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战场上的决斗
“冲啊!”掌旗官喊道,他的骑枪上飘扬着猎隼枪骑兵团的团旗,这是一面具有攻击性的军旗,在连续刺死三名炮兵之后,他头部中弹摔下战马,后续的骑兵捡起染血的军旗,接替了掌旗官的位置。
此时伊万将军再次中弹,他的大腿被步枪弹丸击中,胯下坐骑也中枪倒地,这是一天之内他失去的第三匹战马,牺牲骑兵们留下的战马到处乱跑,所以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第四匹坐骑,骑着它冲入左侧的炮兵阵地。
“弟兄们,我来啦!”他兴奋地呐喊。
战马的冲力,再加上伊万将军极佳的膂力,使得那寒光摄人的枪头坚不可摧。
他刺穿了一名矮小轻步兵的胸膛,上臂结实的肌肉夹紧,“喝!”地一声再次发力,枪身挂着尸体继续前刺,又刺穿一名炮兵军官的小腹,枪尖最后刺到大炮的炮身之上,不堪重负的枪杆终于折断了。
伊万果断抛下了断裂的骑枪,看了眼穿在上面的两具尸体,随即拔出军刀策马冲入人群,站在马镫上屈下身体朝着左右劈砍,身旁的骑兵们也在做同样的事。
“不要跑!拿起武器抵抗!”一名贵族同盟军官声嘶力竭地喊道。
两条腿是跑不过四个蹄子的,贵族同盟军士兵深知这一点,于是轻步兵们举起刺刀,炮兵们手持装弹杆发起绝望的抵抗。
他们已被凶狠的骑兵包围,由于许多骑兵同伴在炮火下牺牲,对方明显不想留下俘虏,守军唯有放手一搏,战斗到最后一刻。
伊万的第四匹战马又被刺刀捅倒,他迅速起身,劈开了轻步兵的半个脑袋,为战马报了仇,他浑身浴血,一瘸一拐地前行,一条手臂又被砍伤了,他很快砍翻了下一个对手,踢倒了那具尸体。
“哈哈哈!”他张开双臂享受着这一刻,“啊!好一场杀戮盛宴!”
鲜血四溅喷涌,黏糊糊的内脏流得满地都是,这血腥的味道多么芬芳,正是收割生命的美妙时刻。
一名骑兵上尉朝他跑来:“报告将军!萨莎少校带领第三中队拿下了右侧阵地!”
“干得好!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不好啦!”又一名骑兵前来报告,“敌军的预备队从山脊背面攻了过来!他们想要夺回阵地!”
“该死!”伊万用力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只顾庆贺眼前的胜利,竟然忘了对方还留有最后的底牌。
贵族同盟的列兵排成密集纵队,稳步向前推进,他们想要用密集的排枪和刺刀丛林逼退骑兵。
正当这千钧一发之际,罗伯特将军带领第20步兵师及时赶到,他怀里抱着自己的儿子——掷弹兵营的营长,萨姆上校的遗体。
这位老将眼中含泪,愤然说道“第20师的弟兄们,为你们的战友报仇!”说罢,他将爱子的遗体交给一名骑兵看管,自己亲自走到第一列。
一阵齐射过后,双方各有数十人倒下,第20步兵师的掷弹兵营抢先冲了上去,“为萨姆上校复仇!”掷弹兵营的副营长喊道。
在这狭窄的山路上,几千名士兵挤成一团,刺刀不便于发挥了,他们就转而使用匕首、拳头、甚至牙齿。枪骑兵们解决掉炮兵和轻步兵之后,也一起冲入人群中,加入这场混战。
没有任何策略战术或是队形,只有面对面的舍命搏杀,公国军在人数方面呈现碾压之势,平均五个人围攻一名贵族同盟军士兵。
“不行啦!快撤!掩护我!”一名瘦高的贵族同盟军官大喊,死伤过半之后,他的手下们逐渐丧失了战意,许多人已经抛下武器向公国军投降,负隅顽抗者很快便横尸当场。
混乱的人群中,罗伯特将军认出了此人的少将军衔,他很确定,这瘦高个子的军官就是敌军指挥官。
“就是这混蛋!就是他布置的这处阵地!都给我让开!我要亲手杀了他!”
士兵们自觉地闪到一边,给这位愤怒的老将军让路。
两名衣衫褴褛的将军面对面站到一起。
“你的人杀了我儿子!”罗伯特将军怒道,“我是瓦尔斯塔公国,第20步兵师师长——罗伯特·戴尔希特将军,报上你的名来!”
面对这位父亲的愤怒,瘦高的将军显得有些胆怯,他回道:“贵族同盟军‘岩羊’山地步兵旅旅长——基恩特·格林少将,”说着,他半跪下来,扔掉手中的佩剑,“我输了,向您投降。”
罗伯特踢回了他的剑,“我不接受你的投降!拿起你的剑来,我要和你决斗!”
“罗伯特将军……如今胜负已定,该结束了……”
“军人的战斗结束了,但我们之间的恩怨还未结束!”
“可我并没杀您的儿子,是我的某个手下杀的!”
“是的,我搞不清究竟是谁杀的,所以我只能找你解决这事!”
“您违反了国际战争法!我身为俘虏,需要得到仁慈的对待!”
“别扯什么战争法,基恩特少将,这无关国家层面,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而我不是在处决你,而是向你发起公平的、一对一的决斗。”
“求求您,不要这样……”
“哼,难道你不敢面对一个老人的怒火吗?”
基恩特少将抬头看了一眼罗伯特将军,面前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而自己在剑术方面颇有造诣,这让他产生了些许希望,随即点了点头,“那就来吧。”他捡起了自己的佩剑。
此时,伊万将军一瘸一拐地来到他们身边,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给他们腾出决斗场地来!”他朝着身边的士兵们命令。
人群散开,空出一片二十码见方的空地,四周围满了公国军士兵,已经被缴了械的俘虏也在一边偷偷看着。
瓦尔斯塔公国的罗伯特将军手持一柄布满豁口的重型弯刃军刀,站在右边,贵族同盟军的基恩特少将手持雕有华丽纹饰的佩剑,站在左边。
还不等伊万宣布开始,罗伯特将军急不可耐地冲了上去,他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代价,一侧肩膀被刺中,鲜血奔涌而出。
(117) 胜利的代价
高瘦的基恩特少将喜笑颜开,“我赢定了,”他想。随即收回剑锋,后撤一步,准备下一次刺击。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罗伯特将军似乎感觉不到肩上的剧痛,这位老将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心里只有丧子之痛带来的仇恨,他用戴着牛皮手套的大手紧紧握住佩剑的剑刃。
基恩特少将试图把剑拔回来,但对面这个老将军膂力极佳,任凭他怎么用力,剑刃竟然纹丝不动。
“去死吧!”罗伯特将军一刀猛劈下去,重型军刀的杀伤力体现得淋漓尽致,刀锋劈开对方的肩部骨骼和肌肉,然后斜着向内切割,又切开半边肋骨和肺部,最终停留在脊柱附近。
基恩特少将跪了下来,胸口部分几乎被劈成两半,已然气绝身亡。
罗伯特将军为儿子报了仇,他放开刀柄,张开双臂仰天狂笑,“哈哈哈!”,随后一脚踢倒了对方的尸体。
在这之前,大军的总司令利奥波德元帅带着各位军长和参谋赶到了山顶,默默地看完了这场决斗。
(好一场血腥的决斗,力量战胜了灵巧,愤怒战胜了理智,和这场隘口攻坚战如出一辙。)
老将军大仇得报,紧绷的气息逐渐松散,一下坐倒在地,几名少年鼓手赶忙把他搀扶起来,让他坐在军鼓上面。
“医务官,给罗伯特将军包扎伤口。”
“谢谢您,利奥波德大人。”
“不听我的命令,擅自出击,而且还擅自处置俘虏,发起非法决斗,罗伯特将军,你可知错?”
“我甘愿受罚,大人”
“嗯。”利奥波德元帅点了点头,“父亲给孩子复仇,人之常情,也算可以理解,但你身为军人,应当知道军法条律不可触及!若是每个师长都不听指挥,那还打什么仗!”
老将军叹了口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样低着头,不敢面对责难的目光,他懊悔地说:“我知道……我已经铸成大错,擅自用兵,罪无可恕,请您下令枪毙我吧!我将毫无怨言地死去!”
“那倒不用,”利奥波德朝他摆摆手,“军律是死的,人是活的,处死一位功勋老将会对士气有所打击,你现在还是养伤要紧,等到你身体彻底恢复,自己去米德奈特堡的军事法庭报到。
念在你往日功劳,我会亲自在公爵陛下面前为你辩护,让她对你从轻发落。”
“感谢您的仁慈,利奥波德大人。”这时伤口已经包扎完毕,老将军羞愧地望着地上的石子。
“嗯,医务官,找副担架来,把罗伯特将军抬到马车上。”
处理完这位不听话的老将军,利奥波德向着这场战役的功臣走去。
伊万将军正坐在地上照看一位受伤的枪骑兵,他的四角军帽不见了,姜黄色的头发上沾满血污,脸已经被硝烟熏黑,身上的几处枪伤仍在不住淌血,军医要给他取子弹然后消毒包扎,但他坚持要军医先给其他人诊治。
“像你致敬,草原的勇士。”
看到总司令在向自己脱帽致敬,伊万将军费力地站起身,立正后磕了鞋跟,回以注目礼,“我做到了,利奥波德大人。”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两个步兵师都拿不下的坚固阵地,你带着三个骑兵中队,一口气就拿下了。
难怪有人曾跟我说,伊万将军是冠绝全大陆的骑兵统帅,当时我还不信。”
“您说的是哪位?”
“我的学弟,同样师从于西蒙院长,第三军第七师的师长达利·艾因富特,他和公爵陛下是同期生。”
“哦,我和他是朋友,我还一直奇怪,他这次怎么不主动请战呢?”
“达利那家伙啊,他过得可是滋润得很,他在总装备部立了大功,陛下给他放了个长假,他这会儿在家陪着老婆孩子呢。可不像我们,整天在外面流血流汗,真羡慕他每天可以睡个好觉,不用和硬邦邦的行军床和该死的虱子作伴。”
“我不像达利那样聪明,我只擅长冲锋陷阵,在战场上为国效力,尽力回报陛下的恩典。”
利奥波德发现对方的情绪低落,于是便安抚道:“攻下这座隘口就等于拿下了贵族同盟国的首都,而你是首功之臣!等待你的必将是官运亨通之路,怎么还闷闷不乐呢?”
这时,一名枪骑兵上尉在他们面前下马,“报告长官,初步统计完毕,咱们团有121人牺牲,57人重伤,失踪25人,应该是掉下了悬崖,其他活下来的也都带伤。”
“哎!知道了,你去忙吧。”伊万将军叹了口气,“司令官大人,按理说是该庆贺的,可您看看我的枪骑兵团,三百多人只剩下一半,我们都是同乡,这些年轻人相信我,追随我一起入伍,这下可好,让我怎么跟他们的父母交待!
等我回到草原,还得挨家挨户去给那些帐篷传达坏消息,看着那些父母妻儿的眼泪,妈的,真该死!我恨这差事!”
利奥波德欲言又止,这一刻,任何冠冕堂皇的安慰之辞都显得无力,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便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在他们面前,又有一名枪骑兵伤重不治身亡,那小伙子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一条腿被霰弹打断,死于失血性休克,他的同伴用帆布袋子裹上他的尸体,然后把他搬到其他阵亡的骑兵身边,码成整齐的一排。
伊万将军望着那些染血的帆布袋,“再见了,朋友们,在那边等着我。”
为了防止腐烂,必须尽管掩埋尸体,工兵们提着铲子开工了。
一名年纪稍大的骑兵取出游牧民惯用的五弦琴,在旁边弹唱起来,嘶哑的声音显得格外苍凉:
“
号角声在旷野回荡
残阳落幕
干涸的土地渴饮鲜血
我听见你死前的呼喊
啊,朋友
从此便永不相见
我们曾并肩而战
美丽的女武神降临人间
她将鼓动起光辉的双翼
把你带到云霄之巅
从此你将高坐神域金宫
远离世间一切纷扰。
”
当天下午,瓦尔斯塔公国的8万大军顺利越过隘口,在贵族同盟国的的首都城下扎营。
(118) 逃跑失败
当晚,公国军的营帐内到处都在狂欢,长途跋涉之后,指挥官允许他们纵酒作乐。
来自草原的枪骑兵们成为狂欢的主角,他们围着篝火跳起了游牧民的舞蹈。
伊万将军独自坐在角落里,体内的弹丸已被取出,身上到处都是绷带,疼痛使人毫无困意,他拿着一瓶蒸馏烈酒,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痛觉。
利奥波德·舒马赫元帅坐到他旁边,“多亏了你和你的人,我们才能享受这美好的夜晚。”
“是啊,总得有人做出牺牲,大人,碰一杯吗?”
利奥波德举起手中的朗姆酒瓶,“敬草原的勇士们!”
