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0) 惊险骗局
这天凌晨,天才刚蒙蒙亮,炮火就开始响了。
联军完全略过了传统的骚扰步骤,在三条战线同时发动排山倒海般的攻势。
如此迅猛的攻势甚至显得有些鲁莽,毕竟交战双方都还未完全部署完毕,约三分之一的部队甚至还未抵达战场。
管理组织方式相对落后的护教军一方阵脚大乱,指挥部匆忙下达命令救急。
一支护教军步兵连队奉命前去守卫一座磨坊,
此处乃是战略要地,联军必定倾尽重兵来攻,仅仅派遣这点兵力显然都不够给敌军塞牙缝的,所以还没等敌军来袭,连队里逃兵的数量就已经开始直线上升,
再算上开小差的,睡懒觉没醒过来的,百余人的线列步兵连队出勤率竟然仅有77%,
连长暴跳如雷,却也无计可施,只得用手头的兵力在磨坊周围布防。
狡猾的阿兰·凯奇趁着大伙儿挖掘堑壕的功夫溜之大吉,
由于光线暗淡,人们睡意朦胧,竟没人发现这名逃兵的踪迹。
阿兰嘴里哼着故乡的小调儿,兜儿里沉甸甸的钱币互相碰撞叮铃作响,
这些钱都是昨夜从熟睡的战友那里偷来的,将会成为伟大骗术师阿兰重新崛起的启动资金。
当他经过一条小溪时,干枯的树丛中传来人声:
“别动!举起手来!”
阿兰照做了,他表情扭曲,心里甚是烦躁,
他还以为自己成功逃脱了巫毒教会的控制,却没想来了这么一出变故。
一名护教军督战队员拿着手枪走出来,枪口顶住阿兰的腰:
“二等兵,你就是不长记性,对吗,我警告过你,会一直盯着你的。”
阿兰开始施展自己的狡诈之舌:
“哥们儿,你这是何必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场战役没希望了,这么多逃兵,你非得盯着我一个人干嘛,又没有油水可捞,不如放了我,我给你一笔钱。”
“站好了,敢乱动就崩了你的腰子!”
督战队员左手持枪,右手伸进阿兰的裤兜里摸索,
抓出一大把钱币塞进了自己的腰包里,脸上立即浮现出贪婪喜悦的表情。
“可以放我走了么?”阿兰问道。
“不许动,你的钱,和你的命,我都要了,留下遗言吧。”
“冷静,兄弟,冷静!杀了我对你一点丁儿好处都没。”阿兰用右手食指指向小溪对岸:
“我在那边儿还埋着一大笔钱呢!至少50万!”
“胡扯!”
“不,是真的!我从上校那里偷来的钱!”
督战队员放低了枪口:“不可能,霍金森上校把钱锁在保险柜里。”
“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我曾是赏金数量第一的通缉犯,不止精通诈骗和赌博千术,同时还是最强的窃贼,能撬开最复杂的保险柜。”
“那就快带我过去!我要你的钱,全部!”
督战队员的兴奋溢于言表,枪口都开始颤抖起来。
见到对方上了勾,阿兰心里轻轻骂着表面上佯装惊恐:
“你先把手枪保险关了,如果走了火,我死了钱可就没了。”
督战队员笑着将枪口对准阿兰的后脑勺:
“别想耍滑头,小子,带我去拿钱,如果够多的话就放了你。”
阿兰举着手,缓缓趟过小溪。
“该死,枪炮声越来越近了,敌人或许就在附近,你的钱到底埋在哪儿了?”
“不远了,我刚把钱放到罐子里埋下去,没想到……刚走出几步,你就来了!真倒霉!”
为了显得真实,阿兰故意皱着眉头说出这一席话。
督战队员已经对阿兰的谎言深信不疑:“哈哈哈!咱俩真有缘分,本大爷我是你命里的克星!可怜的小崽子!”
小溪对岸是一片本地花农种植的蔷薇花田,这会儿华农早就逃避战乱远走他乡,曾经赖以生计的花田也已经完全荒废干枯了,只剩下一大片带刺的枝条,茎秆足有一人多高。
“喏,我刚才就把钱埋在蔷薇花田里面。以防被人发现。”
“不愧是你,够滑头!小子,你进去带路,我在后边儿跟着,好心提醒你,别想傻主意呦!本大爷我的枪法和装填速度都是拿过冠军的。”
阿兰脑子转得飞快,硬着头皮往花田里面钻,也不顾茎秆上的荆棘尖刺划破自己的皮肤。
后面跟着的督战队员处处小心提防,因为贪婪,到底还是中计了,
为了避免被划伤,他用手枪枪管拨开一根枝条,低着头用军帽朝里面挤,如此一来就相当于暂时失明。
阿兰瞅准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转身飞起一脚踢倒了对方,然后玩儿了命地奔跑起来。
倒地之后,督战队员的外套和裤子被无数根荆棘尖刺勾住了动弹不得,但手枪还在手里攥着。
“混账!别跑!”
“呯!”
他朝着阿兰远去的背影开了一枪,没有打中,
“下一发就要你小子的狗命!”
督战队员心里急切,干脆脱下被勾住的外套,一边装填子弹一边追出去。
等到他费力挤出蔷薇花田,浑身都已被荆棘尖刺划出了大血道子,发现阿兰已经逃得离自己很远了,恼怒之下又开了一枪,还是没打中。
阿兰一边拼命奔逃,一边回头看,骂道:
“该死,这家伙没吹牛,竟然还有装子弹这么快的?”
跑着跑着,督战队员的体能占了优势,逐渐追近了,开始狞笑着嘲讽起来:
“你怎么不跑快点儿啊?没吃饭么?”
这下,阿兰是彻底慌了神了,引以为傲的聪明脑袋瓜帮不上忙,只能靠疏于锻炼的腿脚拼命奔逃。
“呼哧……呼哧……”他累得气喘吁吁,回头一看,对方追得更近了;
“他妈的!这混蛋有病啊,干嘛非得追着我不放?”
阿兰翻过栅栏,进入一座废弃的农庄,立即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愣住了,
一群穿着黑色军装的帝国士兵正拿着步枪挨幢搜索农庄内的房屋,已经有人发现了自己。
“什么人?放下武器!”
“别开枪!我手无寸铁!”阿兰立即脱下护教军军装,举着手跑过去,大声喊着:
“投降!我投降!后面有人追我!快杀了他!”
此时,身后的督战队员也翻越栅栏进了农庄,他手里忙个不停,已经装填完下一发枪弹,作势举枪瞄准。
“开火!”
有三名帝国士兵同时扣动扳机,其中一颗子弹正中胸膛,督战队员栽倒在地,挣扎了几下,朝着阿兰伸出手:
“钱……给我……钱……”,然后他脑袋耸拉下来,再也不动了。
(641) 小人得势
“谢……谢谢你们救了我!”
一名帝**官走上前来:“他为何要杀你?”
阿兰惊魂未定,喘着粗气说道:“这家伙是督战队的,不让我投降,要来追杀我,瓦尔斯塔的朋友们,我已经背弃了巫毒教信仰,彻底洗心革面了!”
此时冷静下来,阿兰才注意到,眼前的帝国士兵不是那种常见的一般编制的部队,
他们佩戴的平顶帽上有蓝色或绿色的孔雀尾羽配饰,肩章上垂下金色流苏,全身都绣有醒目的银色骷髅徽记,就连袖口的纽扣都是银质的。
阿兰记忆力很好,立即回想起,自己在配发的敌军辨识图鉴上看到过这些,
面前这些兵士穿着的,正是帝国近卫军服饰,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近卫军。
灵活的头脑使得阿兰得以快速组织起语言: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帝国近卫军骷髅师,久仰久仰!”
一名帝**官过来为阿兰搜身,脸上写满了鄙视与不屑:
“别拍马屁了,伙计,没用,战士就该战斗到最后才配得到尊重。
像你这样当了逃兵,会给咱这个职业抹黑,胆小鬼,你该被所有人唾弃,或许,我该让刚才那人杀了你。”
阿兰面子上吃了瘪,倒也无所谓,至少保住了小命,他识相地不再言语,任凭对方将自己完全搜身,而后用绳索捆绑起来。
“穆勒中士,这俘虏交给你来看管,把他带到战俘营去,其他人继续搜索村庄!”
听到这名字,阿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赶忙抬起头去看,
眼前的帝**人竟是自己小时候的邻居兼玩伴,奴隶商人家的儿子——穆勒少爷,
这家伙从小就是一根筋的性格,脑子不灵活,总被阿兰戏弄,被骗走了不少零花钱。
其他人都去搜索房屋去了,只留下穆勒中士端着步枪看守俘虏,听着远处隆隆炮响,联军士兵都在为胜利而浴血奋战,而他却被分配到安全又无聊的任务,
对于身患剧毒,一心死在战场上的穆勒而言,难免显得有些失落:
“走吧,我得把你带回战俘营,速度快些,我还来得及返回战场。”
阿兰发动起自己最擅长的悲情攻势,瞬间鼻涕眼泪横流,跪倒在地:
“好兄弟……难道,你忘记我了?”
“你谁阿?”
“呜呜呜……你真的忘了我,是吗?真是太薄情了!
圣法拉勒斯城第8大街,65号的豪华宅邸是你家,而我就住在旁边那不起眼的,拥挤肮脏的五层公寓楼里。”
“我家是住那没错,很抱歉,我实在想不起您是谁。”
“哎!富家公子爱忘事,都记不得穷人家的小伙伴了,咱们之前总在公园里一起玩儿来着,我是擅长折纸和猜谜语的阿兰!而你是鼻涕鬼穆勒!”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阿兰·凯奇!”
“好感动,你还记得我家的姓氏!”
说实话,穆勒对于这名童年玩伴并没什么好印象,可珍贵的往事一旦涌上心头就很难平复,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记忆,都会令人暖心不已。
“阿兰,你怎么参加巫毒教了?”
“哎!还不是为了混口饭吃!反倒是你,鼻涕鬼穆勒,穿得够精神的!
头一次看见瓦尔斯塔近卫军允许外国人加入,而且还是着名的骷髅师,一定花了不少钱走动关系,是吧。”
穆勒显得有些难堪:“额……怎么说呢,全是误打误撞,机缘巧合吧。”
阿兰吸了吸鼻涕,靠上来套近乎:“老朋友,既然在此地再次相遇,何不通融一下?”
“阿兰,虽然你我二人是老街坊了,但很抱歉,还是得公事公办,跟我走一趟吧,也就一刻钟路程,瓦尔斯塔人的战俘营待遇还行,我会帮你说些好话的。”
阿兰心里骂着,脸上却是堆满笑容,点头哈腰地说道:
“当然……当然……我懂,我明白!绝不会让老朋友感到难堪的,我跟你走就是了。”
穆勒松了口气:“谢谢。”
对方自愿前往战俘营最好,他实在不想闹到用绳子拖着他去,既累又耽搁时间。
就这样,
双手被绳子绑缚住的阿兰·凯奇走在前面,穆勒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紧随其后,
二人在泥泞的道路上缓步前行,阿兰嘴上不停,不断讲些趁年旧事:
“还记得公园里的金发卖花姑娘潘妮么?
就是小时候总爱朝咱们吐口水的那个,她加入巫毒教会以后得到重用,成了一名助祭,帮助各类活人献祭活动,有高阶祭司罩着,甭提多威风啦!”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穆勒惊诧地说道;“潘妮小姐年轻时虽然脾气不好,但还算是个好心人,她怎么能对无辜的人下手呢!”
“嘿嘿,这你可就不懂喽!”
阿兰唾沫四溅地说道:“巫毒教会有一整套洗脑的方法,整天聚起来开会,做晚祷的时候像是一群精神病似的又唱又跳,目的就是让人失去理智,盲从于巫毒教法。
普通人一不小心就会变成黑暗教长那老东西的仆从,像我这种脑袋瓜机灵的才没有沦陷进去。”
“是啊,阿兰,第八大街附近的孩子里就属你机灵,把我们骗得团团转。”
“哈哈哈哈!你这么夸我,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突然,穆勒弯着腰咳嗦起来,其剧烈程度令人恐惧,几乎要把肺脏都给咳出来似的。
阿兰回过头,看到穆勒正在朝地上吐痰,痰液里夹杂着黑色的血块。
“你怎么了?”
“咳咳咳……我没事儿,咱们继续走吧,马上就要到了。”
“好家伙,这还叫没事儿?咳血了都!你病了,穆勒,而且病得不轻。”
穆勒拧开水囊灌了口水,咳嗦逐渐止息下来:
“何止病了,我快死了,不过倒也无所谓,那样的话,就能给这悲哀的一生画上句号了。
“别灰心,哥们儿,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阿兰竭力压抑着心中的狂喜,很快构思好了自己的阴谋,等了一会儿才开始说话:
“等一下,我肚子感觉不太对劲儿,可能是早晨那块臭乳酪害的,得立即蹲下来方便一下,解开绳子吧,放心,我不跑。”
“那好办,我帮你解开皮带……”正当穆勒想要动手时,阿兰出言阻止:
“别!哥们儿!求你别那样做,就给我留下点儿尊严吧,求你了!让我自己来!”
