第十六章 看门狗
“神之遗迹？”亚伦看着这座破败的建筑，无法把它和见过的神之遗迹联系在一起。
凯尔看出了他的困惑，“神之遗迹，可不只是神殿和启示石碑。沙漠、森林、群岛、涡流，甚至隐藏在不为人知角落的无名建筑，只要是神明留下痕迹的地方，都是神之遗迹。”
他们在原地休息了一会，等亚伦恢复了些体力，众人进入遗迹内部。
遗迹十分高大，数十米高的建筑像是巨人的居所。大殿内空旷的可怕，除了四面墙壁外，只剩下大殿中央两人高的石台。
大殿中简陋的像刚建好的毛坯房，丝毫看不出凯尔口中实验室的样子。
也许，这里已经被人搬空了。
凯尔的法杖在地上顿了一下，法杖顶端亮起白色光芒。跟着这道光，众人来到大殿中央的石台面前。
法杖点在石台上，所过之处，在石台表面留下一道白色的光痕。
短短几分钟时间，一枚复杂的符文出现在石台上，符文中心像是燃烧着的太阳。
这种风格的符文，正是真理符文！
符文燃烧起来，化作剧烈的白光，渗透进石台中。
石台表面亮起神秘的纹路，快速蔓延到整座大殿。
凯尔的符文，激活了这座古老的遗迹。当纹路遍布整座建筑时，四周的墙壁散发出柔和的白光，轰鸣声中，一个个房间从地面升起，空旷的大殿转眼便被填满。
这才是这座遗迹真正的样子。
“凯尔先生，您，您居然懂神文！”这时的亚伦还没见过洛娅，单纯的真理符文足以让他惊讶不已。
凯尔摇了摇头，“它是真理符文，是每个追求真理的生命都能使用的文字，并不是神所独有。只要懂得符文的含义，并且有足够的精神力支持，你也能使用它们。”
“真的吗！即便是我，也能和神明使用一样的文字？”亚伦虔诚的样子有艾琳的影子，让现在的他不忍直视。
“当然。别把神想得太神秘，神不是无所不能，也并非高不可攀。只要不在自己的神国中，行走在地上，神明同样会受世界规则的约束。”
凯尔用法杖在空中划出一个天平般复杂的符文，“灰狼先生，还记得这个符文吗？”
亚伦点了点头，“安德烈准备的雇佣契约上，就有这个标记。”
“这个符文，就是神话中的神契符文。如果以神血绘制，一旦签订，即便是神明也无法违反。神话中总喜欢用它来彰显神明的公正，同时暴露出神明也有妥协的时候。”
“喂喂喂，老头，再说下去，你将来的称号可要变成渎神者了。到时候万神殿的疯子来审判你，我可不会救你。”
涉及擅长的领域，给人沉稳睿智形象的凯尔，脸上露出狂热的神情。在凯尔越说越过分之前，安德烈出声制止了他。
凯尔歉意地对亚伦笑了笑，“无意冒犯你的信仰，只是和安德烈待久了，话总会多一些。”
遗迹内使用的大部分是卢恩文字，凯尔的古文字造诣很深，很快便了解了遗迹内的布置。在他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一间立满石碑的屋子。
根据凯尔所说，这里是存放实验记录的地方，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神明的智慧，哪怕只是一丁点，也是笔庞大的财富。
“大家小心，这里有可能存在看门狗。”
听到看门狗这个词，众人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
安德烈不知从哪掏出面一人高的金色塔盾，像堵墙般护住众人。伯尼扯开了背后的包裹，露出把刻满铭文的黑色双手巨剑。格力则当着亚伦的面消失不见，仿佛他本就不存在这里。
亚当拍了拍不知所措的亚伦，“别担心，交给他们就好。”
遗迹内安静下来，只剩下解读碑文的凯尔在自言自语。
“用生命之火赋予武器意识，从而自我进化。虽然失败了，但这份记录带回去，足够改进现有的魔动力武装了。”
“更改真理符文，从而扭曲世界规则。嗯，结果是使用者肉体崩溃吗，真理果然是不容玷污的。”
“将魔兽改造的看门狗融合神性，并注入部分神血。目标，无神志从神。科赛特真是个疯子，还好也失败了。灰狼先生提到的地下，不知道藏着的是哪个失败品，有些好奇。”
……
连续解读了五块石碑，凯尔的精力耗损严重，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很幸运，这里的看门狗被封印了，少了个大麻烦。”
安德烈松了口气，见凯尔有些疲惫，便问道：“明天再来？”
“我刚看到一块加了密的石碑，它，似乎藏着那件东西的信息。再给我一会，我能破解它。”
他休息了一会，继续破解起石碑。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凯尔突然兴奋道：“我找到了！它真的在这里！”
他一边高喊，一边向遗迹深处走去，最后站在一面空白的石碑前。
他用法杖在石碑上画出一个符文，又围绕着它画出三个符文。以最开始的符文为中心，外侧三个符文旋转起来，带动着石碑表面一阵扭曲。
扭曲的表面，隐隐露出一扇门。
打开那扇门，亚伦看到一个无数锁链捆绑的，不知什么材质制作而成的雕像。
烟雾状的雕像即像实体，又像虚幻。不规则的外形上，布满着凌乱的线，随着观看的角度不同，这些线像是活物般游动着。
也许，它们本身就是运动的。
这件怪异的雕像上没有明确的主旨，也没有任何一个文字，在场的众人却在看到它的瞬间知道了它的名字。
元素。
大门打开，雕像与空气接触的瞬间，束缚着它的锁链根根破碎。
也不知凯尔做了什么，十米高的元素雕像缩成拳头大小，被他收纳进盒子中。
众人没来得及高兴，放出雕像的大门中飘散出淡红色的雾气。
“糟了！快离开这里！”凯尔来不及高兴，连忙惊呼道。
安德烈将凯尔拉到身后，举着盾守在后方，护送着众人向遗迹外挪动。
“老头，发生了什么。”
“那扇门里关着的不仅有元素，还有那只失败了的看门狗！”
格力出现在安德烈身旁，对凯尔道：“凯尔先生，撑起结界，这片红雾让我有种不祥的感觉。”
凯尔换上一根镶着白色水晶的法杖，双手持杖顿在地上，半圆形白色光芒扩散开来，将众人和红雾隔绝。
红雾之中，一道摇晃的身影从中走出。
这个记载中的失败品，也许是被关了太久，还不适应自己的身体，走起路来像跛了只脚的丧尸。但每走一步，众人都能感觉到他在逐渐变得协调。
“不能把这种东西放出去，必须在这把它解决掉！”凯尔快速咏唱着咒文，一道白色的闪电直劈向红雾内的身影。
巨大的雷鸣在建筑内回响，闪电引发的气流在大殿内涌动，发出撕裂的尖啸声。
凯尔的闪电声势骇人，但翻腾的红雾平息之后，看门狗仿佛没有受到影响，依旧一步一步向众人走来。
凯尔皱了皱眉，他没看出看门狗是如何躲过自己的神之矛。
看门狗走出红雾的瞬间，众人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他或者它，拥有人类的外形，却没有区分性别的特征，如同成衣店中摆放的假人。格兰城墙般苍白的躯体上，密布着裂纹般红色的纹路，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破碎。
在它头上，本该是嘴巴的位置，张开着一条不规则的裂缝，像是被裁纸刀粗暴拆开的信封。淡红色的雾气有节奏地从他体内喷出，仿佛是他的呼吸。
最为诡异的是，它有着一双金色眼眸。
第十七章 向前奔跑
“老头，你放出来一位神明？”作为肉盾，安德烈有些头疼。
“不用怕，他没有神躯，也没有神志，不过是科赛特造出的空壳而已。不过你也要小心，单论杀伤力，它并不逊色于神明多少。”
看门狗的身躯缩水，变得有些干瘦，手中多出把雷电凝聚的长矛。这柄长矛十分眼熟，正是凯尔刚用过的神之矛。
在看门狗手中，这道魔法更为凝实，如同一柄真正的长矛。
看门狗握着神之矛朝凯尔刺来，安德烈身上爆发出金色光焰，塔盾倾斜前推，将冲来的看门狗撞飞。
“看来他并不喜欢你的说法。”
看门狗的身体在空中扭动，卸掉安德烈带来的冲击，踩在空中反冲而回。
握着双手巨剑的伯尼从一侧跃出，斜斩向看门狗。剑刃所过，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黑色裂缝，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的招牌攻击——裂空斩。
看门狗感觉到危机袭来，身躯迅速膨胀，变为壮硕男子体形。神之矛化作一人高的光盾，斜挡向裂空斩。在一阵刺耳的金属剐蹭声中，看门狗卸开了裂空斩，手中光盾转为大剑，带着黑色的裂痕斩向伯尼。
千钧一发之际，安德烈塔盾一推，再次撞飞了看门狗。
几个呼吸间，看门狗已经和众人交手多次，不仅一敌三不落下风，更是差点伤了伯尼。
安德烈回头看向凯尔，苦笑道：“老头，这空壳的学习能力有点强。”
凯尔对看门狗的表现并不意外，“再怎么说，它也有下位神的神格，应用规则是他的本能。你们的招式太过常规，如果攻击中的规则够复杂，不被它一眼看穿，它就无法偷学和躲避。”
凯尔闭上双眼，咏唱起咒文。几人配合默契，不需要言语，安德烈和伯尼已经挡在他身前，为咏唱争取着时间。
击杀看门狗很难，但挡住它的攻击，对于安德烈而言不成问题。
双方僵持了一分钟左右，随着凯尔的咏唱到达末尾，攻击连绵不绝，不知疲倦的看门狗突然停了下来，它本能的颤抖起来，想要转身逃走。
“湮灭。”
无数光芒涌入法杖顶端的宝石，不同的颜色浓缩到一起，变为纯净耀眼的金色。凯尔用这片金色在空中画出一个真理符文，灿烂的金迅速褪色，破碎，化为浑浊的黑红色闪电。
黑红色闪电穿过了空间的阻隔，瞬间出现在看门狗眉心。
看门狗的身体沿着裂纹炸开，化作大片红雾逃走，下一刻重组在遗迹的中央石台旁。
“没用的。”
没等看门狗站稳，黑色闪电再次出现在它的胸前，将他钉在石台上。
看门狗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身体再次破碎，化为一道血光，向着之前封印他的石碑逃去。
在它即将成功时，石碑旁的空间泛出水波，一把黑色的匕首从中递处，穿过层层红雾刺在它胸口。
匕首一击即退，不做丝毫停留。
这一刺不足以杀了看门狗，却足够让湮灭追上它。
在不甘的怒吼中，湮灭爆发了。即便是炼金之神的实验室，也没能抵挡住湮灭强大的破坏力，爆炸将实验室五分之一的区域化作了废墟。
如此恐怖的一击，躲在安德烈大盾之后的亚伦，却连爆炸的强风都没感觉到。
“它死了？”
从虚空中走出的格力摇了摇头，“恐怕没有。”
凯尔脸色凝重，丝毫没有击杀看门狗的喜悦。“最后一刻，它学到了格力的虚空隐匿，躲过了部分湮灭的伤害。不过短时间内，它不会再站起来了。咱们得赶快离开，这只怪异的看门狗恐怕比邪神的危害更大，必须封锁这座实验室。”
科赛特作为炼金之神，很清楚自己实验的危险性，于是在他的每座实验室中，都布置了一套紧急封锁装置。这能让实验发生意外时，留守的研究人员能关闭整座实验室，及时阻止灾难扩散。
凯尔在中心石台上画出一个符文，石台上弹出一个按钮般的红色方块，将方块按下，整座大殿开始震动起来。
众人在震动中撤出大殿，凯尔来到遗迹前方的第四根石柱上，画了一个相同的符文。做完这一切，紧绷的面容才有所缓和。
紧急封锁被激活，整座建筑发出巨大的齿轮咬合声，七根石柱间的空隙逐渐合拢，像是一扇将要关闭的大门。
一切就要尘埃落定，实验室的变动却戛然而止。
“见鬼，似乎出了问题。安德烈，你和我进去一趟。”
过了一会，两人走了出来，他们脸色阴沉，显然情况并不乐观。
“之前攻击看门狗时，湮灭不小心伤到了中央石碑，必须修复它，才能让紧急封锁继续。”
亚当从凯尔的话中听出了不详的意味，出声问道：“需要怎么办？”
凯尔从格力手中要过匕首，将上面看门狗的血收集起来。
“需要神血，以及一个人进去修复石碑。但是，紧急封锁已经启动，修复好石碑的瞬间，封锁就会完成。进去的人，恐怕会来不及出来。”凯尔的话说完，众人间一片死寂。
……
当亚伦拿着凯尔制作的真理符文，一个人独自进入遗迹时，他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然而这时候，他只想对着镜子来一顿国骂。
他亲眼见自己力排众议，用了半小时说服骑士精神爆发的安德烈，将修复石碑的任务揽到自己身上。
啪。
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叫你多嘴。”