“也敬您,大人。若不是您的天才计划,恐怕又要打一场大会战,您挽救了上万名瓦尔斯塔人的生命,与这个比起来,我们的牺牲微不足道。”
“我下午还在担心,现在你看起来好多了。”
“伤痛终将成为过去,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今年的牧草格外丰美,我美丽的妻子瓦尔瓦拉还在帐篷里等我回来。”
说罢,伊万将军又仰起头猛灌一口,朝着地面用力一掷,打碎了酒瓶,随后他离开这阴暗的角落,加入了篝火舞蹈的队伍。
此时,格罗纳尔城的城墙上,贵族同盟国国王维克托里奥·埃马努埃尔满脸惊愕。
城墙外的不远处闪烁着点点火光,比夜空中的群星更加璀璨,火光映衬之下,敌方大军的营帐覆盖了大地,一眼竟看不到尽头。
“这才开战几天……公国军就已经兵临城下了!”国王愤怒地敲打着城垛的砖石,“我的军队呢?他们在哪里?”
贵族同盟国的菲斯元帅答道:“国王陛下,根据信鸽传来的消息,我们的主力还在后边追击敌军,预计要再等一天半才能赶来。”
“什么?一天半?”国王的嘴都被气歪了,“看看城下这支大军,他们明早就会发起进攻,踏平这座城市,我哪还有命等他们一天半?”
“没办法,我们的军队没有长途急行军的经验,士兵们的军靴不足,好多人烂了脚,大炮不断陷入到淤泥里,军马也不太够……敌军总司令利奥波德可真是个鬼才,他发明了一种战略,不靠枪炮,而是靠行军来赢得战斗。”
“一场会战都没打就让人家深入国境!真是可笑至极!”
“失败早已注定,陛下,克里斯元帅的计划真是太过愚蠢,我们的防线太过靠前,没有纵深,公国军从森林绕过了我们的要塞和工事,而我们唯一的希望——山脊关隘也于今天白天被攻破。”
“妈的!一群酒囊饭袋!”国王转过头指着对方,怒道:“哼,菲斯元帅!你也别光顾得推卸责任,我知道你们都在消极备战!你们都觉得肯定没有希望……你们一个个地都……背叛了我!我要撤掉你们的职位!你们还不如平民百姓值得信任!”
“理智些,陛下,我承认我们内部存在叛徒,但我不是,我将陪伴您到最后。有句话我必须得提醒您,您现在不能再相信民众了。
瓦尔斯塔的女公爵颇得民心,原本还有不少人骂她暴虐残酷,可这次公国军主动避开大型会战,让她的名声变得温和善良起来,况且她还手握重兵,国内诸多将领蠢蠢欲动,许多市长主动开城归降。”
“哼,我知道公国想要做什么。他们避开会战,想要兵不血刃地逼迫我退位,那该死的女人想要收买人心,她要当瓦尔斯塔人的英雄,她想当皇帝。”
这时,一名骠骑兵上尉来到他们身边,把手中的纸条塞到元帅手中,菲斯元帅低头看了看,“陛下,如今一切都已完了,我刚接到消息,格罗纳尔要塞的守军发起叛变,他们已经向瓦尔斯塔公国宣誓效忠,这下可好,半岛的咽喉要道落入敌手,封死了联军援救的道路,同时也堵住了我们的退路。”
“什么?”国王愤怒地抢过纸条,读完后只觉得浑身发冷。
“留给咱们的只剩下一条路了,咱们得赶快前往港口,从海路逃走,在其他国家成立流亡政府。”
“流亡?”这个词深深地震撼着国王,冲击着他的荣誉心,“我怎能沦落到如此地步?”
“陛下,您一定不能犹豫,要把这苦难看做是一次机会,等到那女人称帝,全大陆的国家都将对她宣战,您只需暂且隐忍,迟早会取回原本属于您的一切!”
国王略作沉吟,随后神情释然起来:“我想你说得对,菲斯元帅,哈哈哈!就让那该死的女公爵占有这一切吧!愿这些财富把她噎死!这个邪恶的妖妇!私生女!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释放情绪之后,国王感觉轻松多了,他对着身边的元帅点了点头,“备好马车,接上我的家人和名册上的大贵族们,还有那些大臣和将军,带上保险柜里的珍宝,对了,别忘了带上我的坐骑和猎犬,就算是流亡也得打猎啊,待会我们一起前往港口。”
“聪明的抉择,陛下,我这就去准备!”
一小时后,数十辆满载的马车从城市的北大门悄悄驶出,幸好隔了一条河,这道门没有被公国军封锁。
豪华马车里的气氛并不沉闷,王公贵族和将军们觥筹交错,一路上欢声笑语,一点也不像是要逃难的样子,倒是像去郊游似的。
抵达港口之后,一艘宽大的巡洋舰已经在泊位上等待他们了,士兵和众多仆从们忙着将大量财宝装船。
一名醉酒的水手朝他们骂道:“你们有没有羞耻心?带着人们的财富逃到国外享乐?”刚说完,只见一名王家侍从掏出手枪“呯!”地一声,,将那名水手击毙了。
由于早就做好逃跑的准备,船只很快便启航了,舰船尾部的指挥室内,国王正看着海图,“诸位,我们航行到骑士团国,大团长是我妻子的表哥,我们在那里一定能获得很好的待遇。”
他麾下的将领们举起酒杯,“陛下,等到下一次联军成立,我们一定会帮您夺回国家!把那个蠢女人送上绞架!”
“哈哈!说得好!干杯!”国王抬起头一饮而尽。
这时,会议室外传来水手们慌乱的呼喊,“我的妈呀!不好啦!”
“吵什么吵?”船长吼道。
“咚咚咚!”大副敲响了指挥室的门,“船长,您快上来看看啊!”
“陛下,您别担心,一定是新来的笨蛋水手又弄错了缆绳,我去上面教训他们!”
船长怒气冲冲地登上甲板,“让我猜猜,这次闯祸的是谁?”
大副哆哆嗦嗦地回应:“大人,没人闯祸,您快看那边啊……”
“嗯?”船长恶狠狠地瞪了大副一眼,举起了望远镜。
“妈呀!我的老天爷啊!”显然,目镜里的景象把他吓得不轻。
远方驶来一支庞大的舰队,第一排全是风帆战列舰,密密麻麻,数量多到数不清,通过峡湾的航道已经被彻底封死了。
船长定了定神,再次举起望远镜,这次他看到了对方的旗舰。
一艘艨艟巨舰驶在那支舰队的最前方,巨大的风帆上绘有米德奈特家族的夜鸮纹饰,船首像是张开羽翼,手持长矛和盾牌的女性大天使。
“我的老……老天爷啊!”船长吓得开始口吃起来。
“我没看错吧……那艘大船是……瓦尔斯塔公国的……超级旗舰……杀戮天使号!”
(119) 震撼登场
出逃流亡的计划终告流产,他们被敌方舰队俘获。
瓦尔斯塔王家海军总司令瓦莱罗上将有礼貌地接待了这些高贵的俘虏。
贵族同盟国国王维克托里奥·埃马努埃尔失去了最后一点点自尊,为了保命,他哭着恳求海军上将放过自己,并以随身携带的珠宝贿赂对方,怎奈对方完全不领情,他心情失落,变得格外阴郁。
被俘的当天,瓦莱罗上将邀请他登上了“杀戮天使号”战列舰进行参观,他知道这是在向自己展示武力,看着那些重型加农炮,自己也只得陪上一副笑脸,连连夸赞。
当晚,他被邀请参加了船上的晚宴,随后住进了一间豪华舱房里。
显然,这艘大船的豪华程度配得上自己身为国王的身份,第三层甲板尾部的居住区像是海上的移动别墅,用料极其奢华,简直和地面上的豪宅没差了,毕竟这是瓦尔斯塔公爵御驾亲征时专用的座舰,自己的小船比起来可是逊色多了。
(天可怜见,这一切都不怪我,国力的差距如此明显,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主要原因还是联军中断了干预半岛局势。)为了安慰自己,他如此想道。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静下心来欣然接受,这间仓房配有独立的盥洗室,里面有通风用的窗户。
透过玻璃,他可以看到自己的国都格罗纳尔城,城市并未飘起硝烟,某天下午,全城的钟声齐鸣,贵族同盟国的四分纹章旗帜被降了下来,瓦尔斯塔公国的夜鸮旗帜取而代之。
看来他的手下们未作任何抵抗,向着城下的大军投降了,(守军背叛了我,但却是明智之举。)
又过了一天,他曾日夜期盼的军队主力终于从防线上撤回首都,(这些混蛋,来的也太晚了!)
都城已然沦陷,国王亦被软禁,他的将军们别无选择,士兵们纷纷抛下武器,向着公国军举起双手。
到了他被软禁的第三天,侍者为他送来一份报纸,贵族同盟国的土地已经完全被占,军队卸下武装,议会遭到解散,一切都已完了。
国王住在豪华的仓房内享受美酒佳肴,可他的王国已然遭到吞并,至此,瓦尔斯塔公国成功统一了半岛全境,那位女公爵做到了几百年来无人能及的创举。
这一年的5月25日,一场参与人数众多的会议在金湖宫举行。
与会者包括瓦尔斯塔半岛上的各大贵族家主、自由贸易同盟的代表、各自治城邦的城主、银行业资本家和工业资本家代表。
半岛东部原贵族同盟国境内的代表们也在其中,但对于这些被征服者来说,与其说是被邀请参与到这场盛会,倒不如说是被军队押解来的。
贵族同盟国国王维克托里奥·埃马努埃尔坐在重要的位置,他的旧部下属环绕在其周围。
会议还没开始,会场里的秩序就已经遭到挑战。
一名原属于贵族同盟国的将军用粗俗的言语骂道:“混蛋们!告诉你们那位小娘儿们公爵,别想用武力令我屈服!老子打仗的时候她还没生出来呢!当然,除非她肯陪我一晚,那样的话我就屈膝投降,哈哈哈哈!”
负责维持会场秩序的卫兵闻声前来,把这满嘴污言秽语的将军捆了个结结实实,在被带走之前,他的嘴里仍旧喋喋不休地叫骂着,还朝着卫兵的靴子吐唾沫。
所有来宾都以厌恶的神情瞪着此人,就连一直遭到软禁的贵族同盟国王都觉得羞耻,“赶快带走他!真是给我丢脸!”
国王身边的老臣却对自己主君的态度颇为不满:“陛下,雷德将军是有失礼之处,但他话糙理不糙,我们不能向他们屈服!我们要在会议上据理力争!”
“得了吧!国家都没了!还说什么陛下,醒醒吧老家伙,咱们的国家已经亡了,我只剩个国王的称号而已,你也只是个空壳儿大臣!我们没有土地,没有军队,没有任何用于谈判的资本,就算你们再讨厌那女人,也都得忍着!”
此言说罢,身边的臣属们各有各的想法,有人对国王的软弱服输失望透顶,但更多人觉得国王说的没错,事到如今,做再多口舌之争也是无益,还不如尽早表露归顺之意,保留自己的财产地位,而他们并不知道,国王心中憋着一口气,等着找到合适的时机刁难这位年轻的女公爵。
一位愤怒的贵族同盟老臣说道:“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是不会向那女人低头的!大不了一死了之,反正我也活够了!”
“安静!”金湖宫的王家司仪官出现在会场上,宏亮的嗓音透彻全场,“停止喧哗!公爵陛下驾到!”
厅堂尽头的巨大拱门被缓缓推开了,两名身高足有2公尺的近卫军礼兵踏着正步走入会场,他们高傲地仰着头,一只手扶着门把手,另一只手托着步枪,经过镀铬处理的刺刀在烛光映射下格外晃眼。
红毯上走来一位英姿飒爽的贵族女性,她穿着一身白色元帅礼服,胸前佩戴闪耀的勋章,肩章上的流苏和斜跨过上身的绶带都由金线织成,一条顶级品质的红色丝带系在腰间,礼服的长下摆几乎遮住紧身裤,脚上蹬着一双锃亮的黑皮靴,踏着柔软的红毯缓步走来。
所有来宾都被公爵的倾世容貌所震慑,铁灰色的长发被整齐地编织为发髻,盘在头顶,浓密的剑眉下是一双深湛的银灰色眼睛,眼影和眼线妆容颇为厚重,笔直高耸的鼻梁堪称完美,纤薄的嘴唇上涂抹着亮红色唇彩,极具诱惑,像烈焰般燃烧着所有人的感官。
为了震慑整个会场,让那些对自己心存芥蒂的人心悦诚服,她不再压迫克制自己的神力,放松时刻紧绷的神经,把强大的神裔气息挥发到厅堂的每一处角落里,再愚钝的凡人都能轻易感知到这些。
维克托里奥国王看得呆了,他早年间看过几幅戎装公主的彩绘肖像,后来也只是在报纸插画里见过,曾几何时,他几乎每天都在咒骂这个妄图称帝的贪婪女人,但面对真人则是另外一回事。
口中不禁喃喃自语:“天呐,这就是萨兰托斯·米德奈特公爵……曾经名头响彻全大陆的戎装公主,民众把她称作瓦尔斯塔之光,我原来还不信来着……”
看到真人,他才真正理解到什么叫压倒性的气势,现在他丝毫不再怀疑对方身怀蓝血血脉的事实,那种全身麻酥酥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与其说是被她那超凡脱俗的容貌所震撼,倒不如说是恐惧……被强大的存在所震慑。)
他贵为国王,什么样穷奢极欲的场面没见过,但此刻他却觉得自己渺小起来,而他身边的属下们也多有同感,原本还骂骂咧咧的老臣竟也停下嘴来,惊讶地瞪视着红毯尽头之人。
一名圣堂教会的教士反应尤为剧烈,他有感知生命强度的特殊能力,眼前这位显然不是凡人,而是某种更为强大的存在,即使信仰弥坚如他,此刻竟也产生动摇,竭力克制住跪倒在她面前的冲动。
(何必每天苦心孤诣地拜倒在神像之下,向着虚无缈缥的诸神祈求施舍,神明或许就近在眼前……我的君主呵,我的女王陛下,我将永远爱你,直至时间的尽头……)
(120) 唇枪舌剑
诺大的会场内变得极为安静,除了宾客们的窃窃私语声,只能听到几声轻咳。
瓦尔斯塔公爵走过长长的红毯,首相和一个小男孩远远跟在她的身后,首相大人把手中的托盘递给那孩子,嘱咐他稳步端平,一只大手轻抚着男孩的头发。
一名本地贵族对着身边的外宾小声介绍:“喂,快看那位大人,那就是瓦尔斯塔公国的首相,同时还兼任自由贸易同盟会长。他就是著名的商人之王——兰福德奥纳西斯伯爵。”
“那就是公爵的丈夫?看起来年纪不小啊……可惜了”外宾的脸上满是妒忌之情,望着公爵的容貌,咽了口唾沫。
“他们的结合堪称政治联姻的典范,与国家大事相比,年龄的差距根本不值一提。
当年老公爵一手促成了自己女儿和商人之王的联姻,使得公国轻松得到半岛南部的大片领土,国家的经济实力几乎翻了两倍,为今天半岛统一的局面打下牢固基础,”
“那小男孩是不是公爵的长子,梅耶王子?”
