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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斯塔英雄传全文阅读

作者:天魔劫火     瓦尔斯塔英雄传txt下载     瓦尔斯塔英雄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26) 告白

    “我不知该怎样报答您的大恩大德,请问该如何称呼您?大人,我听他们称呼您为亲王殿下,您是帝国皇室成员么。”

    将军微笑着说道:“什么亲王、大人,都是些虚名,我就是个糙汉子,一个臭当兵的,双手沾满鲜血和脑浆,叫我威廉将军就行了,你们呢?”

    “我是穆勒下士,她是三等兵小野猫。”

    将军捋了捋胡子:“小野猫?有意思,索兰人还有这种名字?”

    “不是名字,是绰号,她的家族有传统,未婚女性不能随意对外人公开自己的姓名。”

    “有趣的传统,这位女士很害羞嘛,一直红着脸,你最好别多问。”

    将军突然收起了笑容,正色道:“索兰人,有件事我很好奇,你们的军官为何如此残暴地对待你们,连我这个外国佬都看不过去了。

    在瓦尔斯塔,如此对待战士是不可想象的,所以,请告诉我实话,穆勒先生,你们到底是不是逃兵?”

    “不是。”穆勒说道。

    威廉将军那双淡青色的眸子直视着穆勒,像是狼瞳似的锐利,一切虚伪谎言在这般狂野目光下都将无处遁形;

    “下士,请告诉我实话。”

    “您也不信我么!”穆勒神情激动:“虽然弱小,但我们从来都没当过逃兵!

    我们是被恶人诽谤、陷害才进入422惩戒营的!这些畜生为了逃避责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们……对我们滥加污蔑!我们的两位同伴已经因此殒命了!”

    “别激动,下士,我相信你。”将军收起锐利的目光,态度再次变得柔和起来:

    “穆勒先生,你的目光清澈而坚定,这位女士也一样,更重要的是,我见识过你们战斗的身影,虽然战术动作很不专业,但勇气可嘉。”

    见到眼前这位将军愿意相信自己,也很同情自己的处境,穆勒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错过了就很难再有!

    主意已定,他“扑腾!”一下双膝跪在将军的靴边,说道:

    “威廉将军!我恳求您!帮我们洗清冤屈!”

    “不准跪!”将军厉声说道,扶起了穆勒:

    “你们索兰人的奴性太重了!在瓦尔斯塔,只能对父母先祖行双膝下跪大礼,就连窥见皇帝都只需行单膝跪地君臣之礼!

    所以,直起你的膝盖来!索兰人,我希望你活得像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而不是奴才!”

    这一席话就像炸雷一般振聋发聩,穆勒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

    “如您所愿,大人。”他颤颤巍巍地直起身,握住将军的手央求道:

    “您是最后的希望了,若是无人帮助,我俩肯定活不长了。”

    将军皱起了眉头,显得有些难堪:

    “下士,你可能不清楚当今的状况,我们联军双方的关系并不像报纸上说的那般牢靠,虽然名义上是并肩作战的盟友,实则存在严重的对立情绪。

    帝国的大臣和将军们轻视王国,同时,王国军高层也不信任帝国军队,认为我们是侵略者,一旦击败巫毒教就会反戈一击。

    为了谋求合作,我们瓦尔斯塔人的女皇下了死命令,严禁帝国军人干预王国军事务,违者会遭到严惩,就连我这个皇亲国戚都不敢触犯!”

    穆勒神情沮丧,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软下来:

    “我知道了,将军,您有您的难处,我懂……还有16小时,我们就要被送回到督军手中了,对么?”

    威廉将军抿着嘴唇,无可奈何地挤出几个单词:“是的,下士,我必须遵守约定。”

    小野猫抱着穆勒痛哭起来,两人看起来惨极了,活像一对即将奔赴刑场的小情侣,就算心如铁石的人看了都难免心生怜悯,更何况威廉这个热心人。

    “下士,我虽然不能直接介入你们索兰陆军的事务,但我在索兰军中有很多朋友,

    我的教父,宫廷大元帅诺伊莱伯爵私交甚广,他和索兰首相都说得上话,有了这层关系,相信什么事都能办成,但如今正在打仗,需要时间来联络这一切,你们得等,能接受么?”

    穆勒和小野猫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赶忙答应:

    “太好了!我们当然可以等!恳求您帮这个忙!”

    “我愿意帮忙,下士,你识字么?”

    “识字!我受过教育!”

    “你来我的帐篷里,我的侍从文官会给你准备好纸笔墨水,你把事情的经过都写清楚了,如何遭到陷害,受到何种苦难,事无巨细,全写下来。

    我明早派一队骠骑兵去送信,这是私自调动军队,典型的违规行为,会被问责惩罚的,但为了你们,我愿意冒这个险。”

    这一刻,穆勒感激涕零,他总是陷入绝望的境地,又总能遇上好心人解救。

    先是遇到充满正义感的检察官古特曼男爵,还有曾经被自己迫害过的奴隶如今忘记仇恨以德报怨的安迪怀特菲尔德元帅,

    现在又遇到了面前这位善良热诚的瓦尔斯塔人威廉将军。

    或许……我真的命不该绝……

    一小时后,写完信的穆勒放下一切心理包袱,带着轻松无比的心情观看瓦尔斯塔人的篝火晚宴,

    这是为了给两位索兰朋友壮行的宴会,祈愿他们逢凶化吉,活到正义之锤落下的那天。

    一名帝国士兵告诉穆勒,帮助他的青年将军可是位大人物,

    这位年轻强壮又英俊的威廉艾因富特亲王是瓦尔斯塔皇帝的女婿,帝国宰相达利艾因富特侯爵的独生子,选帝侯爵位的继承人,同时也是帝国军中冉冉升起的一颗将星。

    穆勒很快明白威廉将军为何这般受人拥戴,他和蔼可亲,喜欢和普通士兵交谈,丝毫不摆官架子,这会儿,威廉正坐在营地中间给伤兵们讲笑话呢,

    他把军大衣披在肩膀上,手里攥着酒瓶子,表情极为丰富,声音充满磁性:

    “有个报社记者去采访疯人院的院长,

    问他,如果有人被抓到了疯人院,如何证实那人是不是精神病?

    院长说,把他带到一个浴缸旁边,浴缸里装满水,左边摆着个小勺子,右边摆着个葫芦做的瓢,然后命令他把浴缸里的水舀干。

    记者回答道,肯定用瓢啊!精神病才会用勺子,对嘛?

    院长看了记者一眼,说道,正常人都是拔掉浴缸下面的塞子放水”

    篝火边的官兵们全都大笑起来,有人笑得呛了酒,不断咳嗦。

    小野猫也早已破涕为笑,她拄着尖下巴,听着威廉将军讲笑话入了迷,

    “他长得可真帅气,红头发,青色眼睛,个子又高大,而且还很幽默,一定很受贵族小姐们的欢迎。”

    穆勒笑道:“醒醒吧,花痴,人家可是帝国皇帝的女婿。”

    小野猫转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威廉将军很好,但在我心里,你才是最好的!”

    “得了吧,傻姑娘,别埋汰我啦!我和人家一天一地,没得比。”

    “穆勒,我……我……”

    “啊?怎么了?”

    “我……喜欢……你!”

    “啊?”

    这番突如其来的告白令穆勒完全猝不及防,嘴里的酒差点儿喷了出来。

    旁边几名帝国士兵听到了,吹起了口哨,纷纷举杯庆贺:

    “恭喜你,伙计,待这姑娘好些!”

    穆勒低声说道:“你喝多了吧,小野猫,别拿我寻开心。”

    “我是认真的。”

    “得了吧!咱俩不可能的,我有过感情经历,已经是饱经风霜了,而你年纪还小,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小野猫气得嘟起嘴唇:“我成年了!是个女人!不是小姑娘!而且我说过,我是认真的。”

    周围的人都在向他敬酒,穆勒觉得非常尴尬,于是拉着小野猫的手走开了,二人走到远离篝火的僻静处,穆勒把她逼到角落里,紧贴着一辆货运马车:

    “听我说,我拿你当朋友,咱俩的关系也就这样了,懂么?”

    “这可由不得你!”小野猫疯了似的扑上去吻他,弄得穆勒脸颊和胡须上全是口水:

    “我爱你!我喜欢你!我要当你的妻子,就这么定了知道嘛!”

    穆勒惊得目瞪口呆,一把推开对方的纠缠,用袖子抹去脸上的口水:

    “你疯了?”

    “我没疯!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心动了,你的长相是我喜欢的类型,之后我在你身上发现了更多的宝藏,为人朴实,还有正直良善的热心肠!”

    “真是幼稚!你可真是眼瞎了,我是最差劲儿的!”

    “不!你就是最好的,穆勒先生,你比我所能想象的最好的人还要善良勇敢一百倍!”

    “我的傻姑娘啊!现实点儿吧!一个流浪汉可没法儿养活家庭。”

    “等战争结束,咱们就一起流浪,过吉普赛人的生活。”

    穆勒转过身去:

    “你是个温柔漂亮的姑娘,如果跟着我这种失败者吃苦的话……那就太可惜了,听着!小野猫,你需要一个有能力带给你幸福的人……”

    说到这里,穆勒鼻子一酸,话语变得哽咽起来:

    “显然,那人并不是我!”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朝着篝火走去。

(627) 伏击

    临行前,威廉将军把一颗纸质的筒形物体放到穆勒手里:

    “把这个绑在武装带上,这是临别赠礼,关键时刻可以救命。”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将军,只能是奋勇作战以作报答。”

    穆勒收下礼物,躬身道谢:“看起来像是个节庆用的大烟花,请问这个该怎么用?”

    “喏,把纸壳下的引信扥出来,然后用燧发枪机打出的火星点燃,黄色箭头的方向垂直朝着天,会有一颗醒目的红色礼花弹窜到高空炸开,然后嘛,你们就可以说节日快乐干杯了。”

    看到二人一脸茫然,威廉将军笑了起来:

    “好啦,开个玩笑,不是烟花,这是一颗帝国陆军crs14型求救信号弹,

    专门用于呼唤前线14战区附近的快速反应部队,14战区也就是你所在的422部队即将前往的区域,只有准将及以上军衔的高级军官遇袭的情况才能使用。”

    “听起来就很厉害,您把这个给了我,那您自己怎么办呢?”

    “信号弹而已,我有的是,而且我们炮兵部队危险性不大,也用不着呼叫支援。

    我妻子率领的近卫军重骑兵第一旅恰好担任14战区的快速反应部队,

    一旦看到信号弹,就会有精锐的帝国骑兵前来救援,不过你得谨慎使用,据我所知,非紧急情况下呼叫支援会挨揍的,总之,祝你好运,下士!”

    过了24小时的约定时间,穆勒和小野猫被交还给了422部队,

    不知是因为帝国亲王的庇护,还是良心发现,督军不再折磨他们了,现在穆勒、小野猫二人的关系有些尴尬,交谈也就变少了。

    长时间的行军过后,部队停到一条小溪边休整,穆勒脱下军大衣和军装,用冰冷的溪水清洗伤口周围的皮肤。

    帝国军医给他换过三次药,目前烧伤创口愈合的情况总体还算不错,

    现在他遵照医嘱用碘酒清洗创口,钻心的痛楚就像伤口撒盐似的,小野猫过来帮他绑好药棉花和绷带。

    穆勒想要用酒精麻醉止痛,他拧开瓶子灌了一口将军送的烈酒,没想到瓦尔斯塔人酿造的伏特加竟然如此有劲道,穆勒被呛得捂着嘴咳嗦起来。

    他一低头,惊讶地发现手掌上有凝结的黑色血块,显然是刚刚咳出来的,他赶忙用河水洗干净手,以防被小野猫看到。

    之后的行军路上,穆勒感觉到右下腹肝脏部位的隐痛愈加严重了,心中隐约感到不妙:

    威廉将军应该是出于好意隐瞒了我的病情,白磷中毒怎么可能换药消毒就能治好了呢,我可真是糊涂!

    下午,不知怎么的,督军大发善心,给士兵们每人分发一杯牛奶、一枚煮鸡蛋和一片火腿,小野猫把自己那份也给了他,进餐之后,穆勒感觉好些了,心道:

    看来,我的身体还能坚持些日子……老天保佑,一定要挺到沉冤得雪的那天,我怎么样无所谓,一定要让她活着回家,不然的话……我会死不瞑目的。

    再次上路,在磨坊边爆发一场遭遇战,对手是二十个掉队的护教军溃兵,穆勒战斗起来更加成熟老练了,亲手击毙两人,俘虏一人,但也没能换来督军的一丝笑容,

    在督军和他麾下的督战队眼里,进入422部队的都是些怯懦的逃兵,他们不配拥有尊重,即使立了功也只是本性难改的蛆虫。

    有个战友劝他:“穆勒,你这人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看看你,这么玩命儿干嘛!努力换来的不一定是好的回报,还不如去偷懒开小差,混混日子得了!”

    “我知道自己的努力得不到什么回报,也很想要活下来,”穆勒轻声说道;“但也没办法,我或许真是当兵的料,一上战场就兴奋,控制不住想冲到前面。”

    “哈哈,当兵的料儿?就你?”战友大笑起来;“别傻啦,立再大的功劳也没用,炮灰就要有炮灰的觉悟!”