紧急封锁开启后，遗迹内恢复到之前空旷的状态。
他进入大殿，取回身体控制权的同时，四周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扭头看向身后，没有一丝光亮，看不见进来时的地方。噩梦进行到这里，看来没留给他中途放弃的选项。
黑暗之中，仅剩下亚伦和中央石碑。
石块翻动的声音响起，黑暗中亮起两道金色的光芒，告诉亚伦这里还有第三个存在。
看门狗。
亚伦苦笑一声，原来噩梦从现在才开始。
他深吸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真理符文。既然逃不了，就只能上了。
停顿的脚步再次迈出，无数血丝在亚伦的左眼蔓延，瞳孔转瞬化为血红色。
黑暗无法阻挡亚伦的左眼，在它的视角下，能清楚看到不远处的看门狗，以及看门狗手里的湮灭。
他跑了起来，看门狗的湮灭同时脱手而出。
看门狗的湮灭速度并不快，也没有追踪能力。它的速度慢到亚伦都能看得清，并且能大概预读出落点。
那里，正好是一个临界点，如果他继续奔跑，有可能撞上湮灭，也有可能越过它的落点。
但是现在停下，就一定能躲开。
他没有犹豫，选择了向前。他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可惜，他还是没跑过湮灭。
黑红色的闪电击打在他侧腰，他能感觉到，被湮灭触及的部分在不断化为最细小的颗粒，并且被湮灭的能量吞噬。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停下。哪怕整个下半身都消失不见，他还是保持前冲的姿态。
剧烈的刺痛从左眼传来，恍惚间，他又重新感觉到了双腿，又能再次向着石碑奔跑。湮灭横穿过他的身体，却没有带来任何伤害。
当真理符文接触到中央石碑时，远处传来石壁合实的巨响。
紧急封锁完成了，他的噩梦也醒了。
第十八章 丰收节
第二天早上，安琪感受着亚伦散发出的魔力波动，惊讶道：“你已经成功了？”
“多亏班长你的建议。”昨晚在通过噩梦之后，他在元素界中冥想出卢恩文字，很快便联系到了元素界的妖精，并与之签订契约。
现在，他已经是一名魔法学徒，真正踏入了职业者的大门。
不得不说，成为职业者是一种奇妙地体验，哪怕力量不是他追求的第一目标，拥有超自然能力的感觉，依旧让他着迷。
“亚伦，你想好要选择哪条路径了吗？”
“昨晚做了测试，我更适合元素使路径。”
“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咒文师。”安琪有些遗憾。
魔法师职业拥有三条主流路径，分别为元素使，咒文师和灵魂术士。
元素使魔法多样，应用灵活，最容易上手，选择的人数也最多，超过七成的魔法师都选择了这条路径。
魔法部一年级生中，只有安琪想要成为咒文师，但相性太差，最后还是选择了元素使。
“亚伦，入学这么久，班里只有你还没加入任何社团，真的不考虑一下我们的研究社吗？社团对于你的帮助，远比你想的要多。”
“抱歉，我暂时没有时间。”面对刚帮助过自己的安琪，亚伦拒绝得很没有底气。
“没关系，我可以等的。”安琪转身走出教室，出门之前，对马丁招了招手。
元素楼天台，安琪俯瞰着下方的风景，淡淡地道：“你帮我说服亚伦。”
“他既然不愿意，你又何必盯着他不放。”马丁敷衍地说道，单独一个人的时候，他并不愿意面对安琪。
“我们的研究陷入了停滞，大卫老师的负担太重，研究会很需要一个能使用卢恩文字的成员。他的天赋你也看到了，在格兰，这样的人可不多见。”
“我是他的朋友，我尊重他自己的选择。这件事我没法帮你。”马丁耸了耸肩，转身准备离开。
安琪撩起鬓角垂下的发丝，用闲聊般的口吻说道：“上上周，我刚见过韦恩伯父，他很关心你的学业，还让我多照顾你一些。你有一位好父亲，虽然他严厉了些。”
马丁的身体转了回来，心虚地问“你什么意思。”
“期中考试，你偷看了亚伦的试卷吧。我想，韦恩伯父应该不希望听到这个消息。”
“我没有，你别瞎说。”
安琪走到马丁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抄的也太明显了，老师那里，还是我帮你压下来的。现在，这件事可以交给你了吗？”
“为了亚伦今后的发展，我就帮你这一次。”马丁回答得正气凛然。
从天台回来，马丁坐到亚伦旁边，搂着他的肩膀。“安琪说的那个研究社，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亚伦一脸好笑地看着他，“你们很熟？”
“也不算，只是从小认识而已。你知道的，我家是做生意的，斯帕尔克家垄断了格兰城关于魔法的市场，两家少不了进行些合作。”
马丁说得很谦虚，他所在的韦恩家族，并非只是做生意而已。格兰城各行各业，很少有韦恩家族没插手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格兰城的市场，就是由韦恩和斯帕尔克两家平分的。
亚伦被说得有些心动，为难道：“可我现在真的没时间，我的基础太差了，每天有看不完的资料。”
“没关系，不是要你现在就加入。社团顾问大卫老师去了鲁特，要下学期才能回来。到了下学期，适应了魔法师的生活，你就会有更多的空闲时间。”马丁推销的极为卖力，只有追求姑娘时，亚伦才能看到他这么积极。
“你在追她？”他露出暧昧的表情，冲马丁眨了眨眼。
“怎么可能，那个女人心里装的只有魔法和真理，她可是能把相亲变成魔法交流会的家伙。我是被逼的。”
马丁继续劝说道：“虽然我是被逼的，但相信我，作为朋友我是不会坑你的。安琪说的研究社，在魔法部十分有名。而且斯帕尔克家族在魔法上很舍得花钱，进入以后，不仅能有最好的研究环境，还能赚点零花钱。”
听到零花钱这个词，亚伦眉毛跳了一下。“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加入看看。”
不知不觉间，在罗兰学院的第一学期迎来了尾声。
每年十二月的最后一周，以及第二年的前两周，是伊德诺大陆的丰收节。在这段时间，人们庆祝一年的收获，也赞美诸神赐给他们的生活。
十二月三十一日，格兰城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覆盖整座城市的银白，为今天的庆典更增两分节日的氛围。
早上八点半，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亚伦的好梦。敲门者似乎不知疲倦，在无人开门的十分钟内，将大门当做打击乐器，变换着旋律不停敲击着。
确定了敲门者不会自己离开，也没等到暴怒的街坊维护自己的睡眠后，亚伦披着衣服打开了大门。
穿着礼服的马丁站在长脚兔秘药门前，冲着亚伦行了个绅士礼。
“真是个美好的早晨。”
亚伦抓了抓鸡窝般的头发，翻了个白眼：“如果没有这么早就不停敲门的家伙，那就更完美了。”
“啧，这个时间，在罗兰已经迟到了。”
亚伦打了个哈欠，准备趁着睡意还没消退，赶紧打发了马丁。“如果没事的话中午再来找我，你的马车太豪华，吓到我的邻居了。”
马丁耸了耸肩，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票。“中午就晚了。星光剧团，《屠龙者》，下午三点场。”
《屠龙者》是一部家喻户晓的史诗，从神圣历时期一直流传至今。而星光剧团，亚伦听艾琳提起过，他们是莫尔兹人气最高的剧团之一，《屠龙者》正是他们的新作。
三天前，星光剧团巡演到了格兰，是目前城里最热门的话题之一。
如果是土生土长的莫尔兹人，一定对《屠龙者》很感兴趣。然而英雄得到女神的指引，寻找失落的神器，取得后斩杀恶龙的故事，在拥有两世记忆的亚伦眼中并没有那么吸引人。
对于他而言，马丁将价值十金币的贵宾席门票折现给他，他会更开心一点。
他在睡眠和歌剧中权衡了几秒，“歌剧不太适合我。”
“安琪组织的，听说骑士班的汉娜和艾琳也会来。就算你不打算追求汉娜，也可以给艾琳当个护花使者。要知道，这次活动去的一年级生可不少。”
汉娜是公认的骑士部之花，几乎每个罗兰男生都梦到过她，包括亚伦。艾琳的容貌和气质并不逊色，但比起汉娜，还显得太过青涩。
“好，我马上来。”亚伦的困意一扫而空，干脆地回复到。
“你准备穿什么去？”
这个问题难住了亚伦。他迟疑道：“校服？”
马丁撇了撇嘴，嫌弃道：“你这样，是讨不到女孩喜欢的。”
他从马车里取出一个袋子扔给亚伦，“礼服和鞋子，都给你准备好了。对了，别忘了整理下发型。”
“够朋友。”
第十九章 圣女
中午简单的聚餐过后，罗兰的一年级学员们来到格兰大剧院。
让亚伦没想到的是，在娱乐方面，异世界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在歌剧方面，要比前世强得太多。
魔法的存在，让舞台氛围，场景布置，以及演出效果的华丽程度都被无限拔高。魔法构建出的特效，拥有计算机渲染不出的细腻和灵动。这种真实和虚幻错位的感觉，是他前世看过的歌剧无法相比的。
一场《屠龙者》，让他久违地找到特效电影的感觉，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天知道对于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而言，第七艺术有多么重要。
如果非让亚伦选择一位神明信仰，那他一定会选择电影、动画和小说的创作之神。
如果真有这位神明的话。
《屠龙者》是非常标准的英雄史诗，讲了一个恶龙为祸世间，传奇战士拉蒙接受生命女神莫西里斯的指引，经过火山、沙漠、沼泽、雪山等重重考验，最终拿到神剑乌达休恩，斩杀了恶龙的故事。
作为莫尔兹最出名的剧团之一，星光剧团的编剧水平极高，让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重新焕发出生机。即便是洛娅，也不自觉的沉浸其中。
“这么多年过去，虽然人类的魔法并没有太大进步，但是在娱乐和享受方面，却比神圣历时强得太多。不过改变的情节太多，都让我差点认不出拉蒙了。”
亚伦好奇地问道：“你认识拉蒙？”
洛娅嘴角上扬，似乎想起什么开心的事。“当然。墨西里斯拜托我考验他一下，我就对他做了个恶作剧，让他在山顶被困了一个月。莫西里斯找到他的时候，灵魂之火都快被冻灭了，想起来就好笑。”
亚伦干咳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屠龙者》结束时接近七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走出格兰大剧院，便看见信徒们向着神恩广场聚集，作为每年最重要的节日，今天会举办大祈祷。
第一次大祈祷，让亚伦碰到了一位真正的神明，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第二次大祈祷，还会有什么发生。
这次大祈祷，有安琪等人同行，让亚伦不用像上次那样被挤出神恩广场。
从贵族通道进入广场，他跟着马丁到了韦恩家的区域，那里靠近广场中心，能近距离看清出席的所有大人物。
马丁神秘兮兮地说道：“今天可有一位大人物要来。”
“大人物？”
“听说上次大祈祷时，包括牧首大人在内，祈祷的信徒们都隐约感受到神明地回应。为了证明它不是错觉，光明教会的圣女大人特地赶来，同牧首大人一同主持这场大祈祷。”
神的回应。亚伦脸色有些古怪，想到了那一晚，洛娅借助大祈祷的信仰之力，差点在小巷中杀了自己。
说话间，在一队圣殿骑士的护送下，格兰教区牧首和一位少女并排走入广场。
少女的年龄与艾琳相仿，身材十分娇小，撑起身上的礼服都有些困难。就是这么一名柔弱的少女，与威严的大主教同行，她的存在却丝毫没有被掩盖。
少女就像是春日的太阳，像周围散发着温暖的光辉，单是看到她，就仿佛得到了救赎。