“不是他,两位王子和一位公主都很少抛头露面,那男孩是公爵的养子——维克托·斯特朗豪德男爵,听说是星坠群岛上的贵族后裔,拥有圣墓守护者的称号。”
“那托盘上盖着一张红色绸缎,也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
“我猜是皇冠,今天她就是要宣布这事。”
说话间,萨兰托斯公爵已经走到自己的位置,她环顾四周,高声说道:
“各位尊敬的贵客,欢迎来到金湖宫,在场的无一例外,都是大人物,为了节省你们的宝贵时间,我也不打算兜圈子了,直说了吧,今天开会就是要宣布个好消息。
为了巩固半岛统一战争的战果,促使瓦尔斯塔民族团结一致对抗外敌,重铸民族的荣誉感,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瓦尔斯塔大公国改制为瓦尔斯塔帝国,我本人也将荣膺皇帝称号,加冕典礼将在首都米德奈特堡的弗兰希尔大圣堂择日举行,同时还会召开功臣表彰大会,贵族和官员各有封赏,有杰出贡献的平民功臣也将获得奖金和爵位、封地,届时欢迎国际友人见证这一重要时刻。”
会场内的公国军官们激动地拔出佩剑,声嘶力竭地欢呼起来:“皇帝万岁!皇帝万岁!”近卫军礼兵也都持枪敬礼。
热烈的气氛中也有不少人显得尴尬,这些人曾是贵族同盟国的权贵,在不久之前刚被公国打败,尽管他们早就知道这次会议的目的,但现场的状况还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女公爵竟然在会议的头一句发言就公布了消息。
在场的许多人都不服气,但也只敢在心里暗暗咒骂(哼,这该死的私生女,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以后有你难受的时候!)
这时,一名宾客突然起身发言:“公爵陛下,我有些疑问。”
原来是希尔维尼亚帝国的外交官,他的行为立即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瞬间吸引了无数双充满仇恨的目光。
“但说无妨。”公爵微笑着落座。
外交官义正言辞地说道:“皇帝不同于国王,国王只是统领国家,而皇帝则是一个民族的领袖,瓦尔斯塔皇帝是个古老而神圣的称号,早就深入人心,并且已经失传多年。
我虽然是外国人,但也研究过不少古瓦尔斯塔帝国历史,帝国的开国皇帝萨略里哀一世留下了选帝侯制度,七位瓦尔斯塔选帝侯中至少要有四位同意,这才能确认帝位继承人。
您就用这么一句话就宣称自己为皇帝,无理无据,难以服众,我作为外交官员无法接受这一说法,我国一定不会承认您的新称号的。”
听了他的发言,其他国家的外交官也都连连点头,重立皇帝之位岂同儿戏?绝不是一句话就能决定的,如果没有各国的承认,公爵就算私自加冕称帝,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伪君。
贵族同盟国的人都暗自惭愧起来,(我作为瓦尔斯塔人都没胆量提出意见,反倒是个外国人敢于提出质疑,真的是惭愧!)
奇怪的是,面对此等言辞激烈的质疑,瓦尔斯塔的女公爵竟然处之泰然,她身边的首相也是和她一般的表情,而事实上他们已然胸有成竹,早已做好了面对一切质疑声的准备。
“索斯盖特叔叔,你来回答他的疑问。”公爵轻声说道。
“是,陛下。”公国的外交大臣索斯盖特伯爵起身说道:
“这位外交官同行朋友问得好啊,请您放心,没有充分的准备,我们是不会贸然公布此等重大决定的,我们公爵陛下准备加冕称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绝对可以做到名正言顺。”
“空口无凭,除非您能说服我们,不然别想获得我们这些国家的认可。”外交官的脸上毫无惧色,无视周围一众仇恨的目光。
这名外交官的言辞格外激烈,引得会场内众多公国臣属颇为不满,以诺伊莱将军为首的公国鹰派将领渐渐坐不住了,他萌生出砍下这讨厌鬼的脑袋的冲动,手指搭在剑柄上开开合合,心里暗骂:(妈的,胆敢和我们陛下如此讲话!真是活腻了!)
“请放心,今天我会给诸位满意的答案,”索斯盖特伯爵不急不缓地答道:“如今半岛领土完全统一在我国治下,我们公爵陛下已经是瓦尔斯塔民族实质上的统治者,在她治下,我们的国库收入稳定,军队连战连捷,绝对有能力担当皇帝之位。”
外交官再度提出质疑:“索斯盖特大人,你们公国的行为是侵略,贵族同盟国是受到条约保护的国家,他们的土地遭到侵占,王室贵族也被你们软禁。”
说罢,他看了一眼坐在偏僻角落里的贵族同盟国王维克托里奥·埃马努埃尔,这位失去国家的国王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全程保持缄默,他身边的那些将军大臣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可怜样,敢于说话的强硬派早就被请出了会场。
(121) 准备万全
“我反对你的说法!外交官先生!”
面对挑衅,索斯盖特伯爵加大了自己的声音:“首先,我们并未违反条约,我们的进攻是在《弗林特堡条约》的三年期限到期之后才开始的。
我国外交部事先发表过正式的官方宣战,战争的过程也是相当文明而合乎绅士风度的,并未违反任何一条国际战争条例。
我们公爵陛下大胆启用年轻将领,避开大型会战,在半岛的统一过程中减少流血,我们的医护队一直都在竭力救治敌军伤员的生命,试问,贵国可曾做到如此创举?
况且,半岛战争是我们瓦尔斯塔人内部的家务事,而贵国却横加干预,想要使我们维持在分裂割据状态,试问居心何在?到底是谁得理,谁胡搅蛮缠,你们自己都该清楚得很!”
“不!你们违反了国际战争法!你们在攻陷格罗纳尔关隘的时候滥杀俘虏,有些已经投降的贵族同盟士兵遭到无情的处决!我有证人!有目击者见到你们的枪骑兵杀死举手投降的炮兵军官!”
“哦?你说我们滥杀俘虏?在那种激烈的攻坚战中?
外交官先生,士兵不是冰冷的机械齿轮,他们是有感情的,是活生生的人!
攻击一个坚固的阵地谈何容易?士兵们为了给同伴复仇,难免会做出疯狂之举,况且那一切都是在激战正酣时发生的,如果我们存在战后滥杀俘虏的状况,我国的军事法庭一定不会姑息此种行为!”
“哼,反正仗都打完了,无辜的遇难者再也说不出话来!你们说什么都没人反驳!战争狂魔!刽子手!”
索斯盖特伯爵正色道:“你的礼貌呢?外交官?你的礼仪被丢到哪里去了?咱们就事论事,你这会的言行就像个市井无赖一样!给贵国丢脸!
如果你继续无理取闹,对我国的政策妄加评论,那我也不会给你面子!
别逼我说出你们的丑事来,你们希尔维尼亚帝国殖民军做出了人神共愤之举,看呐,资料就在我手里,你希望我念给大家听听?”
说罢,索斯盖特伯爵得意地举着手中的资料集。
此前还一直咄咄逼人的外交官突然变得哑口无言,他的神情极为尴尬难堪,腿部微微颤抖,终于从嘴里挤出来一句:
“你竟然威胁我?威胁一个大陆强国的外交官!我代表着希尔维尼亚帝国的利益!”
“我无意挑起争端,是你一直在言语里挑衅!外交官,我尊重贵国,但也请尊重我们的领土完整,任何阻碍半岛统一的行为都是徒劳的。”
“那我就直说了吧,我们的皇帝陛下——玛克西米利安一世已经召开过外交会议,绝不会承认你们瓦尔斯塔帝国的合法性!我要求你们立即归还贵族同盟国领土!”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得请您离开这个会场,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吧,去酒吧喝杯冰啤酒,我想那会让您清醒些。”索斯盖特伯爵摆了摆手,起身说道,“卫兵,送客。”
“你竟然要驱逐一个大国的外交官!你应该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说着,外交官朝着卫兵摆了摆手,“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在他离开以前,还瞟了眼其他国家的外交代表,希望他们中有人可以跟自己一起离开,以表达对瓦尔斯塔公国的抗议。
可令他尴尬的一幕发生了,这些国家的外交官们全都一脸冷漠,没有人陪他离开,甚至没有任何人出言挽留他。
毕竟当今的时局已经不若三年前了,当时这些国家还会联合出兵防止半岛统一,如今瓦尔斯塔公国统一半岛已成事实,贵族同盟国已经从地图上消失,声势浩大的反公国联军也已成为历史,曾经的盟友之间变得矛盾重重。
一个强大的瓦尔斯塔民族国家以不可阻挡之势,非同小可地崛起了。这个占据着半岛全境,人口与军队众多,农耕面积广阔,工商业极为发达的国家正在散播出令人恐惧的气息,而这个国家的君主,正是高坐在主人席位上的瓦尔斯塔公爵。
任何一位头脑清醒的的外交官都知道,面对强者要谨慎,哪怕是潜在的敌手,说话表态前也需仔细考量,不然极易为自己的祖国招致灾祸,所以他们一个个的都闭上了嘴。
况且希尔维尼亚帝国也和他们的国家存在纠纷,看着这位帝国的外交官被东道主逐出会场,颜面全无,各国外交代表的内心更是喜悦。(让你抢我们的殖民地!活该!这下碰到狠人了,嚣张不起来了吧!)
送走了那名愤怒的外交官后,各国使节表情淡然,眼看会场的气氛逐渐和谐,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贵族同盟国国王——维克托里奥·埃马努埃尔站了起来,他突然发难道:
“公爵陛下,您已征服了半岛全境,但皇帝之称谓不同于征服者,千年来,瓦尔斯塔皇帝的称号早已深入人心,可是帝国已经灭亡了几百年,加冕用的皇冠和圣油早已毁于战火,七位选帝侯家族更是早已没落。
世人皆知,每一位皇帝都要以合乎传统习俗的方式完成加冕仪式,可上面的条件您都不具备。
所以说,传承古代帝国皇位的要素都不成熟,当然,您可以令立新的帝王称号,但号召力又显得不足,我这都是为您好,若要当个名正言顺的皇帝,还请考虑周全。”
抛出了这些疑问之后,国王立即坐下,他等着看对方的反应,希望自己出的难题能令公爵在众人面前出丑。
“问得好!名正言顺确实重要,您的所有疑惑,我都将一一解答,先从皇冠那里说起吧!”萨兰托斯·米德奈特公爵和颜悦色地答道,脸上竟无半点慌张之色,她轻轻拍了下身旁男孩的肩膀:
“给各位大人们介绍一下,这孩子名叫维克托·斯特朗豪德,是我的养子,他身负一个古老的称号——圣墓守护者,不知可否有人知道?”
“啊,这称号可够老了,”一名上了年纪的外宾说道,“圣墓守护者就是为初代瓦尔斯塔皇帝守护陵墓的骑士,不过据说他们都是些高大的巨人,这只是个孩子啊。”
“那是因为他还小,”公爵回答,随后她朝着自己的养子说道:
“小维克托,麻烦你前往会场中央,在那里揭开托盘上的红绸子,是时候让大家见证奇迹了!”