    当天晚上,前方不远处爆发了一场攻坚战,参与战斗的都是精锐部队,联军的炮火轰得大地不断震颤,整座要塞陷入一片火海,橘红色的火光似是蔓延到了天际。

    敌人被从要塞工事里驱逐出来,他们且战且退,想要和护教军主力汇合。

    第二天清晨,督军宣读指挥部下达的命令:“我们必须果断追击,将逃窜之敌完全歼灭!从现在开始急行军,要在8小时内抵达前线14战区!”

    有人小声嘟囔着咒骂:“这混账东西,自己骑着马,也不管别人走路磨破脚!”

    所有人都在抱怨,穆勒一言不发地去为急行军作准备,整理背包,绑好了绑腿,他已经学会了默默承受,因为他知道,抱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想要前往14号战区,以传统的行军路线,需要绕过山地和丛林,那样的话就不能按时完成任务,所以必须抄近路。

    422部队跟随王国陆军28师横穿一片面积不大的森林,这里都是些耐寒的植物,如今仍是植被茂盛,严重遮挡视线,也就为行军埋下了隐患。

    行军的阻碍并不只是复杂的地形而已,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森林的时候,一支巫毒教部队突然朝着行军纵队发起进攻。

    小口径炮弹击断了树木,致命的炮弹碎片在人群中穿梭弹射,然后大家听到了巫毒教会特有的,热带地区乐器的声音,这意味着大举进攻,意味着死亡。

    伏兵藏在两旁的树丛中朝着密集的行军纵队开枪齐射,许多人中弹倒地,骑着马挥舞佩剑的军官也栽倒下来,有些连队失去了指挥官,形势变得愈加混乱起来。

    “长官死了!趁现在,快跑啊!”有几人扔下枪朝着树林深处逃窜,督战队从后背开枪,护教军在前方开枪,逃兵一个不剩,全都死在了交叉火力当中。

    剩下的人别无选择,为了保命必须作战,一名轻骑兵从前方奔来,下马后对着督军喊道:

    “28师被两面夹击,敌人拥有6磅轻型加农炮,还放出了怪物!形势危急,师长要你们422营立即前去支援!”

    督军喊道:“告诉你们师长,我们也被攻击了,看看你周围吧!我不光得应付敌人,还得防止这些蛆虫们逃跑!”

    “哎!那好吧!”轻骑兵翻身上马:‘“你们自己保重!我回去了!”

(628) 濒临绝境

    又是一轮霰弹齐射,穆勒所在的连队伤亡惨重,连长约海拉和副连长米亚斯全都阵亡了,一头巨大的棘皮怪物窜到人堆里,用血盆大口和利爪啃噬撕碎血肉,挨了好几十枪才倒下。

    这时候督战队自身难保,已经没有能力去监督逃兵了,几十人趁乱逃到林子里,还没高兴几秒钟,很快都被炮火枪弹或是怪物杀死。

    形势危急,就连督军都放弃了,他命令部下朝着友军28师靠拢,这是现状况下唯一的生存机会。

    敌人从左右两翼包夹过来,一片混乱之中,422部队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原本用于监督士兵的督战队都被打得丢下武器落荒而逃,

    一头小型怪兽扑倒了督军莱恩塔姆的战马,伸出利爪就要掏出他的心脏。

    刺刀从怪兽背后捅进去,从胸膛正中戳出来,溅得督军浑身都是腥臊的怪物血液,有两人合力将小型怪物的尸体推开。

    督军莱恩塔姆定睛一看,救自己的人不是亲信,竟是穆勒下士,旁边还跟着个神情慌张的小个子女兵。

    “呼……呼……感谢你,伙计,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我说过的,长官,我过去从没当过逃兵,将来也不会抛弃同胞,这下您总该相信了吧。”

    “好样的!下士!我会为你写信证明的,这样你就有希望回归正规军了,当然,前提是咱们得一齐活着出去!”

    “先把您弄出来再说,长官。”

    穆勒和小野猫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沉重的战马尸体从督军身上推开,

    然后他们发现督军的大腿中枪了,裤管被鲜血染成红色,穆勒从死者的军服上撕下一根布条,缠住大腿根部止血,然后把督军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扶着他踉跄着艰难前行。

    林中深处传来节奏缓慢而诡异的鼓声,督军莱恩塔姆说道:“听起来像是护教军的撤退信号。”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正确,

    枪炮声很快停下来,恐怖的怪物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道路前方传来一阵雷鸣般的欢呼,隐约听到有人喊着;

    “邪教徒,滚回地狱去吧!胜利属于国王!”

    穆勒知道自己再次逃过一劫,兴奋地喊道:“坚持住,长官,我听到28师的欢呼声了,看来他们击退了袭击者。”

    “好……他妈的……太好了!”

    督军莱恩塔姆脸色惨白,对着穆勒耳畔说道:“咱们赶快离开这片该死的森林,敌人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我看过地图,很快就能走出去了。”

    时间紧迫,早已疲惫不堪的穆勒迸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他背起督军向前大步迈进,小野猫手持步枪掩护他的背后。

    三人终于追上了陆军28师,这支正规军部队遭受重创,正在原地休整,林间小径上满是交战双方的尸体,足可见适才战斗的激烈程度。

    “不能在这等着,”穆勒看了眼督军的伤腿说道:“得赶紧找个军医帮他取出子弹,然后包扎止血。”

    小野猫跑过来:“我找到一辆小型马车,车夫要去运送信件,他说愿意顺路载咱们一程!”

    “好极了!看地图上的标记,出了这片森林以后就离战地医院不远了!”

    众人乘坐马车再次上路,这次幸运之神没有再次眷顾他们,督军莱恩塔姆还是没有坚持住,死于失血性休克,他死前一直握着穆勒的手,跟他道歉;

    “对不起……穆勒下士,我一直都没把你的话当真,现在看来,你是真的被冤枉成逃兵的……”说完这句话他就咽气了,小野猫哭着阖上他的眼睛。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三人下了车,将他埋葬在了小路旁。

    车夫有些羡慕地望着坟头:“妈的……这家伙可以享福了,躺在这里休息,咱们却还得继续奔波劳碌,活着可真是他妈的累!赶紧来头怪物把我吃了得了!”

    小野猫捂住车夫的嘴:“嘘!少说不吉利的话!我们已经够惨了。”

    穆勒用铲子拍实泥土,用破木板插在旁边充当墓碑:“他是幸运的,至少还能入土,不被曝尸荒野,咱们敬个礼再走吧。”

    小野猫摘下帽子,与众人一同敬礼,懊悔地说道:“哎!眼看着希望从眼前溜走,我们应该让他先写完证明信再上路的……”

    “算了,逝者已矣,虽然督军生前对我们多有苛责,可总得来说,他仍是个诚实勇敢的好人,礼毕,咱们走吧。

    三人再次上路,距离马车驶出森林还需小半天路程,穆勒和小野猫累极了,不知不觉中,二人坐在车厢里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两人的手不知不觉牵在一起,十指相扣。

    路途颠簸,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猛然停住,二人险些从座椅上摔下来,瞬间惊醒:

    “怎么了?”

    “他妈的!该死的树!”车夫骂道:“有颗大树横在路中央,咱们仨合力应该能推开。”

    穆勒隐隐嗅到了陷阱的味道,他下车查看树木断裂处,瞬间紧张起来:

    “凿痕……这颗树是被斧头劈断的,有埋伏!”

    话音刚落,路边就传来枪声,车夫应声而倒,头部中弹,眼见不活了。

    “小心,在左边!他们冲过来了!”

    小野猫反应极快,一枪撂倒第一名冲来的敌人,经过战场历练的她已经变得勇敢起来;

    “还很多人!”她喊道;“天呐……我们死定了……”

    “异教徒,去死吧!”又有三人嚎叫着冲过来,

    一人手持短柄利斧,另一人挥舞着明晃晃的大砍刀,落在最后的护教军军官显然是腿部受了伤,跑起来一瘸一拐。

    穆勒瞄准后扣下步枪扳机,这一枪因为火药受潮击发失败了,他骂了一声,低头避开了投掷过来的短柄斧,用刺刀捅穿对方的肚皮。

    小野猫力气小,肉搏战根本打不过男人,她只能用枪托堪堪抵挡住砍刀的疯狂猛劈,军服袖子被刀刃划了一道大口子,鲜血泊泊流淌。

    “异教徒小娘们儿!看刀!”

    护教军士兵一把夺走她的步枪,砍刀斩向小野猫纤细的脖颈。

    生死时刻,穆勒及时赶到,他用刺刀深深戳入对方的脊背,对方吃痛砍刀回斩,这一刀不偏不倚,恰好砍到了穆勒的伤口上。

    “混账!疼死我啦!”

    穆勒大吼一声,双手持握枪托猛刺,

    刺刀穿过肋骨间的缝隙贯穿心脏,这一击正中要害,对手瘫软下去,砍刀“铛啷!”一声掉落在地。

(629) 绝望与谎言

    此时,仅剩下一名敌人了,

    瘸腿的护教军军官举起了手枪,仓促瞄准扣下扳机,

    “呯!”枪响了。

    穆勒愣住半秒,发现自己没被击中,

    “好家伙,差一点儿……”他捡起地上的砍刀迈开大步冲了出去。

    那军官来不及装填子弹,把手枪扔了,他知道自己腿瘸了肯定逃不掉,便跪地央求起来:

    “别!求求你!看在我是索兰同胞的份儿上,饶我一命!求你了!我有孩子!”

    残酷的战场教会了穆勒一个道理——不能轻信敌人,他看到军官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冷笑一声;

    “狡诈的邪教徒,鬼才信你!”

    随后挥动砍刀斩断对方的胳膊,第二刀切开喉咙,动脉喷射出的鲜血染红了穆勒的脸庞。

    一番短促激烈的战斗过后,

    马车边上全是血,两人均有不同程度受伤,都是气喘吁吁心有余悸,穆勒回头发现小野猫倒在地上,正用白皙的手掌捂住胸口:

    “你被子弹击中了?”

    “我……咳咳……”小野猫肺部被弹丸击穿,说不出话,一吸气就剧痛。

    “别说话了,就这样躺好!”

    穆勒心急火燎地去推挡路的大树,单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推不动,既然马车无法通过,他就只能背起小野猫前进了,

    路上他不断剧烈地咳血,白磷中毒的症状愈发严重了,肝脏由隐痛转为一阵阵剧痛,如今形势紧迫,穆勒根本顾不得自己的身体,

    好在路途已近终点,一刻钟后终于跑出了森林。

    事情似乎出现了转机,平整的大路横亘在他面前,一辆豪华马车恰好驶过。

    “停下!救人啊!”穆勒撒开腿拼了命边跑边喊。

    车夫勒住缰绳,停下了马车:“伙计,你在吐血啊!”

    “呼哧……呼哧,我没事儿的……死不了,我背上这姑娘肺部中弹了,得赶紧把她送到野战医院去!”

    “看起来很严重。”车夫朝着车厢回望一眼:“我得询问下长官的建议。”

    车窗被拉开了,随着窗帘被里面的人扥开,穆勒倒吸一口凉气,他看到了自己最想见到却又最不想见到的——仇人的面孔。

    车厢里有个乐师正在弹琴,雪茄散发的浓烈烟气弥漫而出,

    格兰德尔男爵手里端着高脚杯,手指上戴着的大金戒指闪闪发光,他饶有兴趣地盯着穆勒那张被鲜血染红的脸:

    “又见面了,下士,你和你的笨蛋朋友们竟然还没死,真是令人惊讶。”

    穆勒的怒气直冲云霄,牙齿都快被咬碎了,他稍微停顿半秒,还是强行忍住怒火,哀求着说道:

    “男爵阁下,咱们之间的仇怨暂且搁置一边,现在救人要紧。”

    “哦,呵呵……你可真是大度啊,下士。”

    格伦德尔男爵的神色轻蔑到了极致,他慢吞吞地放下酒杯,吸一口雪茄,朝着穆勒吐出一口烟雾:

    “野战医院的确就在附近,但你也看见了,这辆马车不是公家的救护车,而是我的私人座驾,

    我可不希望车厢被你们的血给弄脏了,毕竟这地毯和坐垫都不便宜。”

    穆勒强忍着怒气:“求您了,大人,她快死了。”

    “告诉我,下士,我凭什么相信一个逃兵的话,没准你们是杀死自己的长官再次逃出来的。”

    “422部队中了敌军伏击,全军覆没了,我救了督军大人!”

    “谁能证明?”

    “他伤重死在了半道,我们把他埋在林间小径旁边,还用木条做了墓碑。”

    格兰德尔男爵笑得更猥琐了:“你要死人为自己作证?下士,你是蠢还是怎么的?尸体又不能开口说话,我怎么知道你们是救了督军还是害死了他?”

    小野猫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穆勒急得浑身冒汗:“没时间在这矫情了,大人!只要您肯救她,让我干什么都成!”

    “啊哈哈哈!你爱上这小妞儿了,对嘛?”

    “您说什么都对!赶快让她上马车吧,求您了!”

