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6) 觉悟
当天傍晚时分,
大批登陆部队住进了西赛尔坎尼亚要塞宿舍,住不下的就在临时搭建的营地就寝,
放下武器被捆住双手的俘虏们挤在搬空的陈旧仓库里,至少他们还活着,那些疯狂的护教军负隅顽抗者无一例外,全都进了坟墓。
皇帝拒绝了下属提供给她的豪华海景套房,而是一如既往地住进了她的黑色帆布帐篷里,躺在生锈的铁架行军床上就寝。
为了防范巫毒教刺客来袭,一整个警卫营的兵力将帐外堵得水泄不通,其中还隐藏着大量情报部特工。
除了零星的几声枪响,这夜还算是平静,
第二天刚破晓,港口再度忙碌起来,卸完货的船只陆续驶离港口,
光着膀子的强壮水手们拉着粗麻绳,用人力将新船牵引停靠,然后开始卸载作业。
港外的广场上,信号兵吹奏集结号,一支由各类轻重骑兵以及骡马炮兵组成的混合部队集结完毕,等待长官的检阅。
这便是应利奥波德亲王要求组建的快速行动部队,
共有两万余人,其中云集了帝国军中众多精锐、甚至王牌部队。
名头最为响亮的,便是瓦尔斯塔帝国近卫军的轻、重骑兵旅各一支,
其中重骑兵旅由大名鼎鼎的第二代戎装公主,艾德嘉·米德奈特上校亲自指挥。
有人曾质疑她的能力,毕竟皇女是目盲之人,生活能否自理都成问题,几个月前还得靠人推着轮椅前行,更别提指挥精锐骑兵冲锋了。
人们不知,这些日子里皇女身上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强大的心灵之眼完全超越了普通人类的视觉,感知能力超越了最灵敏的猛禽。
远征军登陆后的第一次演习,令所有质疑声变得苍白无力,
艾德嘉·米德奈特上校穿着一身新型胸甲骑兵制式甲胄,
先进的复合装甲板设计,使得此甲拥有良好的防弹性能,只是因为厚度重量的增加,对于穿戴之人的体能提出了更高要求。
对于这些精锐中的精锐,体壮如牛的近卫军重骑兵来说,就算是穿戴复古全身甲亦是小事一桩,所以此次装备的升级换代完全不成问题。
艾德嘉头戴制式铁盔,盔顶插着三支象征着精锐部队的蓝色孔雀羽,
她并未着妆,眼上蒙着黑色天鹅绒布条,一双浓密的剑眉,再配上精致的鼻子,以及薄薄的嘴唇,即使是全副武装,也遮不住她的狂野之美,
对于戎装公主来说,这身军服便是最好的装饰。
身后披着的红斗篷上,绣着精美的夜鸮国徽图案,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
足蹬厚重的牛皮长筒靴,靴根部镶着银质马刺,
胯下一匹珍贵的极北寒带黑色骏马,毛皮油亮光滑,全身的肌肉线条极为匀称优雅,鬃毛纤长整齐,简直像个雕塑艺术品。
测试评定分为四个级别,A为优秀,B为良好,C为及格,D为不及格,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隐藏成绩,专为那些强大的英雄人物所准备。
大多数近卫军官兵都轻松取得优秀或良好成绩,最后轮到重头戏了,所有人都围拢过来观看。
首先是速度测试,这没什么好说的,主要看战马的质量,这匹昂贵的坐骑对得起它的身价,就像一阵黑风一般掠过测试场地。
裁判官看了眼怀表,心道:
随后是现代骑兵的基本功,马上射击,
为了模拟真实的战场环境,特地挑选了颠簸的场地,
在马匹全力加速的状态下,艾德嘉·米德奈特皇女稳稳地坐在马鞍之上,双腿夹紧马鞍。
她抽出侧面鞍袋中的新型卡宾枪,跑动中一枪命中了二十码木桩上的空酒瓶,随即拔出手枪,轰爆了十码外的甜瓜。
在之后的冷兵器劈砍测试中,皇女的军刀静静地躺在刀鞘里,
她从背上取下更为顺手的巨斧,像一阵风似的掠过目标,仅仅一记轻描淡写的斩击,便摧毁了九块薄木板。
看着木板上整齐的切口,裁判官恐惧地咽了口唾沫,若是这一斧砍到人身上,那结果可想而知。
马术测试的成绩更为可怕,
艾德嘉·米德奈特发挥了平日里打马球比赛的恐怖实力,一只手抓住马鞍,整个身体的重心转移到一边,另一只手轻松捡起地上的旗帜,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测试要求,只要能在马背上矮身触碰到桌子,就已经是优秀的成绩了。
最后是综合评定成绩,
测试官员举起了写有字母“S”的硬纸板,意为超级优秀的成绩,整个军中只有寥寥数人曾得此殊荣。
“我的老天爷啊……这他妈……这还是人类么?”轻骑兵旅长惊得长大了嘴巴。
“若非亲眼所见,决计难以置信。”另一名军官问道:“她看不到,是怎样做到的。”
一名重骑兵旅的上尉说道:“我问过皇女殿下,她说失明后曾经迷茫过一段时间,甚至自暴自弃,在家人的鼓励下才重拾信心,寻找出路。
突破点就在听觉、嗅觉、触觉、味觉、以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能力,她自己称之为心灵之眼。
经过危险的训练,甚至是赌上性命的实战,这些感官的功能得到巨幅增强。
所有的感官结合起来,就构成了她脑海中呈现的世界。
不像眼睛似的,只能看到面前的东西,皇女殿下能‘看见’或者说‘感受到’周围无死角的东西。
比如说我们看不到藏在天花板上的老鼠,而她就能清晰地感觉到,并且用力投掷出一柄匕首,将其开膛破肚,这都是我亲眼所见,绝非道听途说。”
在一旁观看的参谋长,达利·艾因富特也鼓起了掌:
“陛下,您放心么,把女儿编入到一线作战部队中,她才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
“我想明白了,让孩子们放手去做,我们为人父母,不应妨碍年轻人去追寻理想。”皇帝侧目道:“我才应该问你呢,达利,
你就这么一个独生子,现在他跟随北方军登陆作战,你也不拦着点儿。”
“拦不住的,和我们当年一样,陛下,
正是热血且好勇斗狠的年纪,这对小夫妻根本没考虑其他事,他们是职业军人,一心想着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我有康斯坦茨留在国内坐镇,他已经成长为合格的储君。
而达利你不一样,没了小威廉,艾因富特家族可就要绝后了。”
“我当然有过顾虑,但很快都想通了,这次战争的意义不同以往,参加者必将名留青史,若是强行拦住孩子,怕是要被他记恨一辈子。”
“我父亲曾说过,瓦尔斯塔贵族的荣誉,便是在战场上慷慨赴死,
这种话在和平年代听来完全不可理喻,在这乱世中听来却是颇为应景,像是某种诅咒似的,是我们躲不开的命运。
达利,你呢,你怎么看这场战争,是否还心存迷茫呢?”