(122) 众望所归
“遵命,母上大人!”说罢,男孩端着托盘朝着会场中央走去,显然是早已做好准备。
小维克托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抗拒,因为公爵夫妇是真心疼爱他,对他视若己出。
公爵经常邀请维克托的祖父和父亲来到金湖宫探望他,如今他已经和养父养母培养起深厚的情感,两位王子和一位公主都是他的玩伴。
他从小受到骑士精神的熏陶,不像同龄的孩子那样淘气,而是极为听话懂事,甚至显得有些过于刻板。
走到会场中心以后,他以优雅的姿势举起托盘,随后揭开上面盖着的红绸子,一顶精致的桂冠显露在众人面前。
每一片月桂树的叶子都是由极品翡翠雕琢而成,散发出自然而又华美的翠绿色,简直是沁人心脾,交错的枝条乃是由圣金和秘银制成,旁边点缀的槲寄生果实是由一颗颗宝石雕成,缝隙间填满了小块的钻石,使得整个桂冠在烛光的照耀下璀璨夺目。
这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震撼全场,所有人都长大嘴巴、双目圆睁,可真正令人震惊的并不是用料和工艺,而是这顶桂冠所代表的重要意义。
“这……这难道是……我的老天爷啊,我的眼睛是不是花了?”一位上了年纪的贵宾激动地站起身来,赶忙戴上了自己的单片眼镜,“这可是传说中的宝贝,这真的不是赝品吗?”
另一位老贵族激动地说道:“毫无疑问,此等工艺早已随着瓦尔斯塔帝国的灭亡失传,这绝对是真品无疑!”
“我搞了一辈子收藏,可现在我觉得自己的藏品不值一提!陛下,能让我接近点看看这宝贝吗?”
“您请便。”公爵大方地说道。
老贵族掏出放大镜,品味着每一处工艺细节,口中喃喃道:
“瓦尔斯塔帝国开国皇帝——萨略里哀·米德奈特一世加冕用的冠冕,失传千年的传说至宝,诸神庇佑,让我在死前目睹此等伟大神迹!”
望着这痴迷于桂冠的老贵族,公国首相兰福德·奥纳西斯小声对着妻子说道:“此人曾是贵族同盟国重臣,是个有权有势的老派封建领主,麾下城镇农庄无数。”
“看来我已经得到他的支持了,”公爵在丈夫耳畔轻语,随后环顾会场,事情的发展正如预料中那般顺利。
目睹皇帝的桂冠之后,那些贵族同盟国旧部无一不是满脸惊愕之情,这些人原本对她心存芥蒂,根深蒂固的封建男权思想使得他们看不起这个女公爵,更别说支持她成为女皇了。
可如今她那小小的养子——圣墓守护者维克托·斯特朗豪德捧着先皇的桂冠站在会场中央,让反对者的声音变得脆弱不堪。
天知道她是用了什么办法才找到了这失落千年的圣物,这顶冠冕毫无疑问就是瓦尔斯塔半岛的霸主之证,无数平民和贵族的心之所向,见到此物,没有人再敢质疑女公爵光复帝国的决心。
望着众人的表情,(很好,效果不错嘛,但还是有人不服我,)公爵心道,(别着急,好戏还在后面呢。)
“小维克托,辛苦你了,把桂冠放在展示台上把,你可以回到座位了。”
“遵命,母上大人,”男孩一副封建骑士的古典做派,双手将托盘摆到展示台上,随后回到养父母身边落座。
萨兰托斯公爵高声说道:“各位来宾,尽管提出你们的质疑,加冕典礼所需的一切都已齐备,皇冠就摆在那里,我们的探险队也已找到圣油,如今保存在红衣主教手中,至于选帝侯的规矩嘛……”
她朝着宫廷司仪官招手,后者毕恭毕敬地走了过来,“让新晋的侯爵们进来吧。”
“是,陛下,”宫廷司仪官高声道:“有请七位选帝侯进入会场!”
(什么?这怎么可能?)维克托里奥国王震惊地想道,他的手下们也都变得慌张起来,小声地发出质疑。
随着七位身着礼服的新贵踏上红毯,国王在他们中看到三张熟悉的面孔,都是原本从属于贵族同盟国的领主。
(你们这三个混蛋!我说怎么突然消失了,原来早就背叛了我,这天杀的女公爵恢复了他们的古老爵位!以此作为利益交换,换来他们的支持!)
七位选帝侯落座在靠近公爵的显赫位置,“每人都面带骄傲,七人坐在一起更是气势非凡。
七人挨个发言,显然早已做好演练,所说的话都是如出一辙,“我以选帝侯之身份投出选票,推选萨兰托斯·米特奈特公爵当选瓦尔斯塔帝国皇帝。”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开始诵读他们的资料,向众人展示他们的身份证明,证明他们的确都是古瓦尔斯塔帝国选帝侯的后裔。
维克托里奥国王起身质疑:“等等!其他六位我没意见,但这位绅士是谁?我记得选帝侯中没有艾因富特家族!”
老臣答道:“您说的没错,这位达利·艾因富特爵爷的确不是选帝侯家族的直系血亲,他的继承权来自他的母亲——莱亚·英格利夫人。
英格利家族历史渊远,该家族的家主在骑士战争时代身居帝国的重臣之位,但很不幸,英格利家族在大瘟疫期间时运不济,家族人口锐减,而后又遭遇家族经济危机,逐渐没落,在年轻一辈中只剩下莱亚小姐一位后裔。
而莱亚·英格莉小姐嫁给了塔嘉维城的保卢斯·艾因富特男爵,他们两人的长子便是坐在那里的达利·艾因富特男爵,他理所当然地继承了母亲家族的选帝侯之位,绝对的合理合法,我这里有详尽的资料,如果您有疑问可以随时观看。”
“不用了,我承认他的爵位,”说罢,国王失望地瘫倒在座位中。
他知道自己无力阻止公爵登上皇位,可他只有一个小小的,赌气似的愿望——他想在此次会议上找个机会刁难这位女公爵,让她出丑,让她下不来台,可对方的准备工作太过完善,简直是无懈可击,自己的质疑声是如此无力,犹如一根羽毛飘到湖面,甚至激不起一丝涟漪。
一无所有的国王恐惧地环顾四周,自己曾经的臣属们全都默默地点着头,脸上寻不见一丝质疑,显然是承认了女公爵加冕皇位的资格。
国王向主座望去,那该死的新晋选帝侯达利·艾因富特正看着自己,那其貌不扬的矮个子男人竟然朝着自己轻蔑一笑,他气恼得几乎晕厥过去,这个乡下贵族竟然如此嚣张跋扈,若在往日,一定会给他好看,可如今对方正得势,自己也只能默默忍受屈辱。
一切都进行得如此顺利,大会开始时,会场内还有上百名反对者,可在目睹了皇帝桂冠和七位选帝侯之后,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小,只听得狂热支持者的喝彩。
这时候,萨兰托斯·米德奈特公爵决定乘胜追击,她再次解放神力,一双锐利的银灰眼睛闪动微光,伸手拔出了家族名剑——“暗暮”。
这是一柄通体漆黑的古代手半剑,神秘的金属材料黯淡无光,犹如黑曜石一般的质地,剑身上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气息,不知是否处于幻觉,许多人觉得那剑刃上笼罩着一层隐约可见的黑雾,传说中,萨略里哀皇帝正是用此剑杀死巨龙。
此刻会场中的气氛达到顶点,女公爵似乎打开了神界与人间的大门,宾客们仿佛置身于亦真亦幻的神话世界之中,传说中的桂冠和宝剑再度现身,也不知哪里是真实,哪里是虚幻,公爵身上同时散发出原始、美丽、狂野、神圣、可敬、又可怖,充满不可名状的、危险的气息,哪怕最坚定的反对者也充满敬畏之心。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公爵高举长剑,厉声道:
“只有选帝侯的支持远远不够,我要得到多数人的认可,我在此郑重宣布,明日发起全民公投,贵族、教士、平民、商人……只要是半岛居民,全都有权投票,我是否具有帝王之材,全都交由瓦尔斯塔人民评定!”
(123) 瓦尔斯塔帝国
6月10日,1707年,瓦尔斯塔公国,米德奈特堡
前所未有的全民公投已经结束,半岛各城镇乡村的投票箱已被统计局收回,有关部门将于一个月后宣读公投结果。
7月13日,尽管烈日炙烤,但仍旧挡不住民众的热情。
这天,米德奈特堡的市政大厅外人头攒动,前排挤满了各大报社的记者,其中不乏来自国外报社的新闻工作者,有史以来第一位民选皇帝即将诞生,每个人都在等待这一历史性的时刻到来。
午时的钟声敲响,市政厅三楼阳台的大门被推开了,两名身着掷弹兵礼服的卫士分列两侧。
在米德奈特堡市长的搀扶下,一位皮肤松弛的老臣缓步走出,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此人是瓦尔斯塔公国统计局局长,功勋卓著的老臣,辅佐过三代瓦尔斯塔公爵,人们以热烈的掌声表达对他的尊敬。
“请各位安静!”市长举起手掌,作下压状,“不然大家都听不清了。”
老臣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随后以他这个年龄不可思议的大嗓门诵读起来:
“咳咳!一个多月前,七位选帝侯确认的瓦尔斯塔皇帝人选——萨兰托斯米德奈特公爵决定以公投的方式确认是否将国家政体改为帝制!
陛下她对半岛民众的意愿极为尊重,她让所有民众参与投票,而非由国家议院和贵族元老院作出决定,这是大陆所有国家未曾有过的创举!
这是个艰巨的任务,如今我国横跨整个半岛,幅员辽阔,当前注册人口约为4700万人,尽管不可能全部顾及到,但依照公爵陛下的意思,要让尽可能多的选民参与公投。
我在此感谢统计局同事们的不懈努力,他们抛下家事,不辞劳苦地连续工作了一个多月,使得我们的投票箱顺利进驻了半岛全境,且每一个投票站点都有公证官员看守,计票工作由军官、教士、贵族、商会、民众代表、外国友人组成的监察委员会全程监视,维护了此次公投的公平性,下面我来宣读公投结果!”
市政厅外的人群很快安静下来,无数双期待的眼睛聚焦在老臣身上。
“帝制改革与皇帝人选公投结果,14887109人投了赞同票,3570510人投了反对票,毫无疑问,赞同人数大大超过了50%,我有幸在此郑重宣布,瓦尔斯塔公国改制为瓦尔斯塔帝国,萨兰托斯·米德奈特公爵荣膺皇帝桂冠,加冕典礼将会择日举行!”
阳台下的民众沸腾了,旌旗招展,漫天花瓣,激动的人群欢呼着,有人抱起身边的陌生人跳起了舞。
由于远处的人们也想挤进前排观摩,局势逐渐变得失控起来,前排的记者几乎被挤进了栅栏的缝隙中。
有人发出绝望的呼喊:“别挤了!要出人命了!”可惜无人理会。许多人因此断了肋骨,有一名外国记者甚至被活活挤进了铁栅栏里,当场身亡,稍微矮小瘦弱些的人被激动的人群推倒、踩踏,伤亡事故越来越多。
一片混乱,这是小偷最愿见到的场面,他们趁着拥挤,用小刀划开人们的衣袋,盗走了无数个钱包,负责维持秩序的宪兵们只能在远处干着急,他们根本无法控制局势,比起这欢呼雀跃的、疯狂的人群,之前的示威游行根本算不上麻烦。
国家统计局局长高高举起羊皮纸,向着人群展示上面的数字,大声喊道:“欢呼吧!为了我们的女皇陛下!”