    格兰德尔男爵把即将燃尽的雪茄仍在穆勒身上:“这个送你了,下士,祝你们好运,再见了。”

    车窗关上了,车夫叹了口气,赶着马车走了。

    只剩穆勒背着同伴站在原地,他朝着远去的马车咆哮、叫骂,无能的狂怒之后,便是痛彻心扉的绝望:

    从地图上看,野战医院似乎是近在咫尺,而走起来却是远在天边。

    以他的速度走下去,就太迟了,

    穆勒别无选择,他把小野猫平放在地上,抽出威廉将军送的信号弹,用燧发枪机点燃了举起来,

    引信燃尽,一颗红彤彤的火球窜到高空炸开,形成数字“14”的图案。

    大约过了一刻钟,穆勒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颤,

    一队帝国骑兵出现在道路尽头,离近了发现是胸甲骑兵,

    这些重装骑士装备精良,他们是乘骑着高头大马的巨人,穿着银光闪闪的新型复合胸甲,头戴复古样式的羽饰头盔,足蹬厚重的牛皮长筒靴,鲜艳的红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

    马鞍侧面斜插着卡宾枪和霰弹枪,武装带上别着手枪、手榴弹和军刀,可说是一座移动的军火库。

    为首的骑士在穆勒面前勒住缰绳,此人佩戴上校军衔,一开口就是充满磁性的女性嗓音:

    “怎么就你们俩人?敌人呢?”

    穆勒撒谎道:“敌人乘坐马车跑了。”

    “跑了?”骑士嗅到了谎言的味道,用一记潇洒的动作翻身下马,站直了比穆勒高出半个头,她看着地上的小野猫说道;

    “别的等等再说,救人要紧!奥贝克奈尔上尉,迪克森中尉,把这女兵送到野战医院去,肺脏中弹,她需要急救。”

    “遵命!”

    两名同样高大壮硕的胸甲骑兵下了马,其中一人像拎小鸡儿似的把小野猫拎起来,轻轻抱在怀里,然后单脚跨上马镫,催促战马狂奔着离开了。

    “谢谢……”

    穆勒终于松了口气,他瘫倒下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会活下来的,对吗?”

    “放心吧,我们有最好的军医和护士,”说罢,女骑士照着穆勒的臀部猛踢一脚,喝道:“站起来,我有话问你!”

    “哎呦!你干嘛踢人?”

    穆勒惊异于这一脚的力度,他觉得自己的骨盆都要被踢碎了。

    “索兰人,休想骗我!

    刚才那颗信号弹是联军将军求救专用的,而你只是个下士,刚才那女兵只是三等兵,你们这可是谎报军情,要吃枪子儿的!”

    “信号弹是别人送我的,我为了救她别无选择!”

    “等等……咱俩是不是……在哪见过?”

    女骑士摘下头盔,一头银色长发倾泻而下,一双紫罗兰色的眸子靠近了紧盯着穆勒,像是一头呲着牙的母狮在审视猎物,盯得穆勒心里发毛。

    “你……你干嘛?”

    女骑士“啪!”地拍手说道:“想起来啦!我在圣法拉勒斯市区分发救济品的时候见过你!我把自己的早餐面包给你了,还有一件旧军大衣!”

    “我也想起来了……”穆勒朝着女军官敬礼:“您这是第二次救我了。”

    “先别说这个,索兰小子,咱先说道说道你骗我来救援的这件事!

    你看看,我带着几百号弟兄玩了命地狂奔过来,却连一个敌人也没寻到,这事儿你怎么说?”

    穆勒撒谎道:“袭击我们的人是一群叛徒!带头的是索兰陆军82营营长格兰德尔男爵及其部下,他们打伤我的同伴坐着马车跑了!”

    “真的?我可告诉你,要敢骗我,就把你的屎都给揍出来!”

    穆勒被吓得咽了口唾沫,但他已经下定决心要除掉仇人,为此说一百个谎也在所不惜:

    “这些叛徒……他们绑走了王**28师的师长,想要献给护教军!就沿着这条路向西跑了!”

    女上校年纪不大,只是看起来凶狠而已,实则为人相当天真,容易受到蒙骗,她笑着戴上头盔:

    “好家伙!我得谢谢你!提供了宝贵的情报!”她猛地一拍穆勒的肩膀,险些把他拍了个跟头:

    “这不就是移动的军功章嘛?

    全体上马!给这索兰朋友也牵一匹马,咱们一起追上去,杀光这群叛徒!”

(630) 她的名字

    骑兵在大道上疾驰,

    “前面有辆豪华马车!”

    “没错儿!就是他!”

    已经筋疲力竭的穆勒猛然迸发出一股惊人的劲力,他少年时在学院学习过马术,此时双腿夹紧马腹催促战马狂奔起来。

    一名骑兵军官惊讶地问道:“这小子这么回事儿?”

    “不知道。”骑兵上校答道;“跟上去,看情况再说。”

    仗着胯下优良战马的速度,穆勒轻松超过马车,横在路中央将马车逼停,下马的时候摔了个狗啃泥,但他似是满不在乎,很快爬了起来。

    车夫看到穆勒疯狂的面容,慌张地问道。

    “怎么又是你?干什么?”

    “我来寻仇!”

    穆勒狠狠瞪了车夫一眼;“赶大车的小子,这里没你的事儿,聪明的话就什么也别管,谁敢阻拦我,我就杀谁!”

    车夫已经被吓傻了,坐着乜呆呆发愣,

    心情激动加上剧烈运动,血液中的白磷毒性持续发作,穆勒一直在咳血,

    他登上车厢侧面的踏板,一拳砸碎了车窗玻璃,扯下窗帘,揪着脖领子,把正在熟睡的格兰德尔男爵一把拽了出来,扔在地上。

    碎玻璃碴子割破了男爵的肌肤,痛得这位贵族公子惊声尖叫。

    “哎呦……大胆放肆!竟敢袭击王**官!”

    “叫啊!该死的狗东西!使劲儿喊救命吧!现在可没人保护你了!”穆勒恶狠狠地骂道,他骑在男爵身上,抡起胳膊就是一顿狠揍。

    此刻的他化作恶鬼,

    失去家业的积怨,痛失挚友的苦楚,对于自己多舛命运的不甘,种种积压已久的负面情绪一齐迸发出来,

    在此刻统统化作雨点般的拳头,全都发泄在了这邪恶奸猾的小人身上,

    一拳……两拳……三十拳……五十拳……

    他揍得太用力,指甲崩裂,手指也骨折了,

    对方俊俏的面容被打得稀烂,牙齿尽碎、脸颊浮肿,耳膜破裂……

    车厢里的舞女和乐师都被吓得目瞪口呆,和车夫一起观看自己的主子挨揍。

    “把他拉开。”上校终于下达命令。

    当骑兵们强行把穆勒拉开的时候,

    格兰德尔男爵已经被揍得面目全非了,这位贵族公子躺在地上口吐白沫,连呻吟的劲力都没了。

    “好家伙,这小子疯了!”一名骑兵少尉惊叫:“这他妈的……什么仇什么怨?他想把这人揍到死!”

    “下士,揍得爽了?现在请回答我的问题,莫非这挨揍的就是你说的叛徒?”上校问道。

    穆勒终于出了一口恶心,顿觉胸中淤积的怒火得到发泄,呼吸起来畅快无比,

    他张着嘴朝天大笑起来,吓得人们后退一步。

    “疯子,真的疯了……”

    随后,他对着上校如实交待了自己撒谎的事,把自己近期的遭遇托盘而出。

    上校听了并不怎么生气,反而心平气和地说道:

    “小子,你撒了谎,把我们耍得团团转,糊弄了这么多人来跟着你报私仇,联军指挥部会治你个重罪的,难道你不怕么?”

    “当然不怕!为了复仇,死也值了!请问,这混蛋还有气么?”

    一名骑兵伸手试探男爵的鼻息:

    “还有气,不过这张脸算是被你给揍毁了,牙齿掉了一大半,这哥们儿以后只能戴着假牙喝粥了。”

    “很好!就得这样让他生不如死!打死了反倒便宜他了!你们如何处置我都无所谓,死前我想见同伴一面。”

    “你骗了我们,没资格提条件!”上校皱起眉头说道:“你真想要拿命来复仇?”

    “呵呵……我这个流浪汉……烂命一条,能和男爵换命,值了!”

    “好吧,我懂了,这家伙没疯,他有自己的理由做出这些疯狂事,小子们,把这可怜鬼搬到马车上,带到野战医院去。”

    说着,骑兵上校再次摘下头盔,露出她那女神侧身像一般惊世骇俗的不凡容貌;

    “我乃瓦尔斯塔皇帝之次女——艾德嘉·米德奈特,

    近卫军第一重骑兵旅旅长,我曾以家族之荣誉起誓,恢复骑士游侠古风,匡扶正义,主持公道,下士,你可以完全信任我。

    请报上名来。”

    “皇女殿下……”穆勒单膝下跪:

    “索兰人,穆勒·阿伦戴尔·迪特里希下士,王**422营。”

    “你适才所说,被阿伦戴尔男爵栽赃陷害一事,以及对此人渎职、玩忽职守罪行的控诉是否属实?”

    “我以先祖之名起誓,句句属实,如有虚假,浑身生疮而死!”

    “下毒誓没用,小子,反正我看你也活不长了。”皇女戴上头盔说道:“我会调查此事的,在此之前,先带你去看望伙伴。”

    “皇女殿下仁义!

    早就听闻戎装公主悍勇无双,公正贤明,果然不假!”穆勒再度单膝下跪。

    “哼,恭维的马屁话……就请少说些吧,下士,你是索兰人,不必称呼我为殿下,你那张抹了蜜的小嘴儿,还是去舔你们英格拉姆国王的肥屁股去吧!

    快速反应部队,出发!咱们去野战医院!”

    说罢,戎装公主翻身上马,其动作干练洒脱到了极致。

    穆勒骑着马赶忙跟上,对于皇女的憧憬更上一层,

    这位帝国公主虽然言语粗俗,行为粗鲁,作风像个野蛮的佣兵,实则和她的亲王丈夫一样,是个良善的热心肠,不像某些王国贵族那般样装模作样。

    半小时后,第14战区野战医院,白色的手术帐篷门口,

    军医对着穆勒摇头,摘下口罩说道:

    “枪弹崩碎了她的肋骨后发生形变分裂,子弹碎片和骨头碎片扎入肺部,造成大面积的出血和感染,她无法呼吸,长时间的缺氧最终导致了脑死亡。”

    这个结果并不使穆勒感到意外,却也难以接受残酷的事实,

    自己就像是一颗天煞孤星,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一个个死去,自己也已经遍体鳞伤,却总能残存苟活于世……

    穆勒的脑中一片空白,抬起头,感觉天空都在旋转。

    担架被从手术室帐篷里抬出来,染血的白布盖住尸体,军医的手拽住白布的一角:

    “为了避免滋生瘟疫,我们必须尽快焚烧尸体,先生,你想不想看她最后一眼?我得提醒你,由于锯开了肋骨做手术,这位姑娘的死状甚是恐怖。”

    “这……”穆勒好不容易回过神,磕磕巴巴地说道:“不……不用了,我情愿记住她最美的样子。”

    “那好,抬去焚尸场地吧。”军医挥手令学生们抬走担架,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拽住穆勒的袖子说道:

    “对了,姑娘临死前吩咐护士写下一张字条,说是一定要交给穆勒下士,拿着吧。”

    军医护士们走后,帐篷外只剩穆勒一人,

    他颤抖着手铺平折叠的小纸条,看到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

    “凯蒂·哈勒普,这是我的真名,亲爱的穆勒先生,若真有来世,期盼与君重聚。”

(631) 救赎

    浑浑噩噩、恍恍惚惚,

    不知昏睡了多久,也分不清白天黑夜,醒来后眼冒金星、头疼欲裂,

    穆勒睁开眼睛,看到绿色帆布制成的帐篷顶,

    外面沙尘飞扬,人群忙碌穿梭,嘈杂声不断,鼻子嗅到医用碘酒的味道,右下腹肝脏部位隐隐作痛,心中的悲戚亦是无以言说。

    王**元帅安迪·怀特菲尔德走到病床边,这位大人物轻轻拍打着穆勒的肩膀:

    “终于醒了啊,下士,昏睡一整天了,大家都很担心你。”

    元帅扶着穆勒坐起来,继续说道:

    “你昏睡期间发生了许多事,

    格兰德尔男爵被军事法庭裁定为严重的渎职罪与玩忽职守罪,削去官职爵位,判处十五年监禁,

    之前的事我都听说了,你狠狠揍了这混蛋一顿,干得好,现在格拉德尔正蹲在牢房里喝粥呢。”

    听闻沉冤得雪,穆勒并不感到十分高兴,身心俱疲的他只是“嗯”了一声作答。

    看到对方如此反应,安迪元帅显得有些尴尬:

    “另外,你得感谢帝国的威廉亲王夫妇,亲王本人写信为你发声,这才使得此事得到王**高层的重视,

    亲王夫人,也就是着名的戎装公主,她也为你的品德担保,说你是个有荣誉心的正派人,使得陪审团做出最终的判断。”

    穆勒微微抬起疲惫的眼皮:“我渴望为国尽忠,却受尽冷眼迫害,只能靠着外乡人的帮助苟活下来,真是讽刺是吧。”

    “咳咳……是这么回事儿……”安迪尴尬地轻轻咳嗦一声:“总之,正义之锤业已落下,冤屈得到清洗,罪人得到应有的惩处,只可惜……有些晚了。”

    说到这里,元帅显得有些悲伤;“我知道凯特教官和你的朋友们的事了,逝者已矣,但愿他们得到安息。”

    “安息……好吧,反正死人不会说话,无法反驳……”穆勒喉咙里憋着一团火,

    烦躁、苦闷,心如乱麻,

    面对王**元帅这样的大人物,同时亦是自己的恩人,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也不知道自己活下来还能做些什么。

    安迪拧开水囊递过来,

    “你需要水,喝吧。”

    穆勒微微点头“谢谢。”,举着水囊大口灌下去。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如今我能做到的,就是把你调离422惩戒部队,帮助你洗清冤屈,回归正常生活,

    听说总参谋部知道了你白磷中毒的状况,即将给你拨一笔不菲的补助金,到时候就拿着这钱回家吧。”

    “家……我的家在哪儿呢?每个人都该有个家,可有些人就是注定没有它。”

    “首相送给你一套圣法拉勒斯的公寓,有客厅和两个卧室,还配了一名有经验的护工照料你,她有30多年的经验……用来……”

    穆勒说道:“用来临终关怀,给瘫痪病人端屎端尿,对吧?