穆勒的性格一向是吃软不吃硬,见到阿兰那副落魄的可怜相,不由得想到了曾经流浪街头的自己:
“好吧,动作快点儿。”
穆勒一边说着,一边把步枪放到地上,解开捆缚住阿兰的绳索,解放了他的双手。
“谢谢,可不可以……背过身去?”
“好吧,拉屎又没什么可看的……”
穆勒刚转过身去,就被一只胳膊锁住了喉咙,另一只胳膊在和他争抢手中的步枪。
即将窒息之时,穆勒反而冷静下来,对方力量较小,手臂锁喉的姿势也完全不对,想必不难破解。
他猛然想起诺伊莱伯爵教过大家,如何用皇帝自创的瓦尔斯塔军用格斗术破解单臂锁喉,
所谓军用格斗术,就是最为简洁高效的空手杀人术。
伯爵如是说。
穆勒一只手的大拇指朝着对方眼睛插去,另一只手反向猛抓对方下身,迅速起到奇效,
阿兰·凯奇捂着眼睛和下身疼得满地打滚,正当穆勒准备上前捆绑制服,突然间白磷毒性大举发作,剧烈地咳嗦,倒地痉挛起来。
穆勒绝望地看着对方从地上站起,用刺刀捅进自己的肚子,然后又朝着胸口补上一刀。
眼前一黑,逐渐失去知觉:
阿兰·凯奇发了疯似的照着地上的尸体踹了一脚,捂着被戳瞎的左眼,朝着天空狂吼:
“死吧!这世上的所有笨蛋们,都去死吧!只有我——
伟大的阿兰·凯奇!
只有我才能避开命运的浩劫,活到时间的尽头!”
(642) 黑暗圣堂刺客
一场小规模冲突刚告结束,帝国近卫军轻松取胜,
护教军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胜利者看都懒得多看一眼,便策马横穿战场,前去追杀逃敌。
此景仅是整个战役的微小缩影,各条战线之上,护教军都已陷入苦战。
不多会儿功夫,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跑到尸体堆里弯下腰翻找起来,
他扒下一名阵亡帝国尉官的军服套在自己身上,摇身一变,开始扮演新角色
操着一口浓郁瓦尔斯塔东部乡音的帝**官——阿兰·凯奇少尉。
准备妥当之后,阿兰装作救助战友,开始大摇大摆地在尸体间穿行,
他叉着腰,装腔作势地指挥军医和护士们搬运伤员,把其他人都支走以后,他便开始趁机大肆搜刮死人钱财。
阿兰找到一把钳子,用它拔下死者嘴里的金牙,擦干净放在兜里,
随着财富累积,心情也越来越好,
他一边搜刮一边哼起了小曲儿,丝毫也没注意到危险的迫近。
正当他使劲儿从死者脖子上拽下一枚金怀表,心里乐得美滋滋的时候,忽然察觉到身后的呼吸声,
锋利寒冷的匕首抵在了他的喉咙上,心情也瞬间跌落到谷底。
“别动,瓦尔斯塔佬,转过身来。”
“您误会了,大人,我是索兰人,是光荣虔诚的巫毒教信徒,是打入敌军内部的间谍,您可以完全信任我!”
“小子,我从你身上嗅到了谎言的味道,你这个可耻悲哀的骗子,现在给你三秒时间转身,不然的话后果自负,我这人没什么耐心。”
匕首越贴越紧,阿兰被吓得浑身冒冷汗,举着手慢慢转身,然后看见了最令他恐惧的制服和脸孔——
一群披着浅绿色长披风,穿着深绿色制服的人正安静地站在四周,
每个人都装备轻型武器;长匕首、刺剑和手枪,身上披着的枯叶伪装网被施过巫术,可用来隐匿行踪,混淆人类的感官,软底靴用来消音。
他们是索斯卡亚巫毒教会麾下最令人恐怖的秘密暗杀组织——
黑暗圣堂刺客隐修会。
其他教徒都管这些人叫绿色魔鬼,因为其深绿色的制服令人印象深刻。
而站在阿兰·凯奇面前的男人,正是杀手们的领袖
——黑暗圣堂刺客大导师范·格里奇。
阿兰·凯奇的聪明脑袋瓜瞬间一片空白,索兰民间有句俗话是这么说的:
再好的头脑遇到嗜杀之人也是有口难辩,难免死路一条。
面前这位范·格里奇正是巫毒教内出了名的嗜杀之人,
其内心被鲜血填充,其残忍暴虐比起那些最疯狂的,喜爱活人献祭的高阶祭司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乎每个巫毒教众都听说过几个关于范·格里奇心黑手狠的传说。
此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中等身高,体格健壮,生着一双深渊似的纯黑色的瞳孔,胡须体毛刮得干干净净,眉毛和嘴唇的角度几乎都是平的,很难从他脸上寻觅到任何一丝感情。
他只要站在原地,不需说话,与生俱来杀气便能弥漫四周,能令周围人感到极度恐惧,这也是黑暗教长任用此人的原因,
正因为有了黑暗圣堂刺客的震慑,巫毒教会内部的叛徒遭到一次次的肃清,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准则,每一次行动都会牵连大量无辜人员,酿成超过百人的大血案。
“你撒谎,小子,”
范·格里奇用那双深渊似的眼睛上下打量眼前的猎物:
“你浑身都撒发着叛徒特有的尿骚味儿,你背叛了本教,现在,以黑暗教长迪亚蒙德大人的名义,我宣判你,死刑!
我可爱的学生们,愉快的垃圾清扫时间又到了!”
“等等!请听我解释!”
还没等阿兰说完,淬毒的利刃就已经割破了他的喉咙,动脉中的鲜血喷溅出惊人的高度。
一名黑暗圣堂刺客朝着阿兰的尸体踹了一脚;
“叛徒肃清完毕,老师。”
范·格里奇微微点头:
“嗯,很好,阿贝尔格,割喉的手法相当熟练,速度还有待提升。”
“老师,联军的骑兵过来打扫战场了,咱们得抓紧时间藏起来。”
“走,躲进树林里!”
“老师,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小子们,不要慌张,有我在呢,继续按照原计划执行,还请妮维娅神官大人展现浓雾的神迹,帮咱们混入瓦尔斯塔人的大营,一举除掉那蓝血暴君,把她的头颅献给黑暗教长大人。”
神官说道:“嘿嘿嘿……今次就让你们见识下高阶巫术的厉害!”
皮肤干瘪的驼背老太太从松树林里探出头,举起手中的拐棍,开始吟唱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语言。
与此同时,帝**前线指挥部附近,瓦尔斯塔宫廷御厩大臣鲍德温男爵正发愁地转着圈子:
“怎么回事儿?刚才还是万里晴空,突然就突然下起浓雾了!而且这能见度低得也太夸张了!”
“毫无疑问,是巫术。”参谋长利奥波德·舒马赫亲王收起了望远镜:“让卫兵们加强戒备。”
话音刚落,便听营地中有人大喊:“有敌人潜入进来了!快去保护皇帝陛下!”
鲍德温与利奥波德对视一眼,
“不好!”二人一齐奔跑起来。
帝**指挥部大帐中,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正端坐在王座上观看战报,时不时瞥一眼旁边的沙盘模型。
“敌人右翼顽强抵抗,我们的进攻受到阻碍,增派29师,31师前往支援。”
“抱歉!陛下,现在雾气越来越大,什么命令都送不出去啦!”
蓦地,一大群卫兵闯入营帐:
“护驾!把陛下围在中间!”侍卫队长喊道。
“怎么?雾又下得更大了?”
“是的,现在什么都看不清了,”参谋长利奥波德亲王行了注目礼,说道:
“巡逻队发现了十五名哨兵和五条猎犬的尸体,有敌人潜入营地,一定是是手段极其高明,有巫术加持的暗杀者,请陛下务必小心应付!”
“暗杀者……”皇帝点点头:“好啊,迪亚蒙德你这老家伙,正面打不过就玩儿阴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战争就是不择手段,拼个你死我活!”
侍从武官主动请愿:“陛下,我带人去抓捕刺客!”
“别添乱了,对方是巫毒教的精锐,你们去了也是白送,”皇帝转过头,望向自己的小女儿:
“小艾!”
“我在呢,母皇陛下!”
戎装公主出列,站在皇帝面前,
此刻,母女二人均已完全放松身体,不做限制地施放出自身蕴含的力量,散发出令人极度不安的,强大危险气息。
“乖女儿,我教过你怎样做,屏气凝神,感应敌人的方位。”
艾德嘉·米德奈特闭上双眼,几秒之后说道:
“找到了,共有32人,其中一人是巫术施放者,藏匿方位是本帐东南约320公尺处。”
“先除掉巫术师,其他的就好办了,浓雾对你没影响吧?”
“易如反掌。”戎装公主跃跃欲试,她已经整理好武装带,戴上皮手套准备出发了。
“很好,小艾,你曾失去视力,机缘巧合掌握了心灵之眼,现在派上用场了,记住了,速战速决,避免夜长梦多。”
戎装公主张开手掌:
“5分钟。”
说完后,她朝母皇敬礼,然后潇洒地披上披风,掀开帘子,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营帐。
其他人都还是一头雾水,听不懂这对母女说些什么。
不多会儿功夫,外面有人喊道:“雾气逐渐散了!”
又过了一会儿,听到沉重的马蹄声,有人翻身下马,
戎装公主掀开帘子回到大帐,
只见她一只手拎着可怕的长柄巨斧,另一只手提着血淋淋的头颅,随手一甩扔到地图桌边,把年轻的侍从文官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
众人围拢过来,端详着地上这颗老妇人的头颅,还戴着巫毒教神官的帽子,脸上纹满了咒文刺青。
鲍德温男爵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施术者死亡,法术自然也就解除了。”
“鲍德温叔叔是笨蛋!这么半天才明白过来!”
戎装公主朝男爵扮了个鬼脸,用一块软布轻轻擦拭染血的斧刃。
皇帝轻声责难:“小艾,和长辈说话要有礼貌,鲍德温男爵可是辅佐过我父亲的功勋老臣,而且你都多大了,言谈举止还像个孩子!”
“没关系的,陛下,我喜欢这孩子。”鲍德温男爵注意到戎装公主胸甲上被锐器划出的几条道子,关切地询问:
“小艾,你遇到危险啦?”
艾德嘉朝着地上的头颅瞥了一眼:
“这家伙朝我施放巫术,哼,终究是无用的抵抗,召唤出一大堆骷髅兵,都是不堪一击,几斧头下去都碎成渣子了。”
(643) 怪奇幽幻
戎装公主将适才的战斗说得轻描淡写,皇帝也觉得理所应当,却把营帐里的人都吓得够呛。
巫毒教神官召唤出的骷髅兵在战场上给联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顾名思义,这种怪物由人类骨骼构成,由神秘的巫术力量所驱使,手持锐器或钝器近距离作战,
其行动迅速猛烈,能够承受连续的射击或者劈砍,直到骨骼被彻底摧毁才丧失战斗力。
在巫毒教召唤出的众多种类的怪物当中,也算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利奥波德亲王曾经计算过,每解决掉一个骷髅兵平均要出动50人,也就是半个线列步兵连队的兵力,围剿战斗过程往往都是颇为激烈,每次都有伤亡。
而皇帝的小女儿竟然凭借一己之力轻松碾压成群的骷髅兵,不愧为战士之血的继承者。
随着指挥部营地附近的雾气逐渐消散,
潜入营地的黑暗圣堂刺客失去了遮蔽,不得已纷纷行动起来,他们朝着大帐前进,与帝国卫兵正面交锋。
“请陛下和各位大人们卧倒,外面正在激烈交火!”
听着帐外的枪声和刀剑碰撞声,侍卫队长脸上的汗珠几乎连成了线,
他侧过头看了眼皇帝,萨兰托斯女皇完全没有危机感,银灰色的独眼死死盯着地图思索。
“小艾,用你的心眼感受战斗,我得专心研究战局。”
“知道啦!”
戎装公主艾德嘉·米德奈特闭上眼睛,口中开始念起数字:
“30……29……26……25……21……”
数到“2……1”的时候,艾德嘉睁开眼睛:
“母亲,那些刺客喽喽们死光了,还剩最后一条大鱼,正朝着咱们接近呢。”
“是的,一条大鱼,他的气息很强,不能掉以轻心。”
说着,皇帝抬起头,望向指挥部大帐的入口:
“他来了。”
“来了?”侍卫队长把手搭在佩剑剑柄上,紧张地握紧了:“1200名禁军侍卫守护本帐,怎么可能会让敌人进来……”
蓦地,帐篷帘子似乎是被风微微掀起,轻轻摆动一下,
皇帝猛然站起身,鹰一样锐利的银灰眼眸死死瞪视着空无一人的角落:
“刺客,收起你那套不入流的小把戏,你的阴影之术在我面前无处遁形,现出你的真身吧!”