“皇帝万岁!皇帝万岁!”欢呼声响彻市中心广场,并逐渐扩散到大街小巷,新消息被印上报纸,迅速传遍整个半岛,造就一片欢腾的海洋。
狂欢持续了整整一周,一名富商出巨资请全城的流浪汉开怀畅饮,米德奈特堡的酒吧老板都乐开了花,这一周挣的钱顶的上原来好几个月,街上到处都是游荡的醉汉,环卫部门忙着清理地上的呕吐物,戴着口罩的护士们拉走一具具纵酒过度身亡者的尸体。
不只正派人,恶人也在狂欢,还好市政部门早有应对,大批警卫和宪兵集体出动维持秩序,监狱里关满了小偷和抢劫犯,市政府不得不腾出更多的房子当做临时看守所。
虽然造成些许混乱,但也有好的方面,所有半岛居民对帝国的未来充满信心,票选使得底层人实实在在的地感受到皇帝对于人民利益的关怀。
感谢女皇的新政策,许多佃农有了自己的土地,地主也得到相应补偿住进城里,立功的贵族得到金钱和勋章,商人得到爵位,小作坊主得到低息贷款,大多数人都很满意帝国新政,除了罪犯之外,因为女皇对于犯罪者施以重罚,用她的话说:“乱世当用重典”。
也有左派人士批评女皇残忍,对待囚犯不够人道,有人说她是独断专行的暴君,许多新法律没有经过议会投票就直接实行。
但不可否认的是,社会治安实实在在地向好发展,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罪恶街区如今也可以走夜路了,尽管毁誉参半,但政绩摆在那里,许多曾经的反对者变成女皇的忠实拥趸,瓦尔斯塔民族前所未有的团结起来。
外部敌对势力见到此等景象,也明智地暂且保持中立,曾经令无数人担心的,帝国建立初期即刻开战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凭借私掠舰队的出色行动,商船突破了封锁,贸易自由得到恢复,半岛的工商业繁荣发展。
当年的9月5日,瓦尔斯塔帝国第一次表彰大会隆重举行,皇帝的心腹重臣与爱将纷纷获得晋升,原本的老式称号被帝国新称号取代。
皇帝的丈夫兰福德·奥纳西斯获得新爵位——圣卡斯雷亚公爵,担任帝国宰相之位。
皇帝的恩师西蒙·加利埃尼也受封伯爵,成为帝国重臣。
利奥波德元帅成为帝国陆军总司令,兰菲尔德元帅成为帝国近卫军元帅,诺伊莱将军成为宫廷大元帅。
选帝侯达利·艾因富特侯爵成为内阁重臣,军衔也升到陆军元帅,他的妻子简宁也获得女爵称号。
枪骑兵统帅伊万将军同时晋升元帅之位,如今麾下统领三个骑兵师。除此之外,还有数十位高级军官获得晋升。
女皇的加冕仪式定在9月30日举行,届时,各界名流都将齐聚一堂。
(124) 污点
9月27日,1707年,瓦尔斯塔帝国首府,米德奈特堡
距离皇帝加冕的日子还有三天,一切筹备工作都在有序地进行,帝国的内阁重臣都在忙各自的事,奇怪的是,等待接受加冕的皇帝并未留在金湖宫,而是住到了城郊外的行宫内。
当天一早,一位瘦高个子的精悍男子坐在豪华马车上,前往皇帝所在的行宫。
此人是瓦尔斯塔帝国情报部部长——柯林·道格拉斯男爵,他并非出身贵族家庭,而是贫民窟里的孩子,长大后成为一名游荡在市井街头的骗子。
柯林·道格拉斯有着与生俱来的好体格,严酷的生存环境造就了他敏锐的思维和冷静的头脑,还有那毫无怜悯可言的残酷处事方式。
柯林没钱上学,全靠自学成才,十几岁便已经通晓四种语言,他擅长把自己包装成不同阶级的角色,上至贵族高官,下至市井混混,随便哪种人,他都能搭得上话,并迅速骗取对方的信任,靠着一张甜嘴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一切才能,使得他的骗局屡屡得手,金盾和银星如同瀑布般流入了他的口袋里,二十岁时,柯林脱离了贫民窟,成功跻身上流社会,他不再积极上进,每天过着奢靡沉沦的生活。
最终,过度的自傲和放纵害了他,他被受害人认出、举报,随后遭到逮捕,他犯了诈骗罪,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牢房里。
在度过了难捱的8年铁窗生涯之后,柯林刑满释放了,他想改邪归正,却惊恐地发现,自已经被社会抛弃,没有一个工头儿愿意要有前科的工人,他对未来一片迷茫,甚至想过自杀。
就在这时,第一位恩人出现了,当年逮捕他的检察官非常欣赏这个骗子的才能,认为这个恶贯满盈的柯林·道格拉斯是个能人,具备成为优秀情报间谍的潜质。
这位好心的检察官收留了饥肠辘辘的柯林,还为他写了一封举荐信,推荐他到情报部任职,希望他走入正轨。
而他也不负恩人的期望,当上间谍的头一年就立了大功,可功勋并未给他换来公正的待遇,柯林一直没有获得职位晋升,谁让他是出身于贫民窟的贱民呢?旧贵族严格把控官员职位,不让平民得到任何上位的机会。
就在柯林再度心灰意冷之时,又一位恩人出现了,戎装公主萨兰托斯·米德奈特继位成为新的瓦尔斯塔公爵,这位漂亮的女公爵完全推翻了旧贵族任人唯亲的制度,她只看重实力。
只是一夜间,女公爵一纸调令,柯林·道格拉斯便被破格晋升为情报部部长,还获得了骑士爵位,那一晚,他感动得不住落泪,下定决心做个勤勉的官员。
为了报答公爵的知遇之恩,他全身心地扑在情报工作上,而此时正值公爵加冕称帝的前夕,他更是格外小心,派出了大量情报专员,防止有人在加冕典礼上实施阴谋。
一路上,柯林·道格拉斯回味着自己跌宕起伏的一生,进入首都郊外的行宫之后,他在休息室等待公爵的召见,拿出了化妆盒,开始整理自己的形象。
当他扑完粉,正在整理绅士假发的时候,公爵的贴身女仆出来了,她笑着告诉柯林,他被获准携带佩剑觐见公爵,这使得他极为感激,心里暖洋洋的。
(啊!携带武器觐见陛下!多么令人激动的殊荣!您竟然如此高看我这个曾经的罪人!我愿为您粉身碎骨!我的女皇陛下!)
进入书房之后,柯林半跪下来行了吻手礼,随后对着自己的领袖作出秘密汇报:
“陛下,我得到了可靠消息,原贵族同盟国国王维克托里奥·埃马努埃尔试图带着家眷逃出国境。”
“什么?”女皇那双锐利的银灰眼睛放出光芒,笑着说道:“我已经够宽容了,赐给他一座城堡居住,还让他保留金钱珠宝,吃住都够的上国王的标准,这位亡国之君还不满足?”
“嗯……”柯林略作沉吟,答道:“我在国王身边安插了三名间谍,分别担任他的仆人、车夫、还有保镖,根据他们近期提交的报告来看,国王很没有安全感……整天提心吊胆地蜗在城堡里,连打猎都不敢去。”
“所以这家伙就想逃跑?”
“是的,他觉得自己有生命危险,想要逃到国外避难,维克托里奥国王可真是的,他受到您的保护,我看他这是被吓得反应过度了!”
“这不怪他反应过度,他的感觉是对的,我的确是要杀他。”皇帝轻描淡写地答道。
柯林·道格拉斯的脸上浮现出惊诧的表情,他没想到皇帝竟会如此直言,“陛下……您这是……”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贵族同盟国国王密谋政变,杀了我三位血亲,我当然要报仇啊,对了,你是怎么发现他要逃跑的?”
柯林的脸颊流下汗水,心道:(陛下您可真是快意恩仇……粗暴豪爽……完全不受世俗约定的束缚。)
嘴上答道:“国王试图联系自己的贵族亲戚们,他一天之内写了四封信,我的手下偷偷看了信的内容。”
“哦?连信都拆开了?柯林男爵,你的手下可真能干啊,连火漆印章都能搞定,信的内容说来听听。”
“其中有三封信都是抱怨自己被软禁的事,没什么意思,只有一封信提到了逃跑,维克托里奥国王是希尔维尼亚帝国皇帝的远亲,他在信里请求对方收留自己,说自己有办法逃出城堡,一艘贩运私酒的货船会把国王一家接到希尔维尼亚帝国的港口。”
“嗯……”女皇低头略做思考,“他想要建立流亡政府,联合外敌,继续与我们对抗!”
“等等……陛下,”柯林慌忙说道:“我们并没有得到国王试图叛国的证据,他在信里只提到想要逃跑!”
“柯林男爵,我认为国王就是在叛国,你在否认我的判断,是吗?”
说着,女皇的的目光更盛,直瞪向对方的眼睛,美丽的面庞上仍旧满是笑意,可不知怎么的,一股难以言喻的杀气弥漫在四周,即使是情报头子柯林·道格拉斯,也被此等气势吓得浑身颤抖。
“陛下……小人……不敢!您说是阴谋,那就肯定没错!对了,那家伙一定是要建立流亡政府,找外国联军来打我们半岛!”
“这就对了嘛,柯林男爵,我给你一项任务。”
“随时听候调遣!陛下!”
“我会派给你一个中队的近卫猎骑兵,带着他们前往国王的城堡,把国王的家人们接到附近的猎宫别墅里,然后你当面宣告国王的叛国罪,让士兵们枪毙他。”
“我的老天!这……绝对不妥啊!请恕我僭越!陛下!您怎么能不经审判就处死一位国王?这会有损您的荣誉,甚至会引发新的战争!这会成为您一生的污点!
距离您的加冕仪式只有三天了,现在犯不上冒这个险,我请求您收回成命!晚点杀他不迟!”
说出这番话时,柯林是做好了必死的觉悟,他是真心爱戴这位君主,一切为她着想,这才冒死进谏。
“你说的这些风险,我当然都清楚,我也知道,你这都是为了我好。”女皇站起身,拍了拍柯林的肩膀。
“那位国王参与发动密谋政变,他害死了我的父亲,害死了我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如果我不能为他们复仇,还活着干什么?
我要做一个称职的皇帝,就得先做一个称职的人,一个懂得爱、懂得恨的……有血有肉的人,做父亲的好女儿,哥哥们的好妹妹。
我必须为亲人们报仇雪恨,无论面前是何等猛烈的风暴,我都将无所畏惧,坦然面对。”
听完了女皇的倾诉,柯林·道格拉斯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是啊,如果不能为亲人复仇,那帝王之位又有何用?)
“遵命,陛下!”他半跪下来,再次吻了面前那白皙的手,“我这就前往城堡,杀了那叛国贼!”
(125) 行刑队
9月27日下午,帝国情报部部长柯林·道格拉斯带着一支近卫猎骑兵中队出发了,当天下午,他们来到一座古老城堡的护城河边。
潜藏在城堡内部的三名间谍合力打开吊桥与大门,一百多名猎骑兵鱼贯而入,他们把战马拴在庭院里,开始步行,每个人都背着新型卡宾枪,腰带上挂着军刀。
由柯林男爵领头,推开一道道大门,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进入了城堡内庭,这是遭到软禁的国王临时的住所。
“你们要干什么?”一名对国王忠心耿耿的老仆怒声质问。
骑兵们粗暴地抓住老人的领子,“我们来抓罪犯!你的主人背叛了国家!”
“放开他,”柯林男爵拉开骑兵,替老仆人解了围,轻声命令道:“把你的主人——维克托里奥·埃马努埃尔国王叫到大厅来,还有他的所有家人、仆从、还有宠物。”
十分钟后,失去国家的落魄国王现身了,维克托里奥国王再无往日的威仪,因为整日殚精竭虑,他形貌枯槁,好似老了十岁,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王后、三位公主、两位王子、以及十二名仆人和六条猎犬。
他们被带到了距离城堡不远处的山崖,进入一座破败的修道院内。
骑兵们凶悍的目光使得王子和公主们瑟瑟发抖,国王与王后预感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局面,显得恐惧不已。
面对国王一家,柯林男爵开始宣读审判结果:“维克托里奥·埃马努埃尔,贵族同盟国国王,如今你的国家消亡,自动加入瓦尔斯塔帝国,有人指控你与外敌通信,企图背叛帝国。”
“可是我没有……”国王刚要开口辩解,便被骑兵们勒令住口。
柯林男爵继续宣读:“有证据显示,你想要把外国军队引到半岛境内,为了收复你的王国,你不惜背叛所有瓦尔斯塔同胞,你犯有叛国罪!
你将得到应有的惩罚——没收你的一半财产上缴国库,剥夺你家族成员参与政治活动的权利,而你本人,将被处以枪决之刑!本判决即刻执行!”
“什么?死刑?”听完这些,年幼的王子和公主被吓得几乎尿了裤子,维克托里奥国王不愿相信这一切,“太荒唐了!你又不是大法官!你无权审判我!我要去见女皇陛下!”
柯林翻转手腕,向国王展示了羊皮纸上的签名和印章,“这就是萨兰托斯·米德奈特皇帝本人签署的,不信您看呐。”
看到了那醒目的夜鸮纹饰印章,国王一下子坐倒在地,仆人们将他扶起。
柯林男爵走到国王面前,在他耳畔轻语道:“你密谋政变,杀害陛下的亲人,她绝不会放过你的。”
“是啊……当时……我为了推翻公国不择手段,这不名誉的行为为我家族带来了耻辱,也为自己招致杀身之祸!”