“不迷茫,一点儿也不,
打了一辈子仗,熟悉的战友一个个故去,早就释然了。
即使战败身死,也算是努力过了,不后悔,总比那些被人刀架脖子都不敢出声的胆小鬼强得多了。
瓦尔斯塔民族一向都是桀骜不驯的,被杀死可以,被吓死可不行。”
“很好的觉悟,我的宰相。
如果此战在所难免,那就要掌握主动权,崇尚进攻是咱们的传统,等到人家打到家门口来,那可就晚了。”
达利·艾因富特吐了口烟圈:“陛下,那您自己做好准备了么?你我身上都流着蓝色血液,我们比其他人都清楚,这次的对手有多可怕。”
“管它什么妖魔邪祟,尽管来吧!”皇帝按住家传名剑“暗暮”的剑柄,说道:
“我萨兰托斯愿为瓦尔斯塔粉身碎骨,无愧千万国民。”
(537) 北方战线
与亚文大陆南部的温润富庶完全不同,
亚文大陆北方地形复杂,气候干燥,不利于农作物生长,因此人烟稀少,经济发展相比于南部滞后许多。
北方偌大的土地上几乎没有整片的,适合大面积耕种的肥沃平原存在,从地图上放眼望去,全都是冻土、荒原、峡谷、山地、沙漠、戈壁滩、盐碱地、丘陵和沼泽地。
因此,远征军在北方的军事行动策略和南方完全不同,
梅耶奥纳西斯公爵带领的北方军主要由山地师组成,兵种几乎全是步兵,配以少量的轻骑兵用于追击逃敌,炮兵装备的也都是便于山地运输的轻型火炮。
除了贵族军官的骏马坐骑外,鲜少能见到良驹,
军中主要配备驴子、骡子、驮马等吃苦耐劳的牲畜,用来拖拉物资和大炮,一切都为了适应此地复杂艰苦的作战条件。
成功击破赛凡提亚要塞守军之后,北路大军得以顺利登陆,自由贸易同盟舰队留在周边巡航,以保证补给航路畅通无阻。
依照远征军总司令利奥波德舒马赫亲王的作战计划指示,
北方军所辖的六个精锐山地师作为先锋,不等物资卸载完毕,便全军轻装向着亚文大陆腹地推进,
短期目的是为了抓紧时间,配合南方军主力打出钳形攻势,分割包围护教军以及叛军主力,从而消灭其有生力量。
长期目标是为救援勒克莱尔公爵的忠诚派武装,等到他们宣誓效忠英格拉姆王子,就可以彻底摒弃前嫌,成为并肩作战的友军了。
行动开始一周了,亚文大陆北方的地形比预想的还要难以通过,北方军的推进速度相较于南方军主力,已经落后了很多。
眼看任务难以完成,北方军总指挥,皇帝的长子梅耶奥纳西斯公爵心里很是着急,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用信鸽连续发出一道又一道的催促命令。
一个晴朗的午后,
庞大的洛基山脉南侧,此地距离帝国远征军登陆点约为31公里,
瓦尔斯塔帝国,第十二山地师正沿着山涧小路艰难前行,
此处地形极为复杂难行,
一连跨过数道山脊沟壑之后又开始陡然下降,
沿路尽是怪石嶙峋,蜿蜒崎岖的山路深一处浅一处,
山体滑坡和泥石流等灾害犹如悬在上空的利剑,时刻威胁着整支部队的安全。
此类艰难险阻,对于擅长翻山越岭的山地师士兵来说倒也没什么,
毕竟装备了防滑靴子和攀登器具,可对于用蹄子行走的四足牲畜来说,却是寸步难行,很多骡子驮马都被绊倒,摔断了腿,
山地师的前进已经够缓慢艰难了,不可能再带着受伤的牲畜前进,只能将其杀掉做成盐渍肉干储备粮,随军牧师见此纷纷落泪,却也毫无办法。
经过一段急降的陡坡,部队被一道奔涌的河流拦住去路,经过测量,河水最浅处也有三公尺深,根本无法强行横渡,
附近全是些干涸开裂的大石头,根本没有可制成木筏的树木,左右都是悬崖峭壁,没办法绕路,战士们只得停下脚步原地休息,等待工兵架桥。
“哈喽,威廉兄,你背着把大铁锹干什么呢?”一名上尉问道。
“要你管,老子就是想刨个坑儿,把自己埋了,免得听你们这些牢骚鬼废话。”威廉说道。
话音刚落,便引起了众人的一阵哄笑。
“师长,您可不能死,咱们大家伙儿舍不得您这位大明星啊。”
“嘿嘿,逗你们玩儿呢,都歇着去吧,我还有体力,去帮工兵营修筑浮桥了。”年轻的师长熄灭雪茄,吹着口哨走向河边。
帝国陆军第12山地师师长
威廉艾因富特中将。
他身体强壮,足有1.93公尺,还在不断长高,
肩宽腰细,体型呈现极为健康耐看的倒立三角形,
很难相信,这位运动健将在几年前还是个半身瘫痪,坐轮椅的文弱青年。
威廉拥有极好的人缘,
除了智慧过人,情商也不简单,
他总能迅速评估每个人的心理状况,总能在不同的场合说最合适的话,使得自己的下属们相处和谐,
偶尔有人出现矛盾拌嘴打架,只要这位师长出面好言相劝,大家也都会给他个面子。
每当有重要的军事会议召开时,威廉都显得严肃认真,会议结束后又很快恢复成谈吐幽默,相当接地气的样子。
他平易近人,从不会仗着自己是宰相之子摆官腔架子,
无论贵族军官还是平民士兵都爱和他讲话,无论走到哪里都大受欢迎。
威廉艾因富特继承了母亲简宁女爵的美貌,英俊而不妖媚,浓眉大眼,一副正义凛然的英雄形象。
威廉不喜过于精致考究的生活,认为那样活的累,
自然、简单、质朴、理性才是他想要的。
他从不梳理发型,也不喷香水,还故意留了浓密的红胡子和胸毛不刮,
高耸的眉骨以及深陷的眼眶,又因为缺乏睡眠有些黑眼圈,简直像是画了眼影似的。
一双淡青色眼眸犹如雪狼一般精悍,这一切特征都使得他身上充满了不修边幅的野性气息。
而这正是在民风彪悍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瓦尔斯塔姑娘们最钟爱的男子汉形象,受到山地师女兵们的疯狂追捧。
除了侯爵之子和帝国陆军军官之外,他还具备另一重耀眼的身份,那便是职业橄榄球员。
在瓦尔斯塔,橄榄球的人气远超棒球、冰球和马球,稳居第一运动的宝座,
顶级橄榄球职业联赛的运动员,全都是国民们耳熟能详的大明星,
而威廉艾因富特作为百年传统豪门米德奈特堡陆军军官队的主力四分卫,
在整个赛季都有亮眼的发挥,多次传出致命的直塞球,甚至依仗强悍的身体素质自己带球达阵,帮助球队豪取12连胜,被帝都体育杂志评定为百年内最佳的天才四分卫选手。
在本赛季的总决赛中,威廉帮助球队击败上届冠军格兰蒂亚殖民者队,作为队长捧起总冠军奖杯,并凭借高票数优势荣获总决赛mvp球员殊荣。
因此,第12山地师的官兵们都亲切地称呼自己的师长为
“大明星威廉”。
威廉艾因富特也不反感这个颇具调侃意味的绰号,甚至还乐在其中。
瓦尔斯塔英雄传
(538) 亲和力
整整半小时挥汗如雨的劳作之后,
简易的小型浮桥终于搭建完毕了,第十二山地师又可以继续前进。
威廉·艾因富特抹了把额头的汗珠:
“谢谢你的铲子,兄弟,还给你。”
工兵没有接过铲子,而是惊讶地望着长官强健的身躯;
“师长,您可真是力如蛮牛啊,
您一个人挖沟铲出来的土堆成了一座小山,顶得上三个人的工作量,难怪在比赛中无人可挡。”
“看这个。”
威廉得意地挽起袖子,开始展示自己发达的肱二头肌,手臂皮肤上纹着个嘴里咬着刺刀的黑色骷髅头,正是陆军军官橄榄球队的徽记。
工兵被惊得目瞪口呆,他也是健身爱好者,还从没见过如此强悍的上臂肌肉;
“我¥%……这么厉害,这臂围得有40公分以上了……”
“嘿嘿,兄弟眼力不错,45公分臂围。”
“太可怕了,师长您怎么做到的?”