帐内众官兵紧张地握着刀枪戒备,看着营帐中间空荡荡的地毯,心想:
蓦地,空气中出现一缕波纹,像是树叶落到水面泛起的涟漪,上百条枪立即调转枪口围拢过来。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侍卫队长持剑的手微微颤抖。
波纹开始剧烈抖动,透明的空气中仿佛出现了一块透镜,折射出奇怪的色彩,一个中等身材男子的身影逐渐出现在人们面前:
“您不愧为半神血脉,萨兰托斯女皇,我承认
在您面前,我的隐身术的确只能算是不入流的小把戏,我还是不献丑了。”
“这家伙……竟然能够隐形!”利奥波德亲王也抽出手枪,朝着现身之人瞄准。
皇帝抬起手,示意众人放下刀枪:
“都停手,冷静,
这家伙既然胆敢有恃无恐地现身,就说明你们手中的武器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他是来找我的,你们都退开。”
皇帝一把推开侍卫队长,向前走去,她比对方高出半个头,俯视着说道:
“杀手,你在巫毒教一定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报出名号吧。”
中年男人完全现身之后,朝着皇帝微微躬身:
“向您致敬,伟大的萨兰托斯皇帝陛下,小人出身低微,贱名不足为道,索斯卡亚巫毒教黑暗圣堂刺客隐修会大导师——范·格里奇。”
“原来如此,黑暗教长培育的暗杀者,我那些被暗杀的将军和元帅们,就是你和你的学生干得好事,对吧?”
“正是,陛下。”
“你们有能耐潜入戒备森严的堡垒,悄无声息地把目标杀死,然后轻松撤退,是这样么?”
“感谢您的赞许,陛下,我们是阴影中的利刃,擅长隐匿行踪。”
“哼,你这家伙脸皮可真厚,谁夸你了,咱们之间可是势不两立的关系,前几天你们还计划刺杀我的宰相达利侯爵来着。”
“可惜啊,行动失败了。”范·格里奇摇着头说道:“您的宰相也是身负力量之人,能看穿隐遁之术,所以我们及时收手了。”
“好吧,闲聊时间完毕。”萨兰托斯女皇背过身,把披风留给对方:
“黑暗圣堂刺客们的导师范·格里奇,现在,你的得意门生都死了,只剩下你这个老师苟活于世,你打算怎样呢?”
“我很难过,陛下,但我还是得忍着伤心继续执行任务。”
“什么任务?”
“当然是杀了您,陛下,然后拿走您的漂亮脑袋,回去交差。”
“大胆放肆!”
御厩大臣鲍德温男爵再也忍受不住,一剑朝着对方胸口刺去。
突然,鲍德温的剑刃停在半空,表情变得极度狰狞:
“不……这……这不可能!”
在挺剑直刺的一瞬间,鲍德温看到自己的目标变成了最疼爱的小儿子贝尼,只得硬生生收住了剑。
与此同时,在营帐内上百人的眼中,范·格里奇的身型都变幻成了他们心中最爱之人的模样,使得所有人都无法对其下手。
这正是范·格里奇引以为傲的幽影幻术,就连帝皇和她的女儿都不能幸免。
“刺杀之术有许多种,可以用弓弩、也可用淬毒匕首,可以潜行,亦可以光明正大地面对面,然而这些都是些雕虫小技而已,
最难以防御的暗杀术,就是来自至亲之人的背叛。”
在萨兰托斯女皇眼中,面前站着的不再是刺客,而是自己的父亲——
伊斯特·米德奈特公爵,
萨兰托斯心脏狂跳,一切理智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心中只有一个冲动——上前拥抱亲人,呼唤一声爸爸。
艾德嘉看到母亲僵住了,赶忙呼唤起来:
“妈妈,您这是怎么了?”
她拔出军刀,刀锋指向范·格里奇:
“混蛋!你对大家做了什么?”
“嘿嘿,小公主,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艾德嘉感觉有些神情恍惚,她看到地毯开始碎裂,范·格里奇扒开地毯碎片,从土里拉出一具华丽的棺椁,
然后用撬棒一颗一颗地起开棺材钉子,当棺材盖子掀开的一刹那,艾德嘉屏住了呼吸:
一位容光摄人的贵族女士平躺在棺椁里,
她面色红润,看上去不像是死了,而像是刚刚睡着了似的。
蓬松茂密的银色卷发上点缀着黑水晶发网、高鼻深目再配上烟熏妆凸显得五官极为立体,肌肤滑嫩白皙胜雪好似婴孩,
银色的眼睫毛蜷曲交错,双手交叉叠于胸前,修长纤细的手指握着一朵娇艳红玫瑰。
然后,那双眼睛缓缓睁开了,金色的瞳孔直勾勾望着自己,棺中之人正是已经逝去的帝国大皇女罗斯玛丽·米德奈特。
“姐……姐姐!”
艾德嘉抛下军刀,不顾一切地冲上去,鼻涕眼泪横流,跪在棺椁边上。
“小艾!我可爱的妹妹!”
罗斯玛丽热情地拥抱妹妹,朝艾德嘉的面颊轻轻一吻。
“大姐!我好想你!”
突然间,艾德嘉感觉到了一丝异常,姐姐头发上的那股清香怎么也嗅不见。
一股巨力拽住了艾德嘉的披风,把她拉离了棺椁,摔倒在地上。
出手之人正是萨兰托斯女皇,
她已经成功破解了刺客的幽影幻术,逐渐清醒过来,看到对方正用匕首刺向自己女儿,无奈之下只能将她拉倒。
范·格里奇握着淬毒匕首,恼羞成怒地大声叫骂:“该死!差一点,就差一点!”
艾德嘉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她还未破解幻术,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幻术,
罗斯玛丽的棺椁和尸体都是真实存在的,这位可怜公主的遗体被操控尸体的巫术控制住了,用来杀害她的亲妹妹。
艾德嘉抱着母亲的靴子痛哭:
“妈妈,您快看呐,大姐她没死!别拦着我,我要和她拥抱!”
“傻女儿……”萨兰托斯伤心地咬着嘴唇说道:
“你这个小笨蛋啊……快醒醒吧,那东西……那东西已经不是你姐姐了!”
(644) 真实与虚幻
见到皇帝摆脱束缚,范·格里奇开始集中精神,将自己的幽影幻术与操纵尸体之术同时发挥到了极致,
由于身体消耗过大,他的鼻孔里开始淌下鲜血,五脏六腑一阵翻涌,嘴里也开始呕血。
范·格里奇心中不断激励自己:
大皇女罗斯玛丽·米德奈特扶着棺材站起身来,朝着皇帝柔声说道;
“妈妈……”
“不……滚开……你不是我女儿……”
尽管萨兰托斯女皇心里清楚,眼前的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圈套,作为战士的她应该果断行动,
然而作为一位母亲,面对女儿的面庞,她就是无法下这个手。
周围的官兵们,
包括小皇女艾德嘉都已经深深陷入到精心编织的幽影幻术当中无法自拔,
别人完全帮不上忙,萨兰托斯只能自己面对艰难的抉择。
“妈妈……你怎能如此绝情……难道你不爱我了么?”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公主金色的眼眸中泛着泪光,声音抽泣着,她的小嘴儿噘得委屈极了,显得楚楚可怜。
萨兰托斯顿觉一阵眩晕:
“亲爱的,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妈妈……求你,抱紧我……”
“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都梦想着这一刻,可转念一想,你已经死了啊……”
范·格里奇见到皇帝已被逐渐侵蚀心智,心中狂喜,
他不顾身体负担,继续增强幻术的强度,他把伊斯特公爵的形象构筑得栩栩如生,由于之前准备许久,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瑕。
面对两位逝去亲人的“围攻”,萨兰托斯终于沦陷在了以假乱真的幻影中,她朝父亲伸出手:
“爸爸……真的是您么……”
“我可爱的小萨兰托斯,”
公爵脸上泛着迷人的微笑:“你怎么变得这般憔悴,少了只眼睛,胳膊也缺了一只。”
“这些都是……战争的代价。”
公爵的表情显得极为伤心:
“瓦尔斯塔的敌人们……他们太可恨了,欺负我可爱的小萨兰托斯……”
女皇抬起头:“爸爸,所有答应过您的事,我都办到了,无论是贵族同盟、教皇国,还是骑士团国……瓦尔斯塔的敌人们……我把他们全都打败了,全部!”
“你干得很好,这位漂亮姑娘是谁啊?”
“她是您的外孙女罗斯玛丽,您瞧她的鼻子,多俊俏,和您一模一样!”
“是啊,她有米德奈特家族的鼻梁骨,又长又挺,
太好了,我们家族人丁兴旺,小萨兰托斯……看看你的脸,太疲惫了,病恹恹的,你需要休息。”
“父亲……说实话,我……我是真的累了,不想再背负国家民族的重担,等到打完这场仗,我就让位给康斯坦茨,
咱们回到那片森林,重建起母亲的小屋,去过幽静的田园生活,好吗?”
“当然,这也是我所希望的,而且,我们为什么要等,何不就现在呢?”
伊斯特公爵牵着罗斯玛丽公主的手,继续朝着皇帝靠近:
“来,咱们一起离开这喧嚣的尘世,去往那无忧无虑的伊甸园。”
正当这千钧一发之时,帝国宰相达利·艾因富特掀开帘子进入指挥部大帐,看到了惊险的一幕——
黑暗圣堂刺客大导师范·格里奇正站在帐篷中央,他紧闭着双眼,口中念念有词,左脚边摆着一副豪华的棺椁,一具腐烂的尸体躺在里面。
帐篷内的所有人全都处于神情恍惚的状态,皇帝和戎装公主也未能幸免,
刺客伸手触摸棺材中的尸体,一边念着咒文,一边朝着皇帝缓步靠近,另一只手里握着锋利的长匕首。
“陛下,危险!”
达利跑过去,他一靠近刺客,脑中顿时感觉一阵眩晕,
眼前出现了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一位赤红头发,琥珀色眼睛的女士突然出现了,
她身披白大褂,衣领上绣着红十字徽记,正朝着自己微笑。
“简宁!”
达利·艾因富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他想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与亡妻相拥。
还差两步,达利停住了脚步,
达利清楚地记得,几十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无家可归的小女孩简宁·温斯泰德。
简宁是他的最爱,他的灵魂,他的**,他的一切……
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比达利更了解她,更爱她,
当然也不会认错她。
“不好,我中了陷阱!”达利·艾因富特瞬间警觉起来,
凭借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他横下心,用牙齿咬破了自己的舌头,短暂地屏蔽幻象看到了真相。
刺客就快得逞了,阴险的匕首闪着淬毒的绿色寒光,他想要杀死自己的皇帝,
而达利·艾因富特绝不能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他抽出手枪,朝着刺客的心脏射击:
“呯!”
令他吃惊的是,刺客并没有倒下,仍然保持着原先的站姿,本应死去的身体爆发出强悍的生命力。
“不!”萨兰托斯女皇凄厉地惨叫,
在她眼中,达利开枪打的并不是刺客,而是她的公爵父亲。
悲伤仅持续了一瞬间,虽然还没能彻底摆脱幻术,皇帝已经看清了现实,逐渐恢复心智: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拔出家族名剑“暗暮”,将漆黑的剑刃扎穿地毯,深深刺入如土壤,银灰色的眼眸闪耀光芒,仰天大吼:
“LinusTilizhasbender!
邪魔退散!”
所有幻像都消失了,真相格外令人不快,
伊斯特公爵英俊的面庞变成了阴险狡诈刺客,
罗斯玛丽公主腐烂的尸体躺在棺材里,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艾德嘉接受不了这一现实,傻傻愣在原地:
“妈妈……这……这不是真的……姐姐她还活着……”
萨兰托斯瞪视着那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小艾,接受现实吧,你姐姐她已经死了,这些混蛋利用她的遗体来对付我们,真是阴险。”
“不!”艾德嘉哭嚎着遮住眼睛,不愿去看那腐烂的尸体:“那不是罗斯玛丽大姐!那不是!”
“很可惜,那就是,
睁开眼睛,小艾,真相总是残酷的,我们不能沉浸在虚假的幸福里,该醒醒了。”
“厉害……竟然能破解最深层次的幽影幻术……但也别高兴得太早了!”范·格里奇怒吼一声:“看招!”
他是绝世奇才,不仅精通刺杀之术,还能完全掌握索斯卡亚巫术中的幻术流派,对尸体操控术也是颇有造诣。
罗斯玛丽公主的腐尸猛然窜出棺椁,手中持握一柄淬毒的短矛,朝着自己母亲猛刺过去。
萨兰托斯轻松挥剑挡开短矛,然后挥出一记优雅的弧形,斩下了公主的头颅。
腐烂的头颅在地毯上滚了几下,里面的泥土和蛆虫掉落出来。
皇帝面无表情,心中却是不住滴血,
艾德嘉听到母亲心碎的声音,万般复杂情感皆化作了愤怒,
她擎起长柄战斧,朝着范·格里奇的天灵盖猛劈下去:
“狗杂碎!竟然玷污姐姐的尸身!