维克托里奥·埃马努埃尔国王深深叹了口气,他似乎不再恐惧了,神情变得淡然起来:“我接受这一判决,请允许我和家人告别。”
“那是当然。”柯林男爵摆了摆手,让骑兵们退开几步。
国王依次亲吻了王后和五个孩子,拥抱了仆从,抚摸了自己的爱犬,最后,他让骑兵割下自己的一缕头发,交给家人当做留念。
“别让我的夫人和孩子们看到恐怖场面,”国王祈求道。
柯林男爵冲他点了点头,一队骑兵护送国王的家人走出修道院,送他们登上外面的几辆马车,王后和她的五个孩子以及十二名仆从和猎犬,一个不落,他们即将前往新的豪宅,即将在那里度过荣华富贵而又遭受监视的一生。
“感谢陛下的仁慈……”目送亲人远去之后,国王说道:“她只把仇怨算在我一人身上,并没有株连我的家人,对此,我很感激。
对于我曾犯下的罪孽,与联军领袖们一齐策划政变,谋杀老公爵和他的儿女们,对此,我表示深深的忏悔,请您帮我转达这句话。”
“我会如实转达给陛下的。”
“瓦尔斯塔民族的未来……就靠她了,我知道自己是个不够格的国王,而她不同,她是天选之人,出身高贵而又历经坎坷,必将带领族人们走向光明的未来……”
“感谢您的祝福。”柯林男爵说道,“我让他们为您做好了送行宴,有二十二道名菜和百年陈酿的美酒,我还为您找来了三名美女,都是著名的交际花,您可以纵情欢愉,等到半夜再上路。”
“不用了,把那些留给战士享用吧。”国王笑着摆手拒绝,“我听说过一个传闻,人在死的时候,肠胃肌肉都会松弛,一切污物都被排出。
我虽然不是个精明的领袖,但也算是个好面子的场面人,我可不想死到临头当个臭烘烘的国王,被你们这些家伙当做笑料,落得个‘臭气国王’的绰号。”
“哈哈哈!”旁边的骑兵们笑出了声。修道院中的人们都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现场的空气显得格外诡异,呈现出一种充满恐怖而又轻松欢笑的气氛。
“外面天气不错,晒着皮肤暖烘烘的,不用等到晚上了,现在就送我上路吧。”
“如您所愿,”柯林男爵回应。
一行人来到了修道院的墓地中,一位圣堂教会的牧师开始念诵祈祷文,“愿诸神宽恕您的罪孽……”一旁的修女们向着地面挥洒花瓣,随后双手紧握,低头作祈祷状。
国王背靠着墙站立,十二名手持卡宾枪的猎骑兵在他面前排成一排,算是临时拼凑的行刑队,为了给他们减轻压力,其中有一支枪是不装弹丸的,任何一人都能安慰自己不是刽子手。
这时候,国王突然失去了淡然的心态,他害怕起来,小便失禁,双腿不住哆嗦,站都站不稳。
一名骑兵上尉走上前去,给这个将死之人灌上几口烈酒,用薄荷叶子擦拭他的太阳穴,并为他套上了黑色头套,这下国王显得平静多了。
下午15时许,随着“举枪,瞄准,开火!”的命令依次下达,院子里传来卡宾枪齐射的巨响,硝烟弥漫开来,国王应声而倒。
硝烟散去之后,一名身穿制服的法医上前检查尸体,十一枚弹丸中有9枚命中目标,其中三枚击中头部,六枚击中胸腹,没有任何挣扎,直接死亡,这说明死者没有受苦。
法医看了眼怀表,说道:“15时09分,贵族同盟国国王——维克托里奥·埃马努埃尔停止了一切生命迹象,我将依法开具死亡证明。”
柯林男爵点了点头,朝着身边的军官说道:“上尉,你去找人把国王的尸体清洁好,遮盖伤口,换上体面的礼服,化好妆,随后入殓棺椁。
别耽搁,今晚你们就出发,带上牧师和修女,在国王家人面前做好宗教仪式,然后把他埋到埃马努埃尔家族的墓地里。”
(126) 新皇加冕
1707年,9月29日,距离瓦尔斯塔新皇加冕还有一天时间。
贵族同盟国国王被处死的消息登陆各大报纸的版头位置,街头巷尾的市民都在谈论此事。
与此同时,金湖宫议事厅内坐满了内阁重臣,有一位老臣显得特别激动。
外交大臣索斯盖特伯爵的叫嚷声在厅堂里回荡,一向沉稳老练的他愤怒到了极点,竟然指着女皇的脸高声斥责起来。
“你这孩子……哎!你可真是越来越胡闹了!天呐,怎么能不经审判……处死一位血统高贵的国王?”
旁边的众臣都看傻了,不禁为老臣捏一把汗。
女皇本人却处若泰然,面对老臣的指责,她轻声回答道:“索斯盖特叔叔,我知道这样做不妥,但我必须杀他。”
“你就不能等等再杀?他谋划政变的罪迟早会被审判,因为他本来就罪该万死!可你的愚蠢行径反倒把他给洗白了!你可知晓国外的媒体怎么看待此事?”
外交大臣举着一份外国报纸,用力拍着桌子,“看看这标题,瓦尔斯塔女皇露出嗜血的本性,把律法人伦弃之于不顾,残忍地杀害贵族同盟国国王!
哦!现在这罪人反倒成了受害者了!各国都在为他鸣不平!你这愚蠢的孩子啊!亲手毁掉你自己辛苦经营的良好形象,把自己弄得跟嗜血的刽子手似的!你的父亲大人是这么教你的吗?”
旁边一位大臣劝道:“大人,消消气,就算您有意见,也应该用敬语称呼咱们的皇帝陛下。”
索斯盖特伯爵不理会旁人劝阻,继续指着女皇斥责:“这几年来,我一直都在努力维持稳固的外交政策,避免再次遭到围剿,为我们的帝国争取发展的时间,这下全被你毁了!”
女皇轻声回应:“对不起,索斯盖特叔叔,这是我的决定,我长大了,不再是孩子,我会承担这一切责任。”
外交大臣怒气冲冲地把那份外国报纸摔到桌面上,“你自己看看把!老天啊,我还得帮你收拾这个烂摊子!弄不好又得开战了!我得赶紧去会见那些外交官,挨个向他们说好话、赔笑脸!”
说罢,索斯盖特伯爵推开了椅子,因为情绪激动,脸颊上的软肉都颤抖起来,他快步离开了会场,临走还“呯”地一声,重重摔上了门。
宫廷大元帅诺伊莱询问女皇:“他竟敢对您口出狂言!仗着自己是三朝老臣就目中无人!陛下,要我逮捕他吗?”
女皇朝他摆了摆手,“不,随他去吧,他都是为我好,才急成这样的,过几天就消气了。”
会议继续进行,帝国宰相——兰福德·奥纳西斯公爵开口道:“我们正在经历一场危机,各国都在谴责我们,尤其是希尔维尼亚帝国,被我们枪决的维克托里奥国王是该国皇帝的远亲,所以他的反应尤为强烈,他驱逐了我们在当地大使馆的部分外交官员,但依我看嘛,他只是借着国王之死找个借口,向咱们发出威胁的信息。”
奥森格雷亲王点头表示同意:“宰相大人说的好,就算没发生这件事,他们也会找出其他借口向咱们发难,在这些国家眼里,半岛就该是分裂割据的状态,咱们瓦尔斯塔帝国打破了这一格局,所以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些老牌的强国恨不得把我们消灭在萌芽状态,因为他们嗅到了恐惧的气息,害怕统一而强大的瓦尔斯塔。”
女皇的发言为会议划上句号:“而我们不会软弱服从,瓦尔斯塔人再也不会自相残杀,如果他们要战,那我便奉陪到底!散会!”
9月30日,瓦尔斯塔帝国皇帝的加冕仪式如期举行,这天傍晚,弗兰希尔大圣堂周围戒备森严,帝国近卫军的上万名士兵负责警戒任务。
圣堂内部刚刚经历了彻底的修整,历经千年风雨的尖塔拱顶上镶满金箔,钟塔侧面的彩绘玻璃被擦得一尘不染,几幅大型壁画也被艺术家团队修复如新。
圣堂内原本用作礼拜的长木板桌椅被临时撤下,这使得圣堂内部更加空旷巨大,按照计划,参与加冕典礼的宾客届时会分列在红毯两边。
多达千人获准参加典礼,包括圣堂教会代表、帝国内阁官员、各国外交官员、瓦尔斯塔的大贵族家主们、帝国议会代表、法院代表、总装备部、地方诸省的行政长官、军队高层将领、自由贸易同盟商会、殖民地官员、帝国科学院院士、各地农民代表、工会代表、学生代表、国民卫队军官等……
为了不至造成混乱,大圣堂的全部拱门都被打开,受邀参加的贵宾们从不同的入口分散入场,他们将自己的请柬递交给负责检票的工作人员,经过安全审查之后,再经由十几条通道汇集到圣堂大厅内。
进入圣堂大厅之后,人们开始到处闲逛,互相攀谈,人一多就难免产生争执,几名打架闹事者很快就被近卫军士兵拖了出去。
为了不让这些人在等待过程中觉得无聊,侍者们端上来上千瓶价值不菲的陈年佳酿,还提供了多达80种精致的小盘餐点,每一小盘都可以一口吞下,其中包括卤制鹅肝、深海鱼子酱、切好的蜂蜜脆皮烤乳猪、鲍鱼汁盖浇饭、蒜香蜗牛、牛油果鲜虾沙拉等昂贵的菜品。
众多没见过世面的小贵族和乡下官员们兴奋异常,他们开瓶豪饮、大吃特吃,许多人吃坏了肚子,还好主办方早有预测,圣堂后院内搭起了三座临时厕所,走廊侧面的盥洗室也全部开放,让大家有地方重新整理衣妆、清洁身体,不至于在典礼中失态。
等到来宾基本到齐,著名的瓦尔斯塔管弦乐团开始在圣堂的西侧回廊集合,每一名乐师都是各自领域的大师级别人物,负责合唱的唱诗班也都不是一般艺人,都是来自帝国音乐学院声乐部的教授和高材生。
晚上7时左右,皇帝一家梳妆完毕,在金湖宫院内搭上豪华马车,这辆加长过的马车没有挡板,是为了方便民众看到皇室成员。
当晚,米德奈特堡的第一大街上挤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十多万人,当长长的皇室车队进入人们的视野,欢呼声震耳欲聋。
晚8时许,皇室成员抵达目的地,弗兰希尔大圣堂内部烛光璀璨,宾客们都在焦急等待,门外的上万名帝国近卫军官兵进入一级戒备。
9时整,皇帝一家出现在了红毯尽头。
圣卡斯雷亚公爵——帝国宰相兰福德·奥纳西斯牵着夫人的手,萨兰托斯·米德奈特皇帝穿着一身复古样式的红色镶金丝缎面礼服,由国内最好的裁缝团队耗时三个月才制作完毕,礼服非常贴身,女皇高大健美的好身材显露无疑。
脸上依旧还是那熟悉的厚重眼影眼线妆容,烈焰般的红唇格外引人瞩目,铁灰色的长发被整齐地盘成两个髻,显得朴素大方。
披风的长度非常惊人,皇帝的养子——新一代圣墓守护者,维克托·斯特朗豪德男爵还只是个7岁男孩,他紧跟在养母身后,捏着披风左侧。
右侧的男孩是圣卡斯雷亚公爵继承人,大皇子——梅耶·奥纳西斯,他比维克托年纪小些,费力地托举起母亲的披风。
紧跟在皇子身后的是两位荣誉军人后裔,这两位男孩的父亲都在半岛统一战争中牺牲,为了表彰这两个军人世家,皇帝特别安排这两位英雄之子为自己托举披风,并准许他们的亲人观摩加冕典礼。
两位效力于金湖宫内廷的女仆跟在最后,她们怀里抱着的婴儿分别是小公主罗斯玛丽·米德奈特,以及二皇子康斯坦茨·米德奈特。
这对可爱的双胞胎只有8个月大,其中二皇子康斯坦茨·米德奈特已经贵为皇太子,是瓦尔斯塔帝国皇位的合法继承人。
加冕礼进行顺利,红衣主教向着皇帝泼洒圣油,“愿诸神赐您神力,安邦定国,惩奸除恶。”念诵完冗长的贺词之后,一位高阶神官捧起皇帝的桂冠,红衣主教小心地用双手接过,把桂冠平稳地戴在皇帝头上,正如之前策划好的一样,两个发髻做出良好支撑作用,桂冠安放得稳稳当当。
管弦乐团开始演奏庄严的音乐,唱诗班小声吟诵赞歌,三名皇家侍从端上三个华丽的托盘,其上分别盛放着皇帝的佩剑、权杖、以及一部由纯金制成的帝国法典。
皇帝一手紧握家族名剑“暗暮”的剑柄,另一手按在帝国法典的封皮上,开始发表加冕誓言:
“我,伊斯特·米德奈特公爵之女——萨兰托斯·米德奈特,发誓守护国家领土完整,在战场上永远身先士卒!我发誓维护贸易自由,永不加税!我发誓只为瓦尔斯塔人民的利益、幸福、和荣誉而统治!永不背叛!”
“皇帝万岁!皇帝万岁!”台下的宾客高声喝彩,掌声犹如雷鸣,军人们拔出佩剑,高举过头顶。
管弦乐团演奏的音乐变得激昂起来,唱诗班开始合唱一首由作曲家沃伦爵士新编的歌曲,该歌曲被皇帝亲自选择为瓦尔斯塔帝国的国歌,曲名是《爱之誓》:
“
有这样一个国家
历经千百次毁灭与重生
仍旧傲然不屈
挺立于世
忠心是她的城堡
苦难是她的荣耀
伟大的祖国瓦尔斯塔
我向你起誓
为你献出我的爱
全然、至纯、致臻
超越世间所有的一切
把我的心脏奉献在那祭坛之上
此爱不计代价
此爱永不屈服
(127) 远征军
1708年初,瓦尔斯塔帝国内阁会议在金湖宫议事厅举行。
外交大臣索斯盖特伯爵起身发言:“皇帝陛下,我们收到大使馆的消息,希尔维尼亚帝国向我国宣战了。”
议事厅内变得嘈杂起来,大臣和部长们纷纷小声议论,很多人面带忧色。
“请保持会场安静!”宫廷司仪官举起绅士手杖,猛地敲击地面。
帝国宰相兰福德提出问题:“什么时候的事,如何宣战的?”
“昨天早上的事,西尔维尼亚帝国皇帝——马克西米利安·哈布斯伯格在当日的朝廷上召集群臣,他把我国的外交官叫到面前,随后当着众多国家公使的面,向我国提出正式宣战。”
“这并不使我感到意外,”女皇说道:“几个月前,他当着我国外交官的面,给维克托里奥国王举办盛大的追悼活动,把我国处死的罪人当成受难者供奉在圣堂之上,这是严重的敌对行为,他早就想宣战了,只不过在等机会而已。”
宰相问道:“其他国家作何反应?”