    元帅,用不着瞒着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白磷之毒渗入肝脏蔓延全身,我剩下日子不多了,谢谢首相大人的关心,

    我不想要任何关怀怜悯,现在的我对于自己索兰人的身份感到可耻。”

    见到对方充满仇恨的表情,安迪指着军服上的国徽说道:

    “穆勒下士,你得重建建立起信任,信任自己的国家,信任自己的同胞,当然,经过一系列可耻的背叛之后,我知道,这不容易。”

    “信任……您要我信任,我们奋勇作战,却被小人栽赃陷害,送进惩戒营里当炮灰等死。

    即使是这样,我们也在战场上证明自己,却仍旧得不到公正的待遇。”

    “不要灰心丧气,朋友,我在你身上看到最高尚的道德情操,重荣誉,识得大局观,不被狭隘的个人利益所驱使。”

    “哼,元帅,您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了,过去人们都说,穆勒啊,你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我们都喜欢你!然而那又有什么用呢?”

    穆勒的双眼中燃烧着怒火,愤愤不平地说道:“他们说的没错,这世道就这样了!好人没好报!”

    “你应该往好的方向去看,下士,

    也许在我们的灵魂中有一团烈火,但没有一个人前来取暖。过路人只看见烟囱中冒出的一缕青烟,便接着走自己的路去了。

    那么,听我说!应该怎么办呢?难道不应该守护着心中的这团火,保持自己的热情,耐心等待着有人前来取暖的时刻吗?

    想想威廉亲王夫妇,想想勒克莱尔首相大人,还有我,正义之士永在!”

    穆勒稍微有些心动,却仍旧苦着脸:

    “抱歉,元帅,经过这一系列苦难之后,我很难对自己的同胞建立起信任。”

    “你可能对病退生活充满恐惧,那就去工作发挥余热!国家亟需人才,下士,你很勇敢,还很聪明。”

    “聪明……不,我经常被人视作愚钝之人

    大多数人说话前都要衡量一下利益得失,像我这样张嘴就吐露自己真实看法的傻瓜已经不多了,

    感谢您的好意,安迪大人,可我现在已经心灰意冷,意志消沉,身体也完了,总之,一切都已晚了。”

    安迪有些不耐烦了,他的话语变得犀利起来:

    “穆勒下士!别拿自己的不幸当资本!我们都失去过很多!家庭、朋友、爱人……你的不幸和别人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人孰无错,难道你就保证自己入伍后没做过后悔事?我知道那姑娘的事,她到死都念叨你的名字。”

    这句话正中穆勒的痛楚,他十根手指紧紧扣住脑袋,眼球瞪得几乎凸出:

    “小野猫……她曾对我告白,但我没答应,我真是个该死的蠢货!”

    安迪拍打他的后背,说道:“我和你一样,做过后悔的事,拒绝了她人的爱意,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对于我,这个令我感到愧疚的名字叫萨曼莎,你呢?”

    “她的名字叫凯蒂,凯蒂·哈勒普。”

    说出这个名字,穆勒感觉到了一丝释然,

    多亏元帅这等大人物还有耐心和他沟通,刹那间,穆勒觉得自己像个傲娇的,朝大人耍脾气的小孩子似的不可理喻,羞愧得低下头。

    另一位大人物掀起帘子进入帐篷,

    瓦尔斯塔帝国的宫廷大元帅诺伊莱伯爵是个声音粗噶,性子直爽的莽汉,

    他身体强壮,走路带风,身上散发着瓦尔斯塔骑士贵族特有的热情和鲁莽。

    “下士,您醒啦,这张是你们王国首相勒克莱尔公爵大人的手谕,允许你回城养病,马车就在外面等着呢。”

    穆勒猛然抬头说道:

    “感谢众位大人的好意,但我要继续战斗,比起烂死在病榻上,我更愿意倒在战场上,听着炮声入眠!”

    诺伊莱兴奋地一拍手:“哎嘿!小伙子有种!我喜欢!有兴趣来我们帝国陆军么?”

    “去哪儿都无所谓,能打仗就行。”

    “我同意你加入帝国近卫军,索兰朋友,欢迎你!”

    “等等……怎么回事儿?”安迪惊讶地问道。

    “因为我想通了,大人。

    这世上充斥着狡诈奸邪之徒,但也有像检察官古特曼、凯特教官、元帅大人您,威廉亲王、戎装公主殿下这样的正派人,正因如此,人类才有希望。

    我本来甘愿屈居在黑暗当中的,直到我看到了一丝曙光。”

    这一刻,安迪·怀特菲尔德深切感受到了穆勒身上发生的巨大变化,

    他从一位麻木不仁的奴隶主之子,成了胆怯卑微的流浪汉,

    在战场上慢慢成长积累,又被栽赃陷害堕入愤怒的深渊,

    现在的他,已经尝遍人间疾苦,甚至敢于蔑视死神的镰刀,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千锤百炼的勇士了。”

    安迪与穆勒握手道别:

    “恭喜你,穆勒先生,你获得了救赎,你的人生从今天正式开始。”

(632) 骷髅师

    满营地的瓦尔斯塔夜鸮军旗当中夹杂着令人恐惧的骷髅旗,穆勒感到奇怪,后来才知道自己进入的这支部队也被称做“骷髅师”。

    作为一支功勋部队,瓦尔斯塔帝国近卫军第3师拥有悠远骄傲的历史,以及足以载入史册的光荣战绩。

    每一名战士都在军校得到进修,具备小队级别的指挥能力,无论是理论知识还是实际作战经验都很丰富,堪称精锐中的精锐。

    因此,第三师有权穿戴特殊制服及配饰的权利,配备的枪械和冷兵器也是最先进的。

    “骷髅师”专属制服的主体与其他近卫军部队黑红黄的经典配色基本保持一致,采用纯黑色的呢子面料,金色肩章流苏和绶带,红色领章包边,

    不同主要体现在细微处;

    军装的袖口、衣领、口袋处配有银色丝线缝制的骷髅头刺绣,铜质披风扣也被特意铸造为人类头骨的形状。

    “骷髅师”的作风与纹章的风格保持一致,是一支以凶狠强悍着称的部队,现由皇帝的心腹爱将诺伊莱伯爵亲自指挥。

    这天,骷髅师迎来一位特殊成员,索兰人穆勒,这个外国人的到来立即招致官兵们的讨论与质疑。

    在营地,一位醉意微醺的士兵抱怨道:

    “老子在部队混了七年才当个小伍长!这家伙何德何能,竟然来了就直接当下士,这不公平,他甚至都不是瓦尔斯塔人!”

    “走后门儿了呗!”另一人小声道:“喂……听说了嘛,这索兰佬拥有艾德嘉皇女殿下的推荐信,我猜他俩之间有一腿!”

    听到这等风流韵事,其他士兵瞬间都来了兴致:“真的吗?厉害了!给咱们皇帝陛下的好女婿威廉亲王大人戴绿帽子,想想都刺激。”

    “别听他胡说八道!敢和那只杀人不眨眼的小母老虎**?纯属扯淡!若是真有此事,九条命都不够用,死十遍都不止了!”

    “我看未必是谣言,毕竟无风不起浪,戎装公主对索兰人有好感,经常带着救济品给难民分发,其他师也这么传,没准就看上了哪个呢。”

    “啧啧,真是令人羡慕,若能与小公主殿下有一腿,哪怕是接吻的程度也好,死也他妈的值了!”

    “该死!师长来了,立正!敬礼!”

    诺伊莱伯爵审视着整齐的队列,照着排头兵的靴子侧面猛踢一脚,骂道:

    “混蛋!我看见你们坐成一圈打牌偷懒来着!怎么,又聚在一起说我坏话了?”

    “那不能够,咱们在讨论正事呢,研究下一步进军的战略战术,大人!”排头兵大声说道。

    “滚你妈的!”诺伊莱一边骂街一边笑着拍打对方的肩膀:“糊弄谁呢?

    你们若有运筹帷幄的脑子,早就坐在总参谋部开会了!哪儿还会陪着我这种大老粗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吃苦头!”

    众官兵都被师长逗笑了,与其他近卫军师团的严肃氛围不同,骷髅师的每个人都显得很轻松,遵守纪律完全靠自觉而不是惩罚。

    诺伊莱伯爵是个不拘小节,平易近人的长官,据说他打起仗来不要命,像头蛮牛似的不懂后退,对待敌人甚至可说是残暴,对待下属却是温柔关爱,

    伯爵许多次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普通士兵的命,因此,骷髅师的官兵都对他敬重有加。

    “好了,玩笑话到此为止,立正!

    我来是为给你们连队介绍一位新伙伴,这位朋友是咱们的索兰朋友——穆勒·阿伦戴尔·迪特里希先生。

    他在王**当过下士,在战斗中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勇气,我保留了他的军衔,穆勒先生受过高等教育,精通国际通用语与瓦尔斯塔语,相信可以轻松融入咱们的集体。”

    “知道了,我们会好好招待新弟兄的!”排头兵敬礼说道,在他说“招待”这个单词的时候,格外加上了重音,显得意味深长。

    穆勒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不在乎,随便哪个部队都有排斥欺负新兵的传统,更何况他还是个外国佬。

    诺伊莱伯爵低头看看怀表:“好了,作为偷懒聊天的惩罚,罚你们连绕着营地跑两圈,俯卧撑五十个,跑步,走!”

    穆勒与自己的新同伴打过招呼,便和大家一齐跑步,立即感受到来自前后左右猜忌仇恨的目光。

    刚刚加入新集体就害得众人受罚,受排挤自然是少不了的,

    很快穆勒就感受到了何谓加了引号的“好好招待。”

    仅仅一个下午,就有三次针对他的恶作剧,

    有人看到穆勒神情憔悴,肤色惨白,并不知道他白磷中毒的状况,于是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吊死鬼穆勒”。

    穆勒吃饭的时候发现饭盆里有树叶,粥里飘着辣椒油,

    换袜子的时候发现靴子里出现了冰冷的小石头子,

    对于这些小小的恶作剧,穆勒只是莞尔一笑,完全没当回事。

    如此的豁达的态度很快为他迎来了好友,

    连队里的大个子猛男“扑克脸帕丁森”以及矮胖敦实的“小猪崽黑杰克”都爱与穆勒攀谈。

    无论是训练还是行军,三个人都形影不离,大多是聊一些家乡的民俗趣事,部队里长官的八卦,贵族女士们的风流韵事等等,更多时候则是讲些低俗笑话。

    与索兰人的小清新风格完全不同,瓦尔斯塔人的笑话要不就是直来直去的荤段子,要不就是耐人寻味的冷幽默,一开始觉得没什么好笑的,仔细想想回味无穷。

    一次排队打饭的时候,穆勒蹲在地上捂着嘴剧烈咳嗦起来,站起来的时候满手血污,这次再也瞒不住了,很快,骷髅师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白磷中毒的事。

    曾经对他恶作剧的战友偷偷写了道歉信,并且承诺不再叫他的外号了,

    穆勒表达感谢,然后笑着说道:

    “无所谓的,恶作剧无伤大雅,而且我更愿意你们称呼我为‘吊死鬼穆勒’,反正其他人的外号也都不怎么好听,

    我希望融入这个集体,作战时,你们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我,我会用生命来掩护的。”

    从那次对话以后,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有了改观,

    再也不把他当作“走后门儿进来的外国佬”,而是真心拿他当同伴,有人帮助他学**国近卫军的军规,甚至炊事班的大婶都会偷偷给他多盛两块儿肉。

(633) 物种入侵

    随着部队前进,越来越多的前线作战报告证实,巫毒教的常规武装力量遭到削弱,越来越倚重从异界召唤出的怪物,

    一线部队主要面对的敌人不再是手持武器的人类,而是尖牙利爪的怪物。

    缺乏防护的士兵遭到重大损失,有个别身形庞大的怪兽甚至单独出击就能造成一整个连纵队的伤亡。

    为了适应新的战斗环境,帝国近卫军走起了复古路线。

    早已准备好的厚重板甲得到启用,还有那些长度超过三公尺的锋利长枪,

    两百年的漫长岁月之后,战争回归古典形式,经典的重步兵长枪枪阵外加火枪手的战术重现人间,

    部署重型枪阵的主要目的是为营造出可供掩护的移动城墙,炮手和枪手射击完毕后可随时退回枪阵内部寻求庇护。

    当然,这种复古的战术只应用于极少量部队,大部分主力还是维持常态装备。

    这天下午,骷髅师还在行军,弥漫在四周的雾气被风吹散了,远处的景象令所有人感到震撼。

    土地上覆盖着的不再是原生的绿色植被,而是某种深紫色的藤蔓植物,远远望去犹如一片紫色海洋,藤蔓花海无边无际,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走进了仔细观瞧,这些藤蔓的根部深深扎入地下,贪婪地吮吸着大地的养分,弯折曲长的茎部布满锐利的尖刺,像是蔷薇科植物玫瑰花的茎。

    这种奇异植物的叶子呈等腰三角形,叶片又厚又软,表面满是长长的细绒毛,

    边缘处排列着两层锋利的小锯齿,花朵呈圆型,共有十二片厚实的紫色花瓣,闻上去没有任何味道,中间的花蕊蜷曲着,像是蝴蝶的触角。

    扑克脸帕丁森准尉扯下一片叶子撕开,里面的结构有些像芦荟叶,渗透出深紫色的,黏糊糊的汁液,两根手指蘸上些汁液,一分开就连起了丝,像是掰断藕节似的。

    帕丁森准尉一脚将叶片踩了个稀烂:“从没听说过这种植物,不知道能不能煮熟了吃。”

    “不行!”穆勒下士警告他:“越是鲜艳的植物越容易带毒!”