根据马丁所说，这名少女，便是光明教会圣女——夏洛蒂·阿尔克，一名行走在地上的圣人。
准备大祈祷的过程中，消息灵通的马丁向他介绍起这位圣女。
夏洛蒂·阿尔克，十六岁，出身于莫尔兹东南的阿尔克领，是阿尔克子爵的独生女。
阿尔克家族是虔诚的光明信徒，夏洛蒂受家族影响，自小立志要传播神的光辉，让光明照亮世界的每个角落。
在大城崛起的莫尔兹，阿尔克领和无数小贵族领地一样，摇摇欲坠。不需要严重的灾害，也许只是一场大旱，就能让阿尔克子爵破产，领地被迫被王室收购。
在这种背景下，阿尔克领的领民过很艰难，有些时候一天只能吃上一餐。
起初，夏洛蒂用自己的零用钱救济流浪汉，后来从父母口中得知，这种方法永远不可能帮助到所有人。于是在她八岁生日那天，选了一把锄头和一包种子当做生日礼物。
从那之后，每天家庭课程结束，她都会来到阿尔克领的边缘开荒、种菜，向经验丰富的农民学习播种的知识。
在历届光明教会圣女中，夏洛蒂十分少见的拥有魔法天赋。靠着农业知识和魔法辅助，让她种的粮食收成很好，也越种越多。当果实收获后，便将它们分给需要的人们。
等到庄稼稳定后，她就带着人砍伐木材，收集废弃的材料，然后改装成简易木屋，为无家可归的人提供庇护。
与此同时，借助魔法所学，她还向领民提供药物和恢复魔法的帮助。
对于这些付出，她从来不索求实质上的回报，她收取的报酬只有一个，那就是获得帮助的人，将这份善意传递给其他需要的人。
在她的带动下，流浪汉和乞丐主动拿起锄头，死气沉沉的阿尔克领焕发出惊人活力。人们主动帮助彼此，传递着光明神的光辉。
夏洛蒂的事迹，令居无定所者慕名而来，在小领地被大城市挤压的喘不过气的现在，阿尔克领是极少数领民不降反增的地方。
在光明教会接到神谕，封她为圣女之前，她已经是阿尔克领，乃至整个莫尔兹的圣人了。甚至有鲁特人和艾德文人专程来到阿尔克领，只为亲眼见她一面。
亚伦回味着马丁讲的“传奇故事”，故事中的主角与远处的夏洛蒂重合在一起，没有丝毫违和。见惯了为了获取利益，靠炒作和包装制作人设的互联网明星后，面对夏洛蒂，他竟产生不了一丝恶意的揣测。
“她来到这里，那阿尔克领怎么办？”
“大城化有王室和教会的支持，是不可阻挡的大势。阿尔克子爵接受了光明教会的提议，那里现在已经成为了阿尔克城。没有了阿尔克领的束缚，成为圣女的夏洛蒂，已经准备将光明神的光辉布满莫尔兹了。”
说到这里，马丁小声道：“如果格兰真能得到神的回应，说不定圣女就会留在这里。我没记错的话，今年她才十六岁。也许，我说也许，她会进入罗兰也说不定。”
第二十章 破碎的神迹（求收藏，求推荐）
神恩广场，当第一声祈祷响起，人们惊讶地发现，夏洛蒂身上有微光闪烁。
随着祈祷的进行，广场上每名信徒，身上都亮起了这种微光。
它和祈祷声一同长大，逐渐笼罩整个广场，让所有信徒心中一片安宁，没有一丝杂念。
“浪费，太浪费了。这些信仰平分给诸神，陷入沉睡的他们根本吸收不到多少，而且他们也不会给予回应。如果都给我的话，如果每天都能有这样的仪式，要不了几年我就能恢复。”
如果没有洛娅的抱怨，亚伦应该也能进入那种安宁的境界。
“嫉妒是原罪。”
“只有弱小才是原罪，神明，没有原罪。”洛娅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在夏洛蒂的引导下，无数人的祈祷声融为一体，仿佛出自一人之口。
信徒们身上的光芒扩大，彼此交融。
尴尬的是，唯独亚伦身上的光芒没有变化，仍然那么微弱。
他瞟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你这家伙，当真对神明没有一点敬畏之心啊。”别人也许会忽略他，但洛娅可不会。
亚伦干咳一声，“这次的大祈祷有古怪，其实我心里，对神明还是很敬畏的。”
“呵。”洛娅白了他一眼，不屑于拆穿他的瞎话。
“那个小女孩是神眷者，她本身的天赋与信仰十分契合，让她能在祈祷时引动和聚集信仰之力。在神圣历时，这种天赋的代行者能够引起神明的争抢。如果是旧历，那她会是当之无愧的圣人，足以引发一场大战。”
“神眷者？”这个词他听洛娅提起过，但一直不明白其中含义。
“神圣历之后，神明就很少离开神国了，神眷者，是受神明所眷顾之人，也是代替神明在地上行走之人。通过与神明的契约，他们往往能以极快的速度成长。圣人、圣女这类称呼，最开始就是指的他们。”
看着位于神恩广场中央，万众瞩目的夏洛蒂，亚伦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
“没什么好羡慕的，你也是神眷者，我没和你说过吗？准确地说，你更像是寄生者。”提起这件事，洛娅就一阵心疼，咬着牙说道。
“我？什么时候？”成为魔法学徒就用了整整两个月，这个速度，让他怎么也无法将自己和洛娅说的神眷者联系起来。
“还记得签订同盟契约时，你更改过真理符文吗？”
亚伦点了点头，好像有这么回事。
“你改的那部分，是我加在同盟契约里的一个小契约，它能促进契约双方一同进步。比如一方恢复了两成力量，通过契约，这里面就会有一部分分享给另一方，我管它叫互助契约。”
洛娅叹了口气，“它是中性契约，能完美融入同盟契约之中，而且我也把它藏的足够隐蔽，即便是上位神也难以发现。本想借着它占点便宜，谁知道竟然被你发现了。最过分的是，你只抹除了自己的义务，留下了一个强盗契约！”
说到这里，洛娅一把抓住亚伦的脖领，拽到自己面前。“你知道吗，我之前回了一趟沉睡的地方，把能恢复神力的东西都吸收了。总共只恢复了那么一丁点神力，还被你分走了两成。”
亚伦把手举在身侧，劝说起洛娅“别激动，这都是误会。”
“误会？！该死的，你知道最让我生气的是什么吗？你分走了我那么多神力，但它们甚至没能让你成为二阶职业者！”
洛娅显然是动了真怒，在一名发怒的神明面前，亚伦只能瑟瑟发抖。“我，对不起，我错了。”
洛娅的怒火，令神恩广场上空被阴云笼罩。夹杂着雪花的寒风呼啸而过，打破了广场上静谧的氛围。
祈祷的声音停了一瞬，人们下意识抬起头，看向骤变的天空。
亚伦脸上露出苦笑，不用猜也知道，他们所期盼的神明回应，绝对不是眼前这种。
气氛降至冰点，就在夏洛蒂准备带领大家继续祈祷时，钟响了。
伴随着拂晓之钟，一道白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天空中的阴云瞬间消散。
第九次神迹，在今夜，又一名神明苏醒过来。
对着神迹方向，信徒们集体跪倒。
然而下一刻，钟声戛然而止，象征着神明光辉的白色光柱，碎了。
神临历三十年，一月三日，大祈祷过去后的第三天。
格兰城中，人们还沉浸在前几天的变故中，整座城内充满了疑惑和惶恐。
与城内的情况相反，神迹的破碎，并未对格兰城周边的村落带来太大影响。
莫尔兹的大城化，让宗教的发展也向着大城偏移，很少向村子付出太多精力。这里的村们还保持着原来的传统，整村人只信奉以为神明，也只关心一位神明。
对于所谓的诸神，他们并不在乎。在他们眼中，一个不知名神明回归时出现问题，并不比午饭吃什么更为重要。
太阳照常升起，生活照样继续。
每年的这个时间，格兰东边的村庄都会结队进入森林，砍伐冬天和春耕需要的木材。
农夫布朗，是白风车村最优秀的伐木工，每年的五村联合伐木队，都是由他带队。
进林的农夫都是老手，在布朗的带领下，熟练的扎营、做饭、布置抵御野兽的栅栏。
营地内忙得热火朝天，布朗则抓起一根鱼叉，向着不远的小溪走去。
丰收节前后，是河鱼最为肥美的时间，森林深处的河鱼更是如此。每年伐木队进林，他都会趁机抓上几条。
来到小溪边上，还没来得及观察有没有大鱼，他的注意力就先被河边的碎石堆吸引。
石堆中石块体形巨大，有着很明显的人工痕迹，显然是一座高大建筑的一部分。从石块的用料就能看出来，它没倒塌之前，绝不普通。
迎着太阳，他看到石块缝隙中有亮光闪烁，似乎有什么埋在下面。
他用鱼叉撬开小块碎石，当目光能直视道闪烁的亮光时，他伸手向里摸去。
亮光离他很近，实际却很难碰到。他尽力伸长手臂，一点点向前摸索。石堆中夹了不少淤泥，让他只觉得满手粘滑，却没有触碰到想象中的硬物。
湿冷的淤泥沉重的像流动的铁块，紧紧黏在他手上，让他的动作变得缓慢而吃力。
等等，里面的淤泥为什么越来越多了！哦，该死，它们溢出来了！
在布朗惊恐的表情中，灰白色的液体从缝隙中涌出，顺着他的胳膊蔓延而上，包裹住了他全身。
在他失去意识前，只来得及看清一道张开的红色裂纹。锯齿般交错的裂痕，如同一张狰狞的大嘴。
灰白色淤泥扭动了一会，逐渐平静下来，变回了布朗的模样。
只不过这个布朗没了那一头棕色的卷发，脑袋变得光秃秃一片。身上健康的小麦色，也换成了常年不见太阳的苍白。
“布朗”蹒跚地走向河边，对着水面的倒影，沙哑地说了声：“布，朗。”
阳光照在水面，一条大鱼跃出水面。
“布朗”右手闪电般伸出，在它落下前抓入手中。他将嘴巴像蛇一样张开成钝角，把整条鱼吞入腹中。
“满，足。”
“布朗”摇晃着站了起来，向森林外走了出去。
第二十一章 圣女入学
距离大祈祷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亚伦结束了他的假期，迎来了在罗兰的第二学期。
他的后半段假期，过得并不美好。耳边充斥着艾琳的担忧，以及洛娅的催促。
也许是负面的事情积累了太多，刚开学就发生了一件好事。
在开学测验中，他用出了一阶的冰锥术。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用出魔法，象征着他距离第二阶元素使——吟唱者，更进了一步。
虽然洛娅很直白地表现了她的不屑，但依然没有影响亚伦的好心情。
第二学期的开始，除了开学测试外，还有一件大事。
这件事让马丁说中了，圣女，真的要来罗兰了。
一月十五日，星期一，正式开学第一天。
刚刚早上七点，罗兰学院大门口就已经挤满了人。亚伦和马丁到时，骑士部的学员早就占完了最佳地形，让他们两个只能远远望着门口。
在圣殿骑士护送下，光明教会的马车停在门口，圣女夏洛蒂和格兰城光明大主教一同走出马车。
艾琳作为罗兰一年级新生代表，迎接两位的到来。她先向着大主教行了个神礼，然后陪同夏洛蒂进入了罗兰学院。
两人一同走进校门，让围观的学员看花了眼。不仅因为外貌，更因为那股刺目的，太阳般的气质。
如果说艾琳代表着光的活力和热烈，那夏洛蒂则代表着光的温暖和纯净。
马丁拍了拍亚伦肩膀，“我光看着她，都感觉心灵得到了治愈。记得光明教会的圣女并不禁婚嫁，她简直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类型。亚伦，你说我有没有机会？她那么温柔，一定会是个好母亲。”
亚伦撇了撇嘴，指向里三层外三层围住夏洛蒂的骑士部学员。
“你猜。”
圣女入学当天，自然少不了一场盛大的晚宴。格兰城有头有脸的贵族都聚集而来，欢迎夏洛蒂留在格兰。
事实证明，在莫尔兹，只有神能摆脱人情世故这四个字。在这种场合，即便是我行我素惯了的尤金，也没能只喝一杯就离席而去。
社交向来不是亚伦的强项，拒绝了马丁和安琪将他介绍给熟人的好意，一个人端着盘子游走在不同餐桌前。
整个宴席中，恐怕只有他一个人是专门为吃饱而来。比起社交应酬，他更喜欢这种尽情取用美食，而且不用担心账单的感觉。
正在他卖力咀嚼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你好。”
咕，亚伦把嘴里的食物咽下，掏出手帕抹了抹嘴，惊讶地看向来者。“圣女殿下？”
“咱们已经是同学了，还是叫我夏洛蒂吧。”
“如您所愿。圣，嗯，夏洛蒂。您如果准备吃点什么，我个人推荐这款格兰风味的莓果蛋糕。”
“谢谢，正好我也饿了。”
作为一名十六岁的小女孩，即便是圣女，也挡不住甜品的诱惑。一勺蛋糕送入口中，夏洛蒂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幸福的笑容。
“确实很好吃。”
“您能喜欢就好。”
夏洛蒂吃完盘子中的蛋糕，脸红道：“差点忘了正事。其实，我是专门来和你打个招呼的。”
“我？”