外交大臣回应:“他们暂未做出回应,不过咱们的密探打听到了一些风声,教皇国与骑士团国有可能和他们签订了互助协议,如果我们攻入西尔维尼亚帝国国境,这三个国家就会立即组成联军。”
女皇正色道:“这不是偶然事件,他们早就想组织起第二次联军进攻我国,这次要格外小心应付,我不会主动进攻,等对方先出手。”
外交大臣赞许道:“陛下英明,此乃明智之举。”
又过了一个多月,敌人终于有所动作,但目标不是进攻半岛本土。
瓦尔斯塔帝国的大街小巷上,卖报童声嘶力竭地呼喊出爆炸性的新闻:“看报啦!看报啦!希尔维尼亚帝国进攻了我国位于新大陆的殖民地,女皇陛下表示应战,打仗啦!快买一份报纸看看吧!”
这是半岛统一之后,两大帝国之间的首次正面交锋,然而随便走到一家酒馆中,大家还是像以往一样开杯畅饮,一点也感受不到大战将至的恐怖气氛。
这是因为国力得到增强,如今的瓦尔斯塔人变得更为自信,由于女皇的新政,国家的工商业发展迅速,到处都是一片繁荣景象。
一听到打仗的消息,帝国的募兵处前很快排起长队,这些人不只是受到丰厚军饷的诱惑,更希望通过参军得到爵位封地,这是平民跻身上流社会最便捷的方式。
但平民们有所不知,瓦尔斯塔帝国军队看似无敌般的强大,但实际上却极为缺乏高级指挥人才,老一代军人诸如西蒙元帅、奥森格雷亲王、巴蒂斯特伯爵等人年事已高,面临退休。
以利奥波德元帅、兰菲尔德元帅等人为代表的青年才俊逐渐接过了指挥权,但不幸的是,由于近期流行病的广泛传播,这几位年轻的高级将领纷纷卧病在床,身体状态无法胜任远行,使得帝国陆军要暂时面对青黄不接、无人可用的窘境。
谁来带领军队横跨大洋,来到新大陆与强敌交手?这成了棘手的问题。
国立军事学院院长西蒙·加利埃尼向皇帝举荐他的得意门生,女皇的老同学,目前担任总装备部顾问的选帝侯——达利·艾因富特侯爵。
尽管此人近期都是担任文职工作,但他在之前的军事生涯中表现出了极佳的天赋,不仅深谙陆军指挥艺术,在航海学方面也颇有造诣,其惊人的记忆力给所有人留下深刻印象,被称为“移动的图书馆”。
女皇很快决定了人选,她迅速组织起一支万余人的殖民地远征军,选帝侯达利·艾因富特侯爵被晋升为帝国陆军元帅,担任这支远征军的司令官,达利的老部下嘉文·马尔科姆将军顺理成章地继续担任他的副手,担任远征军的参谋长。达利的另一位老部下普瓦尼·法瑞斯将军也加入了远征军。
海军上将瓦莱罗率领皇家海军舰队担任护送任务,负责把数量众多的运兵船安全护送到新大陆殖民地。
前往军营之前,达利在自家庄园里吻别了妻子简宁和年幼的儿子威廉,并答应为她们携带礼物,选帝侯夫人简宁很担心自己的丈夫,面对国家大事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嘱咐丈夫多给自己写信,注意身体。
乘车抵达海港军营之后,指挥部大帐外有两名将军正在大声争吵,正是达利日思夜想的老朋友——嘉文将军和普瓦尼将军。
“我说过要严肃军纪!船上的位置是宝贵而有限的,你却让士兵带着这么多酒!哦,天呐!亏了我检查了士兵的背包,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扑克牌、象棋、金属哨笛、宠物狗、折叠鱼竿……
这也就算了,有个中士的背包里竟然装满了雪茄!这家伙还恬不知耻的和我说,他要在船上高价出售这些雪茄,回国的时候就能变成有钱人了,见鬼去吧,普瓦尼!你的人到底是去打仗还是去郊游的?”
“滚你的吧!你这无趣的家伙!你凭什么搜他们的背包?你管好自己的人就得了,凭什么管我的人?
告诉你,嘉文,咱们俩的军衔平级,轮不到你对我指手画脚,去那么远的地方作战,当然要多带点玩的东西,要不然还不得无聊死?当然了,你这死木头脑袋是想不懂什么叫娱乐放松的。”
“混账家伙!你敢藐视军纪!我要把你送上军事法庭!”
“哦!得了吧!至于吗你?”
达利微笑着站在远处看着他们,见到两位吵架拌嘴的将军,激起了达利内心深处一段美好的记忆,自从妻子生产以后,繁忙的家事与政务占满了他的生活,于是便没有时间去见老朋友们。
面前这两人的性格几乎是完全相反的,嘉文严肃认真,普瓦尼自由浪漫,但他们有个相同点,都是优秀的指挥官,在战场上早已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你们好!”达利走了过去,打了招呼。
两人立刻停止了争吵。
“选帝侯大人!”嘉文回了个标准的注目军礼。
“哎呦!这不是达利嘛?”普瓦尼笑着迎上来。
“好兄弟!”达利亲切地和二人拥抱,“你俩别再吵了,我听见你们都在争论些什么,给我个面子,各退一步行不行?”
“达利,你是远征军总司令,你说了算,既然你都这么说,那好吧……我不再追究他的责任……但是军纪还是需要整顿,太过散漫可不行!”
“你别说了,嘉文,我承认自己有错,太久没打仗了,哈哈!我会让手下们收敛点,你别看这帮家伙喜欢玩闹,其实都是好兵,上了战场绝对是值得信赖。”
“别说大话,普瓦尼,我会关注他们的表现,再犯错误我可不会留情!”
“嚯!你这家伙!给你个台阶下你还狂起来了,哈哈!”
达利笑道:“咱们三人组真是太默契了,你俩每次都是吵得几乎要打起来,而我每次都当和事佬,然后你们这俩家伙就像提前商量好似的迅速和好如初。
哈哈,不知不觉,这一晃六年过去了,咱们都长大了,我也身为人父,真是怀念过去的那些日子,虽然艰苦,却也逍遥快活。”
普瓦尼再次拥抱了他,“咱们153步兵营的三人组重聚啦!我们必将再夺胜利,把那些希尔维尼亚佬统统赶下海去!”
嘉文笑着说道:“你这家伙终于说了句正经话!达利,部队已经整备完毕,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着急,咱们先在这里叙叙旧,歇几天,等待皇家舰队来港口接咱们。”
(128) 线膛步枪
远征军的后勤军需官杜华特少校一路小跑,进入了指挥官大帐。
“司令官阁下!有一批新的军事物资等待您的验收!”他气喘吁吁地说道。
帐篷内的气氛是轻松愉悦的,达利·艾因富特元帅正在和两位老友喝酒打牌,他朝军需官招了招手,“辛苦你了,杜华特,我马上就去,快来喝一杯冰葡萄酒。”
“谢谢您,司令官阁下!”
听到有正事,桌子另一边的嘉文将军立即严肃起来,他放下手中的扑克牌,面带疑惑地问道:“什么物资?还需要总司令亲自验收?”
军需官放下酒杯,答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总共三十大车的物资,上面装满了密封好的板条箱,由总装备部派人亲自押送,他们说这是秘密武器,必须由咱们的选帝侯达利大人当面接收,其他人不准开启。”
普瓦尼将军也放下手中的牌,“秘密武器?不用问,又是你这个天才的脑袋瓜设计出来的?”
“那是当然!为了这个,我都没时间陪夫人和儿子出去郊游,这可是我呕心沥血的杰作!等着大开眼界吧,朋友们!”达利笑着站起身,披上了元帅制服,“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远征军的几名高级军官一齐来到后勤部区域,后勤军需官杜华特少校指挥着手下,卸下了大车上的板条箱,整齐地堆叠在仓库中。
嘉文将军走到一堆箱子前,看到每个木质板条箱的正面都用红色油漆写着“瓦尔斯塔帝国,1708实验型燧发步枪,总装备部05003号产品,保密级别:绝密。”
“你不是刚设计完新型步枪么,怎么又弄出这个什么‘实验型燧发步枪’,还绝密?搞得这么神秘,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达利走到他旁边,“你不懂,这不是传统的滑膛枪,而是我根据前沿技术设计出的新概念武器——线膛枪。”
“线膛枪?”普瓦尼挠了挠头,“我说达利啊,你这家伙看书看傻了把,说的这些鬼东西让人摸不着头脑!”
“待会你就懂啦!”达利冲着远处一名后勤部士兵大喊:“伙计!给我拿个撬棍过来!”
拿到工具之后,他用皮靴踩住箱子,然后用撬棍撬出密封箱子用的四枚巨大铁钉,随后把铁钉递给身旁的后勤军需官杜华特少校,“拿好这些钉子,统一堆到一处,这可都是宝贝,回收之后可以再利用。”
普瓦尼显得非常不耐烦:“达利,你这家伙怎么像个家庭主妇似的唠唠叨叨,这点东西还要算计,别废话了!快让我们看看新玩意把!”
打开箱子的木板封盖之后,下面塞满了一层干草,用于防止旅途的颠簸损坏物品,拨开干草之后,十二支崭新的步枪出现在他们眼前。
嘉文将军拿起一支把玩起来,“这做工是我见过最好的!”他显然对这支枪的加工精细程度非常满意,六边形枪管显然经过防锈处理,外缘打磨得极为精细,没有一点瑕疵,护木用的是上好的云杉木。
“是支好枪,不过嘛,这和我们现在装备的有什么区别吗?除了做工精致一点,我没看出什么新技术。”
达利说道:“走,咱们拿到仓库外面看,想要知道这宝贝的好处,就得看看枪管里面的构造。”
一行人走出库房,来到太阳下面,嘉文终于看出了某些端倪,“我看到了!枪管里面有四道螺旋形的金属线!”
“好眼神!”达利赞许道,“这就是我称它为‘线膛枪’的原因,这宝贝可是造价不菲,每一支抵得上五支普通滑膛步枪的造价,所需制造工时也是惊人的。”
“什么?这么贵?喂,我说达利啊,就算咱们女皇陛下的丈夫是个大富豪,也禁不住你这败家元帅这么折腾啊!“普瓦尼笑着说,“既然这么贵,相比于咱们现在用的滑膛枪,你这新玩意有什么好处吗?”
“射的远,打得准。”达利言简意赅地概括。
“眼见为实!”嘉文将军抬起手臂,指向射击训练场的方向,“整天喝酒打牌也没点正事!快到那里打几发试试!我等不及了!”
“好啊,咱们走!”
到了射击训练场内,达利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球形铅弹,向着几位将军展示起来,“看这个,15mm软质铅弹,比咱们制式滑膛枪的17mm口径小得多。”
嘉文将军问道:“达利,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你不是一直要求标准化,统一化么?这下又多出一种小口径弹丸,和咱们的17mm纸壳定装弹不通用,不利于后勤补给。”
“没办法,因为弹丸太硬的话会磨损膛线,而且纸壳弹也不能契合膛线造成旋转,所以只能分装弹药,看这个。”
说着,达利拿出一小片柔软的皮革,将其牢牢包裹在弹丸外。
“喂!你这样弄,弹丸口径可是加大了不少,一会装弹的时候费劲啊!”
达利没有继续回答,而是继续专注于装弹流程,他先是从枪口倒入些许火药,把那枚包裹好皮革的弹丸放置在枪口上,然后用拇指用力按压。
弹丸被压进枪管,在他按压的瞬间,手背上的青筋条条爆起,可见弹丸与枪管之间契合紧密。几乎没有缝隙。
随后,达利取出一个小木棒和小木槌,为了避免伤害脆弱的膛线,他以极为轻柔的方式锤击,把嵌入到枪管中的弹丸一点点锤向深处,等到弹丸抵达枪管中段的位置,他从步枪下方拔出金属通条,用力将弹丸顶到临近火药池的枪膛底部。
一旁的嘉文和普瓦尼都看傻了,“你这什么破玩意?这东西真的能上战场吗?装弹流程也太繁琐了!装弹速度比普通的滑膛枪慢了三倍不止!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你还指望士兵能淡定地用小木槌一点点的磨蹭?简直是胡闹!”
“别着急啊,我还没开枪射击呢!”达利拿起火药壶,打开机匣盖倒入火药,复位之后扳动击锤,打开了保险。
达利平端起步枪,抬起标尺后开始瞄准,“你俩看好了啊,目标是前方的12号炮兵靶。”
(129) 整备工作
“开什么玩笑?那靶子是给轻型加农炮练习用的!距离这里得有五百多公尺!就算你多装火药,一般滑膛步枪的射程也就三百多公尺,你最大射程都不够,还想打中靶子?”
两位将军非常不看好这种新式的线膛枪,他们笑着站在一旁,等着看达利出丑。
“呯”地一声闷响,弹丸果然没有击中12号炮兵标靶,但却打中了更远处的一棵大树,木屑四溅飞散,显然是在有效杀伤范围之内。
“哦,我的老天爷啊!”普瓦尼惊讶地跳了起来,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这距离……这射程……得有七八百公尺!这怎么可能!”