    列兵小猪崽黑杰克嘲笑道:“哈哈,这家伙上辈子挨过饿,看见什么东西都想吃,上次逮到两条大蜈蚣都给油炸了吞下肚,这或许就是他能长大个子的秘诀吧。”

    帕丁森朝着杰克抹了下鼻子,眯着小眼睛说道:“本大爷就是爱吃,怎地?不像你这矮胖的家伙吃东西不长个子,光长肥肉了!”

    “我这可都是肌肉,外面包了一层脂肪!”杰克辩解道:“我们家族的人都这样,骨架比较大,显胖。”

    中途休息的时候,指挥部派来了一群植物学家勘察前线,这些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知识分子全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目瞪口呆。

    其中一位年长的植物学家拿出背包里的瓶瓶罐罐,弯下老腰用镰刀开始采集样本,打算带回实验室慢慢研究。

    “骷髅师”师长诺伊莱伯爵向他询问:“博士,依您看,这种现象是好是坏?”

    老学究掏出手帕擦了擦眼镜片上笼罩着的雾气,答道:

    “伯爵大人,我从事植物学研究五十年了,足迹遍布全世界,还从未见过这种深紫色的藤蔓植物,

    看上去像是蔷薇科,却又完全没有蔷薇科的特征,准确来说,这玩意儿并不属于任何一个科目,连亚种都算不上。

    这些鬼东西根本就不是咱们这个世界的原生植物,而是来自其他世界的入侵物种。”

    诺伊莱撕下一片紫色叶子观察起来:“物种入侵……上一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因为河里的鲤鱼泛滥,

    难道是巫毒教的人干的?他们不仅从异界召唤出了怪物,把植物也给弄来了?”

    “从现有的迹象看来,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看看这叶子和花朵的结构,和咱们本地植物完全不同,而且从排列的整齐程度来看,这是人为栽种的,以惊人的速度长成了现在的样子。”

    “真是搞不懂这些巫毒教的老神棍!”诺伊莱说道:“召唤怪物是用来对付我们的军队,把植物弄来有什么用?装进花盆里卖钱?或者种菜吃吗?”

    植物学家淌下汗珠:“大人,从这种植物的性状来看,可供食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PH试纸测试呈现强碱性,也就是说,即使是煮熟了也不安全。”

    “不能吃的话,种了有什么用?连我这个外行人都看出来了,这鬼东西生命力太强,把其他植物的养分都给抢走了,看看那些枯萎的香樟树和桂树,它们是被外来物种谋杀的。”

    植物学家越想越怕:“我个人认为……这种行为是为了构筑一套完整的异星生态系统,这些疯狂的邪教徒……他们妄图改变这颗星球的环境,已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诺伊莱点头表示赞同:“无论如何,只要是这帮疯子干出来的,准没好事儿!”

    短暂休整之后,骷髅师继续前进,路上遇到的奇怪景象层出不穷,

    不仅是紧贴地面的紫色藤蔓,甚至出现了一小片五彩斑斓的丛林,每一株植物都是前所未见的品种,

    在寒冷的环境中绽放出厚实的叶片和鲜艳的花朵,显得甚是诡异,几名植物学家不断地采集标本,包里的小瓶子都快被塞满了,忙得停不下来。

    路边站着几位本地居民,这是个拼凑起来的大家庭,有两对夫妇,老人、孩子和宠物,他们正围着一堆空荡荡的大箱子发呆。

    这些人是索兰王国的少数族裔,穆勒会说他们的语言,上前询问才得知,这个大家庭是索兰哈尼族人,靠养蜂卖花蜜糊口。

    养蜂人的语气透着一股绝望:

    “我们养的蜜蜂是最优良的品种!每个季度都可采集不同的花朵酿造蜂蜜,就算是冬天也能采集桂花和山茶花,可现在全都完了!

    巫毒教徒种下了奇怪的植物,这些鬼东西长势迅猛,很快把本地植物的生存空间抢夺一空。

    即使是这样,我们勤劳的小蜜蜂也没有放弃,开始尝试采集那些怪异的花朵,

    就这样,悲剧发生了,一箱又一箱的蜜蜂成群死去,就连蜂后都难逃厄运,我们的经济来源断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的,我们邻居养的一箱蜜蜂发生了变异,身体变得巨大,性情变得凶猛,极富攻击性,杀死了可怜的老西曼一家人,

    要不是我们两家逃得快,也定也是难逃厄运!”

    “岂有此理!外来生物竟然如此嚣张!”嫉恶如仇的诺伊莱伯爵哪里忍得了这些,他果断下达命令:

    “通信兵,去给威廉·艾因富特亲王的骡马炮兵发信号,让他们备好燃烧弹!”

    一名植物学家试图阻拦:“不!伯爵大人,我们还没采集完样本呢!后面还有昆虫学家,最好等他们来收集变异蜜蜂的样本以作研究……”

    “研究个屁!”

    诺伊莱粗鲁地打断了植物学家的话:“博士,你没看到当地人正在受苦吗?绝不能让外来生物骑在我们人类头上拉屎!绝对无法容忍!”

    “大人英明!赞美造物主!驱逐不洁的外来生物!”

    骷髅师的随军牧师兴奋地举起了镶金十字架,大喊起来:

    “就让圣洁的火焰洗涤这一切罪恶吧!”

(634) 森之黑山羊

    “骷髅师”不仅战斗能力卓越,其他方面也是一等一的水准,

    炊事班支上灶台,开始快速烹饪作业,

    苦难之后,饥肠辘辘的养蜂人一家终于吃了一顿热腾腾的饱饭,杨峰人夫妇感激涕零,老人和孩子露出久违的笑容。

    骷髅师的工兵帮助养蜂人修缮房屋,添加隔温层,以保证这个拼凑起来的大家庭能渡过寒冬,

    原本空荡荡的谷仓里出现了燕麦、面粉、酱腌菜和肉干,保证了各类营养的摄入。

    皮肤粗糙满脸胡子的养蜂人汉子落下泪水:

    “我是个粗苯的文盲,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感谢……瓦尔斯塔朋友们,

    一开始看到你们军旗上的骷髅纹章,还以为是凶残的乱军土匪,想不到竟是一群热心肠,给咱们穷苦人雪中送炭!

    对了,我想起来了,一定是这样!

    我两年前去城里的大圣堂作过礼拜,一定是诸神显灵了!派你们这群穿军服的天使下凡!”

    “天使?你他妈的可别搞错了!”

    骷髅师师长诺伊莱伯爵对养蜂人的感激嗤之以鼻:

    “养蜂的,看清楚,这些勋章可都是血淋淋的,我们可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伯爵一边故作凶悍地说着,一边对养蜂人的孩子们扮出可怕的鬼脸:

    “小家伙儿们!可别出去乱跑哦,外面有大妖怪专门喜欢吃小孩子!嚼碎你们的小骨头就像嚼榛子似的!

    嘿嘿,,老太太干得好,赶紧把你孙女的眼睛耳朵都捂上,这孩子都快被吓尿了!”

    小猪崽黑杰克笑道:“嘿嘿,本来给人家留下的印象挺好,得!都被师长给搅黄了!”

    扑克脸帕丁森对着穆勒小声耳语:“咱们师长就喜欢故意装出一副混蛋样子,其实他人挺好的,对待老人孩子特别温柔。”

    威廉·艾因富特亲王的骡马炮兵行动迅速,很快便与骷髅师接头,

    年轻的亲王完全同意伯爵的建议,一定要把目力所及之处的异界植物清除干净,以免其快速蔓延,戕害本地的生态环境。

    开始行动之前,骷髅师先派出一小队侦察兵进入诡异的丛林,防止有本地人受困其中,

    侦察兵发现了一种食肉植物,像是捕蝇草似的,身型却大了千百倍不止,有几名本地的农人惨遭吞噬,已经被消化液融了一半。

    听闻侦查小队作出的汇报,威廉亲王即刻下令:

    “小子们,开火!把这片恶魔丛林清除干净!”

    近卫军炮兵架设阵地的速度令人印象深刻,

    8磅轻型野战炮装填新型的煤油燃烧弹,仅仅三轮齐射过后,整片从林已经笼罩在烈焰当中。

    滚滚黑烟灌入天际,诡异的异界植物发出动物被烧似的凄惨叫声,不断蔓延的火焰使得周遭的体感温度直线上升。

    附近地区久遭戕害的居民全都聚集过来,观摩这大快人心的时刻,

    许多人朝着地上啐唾沫发泄愤慨,有些乡民自发组织起来,用斧头、锯子和镰刀清除掉残余的异界植株。

    原本非常惧怕燃烧弹的穆勒,此时竟也觉得火焰暖心,

    炙热的橘色火光席卷大地,所过之处皆成焦炭,空气中漂浮着小片的灰烬,无可阻挡的毁灭力量着实令人心生敬畏。

    诺伊莱伯爵攥着伏特加酒瓶与威廉亲王共饮:

    “干杯!

    欢迎来到地狱!异界的狗崽子们!”

    不仅是丛林,

    炮兵也向广阔的紫色藤蔓花海发动了进攻,毫不迟疑地毁灭了这片既美丽又诡异的景观,附近的入侵物种完全遭到清除。

    随着最后一小片丛林遭到焚毁,巨大的阴影出现了了燃烧的树丛中,

    这是一头来自异界的怪物头领,蛰居在丛林里有些日子了,

    两周以前,巫毒教军队还未撤退之时,本地居民经常看到邪教徒围着这怪物跳着疯狂的舞蹈,念诵邪恶的经文。

    一位老人恐惧地说道:“森之黑山羊……巫毒教的祭司就这样称呼这头怪物……”

    “好家伙!

    我赌这家伙足有十公尺高!”帕丁森准尉仰望着巨大的黑影说道:“等它走近了,可就有好戏看喽!”

    “我看到了蹄子、弯曲的长角、蜷曲的黑色毛发,难怪被称作黑山羊,”猎兵杰克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我开始怀念家乡的盐岩烤羊腿的味道了……”

    “还说我贪吃!你小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喂,帕丁森,你说……是黑胡椒调料好呢?还是酸甜酱?”

    “笨蛋,上等的羊肉得涂上蜂蜜才好吃!”

    “喂……喂,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儿,疯了吗?”穆勒的脸颊淌下汗水:

    “现在该担心的应该是如何对付这头庞然大物,而不是如何吃了它!”

    “吊死鬼穆勒,你还没对付过头领级别的怪物,对吧。”

    帕丁森拍了下穆勒的肩膀:“放心吧,我们已经很有经验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完全用不着亲王与师长下命令,各部队自发行动起来;

    炮兵指挥官挥舞着望远镜催促部下:

    “怪物接近了,即将进入最佳射击区域!换装8磅反大型生物专用霰弹,快一些!”

    骷髅师的队列中缓缓走出一个营兵力,该营专门为对付大型怪物而打造,

    600名穿戴全身板条甲的士兵擎着长枪组成密集的装甲枪阵,像一只巨型刺猬似的,跟着军乐队的鼓点前进。

    “1……2……1……立定!”

    枪阵停在了怪物正面,用弧形阵列封锁了所有出路。

    “轰隆!”

    12门多用途野战炮齐声发出怒吼,

    霰弹出膛后形成密集的铁雨弹幕,黑山羊怪物轰然倒下,又挣扎着爬起来,

    伤口处流出粘稠的绿色体液,怪物感受剧痛,发出愤怒的嚎叫,猛冲过来。

    “线列步兵!全体开火!”