“没什么特殊的,就是趁着空闲时间,玩儿了命的苦练呗。”
工兵摇摇头:“反正我是坚持不下来,部队里的训练已经够累人的了,竟然还得加练?可怕……难以想象。”
威廉放下军服袖子,扣好了金属袖扣:
“你不懂,像我这样,少年时光都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心中对于运动的渴望,是你们这些正常人永远也想象不到的。”
这个工兵是虔诚的圣堂教会信徒,他握着胸前的银质十字架说道:
“您父亲达利·艾因富特大人慷慨仁慈,捐助过不少穷人孩子,您母亲简宁女爵更是拯救万千生命的提灯女神,
光辉大圣典有云,万物终有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师长,我相信您那奇迹般的康复,是因为您家族的积德行善感动了诸神,而得来的恩赐。”
“谢谢你。”威廉是个严谨的学者,他不信圣堂教会,但他很有教养,还是微笑着点头,接受了这份友好的善意。
工兵说道:“得到那恩赐的时候,您一定很高兴吧。”
“是啊,很高兴,
自从脊椎痊愈之后,腿部有了知觉,我高兴得热泪盈眶,简单锻炼之后,能拄着拐杖靠自己的双腿站立,把那该死的轮椅扔到了仓库里,像做梦似的。
我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这么高啊,以前还需仰视的同学,突然都矮了自己一头,那感觉可真是太美妙了!
那时候我父母刚刚复婚,好事成双,每一天都像是老天爷的恩赐,绝对不能辜负,所以我从图书馆出来,一头扎进了健身训练室,从书呆子变为了健身狂魔。
我继续努力,终于摆脱了拐杖,慢慢行走了,从那以后,每天都在拼命锻炼自己的身体,试图让萎缩的肌肉恢复起来。”
“嗯,现在看来,显然您是大获成功了。”
“是啊,没想到自己的运动天赋还算不错,短时间内就从慢走到快走,再到能跑起来,跳起来。
有一段时间,我遇到了瓶颈,感觉很难再提升了,也开始出现懒散的心态,想要偷懒歇一歇。
母亲为我找了个优秀的健身教练,让他帮我设计一套符合我身体条件的健身计划,并且督促我完成。
从那以后,心肺功能的增强和增肌的效果都是突飞猛进,
那时候我简直像疯了似的,去哪里都跑着去,当我轻松地绕着城市跑了一整圈之后,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运动健将了。”
“那您是怎样成为职业球员的呢?是自己的计划么?”
“不是计划,纯粹是机缘巧合,
系统性的训练了半年后,我的力量举三大项成绩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健身教练罗斯维尔先生。
他说,小威廉啊,我这间小小的教堂里,已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了,便把我介绍给了职业球探。
我被橄榄球大联盟相中,并且在预选赛中被选为当季的状元新人四分卫,
进了球队以后,
周围全是生猛无比的职业选手,我必须得豁出全力了,
那时候我已经毕业了,成了职业军人。
除了部队中的军事训练和球队训练之外,晚上自己还得大重量猛练。
100个负重引体向上,100个负重伏地挺身、100个大重量深蹲,100个大重量卧推、300公斤的硬拉做整整一组。
杠铃的铁杆子都被我练弯了好几根,滴落的汗水可以把人滑倒,需要喝下两桶盐饮料才不至脱水。
晚上从球队训练室出来,感觉自己晕晕乎乎的,都快虚脱了,有时候练得浑身肌肉痉挛,得叫队医把我抬出来。
球队教练管我这训练方式叫不要命的魔鬼训练,不建议队里的任何球员效仿,因为容易引起猝死。
实际上没有那么可怕,只要营养跟得上,每天喝下大量牛奶,多吃蔬菜,注意安全,不怕吃苦地猛练,你也可以练就这般强壮筋骨。”
工兵苦笑一声:“我还是算了吧,听着都觉得恐怖……”
一名背着新式线膛枪的狙击兵军官凑了过来:
“喂……师长,太阳好晒啊,我们可以再多休息一会儿嘛?”
“休息?去你的吧!小汤姆少尉,别以为我没看到,
你刚才又没有帮忙搭浮桥,你和你的狙击兵们都在一边儿歇了半小时了!”
“可我的脚上磨出了水泡啊,根本走不动了,如果不信的话,师长您看啊。”
威廉捏住鼻子:
“哎呦我的老天!你快把鞋穿上,这臭脚丫……都要把咱们的驴子熏死了!”
“嘿嘿,师长您自己把靴子脱下来,想必味道也好不到哪儿去!威廉兄,就让大家伙儿歇歇呗,求您了。”
“不行!我们已经落后南方军太多了,钳形攻势要求南北两部队齐头并进,否则就会让到嘴的肥肉溜出包围圈,绝不能再耽搁一分一秒了!”
“哎呦!您可真是死心眼儿,一根儿筋!
人家南方军走得是平原大道,骑着高头大马,再看看咱们呢,走着山涧小路,靴子底都快被磨穿了!”
“别废话,咱们山地师接的就是这苦差事!”
“那我脚上的水泡怎么办?”
“简单,
小汤姆,你去找别人借根针,挑破了水泡,然后穿上你的臭袜子和臭靴子,抬起你的懒屁股,然后给老子出发!
看到这大腿肌肉了?你再敢慢半拍,我就用踢任意球的力气,狠狠踢你那懒惰的肥屁股!”
(539) 老朋友
汤姆少尉哀嚎一声;
“哎呦,师长您还真踢啊,疼啊,不让歇就不让歇呗,干嘛打人呢!讨厌的大明星!”
“你就知足吧,我这还收着力呢。”威廉大喊道;“谁敢偷懒开小差,就罚他一周不许抽烟,喝酒!”