“嗯。我听艾琳提起过你很多次，能被她那么优秀的骑士称为可靠，让我忍不住想亲眼见上一面。”
“那您一定很失望吧。”
夏洛蒂晃了晃手里的碟子，“并没有，你确实很可靠。而且我能看出来，你身体内有一种品质，它让你和这里的人都不相同。我现在开始理解，为什么艾琳会因为你而向往成为一名骑士了。”
自己还有这种品质？亚伦被夸的一阵脸红，自嘲道：“可惜作为榜样的那个人，并没能成为骑士。”
“骑士最强大的是信念和心灵，而不是手中的剑和盾。哪怕没能成为骑士，我相信您也会成为名伟大的魔法师。”
夏洛蒂走后，亚伦端着盛满食物的盘子坐到角落，嘿嘿地傻笑起来。圣女殿下真是的，太诚实了，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洛娅挨着亚伦坐下，手里拿着一碟莓果蛋糕。还好她拿在手里的东西也不会被人所感知，没有出现一碟蛋糕飘浮在空中的灵异场面。
“她要是知道你作为神眷者，过了一个学期还依然是魔法学徒，她就不会这么说了。”
啧，好心情被破坏了。
亚伦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是我想停在魔法学徒的。”
“丰收节的事你也看到了，即便是神，也有可能会陨落。只有获得足够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以及保护别人。”
吃完蛋糕，洛娅将碟子放到亚伦手里。“人类的智慧要是和享乐的水平一样，能无限提高就好了。在我看来，宴会厅里这些人放在神圣历，最有价值的说不定是那位厨师。”
宴会后半段，撑到吃不下的亚伦走出了宴会厅，马丁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他打算一个人先回宿舍。
刚一出门，就在宴会厅外的花园中碰到独自赏月的尤金。
“老师，你还没走？”宴会中段尤金就已经离席，亚伦还以为他早就走了。
“我在等你。”
“等我？”
“有个试验需要你帮忙。”
“现在？”亚伦看了眼头顶的月亮，已经快十点了吧。
“嗯。”
“我明天早晨还有魔法原理课。”
“放心，实验很快，不会耽误你上课。哪怕真的晚了，你也可以喝活力药剂。这样就算实验一整晚，也不会影响第二天的课程。”
“实验可以，活力药剂还是算了，我感觉那东西在透支生命。”作为一名药剂师，亚伦很清楚活力药剂的作用。那种强力的效果，是任何一种能量饮料都无法相比的。
“偶尔一次不会有影响的。”
两人向实验室走去，接近实验室时，身边的洛娅停了下来。
“看来我要重新评价你的老师了，也许他比厨师更有价值。”
“怎么了？”
洛娅皱起眉头，有些忌惮的看向尤金的背影。“我有预感，如果我跟着你们进去，很大可能会被他发现。”
第二十二章 梦想成真
“真的？”亚伦难掩心中地惊讶。
人无法直视神明这一法则，亚伦深有体会。格兰教区的牧首大人，动用教会神器的情况下，力量不逊于传奇位阶的职业者。然而洛娅在大祈祷时围着他绕了三圈，他却浑然不觉。
尤金老师，居然有观测到神明的手段？
“对于他实验室里的东西我很好奇，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找了位好老师，在他那里，要是得到什么关于神的情报，记得告诉我。”
一个假期不见，尤金的实验室中多出了不少东西。最显眼的，就是写着16的巨大魔法装置，在16号装置撑起的魔法罩内，一颗圆球漂浮其中，不断燃烧，散发着强光，仿佛小型的太阳。
“老师，这是？”
“一颗被激活的九星晶核。”
“你就这么把它扔在这，然后像没事人一样去了宴会？！”亚伦被吓的舌头都有些打结，他还记得，和尤金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他在令一颗八星晶核进入激活态时发生了事故。
按照尤金曾经说过的话，这颗看上去炫目的小球如果爆炸开来，至少能夷平大半座格兰城。
“别那么大惊小怪，这次我取出了“保险”。就算它炸开，也不能突破外面这层超阶魔法护罩。”尤金将几个符文输入魔法装置，被激活的晶核慢慢平静下来。
魔法实验总是与危险相伴，每个魔法实验室都会有它的保护措施，比如科赛特实验室中的紧急封锁装置。而尤金实验室里的“保险”，就是16号。
亚伦疑惑地看向尤金，“最先进的魔法护罩，不是只到九阶吗？超阶魔法已经接近神明的领域，应该无法用魔法回路固化才对。”
魔法护罩和魔导炮，就像战争中的剑和盾，守护格兰城的魔法阵，其中融合的就是九阶魔法护罩，就算八阶传奇职业者都无法从正面破开。而所谓的超阶魔法，等同于传说的第十阶。
“谁告诉你的？”
“马特老师课上说过的。”
尤金看向亚伦，缓缓问道：“对于这个看法，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也觉得很难实现。但是，如果能在魔力回路中印入真理符文，也许可能做到。”亚伦说得有些心虚。因为他曾问过洛娅，即便是她，也无法用真理符文构筑进魔力回路。
“还不错，能保持自己的想法。作为一名魔法师，作为一名探索真理之人，千万不要一味相信别人所说的真相。那是最愚蠢，也是最不可救药的。永远要保持怀疑，一旦你的认知被其他人框住，那就完蛋了。”
尤金对于亚伦地回答很满意，一边收纳着16号，一边对他说道：“人的认知，是会根据所能看到的东西而改变的。马特所说，只是对于绝大多数魔法师而言。据我所知，鲁特皇家魔法学院的最高实验室里，五年前就制作出了九阶半的魔法护罩。”
“老师，那你的16号是什么时候做出来的？”
尤金挠了挠头，“不记得了，大概十多年前吧。”
尤金从实验室深处的储蓄箱里，取出了一个标着02的小盒。
作为一名深不可测的炼金术师，尤金金常规做出些奇怪的魔法道具。根据亚伦对他的观察，那些制作出的魔法道具，能被留下的，都会标记好编号收纳进小盒子里。
往往数字越靠前，代表这东西越有价值，也越危险。
这是他目前见过最小的编号，超阶魔法护罩才排到16，也不知道02号盒子里会是什么东西。
尤金从02号盒子中，取出一座远比“保险”更复杂，也更庞大的魔法装置。高一米，直径两=四米的圆柱形底座上刻满了复杂的符文，无数金属管道从底座上延伸出来，几乎塞满了整个室内。
伴随着尤金将魔石不断倾倒入供给舱，上面的符文闪烁起微光，在诸多不同类型搭配的古文字中，亚伦还看到不少真理符文。
巨大的底座上方，是02号魔法装置的主体，一个门框般中空的长方形。门边边缘，有一根不同金属拧成的多股线延伸而出，连着着一个的头盔。它的样式，与亚伦曾用过的织梦者有些相似。
02号的样式亚伦有些眼熟，其中有许多部件，是他协助一起制作的。
“老师，这是你的新研究？”
尤金走上高台，带上头盔。“对，这个假期刚完成的，我管它叫梦境炼金机。”
“梦境？炼金？”亚伦第一时间没弄清这两个词语间的联系。
“以梦境为媒介，联通虚幻与真实，让梦境与现实相互影响，就是梦境炼金。梦想成真，炼金术这一终极目标，即将被你我触碰。”
尤金的语气很平淡，但亚伦能感觉到，那股潜藏在平静背后的狂热。
梦想成真，这是神都触及不到的领域。
“老师，我需要做什么？”他的情绪被尤金的话带动了起来，如果成功的话，他便真正见证了历史。
“你需要做的，就是在我进入梦境后，用操作台维持魔力回路的稳定。用法很简单，不用太紧张。”
亚伦来到操纵台前，擦干手上的汗，道：“我准备好了。”
尤金双目闭合，“开始。”
亚伦将魔力接入魔法装置，随着魔力注入，无数符文亮起，规划着魔力流动的回路。
圆柱形高台之上，魔力密度大到令空气都显得黏稠。
中空的门框上浮现出一层蓝白色光幕，凝视光幕，能看到上面漩涡般的波纹。等到波纹转速逐渐缓慢时，尤金睁开了眼。
此时的尤金已近进入了梦境，双眼一片银白，看不到瞳孔。他像是梦游般伸出双手，插入门框中的光幕。
他的手进入光幕的瞬间，现实和梦境的界限似乎被撕扯开。腥咸的海风从光幕中吹出，将屋内的纸张吹得四散纷飞。
仔细倾听，似乎还有人群的吵闹和海浪声，从光幕另一边传来。
陷入沉睡的尤金突然抽搐的一下，上半身绷紧，似乎抓住了什么，缓慢抽出着胳膊。
魔法装置上的符文剧烈闪烁起来，魔力输入和仪器稳定程度大幅度波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出警报。
正当亚伦想强行停止仪器时，尤金的胳膊完全抽了出来。紧接着光幕破碎，魔法装置上的符文全部黯淡了下来。
而尤金手中，多出了一幅画。
他真的从门的另一边，凭空取出了真实的东西！
尤金反常的没有第一时间总结实验，而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画像。
画像上是一位少女的侧脸，她穿着淡蓝色航海服，手中抓着长筒望远镜，正在望向远方。
少女神情专注，似乎没注意到有人将她现在的样子绘到了纸上。
“老师，成功了吗。”
尤金将目光从画上移开，收起脸上温柔的笑意，换回那副看不出表情的面孔。
“当然。”
第二十三章 四大魔咒
第二天早晨，亚伦打着哈欠进入教室。看着挤满教室的陌生面孔，他揉了揉眼睛，退出班门确认了一遍门牌号。
没有走错。
以懒散著称的魔法部，什么时候七点半就能来这么多人，还都是挤在前排？
要知道，真理虽然是魔法师的追求，但他们同样会头疼于前进路上的障碍。比如说，基础魔法原理课，以及任课教师马特。
放在平时，除了安琪等极少数学生外，很少有人主动坐在前排。
亚伦来到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经过了最初的错愕，他已经发现了原因。这些“好学生”，大多来自骑士部。里面不仅有一年级新生，他更是认出了几位二三年级的学长。
至于他们坐在这里的原因，不用想也知道，只有夏洛蒂才有这么大魅力，让这群家伙自愿放弃晨练后的休息时间。
马丁在亚伦旁边坐下，不满地道：“这群该死的铁皮罐头，竟然追到了魔法课上。”
亚伦瞥了他一眼，小声提醒道：“作为魔法部的学生，在魔法课上被挤到了后排，气势上就落了下风，你还怎么跟他们争？”
马丁恍然道：“对啊！不能让这群铁皮罐头抢了风头，我该怎么做？”
“你看，第二排中间还有空位，而且那里离夏洛蒂很近，骑士部的家伙们彼此牵制，暂时没人能坐过去。你可以考虑用风系的轻灵术直接跳过去，小心不要撞到天花板。”
“多谢，我这就过去。”
看着洛娅坐到马丁之前的座位上，他在心里对利用了马丁的纯情而感到一丝愧疚。毕竟有别人在旁边，他不方便“自言自语”。
“你昨晚没回宿舍。”
亚伦长叹一口气，梦境炼金机第一次成功后，尤金并没有放他离开，而是继续进行了其他测试。“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只在桌子上趴了一个小时。”
“涉及真理符文的实验？”
亚伦好奇地问道：“这也能看出来？”
洛娅轻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神明面前是没有秘密的，你身上还残留着真理符文的气息。”
“我敢打赌，就算是睿智的洛娅女神，也猜不出我们昨天做了什么实验。那是神明都尚未触及的领域，是足以颠覆世界认知的伟大实验！”在梦境炼金机第一次成功时，亚伦就在想，一向高高在上的洛娅知道它的存在，该是副什么表情。
洛娅紧盯着亚伦，判断着真伪。“你没在说谎，你们找到了神明都没有掌握的真理符文用法？好吧，我承认你勾起了我的兴趣。”
“呵呵，猜不到吧。”
“说吧，希望你的自信，不是源自你的无知。我倒想知道，区区人类能用什么令我惊讶。”也许是对尤金的认可，洛娅的表情十分认真。
亚伦刚要张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不起，我忘了这件事不能外传，你当我没说过吧。”
洛娅愣了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死死掐住亚伦腰间的软肉。
“凡人，你成功惹怒了一位神明。”