    几百枝燧发步枪齐射,密集的弹幕再度将那怪物击倒,它的眼珠子被打瞎一只,蹄子一瘸一拐,显是伤得不轻。

    黑山羊怪物坚持着再度爬起来,它想要用尖牙利爪将面前这些渺小的人类撕成碎肉。

    然而怒火根本无从发泄,

    狡猾的人类善用智慧,炮兵和射手们早已退到了枪阵后方,迎接它的是冰冷沉重的重型板条钢甲,以及密集长枪的穿刺。

    黑山羊所能做到的只是无能狂怒,很快被枪尖扎成了筛子,倒下后再也没力气爬起来,

    只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用可怖的横纹瞳孔瞪视着周遭的一切。

    “不要松懈,保持阵型!”

    军人们还在戒备怪物回光返照的反扑,

    然而附近的几名百名乡民已经是迫不及待了,大多都被士兵拦住,

    有个驼背的老太太,满脸褶子,看上去至少八十岁了,

    她拄着一根木头拐棍,颤颤巍巍地走过去,自带一股难以言说的强大气势,没人敢去阻拦她,

    只见那老太太走到怪物脑袋边上,哆哆嗦嗦地从破篮子里拿出一柄生锈的柴刀,一刀砍瞎了怪物的眼睛。

    一名士兵上前试图阻拦:“老人家,小心些,它还没死透呢!”

    “别拦我!老娘要亲手宰了这混账!它吃了我的小孙女莉莉娅!”

    乡民们群情激奋,恨不得将那怪物生吞活剥,因为邪教徒经常把附近乡民的孩子献祭给森之黑山羊。

    骷髅师师长诺伊莱伯爵作出了一项重大决定,

    他跳到一块大石头上朝着众人大声喊道:

    “炊事班,准备灶台和柴火!今晚烤全羊!”

(635) 心无旁骛

    扑克脸帕丁森准尉面色难看,将嘴里的东西吐到地上:

    “这肉……是他妈的臭的!根本无法下咽,厨师长,怎么回事儿?”

    “笨蛋!”大厨维尔福挥舞着勺子骂道:“不是我手艺的问题,懂吗,是食材不好,这山羊一死就快速腐烂了,你能把拉出来的屎做成好吃的?”

    看着烤架上臭气熏天的黑山羊,诺伊莱伯爵没精打采地叹了口气:

    “哎,这烤全羊宴会,终究还是失败了啊。”

    “无所谓,我们还有盐渍猪肉当做替补,还有酒,村民打开了酒窖,要多少有多少。”威廉亲王站起身,望着周围尚未燃尽的火焰,露出微笑:

    “幸亏发现得早,对于本地的生态环境没有造成毁灭性的影响,我会写一份详尽的报告,送交索兰王国园林局。”

    第二天,侦查小队踩着冒火星的灰烬寻找威胁,结果令人欢欣鼓舞,

    数量惊人的怪物葬身于大火当中,其中包括养蜂人提到过的变异蜜蜂,已经被烧成黑乎乎的一团焦炭。

    “长官,发现了幸存的怪物!”

    “小子们,随你们怎么处置,就当做娱乐活动好了!”

    漫天的灰烬当中,一头多半身体被烧伤的怪物拖着残腿,顽强地跛行,

    怪物看到有人追来,发出恐惧的悲鸣,它想要加快行走的速度,可烧伤的身体不允许。

    穆勒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巫毒教的怪物……竟然被人追得落荒而逃!”

    “你可真是少见多怪,吊死鬼穆勒,现在是娱乐时间,尽情享受胜利吧!”列兵杰克一仰脖,灌下一大口威士忌,朝着跛行的怪物追去。

    “小心啊,那玩意儿会咬人的!黑杰克疯了!谁快去阻拦他?”

    然而没人在意穆勒的劝告,骷髅师的士兵们一个个摩拳擦掌,也顾不得阵型了,狂笑着朝着受伤的怪物围拢过去,像是一群打雪仗的孩子似的欢快。

    穆勒感到难以置信,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战友们过去冒险:

    “太疯狂了……”

    帕丁森说道:“朋友,若要让你的敌人恐惧,就得疯狂起来,

    拿着这瓶朗姆酒,灌上一口,然后与我们一起上,你想要融入集体,就得尊重大家的习惯。”

    士兵们朝着怪物的跛足开枪,很快打倒了它,

    这头身型巨大的异界生物求生欲极强,用细长的上肢开始爬行,简直可怜极了。

    “不要心存怜悯,这鬼东西吃过人!”

    醉醺醺的随军牧师唾沫四溅地喊着:“诸神命我等斩妖除魔,战绩辉煌者必将打开英灵殿之门,勇士们!干掉这条可怜虫!”

    这番提示纯属多余,

    在历经战火的骷髅师士兵的辞典里,根本没有“怜悯”一词的容身之处,他们前一秒可以对着村民微笑,下一秒就化身杀戮之魔。

    几名身体强壮的士兵擎着破障专用的巨斧赶上来,

    几斧头斩下怪物的肢体,只剩下圆滚滚的躯干和不成比例的昆虫状小脑袋,口器中吐着泡泡,发出怪异的声响,声调低落凄惨,像是在哀求些什么。

    “这鬼东西嘟囔些什么呢?难听死了!”

    “显然是想求咱们给它个痛快。”

    “那可不行,不能便宜这狗崽子了,看看这锋利的昆虫口器,没准吃过不少人呢。”

    “交给本地人处置吧,这帮乡民的仇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什么酷刑都能琢磨出来,但在那之前,为了以防万一,还得给这条疯狗蒙眼拔牙。”

    说着,帕丁森用匕首刺穿了怪物的一对复眼,立即听到了凄惨的悲鸣。

    “这鬼东西叫唤个没完,烦死了!”

    “声带就在下面,砍掉它!”

    杰克要来一柄沉重的破障斧,轮圆了斩下去,

    彻底摧毁了那骇人的口器,整个昆虫状的脑袋都渗出绿色的粘液,现在只剩下不断收缩扩张的腹部能证明这东西还活着。

    “好了,这样子可以放心交给乡民了,希望能给他们些许慰藉。”

    侦察队不断有令人振奋的新发现,前方有好些个被烈焰严重烧伤的异界动植物,偌大的灰烬之地成为骷髅师士兵们的血腥游乐场。

    战友们的疯狂举动令穆勒感到有些害怕,他不由得朝后退了几步,踩到某人的靴子:“对不起……亲王阁下……”

    威廉亲王看出了穆勒的疑虑:

    “索兰人,你得理解战士们的做法,要学会换位思考,若是此刻被烧伤的我们,结局会怎样呢。“

    “会被献祭、吃掉内脏,连骨头都不剩。”穆勒说道。

    “没错儿,邪教徒和他们召唤出的怪物从未怜悯过其他人,所以,我们为何要以德报怨呢。”

    “我也这么想的,只是看到疯狂的战友,有些被吓到了。”

    “对了,出发前看没看报纸?”

    “看了,我们索兰的鸽派政党领袖康沃尔勋爵想要与黑暗教长和平谈判,与鹰派的勒克莱尔公爵针锋相对,两派在国会上吵得不可开交,国王却只关心自己新王宫的装潢,根本不作调解。”

    “你对此怎么看呢,穆勒下士。”

    “愚蠢至极,人类和人类才有可能和谈,巫毒教会只想要毁了这个世界,康沃尔勋爵一定是老糊涂了才会说出那种话。”

    “人是会变的,有可能变聪明,变糊涂的几率更大。”威廉亲王笑着说道:

    “的确,康沃尔勋爵年轻时候还算条好汉,但是他上了年纪以后就变得胆怯起来,。

    说到底,还是贪婪的本性在作祟,鸽派党人都想要守住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害怕全面开战会使自己的奢侈生活过不下去,所以才甘愿做出妥协。”

    “愚蠢!”穆勒骂道:“妄图与邪教徒提什么和平条件,都是些屁话!”

    “下士,你信不信,很快就得有人指责我们焚毁森林,虐杀怪物的行为不够人道了,幸好我们自己心里清楚该怎么做。

    既然加入了骷髅师,我建议你回到城市的时候披件雨衣,因为有可能被鸽派党人扔臭鸡蛋烂叶子抗议,

    我本人就曾享受过这种待遇,那还是刚刚登陆贵国的时候,一枚腐烂的臭鸡蛋扔进了脖领子里,那可真叫一个臭气熏天,洗澡都洗不掉那味道,战友们都捏着鼻子对我敬而远之。”

    “亲王阁下……”穆勒胀红着脸说道:“我为自己同胞的愚昧感到羞耻!”

    “不要为此困惑,下士,不仅是索兰人,我们瓦尔斯塔的某些人也是一样的愚昧短视,

    或者说,全世界范围内都有这种毛病,贵族政客都被纸醉金迷的生活给弄昏头了,中产阶级沉浸在享乐主义的温柔乡里,宁可借高利贷也要满足虚荣心。

    指责别人不够人道是他们炫耀自己道德高尚的法宝,

    他们沉寂在优越感中无法自拔,时间一长脑子都不好使了,以至于妄想和邪教徒谈和平,完全忘记了这个残酷世界弱肉强食的本质。”

    “哎!”穆勒叹了口气:“他们依靠军人的牺牲过上好日子,却又指责军人的行为野蛮粗鲁,亲王阁下,我了解到您的苦衷了,的确不容易。”

    威廉亲王一脸轻松地摊摊手掌:“我个人是不在乎言语的指责的,反正被骂几句又不会掉块肉,至少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就拿现在追杀怪物这件事来说,让战士们冒着生命危险去战斗,却又不让他们发泄愤怒,简直是荒谬至极。”

    远处,被烧成焦炭的丛林遗迹之上,几名村民正用锄头击打怪物的头颅,他们边打边哭,发泄着长久以来的积怨。

    “我不会再犹豫了,亲王阁下,我也要加入进去。”穆勒拿起自己的步枪加入了追杀的行列,和众人一起欢笑。

    这天早上,烧焦的原野上枪声不断,伴着人们疯狂的吼叫和怪物绝望痛苦的哀嚎。

    诺伊莱伯爵及其部下疯狂的举动很快传遍了全军,甚至敌人也都知晓。

    在战俘营里,被俘的巫毒教官兵听到骷髅师的名号,都会被吓得瑟瑟发抖。

(636) 黑水河谷

    负伤的骠骑兵在平原上疾驰,他用靴子上的马刺压榨出战马的最后一点气力,连人带马倒在了军营栅栏外,

    战马口吐白沫,累得抽搐起来,骷髅师的人冲出来,扶起了骠骑兵:

    “朋友,你受伤了,我们送你去看军医。”

    “别管我,有紧急军情亟待汇报!”骠骑兵激动地爬起来:你们是哪支部队?指挥官是谁?”

    “我们是近卫军第三师,诺伊莱伯爵大人的骷髅师。”

    “太好了,现在就需要近卫军这样的精锐,联军右翼前锋遭遇了敌人主力,咱们的第8师和安迪元帅的王国军部队被围困在黑水河谷中!快去报告给你们师长!”

    很快,消息传到诺伊莱伯爵耳中,

    这位帝国的宫廷大元帅履行了自己雷厉风行的,或者说有些鲁莽的作风,他派人把情报送交总部,然后亲率骷髅师前去救援,

    同行的还有威廉亲王的近卫军炮兵快速支援部队、以及索兰陆军第62轻骑兵团,虽然总人数不多,但胜在兵种齐备,能够应付多种不同态势。

    经过7小时的急行军,第一批援军抵达黑水河谷,

    王国军62轻骑兵团团长迪克森少校是本地人,他为大家简要介绍了此地的概况;

    这片广阔富饶的河谷是索兰王国东南方最富庶的一个省份,谷内芳草萋萋,富饶肥沃,有两座人口超过五万的城镇,大小村庄30余座。

    黑水河从高原裂谷上的冰川发源,向下流进黑水河谷,形成许多小型瀑布和险峻的激流,

    由于河底淤积着大量泥沙,原本清澈的河水看起来也像是黑色的,所以得名黑水河。

    河谷内地形复杂,植被茂密,是个打伏击战的好地方,这也就为联军右翼的进攻埋下了隐患,

    安迪·怀特菲尔德元帅麾下的王国军两个师1万人,外加帝国第8师的5千余人,共计1.5万人的部队在河谷深处遭遇了护教军6个师,共约3万余人的伏击,很快陷入到极为不利的局面。

    深入河谷之后,援军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炮火声,每个人都是心急火燎。

    经过侦查小队的初步探索,主要交战地点位于黑水河谷第一大城镇鳟鱼镇,邪教徒正在镇内展开惨无人道的献祭典礼,

    为了保护平民,本就处于人数劣势的联军部队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攻,

    安迪元帅亲赴一线指挥,并且亲自作战,此举无疑大大提升了前线官兵士气,如此才有可能坚持到现在。

    对于援军的到来,敌人早有预防,他们炸毁了黑水河干流上的三座石头桥梁,只留下一座木桥作为陷阱,桥墩下捆满了火药桶,只待援军通过一半时再引爆。

    这等狡猾的小伎俩当然瞒不过诺伊莱伯爵与威廉亲王这两位名将的法眼,很快就被完全识破。

    通过高倍望远镜观察,可以清楚地看到桥墩上火药桶的引信分为两组,分别被引到桥梁两岸边的松树林里。

    威廉·艾因富特亲王放下望远镜,说道:

    “敌人指挥官很狡猾,他这样布置,就使得我们很难受,即使能杀掉任意一组爆破者,也会很快被另一组人发现,然后引爆,只要一半的火药桶爆炸,这座木质桥梁就完蛋了。”

    以火爆脾气着称的骷髅师师长诺伊莱伯爵拍着大腿怒骂:

    “该死的邪教徒!我诅咒他们的儿子生下来没有老二!诅咒他们的女儿生下来长着两个老二!”