此种威胁最为管用,
当兵的往往都是嗜烟嗜酒如命,如若断了他们的奢侈品供应,简直要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所以再懒散的士兵,听到这威胁也都爬起来,晃晃悠悠地出发了。
威廉·艾因富特把铲子交还给工兵,带领军官团队走在队伍最前列。
和他并肩前行的是一名神情凶悍,满脸黑胡须的矮个子胖军官,
第12山地师的轻步兵营营长卡尔·文森少校,
因为其酒桶形状的短粗身材和邋遢的外表,
绰号就叫破木桶卡尔,
此人看上去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矮胖子,可肥肉里面裹着的全是坚实的肌肉,爆发力和耐力都颇为惊人,除了被威廉完虐以外,卡尔打架就没输过几次。
他是威廉的老同学,
别看他个子不高,脾气可不小,
性格激烈如火,莽撞、冲动易怒,经常因为些小事而暴跳如雷,吵架斗殴,
简直像一颗定时炸雷,随时都有被引爆的危险。
当年,还是学生的卡尔·文森因为打伤同学差点儿被学院开除,还好威廉向西蒙校长求情,最后只给了个留校察看处分。
卡尔·文森看上去似乎是个不可理喻的流氓混混,可实际上,他为人在刚正不阿,相当有正义感,打架斗殴也都是为校园霸凌行为打抱不平。
为此,威廉把他当做自己的铁哥儿们,毕业后也没断了往来,后来还成了效力于同一橄榄球队的队友,
威廉是四分卫兼队长,球队进攻的策划者,卡尔则是防守组的主力线卫,屹立不倒的坚硬盾牌。
因为卡尔的竭力邀请,威廉才放弃了自己的炮兵专长,
他没有随同父亲和妻子前往南方的登陆点,而是来到北方军的山地师任职。
而这个莽撞的选择为他招致了不可想象的艰辛,
下午三点多,红日当头,晴空万里,
火辣辣的日光似乎要把士兵们的肌肤烤焦似的,他们沿着山涧小路龟速前行,活像一群会走路烤红薯。
卡尔·文森少校攀上陡峭的山坡,眼前的景象依然令人失望,这山上毫无生机。
他所渴望的一切美好都像是海市蜃楼,根本就不存在。
地表的沟壑里只有灰尘,根本没有清冽甘甜的山泉水,
朽木上只有空荡荡的蜘蛛网,至于那些结满了山柿子或野梨的果树,只停留在他的幻想中。
地上有一具白森森的,被蚂蚁啃光的蜥蜴骨架,崖壁上只有砂砾,根本没有可供捕猎的山羚羊,就连最小的啮齿类动物都没有。
目力所及之处,全是干涸枯竭的朽木,还有漫山遍野的大石头,
一些小小的野草野花顽强地生长在石头缝里,仅有的几处泥土之上,长出来的也是仙人掌和有毒的鲜艳蘑菇,根本无法食用。
卡尔啐了口唾沫:
“他妈的,热死老子了!这都走了一周了,这附近就没点儿像样的植物了吗?这该死的,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威廉转头瞥了他一眼:
“我说卡尔兄,你说话就不能不带脏字儿么。”
“呸,这他妈不叫脏字儿,这叫口头禅,懂嘛!我就是抱怨下这该死的地方而已!”
“喂喂,如果要抱怨,也轮不到你啊,我原本应该随同陛下的南方军主力,去湿润的南方沙滩登陆的,
都怪你,卡尔,非得拉着我来北方军。
椰子、香蕉、火龙果、还有我最喜爱的菠萝都吃不到了,也没有草裙舞女郎可供观赏,每天都看着你们这些满身臭汗的大兵!”
“哈哈哈!”卡尔大笑起来:
“威廉兄,我才不信你敢去看草裙舞女郎,若是被你家那头爱吃醋的小母老虎看到了,还不得把你的小脑袋瓜给拧下来!”
“胡说,没有的事儿啊,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我就是男主人,一切事我做主,我让那小母老虎干什么,她都得乖乖照做,就算是帝国的公主,嫁出去了也得守贵妇人的规矩!”
卡尔·文森对此嗤之以鼻:“妈的!你就卯足了劲儿吹牛吧!
威廉兄,你在家里什么地位,咱球队的哥儿几个都懂的。
上次球队去你家聚会的时候,你老婆让仆人歇着,让你端茶倒水,你小子还不是屁颠屁颠地乖乖照做,连口他妈的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从那以后,球队里给你起了一堆绰号,
什么‘妻管严’威廉,‘怕老婆的四分卫’、‘帝都最惨男仆’,‘皇女的哈巴狗’等等……”
“闭嘴啊,你这矮冬瓜!别他妈的说啦!”
“啊哈哈!”周围的军官们全都开怀大笑,
威廉·艾因富特则是涨红了脸,这下他怎么也解释不清了,便开始试图转移话题:
“执行任务呢,笑什么笑!卡尔少校,我命令你,带十名轻步兵去前方探查敌情!跑步走!”
卡尔·文森骂道;“妈的!我探查你个大头鬼啊!还敌情,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只蚂蚱都没,你倒是告诉我去哪里找人啊?
我要去军事法庭检举你滥用职权,别以为你老子是帝国宰相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威廉·艾因富特将军,你这是公报私仇!”
“别废话,快去,这是命令!”
“妈的……你小子……给老子等着!”轻步兵营营长卡尔少校骂骂咧咧地,带着手下跑了出去。
威廉则得意洋洋的说道:“这是杀鸡儆猴,我看谁以后还敢拿我说笑!”
望着卡尔·文森少校皮球似的矮胖身影渐渐跑远,
掷弹兵营长亚莉珊德拉·查莉娅诺娃笑道:
“干得好,卡尔那个嘴臭的死胖子,老娘早就看他不爽啦。”
威廉抬起头,仰视着这位强壮的女巨人,
2.05公尺高,118公斤,毫无赘肉,体态匀称优美犹如一头母狮,她是大联盟中最好的近端锋之一。
作为米德奈特堡陆军军官队中唯一的女性球员,她用实力让所有质疑自己的球迷心服口服。
亚莉珊德拉出身于西北草原的少数民族游牧民家庭,是家里的大女儿。
她父亲亚历山大·查理夫斯基期望大女儿随母亲的长相,
期望她长得亭亭玉立,像个淑女般温柔,到时候就变卖所有的牛羊给她当嫁妆,嫁给城里有钱的贵族或是新兴的暴发户。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如若大姐嫁入豪门,她的弟弟妹妹们就可以摆脱游牧民身份,不用再住毛毡帐篷,可以搬进大城市,住进结实的石头房子里。
可现实却给这位父亲当头一棒。
亚莉珊德拉小时候很是美丽,一头耀眼的金发,五官精致,蓝宝石似的眼眸,部落里的男孩子都为她争风吃醋。
可15岁以后却是画风突变,原本细腻的洁白皮肤布满了雀斑和青春痘,
挺直的鼻梁不断长宽,成了狮子鼻,嘴巴很宽,嘴唇兜不住牙齿,一嘴歪歪斜斜的烂牙呲了出来。
唯一没变的,只有那双湛蓝的眼眸和耀眼的金发。
(540) 在路上
山路险且长,
为了减轻心理压力,也为了消磨无聊的时光,
军官们开始闲聊起来。
掷弹兵营营长,亚莉珊德拉·查莉娅诺娃少校侧过头,
一双湛蓝的大眼睛望着代表瓦尔斯塔帝国的夜鸮旗帜,旁边飘扬着的是第12山地师的旗帜,她用带着浓烈的游牧民语调的口音说道:
“为什么俺们部队的徽记是一只大黄蜂呢?说实话,俺不喜欢这虫子,俺被这玩意儿蜇过,脸颊肿了整整一周才好。”
轻步兵营营长,卡尔·文森少校大笑起来:
“那虫子可真是饥不择食,放着咱们师长这么俊俏的小伙子不去咬,偏要去咬你这丑女,也真亏它下得去口,换作我的话,早就吐了出来。”
亚莉珊德拉浓密的眉毛倒竖起来,骂道:“去你……%的,闭嘴,你这矮冬瓜!脑子坏掉了吧,大黄蜂是用屁股蜇的,又不是用嘴啃人!”