我要把你大卸八块!”
(645) 战士与刺客
艾德嘉心里一惊,感觉就像砍中了一大坨棉花,软绵绵的没有着力点。
“怎么回事?我明明砍中他了!”
既然一击不成,那就再来一击,
艾德嘉以惊人的腕力单手翻转战斧,挥出一记重击,斧刃实实在在地落在目标头上,却仍是毫发无损。
“这怎么可能?难道我中了障眼法不成?”
皇帝一眼看破:“不是障眼法,是替身,小心!”
空气中蓦地出现半透明的波纹,一柄隐形的飞刀朝着皇帝的咽喉疾射而出,
“阴险小人!”
艾德嘉反应极快,用斧柄轻轻一拨,飞刀“铛啷”一声掉落在地,上面淬着的毒药发出绿色的荧光,她又惊又怒,:
“母亲,这家伙还想杀您!”
“这世上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
专心些,小艾,保护好你自己,不能掉以轻心,刺客比刚才变得更强了。”
又是两柄飞刀,从帐篷的两个角落同时射来,皇帝和戎装公主各自击落一柄。
这是一场完全颠覆人类认知的战斗,帐篷里上百名禁军卫兵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帝皇与公主遭遇隐形的攻击,出手反倒容易帮上倒忙。
达利·艾因富特侯爵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冒着烟的枪口:
“怎么可能,我刚才一枪打中了刺客的心脏,他死了!”
皇帝长剑护身,再次挡开一次抵近攻击:“刺客的确是死了,
但死得只是脆弱的人类躯体,范·格里奇已经借助巫术获得了力量,眼前这个刺客只是皮囊而已,其真身正在帐篷里四处游弋。”
萨兰托斯女皇屏气凝神,“喝!”地一声,再次用暗暮之剑刺击地面,
她深深吸入一口气,大声吼道:
“魑魅魍魉,邪魔外道,统统给我现出原形!”
范·格里奇的身躯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塌陷下去,周遭的空气中回荡着阴森森的冷笑:
“不受肉身束缚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我可真是愚钝,应该早点儿接受神的恩赐,现在,我与阴影融为一体了,可以无限制的隐遁身型,身体状态也已经远远超越年轻时的巅峰,
太棒了!这才是最高层次的刺客!我一生所追求的至高境界!”
“滚出来!你这胆小鬼!懦夫!藏起来算什么本事!”
艾德嘉一边高声怒骂,一边挥舞着战斧朝着刺客可能存在的方位猛劈狂砍,
周围的桌椅和军械都遭了殃,碎成了一堆木板和铁钉,官兵知晓戎装公主的厉害,避得远远的。
范·格里奇有意戏耍这个性格单纯的年轻人,
他隐遁在阴影中,看着戎装公主对着空气大发雷霆,不断发出阴冷的嘲笑:
“来啊,野蛮的小公主,砍到我的衣角就赏你块儿糖吃。”
“混账……你……你给我等着!”
皇帝并不着急,因为她已经看出了门道:
艾德嘉·米德奈特看似在无脑地疯狂砍杀,其实她一直都在努力捕捉空气中任何一丝微弱的气息,对着刺客可能出现的方位不断压制攻击,竭力挤压他的生存空间。
这并非出于缜密的心思,而是艾德嘉与生俱来的战斗本能。
很快,范·格里奇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价,戏耍玩弄逐渐变成了狼狈的逃窜,
显然,他太过低估了戎装公主的能耐。
作为一名精于算计的刺客,他从来都是唾弃、鄙视蛮牛似的战士,认为那样打斗又蠢又笨,他把速度与技术奉为安身立命之本。
刺客之道,用巧,用智,不用力,这是他从小拜师学到的基础。
然而,就在现在,处于毕生巅峰状态的刺客不由得开始质疑起自己的信仰。
手持长柄战斧的戎装公主化作神话中的女武神,美丽与凶残的完美结合,
她所掀起的,暴烈、野蛮的钢铁风暴几乎要把刺客的灵魂都给撕碎,不断朝着他藏身的地方逼近,
范·格里奇必须不断地改变方位,不然下一秒就得变成碎肉,这使得他的自尊心受到严重的伤害。
看到如此光景,皇帝干脆收剑入鞘,把之前的嘲讽之词如数奉还:
“你可真是让我感到失望,黑暗圣堂刺客,看来都用不着我亲自出手了。”
宰相达利仍有些担忧:“小艾,当心你的背后。”
“放心吧,我应付得来!”艾德嘉都不用看,凭借心眼捕捉了刺客的攻击轨迹,反手抡起烛台,挡住了背后射来的淬毒弩箭:
“淬毒的飞刀,弩箭、匕首偷袭……最强的刺客,也只会使这种低劣的手段战斗么?”
“哼,小公主,你不必拿话激我!杀手本就是见不得光的行当!本就不需光明磊落!”
“我要逼得你现身!当刺客遇到战士,结果会怎样呢?”
艾德嘉察觉到目标的方位,猛提一口气,右手长柄斧连劈带砍,左手拔出军刀连续戳刺,这一串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把刺客逼得走投无路。
随着一滴黑血溅落地毯,黑暗圣堂刺客大导师终于现出了自己的真身,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了人类的模样,
强健修长的四肢兼具力量与速度,每个关节均可灵活翻转,浑身覆盖着带斑点的粗硬短毛,
眼睛变成冷血动物似的瞳孔,双手长出利爪,足部化为硬蹄,嘴里呲着白森森的长牙,舌头上布满肉刺,像是一头敏捷致命的猎豹。
皇帝感受着面前这头生物的强度,给他起了个绰号: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所追求的,最强刺客的终极形态,我称呼你为‘豹人’。
为了变强,你连人类身份都舍弃掉了,而这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因为你的小把戏已经被看穿了。”
变为“豹人”的范·格里奇试图再次隐遁身型,可在旁边伺机已久的达利·艾因富特侯爵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发信号弹正中胸膛的绒毛。
化学燃料发出的刺鼻气味呛得帐篷里的官兵们连连咳嗦,
刺客身上被信号弹烧糊了一大片,浓烈的气味更是令他无处遁形。
女皇空着手朝着豹人走去:
“好了,别费劲了,
即使再隐形我也能轻易把你揪出来,既然如此,咱们就来一场正面对决。”
(646) 豹人
既然已经失去了隐遁能力,就不用再费心考虑收敛气息,现在可以充分解放实力,全身心投入战斗。
豹人浑身的肌肉鼓胀充血,血管青筋暴起,粗硬的毛发都竖立起来,喉咙里“咕噜咕噜”低吼,嘴里呲着长牙,活像一只发怒的野猫,
他拔出了自己最为熟练的武器——
一柄软质剑身的迅捷剑,
范·格里奇年轻时沉浸钻研刺客剑术,为此倾尽二十余年宝贵时光,此时化身为豹人,技艺尚未磨灭,身体强度已不可同日而语。
看剑刃上的荧光绿色,这柄软剑毫无疑问也是淬过毒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豹人有意炫耀自己的技艺,耍了一套眼花缭乱的华丽剑术。
轻薄的剑刃抖动着,发出“唰啦唰啦”的声响,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柔软毒蛇,
这种薄刃软剑看似脆弱轻薄,实际上及其柔韧,几乎无法被折断,可以顺着盔甲的缝隙扎入皮肉致对方于死地。
原本以人类的身体发挥出来,范·格里奇已经可以算作是世界上顶尖的剑术高手了,其实力甚至可凌驾于十二位冠军剑圣之上,
现在用这副巫术改造过的豹人身躯施展出来,更是显得迅捷无论,势如闪电,实力深不可测。
豹人浑身肌肉鼓胀,精力充沛得快要爆炸似的,自信心也随之爆棚,
即使面对的对手是大名鼎鼎的萨兰托斯女皇与戎装公主,他也是毫无惧色:
“瓦尔斯塔的暴君,我今天必须得宰了你,如果你的女儿胆敢挡路,那么她也得死。”
“小艾,退下。”
萨兰托斯女皇解开金纽扣,卸下披风,这表明了对豹人实力的认可:
“不得不说,你耍的这套花里胡哨的玩意儿还真是赏心悦目,豹人先生,让我来教教你,什么才叫真正的强大。”
萨兰托斯右手拔出手枪,姿势简洁干练,
解除保险、扳动击锤、瞄准射击一气呵成,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可正当她扣动扳机的时候,却发现扣不下去。
因为豹人的速度比她更快。
电光火石之间,豹人将一根毛茸茸的手指放在了击锤与火药池之间,火星打不出来,手枪弹药自然也就无法击发。
萨兰托斯从未遇到过这种事;“这不可能!”
“以人类的反应神经,的确是不可能。”豹人享受着对方眼睛里的惊讶,嘲讽道:“您怎么了,尊敬的皇帝陛下,怎么不开枪呢。”
一滴汗珠从萨兰托斯额头上划过,这还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拼速度拼输了:
“我承认,你是我见过的对手中速度最快的。”
话音刚落,萨兰托斯用左臂铁钩发动攻击,被豹人轻松避开,
软身迅捷剑被舞动成一朵朵剑花,时而绽放,时而收缩,瞬间笼罩住女皇全身多处要害。
萨兰托斯一生身经百战,面对强敌丝毫也不惊慌,她右手握着空膛的手枪,当战锤轮起来,左臂铁钩将软剑攻势一一化解,很快便寻找到了破绽。
“给我倒!”
萨兰托斯大喝一声,一记低扫腿绊倒了豹人的爪子,右臂抡圆了,用手枪枪柄击打头部,
由于豹人的速度实在太快,犹如一道魅影,这一下致命的攻击只是蹭到了他毛茸茸的耳朵尖。
“好厉害的小花猫!”
这一次,萨兰托斯扔掉空膛的手枪,再度拔剑出鞘,
“暗暮”之剑周围笼罩着一层黑色的波纹,挥动起来像是一道道黑色的帷幕,在空气中泼洒着无形的墨水。
这场战斗的强度早已远远超越了常理。
豹人甩动手臂,软身迅捷剑像灵蛇一般缠住暗暮,软剑剑尖像毒蛇信子似的直取对方手腕,然而这正中了皇帝的计策,
萨兰托斯左臂猛地发力,用暴烈的圈劲震碎了软剑。
豹人大惊失色,连续朝后跳跃,帐篷里的卫兵们试图用刺刀戳刺,全都被他惊人的速度躲开。
没了软刃迅捷剑,豹人还有尖牙利爪,它凭借野性的本能去战斗,速度上的优势更加明显。
然而此时的形势已经完全不同了,萨兰托斯女皇已经热身完毕,她再次收剑入鞘,选择用空手接战,
原本因为伤病有所顾忌,有所保留,现在,萨兰托斯女皇已经完全解放了身体中蕴含的强大力量,
速度、力量瞬间暴增,再加上精湛的技艺,轻松凌驾于对手之上。
豹人一爪子挠过来,却被军用格斗术的反关节技折断了手臂,它疼得嗷嗷叫唤,又张开大嘴露出尖牙。
这一次,萨兰托斯看得真切,她单手擒住豹人颈部,凭借强悍的握力直接捏碎了脊椎骨,
“咯啦咯啦”的骨头碎裂声极为恐怖,听得官兵们心惊胆战。
豹人的身体已告瘫痪,他输得彻彻底底,完全任由对方摆布,
面对这个羞辱女儿尸身的刺客恶徒,女皇没有展现出半点仁慈,只有无穷无尽的怒火。
“小花猫儿想要咬人,必须得管教一下。”
她朝着艾德嘉眨眨眼,示意她过来为姐姐报仇。
“刺客,你将会痛苦地死去。”
戎装公主艾德嘉·米德奈特在一旁看得早就迫不及待,心中的怒火沸腾了鲜血,直冲头顶。
她打碎了一瓶威士忌,把酒瓶碎玻璃片塞进豹人的嘴里,然后狠狠重拳出击,
这一招是刑讯逼供的常用手法,
豹人的牙齿几乎全部断裂,碎玻璃碴子从面颊刺穿出来。
艾德嘉单手拎着瘫痪的豹人,另一只手指向姐姐的棺椁:
“胆大包天的刺客,你不敬重我姐姐的遗体,现在,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达利·艾因富特喊道:“等等,先别杀!先抓起来审问一下再……”
还没等宰相说完,
戎装公主就已经徒手抠出了豹人的眼珠,疼得对方哇哇怪叫,
艾德嘉解下武装带上的火药罐,倒入豹人空洞的眼窝里,随即用燧发枪机点燃:
整个豹人头颅剧烈爆燃起来,痛苦的哀嚎仅持续两秒就告安静,由内而外,连同头盖骨和脑浆都被烧得焦糊。
黑暗圣堂刺客大导师范·格里奇迎来了自己的终结,
即使放弃了人类身份,动用黑暗的力量变成豹人,这位刺客终究还是没能敌过最强大的战士,败绩身死。
艾德嘉跪在姐姐的尸身前痛哭,皇帝抚摸她的银色长发安慰:
“让她安息吧,来人呐!重新装殓好棺椁,准备运上船,罗斯玛丽是瓦尔斯塔的公主,理应魂归故里。”
艾德嘉抹了把眼泪,抬头望着母亲:
“把她葬在维克托大哥旁边,求您了”
“哎!都是我造的孽!生生拆散这对情侣!”