    “好恶毒的诅咒,伯爵大人,这可不像您这种大贵族该说的话,更像个市井流氓在骂街。”

    “迪克森,你这个老阴阳人!有那脑子别用来讽刺我啊,拿出点儿办法来!既然他们要炸桥就让他们炸呗!咱们再搭一座就是了!”

    “不行!”威廉看了眼怀表,又仔细倾听不远处的炮声:“搭浮桥不太现实,

    一是河流湍急,材料容易被冲走,二是浮桥的通过能力低下,很难在短时间内把大量部队送到对岸,而且还很容易遭到伏击。”

    迪克森少校轻咳一声;“我倒有个办法,派一队水性好的士兵潜泳到对岸埋伏起来,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让另一队人偷偷下到河道,

    两队人同时动手,杀掉所有负责爆破桥梁的人,这样就能保住木桥了。”

    “机会渺茫,但也没其他办法,只能试一试了。”威廉亲王说道:“我的人都是炮兵,没有会水的,只有我本人游得还可以。”

    “迪克森少校也跟着摇头:“我的骑兵都是旱鸭子。”

    “你俩不行了吧,嘿嘿,关键时刻还得看咱骷髅师的本事!”诺伊莱朝着部下喊道;

    “小子们,我需要两队敢死队员!其中一队要求水性好,另一队要求身手灵活。”

    一片尴尬的寂静之后,迪克森团长笑出了声:“哈哈哈,伯爵大人,你还不如直接这么问,有哪个傻瓜愿意去送死啊?”

    “哼!不爱听你说话!”诺伊莱伯爵没有理会少校的讥讽,再次问道:“喂!怎么没人报名啊?

    平时一个个的都把牛皮吹上天,关键时刻怎么都没声啦?难道要我和威廉亲自动手不成?”

    穆勒下士自知剧毒缠身,对于生死早已看淡,直接从人群中走出:

    “我报名,游泳我是不行,攀爬还算利索。”

    “嘿呦!可不能让外国佬抢了风头!”又有两人出列,穆勒的好友帕丁森准尉和列兵杰克也加入敢死队的行列。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几名游泳健将也凑齐了,还有一名女兵。

    第一组人藏在杂草中匍匐到河边,潜入河底顺利游到对岸。

    帕丁森盯得眼都直了,被杰克顶了一肘才回过神来:

    “你干嘛?”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看见人家女兵脱军服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以后别提咱俩是同乡,我嫌丢人!”

    “滚你的吧!白捡的便宜,不看才叫不正常好吧!”

    穆勒用枪托给了二人一人一下:“喂!你俩别闹,开始行动了!”

(637) 鳟鱼镇

    第二支敢死队顺着绳索降下河岸,他们找到迪克森少校提到的那条小径,顺利绕到敌人爆破组附近,匍匐在干枯的灌木丛里暗中观察。

    篝火旁边围坐着七名护教军士兵,这些人一边搓着手烤火取暖,一边抱怨着自己被留下来执行任务,火药桶的引信就在这群人脚边放着,

    木柴燃烧窜出的火苗劈啪作响,飞溅出来的火星随时都有可能点燃引信。

    帕丁森笑道:“七个人,比想象中的要少,我们有二十人,俩人对付一个都绰绰有余,这还叫什么敢死队啊,简直是易如反掌!”

    杰克拍了下他的后背:“笨蛋!小声点儿!被听到就完了!”

    不远处传来几声清澈嘹亮的布谷鸟叫声,这是擅长模仿鸟叫的迪克森少校发出的信号,声音学得及像真的布谷鸟,没有引起敌人的任何怀疑,

    两支敢死队同时开始行动,

    穆勒等二十人开枪齐射,围着篝火的七人倒下了五个,有两人中枪受伤,其中一个挣扎着爬过去,用染血的手拿起引线,扔到了火苗上,

    由于纸芯内里包裹着火药,引信燃烧的速度相当惊人,。

    “该死,快过去熄灭它!”

    众位运动健将当中,矮胖敦实的列兵杰克竟然是跑得最快的一个,

    他像一枚炮弹似的猛蹿出去,撞到了试图阻拦他的护教军伤兵,随后一脚踩熄了引信。

    众人刚刚想要松口气,有人喊道:“不好,另一条引信在桥底!有个人正在用燧石打火呢!”

    “这家伙疯了?引信这么短,他自己也会被炸死的!”

    “你忘了么,邪教徒本来就是一群疯子!”

    来不及装填枪弹了,穆勒顺手捡起一支敌人的步枪,所幸是装填好的,他努力回想着凯特教官教过自己的射击方法,

    放松全身,打开保险,搬动击锤,将准星、照门和觇孔连成一线,嘴里小声念叨着;

    “瞄小目标,命中率高,瞄小目标……”

    凭借着极佳的视力,他用准星瞄准了对方的背带裤吊带正中央,随后果断扣动扳机。

    “呯!”子弹贯穿心脏,护教军士兵一头栽下桥墩,掉进了河里,尸体被冲走了。

    “干的漂亮!吊死鬼穆勒!”

    战友们都上前恭喜他,帕丁森将穆勒举起来抗在肩膀上:

    “你即将创造历史,成为第一位得到帝国军功章的外籍士兵!”

    突袭行动完美收官,

    对岸的敢死队员因为游泳无法携带火器,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冷兵器血战终于消灭了敌人爆破小队,过程中仅阵亡一人。

    工兵成功拆除掉桥墩上的炸药桶,排除掉所有隐患,部队顺利通过木桥。

    一名敢死队员被葬在了桥头的空地上,是那名帕丁森心心念着的女兵,

    据说她为了熄灭引信,手持刺剑朝着敌人枪口猛扑过去,结果被子弹贯穿脖颈身亡。

    她本是瓦尔斯塔有名的游泳健将,有希望在世界大赛上夺得蛙泳金牌,

    仅十七岁的年纪,却在这异国他乡香消玉殒,战友们都为她扼腕痛惜,在坟墓土堆上摆放野花,每个人路过时都低头致哀。

    “我宣布,这座桥改名为克劳迪娅大桥!”威廉亲王大声宣布;“以纪念这位年轻的英雄。”

    “克劳迪娅……她是萨斯科男爵的女儿,为了参军还和家里人闹翻了,多么漂亮、快乐的孩子,热爱自己的国家和民族,就这样被射杀在岸边……”

    说着,诺伊莱伯爵攥紧了拳头:“骷髅师,为战友复仇!”

    没了黑水河的阻挡,援军顺利加入战斗,

    威廉亲王的炮兵部队被部署在高地上,凭借着良好的视线提供精准火力支援,迪克森少校的62轻骑兵团在侧翼骚扰,诺伊莱伯爵的骷髅师担任攻坚任务,

    炮弹摧毁一座又一座碉堡,骑兵冲上去消灭掉隐藏的狙击兵,步兵纵队齐射之后挺着刺刀高呼:

    “皇帝万岁!”

    仅仅一次大规模墙式冲锋,就拿下了外沿防线,友军部队见到来了强援,也是愈战愈勇。

    两面夹击之下,盘踞在鳟鱼镇的护教军部队终于坚持不住了,丢下满地的尸体和装备仓促撤退到了河谷深处。

    “我去追击逃敌!你们先稳住!”迪克森少校促动战马,带领轻骑兵追杀出去,

    其他部队在鳟鱼镇汇合,

    安迪·怀特菲尔德元帅受了伤,大腿被霰弹碎片击中,染血的裤管湿漉漉的裹在腿上,元帅本人面不改色,坚毅地站定原地,任凭军医护士们包扎消毒。

    “名不虚传!真是条好汉子!”诺伊莱伯爵上前与元帅握手:“对不住,我们来迟啦。”

    此时威廉亲王也策马赶到:“元帅,你太心急了,低估了对手的兵力。”

    “好啦,接受批评,是我错啦!”为了分心忘记疼痛,安迪点燃了一颗雪茄开始喷云吐雾:

    “我得为自己辩解一下,有出逃的村民前来控诉邪教徒的暴行,所以我们才会不惜代价攻打这座城镇。”

    一群王国军士兵前来汇报:

    “元帅!我们在镇中央发现了进行过大型献祭仪式的祭台,有几百具被肢解的残破尸体,从皮肤的刺青上看,一多半是农奴和奴工。”

    “这帮混账……畜生!”

    由于切身经历,安迪·怀特菲儿德最为痛恨欺压奴隶的行径,更何况是此等非人的暴行。

    众军官来到现场,眼前的景象令人反胃,

    “这……像是一座大型屠宰场……”威廉亲王吩咐部下:“把煤油拿来,焚烧尸体,在周围泼洒酒精和生石灰,避免瘟疫蔓延。”

    诺伊莱掏出手帕捂住鼻孔:“看这献祭仪式的规模,如果没来得及阻止,怕是得召唤出不得了的怪物。”

    安迪·怀特菲尔德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既悲哀伤痛又怒不可遏,心中满是愧疚自责:“抱歉了……奴隶同胞们……若是我早些来就好了啊!”

    “又见面了,元帅。”一只温暖的手掌搭上他的肩膀,安迪回头一看,是曾经与自己站在对立面的奴隶商人之子穆勒,如今二人已经是好友了。

    “小子,看来你立功了啊,戴上了中士军衔,还有一枚帝国铁十字勋章。”

    “我因为保护桥梁得到了功勋,受到大伙儿认可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你身体如何了?”

    “不太好,但无所谓,我想开了,要在毒发之前死在战场上,在此之前,多拉上几个邪教徒给自己垫背。”

    “不要那么悲观嘛,说不定你的病还有救,至少,我们都在做着正确的事,不再迷茫了。”

    当烈火燃起,焚烧尸体的味道令所有人捂紧了口鼻,鳟鱼镇的居民自发组织起来,为罹难者作祷告。

    镇长对着安迪元帅讲述:

    “大人,牺牲者不光是奴隶,这帮邪教徒也抓普通镇民去祭祀,连婴孩都不放过,总之,巫毒教会输急了眼,已经是丧心病狂了。”

    “这是失败前的垂死挣扎,放心吧,镇长,我们来这里的任务就是消灭一切害人虫,让索兰国民从恐惧中解脱出来。”

    半小时后,前去追击逃敌的62轻骑兵团押解着一大群俘虏回来了,

    诺伊莱上前打招呼:“少校,收获不错啊,快把这帮混蛋关在茅屋里,我要给他们洗个冷水澡,好好去去虱子和跳蚤。”

    “我带来了坏消息,”迪克森少校下马抖了抖靴上的血迹:“敌人的援军也来了,不然的话我还能追击得更远,我留下一小队骠骑兵前去刺探详细情报。”

    不多会儿功夫,骠骑兵小队回来了,他们如此描述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敌人的骑兵和步兵的队列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边,人数至少有五万,巨大的怪兽被巫毒教祭司驱使,每走一步大地都在颤动,我们甚至见到了黑暗教长本人的的旗帜。”

    安迪与迪克森少校对视一眼:“看来得带上镇民撤退了,敌人主力正在朝咱们前进。”

    “是该撤退,不过只是暂时的。”年轻气盛威廉亲王兴奋地叫嚷起来:

    “你们还不明白嘛?一场决定性的大战役就要开打了!

    我现在就去给父亲写信,让他向陛下建议,把咱们的主力也带来!”

(638) 小人

    衣着褴褛的护教军士兵靠在树下呼呼酣睡,军官一脚朝他脑袋上踢过去:

    “快给老子站起来,懒鬼!”

    士兵吃痛,从美梦中惊醒,他被吓得一愣,很快又挨了一脚,立即站直了说道:

    “抱歉,长官,我真的是太累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我想我是病了,需要休息几天。”

    “小滑头,别跟老子在这装蒜!”

    军官解开士兵上衣口袋的纽扣,拿出皱巴巴的证件瞟了一眼:

    “阿兰·凯奇,索兰人,护教军33师9连三等兵,你这滑头……竟然还是第一期的志愿兵。”

    “那当然,我觉悟高啊,早早脱离了冥顽不灵的异教徒身份,成为新世界的开拓者,光荣的巫毒教信徒。”

    “拍马屁没有用,我观察好久了,你小子总是耍小聪明,别人干活儿的时候你却在呼呼大睡,还总逃避训练,我看你的却是病了,犯了偷奸耍滑的懒虫病!”