由于身高过于悬殊,卡尔少校不得不仰视对方;
“脑子坏掉的人是你才对啊,你这蠢笨的壮婆娘!生物课白学了都,那旗帜上绣着的根本不是大黄蜂,只是随处可见的小蜜蜂而已。”
亚莉珊德拉这才意识到自己看错了,她涨红了脸,脖子上青筋暴起,肌肉鼓胀起来:
“死胖子,等今天扎营的时候俺俩再比划比划,俺要让你领教下草原摔跤手的厉害。”
“哎呦,讲不过道理就要打架是么?老子才不怕你,就是个傻大个蠢婆娘而已,谁怕谁啊!”
第12山地师师长,威廉·艾因富特将军劝道:
“你俩别闹了啊,当初在球队里打闹也就算了,这可是在部队里,还是在执行任务途中,都给我严肃点儿,给你们的手下做个好的表率。”
亚莉珊德拉转过头:“俺不管,今天必须得教训这矮冬瓜,狠狠揍他的大脑袋,让他再矮上十公分才能出气!”
卡尔吹了声口哨,挑衅般地说道。“嘿,大伙儿评评理啊,这丑女自己嫁不出去,就想方设法地祸害别人,罢了,罢了,咱不和蠢婆娘一般见识。”
这两人一路上互相骂个不停,身边的众位军官早就习惯了,知道他们是老朋友,不会真的脾气失控,也就都没放在心上,全当看戏了,
大家只顾着专心看脚下的山路,生怕一个不注意崴了脚脖子,自己受伤事小,耽误了部队的行程可就不好了。
走过了最险的一道隘口,终于来到稍微平缓的地带,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慢下脚步,等待后方的辎重运输队跟上来。
亚莉珊德拉少校打破了沉默:
“队长,你还没回答俺的问题呢,为啥选了个小蜜蜂当徽记,多没气势啊,看看其他部队的旗帜,都是些虎豹豺狼之类的猛兽,或是蛇蝎之类的毒物,看上去就特别狠。”
卡尔嘲笑道:“瞧她这乡下人的语调,简直让人笑掉大牙,土掉渣了都。”
威廉正色道:“过分了啊,卡尔,调侃拌嘴也要有个度,我不允许你拿别人的乡音开玩笑,大家都是瓦尔斯塔人,不分城里人还是游牧民,大家伙儿团结一心为国效力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你,亚莉珊德拉也是,现在不是在橄榄球队里,不要再叫我队长了,叫师长。”
他抬起头,望着山地师的旗帜:
“这支部队是新组建的,由原先几支擅长山地作战的连队拼凑而成,师里的旗帜徽记都是由退休的功勋老将巴蒂斯特伯爵设计的,他和我谈到过其中的含义。
蜜蜂看起来小小的不起眼,却是大自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没了它传播花粉,全世界的生态都得出大麻烦。
你门俩人不必羡慕其他部队的旗帜徽记,
虽然不像大黄蜂那样攻击性强,咱们的吉祥物也是会蜇人的,而且很有群体性,更能体现现代化军队的组织结构。”
亚莉珊德拉说道:“俺听说蜜蜂蜇过人后自己会死。”
威廉点头说道;“那的确是真的,
当蜜蜂的毒针蜇入皮肤后,排出毒液再拔出刺针要慌忙飞走时,由于小倒钩牢固地钩住了皮肤,所以毒针连同一部分内脏也一起被拉了出来,这样蜜蜂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去。
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发动攻击,守护整个蜂巢。
选择这个小蜜蜂的徽记,是鼓励我们第12山地师为国尽忠竭力,战斗到最后一刻。”
卡尔朝着地上啐了口唾沫:“嘿,真他妈绝了!威廉兄到底还是学院的首席毕业生,文化人说起话来意思就是不一样,那几年的书呆子可是没有白当。”
亚莉珊德拉说道:“威廉兄这么一说,俺也开始喜爱这旗帜了。”
经过一整天的急行军,第12山地师所有官兵已是人困马乏,选了一处地势较高的缓坡扎营。
这山区里的气候简直像是故意折磨人似的,白天热得浑身冒汗,士兵们都撸起袖子,卷起裤腿便于散热,被有毒的蚊虫叮咬得到处是包,
到了晚上,温度却又陡然降低,冷风嗖嗖地吹,
士兵们一个个全都套上了背包里的呢子大衣,聚在一起烤火取暖,即便如此,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卡尔·文森少校从锅里捞出一勺杂烩汤,放到嘴边贪婪地吸吮,大胡子上挂的全是香料和野菜叶子。
“好他妈的冷啊……这鬼地方的气候……当真难熬,怪不得无人居住。”
亚莉珊德拉警觉地望向远方:
“俺看到了夜行动物,它们在远处的石壁上潜伏,竭力隐藏自己的眼睛,俺猜是山区的野狼,
果然,俺猜的没错,听啊,它们在嚎叫了,草原上的狼也用同样的交流方式。”
“让那些该死的畜生使劲儿叫唤去吧,老子要吃肉!”卡尔用勺子在锅里努力地翻动搅拌,试图寻找出一块漏网的牛肉,却是徒劳无功;
“你们都太他妈的能抢了,把肉都捞走了,也不给老子留一块,威廉兄,让我带一个连的轻步兵过去猎几只野狼回来,煮了它们打牙祭。”
“不可能的,”亚莉珊德拉笑道:“狼王都是很狡猾的,没等你们靠近就带着狼群全跑了。”
“该死,这山上连只兔子都没,我倒想知道,这些狼平时都吃些什么东西填饱肚子?”