八点的钟声响起，马特带着课本走进教室。和魔法部的学生一样，他先是惊讶于听课的人数，随后快速恢复了平静。在罗兰学院，并非没有骑士部学员旁听魔法课程，只不过没有这么多罢了。
马特对点了点头，翻开书本。“今天来的人很多，正好符合这节课的重要性。今天这节课的内容是，四大魔咒。”
魔法的本质，是对元素的重构和应用，而这种方法，也被称为魔咒。
根据操控元素方法的不同，分为四类魔咒。
通过与妖精签订契约，进而借助元素界力量的方法，被称为契约魔咒。是魔法师中最简单，也是最基础的魔咒。
与契约魔咒相似，向神明祈愿，借助神明权能实现掌控元素的方法，被称为神威魔咒。
以上两种魔咒，操控元素的过程中都经过了一层媒介，威力上也许没有太大差异，但不够灵活。
当魔法师自身对元素足够了解，能察觉元素组合的规则，并通过它们操控元素时，就掌握了秩序魔咒。
而魔法师的最终目标，是令自身魔力、精神力以及外界的元素三者统一，让元素随自己的心意变化。不借助任何外力，不必遵守任何规则，这种最高等级的操控方法，被称为掌控魔咒。
四种魔咒在练习时存在递进关系，但在实际应用过程中，并不一定有优劣之分。
“光说还是有些难以理解，演示一遍，能让你们理解得更加清楚。”
马特说完，一颗火球漂浮在他掌心。
“一阶火球术，最基础的魔法之一，相信你们对它都不陌生。接下来，我会在不增加魔力的情况下，将它转变为秩序魔咒。”
拳头大小的红色火球平铺开来，变为一平方米大小的火纸。火纸不断分散，形成一张笼罩整个教室的火网。
火网中的魔力与最初的火球相同，此时却变成了三阶的火网术，笼罩范围甚至比正版的火网术更大。
马特一招手，火网再次浓缩为火球，漂浮在他手上。
“这次，是掌控魔咒。”
他取出一张纸，放到火球术上方。纸张无声的燃烧，没有火焰，也没有烟雾，只能看到黑色的灰烬从底部不断向上蔓延，直至整张纸都变为焦黑色。
马特松开手，纸张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纸张摔得粉碎，粉末扑散开来，带来的竟是一股凉气。
教室中的学生这才发现，火球为纸张带来的不是燃烧，而是冻结。
无视元素的规则，随心所欲的操纵，这就是掌控魔咒。
“马特今天讲到四大魔咒了吗？”尤金调整着02号，对进门的亚伦问道。
“讲到了。”
“很好，省了我很多事。”
亚伦好奇道：“老师，你昨天说必须讲完四大魔咒才告诉我的事，到底是什么？”
尤金停下手头的工作，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在亚伦快要等不及时，才慢慢说道：“我记得你和我说，你最初是想成为一名骑士。”
“是的。老师，你是想让我魔武双修？”亚伦眼前一亮，期待地问道。
尤金摇了摇头，“你的体质，并不适合魔武双修。要知道，魔法师要求的资质，是容纳和释放魔力。如果将魔力比作水，魔法师就像水壶，需要的是装更多水，以及足够大的瓶口，能快速将魔力倒出来。”
“而骑士，需要的是肉体和魔力的契合。他们就像海绵，优秀的骑士，即能吸收足够多的水，让自己变得沉重。也能在需要时将它们挤出。你能想象一个海绵制作的瓶子吗？”
这种比喻亚伦是第一次听到，不禁问道：“那战士算什么？”
“战士？战士就像是水泥。他们并不使用水，吸收水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坚固。”
尤金喝了口酒，将话题拐了回来。“我设计了一种魔法，需要你来协助我实验。如果成功的话，你就能像骑士一样战斗。”
第二十四章 魔力解放
亚伦本想立即答应，但突然想到，尤金制作的东西似乎都有不小的副作用。
织梦者的挑战如果失败，就要面对为期半年的精神衰弱。尤金从梦境炼金机中取出画像，也付出了双手枯萎的代价，使用了两颗绿宝石才恢复过来。
“老师，这个魔法的副作用是？”他问出了心中的担忧。
“放心，理论上它是无害的。即便有还未发现的危险，我也能及时做出改进。”尤金的语气很自信，努力消除着亚伦的顾虑。他看出来了，那天使用梦境炼金机后的副作用，似乎吓坏到了自己的学生，
亚伦能感觉出尤金对这个实验的重视，虽然关于副作用的说法很可疑，但他还是选择了同意。
毕竟是白捡的便宜，他没有理由拒绝。
尤金取出一张图纸，上面画着副人体构造图，每段部位周围，都标注着大片的符文。
“我之前和你说过，激发态，能令魔力发挥出更强大的破坏力。我一直在构造一种魔法，能让人体模拟能量激活法阵，令体内的魔力进入激活态。就在最近，我有了些头绪，那就是骑士。”
“魔法师是容器，坚固无缝，能阻止魔力的消散，却也容易在魔力太过膨胀时炸裂。人类的身体还是太过脆弱，比不上超阶魔法护罩。既然没法强行压制激发态的魔力，那为什么不像守护魔法一样，去融合它呢？”
守护魔法，是骑士专用的技巧，是介于魔法与战技之间的力量。
尤金指着人体构造图上的符文，语气激动起来。“后来我想到了，只要让肉体也进入激发态不就好了吗？同为激发态，肉体就能和魔力完美融合，达到类似守护魔法的效果。”
这段话听着很有道理，但亚伦总觉得哪里有问题。肉体陷入激发态，真不会有危险吗？
“老师，或许你该找个骑士来配合你。”他想反悔了。
尤金遗憾地道：“一年级的埃尔文，本来是实验地最佳人选。可惜这种魔法要配合复杂的卢恩文字，甚至几个关键节点还需要真理符文，从他的古文字学成绩来看，他并没有这个天赋。”
“好吧。”当亚伦听到涉及真理符文时，就知道只有他才能当这只小白鼠了。
老师，这个魔法有名字吗？”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构建的并不是一个魔法，而是一种魔力体系，甚至说是一种新的职业。只不过它的要求有些苛刻。它还需要后续的完善，我暂时将它，将它命名为魔力解放。”尤金似乎还没想好名字，很敷衍地回答道。
“那我需要从哪一步开始？”
“实验开始之前，你要先达成几个前提。第一点，它对魔法掌控力有很高的要求，练习之前，你至少要掌握一种二阶魔法的秩序魔咒，这代表你对元素规则有了最基本的了解。”
“第二点，就是成为三阶魔法师，也就是元素使路径的守序者。魔力的量，是一切魔法的基础。”
亚伦嘴角有些抽搐，这两条都不像好达成的样子。三阶魔法师听上去不高，但魔法部中，也不是每个三年级学生都能有三阶的。
“还有最后一点，是你现在就能开始的，那就是增强自己的身体。越强大的身体，越能发挥出魔力解放的力量。明天开始，你跟着骑士部一起晨练吧。”
凌晨五点半，亚伦从床上爬了起来，不舍地看了眼温暖的床，叹着气进入了盥洗室。用冷水洗了把脸，换上便于运动衣服离开了宿舍楼。
一月的清晨，天黑的像是午夜，校园中的魔法路灯还未熄灭。只有骑士部的学员，才会这么早起来。
亚伦走出魔法部宿舍楼时，刚好碰到同样准备晨练的埃尔文。
“嗨，亚伦。今天好早啊。”
亚伦仰着头，向他打着招呼。“早。我也不想起这么早的，但是有人和我说，强壮的体魄有益于提升魔法。天知道我是怎么相信这句话的。”
埃尔文身高超过两米，拥有战士部导师都自叹不如的身材，粗壮的胳膊比得上亚伦大腿。相信不管是谁第一次看到他，都很难相信他是一名魔法师，还是一名十六岁的魔法部一年级新生。
亚伦从马丁那里了解过埃尔文。他出自一个已经衰落的贵族家庭，从小被母亲以骑士的要求培养。不幸的是，根据罗兰入学测试的结果来看，他的肉体与魔力融合度很差，并不适合成为一名骑士，反而更适合成为一名魔法师
作为一名热心的大块头，他在魔法部人缘很好。不过亚伦和他亲近的契机，是因为他们都是最后一批成为魔法学徒的。当大家都开始练习构建魔力框架时，只有埃尔文陪着他探索元素界。
亚伦成功成为魔法学徒后，还将自己用过的卢恩文字教给了埃尔文，可惜他并不擅长古文字，直到丰收节后才正式与妖精签订契约。
“是尤金教授吧。”
“你怎么知道的？”
“肉体锻炼能增加对魔力的操控，就是尤金教授告诉我的。我能在元素界感受到妖精，也是在重新捡起骑士训练后。”
亚伦耸了耸肩，“好吧，看来确实有些效果。咱们现在去骑士部？”
埃尔文从上学期开始就加入了晨练，对骑士部在哪集合十分熟悉，有他同行能省许多事。
亚伦来得不情愿，骑士部学员也同样不欢迎他。见到他们两个过来，其中一个不满道：“怎么又来一个？埃尔文，你们是不是过一阵还要加上剑术课？”
“我说昨天魔法原理课怎么那么多人，原来是骑士部改了课表。”没等埃尔文说话，亚伦抢先回敬道。
“小子，希望晨练完，不需要我们把你抬去校医室。”
看着骑士部学员不爽的脸，亚伦感觉舒服多了。看来清晨说两句垃圾话，能有效缓解起床气。
骑士部一年级有数百人，男女宿舍相隔很远，热身运动之后才会汇合。没能在这里看到艾琳，让亚伦有些遗憾。
晨练的热身运动，从环绕学院慢跑一周开始。
跑步和兔子，是亚伦的两生之敌。刚跑了没多久，他就感觉眼冒金星，胃里剧烈翻腾。他很确定，这时候如果停下，恐怕能把昨天的晚饭都吐出来。
这种熟悉的撕心裂肺感，让他回想起大学时的一千米体测。
在他快坚持不住时，埃尔文出声提醒道：“你先稳定住自己的呼吸。刚开始跑步，最重要的是节奏感。你可以试着用魔力辅助，将呼吸稳定在一个固定的频率。”
亚伦按照埃尔文说的方法，将魔力聚集在快要罢工的心脏和肺部。有了魔力的帮忙，呼吸果然顺畅起来，随着呼吸节奏的稳定，亚伦甚至在跑步中有了说话的余力。
“多谢，很实用的技巧。”
“不用客气，这是卢恩符文的回礼。”
第二十五章 疑案
进入第二学期，魔法部的课程从五门变成了六门。
基础魔法原理，基础元素学，基础古文字学，历史和魔法实践课之外，多加了一门基础神秘学。
星期五，外出参加魔法讲座的大卫老师归来，一年级的神秘学课程正式开始。
大卫·米勒，三十二岁，神秘学领域专家，元素使路径。虽然只是一名六阶的破魔者，但没人怀疑他是格兰城最优秀的魔法师之一。
与尤金相反，他是生来就应该站在聚光灯下的人。考究的礼服，优雅的仪态，永远挂在脸上的温和微笑，都让人们下意识向他聚集。
配合贵族少女们无法拒绝的英俊脸庞，和深蓝瞳孔中那股捉摸不透的神秘，让他在名声享誉格兰魔法界的同时，也成了格兰贵妇们话题的焦点。
这位大卫老师，也正是安琪所说研究会的顾问老师。
神秘学是与元素学和古文字学并立的学科，元素学侧重魔法本身，研究元素的规则，魔法的构造，魔力的掌控。而神秘学则偏重于应用，除了神秘学主体之外，还包括药剂学、占卜学和炼金学等等。
比起其他两门学科，神秘学内容更加庞杂，也更加晦涩，第一节课讲下来，即便是亚伦都有些支撑不住。
不过马丁倒是很喜欢神秘学课程，因为骑士部的铁皮罐头们不会跟到这里。
下课之后，魔法部学员们逃一般的离开教室，大卫老师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解答完几个学生的问题后等在讲台前。等到后排的亚伦和马丁收拾好东西，才淡淡说道：“马丁同学，我有些事想和亚伦单独谈谈。可以请你稍等一会吗？”
“当然。亚伦，我在外面等你。”
马丁走后，大卫主动道：“你入学会的事，安琪已经和我说过了，十分高兴有你的加入。事实上，虽然这是咱们的第一次见面，但我之前就听过你的名字。擅长古文字的学生可不多见，能得到尤金教授夸奖的，更是稀有。”
亚伦局促地说道：“您过奖了。我在卢恩文字上，也不过入门不久。”
“要知道，神秘学研究到后面，古文字学是必不可少的辅助工具。再加上你还在和尤金教授学习炼金术，作为一名神秘学学者，简直再适合不过。”
大卫看了眼教室的挂钟，遗憾地道：“今天太晚了，来不及带你去参观研究会。周一上午第一节课结束后，你有时间吗？”
“有的。”
“很好，那就定在周一上午，安琪会在下课后带你来研究会参观。也许比不上尤金教授的实验室，但相信我，它里面的设备，在整个莫尔兹都能算得上一流。”
今天亚伦并没有和艾琳一起回家，尤金让他放学后过去一趟。具体事情没有细说，看上去是件麻烦事，他就让艾琳先去教堂祷告了。
进入实验室时，尤金正将几个标着数字的小盒塞进他的戒指。
尤金是一名绝对的实用主义者，不屑于所有华而不实的东西，这也导致他手里的作品大多与美字毫不沾边。价值上万金币的空间戒指，如果摆在魔法商店，制作者恨不得把它雕成艺术品，好彰显它的不凡。而在尤金这里，却做得像一只银色的铁环。