皇帝哀叹一声:“是……正该如此……让她俩在地下相会吧!”
(647) 浩然正气
皇家禁军卫士带着沉痛的心情收敛罗斯玛丽公主的尸身,
戎装公主艾德嘉·米德奈特跪在一旁哭个不停,嘴里不断念叨着:
“姐姐……姐姐……”
萨兰托斯女皇阴沉着脸背过身去,她可以忍受最为残酷的战斗,却再也无力承受来自心灵的创伤。
御厩大臣鲍德温男爵尝试碰触豹人的尸体,被宰相达利厉声喝止:
“别动!小心有诈!”
果不其然,豹人尸体的血管中窜出一条湛青碧绿的毒蛇,吐着紫红色的信子朝着皇帝后颈咬去,
“小心!”达利眼疾手快,拔出佩剑凌空将毒蛇削成两段,毒蛇的头部落地以后仍未气绝,竟朝着皇帝喷吐毒液。
萨兰托斯抓起一面军鼓挡住毒液,然后用靴子踩烂了毒蛇的三角脑袋。
“范·格里奇……不愧为当世最强刺客,就算死了也要朝目标发起攻击,
这尸体中含有剧毒,侍从武官,多找几块帆布来,包裹住豹人的尸体,外面套上铁皮壳子,深埋在地下,越深越好,希望永远也不要有人找到。”
指挥部大帐内重新打扫了卫生,勤务兵过来铺上新的地毯,支起了新的地图桌,众位将军和参谋官得以继续工作。
一刻钟后,前线传来捷报,敌军遭到毁灭性打击,全面溃退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伟大胜利,
黑水河谷一战毁灭了巫毒教护教军主力,
通往东部的道路上,只剩下几座要塞负隅顽抗,此后只要一路平推,就可以把巫毒教余孽全都赶到海里。
联军官兵都在庆贺,最为高兴的要数那些背井离乡的本地人,
炮火结束之后,他们终于可以回到家乡了,
一位满脸褶子的老农民高声呼喊:
“瓦尔斯塔万岁,索兰王国万岁,友谊万岁!全世界万岁!让那些邪教徒见鬼去吧!”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由于见到了女儿腐烂的尸体,皇帝的心情非常糟糕,坐在地图桌边发愣,
宰相达利催促众人离开帐篷:“都走吧,让陛下平复心情。”
“不行!我得去杀个痛快!”
戎装公主化悲痛为愤怒,带着一队禁军骑兵出去追杀逃敌,说是要给大姐报仇,
无论达利怎么劝说,也拦不住这冲动的年轻人,只得吩咐一个团的龙骑兵跟在她后面保护。
黑水河谷战役大捷的同时,联军的另一支部队——
由索兰王国首相勒克莱尔公爵指挥的军队陷入敌人圈套,遭遇惨败,
一位王国军准将带来了这个怀消息,
此人衣衫褴褛,脸被硝烟熏黑,下了马以后跌跌撞撞地来到一座小型指挥所,对着这里的军官说道:
“我们几乎全军覆没,有4个步兵师,一个骑兵旅被整建制的消灭了,请一定把这坏消息传达给你们陛下。”
年轻的参谋官约夏克少校接待了这位可怜的王国军准将,
约夏克家中世代都是瓦尔斯塔的职业军人,
他是传统骑士贵族,对于索兰军人的疲弱不屑一顾,当着对方的面说道:“好吧,我会把这消息讲给大人们听的。”
等到约夏克回到总参谋部,却开始模仿起这位可怜人蹒跚的步态,学着他的索兰口音说道:
“额……先生……告诉你个坏消息,咱们尊贵的王国首相勒克莱尔公爵大人吃了败仗,被敌人打得屁滚尿流,十二个师还剩不到八个!我屁股中了一枪,撅着身子骑马逃了出来。”
约夏克学得极为夸张,还不断添油加醋,引得一片哄笑,有人说道:
“这帮索兰人当真没用,勒克莱尔公爵治国理政还行,打仗可就外行了,还得咱们这些外国佬帮他们摆平!”
总参谋长利奥波德元帅阴沉着脸,他朝着身旁的威廉·艾因富特点头示意,威廉心领神会,走到约夏克面前大声斥责:
“约夏克先生,如果您觉得自己不适合当职业军人,而是想要去马戏团当小丑的话,我不会拦着您,现在就请脱下军装滚蛋!”
哄笑声立即停止了,大家都知道利奥波德的脾气,他这回真的生气了,把怒气借由威廉这个年轻人的嘴说出来。
约夏克虽然是个勇敢的好军人,但他平日里散漫惯了,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反问道:
“啊?威廉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仅此一次,约夏克!我原谅你,如果再有下次,你胆敢当着我的面取笑咱们的盟友,我就会赏你个大嘴巴子!让你懂得什么叫规矩,我发誓会那样做的!”
约夏克点燃一根雪茄递给威廉:“别这么认真啊,亲王阁下……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来,抽根烟冷静下……”
威廉一巴掌把雪茄打落在地,然后用靴子踩灭:
“我也爱开玩笑,爱讲笑话,可一定要分清场合,约夏克少校,请你自重!
你是发誓守护瓦尔斯塔帝国荣耀的军人!而不是哗众取宠的马戏团小丑!这次我就网开一面,不把你送到军事法庭处置,
现在,你给我滚出去,去营房里闭门思过!”
“好好好!我去就是了!至于吗……真是的!”
约夏克走出去几步,停在了门口,他还是很不服气,心道:
(混蛋小子,你不过是运气好,娶了帝国公主而已,你家最早不过是个不入流的乡下贵族!在这跟老子神气个什么劲儿啊!)
外面有人听到争吵声走进来劝:
“威廉,你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我在教训他守规矩!要知道,我们是为祖国效力的军官,为联军效力的军官。
什么叫联军,什么叫结盟,
我们该为共同的胜利而欢呼,为共同的失败而难过,
6小时前,在另一片战场,两万多人战死了,我们盟友的部队伤亡惨重,一位将军冒着生命危险带来这个消息,
这好玩儿么?他竟然拿着这个取笑人家!模仿人家说话!”
突然,威廉猛地回过头,用淡青色的,狼一样的眼眸瞪着门口的约夏克少校:
“只有无知的孩童才拿这种事开玩笑!
你怎么还没走,闭门思过去啊!”
年轻英俊的艾因富特亲王平日里人缘很不错,他很幽默,爱讲笑话,从不摆架子,
但他把玩笑和正事分得很清,此刻的威廉亲王像是一头发怒的野狼,丝毫也不掩饰目光中的杀意。
约夏克少校咽了口唾沫,什么也没说,灰溜溜地推开门走了。
(此处剧情灵感源自列夫·托尔斯泰伯爵着作《战争与和平》)
(648) 追杀
兰姆平原距离黑水河谷约有一天路程,这里地形平坦,易于骑兵和马车通行。
一天前,王国军队正是在此地吃了场败仗,
这场仗并不算什么决定性的战役,护教军赢得也并不轻松,由于缺乏军马,残余的兵力既无力追击逃敌,也没有能力急行军转移。
由于黑水河谷中的大战已告结束,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王国军的强势反扑,以及帝国重装骑兵的快速突袭。
果不其然,反击第二天就开始了,
疲惫不堪的护教军残部很快便被打得溃不成军,真心信仰巫毒教的信徒们都已经战死,剩下的人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加入的护教军,一旦遭遇挫折就士气崩溃。
曾经夸耀自己虔诚的士兵纷纷转头逃跑,巫毒教十二芒星旗帜被丢在地上遭到践踏,就连召唤出的怪物都感觉到了恐惧。
溃逃的人群中,一名护教军将军正在厉声斥责逃兵:
“当初把你们从庄稼汉,皮革匠操练成军人,是为了什么?逃跑么?”
每个人都是自顾自的逃命,没有人理会他,
一群士兵为了争抢一匹骡子大打出手,为此死了三个人,骡子也没活下来,疯狂之举时时都在上演,有人受了伤跑不动了,便在原地开始制作白旗。
“疯了,都他妈的疯了!”
将军跳到一辆马车上喊道:“你们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强健身体,是为了让你们撕下裤子布料,当做白旗投降么?”
有人不耐烦地把将军从车上拽了下来,骂道:
“你这傻瓜蛋,你自己愿意去给迪亚蒙德那老家伙卖命就请随意,但别带着我们!”
将军跌到泥泞的地面上,制服被弄得脏污不堪,仍旧不甘心,站起来大声斥责士兵们的懦夫行为,拔出佩剑准备作最后的抵抗。
这时候,一支装备精良的帝国胸甲骑兵队伍从道路侧翼冲杀出来,
乘骑着高头大马的带甲骑士们站在马镫上,弯下腰对着溃逃者大肆砍杀,
重型直刃军刀斩开身躯,劈开头颅,切断手臂,
手枪和卡宾枪对着后背射出子弹,绽放出一朵朵鲜艳的血花……
“别再杀啦,我投降!”
有人朝着胸甲骑兵举起双臂,却被军刀砍下了头,来者回应道:
“对不住啦,伙计,公主殿下有令,不留俘虏,杀无赦!”
在前一天,护教军刚打完胜仗,就对着附近的异教徒村庄大肆掠夺屠杀,杀害无辜村民千余人,连孕妇、老人和小孩都没放过,
戎装公主看到村庄中血肉模糊的惨相,下达了残酷的追杀令。
逃亡士兵的尸体铺满了整条道路,骑兵一直追杀到了小溪边才停下,他们调转马头,返回来查看是否有漏网之鱼,
重型战马的马蹄践踏尸骨,发出令人恐惧的“咯吱咯吱”的,骨断筋折的声音,
躺下来装死的也都难逃厄运,有几人见势不对,向着道路侧面逃跑,也被卡宾枪从背后击中,一个都没能逃跑。
整条道路上只剩下一名护教军军官苟延残喘
正是那名斥责部下逃跑,坚持作战的护教军将军,
此人手持佩剑对着周围一顿狂挥乱舞,骑士们为了戏弄他,往他身上投掷枯萎的松果。
“前面干什么呢?怎么还留了活口?”
“逮到了名将军,大伙儿正逗他取乐呢。”
“哦?待我去看看。”
胸甲骑兵们的旅长在将军面前勒住战马,她摘下头盔夹在腋下,银色长直发像瀑布般倾泻而下,一双紫罗兰色的眸子透着一股野性的狠劲儿:
“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队的?”
对方毫不胆怯,挺直了身板说道:“护教军15步兵师师长穆萨德诺中将。”
“好一位勇士,只可惜信了邪教。”
“你这是在污蔑我!蠢女人!我并非愚昧的巫毒教徒!”
穆萨将军朝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我是堂堂正正的索兰贵族,圣堂教会信徒,接受过洗礼,受过高等教育。”
“嘴巴放干净点儿,老头儿,你可知眼前这位是何等的人物?”
“老子管她是谁呢!表zi还是贵妇,都无所谓!”
骑士们怒容满面,想要把面前这无礼之人生吞活剥,戎装公主倒也不生气,她有点儿喜欢这位坏脾气的将军:
“哦?既然不是巫毒教徒,那你为何加入护教军?”
“我与拉法利特王族有不共戴天之仇!路易斯拉法利特一世害了我全家!。”
“所以你就加入护教军,帮着这帮败类打仗?”
“哼,老子管他什么势力,好的坏的都无所谓,只要能对抗国王帮我家人报仇就行!
勒克莱尔公爵那个老笨蛋……竟然扶植愚蠢的英格拉姆王子上台,不推翻这个罪恶的王朝,索兰人就没好日子过!”
“有意思。”戎装公主厉声问道;“昨日附近村庄的大屠杀,你可知晓?”
“活人献祭……那都是巫毒教的祭司和黑暗侍僧们干得好事,与我无干,我只管打仗,狠狠揍那笨蛋国王的军队!
既然路易斯一世那混蛋死了,那我就要宰了他的蠢儿子!”