威廉说道:“山鼠、山野猪、岩羚羊和山狐狸,还有蜥蜴,环境再恶劣,也总有些坚韧不拔的动物能活下来。”
“要不,我带人去打猎吧,总比蜷缩在这里挨冻强。”
“得了吧,卡尔,你就老实歇着吧,我们明天还要继续急行军,不睡足了觉根本没有体力赶路。
喏,这一袋是盐渍牛肉干,送给你解解馋,
喝饱了粥,把你胡子上挂着的菜叶子清理一下,然后滚回帐篷里睡觉去。”
(541) 猎手与猎物
又是一整天的艰难跋涉,扎营之后,士兵们累得都不想动弹,
干燥寒冷,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周围的环境相较于前一个傍晚也没什么变化。
这使得大家的心中生出一种挫败感,似乎这一天白忙了,根本就没前进多少似的。
“等等,这狼嚎声不太对劲儿,”
亚莉珊德拉突然站起身,侧耳倾听远处的声音。
卡尔啃了一口硬邦邦的盐渍牛肉干,就着喝了一口野菜粥冲淡咸味,随即说道:
“丑女,你还能听懂野狼的语言?真是笑死人了,若真能办到的话,当兵可是屈才了,该去马戏团当个驯兽师才对。”
亚莉珊德拉也不理会朋友的调侃,只是集中精神倾听:
“没错的,三短一长,进攻的讯号,
它们要铤而走险了,这……不合常理啊,带领这狼群的狼王是疯了么?竟命令手下朝着这么多人进攻,完全是在送死啊。”
卡尔灌了口伏特加,打了个嗝儿,说道:“肯定是饿得急眼了呗,小弟们饿的皮包骨头了,老大肯定着急。”
“不对,狼群的目标不是我们。”
借着落日的余晖,威廉·艾因富特看到狼群的金色眼瞳都向着一处峭壁靠近,那里似乎有些东西在动,
靠近了仔细观瞧,原来是一窝山野猪,正在啃食地面上的蘑菇和苔藓,看上去反应很迟钝,竟然没有察觉到人类和狼群的活动。
两头成年山野猪体型巨大,加起来估计得有上千磅重,
嘴里呼哧呼哧地喷吐热气,用坚固的獠牙和猪鼻子拱起泥土,寻找植物的根茎,十来只小猪崽子围在母猪的肚子下边,贪婪地吮吸着**。
“这就说得通了。”亚莉珊德拉松了口气,“狼王在带领族群狩猎,俺们不要去管了,根据星象来看,山神正在庇佑本地的生灵,俺们还是不要以身犯险。”
“嘿,你这丑女还这么迷信,眼前的肥肉,怎么能就这么放了。”卡尔抬起手臂,用袖子擦擦胡子上的食物残渣:“这盐渍牛肉干太硬了,都快把老子的牙硌掉了!
大明星,丑女,你们在这里等着,老子请你们吃烤野猪大餐。”
说罢,他拿起武装带和步枪,带着几个部下走出了营地。
亚莉珊德拉骂道:“这个莽撞的矮子!他会没命的!”
威廉放下餐盘,系上武装带;“不能让他带着这点儿人去冒险,咱们也带人过去。”
“干嘛去救那矮胖子,让他送死去好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亚莉珊德拉还是召集起几位掷弹兵手下,跟了上去。
狼群已经组成了半圆形的包围圈,借着阴影和石块的掩护逐渐靠近猎物,随着狼王抬头一声嚎叫,进攻开始了。
最为饥饿的几匹狼率先发难,它们死死咬住小野猪的肚子,把它们的内脏扯了出来。
等到自己的蹄子遭到啃咬,脑袋埋在泥土里的成年野猪这才反应过来,
一匹饿狼想要寻找咽喉一击致命,却受困于对方巨大的体型和厚实的毛皮无从下口。
见到自己的小猪崽丧命,母猪哀嚎一声,后腿发力,猛力一拱,将一匹饿狼撞下了悬崖,体型巨大的公猪用獠牙刺破猎手的胸腔和肚皮,瞬间杀死了两匹饿狼。
开战短短半分钟时间,己方已经出现三例伤亡,狼王愤怒地嚎叫起来,似乎是在责备手下的无能,
更多的山野狼扑了上去,一场血腥的厮杀开始了。
卡尔·文森趴在不远处的石块边观瞧战况:
“哎呦,这亚文大陆的山野猪可够生猛的,随说反应愚钝了些,可这块头和力气都大的可怕。”
亚莉珊德拉叹了口气:“狼王低估了自己的猎物,今夜山神也在庇佑着野猪之灵。”
“我呸!”卡尔啐了口唾沫。“丑女你可真是,哪来的这么多神啊,魂的,事实摆在眼前,这些狼崽子碰上硬钉子了,
我看啊,没准儿这猎手得变成了猎物了,
怎么样啊,师长,我押一枚银币,赌野猪能赢。”
“我跟了,我赌狼群胜利,毕竟数量多嘛,愿赌服输,可不许赖账啊!”趴在一旁的威廉说道。
“那不能,咱的赌品好的很,从不拖欠。”
“臭男人,都是些赌棍!”亚莉珊德拉骂道,随后攥紧了脖子上的萨满教图腾项链,向着本地的山神祈祷。
“让它们打,咱们坐收渔翁之利。”威廉舔了舔嘴唇,“说实话,我也受够了压缩罐头和盐渍肉干了,整天都是压缩饼干……蘑菇、野菜粥……一点儿油水都没,
我们需要新鲜的肉类来打打牙祭。”
十分钟后,悬崖边的泥土上已经满是血迹,猎手与猎物两败俱伤。
十三匹狼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或趴着,到处都是破烂的毛皮和流出的内脏。
两头成年野猪也是伤痕累累,身上布满抓痕和咬痕,獠牙上挂着半截肠子,公猪的一只眼睛也被狼爪挖了出来。
母猪肚子底下的小猪崽只剩下一半,这位强悍的母亲已经退到崖壁边缘,猪鼻子都被咬掉了半截,口吐鲜血,完全靠着意志支撑。
双方开始对峙,三十秒后,狼王发出哀怨的嚎叫,狼群纷纷转头隐没在黑暗中,这些山脊上的猎手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撤退了。
卡尔兴奋地说道:“嘿,等得就是这一刻!看那两头大野猪,摇摇晃晃的,口吐血沫,都站不稳了。
这一窝野猪活不下去了,这种极端的自然环境下,受伤就意味着死亡,咱们过去一轮齐射解决战斗。
走啊,大明星,还有丑女,你俩不想吃烤肉么?”
威廉看到亚莉珊德拉还在原地祈祷,他知道这位老朋友生长在草原上比较古老传统的部落,信仰萨满教,害怕冒犯到她的信仰,便问道:
“查莉娅,我们的行为,不会冒犯到山神吧?”
亚莉珊德拉面色轻松地说道:“没关系的,
就算强如山神和野兽之灵,也得遵守自然法则,弱肉强食嘛,全凭实力吃饭。
“是吗,可我看你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俺眼睛进沙子了。”亚莉珊德拉倔强地抹了把眼泪:
“好吧,俺老实交待,俺是有些钦佩那野猪护崽子的母性,仅此而已,另外……
师长,可不许把这事儿告诉那矮胖子,他会笑话俺的。”
(542) 山村惨案
威廉·艾因富特微笑起来;“查莉娅小姐,战友们都说你比男人还爷们儿,实际上你还是很有女人味儿的。”
亚莉珊德拉羞红了脸,没有说话。
一阵枪声过后,传来卡尔的大喊:
“他妈的,这锥形刺刀真是难用,谁身上有锋利点儿的小刀?你们快过来割肉啊,今晚可算有烧烤大餐吃了!”