“老师，你准备外出？”心疼了尤金的空间戒指一秒后，他将注意力转向尤金的动作。
“不是我，是我们。古文字学和炼金术方面的知识，你已经有了不少积累，现在是时候去看看如何实际应用了。”尤金又向戒指里塞了几瓶酒，看样子并不像开玩笑。
“要去很远吗？我和大卫老师约好，周一要去他的研究会参观。”
“用不了的多久，周一上课前，我肯定能送你回来。”
尤金将一箱高品质的魔石倒入标记着05的魔法装置内，开动仪器，一阵刺眼的光芒后，载物台上多出十二块绿色的宝石。
05号万能炼金阵，只要魔力供给足够，它几乎无所不能，尤金用之不竭的绿色宝石就是靠它制造的。
在尤金实验室里见过的东西，都是书籍上从未见过，甚至违反魔法常识的。亚伦一直怀疑，将他这些奇怪的造物拿出去，会不会颠覆整个世界对炼金术的认知。
“老师，咱们这次去干什么？”
尤金指了指桌上印着眼睛标志的信封，“来自智慧教会的求助，没什么机密，你自己看吧。”
信封里有三张纸，信尾是智慧教会索隆大主教和格兰总治安官贝尔德侯爵的联合署名，看上去十分郑重。
信的内容，是关于一起失踪案。
每年丰收节后，格兰周围的村子都会组织伐木队，进入格兰周围的森林采伐木材，然而今年却遇到了怪事。
进林第一天中午，领队布朗就失去了踪迹。采伐队等到午夜也不见他回来，就派了几个人进林寻找。
六个人出去，只有三个回来，这下让整个采伐队都察觉了异常。
能加入伐木队的，都是各村中身体健壮，经验丰富的壮年，其中还有几个职业者，就算遇到弱小的魔兽都未必会吃亏。森林里有什么东西，能让这几个人连声音都发不出就消失不见？
天亮之后，在伐木队副领队，一位三阶战士的带领下，十五个村民进入森林找人。结果不仅没能找到昨天失踪的四人，等他们回到营地，却发现队伍里只剩下了十一人。
当着他们的面，四个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失踪了。
这下彻底吓到了伐木队，他们当天便撤出了森林，然而就在回去的路上，队伍里又失踪了四人。
一次失踪十二人，在莫尔兹已经算不得了的大案了。侦查团派出士兵前去查看，不仅没能在森林中找到线索，反而同样失踪了两人。
之后宗教裁判所派人进入森林，这次没有人员失踪，但同样也没有找到失踪者的下落。不过这一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同行的智慧教会神父在森林中发现了几处异常。
异常地点都被处理过，手法很干净，就算极力恢复，也只能看出一些用克里特语书写的片段。
智慧教会的神父看不出什么信息，便向尤金这个格兰城唯一的大师级咒文师求助。
信中的事像是午夜的灵异事件，如果当故事看，亚伦还挺感兴趣。但换成真正面对，就没那么有趣了。
“老师，我还是魔法学徒，你不会带我去研究这个线索吧。”
“怎么可能。”
“吓我一跳。”
“线索我已经破解出来了，咱们是去追踪凶手。”
“？？？！”
第二十六章 隐秘狂热
星期六，早上九点，三辆马车在白风车村的教堂门口停下。
白风车村，是调查的第一站。
这次来的人并不多，却都是教会中的精英。除去亚伦尤金两人，还跟有两名裁判所执事，一名智慧教会主教，以及一名光明教会主教。
见到他们到来，驻守在白风车村的伊万神父迎了出来，向几人介绍着最近的情况。
“从森林中取出的符文片段，曾让几个村子中的村民辨认过，他们对此都没有印象。但在当天晚上，看过符文的村民之中，有几人在睡着后梦游着走向村外，还好被守在外面的士兵拦住。他们醒来后，都对昨晚发生的事毫无所觉。第二天几个村子中也发生了类似事件，直到为村民们举行过大型净化仪式后，才没了这种情况。”
伊万神父求助地看向尤金：“奇怪的是，我们已经检查过了那些符文，确认没有危险后才出示给村民。尤金大师，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你们要是对克里特语有所了解，就应该知道这种文字是为祭祀创造出来的。它的力量，大多为了沟通某些存在，以及传播信仰。这种语言曾风靡一时，许多主流宗教都曾使用过，直到克里特王朝灭亡，才逐渐被人们遗弃。”
尤金看似回答伊万的问题，目光却大半在亚伦身上。
一同前来的智慧主教似乎想起了什么，“我曾经在哪里看过，克里特王朝的灭亡，似乎和某个秘密结社有关。它叫什么来着？”
“欢愉乐园。一个追求生命起源和终结的组织。这个组织发展极为迅速，不到一百年就遍布整个克里特王朝。他们能做到这种程度，归功于一种特殊的克里特语用法，隐秘狂热。”
欢愉乐园和隐秘狂热这两个词语，似乎隐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不祥，令在场众人感到一丝寒意。
“隐秘狂热，本质是一种筛选。它能发现那些还没有信仰，或者信仰不够坚定的人，并且挖掘出他们的信仰空洞。在出现信仰空洞的状态下，配合某些方式，可以快速占据他们的信仰，甚至操控他们的行为。这些符文，应该就是仿制的隐秘狂热。”
上完了一场简短的古文字课程，尤金对伊万神父道：“把看过那东西的村民都叫过来，单纯的净化可不够对付它们。”
过了十分钟，伊万带着八位村民来到教堂内。
尤金观察了几人片刻，以一种奇怪的语调念诵起咒文。他咏唱出的每一个音阶似乎都残存在空中，与之后的音阶碰撞为新的声音。一时间，似乎有许多张嘴同时吟唱，共同拼凑成完整的咒语。
转眼间，一把光芒组成的号角出现在他手里。
大师级咒文师被称为辉煌号角，这一称号，便是由这种魔法而来。
尤金用手指在号角上划出一串克里特文字，号角发出浑厚的声音，震动的声波穿过八名村民。其中五名村民体内，有淡淡黑影被驱逐而出。
“有银币吗？”
“有的，需要多少。”伊万神父连忙掏出钱袋。
“一枚就够了。”
尤金左手握着号角，右手掌心放着一枚银币，双手合十。号角融入了银币之中，令银币外圈多出了一串克里特文字。
他将这枚银币放回伊万神父手里，“随身带好，如果它发出鸣响，就说明周围有人中了隐秘狂热。好了，时间紧迫，咱们该进森林了。”
尤金取了两件失踪者的信物后，几人再度启程，前往发现克里特文字的现场。伊万神父被留了下来，负责将其他几村中被隐秘狂热影响的村民集中起来。
马车上，亚伦坐在尤金对面，仅仅靠着车窗，恨不得把半边身子挤进车厢。他之所以选择这么拘束的坐姿，全因为某位跟来的女神，不客气地占据了大半座位。
“喂，洛娅小姐，你现在不怕被发现了？”亚伦假装看向窗外，通过契约向洛娅默念道。
“放心，相信我的直觉，他发现不了我。看来问题在于那间实验室，我越来越好奇里面有什么了。”洛娅半躺在座位上，双脚踩在亚伦身侧，仿佛没注意到他快被她挤出车厢。
亚伦很想在座位中间画条线，告诉洛娅一人一半。可惜她比小学女生还不讲道理，丝毫没有作为神的自觉。
当然，也有可能是太把自己当做神明了。
“对于刚才的隐秘狂热，你有什么想法？”克里特王朝建立在神圣历后半段，作为神明，说不定知道些额外的事。
“无聊的小把戏而已，我如果想，动动手指就能抹除，远不需要费那么大力。不过，那些文字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洛娅哼了一声，以胜利者的姿态瞥了一眼尤金。
当然，尤金是看不到她的。
在亚伦和洛娅说话时，尤金在整理着带来的东西。挑选了一阵后，马车中间的桌子上多出了三个小盒。
上面分别标记着08、14、17。
亚伦对洛娅说道：“洛娅小姐，你不是一直好奇老师制作的魔法道具吗，这三个盒子里就是。”
“我倒要看看，以凡人的智慧，能做出什么程度的东西来。”洛娅感受到亚伦语气里的挑衅，毫不退让的回敬着。
尤金打开写着08的盒子，从中取出一对金色的球体，将两颗球体用手握住，它们化为两道光芒射入他眼中。
亚伦只看到尤金眼底有一瞬间闪烁出金光，接下来就恢复了正常，似乎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洛娅小姐，你能看出来它们的作用吗？咦？洛娅小姐？”亚伦回过头，才发现不知何时洛娅已经从车厢内离开，而且不管怎么叫她都没有回应。
找不到洛娅，他只好直接问尤金。“老师，这是什么？”
“一个方便的小玩意，我管它叫真相之瞳，如果我想找到什么，它能帮助我‘看’到那件事的线索。每次教会让我帮忙时，我都会带上它。”
“尤金大师，前面就是现场了。”
听到智慧主教的喊声，尤金将其他两个盒子里的东西快速取了出来，装进口袋。
“咱们该下车了。”
马车停在森林边缘，根据伐木队成员们的证词，这里是离开森林前最后一次有人失踪的地方。也许是离森林中心太远，又或者时间太紧，这里的痕迹清除的并不干净，让智慧教会的主教发现了异常。
所谓的现场，是一棵足有三人合抱，正在走向死亡的大树。
大树周围落了一层厚厚的枯叶，树枝枯黄，树干上有严重虫蛀的痕迹。裂开的树皮缝隙中，能轻松掏出沙子般夹杂着白色树虫的碎木屑。
智慧主教带尤金来到树木另一侧，树干上虽然满是裂纹，但仔细观察，那些裂纹好像蠕动起来，变成一个个符文。
只是看了一眼，就让亚伦有些眩晕。他连忙转移开视线，用地上的积雪拍在脸上，才驱散脑海中那丝怪异。
“果然是克里特文字。”
尤金收回准备拍在亚伦肩头的手，略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智慧主教向两人解释道：“刚发现这棵树的时候，它还和周围树木没有区别，甚至生命力更旺盛。这才不到两天，就成了这幅样子。也许再过一天，它就会彻底腐朽倒塌。”
第二十七章 仪式
尤金眼底闪过一道金光，从智慧主教身边绕开，凝视着大树旁的空地。
亚伦和智慧主教顺着尤金的视线看去，却并没有任何发现。
一行六人盯着空气看了几分钟，尤金突然迈开步伐，“跟上我。”
森林中地形复杂，地面布满树木粗壮的根系，刺人的灌木，以及不知名动物的洞穴。再加上昨天刚下过雪，让人更难以躲避脚下的埋伏。
亚伦一路紧盯着脚下，仍有两次险些被绊倒。而尤金全程望着正前方的空气，不曾看过地上一眼，却总能挑出最安全的路径前行。
仿佛空气中有看不见的东西在指引他前进。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他在一处灌木前停了下来。扫去灌木上的积雪，露出一层密密麻麻的蜘蛛，看得亚伦头皮发麻。
尤金用魔力将蜘蛛群摘了出去，露出一张破损了一半的蛛网。蛛网中心躺着一只死去的拳头大小的蜘蛛。无数小蜘蛛围绕着他，却没有哪只啃食它的尸体。
积雪扫去，蛛网迎风飘摇，令看向它的众人一阵眩晕。
这面蛛网上，也有克里特文字。
两名宗教裁判所的黑衣执事收好蛛网，将陷入躁动的蜘蛛群焚烧后，尤金再度移动起来。
这次，来到的是一棵树下，他从积雪和落叶之中，翻出一副鸟类的骨架。
不出所料，这上面也有克里特文字残留的气息。
从已经发现的三处痕迹来看，每一道文字的载体，都会在几天之内自我销毁。这样看来，布置者应该并未离开多远，很有可能还在这片树林中。
在那之后，尤金停下的位置已经凭肉眼看不出异常，只有用出辉煌号角，才能将已经破碎的克里特文字找出。
“阿嚏！”亚伦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子，捂紧了身上的皮大衣。
现在已经下午五点，从中午进入森林开始，尤金就没停止过步伐。在雪地中连续行进五个小时，已经快要到达亚伦的极限了。
就在亚伦要撑不住时，他看到尤金停了下来，将两个金色圆球放到了盒子里。
尤金摘下了真相之瞳，吸收了一块绿宝石后仍带有疲惫地说道：“之前布置的那些克里特文字，最终都指向这里。”
其中一名黑衣执事问道：“需要申请支援吗？”
“不用，人已经离开了。”
尤金点了点手指，地面裂开一条十米宽的裂缝，一股腐烂的气息从中涌了出来。
随着裂缝逐渐扩大，一座石制祭坛从地底升起，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同出现的，还有拱卫着祭坛的一层白骨。其中有魔兽的、有人类的，甚至还有兽人的。