尼古拉谢尔盖耶夫少校骑着战马来到戎装公主身旁,把缴获来的一大把护教军军旗抛在地上:
“这位穆萨德诺中将显然是在说谎,他在耍小聪明,妄图逃避惩罚,我不信他没参与过昨天的屠杀,公主殿下,让我宰了他,掏出心肝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
“且慢。”
戎装公主催动战马向前走了几步,低下头与将军对眼直视。
穆萨德诺活了五十多个年头,在这战乱的年代算是长寿了,他是个坏脾气的莽汉子,这辈子还从未在对视中输过,每一次都是对方避开眼睛。
而这一次的对手显然不同,那双紫罗兰色的眸子像是锋利的箭矢,
轻易洞穿了他的躯壳,直视他的心脏,侵彻他的灵魂,即使强悍如他,也不禁双腿颤抖起来,这是人类惧怕强大生物的本能反应。
戎装公主得出结论:“我很擅长辨别谎言,这人没参加过屠杀,
而且,如果他真想逃避的话,刚才就随人群一起跑了,不会一个人挥舞着佩剑傻乎乎地上来迎战,这家伙想要找英格拉姆国王报仇,为此一心求死。
他是个渴望为家人复仇的男人啊,至于索兰人的派系之争,我们无权干预,总之,我不认为他有什么罪过。”
穆萨德诺愣了几秒,流下泪来:“女士,您真是我的知己,如果咱们不站在对立面就好了,我希望和您成为朋友。”
“得了吧,将军,少套近乎,大多数男人见了我的脸都会提出这个要求,既然你没参加过屠杀,我会放了你,给你自由。”
艾德嘉语出惊人,身边骑士议论纷纷,尼古拉少校连忙劝解:
“殿下,您疯了么?
这家伙一定还会伺机刺杀国王的,如果被审讯出是您放了他,到时候咱们和王国政府的关系可就遭殃了!您母亲一旦怪罪下来,大家谁都脱不了干系。”
“喂喂喂!”艾德嘉打断了他的话;“小尼古拉,你管得可真宽呐,咱们是军人,又不是政客,
人家索兰人自己的派系纷争,就随他们去吧,如果他能干掉英格拉姆国王,也算他的本事,毕竟复仇是他的权利。”
“额……可是……”
尼古拉谢尔盖耶夫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也算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狠角色,可是和这位胡闹任性的戎装公主比起来,也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可是什么可是,就这么定了!”
艾德嘉抽出一鞭,卷走了穆萨将军手中的佩剑: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免得我待会儿改主意了!”
“您颇有侠客古风,我会记住您的,女士。”
穆萨德诺心中又惊又喜,
惊的是这位女士武艺高强,竟能随手一鞭子缴了他的械,喜的是终于能有机会能给家人复仇了。
(649) 燃烧的村庄
追击行动很快结束了,还顺便捣毁了附近几座巫毒教的集会所。
骑兵收拢整队,后续跟上来的步兵清理战场,辎重马车沿路随时停下,对当地的战争灾民发放救济物资。
瓦尔斯塔军人开始陆续撤离,把权力移交给索兰王国政府派来的官员。
几小时后,非军事人员也跟了上来,索兰王国35家报社的记者和画师前来报导前线战况,
一名受雇于亚文大陆晨报的青年记者对着身旁的画师说道:
“听着,我要你画一幅战地景象画,
要夸张一些,尽量丑化护教军,淡化帝国军队的存在感,把咱们王国军塑造成主角,营造出一种国王的军队战无不胜的感觉,这样报纸销量才会高,懂了么。”
这话恰好被路过的戎装公主听到了,她这种正直的急脾气当然无法忍耐;
艾德嘉米德奈特下了马,单手揪住报社记者的脖领子,像拎小猫儿似的把这个成年男子提了起来:
“不许你胡编乱造,那是对战死者的侮辱!
记者,我要你描述事实,如果过些天我在你家报社的报纸上看到了不实的描述,我的骑兵就会登门拜访,懂了么?”
记者被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懂……懂了!”
艾德嘉放开记者,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墓地,那里埋葬着上次战役牺牲的王国军人:
“看到了吗?那些是你们索兰人的英雄,把实情写下来就足够了,别添油加醋。”
尼古拉少校凑上来说道:“殿下,您最近脾气真是大。”
“脾气大么?若是过去,早就揍他个乌眼儿青,咱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是啊,该揍!这帮人为了报纸销量什么文章都写得出来!”
艾德嘉翻身上马,率领队伍继续前进。
为什么变得情绪化,冲动易怒,她自己心里很清楚为什么,
一股难以言说的浊气堵在肺里,既吸不进去,也吐不出来,简直难受极了,
心情既哀恸又愤怒,脑子里总是闪过姐姐的倩影,
还有那幅油画,
兄弟姐妹结伴出游的景象恍如隔世,一切少女时代的幻想都被现实击得粉碎,只有当她履行军人的职责,才能搞清楚自己存在的意义。
如果我早些来,姐姐她就不会死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往事如过眼云烟,一去不复还,悲伤流泪亦是无用。
接下来的几天,近卫军第一重骑兵旅作为前锋部队的矛头深入大陆东部继续追击敌军,
黑水河谷一战惨败之后,护教军再也没能组织起什么像样的抵抗,
只有些零星的偷袭行动,偶尔有些散兵游勇朝着联军士兵放冷枪,造成了些损失,也都一一被化解掉了,
事实上,比起大规模的战役,这样小型的伏击战和治安战对联军造成的伤亡更大,护教军的指挥官们看透了这点,
组织起许多小分队分散到山林或村庄附近打起了游击战,给联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在兰姆平原与山地的交界地带,先锋军的行军速度慢了下来,
两座防御设施老旧的要塞仅仅坚持半天就被联军攻陷,抵抗越来越微弱了,就连怪物都变得日渐衰弱,被专用的炮弹轰杀至渣。
巫术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火药的力量,
曾经遍布索兰全境,巫毒教大大小小的集会所纷纷遭到拆除或焚毁,教徒遭到严厉的审判,数十万人遭到囚禁,上万人被指控参与活人献祭,被定为反人类罪执行死刑。
随着东部的几座大型粮仓得到解放,素兰人民也看到了度过寒冬的希望,
民心变得安稳起来,犯罪率逐渐走低,王国政府的支持率得到空前的提升,然而这和颓废的国王没什么关系,全靠首相勒克莱尔公爵一人操持。
随着大陆东部最坚固的一座要塞被联军攻陷,通往海岸线的道路畅通无阻,
每个人都感觉得到,战争就要结束了,
然而邪教徒仍然人数众多,前线的战斗还在继续,
索斯卡亚巫毒教会在作最后的垂死挣扎,
他们焚毁农田,洗劫村镇,想要以坚壁清野战术拖延联军的脚步。
这天,骑兵们路过一座破败的村庄,
护教军撤离以前放了把火,许多建筑物遭了殃,
由于巫毒教祭司的宗教仇恨情绪,本地的圣堂教会小教堂遭到彻底的焚毁,神父和修女被当作异教徒,被活活烧死在大厅里。
干燥寒冷的天气以及干枯的野草助长了火势的蔓延速度,
由于附近的湖泊封冻,取水救火变得相当困难,村民们忙碌了半天,村庄里的火势还是没能得到控制。
有些家庭蹲坐在着火的房屋外失声痛哭,没了遮风挡雪的居所,这个冬天必死无疑。
“快去帮忙救火!”
艾德嘉米德奈特一声令下,近卫军骑兵们来到湖边,用手榴弹炸碎冰层,然后单手提着木桶来回送水,
救人要紧,其他建筑的火势都被暂时搁置一旁,集中起人力救助民房,尤其是那些无人照料的孤寡老人的房屋。
在帝国军人的帮助下,部分民房的火势终于得到了控制,村民们看到了希望,也都一齐努力救火。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几声枪响,
村长说道:“不好!是谷仓的方向,孩子们去那里救火了,怕是遇到了巫毒教徒!”
“别慌,有我们在呢。”
艾德嘉命村长上马当向导,带着几十名骑兵策马狂奔过去。
尼古拉问道:“老头子,你们怎么让孩子去干这么危险的事?”
“哎,孩子们也是好意,我们在村里救人,他们就主动去谷仓灭火去了,如果储备粮烧光了,没有吃的,整个村子都没法儿过冬。”
说话的功夫,众人已经抵达了熊熊燃烧的谷仓,
绕着走了一圈儿,却不见半个人影,建筑周围散落着几只破木桶,还有一口锈迹斑驳的大铁锅,铁锅下面柴火烧得正旺,锅里面的冰块逐渐消融。
尼古拉点点头:“这些孩子挺聪明,知道加热冰块取水灭火,他们干得不错。”
“孩子们!你们去哪儿了?乔治……贝拉特……小莉莉丝!”
村长大声呼唤着孙女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
“坏了……这些傻孩子……该不会为了救火……都……”
“别怕,老爷子,我爬进去看看。”
过了会儿,一名骑兵从浓烟滚滚的谷仓里爬出来,被熏得连连咳嗽:
“我找过里面了,没有人,火势太大,谷仓肯定是没救了。”
村长一听更着急了:“莉莉丝!你们到底去哪儿了?”
这时候,不远处的冬小麦田地传出稚嫩的,女孩子的叫声:
“爷爷!我在这……”
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呼救者被人捂住了嘴巴。
“莉莉丝!”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村长不顾一切地骑着马朝着麦田奔过去,
“呯!呯!”
连续几声枪响,老头子胸口中弹,一头栽下马,不动了。
(650) 血染麦田
“坏了!”艾德嘉与尼古拉对视一眼,带着众骑士策马狂奔过去。
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烟雾升腾而起,几名骑士中弹落马,看来麦田里隐藏的敌人数量不少。
“我看到那帮狗崽子了!在那边!稻草人附近!咱们追着烟雾的方向跑!”
尼古拉谢尔盖耶夫少校军刀出鞘,将刀刃抗在肩上,
双腿夹紧马腹,强壮的战马一路撞开冬小麦的秸秆和麦穗,径直冲向远处稻草人的方向,像是艘乘风破浪的航船。
“呯!呯!”又是几声枪响,尼古拉右臂中弹,军刀脱手掉落下来,经过良好训练的战马巍然不惧,依照骑士的命令继续加速。
“捅死这家伙!”
几名护教军士兵在一名士官的带领下挺着刺刀朝尼古拉身上戳刺,战马凭借强壮的后腿人立起来,一蹄子踩碎了某人的骨头。
“去你妈的!痛死老子了!”
尼古拉强忍着右臂的剧痛,左手拔出手枪,一枪抵近射击打爆了士兵的脑袋,黏糊糊的脑浆溅到了腿上。
战马腹部被刺刀连续捅刺,马儿惨叫着倒下来,尼古拉顺势一个侧滚翻避开了刺刀,拔出匕首捅进了士官的肚子里,然后用力横向划开肚皮,热乎乎的肠子流了出来,
血腥味儿混着半消化食物的味道,尼古拉吐出了早餐。
“那个瓦尔斯塔人杀了长官!别让这家伙逃了!”
几名士兵或是挺着刺刀,或是拔出刺剑朝他围拢过来。
尼古拉抹了抹嘴边的呕吐物,他拨开身旁染血的麦穗,像头恶鬼似的凶悍:
“来啊!邪教徒,一块儿上啊!草原上的摔跤之王等着你们!”
这时候其他骑兵也赶到了,他们像一阵风似的掠过,手腕灵活地转动武器,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巫毒教士兵还没装填好子弹就惨遭铁蹄践踏,锋利的军刀砍下头颅,瞬间为尼古拉解了围。
“你受伤了?”艾德嘉低下头问道。
“右胳膊挨了一枪,没关系的,我擅长左右开弓。”尼古左手扔下匕首,从敌人尸体上抢来一柄刺剑。
“有没有看到孩子们?”
“刚才看到了,被人捆着绑架起来,小心,这麦田里还藏着不少人呢。”
“必须找到!绝不能让邪教徒带走孩子,会被杀了献祭给邪神的!”
怀着急切的心情,艾德嘉左手擎着卡宾枪,右手军刀,她闭上眼睛,努力抚平狂跳的心脏,用心去感受附近的气息。
“混账东西!还想逃!”艾德嘉抬手就是一枪,
“哎呦!”麦田里传来一声哀嚎,负责放哨的被打死了,然后听到孩子们的哭闹声。
“爷爷!”
然而村长已经死了,尼古拉喊道:“莉莉丝,是你么?”
“不能耽搁了!冲上去!别伤到人质!”
戎装公主一马当先,骑士们紧随其后,受伤的伊万少校握着刺剑跑步跟上。
隐藏在冬小麦田地里的护教军士兵还有十多人,他们蹲伏在麦田里,用被捆绑住的孩子当人肉掩体。
这样就给近卫军骑兵们造成了许多麻烦,为保护人质,不能踩踏过去,也不能贸然开枪,只能用冷兵器贴身搏杀。
又有几名骑士中枪坠马,一旦接了近战,护教军士兵便完全不是对手,十几人迅速蒸发,尼古拉救出二十多个村里的孩子,把他们保护在身后。
最后的士兵抓起手中的人质,用手枪抵住这可怜孩子的太阳穴;
“放下武器!不然我崩了这小崽子的脑袋瓜!”
“冷静!我现在就扔掉武器。”
艾德嘉米德奈特翻身下马,她扔下军刀,卸下背后的战斧,解开武装带,举起双手走过去:
“莉莉丝,是你么?”