“走吧,查莉娅,咱们得扮演好猎手的角色,不能浪费食物,你说对吧。”
亚莉珊德拉·查莉娅诺娃愣在原地,等了半秒才说:
“对,浪费食物是可耻的行为,俺们得把肉都带走。”
半小时后,第12山地师的营地里支起了大型烤肉支架,擅长烹饪肉类的炊事班班长库克中士负责掌握火候。
虽说割来的野猪肉很多,但也不够整个山地师几千人分的,与其说这是一场烧烤派对,倒不如说是一场以提升士气为目的的篝火晚会。
威廉自己没怎么吃,把更多的肉留给其他人:
“查莉娅,你的家乡也经常举办烧烤晚宴么?”
“嗯,对啊,俺可是游牧民,无肉不欢。”亚莉珊德拉的嘴唇油汪汪的,沾满了野猪油脂,他吮吸着手指,说道:
“在草原的摔跤大会上,都会有烤全羊当主菜,不过这野猪肉的味道也算不错,尤其这野猪崽最为鲜嫩。”
卡尔讥讽道:“丑女,你不是说不吃动物幼崽么?”
“一开始,俺还不忍心下嘴,可这些小崽子实在是太鲜嫩可口了。”
“哈哈哈哈!”卡尔猛灌了一口威士忌,用牙齿撕下一块里脊肉,显得快乐极了。
威廉用力拍向对方的肩膀:“喂,矮胖子,少喝点儿,快给钱!”
卡尔摆出一副无辜迷茫的神情:“什么钱?”
“好啊,又跟我装傻充愣是吧?你赌输了,说好了一枚银币。”
“我不记得有这档子事儿,丑女啊,你给评评理,大明星他爹可是帝国的侯爵,家里的金银珠宝堆成山,竟然还惦记我这穷鬼裤兜里的小钱!贵族可真是贪婪啊!”
亚莉珊德拉笑道:“矮胖子又想赖账。”
威廉从帐篷里翻找出一把六弦琴,递给了卡尔少校:
“银币就算了,可你得用其他方式补偿,看看大家多高兴啊,你弹首曲子助助兴呗。”
“行啊,只要别找老子要钱就行!”卡尔抹了下油汪汪的嘴唇:“说吧,什么曲子?”
“随你的便。”威廉转过头,朝着官兵们喊道:“请大家安静些,卡尔少校要表演节目啦!”
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卡尔犹豫片刻,望向天际,
此处的海拔较高,再加上山区的空气清新,能见度极好,
一轮苍月显得极为清晰,璀璨的银河悬挂在黑色天幕上熠熠生辉。
卡尔·文森一只手握着琴,另一手打了个响指:
“多好的夜空,我知道该唱什么了,我家乡有一首中古民谣,名叫星空下的恋人。”
火焰燃烧木柴,噼里啪啦响个不停,野猪肉的油脂滴落到木炭上,发出呲呲的诱人声响,
矮胖的卡尔·文森少校坐在一面军鼓上,抱起磨旧的六弦琴,弹唱起来:
“
繁星冰冷,
我的心儿
如同覆盖灰烬的荒原,
若我未曾,
有过生命,
便能躲进朦胧的夜里,
悄无声息,
我问黑夜,
生命有何意义?
无人作答,
微风掠过芦苇,
伴着蝉鸣,
我亲爱的伊利亚小姐,
就站在我的墓碑前啜泣。
弹唱最后以轻轻的扫弦结束,
极富磁性的男低音嗓音依旧萦绕在人们心头,久久不愿离去。
先是响起了掌声,有人吹口哨,大声喝彩,也有人生了思乡之情,转过头去黯然神伤。
亚莉珊德拉瞪着一双湛蓝的眼睛,惊讶地朝歌手问道:
“俺还以为矮胖子是个俗不可耐,出口成脏的市井小民,想不到竟弹的一手好琴,唱得像专业的男低音美声家。”
“嘿,这下服气了吧,丑女!”卡尔朝自己挑起了大拇指,自夸道:
“我在老家可是情歌小王子,追我的女孩子得有一个连兵力。”
“俺喜欢听,能不能再弹一首?”
“嘿!这他妈……我没在做梦吧?丑女竟然求我做事了?”
“别废话,快弹快唱!”
威廉·艾因富特情商高超,对于情感的嗅觉极为敏锐,察觉到两人眼神短暂的交汇,他有意撮合两位朋友,便说道:
“该死,这杜松子酒有点儿上头啊,我去帐篷里躺一会儿,你们尽情玩儿吧,别耽搁明天行军就成。”
转过天来,山地师官兵们的精神面貌有了很大改观,
一方面是因为昨夜的篝火晚宴放松心情,
更重要的是,随着海拔的降低,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再加上路况的改善,走起来也没那么累了。
当天下午,他们路过了一座索兰人的小山村,原本想要趁机向当地山民购买物资补给,却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
谷仓里空荡荡的,人口也少得可怜。
村子里有座圣堂教会的小教堂,已经被烧毁了,废墟上堆叠着鲜花,有人蹲在一边哭泣,显然是有村民被烧死在小教堂里面。
村民们显得惶恐不安,一个个都掩们关窗,躲避这群外国军人。
村长是个干瘪矮瘦的小老头儿,对这些外国来的不速之客充满了防备,
威廉一再表达善意,向村民代表赠送钱币,这才稍微缓解紧张的气氛。
亚莉珊德拉察觉出了不对劲儿,朝着村长问道:
“你们村子里怎么只剩老弱病残?年轻人呢?”
村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缄口不语。
卡尔没了耐心,揪着老头儿的脖领子大喊道;
“你他妈聋了么?老头儿!我们师长问你话呢?”
“别……别生气,军爷……我说就是了,
两天前,摄政王的人来过,全都带着刀枪。
一个个都是穷凶极恶的样子,他们说是有外国人登陆,为了防止人力和物资落入外国侵略者的手里,要实行坚壁清野的战略。
说得倒是振振有辞,其实就是趁火打劫啊,
他们将粮食财物劫掠一空,带走了年轻人,男孩子用来充军做苦工,至于女孩子嘛,就不敢想了。
大家都很害怕,却也没法儿反抗,只得照做,交出儿女钱粮。
铁匠铺的老克里斯拒绝交出两个女儿,还拿起自己锻造的长剑抵抗,然后便被摄政王的人当场枪决,
为了起到威慑作用,老克里斯的脑袋被挂在旗杆上,还威胁不准我们把旗帜和脑袋放下来,
领头儿的人说了,若是发现的话,就打断我们这些老头儿老太太的腿。”
“有这等事?真是岂有此理!”威廉走过到村广场一看,怒气不禁升腾而起。
只见旗杆上悬挂着索斯卡亚巫毒教的旗帜,
下面挂着个血淋淋的人头,头颅的脖颈上还用线缝着个布条,上面用黑色颜料写着几行小字,
‘异教徒—克里斯·多雷哈特,铁匠。
罪行:叛国,串通侵略者,拒绝执行摄政王的命令,持械攻击护教军士兵。
依据巫毒教法,特将此恶徒击毙,首级悬于村广场,以威慑四方。”
(543) 惩罚罪恶
“罪行,不可饶恕的罪行!他们应为此付出代价。”
随着一阵粗噶低沉的声音,
一位高大强健的女军人走到村长后方,巨大的身影有遮天蔽日之势,把这干瘪瘦弱的老头子吓了一大跳。
“别怕,老人家,俺们是遵规守纪的瓦尔斯塔军人,绝不会对平民出手,刚才看到被烧毁的教堂,这些恶行,也是摄政王的人干的?”