尤金靠近祭坛，用一面放大镜观察着上面的纹路。
这面放大镜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但它既然能被装在14号盒子里，就一定不会普通。
智慧主教和一名黑衣执事也在研究着祭坛，观察了一阵，智慧主教率先放弃。“尤金大师，您看出什么了吗？”
尤金收回放大镜，捏了捏额头，缓解着长时间使用真实之瞳的疲劳。“这是一场仪式，通过献祭血肉和灵魂，来向某位存在换取力量。布置者所求的力量，似乎与瘟疫相关。更详细的推测要等到明天，我有些累了。”
看尤金的意思，今晚是准备留在树林中过夜了。还好这里离伐木队的驻地不远，智慧主教向守在林外的人传递了条讯息，让他们先去安排好休息的营地。
与一路上遇到的布置相反，这座祭坛十分坚固，显然短时间内不会自毁。
主教和裁判所执事封锁了祭坛周围，小心地记录着上面的符文。他们离得很远，并一直维持着身上的净化术。
面对那名狡猾且谨慎的布置者，他们并不将这种反常寄希望于布置者的自大，认为这里不会被教会所发现。更可能的，是这里的布置还有它未完成的任务。
亚伦来到尤金身边，关心道：“老师，您的身体……”
“小问题而已。真相之瞳造成的精神损耗有些麻烦，无法用药物和魔法恢复，而且这次使用的太久，让我连分析仪都无法驱动。还好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很久，睡一觉就好了。”
对于亚伦而言，真相之瞳能让尤金主动选择休息，这件事比它本身的效果更为神奇。
没有继续打扰尤金，他远远望着祭坛，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它是向什么东西献祭。”
“是邪神。”洛娅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你刚才去哪了？”
洛娅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该死，你的老师果然有问题，我差点就被他看到了。我一直跟在你周围，只不过怕被那东西发现，就没有用契约联系你。那个所谓的真实之瞳，绝对不是人类可以制作出来的东西。”
亚伦忍着笑，问道：“洛娅小姐，现在您对凡人的智慧有没有一些改观？”
“哼，他是例外，能够掌握真理符文，我勉强认同他超越了凡人。”洛娅的脸色很不好，被一个人类逼得匆忙躲藏，这让她很没有面子。
“你之前说，它是向邪神献祭？”亚伦将话题拐回眼前的祭坛。
“嗯，通常这种献祭仪式，都不会只布置一个祭坛。这座祭坛我看过了，布置的人水平很低，只能借取部分力量。除非有足够的祭品，否则连邪神的虚影都召唤不来。”
“你能毁掉它吗？”
“当然，我可是神明。”洛娅扬起下巴，嫌弃的看向祭坛。仿佛从那名糟糕的布置者身上，让她重新找回了神明的自信。
“但是你好像没有动手的意思。”
“我为什么要动手？这会消耗我很多神力，还有可能惹上一个麻烦的家伙。”
亚伦有些意外，“正神和邪神不是死对头吗？”
“谁和你说的？”
洛娅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所谓邪神，不过是迷失在真理中，却又没死掉的可怜虫罢了。所谓邪神带来的灾难，也只是他们在向外传播着错误的真理。对于地上的生命也许是灾难，但一群失败者，怎么配称为神明的死敌？”
不管哪个教会，都将邪神塑造成从神明阴影中诞生，注定为世界带来灾难，并会引诱神明堕落的不祥秽物。洛娅这种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我不会出手，不代表你不可以。”
“我？”亚伦指着自己，脸上写满了问号。要不是有同盟契约的存在，他一定以为洛娅想要他死。
“对，就是你。也许你还没意识到，你可以免疫神明的权能。这不符合规则，也没有道理，但你就是可以。靠着这一点，邪神虚影最棘手的污染对你就没了作用，而你那破坏真理符文的能力反而能伤害它的本源。怎么样，想不想试试？”
洛娅站在亚伦背后，双手按在他肩头，靠近他耳边低声蛊惑着。在洛娅的分析中，他的胜利触手可及，自信和勇气从他心底涌出，带来仿佛用不完的力量。
神明的激励，足以让一名凡人变成英雄。
亚伦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的斗志，回头对上洛娅的目光。“算了，这么危险的工作，还是交给教会来处理吧。我只想安稳地度过这场校外指导。”
主教和执事们记录好了符文，带着尤金和亚伦来到已经布置好的营地。他们到时，时间已经将近十点。
营地中烤架上的食物散发着香气，让一整天都没有进食的亚伦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
留在这里的神职人员将一个信封交给智慧主教，这是伊万神父刚送来的消息。
智慧主教快速看了一遍内容，脸上浮现出怪异的表情。
“伊万说，白风车村失踪的村民回去了。”
第二十八章 归来
尤金一行人走后，伊万神父便联系了三辆马车，去往周围的村落。
看了眼被夕阳染红的云层，一晚进入了松叶村教堂，这里是最后一处需要检查的村落
教堂中聚集着十位村民，里面有八人辨认过克里特符文，两人参加了伐木队。他从中挑出三名带有异常的村民，吩咐随行的骑士带他们坐上马车，去往白风车村。
检测的方法很简单，只要被隐秘狂热所影响的人，伊万靠近他们一米之内，尤金留下的银币就会剧烈震颤，发出明显的嗡鸣。
每次检测完，他都会将银币用手帕包好，小心的放在上衣口袋。
这可是尤金大师的作品。
作为同样选择了咒文师路径，身为五阶指挥家的伊万，尤金驱除隐秘狂热的方法在他眼中如同神迹。
他并不是没见过大师级的咒文师，但那些人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更博学一些，活得更久一些。唯独尤金，给了他一种不处于同一层面，无法理解的震撼。他对于辉煌号角的应用，简直可以被称为艺术。
坐上马车，他抚摸着银币外圈的克里特文字，心中生出一个念头。这次回去以后，或许应该申请去鲁特进修一段时间。咒文师的道路上，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马车还没进入白风车村，欢快的笑声便传了出来，隔着车厢都能听得清楚。
这种氛围，在被阴云笼罩的白风车村很久没有出现了，在伊万的印象里，焦虑和恐慌已经快要将这里压垮。
“失踪者回来了？”牧师的报告，让伊万皱紧了眉头。发现隐秘狂热痕迹的地方他也去看过，能用出那种诡异方法的人，怎么想也不会心怀仁慈的放过失踪者。
“去把他们叫过来。”
伊万取出银币放在自己面前，面对教堂中智慧女神的符号闭目祷告。
教堂的木门被推开，三道没有默契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伊万转身走向他们，手中的银币任何没有反应，他松了口气，看来是多心了。
此刻进入教堂的，是三名神情憔悴的中年人。看样子刚洗漱过，但头发和胡子还没来得及修剪。
汉森、汤姆、强尼，这是他们三人的名字，伊万在翻阅白风车村证词的时候就记了下来。
他微笑着面对三人，“你们在失踪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在具有魔力的语调中，局促的三人放松下来。
汉森回忆着当时的经历，“事情从我们晚上去寻找布朗开始。我们三个离开营地，没过多久就在树林中看到了他的声音。他带着平时最喜欢的荧光石手链，在夜晚很容易就能被看到。我们大声喊他，挥舞火把，但他就像没听到一样，径直往森林深处移动。”
“他走得很快，没拿火把摸黑前进，比我们有火光照明行走的还要快，我们即使小跑着都没追上他。我们也怀疑过，是不是野兽捡了他的手链，但在穿过一片空地时，月光照到了他的身影，他确实是布朗，强尼可以作证。”
“村里人都知道，我能看清两百米外的树枝上有几片树叶。我敢发誓，那绝对是布朗，不是别人假扮的。”强尼帮声道。
伊万点了点头，村里人确实提到过强尼的特长，说他是最好的猎手，绝对不可能在森林里迷路。
“布朗看上去有些古怪，但我们是一个村的，不可能就那么放着他不管。于是我们追到了森林深处，最后在一片没见过的树林中跟丢了他的踪迹。”
“从那片森林走出来，花费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太阳升起，我们才回到营地。但我们进入营地时，却发现大家都已经离开了。我们一路步行回到村里，期间大概过了三天，大家却说我们消失了整整半个月。”
伊万皱了皱眉：“这段时间，教会和侦查团往森林中派了几次人，你们有遇到过他们吗？”
汉森摇了摇头，“路上只有我们三个，没见过其他人。”
伊万瞥了一眼手中的测谎宝石，是真话。
“你们还记得迷路的地方吗？”
“记得，我走过一遍的路就不会忘记，甚至我现在就能带你们去。只是，我们连续走了三天，现在又累又饿，可以先让我们休息两天吗？实在不行一天也可以。”擅长认路的汤姆回答道。
伊万又看了一眼平静的硬币，有些不放心地对三人用了几遍净化术。“你们先去休息吧，等尤金大师回来以后再说。”
白风车村失踪了四人，还都是村里的主力，这对于村子的打击十分沉重，这件事甚至比村人失踪本身更让人担心。四人中突然回来三人，对白风车村而言是件天大的好事。
对于三人的回归，村中老人坚信，这是智慧女神的恩泽。
虽然布朗的失踪依旧让人难过，但听汉森三人说，他还活着，只是有些古怪。也许过一阵他能清醒过来也说不定，毕竟，他们村子受到神明的眷顾。
早上从格兰城来了位魔法师，为村民驱散了附身的不详。下午，汉森三人又平安归来。为了庆祝幸运的一天，白风车村准备开一场篝火晚会。
太阳落山后，在村子中心，村民们搭建起巨大的篝火。村长大方地从冷库内取出三只鹿，三只野猪，以及五桶麦酒，让晚会的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今年并不安稳，从丰收节神迹破碎开始，格兰城里便充满了压抑。欢快的音乐和笑闹声传来，让守在教堂的神职人员也有些意动。
伊万并不是迂腐的人，笑着对几名神职人员道：“去吧，别喝太多酒，还有记得付钱。”
“神父，你不来吗？”
“我喜欢清静，而且总要有个人留下。”
小教堂内，伊万独自坐在圣台面前，整理好了汉森三人的经历，装入信鸽腿上的信筒内。这种看似温顺的信鸽，驯化之前是攻击性极强的四星风系魔兽。以它的速度，不到一小时就能把信送到尤金大师他们手中。
他虔诚的看向智慧女神的符号，“希望我的担忧是多余的。”
欢庆的氛围不断浓烈，村民们手拉着手，围绕着篝火转圈跳跃着。远处些的烧烤台，汉森正在大口的撕扯着烤鹿，他是真的饿了。与伐木队走散的这几天，他们三人的食物来源只有少量的浆果和几个松鼠洞内的存货。
“汉森大哥你慢点吃，这个给你。”邻居家的少女取来一杯麦酒，递给了汉森。
“谢谢。”汉森仰头，将大杯麦酒一饮而尽，转头又从鹿腿上撕扯下一大块肉，快速咀嚼后吞下。这副吃相有些吓人。
“汉森大哥，你这样吃身体没关系吗？”
“没事，我只是好久没到吃肉了。咦，我为什么要说好久。”
“尽管吃，这本来就是为你们准备的宴会。再去搬两头牛来，别让这种小事坏了今晚的兴致。”村长豪爽地笑了两声，吩咐两个儿子再去搬些吃的。
众人沉浸在欢乐之中，没人注意到，汉森三人已经平均每人吃下了一头猪的分量。
也没人注意到，他们三人的身体变得越发庞大，吃相也越发吓人。
“汉森大哥，你要不要一起来跳……啊！汉森大哥，你，你的身体！”
汉森放下手里吃剩的残渣，嘴中吐出半颗牛的头骨。“你又来给我送吃的了吗？放心，我没事的，再吃一点，就去和你们跳舞。”
少女仰头看着汉森，哆嗦这向后退去，“呀！你，你别过来！”
汉森似乎听不到少女的声音，自顾自地说着。巨大的手将少女抓到面前，一口吞了下去。
“再吃一点就好。”