    阿兰一脸委屈:“我有小儿麻痹症,腿脚从小就不利索。”

    “去你妈的!你拿老子当傻瓜糊弄呢?开饭的时候你小子端着饭盆跑得比谁都快!运动会短跑冠军都不如你!”

    阿兰迅速换了种说辞:“我现在头疼乏力,干不动重活儿啊,长官,应该是昨晚做晚祷的时候念诵经文太专注,所以才着凉了。”

    军官又朝他靴子上踢了一脚;“就你?还参加晚祷?念诵经文?就连下水道的老鼠都要比你虔诚!”

    “冤枉啊,长官,我怎么就不够虔诚了,我发过誓,对黑暗教长迪亚蒙德大人誓死尽忠。”

    “誓言就像风,吹一阵就消失不见了,尤其是对于你这种奸诈的小人而言,二等兵阿兰·凯奇,你小子自从加入护教军开始就一直试图逃跑,我说的对么?”

    “那不可能,我爱死这里了,巫毒教的兄弟姐妹们个顶个都是人才,我恨不得抱着每个人亲一口。”

    “哼!油嘴滑舌!”军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阿兰,你小子给我记着!我盯着你呢!敢逃跑就用这铁棍把你的腿打折!”

    片刻后,二等兵阿兰对着军官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小声自言自语:

    “这傻%¥!竟敢打扰老子睡觉,正做梦泡妞儿呢!”

    从孩童时期开始,阿兰·凯奇就比同龄孩子聪慧得多,

    可惜他并没把自己的脑筋用在正道,而是不断地偷奸耍滑,四处招摇撞骗,小偷小摸,还总能把责任推卸到老实孩子的身上,

    长大以后,阿兰变本加厉,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被索兰王国政府高价通缉,而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认为其他人全是傻瓜。

    用他自己的话说,他这种行为不叫小人,而是聪明人,

    无论身处何等环境,阿兰·凯奇总能做出对自身最为有利的决定,至于那些循规蹈矩的笨蛋们,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由于过度自信,炫耀自己诈骗得来的钱财,阿兰终于遭到逮捕,坐了五年大牢,当他刑满释放的时候,已经是身无分文。

    此时索兰王国国内的形势正发生悄然变化,

    外来的索斯卡亚巫毒教势力迅速取代圣堂教会,成为王国第一大宗教,黑暗教长迪亚蒙德得到索兰国王的信任,开始干预国政,那时候,大多数人都想不到这预示着什么。

    而阿兰不一样,他是聪明人,迅速判断了形势,退出圣堂教会改信了巫毒教。

    当邪教徒在街上滥杀无辜,王国臣民处于水深火热中时,阿兰已经自愿加入了护教军武装部队,保证自己的人生安全,这一次,他又赌赢了。

    为此,他不惜出卖自己的亲戚朋友,害得他们家破人亡,

    对于种种卑劣行径,阿兰并不觉得有任何一丝的心理负担,反而为此沾沾自喜。

    “那些笨蛋看不清形势,拒绝加入巫毒教,所以他们都死了,住进冰冷的坟墓,

    只有我,伟大的骗术师阿兰·凯奇,才能看破尘世间的一切,总能站在胜利者的一边,品尝人世间的一切甜美。

    然而就在最近,局势急转直下,

    不知什么原因,护教军指挥部的参谋们似乎都失了智似的,竟然把主力部队调到了黑水河谷,

    如今每个人都清楚,一场大型会战即将开打,面对强大的帝国王国联军部队,人数和装备都处于劣势的护教军希望渺茫,只能依靠怪物与巫术苟延残喘。

    然而那都无所谓,阿兰早就想好了,一定要趁乱逃走,混进胜利者的阵营,让自己的诈骗事业得以重新起步。

    正当他美滋滋地规划着未来的图景,突然,阿兰感觉地面在震颤,回头一看,

    一名低阶巫毒教神官正用鞭子驱赶着身型巨大的怪物,指引这头蠢笨的巨兽走上正确的方向。

    有一鞭子抽得偏了,抽到了怪兽肉嘟嘟的小耳朵上,怪兽愤怒地嚎叫,张开大嘴扯下了神官的半个身体,仰头开始咀嚼起来,牙齿嚼碎骨骼筋肉,发出令人恐惧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快跑啊!”

    周遭的护教军士兵们纷纷逃散,眼看局势即将失控,还好另一名神官过来接替死者的位置,继续驱赶着怪兽前进。

    阿兰·凯奇不止一次亲眼见过活人献祭,

    这些怪物从滋滋冒电的异界之门来到这个世界,一开始大家都很恐惧,后来才慢慢习惯了它们的存在。

    对于这些巨大的怪兽而言,人类只能算是口粮而已,祭司们竟然还说什么并肩作战的战友,

    高阶祭司们称呼这些召唤出的怪物为“使徒”。

    其原理是用活人的灵魂献祭,精神的力量是强大的能源供给,通过法阵将能量传输到异界,

    巫毒教信徒们信奉的异界邪神有了灵魂之力,才能将眷族塑造成适应这个世界的样子,改造肺部使得它们能够呼吸空气,改造手臂长出加尖牙利爪撕开敌人的喉咙。

    黑水河谷地形复杂,行军任务变得极其繁琐,有很多工作亟待完成,

    其他士兵都在卖力干活,用铲子拍平道路,以便后续的辎重马车通过,

    阿兰·凯奇拿着铲子一点儿都不出力,用铲子刃轻轻刮着路面的小石头子,

    不用担心被发现,反正也没人和他一起干,他在军中没有朋友,也不屑交朋友,脑子里惦记着午饭何时开始。

(639) 狡诈之徒

    周围的士兵和低阶军官们一边干活儿一边聊天,言语之中对未来不抱任何希望。

    在之前的战斗中,护教军连连受挫,士兵们对于长官的决策抱怨不休,认为自己的生命根本得不到尊重,只有那些最为虔诚的信徒才能做到从不抱怨。

    由于瓦尔斯塔帝**队作风强悍,尤其是精锐的帝国近卫军,简直是一群嗜血狂徒,就连怪物都感觉到恐惧,普通兵士更是谈之色变。

    “喂,老兄,你们可曾听说过戎装公主的名号?”一名下士说道。

    旁边的人来了兴致:

    “当然知道,据说此人继承了半神血脉,身高体壮,银发紫眸,容貌冠绝天下,作风却是狠辣异常,

    据说这小娘们儿随手一刀能斩开四个椰子,动作迅捷如脱兔,力量堪比蛮牛,小道消息,她其实是个男人,偷偷刮胡子,站着撒尿。”

    “我听说那小娘们儿像是一头母狮,眼睛在黑夜里冒亮光,牙齿像古代的剑齿虎似的呲出来,生啖活人血肉,饭量惊人,连骨头都能嚼碎。”

    听到这些荒诞的流言,阿兰忍不住大声嘲笑起来:

    “哈哈,越传越邪乎了!当真可笑!我现在就能给你们编一个更厉害的,

    戎装公主身高百尺,是古代的泰坦巨神,她长了六条手臂,嘴里能放出闪电把人劈得焦糊,放个屁就能把整片沙漠的沙子吹走。”

    这显然是在讽刺众人的无知,

    人们都提着铲子离得阿兰远远的:

    “这个偷奸耍滑的小人,总觉得自己聪明,别理他!”

    终于熬到了午餐时间,阿兰收获的却是无比的失望,

    由于补给严重缺乏,每人只分得半碗冰冷的稀粥,一片硬得硌牙的黑面包,一小片盐巴用来调味。

    阿兰又开始动起歪脑筋来,他端着碗四处转悠着观察,很快发现军官们的伙食比士兵好得多,有熏肉、生菜、奶酪,果酱……面包片也是松软的,没有混入锯末,军官们自己选择食材做成三明治。

    阿兰思考着,终于等到机遇,

    一名后勤女兵喝了脏水,感觉肚子剧痛,跑进路旁的灌木丛方便,机不可失,阿兰大喊起来:

    “快抓住她,有人逃跑啦!就在这儿呢!”

    “逃兵在哪儿?”督战队迅速拍马赶到,有一人下马把那名正在方便的女兵从灌木丛中扽了出来,场面甚是诙谐可笑,把所有人都给逗乐了。

    “你干什么?我肚子不舒服!拉屎都不行嘛?”

    “额……对不起,还以为你要逃跑呢,刚才那个造谣的呢?给老子出来!”

    女兵一边系着皮带一边怒骂:“督战队的小子!别以为自己厉害,老娘是祭司大人的相好,这事儿咱们没完!”

    “臭娘儿们,你以为只有自己有关系?”

    “来打啊,老娘不怕你!”

    双方一言不合,在地上撕打起来,又是拽头发,又是踢档,场面乱作一团,

    军官和士兵全都吹着口哨看热闹去了,阿兰趁乱走到军官进餐处,偷了一碟熏肉、两块奶酪塞进破帆布包里,然后躲到货车底下趴着,看着自己酿成的闹剧,饱餐了一顿。

    大战在即,督战队的巡逻更加频繁了,每过半小时就有新的逃兵被击毙,阿兰却也不着急,他有耐心,大不了开战以后再跑。

    护教军行进到一片相对平坦的土地,侦查兵终于捕捉到了敌军的动向,对方主力正在附近集结,指挥官命令部队展开阵型,随时准备迎击。

    瓦尔斯塔人的重炮在超远距离发动试探性的射击,并没造成任何伤亡,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炮弹多似的。

    联军的配合极为默契,展现出极高的军事素养,

    王**步兵开进到附近的两座村庄内驻防,身披重甲的帝国长枪兵排成密集阵型把守各条要道,轻步兵和狙击兵藏在灌木丛中或是爬到树上。

    轻骑兵沿着山谷两侧来回兜圈子,重装骑兵不见踪影,想必是和其他预备队一同藏在山坡后面,随时准备攻击或支援。

    再看护教军这边,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行军队列乱七八糟,军官争吵不休,服装五颜六色,士兵神情疲惫军容涣散,

    就连骡子都被煮了吃了,炮兵只得用人力牵引重炮,一切都糟透了,就连乐手吹奏的曲子都跑了调,像是送终的哀乐。

    阿兰想道:

    一名以大嗓门着称的神官助祭朝着阿兰所在的连队喊道:

    “教友们!我们的敌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并且个个都是身体强壮,嗜血如命的野蛮人。然而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因为咱们有真神庇护!

    此役,我们召唤的使徒数量是以往战役的三倍,它们将会碾压敌人的骨头,索斯卡亚巫毒教必将转败为胜!”

    士兵们对着十二芒星军旗高呼起来:“索斯卡亚巫毒教万岁!迪亚蒙德大人万岁!”

    阿兰也挥舞着拳头跟着喊,长久以来,他的演技已经是如火纯情,外表虔诚,心里却想:

    正当他们喊着口号,人群中突然倒下几名军官,随即听到远处的树丛传来枪响,升腾起一大片火药燃烧发出的烟雾。

    “小心!敌人狙击手!”

    众人乱做一团,

    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不怕死的士兵们,这会儿都被吓得慌不择路,为了确保百分百的安全,阿兰直接躲到了辎重大车里,趴在稻草上甚为舒适。

    此次袭击算是联军战术改革的缩影,即在大型战役开打之前发动连续不断的小规模袭扰,

    狙击兵利用地形在山涧精准狙杀护教军军官,杀完人就跑,工兵在路边掩埋火药桶把整个纵队的士兵炸上天,还在落叶下方布置了几百个捕兽夹子。

    甚至连半夜都不得安生,一袭黑衣的帝国特工趁着月色潜入帐篷,窃取护教军情报文件,走之前在水槽中下毒,用匕首顺便割断几个倒霉蛋的喉咙。

    此次偷袭行动体现了帝国狙击兵的可怕精准度,

    竟然能在如此远的距离之上准确击中人群中的军官,所装备的精密线膛步枪想必是作出了改进,传闻帝国宰相达利·艾因富特侯爵是这世上最伟大的发明家,如今来看果然不假。

    护教军倚仗异界神的巫术,而帝**队获得了科学之力的加持,前途似乎变得更加晦暗了。

    看着被精准狙杀的军官们的尸体,阿兰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开始把逃亡计划提上日程。

紧急情况

    首先道个歉,昨天断更了

    本人突发急症,刚刚做完手术,算是逃过一劫,一只手输液,用手机单手打出这段文字。

    会根据身体恢复状况尽快开始更新,绝不太监,除非我死了。

    希望大家也要注意爱惜调理身体,不要像我似的过度劳累埋下隐患,

    最后,祝自己也祝大家好运。

    天魔劫火,12,29,于病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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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斯塔英雄传介绍:
18世纪,在这个火枪与冷兵器并存的新时代,瓦尔斯塔的英雄们崛起了,为了重现昔日帝国时代的荣光,他们拥立了一位身负神裔血脉的女皇,在她的铁血统治之下,战争之风席卷了整个大陆……文章要素如下:【虐心警告!】史诗奇幻,架空欧洲大陆,低魔,排枪射击绅士战争,老电影译制片翻译体,人物众多,以不同人物的视角POV同步推进剧情,真实残酷的世界观。一出哥特式的罗曼蒂克战争史诗剧。瓦尔斯塔英雄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瓦尔斯塔英雄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瓦尔斯塔英雄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