小女孩儿点了点头,
这位村长的小孙女儿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一双白嫩的小短腿直哆嗦,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冻得,着实令人心痛。
士兵押着孩子连连后退,时不时瞥一眼看看有没有人绕到侧面,“为了确保我的生命安全,我要带她走。”
“孩子可以走,你可以去死了,混账!”艾德嘉用瓦尔斯塔古语说道。
“女人,你说得什么鸟语?”
士兵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左眼一凉,一柄淬毒匕首径直插入了他的眼窝,大脑瞬间被摧毁,毒素阻断神经,手枪随即掉落下来。
“准呐!真够厉害!”尼古拉吹了声口哨。
“这一招是和黑暗圣堂刺客学到的。”艾德嘉走过去,想要割开小女孩手腕上的绳索:
“别动,莉莉丝……等等,你身上什么气味?”
“大姐姐……那个人好像把什么东西塞到了我的口袋里。”
艾德嘉神经紧绷,她嗅到了火药的味道,刚才那士兵临死之际点燃了一颗加长引信的手榴弹,现在引信燃尽了。
“轰隆!”
橘色火焰伴着黑色硝烟直冲云霄,女孩儿被炸得尸骨无存。
艾德嘉的胸甲和头盔挡住了大部分弹片,但仍旧受了重伤,肩膀、手臂、大腿都被弹片刺穿,内脏被冲击波震伤。
蓝色血液浸染了军服布料,尽管浑身剧痛,她还是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双紫色眼眸拼命寻找孩子的踪迹:
“莉莉丝!你在哪儿?”
骑士们都被吓懵了了,尼古拉冲上去抱住她:
“别找了,她死了!那孩子死了!被炸成了碎片!”
“对不起……都怪我,若是我快一些的话……”
艾德嘉头晕目眩,倒了下去,尼古拉单手接住;“我得赶紧把您送到野战医院,弹片不取出来会感染的。”
艾德嘉仰望天空,耳朵里嗡嗡作响,
如今,身心疲惫的她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期盼战争了,多少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她开始渴望起平和安稳的日子。
“尼古拉……送孩子们回村去找父母,孤儿就送到我丈夫那里,我们资助了一家孤儿院……”
“天呐!您还是担心自己吧!您可是帝皇的金枝玉叶!为了救个素昧平生的小女孩儿,这不值得!”
“不……你不懂……”艾德嘉望着天空,然后朝着尼古拉微笑:
“大马哈鱼千里迢迢溯河而上,产完卵就翻肚皮死了,
这是动物的天性本能,孩子是未来啊,保护她们是咱们的职责。”
说完这句话,她闭上眼睛,甜甜地睡着了。
写在完结之前
前几章,我尝试以小人物的视角描写战争场面中的细微之处,
索兰人穆勒原本是胆怯懦弱的,他经受战火的淬炼,找到自己生命的意义,然后平凡地死去。
终极大战一触即发,
本书也即将迎来尾声。
然而这并不是终结,而仅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在写作《瓦尔斯塔英雄传》的日子里,
有辛苦,也有喜悦,
2020多灾多难,这一年不好过,对于我来说尤其如此,前些天在病魔的威胁下逃出生天,现在出院了,痛楚恐惧仍历历在目。
很多人劝过我,写作是在浪费时间,橄榄球是透支身体,不如去干点儿赚钱的事,轻松的爱好。
但都被我一笑置之,
我可以很自豪的宣称,
在这个物欲横流,娱乐至死的时代,
我并没有被灯红酒绿所绑架,
比起物质,我更喜欢追求精神上的满足。
像我这种人,也注定会被社会边缘化。
人啊,要么孤独,要么庸俗,
无所谓,自己高兴就好。
每天最为期待的时刻,就是睡前打开作家后台查询书籍的数据,
我敢说本书的成绩比你们所有人预想的都要惨一百倍,
但那无所谓,既然决定了要为爱发电,就要坚持到底。
每一个订阅都带给我前进的动力,每一次打赏都让我感动许久,得到承认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2020,感谢有大家的支持!
叮铃铃,小惊喜,
在不影响本作更新的情况下,
我的下一部书《赛博朋克1986》已经开始在本站的科幻区龟速连载,
现在已经审核通过,可以看了。
这一本是美漫风格的复古软科幻,包含长篇中篇和短篇,同一世界观下,长短不一的故事。
后启示录风格的黑暗哥特画风,短促有力的对话,快意恩仇,杀伐决断。
带给你最为绝望,最为震撼的阅读感受。
设定都是浮云,角色才是主题,
高科技低生活的架空世界里,看那一个个痛苦煎熬的灵魂,如何挣扎着活下去。
之所以说龟速连载,
还是因为没时间,
如今大病初愈,除了为生活奔波劳碌,还得抽空去医院复查。
要准备业余橄榄球赛,花费大量时间在健身房。
你们可曾想象接近一米九的身躯,超过100公斤的体重,戴着全套美式橄榄防具,却拥有短跑运动员的速度。
为了维持身体状况多打几年比赛,真的付出得太多太多。
体壮如牛的莽汉,也有心思细腻的一面,
有个作家的梦想。
老规矩,
除非强制上架,新书也会一直免费,
如今的我踌躇满志,
准备为大家展现自己在写作方面的进步,
期盼各位读者继续支持。
抱拳,
拱手。
天魔劫火
2021.1.12
(651) 放松心情
半个噩梦,半个美梦,
一缕温暖的阳光溜进窗子,晒着苍白的肌肤,
艾德嘉·米德奈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医生护士们忙碌地走来走去。
这里不是帐篷,而是某座砖石结构的坚固建筑物,这座野战医院坐落在被收复的索兰城市内。
威廉·艾因富特披着军大衣趴在床边睡觉,鼻息吹着胡子,发出呼呼的鼾声,嘴角流下的口水浸湿了一小片床单。
“喂!大懒猪将军!快醒醒!太阳晒屁股啦!”
艾德嘉轻轻拍打丈夫的后背,威廉嘴里嘟囔一句:
“别吵……我梦到了大海……椰子树……草裙舞女郎……”
说罢,他换了个姿势再次睡去,发出熟悉的磨牙声响,显是疲惫至极。
“好啊,做梦都想着偷腥,等醒了就给你来个大嘴巴子!”
掀开被子,发现身上缠满了绷带,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医用碘酒味道。
伤口已经愈合大半,恢复体力仍需时间,若是平常人受此重伤早就死了,可戎装公主并非凡人,相比以往,这次只算是受了点儿小伤。
威廉醒来后吻了她的额头:“听到消息以后,我担心坏了,把部队交给副官,连夜骑马赶过来,后半夜终于熬不住睡着了,还好啊……你醒来了。”
“哼,要是真的醒不来死了,我看你小子准得乐得蹦起来,刚才梦到热带草裙舞女郎了,对吧?”
威廉傻笑着抓着自己的头发;“嘿嘿,说梦话的毛病是得治治。”
“怎样,热带美女好看吗?”
“必须好看啊,黑头发,褐色眼睛,小麦色的皮肤,别有一番风味。”
“啪!”地一声,威廉·艾因富特的脸颊上出现了红扑扑的手指印。
玩笑之后,两人开始谈正事,威廉的语气中稍有责怪之意:
“小艾,你总做出些冒险的举动,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如果真的出现意外,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望着夫君关切的眼神,艾德嘉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几秒才挤出一句话来;
“这次是冒进了,应该等援军来了再救人,不过我不后悔。”
她是帝皇之女,蓝血贵族,屠龙勇士,美丽勇敢的戎装公主。
不像大多数国家被宠坏的王族子嗣,艾德嘉知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道理,颇具复古侠义骑士之风,甘愿背负世间的一切苦痛职责。
为了拯救某个素昧平生的穷孩子,她甘愿牺牲自己,无怨无悔。
“算了,不谈这些了,”威廉拿出一柄小刀开始削苹果皮:“我最近在研究营养学,专家认为各种营养要均衡才能保持身体健康。
蔬菜、肉食、蛋奶、谷物、水果掺杂着一起吃,而且烹饪手段越简单越好,最好不放油脂,少放盐。”
艾德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说话的样子像个乡村大婶!听来像是一锅凉拌大杂烩,肯定特别难吃。”
“别闹,我认真的,小艾,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打算戒烟了,酒也要少喝,不知为什么,我变得特别怕死。”
“我也一样……”艾德嘉幽幽叹了口气;“这几年一直在各个战场奔波劳碌,我想……我是累了。”
“人们总不能一直互相残杀下去,大多数时间总该是和平而又轻松惬意的,不该为下一秒飞来的枪子儿而担心,
人们应该放下刀枪,过几天舒坦日子,做做喜欢的事。”
听到这,艾德嘉兴奋起来:“喜欢的事,比如说马球和拳击?或者柔道?”
“喂,小艾,就不能玩儿些其他贵妇人喜欢的,正常点儿东西么?”
“比如呢?”
“比如练习绣花,跳芭蕾舞,或者丝线穿珠子做项链。”
艾德嘉使劲儿摇着头;“听起来无聊死了!如果正常生活就这样的话……还是打仗好些!”
外面一阵嘈杂,医生护士们抬着个受伤的骑兵下士进了房间,把他安放在艾德嘉旁边的病床上。
骑兵认出了亲王与公主,他平常能看到最大的官也就是上尉连长,此刻见到了大人物,也不顾腿上的刀伤,激动地坐起身来;
“哎呦,好家伙!瞧瞧这是谁啊!这一刀可真是没白挨!”
“哥们儿,你可真逗。”威廉切下一块苹果,像喂小兔子似的塞进了艾德嘉的嘴里;
“想见到我们随时都可以来看,不用非得挨一刀才行。”
“您二位自打登陆以后就没怎么歇过,怎么,是要准备回国休假了么?”
“邪教头子还活着呢,任务尚未完成,我们还得留下来接着打仗。”
“真是令人钦佩,大家伙儿对于您二位的为人都很钦佩。”
“谢谢,下士,你的口音很有趣,是巴纳特省人?”艾德嘉问道。
“厉害了,几句话就能听出我是哪里人,不愧是帝都的高材生!”
威廉吐了吐舌头:“就她……还高材生,科目有一半不及格,数学才20分,若不是本少爷在最后一学期彻夜辅导,这傻姑娘连毕业证都拿不到。”
艾德嘉猛地拧了下丈夫胳膊上的肉。
“哎呦!疼!疼!我错了!”威廉揉着胳膊问道;“下士,你伤愈之后准备归队还是休假呢?”
“当然是回家歇着啦!我是个俗人,可没您二位这么高尚的情操。”
“得了吧,什么情操不情操的,大家都是人,会疲劳,会烦躁,等打完仗,我俩也想回家好好歇歇。”
“您可别见怪,亲王阁下,我这人没读过什么书,是个大老粗,说话就特别直接。
说真的,我要是能讨到公主殿下这种仙女似的婆娘,还他妈的打个屁仗啊,如果死了可就便宜了别人。”
“有意思,不去当兵,那你待在家干什么呢?”
“干什么?当然是办正事儿啦!卧室门一关,可劲儿生孩子,像母猪下崽似的生!”
说完这句话,下士觉得有些不对,于是补充了一句:
“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殿下,
我的意思是,男人该像养猪一样疼爱老婆,哎……也不对,
应该是让婆娘学习母猪的产量,长两排Nai子!一窝下二十个!
额……抱歉,殿下,怎么说呢……我家里是养猪的,说话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艾德嘉红着脸,捂着耳朵大叫:“行啦,别说啦!你这巴纳特省的乡巴佬儿!我看你除了养猪下崽儿以外什么也不懂!”
威廉笑得都快背过气去了;“老兄,你待在骑兵连队当下士真是屈才了,应该去索兰王国宫廷应聘,给英格拉姆国王当弄臣,挣的钱够你开一百座养猪场啦!”
“哎,您二位见笑了,
您别看我这样,说话不着调,咱上了战场就是条好汉子,巴纳特省的男人都是好骑手,比起草原人也不逊色,我和我的同乡都是连里最好的骠骑兵!
这可是最勇敢的兵种,我们村里的退伍老兵流行一句话,能活过30岁的骠骑兵就他妈的是个懦夫!”
艾德嘉笑着问道;“那你今年多大了,下士?”
“嘿嘿,我前些天刚过完生日,已经29岁喽。”
“那你得加油了哦,下士,距离成为懦夫还剩一年时间。”
“所以说嘛,这次伤愈之后就得赶紧他妈的退伍返乡,29岁,戴着勋章和一袋子复原军人津贴,哒哒哒!完美谢幕!”