少女的尖叫引来了众人的目光，村民们不可置信地看到眼前这一幕，欢乐的气氛，瞬间变为了惊恐。
身高已经突破三米的汉森站了起来，迷茫地看了一圈周围。“食物呢？篝火呢？我好饿，好冷。我需要更多的肉，更旺盛的火。村长，神父，你们都去哪了？”
汉森低下头，看向下方逃窜的村民，欣喜地说道：“原来在这里。”
第二十九章 邪神虚影 上
尖叫声打断了伊万的祈祷，他刚走出教堂，就看到远处那三道巨大的身影。
他用风翔术赶到白风车村时，见到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在三个巨人的追逐下，人群四散奔逃，参加晚会的骑士和有部分村民拿起武器反抗，却对巨人造不成什么伤害。它们像是没有察觉到刀剑和弓矢的伤害，继续的捕食着。
它们还拆毁村中房屋，将木材不断聚集到村子中心，搭成一座十多米的巨型篝火。
不断地捕食村民，不断加大篝火，血和焰火将白风车村染成一片深红。
充满愤怒的咒文响起，狂风从四处吹来，在伊万身前聚集。随着咒文的咏唱，狂风变为一道道无形的巨刃，斩向三名巨人。
六阶风系魔法，撕裂之风。这是他能使用的最高阶魔法。如果换作平时，他也许会选择五阶的束缚之雾，但他此时并不想那么温柔，这种无可救药的异端，就由他来审判！
巨大的风刃切入巨人身体后猛烈震颤，如同功率开至最大的电锯，破坏着他们的血肉骨骼。利刃无法刺穿的坚韧躯体，在风刃面前不堪一击。
风刃穿透他们的胸膛、大腿，甚至切断了两名巨人的手臂，带着残余的力量轰在篝火堆上，炸出满天烟火。
风刃在巨人们身上留下骇人的伤口，他们并不在意，仿佛被撕碎的部分不是他们的躯体。但篝火被风刃破坏大半，让三名巨人陷入了愤怒。
三对被浑浊灰白填满的巨大瞳孔，同时锁定到浮在空中的伊万。
他们口中发出不像人类的嘶吼，从三个方向同时扑向伊万。
巨人们此刻的动作迅捷无比，远没有之前追逐村民时的缓慢。伊万来不及咏唱出下一道魔法，甚至来不及驱使风魔法逃离，就被三座肉山撞中。
在巨大的纯粹力量面前，他像被马车碾过的鸡蛋，魔力护盾甚至没能为他争取一丝时间。
解决了伊万，巨人们没有继续捕食，专心搭建起篝火。
篝火到达一定高度后，它们虔诚的跪在篝火旁边，伊万从其他几个村子接来的村民跟在他们后面，一同向篝火跪拜。
火焰越烧越旺，三名巨人面对着火光流出血泪。它们上半身挺得笔直，双手高举，跪行着进入篝火之中，直到身体被火焰所吞没。
收到伊万的信息，尤金便决定马上返回白风车村。
“该死，献祭并不是在这里！”
他们刚离开森林，就看到远方冲天而起的火光，那种景象，仿佛拙劣的神迹。
火光的方向，正是白风车村。
尤金将亚伦放在通往格兰城的路口，向他手里塞了两颗绿色宝石。“接下来的事，已经超出了教学的范畴，你不要停留，马上回城里。”
叮嘱完亚伦，智慧主教回城通知教会，而尤金和其余三人向白风车村赶去。
“亚伦，我带你一起回去吧。”智慧主教虽然焦急，却也不好将一个魔法学徒独自丢在荒野。
“主教大人，您不用管我，将情报尽快传递回去更加重要。”
智慧主教的风系魔法并不熟练，带上一个人速度会降低三成。思考了片刻，认为这里应该没有太大危险。便对亚伦道：“那你一定小心。”
与智慧主教分开后，亚伦一个人站在路边，自言自语道：“洛娅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心里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他朝路边吐了口唾沫，自己的运气还真“好”。按洛娅的说法，就算献祭整个白风车村，也只有十分之一的几率召唤出邪神虚影，而这十分之一，就让他碰上了。
邪神虚影，听起来像是邪神的分身，其实只是一段错误的真理。它没有神志，会本能的去往献祭现场，满足布置仪式之人的要求之后，吞噬掉所有祭品。
邪神虚影很弱，弱到一些强大的半神都能解决它们。但这种弱只是相对于神明而言，面对人类，它就是一场吞噬一切的灾难。
尤金很强，亚伦也很信任他，但他只是名大师级咒文师。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也未必有办法。
眼下只有亚伦知道，白风车村将要面对的是邪神虚影，也只有他才能阻止邪神虚影。
他叹了口气，不放心的再次向洛娅确认到：“你真的有七成把握？”
洛娅眉头微皱，对于亚伦的怀疑有些不满。“至少七成！凡人，你要学会相信神明，咱们之间有契约作为联系，我是不能害你的。”
“好吧。洛娅小姐，邪神虚影的位置就拜托你了。”亚伦挠了挠头，调转方向，再度钻进森林。
“放心，它逃不掉的。趁这段时间，你先了解一下邪神虚影的行动规律。一般来说，邪神虚影的攻击方式只有三种。”洛娅一边为亚伦指引方向，一边讲解着。
“第一种，也是最麻烦的，就是它们无意识散发出的污秽气息。那是错误的真理，也是扭曲的真理符文。不过你能免疫神明的权能，这种反而最不用担心。”
亚伦的脚步突然停了一瞬，惊讶地道：“神明的权能和真理符文有关？”
洛娅轻笑一声，“很稀奇吗？真理符文是神明的专属文字，它包含了世界上所有规则，权能和它没有关系才奇怪。”
“那我，或者尤金老师也能拥有权能吗？”
“如果你们能掌握第六个真理符文，也许能领悟权能。不过，你不会希望有那一天的。”
洛娅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它们的第二种攻击方式，是一些简单的魔法。魔法的种类，取决于邪神本体。你将面对的家伙，掌握的应该是疾病魔法，小心不要被它接触到。”
“第三种攻击方式，是石碑献祭仪式所赋予的。想要组成完整的仪式，你见过的那种祭坛至少需要三座。据我推测，你即将面对的邪神虚影，获得的应该是和巨大有关的力量。”
洛娅停了下来，咬破手指，在空中写出一个符文。
符文散发出蓝白色光芒，仿佛一个填不满的风口，将四周的积雪不断吸入其中。当符文的光芒逐渐收敛后，化作一套包裹严密的白色冰甲落在亚伦身上。冰甲腰间，还挂着一把单手骑士剑。
洛娅取出一个小瓶，向里面滴入了十地鲜血，然后交给了他。
“我的神力没有恢复，能帮你的不多，除了这套铠甲以外，我还能再用神力攻击一次。你一定要把握好机会，找到时机用神血将邪神虚影的核心真理符文破坏掉。”
第三十章 邪神虚影 中
亚伦摸了摸身上的盔甲，他能感觉到有力量从中不断涌入体内，原地起跳，很轻松就跃上了七八米高的树梢。
“洛娅小姐，你能使用第一次见面时的暴风雪吗？”他对那场天灾般的暴风雪影响深刻，如果能再使用一次，就算解决不了邪神虚影，也足够掩护他接近了。
洛娅没好气地道：“当然不能。权能是神明的分水岭，邪神虚影那种东西，最简陋的权能都足够杀他上百次。我能帮助你的，大概只能冻住它五秒。小心，它过来了。”
伴随着洛娅的提醒，树林上方，露出一颗黑色的“头”。
邪神虚影就如同它的名字，仿佛只是一道影子，没有实际的身体。它无声地穿过树林，也令穿过的树林变得无声。
它所经过的路径，都变为彻底的死寂，观望的动物们来不及躲藏，就无声的被它吞没。
它将近十米高，上半身有些人形的轮廓，下半身却长着数十条腿。它们粗细不一，种类不同，甚至迈出的方向都不统一，但这些腿却让邪神虚影笔直的前进着。
无数半透明的触须长发般飘在后面，如同安静时的海葵，平常状态下显得美丽、无害，只在有生命存在于附近时才会露出狰狞。
透过邪神虚影半透明的表面，能看到它身体内部填充着无数杂乱的线条。
像是一大团纠缠在一起的线团，又像孩童随手的涂鸦。
这东西就是邪神虚影？
站在它周围，能感觉恐怖的压迫力，让任何拥有理智的生物本能地想要逃离它。但在亚伦的左眼中，它只是一道行走的巨型真理符文。每个符文节点都在他眼中暴露无遗，甚至比普通的真理符文更容易破坏。
邪神虚影，看上去也不过如此。
亚伦从树上跃下，拔出了腰间的冰剑，在已经清扫好的空地中等待着它走过来。
嗯？它后面跟着的是什么东西？
当它进入空地的同时，周围的森林中走出数十只不死生物。它们有的是半腐的活尸，有的干脆只剩下骨骼。每个不死生物身后，都延伸出一条难以察觉的细线，将它们与邪神虚影相连。
而且，这似乎只是个开始。
借着月光，能看到越来越多摇晃的黑影从周围的树林中走出。
一滴冷汗从亚伦额头滑落，他被包围了。
在他发现自己处境的同时，邪神虚影也发现了他。一只敢于挡在它面前的小虫子，一只美味的虫子。
邪神虚影淡黑色的头部分开一道裂缝，露出一直金色的竖瞳，死死盯在亚伦身上。
它头顶的触须从四面八方涌来，准备抓住他。
亚伦可不想被那些东西缠住，对自己用出风系一阶的轻灵术，一个后翻躲开了触手的攻击。在一具活尸头上借力一踩，跳上旁边的大树。
他手中握着一根触须，那是他闪避时顺手切下的。邪神虚影的身体，并不能抵挡洛娅凝聚出的这副盔甲。
没等他回味这盔甲带给他的力量感，背后一道黑影袭来，就将他拍飞了出去。回头抵挡的瞬间，他看到那是一只五米长的巨蟒活尸。
轻灵术终究不是风翔术，他重新落回了不死生物的包围中。
亚伦用左手臂甲挡住一具活尸的攻击，冰剑反手刺穿它的头颅。寒气将活尸干瘪的头颅冻的粉碎。然而还没等他回力，活尸抛弃掉腐烂的肉体，破碎的骨骼重聚为头骨，回到了它的脖颈上，同时一拳打在亚伦胸口。
被活尸阻挡了一瞬间，亚伦的四面八方便同时陷入了不死生物的攻击中。
他双手护头从不死生物群中强行冲出，发觉了他既不能开无双，这些不死生物也不是可以被随便收割的杂草。无奈之下，他只能借助森林的地形打起了游击。
经过几次试探，亚伦摸清了这些不死生物的底细。
它们每一只的力量大概与三阶骑士相近，相当于他正在被近百个艾琳追着暴打。也许它们的技巧不如艾琳，但它们不知疲倦，也不会留手。
没有寒冰盔甲的话，他连十秒都撑不下来。但有了盔甲的增幅，他拥有接近五阶骑士的力量，足够和这些不死生物周旋。
强大的力量之外，这些不死生物也极为难缠，不切断它们背后的细线，即便冻碎它们的骨骼，碎片们也能重新拼凑起来。
每斩断一根细线，这些细线就会化作淡黑色雾气飘散而出。
这种雾气对于活着的东西是致命的，接触到雾气的树木会变得肿胀扭曲，树皮的裂纹中渗出紫色的汁液，在地面腐蚀出一片坑洞。而对于不死生物们，在雾气反而会令他们更灵活，身上还同时燃起淡绿色磷火。
平静的森林，转眼化为阴森鬼域。
游斗了十分钟，亚伦逐渐习惯了这种战斗节奏，彻底杀死的不死生物也超过了二十只。
就像每个不擅长捉迷藏的大块头一样，一直抓不到人，让邪神虚影生气了。它体内的杂乱线条快速旋转，凝聚为一个个破损扭曲的真理符文，从头部喷涌而出。
沙粒大小的符文向着周围蔓延，所有活着的东西只要沾上，就会不断变异，生长，最后崩溃。
如果这里有一名普通人，在他的视角中，看到的不是巨大的黑影，满天的符文。而是空气中突然散发出道道波纹，波纹所过之处，树木、动物支离破碎，土壤黯淡灰败，变成流动的细沙。
如果在森林上空俯瞰，会发现这块区域十分显眼，却又完美融入进周围，丝毫不显得异样。仿佛森林之中，就该有这样一片死地。
亚伦第一次见到洛娅所说的污秽气息，也第一次见到生物被错误真理侵蚀吞没的样子。看到这一幕，越发坚定了他的想法，绝对不能把这东西放出去！
冰甲并不能抵御灰尘般的符文，它们没有阻碍的侵入进来，附着在亚伦身上。
然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无往不利的污秽气息沾染在他身上，只是让他感觉皮肤糊了一层脏东西，想要洗个澡。
正如洛娅所推测的，他能够免疫权能。
亚伦皱了皱眉，洛娅说这种情况不符合规则，也没有道理，理论上不应该存在。他只知道这种情况应该也是左眼带来的，看来之后要找个机会，好好研究一下他变异的左眼了。
在他正在猜测左眼的能力时，一只白骨组成的巨大拳头砸在了他背后，将他打飞出森林，来到了死地中央。
伴随着大地的震颤，亚伦看到偷袭他的是一只无数骨头拼凑出的巨大骷髅。它的大小接近邪神虚影，而且力量远超过普通不死生物，仅一拳就将寒冰盔甲背部砸出了裂纹。
亚伦刚想挣扎着爬起来，周围的不死生物便冲了上来，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