没有击中标靶,这让达利稍显失望,他失落地叹了口气,放下步枪,抱怨道:“还是有技术瓶颈,无法达到理想的精度,你看到的还不是最远射程,在之前的测试中,工程样枪的有效射程达到了950公尺。”
“天呐!这么远的射程?几乎是滑膛枪的三倍!”两位将军都惊呆了,“快说啊,什么原理?”
“原因就是你们刚刚看到的膛线,每一根枪管里都有四条精细加工的螺旋状膛线。
由于弹丸是软质铅弹,外面还包裹一层柔软皮革,这样就能和膛线紧密接触。
开枪以后,软质弹丸在枪管内受到膨胀的空气挤压造成形变,契合着膛线开始向前运动,此时的弹丸开始高速自转,这就大大增加了弹丸的稳定性,让它射程更远,弹道也更平直稳定。”
“虽然听不太懂……但这太不可思议了!”嘉文重新抱起那支创造奇迹的新型步枪,简直爱上了这个宝贝。
“天才之作!有这种射程,还要什么精度?拿人数弥补就行了!让我们的轻步兵们排成30人一列的线列横队,一轮齐射下去,怎么也能打中了。”
达利冲他点了点头,“我正是这么想的,精度方面还是等以后再做改进,这一批线膛枪正好用来练兵。”
“造价太过昂贵,不可能让每一位轻步兵都装备上,只能是挑选出一部分精锐。”
“你们两个,帮我个忙,今晚召集起殖民军中的轻步兵营,遴选出那些参加过两次以上大战役的老兵,测试他们的体能和视力,挑选出600名射击技术最好的,如果入伍之前当过猎人为最佳,明天让他们到训练场试用新枪。”
“达利,你这是要建立新的部队?”
“是的,准确来说,不仅是新的部队,而是新的兵种,一支全员装备新式线膛枪的轻步兵营,叫什么好呢?”
嘉文想了想,说道:“你的宝贝新枪射程这么远,又召集起军中的神射手,那就叫‘狙击兵’好了。”
达利猛地一拍手,“好!就叫这个!”
第二天,一支由600名精锐轻步兵组成的新部队来到训练场上,他们得到了新的部队番号——远征军第一狙击步兵营。
这些人学的很快,经过一上午的训练就熟练掌握了线膛枪的装填技巧,在之后的编队齐射测试中,600人的狙击兵营排成了三列密集横队,朝着700公尺处的标靶发起一轮齐射。
“举枪、瞄准、开火!”随着指挥官下达命令,枪声轰鸣,整个训练场都被笼罩在浓密的硝烟之下,远处的标靶几乎被弹丸撕成碎片。
达利举着望远镜,对此次测试结果相当满意,“我们有了这样一支精锐的部队,可以在敌军射程之外向他们发起有效打击,这在地形平坦的新大陆上是极大的优势。”
休息了这么多天,是时候加强训练了,远征军参谋长嘉文和远征军副司令普瓦尼也都忙着监督手下部队集合操练。
重点考核项目包括线列步兵的三项主要技能:投掷手榴弹、装填射击、刺刀白刃战。
以及骑兵的三项主要技能:“骑术、马刀术,马上卡宾枪或手枪射击。”
由于受到海上长途运输的限制,远征军不便携带重型大炮,染病中的陆军总司令利奥波德元帅提供了自己亲手培养的骡马炮兵团。
这是一支可以快速移动,快速架设炮位,精于计算射击弹道的精锐炮兵部队,主要装备有6磅和8磅加农炮,12磅榴弹炮,以及20磅重型攻城臼炮。
尽管人数不多,部队质量却都属上乘,远征军中聚集了瓦尔斯塔帝国的众多王牌部队,将士门对此次新大陆之行信心满满,由于补给充足,全体部队士气高昂,开小差和伤病情况实属罕见。
几天后,隶属于瓦尔斯塔帝国皇家海军的一支特遣舰队出现在远方的海平面上,在军营附近的港口靠岸了。
海军上将瓦莱罗前往远征军指挥部,他带来了新消息:
“选帝侯达利大人,让您在此等候多时了,号角已然吹响,我们的女皇陛下回应了希尔维尼亚帝国的宣战,我们两国正式进入交战状态,海上已经爆发了几次零星的小规模海战,主要都是武装商船之间的战斗,我在来的路上击沉了其中几艘。”
“殖民地那边的状况如何?”
海军上将回答道:“状况很不好,希尔维尼亚帝国殖民军进攻了我们在当地的茶叶农场、棉花农场,烧毁了我们的20亩玉米地,侵占了几处殖民居住点,我们多年来辛苦经营的殖民地产业损失惨重,当地的几百名驻军和殖民地总督全都当了俘虏。”
“敌军有多少人?”
“还不太清楚,但至少有一万以上,根据线报来看,对方都是精锐部队,怎样,您准备好了吗?选帝侯大人。”
“我们准备充足,等着看好戏吧,我们会给那些希尔维尼亚佬当头一击,当然,前提是您确保我们安全登陆。”
“放心吧,我就是干这个来的,多亏了咱们的情报部部长柯林男爵的辛勤工作,他手下的间谍得到情报,希尔维尼亚帝国海军将会试图在大洋上拦截我们。”
“嗯,看出来了,港口都被您的舰队塞满了,看来女皇陛下又增派了大量战舰。”
说到这里,海军上将瓦莱罗的表情有了变化,“是啊,其中夹杂了不少皇家私掠舰队的船,那些船长曾经都是无恶不作的海盗,愿诸神庇佑我们,别让这些家伙搞什么乱子。”
看到对方满脸嫌恶的表情,达利心里非常理解他的感受,这位海军上将对海盗深恶痛绝,现在却被迫和这些曾经被自己追捕过的家伙们共事,这一定很难受,所以他明智地闭上嘴不谈此事。
又过了三天,风向变得有利于航行,夺回新大陆的军事行动正式开始。
起航之前,达利给妻子写了信:
“亲爱的夫人简宁:
咱们的小威廉怎么样了,替我亲亲他的小脸蛋,告诉他,父亲有多爱他,我很想念你们!
我在军营里找到了153营的老朋友们,你也一定想念他们了。嘉文和普瓦尼要我代他们向你们母子问好。
目前的一切都很顺利,我身体很好,还胖了几磅,再过几小时我就要出海了。
此行任务艰巨,是为拯救我们新大陆殖民地的同胞们,请放心,我们必将得胜归来,到时候咱们就在塔嘉维的庄园里款待老朋友们,热热闹闹地办个聚会派对,期待那一天吧!
——世上最爱你的人,达利·艾因富特
3月4日,1708年,写于卡伯帕斯港。”
(130) 海上伏击
远征军总司令达利·艾因富特元帅带领着麾下高级将领以及参谋、侍从等亲近人士登上此次行动的旗舰——超一级风帆战列舰“霸权号”。
这艘巨大的战舰是帝国头号王牌“杀戮天使号”的姊妹舰,同属“逆戟鲸级”超一级战列舰标准。
该级别战舰目前共建有四艘,分别是皇帝御驾亲征专用座舰“杀戮天使号”,分舰队旗舰“霸权号”,“三叉戟号”,“瓦尔斯塔人号”。
四艘巨舰出于同一座造船厂,同一批工匠之手,武器装备的规格完全一致,只是其他三艘舰上贵宾仓室的内部装潢不像皇帝座舰那样奢华,这艘“霸权号”的船首雕像也简单许多,只是一头木雕彩绘雄狮。
一万五千名远征军官兵有序地前往码头,他们排成狭长的密集纵队,分批登上数十艘大腹便便的运输舰,物资补给吊装完毕后,舰队立即起航。
众多大型风帆战列舰、巡洋舰、护卫舰参与护航,将运输舰保护在中间的安全位置,这支庞大的特遣舰队极为壮观,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震撼场面,港口附近的岸上坐满了前来写生的画家。
在送行者的祝福声中,舰队浩浩荡荡地离开港口,开始横跨大洋的漫长旅程,开赴新大陆殖民地。
对于大多数极少乘船的士兵来说,前三天的航行是极为愉悦的享受,他们的住宿条件极好,一点也不拥挤,仓房干燥整洁,每个人的吊床之间都隔开很远。
运输舰上配有完备的医务船舱以及专业的医生,伤病号还可以在疗养室内享用软床,许多人为此装病。
除了每天供给的三餐军粮之外,士兵们还可以轮流前往宽敞的娱乐舱室,每人每天都能分到一杯黑麦啤酒,还能分得一大把产自坎迪镇的著名夹心巧克力糖果,军官们监督手下必须每天吃一个橘子,以防止坏血病的发生。
然而,这一切快乐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大约一星期后,士兵们的好奇心逐渐消失,长途航行造成的孤独寂寞找上了他们,许多人因此患上轻度抑郁症,一些虔诚的信徒由于不能按时做礼拜和晚祷而心生不安,甚至开始绝食。
还好达利元帅考虑万全,他在每艘运输舰上都配备一名圣堂教会的牧师,还有一名持有行医执照的心理医生。
即便如此,在旅程的第二周还是发生了不幸,三名士兵因为过度思念家人而选择跳海溺亡,还有一名军官声称自己梦到了恶魔,说自己堕落了,难以面对神明,此人跟随牧师做了最后一次晚祷,在半夜吞食老鼠药自杀身亡。
远征军起航的一个月后,非战斗造成的减员事件已经非常严重了。
4月3日清晨,旅程接近尾声,很快便将抵达新大陆海岸。
舰队旗舰“霸权号”战列舰的舰长雷明顿将军来到了指挥室,向着远征军总司令——选帝侯,达利·艾因富特元帅做每日例行的汇报工作。
“司令官大人,昨天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根据各舰传来的消息,舰队又有四人丧命。”
“什么?怎么搞的?我要听详细汇报!”
雷明顿将军的表情显得忧心忡忡,汗水从他的额头不住滑落,也不知是舱室闷热还是心理上的原因导致的,他从兜里取出一份报告,读了起来:
“昨天下午,巡洋舰‘晴天号’上发生一起事故,水兵福莱中尉在修理密闭隔舱时被上面掉下来的锤子砸中头部,经抢救无效身亡。”说到这里,雷明顿将军停了下来,偷偷观察司令的表情。
达利阴沉着脸说道:“这是组织不力!一定要惩罚相关负责人!你别停,继续念下去!”
“昨天傍晚,轻型护卫舰‘蜂鸟号’上的大副丹特少校因为纵酒过度,酒精中毒身亡。”
达利愤怒地拍了桌子,“这是第几次了?我早就说过,不能纵容他们酗酒!陆军们都能听从命令,怎么你们海军的人还是不知悔改?”
海军上将瓦莱罗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大人,中午我就发出消息,让各舰严格控制饮酒。”
达利转过头,对着舰长大声命令道:“继续念!”语气中可以听出来,他已经非常愤怒了,在场的军官们都知道,达利元帅是个极为理性的人,对于无法避免的意外事件颇为宽容,但对于人为疏忽导致的事故深恶痛绝。
“昨天夜里,运输舰‘大胖墩杰克号’上发生不幸,第三师的掷弹兵阿罗下士开枪自杀,出事之前,有证人看到他不停地自言自语,看上去就像个疯……”
正当舰长汇报之时,一阵巨大的响动传来,军官们感觉到脚下一阵剧烈晃动,旗舰指挥室内的许多陆军军官都慌乱起来。
“不要慌!我们的船没事!这摇晃的程度……显然是有炮弹落到附近的水里了,放心!就算真被击中船体,也打不沉这艘大船!”瓦莱罗上将安抚着众人,大声喊道:
“这是我们海军的事,各位大人请到内层舱室避难,海军军官跟我到甲板上去!”
“我可不是外行,”达利说道,“我也去看看。”
“我们也去!”嘉文和普瓦尼齐声道。
来到甲板,发现水兵们已经忙作一团,不见慌乱迹象,只有专业沉稳的海战准备,每个人都各司其职,舵手沉稳地控制住船舵,大副站在舰桥上大声指挥,正命人爬上桅杆调整绳索,“收起舰首的三角帆!收起侧舷辅助帆!”
“怎么回事,敌人在哪?”舰队司令瓦莱罗上将与舰长雷明顿将军跑过去问大副。
“各位大人来啦!我正要差人去指挥室找您们呢!看到那片浓雾了么?希尔维尼亚人的舰队隐藏在里面朝我们开炮,”
达利元帅举起望远镜,很快看出其中端倪:“该死!他们一定早就埋伏在这里,先用小船确认我们的位置,然后整支舰队朝着这里集火齐射!”
大副说道:“正是如此,不过他们的攻击没有造成什么损失,旗舰完好无损,我们只有一艘单桅杆的小船被击沉,其他船只各有轻微损伤,看来敌舰队的规模也就那么回事。”
舰长雷明顿将军显得充满斗志,“这些希尔维尼亚佬真是不知死活,他们的将领肯定是低估了我们这支护航舰队的实力,马上就快到新大陆了,陆战之前,先给他们的海军上一课!”
“说得好!”瓦莱罗上将喊道:“我们船坚炮利!护航舰队听令!用不着结成线列横队,风向对我们有利!直接冲上去打接舷战!打垮他们!以雷霆之势结束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