(652) 休憩时刻
提略法斯特是一座风景优美·,拥有浓厚艺术气息以及人文主义精神的小镇,
她坐落于索兰王国东部盆地中心,拥有超过两千年的悠远历史。
漫游其间,随随便便一间民房都是名胜古迹,更别提镇中心的图书馆和修道院了,可说是建筑学者云游的圣地。
提略法斯特居民大多信仰圣堂教会,这样一个异教徒的聚集地,竟然奇迹般地在巫毒教的恐怖统治中毫发无损,镇民们认为这片盆地受到了幸运之神的格外眷顾。
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以及丰富的地下水资源,这里的气候要比同一片大陆上的其他地方温暖湿润许多,农作物长势喜人,姑娘们的皮肤白若凝脂。
梅耶·奥纳西斯公爵发现这里的环境特别适合受伤的官兵康复休养,因此租下了镇中心的一栋五层小楼。将荣誉军人疗养院安置其中。
戎装公主艾德嘉·米德奈特康复的速度简直令人吃惊,仅仅两天时间,已经可以搀扶着下地走路了,只是还需按时更换绷带。
这天,亲王夫妇徒步去镇子里的市场散心,艾德嘉拄着一支木头拐杖,紫罗兰色的眸子东瞅瞅,细看看。
进了市场,久经沙场的她兴奋得像个孩子。
“哇塞!看这个,小熊薄荷软糖!有七种颜色!”
威廉亲王毫不犹豫地掏出钱包:“买!”
“哎呦!看看那可爱的小玩具,一层套一层,是套娃!”
“买!”
“我要这个布娃娃!薇拉妹妹一定会喜欢的!”
“买!”
“快来看呐,这个摊位厉害了!出售未经雕琢的原石,加工以后就是艺术品摆件。”
望着摊位上摆着的大石头,威廉·艾因富特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啊……这……
小艾,你看看我手里这些购物袋,没有一根手指是空闲的,你还是饶了我,买些轻巧的东西吧……”
艾德嘉哼了一声:“不行,今天是本公主的购物盛典,你必须得哄我高兴!”
“额……好吧……”威廉干脆雇了两个工人和一辆马车,把买来的一大堆东西全都堆在车厢里。
“现在我的手腾出来了,你可以尽情购物,等到咱们占领东部港口,就能把这些东西全都吊装上船,运回家去。”
“太好了!我可真是太爱你啦!”艾德嘉照着夫君的脸颊狠狠嘬了一口,又兴奋地朝着一家书店走去。
“哎呦,这个疯丫头!”
威廉用军服袖子抹干净脸上的唾沫,却被坚硬的金属风纪扣割得生疼,这个绝妙的设计是为了防止军官用袖子擤鼻涕,以防影响到帝国军人的形象,现在看来确是效果拔群。
工人赶着马车把东西送回疗养院,亲王夫妇二人牵着手在书店里转悠。
不愧是极具人文精神的小镇,书店里出售的都是些经典文学着作,也有些标新立异的畅销书。
在书架顶层,威廉·艾因富特看到一本名字奇特的书,凭借他的身高很轻松就取了下来。
“你终于也想买东西了?让我看看!”艾德嘉看向书脊,读道:
“《解决你人生50的问题》,约翰尼·哈格曼着,这家伙我认识,是咱们的学长,写过好多有趣的畅销书,哎?你怎么多拿了一本?”
“我在想,如果我买了两本这书,是不是就参悟了解决人生100%问题的方法。”
“哈哈哈哈!”艾德嘉的笑声像银铃般动听;“我真没选错人,找了个开心果当丈夫!”
“小艾,你拿的这两本是什么书?我看看……
《彩色漫画期刊合订本》《100种魔术小把戏》……不愧是你,永远也长不大。”
“要你废话!快掏钱去结账!”
从书店出来,二人进入一家在本地颇有名气的牛排餐厅,
不一会儿功夫,艾德嘉面前就堆满了空盘子,巨大的食量引得其他顾客纷纷侧目惊叹,有人邀请她去参加镇里的大胃王比赛,据说优胜者可获得整整一车本镇特产的胡萝卜。
“我这哪里是陪老婆逛街购物,明明是牵着头母猪散步。”因为这句玩笑话,威廉的胳膊上又多了一道淤青。
出了餐厅,二人沿着市场继续购物游览,不知不觉走出了城墙,可见这小镇的面积着实不大。
艾德嘉被一片风景优美的花田吸引,沿着路一直走下去。
“喂,前面是墓地,快回来。”
艾德嘉扮了个鬼脸:“我偏不!”
“真是越来越任性了!”威廉提着购物袋跟了上去。
提略法斯特镇的居民很有幽默感,就连墓志铭都极具个性:
一座纯白色的大理石墓碑上用鎏金字雕刻着:“我说过我病了,可你们都不信。”
两人都被逗笑了,他们挽着手在墓碑间穿行,呼吸着盆地里温润的空气,听着黄鹂鸟的鸣叫,继续寻找有趣的词句。
“一位无神论者长眠于此,正装笔挺,却无处可去。”
威廉停在一座黑曜石墓碑前,说道:“这个好,等我死了,也想借用这个墓志铭创意。”
艾德嘉用指甲弹了下丈夫的脑门:“笨蛋,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看不出你还挺迷信。”
“我真的好喜欢这个小镇,但还是更想回家。”突然,艾德嘉停下来,看着一座十字架墓碑开怀大笑:“哈哈,你看呐!这个好玩儿!”
“死因,没有把信件转发给十个人。”威廉读过之后也大笑起来,“这个镇的人当真浪漫有趣。”
回到镇子里,二人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看小孩儿们放风筝。
“生活多美好。”
“是啊,如果能无限重复这一天,那该多好。”
“我们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如果能迎来长久的和平,我们就退伍吧,然后去世界各地游玩,尝遍天下美食。”
“我母亲说过,只要有人类存在,这世界便永无宁日。”
“是啊,说得没错,真希望在死前能多享受生活。”
“威廉……”
“对不起……瞧我这张嘴啊,谁也死不了,咱俩准能白头偕老,吃喝玩乐一辈子,活得比乌龟还久。”
“这还差不多。”
“无论幸福还是末世,我们都将携手共度,对么?”
“当然。”
“这样我就安心了。”
“是啊,我也一样。”
“注意听,到时间了。”
钟声,
悠远绵长的钟声。
提略法斯特修道院的大铜钟被敲响了,
暮色降临小镇,黄昏像是一阵烟尘,逐渐吞没了小镇。
微风中飘荡着的,是绯红的落叶,以及圣堂教会牧童唱诗班的歌声:
“
即使自最初那刻
便紧握手心中每一粒记忆之沙
如若我能以天作画
让风凝固此刻的希冀
所期许的天际是
一件无与伦比的杰作
一处永垂不朽的神迹
你是盛夏中
随风而来的鸟鸣
你是深秋中
萧瑟的似水流年
你是我眼中
所有的奇迹与奥秘
你是我生命的
全部意义
(653) 军容壮盛
通过帝国王牌特工金斯嘉德搜集到的情报,联军指挥部了解到黑暗教长可能藏身于大陆东海岸的大型临海要塞弗雷尔豪德,
考虑到敌人有可能故意放出假消息,联军没有立即行动,继续按照原定计划稳步推进。
一场战斗中,巫毒教大祭司尤娜沦为联军的阶下囚,被关在一处戒备森严的地下秘密牢房里。
前一天还踌躇满志的她现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曾经闪耀着宗教狂热光芒富人双眼,如今也变得浑浊暗淡。
她在牢里没完没了地念叨着:“该死的异教徒……下地狱去吧。”
诺伊莱伯爵透过监狱的铁栅栏,以戏谑的眼神望着这位落魄的巫毒教大祭司:
“看呐,这疯婆子已经没救了,她扯下血淋淋的头皮,吃自己的指甲,留着她干嘛,宰了得了。”
“不行,我留着还有用,”索兰王国首相勒克莱尔公爵说道:“我要把这疯婆子关在王都的动物园里,让市民们免费参观,以缓解国内的恐慌情绪。”
“好主意,依我看,应该关在猛兽笼子里,这些邪教徒吃人不吐骨头,理应享受狮子老虎的待遇。”
“我们英格拉姆国王陛下准备在下周进行一次盛大的庆典,以庆贺联军的伟大胜利,届时还请皇帝陛下与元帅大人们参加。”
“我拒绝。”皇帝转过身,对着勒克莱尔说道:
“告诉你的小国王,战争还未结束,等我逮到了黑暗教长那个坏老头儿,当然,你们可以把他也关在王都动物园里展出,到那时,这场全人类的生死存亡之战才告结束。”
“哼,陛下您真是不给面子,但也在我的预料当中。”勒克莱尔正色道;“胜利在望了,到时候,您的帝国军队如何行动?”
萨兰托斯微笑起来,不知怎么的,少女时代的恶作剧心态猛然浮上心头:“公爵大人,你在担心什么?”
勒克莱尔喷着鼻息,胡子都被气得晃悠起来:“您明知故问!”
“对不起,开个玩笑而已,
请放心,首相大人,我萨兰托斯言出必行,等到彻底清除了邪教余孽,帝国军队会按计划乘船返乡,姑娘和小伙子们也都想家了,我没任何理由让他们留下。”
“全部撤离,一个不留,您敢如此保证么?”
萨兰托斯摊摊手:“如果有人想留下来旅游观光一番,我也拦不住。”
“别!最好别留下来,国内的反对党人可都盯着呢,他们一直认为帝国想要趁机侵吞索兰的土地,您最好别留下任何军队,不给他们留下口实。”
“瞧把你给吓得,勒克莱尔,你可真够胆小!”诺伊莱说道:
“如果我们瓦尔斯塔真有阴谋,早就把军队开进王都了,就你们那点儿可怜的战斗力,一天都扛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可怜的小国王被绑起来,议会遭到解散,
至于您,公爵大人,您的人品的确不错,或许我会考虑一下,不给您戴上镣铐。。”
这些玩笑话把勒克莱尔气得发抖,捂着嘴咳嗦起来,皇帝立刻斥责道:“诺伊莱,你给我闭嘴!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你这大嘴巴的家伙,快和公爵大人道歉!”
“对不起,勒克莱尔大人,您别生气,我这人说话就这样,一个莽夫而已,您别当真。”
勒克莱尔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看他。
皇帝说道:“诺伊莱,赶紧给我滚蛋!”
“好吧,陛下,我先走了,这地牢里弥漫着一股尿骚味儿,我劝您也赶紧离开,别被熏得影响了食欲。”
回到联军指挥部,情报部部长柯林·道格拉斯送来了一份重要情报,皇帝读过之后将其交给臣子们传阅:
“王牌特工金斯嘉德·布莱克统领精锐行动小队突袭了一处巫毒教集会所,缴获了还未来得及销毁的信件,
其中有一封信透露出敌军的行动计划,他们开始屠杀奴隶和平民,用大量的献祭仪式构筑起庞大的水王星法阵,
用来生成巨大的时空裂隙,期盼召唤出强大的怪物来改写战局。”
“这是最后的疯狂了,但愿如此……”利奥波德亲王担忧地说道。
情报部长柯林再次推门而入:“还有一封信件,透露了黑暗教长迪亚蒙德正在大型临海要塞弗雷尔豪德指挥战斗,印证了之前的情报。”
皇帝听了大为喜悦:“太好了,命令各路军队齐头并进,连一只老鼠也别放出去,攻陷要塞,擒获邪教之首,这场战争就要结束了。”
“来自咱们国内的消息,皇太子在陛下您的允许下修改了帝国刑法,降低了22类轻度犯罪的量刑标准,
皇太子殿下认为此举可以避免轻刑犯铤而走险,有利于稳定帝国的社会治安环境。”
“康斯坦茨做得很好,我之前制订得刑罚太重,许多轻刑犯被追捕就疯狂起来,他会是个宽容的君主,传我命令,为皇太子颁发文治功勋奖章。”
其他人都不吝赞美之辞,认为帝国后继有人,好像皇帝很快就要退位似的,这使得诺伊莱伯爵很不高兴,他嘴上没说什么,心想道:
他一边朝外面走,一边想:
仅仅一天时间,弗雷尔豪德要塞已经被联军的7.5万人团团包围,帝国军队的配置堪称豪华;
瓦尔斯塔皇帝亲自担任总司令,利奥波德亲王任总参谋长,
梅耶·奥纳西斯皇子担任后勤总长,帝国宰相达利·艾因富特侯爵任军事顾问。
御厩大臣鲍德温男爵担任皇帝的侍从武官,瓦莱罗上将任海军司令。
兰菲尔德元帅任步兵总指挥,诺伊莱伯爵率领近卫军第三师担任主攻箭头部队,
尼古拉·谢尔盖耶夫少校替代受伤的戎装公主指挥骑兵,威廉·艾因富特亲王任炮兵总指挥。
翌日清晨,300门各型火炮被推入阵地,随着皇帝下达总攻指令,炮弹如同冰雹一般朝着要塞猛砸过去,
与之相比,守军的那点儿炮火简直弱小得可怜。
炮击一刻钟后,要塞西南侧外墙被轰出一个大洞,一个营的掷弹兵发动试探性的攻击,很快被棱形城墙上守军的交叉火力攻击,最后被城内的巨型怪兽驱赶出来。
“看来,我们的敌人并未放弃。”皇帝评论道。
“陛下,请允许我发信号,执行下一步计划。”利奥波德请示。
“嗯,是时候了,让邪教徒们尝尝腹背受敌的滋味儿。”
传令官喊道:“通知海军部队,执行B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