“是啊……可怜的拉夫特牧师先生,多好的一个人呐!
教堂本不宽裕,还总给困难家庭捐钱,他又招谁惹谁了,一位素食主义者,连只苍蝇都不忍杀!”老头儿叹了口气;
“哎,巫毒教的人要肃清异教徒,他们砸毁了桌椅,朝着教堂里供奉的圣堂教会神像开枪,还想要寻找修女。
拉夫特牧师跪地请求开恩,却被揍了一顿,
然而这些恶魔还不解气,把可怜的牧师关在教堂的忏悔室里,活活烧死。
年轻漂亮的莉亚修女藏在地下室里,也被搜查出来,她被扒光,拖到路上遭到打骂羞辱,跳崖自尽了。”
亚莉珊德拉·查莉娅诺娃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怎能容忍这等暴行!没有人保护你们么?”
“这位瓦尔斯塔的女壮士,您不知这半年来,我们当地人过得有多凄惨,
每当山路上有风吹草动,大家伙儿全都害怕得瑟瑟发抖,摄政王的人马强征暴敛,就连小孩子都吓得停止哭泣。”
“你们为何不拿起武器,组织起民兵?”
“喏,看那边儿,”村长指向远方的一片废墟:
“伊赛斯丹棱特村,
那里的人尝试武装对抗摄政王的恐怖统治,就像您说的那样,组织起民兵,收集猎枪和刀剑,铸起围墙保护自己。
可结果呢,大半夜被恐怖的怪物袭击,两百多人被撕成碎片,成了一座充斥着幽灵冤魂的闹鬼村庄。
那一晚凄惨的叫声还在耳边回荡,附近的山民无不畏惧,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胆敢抵抗巫毒教的势力。”
“真是可怜,这种混乱的状况持续多久了?”威廉问道。
“自从路易斯·拉法利特一世国王驾崩,他的继承人乔弗里王子陨落,英格拉姆王子生死不明,拉法利特王室一下子没了继承人,往日的一切秩序全都变成了混沌。
那个黑暗教长迪亚蒙德·薛斯帕尔登上摄政王宝座,趁乱开始掌权,
巫毒教会宣称自己为索兰王国唯一合法的宗教信仰,开始在全国推行巫毒教法,异教徒受到排挤歧视,那还是在大城市,在我们这穷乡僻壤,
护教军的人更加仗势欺人,为所欲为。
他们会任意虐待屠杀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想要的女孩就掳走,杀死商人和银行家,将金银据为己有。”
听闻此言,亚莉珊德拉已然是怒发冲冠,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可恶的邪教狂徒!俺要捏碎这些混账的骨头,他们在哪儿?有多少人?”
村长指向山路:“他们掠走钱粮和年轻人便离开了,这会儿可能正在劫掠其他村子。”
亚莉珊德拉吼道:“掷弹兵营,随我前去剿灭护教军!”
卡尔赶忙拦住她:“丑女,你疯了么……师长都没说话呢,怎能擅自行动!”
“矮胖子,不要拦着俺!”
卡尔·文森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势不可挡的蛮力推倒在地,骂道:“他妈的,这丑婆娘疯了,你们别听她的命令,等她冷静些再说!”
威廉·艾因富特上前,轻轻拉住亚莉珊德拉的肩膀:
“查莉娅诺娃小姐,别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我现在和你一样义愤填膺。
我们是帝国军人,纪律永远是第一位的,我们是带着任务来的,一切要以完成任务为主旨。”
亚莉珊德拉稍微冷静下来,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抱歉了,卡尔,没弄疼你吧。”
“我没事儿。”卡尔·文森爬起身来,掸掸身上的土:“你这丑女,力气可真不小,怪不得打比赛的时候这么猛。”
“有人过来了,长官!”一位敏捷轻盈的猎兵斥候跑来喊道:“大概一个连兵力,打着护教军旗帜。”
“他们疯了么?一个连朝着咱们一个师进攻?”威廉皱起眉头,“还是说……他们带着某种强大的怪物助战,所以才肆无忌惮?”
斥候摇摇头:“没看到怪物,他们的队列很松散,看上去毫无军纪可言。”
村长说道:“侧面的山路小径视野受限,是看不到村里的状况的,应该是折返回来抢东西的,他们经常这么干。”
“嗯哼,这下用不着去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卡尔开始命令手下的轻步兵攀登上民房:
“弟兄们,都藏起来,让那些瞎了眼的笨蛋吓一跳,他们决计想不到我们有这么多人,哈哈!”他圆滚矮胖的身材竟然很是灵活,轻松爬上了房顶。
“村长,你们藏进西边的农舍,枪声结束前不要出来。”威廉·艾因富特转过身,面对第12山地师的掷弹兵营营长:
“查莉娅诺娃小姐,你可以尽情发挥了,但别出来的太早,以免打草惊蛇。”
“俺懂!俺又不笨!”亚莉珊德拉说道:“掷弹兵营,藏在谷仓后面。”
大约半小时后,一百多名武装分子从狭窄的山路走来,为首的连长留着小胡子,油头粉面,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
他站在村口,叉着腰,得意洋洋地望着挂在旗杆上的头颅:
“嘿嘿,想不到吧,老子们又杀了个回马枪!你们这些异教徒,快些把藏匿的金子交出来,不然的话……哼哼!就等着给你们的儿子女儿收尸吧!”
“该死!那些老头子躲哪去了?”
“你们最好祈祷别被我们找到!老东西!”
无人回应,
破败的山村里遍地狼藉,教堂废墟仍然冒着烟,旁边的墓地刮起阵阵阴风,令人起鸡皮疙瘩。
“人呢?都他妈去哪了?他们肯定藏在地下金库里!给我搜!”
一名护教军士兵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不好了!连长!地上的脚印……是军靴……很多双军靴!有敌情!”
(544) 埋伏
“连长!屋顶上有人!谷仓后面也有人影!”
“哎哟,中埋伏了!弟兄们快撤!”
“村口被封锁了!不是民兵……竟然……是瓦尔斯塔人!”
“射击啊!杀出去!”
“该死!他们人太多了!”
事已至此,一切都已晚了,
几声枪响过后,想要逃出村庄的士兵栽倒在路边,剩下的人都被黑洞洞的枪口和雪亮的刺刀指着,被震慑住了。
刚刚还空荡荡的山村一下子竟挤满了人,简直就像变戏法儿似的,第十二山地师的六千余名官兵突然间冒出来,将那一百余名惊恐无助的护教军士兵团团围住。
“黑色军装,红色领章,是瓦尔斯塔人的正规军!该死的情报部!上面给咱们的消息有误,他们不是刚登陆不久么?怎么来得真么快?”
“嘿嘿嘿,瞧瞧这帮欺软怕硬的混账,欺压自己同胞时候的威风哪去了啊?嗯?
一个个的都要被吓尿了,两腿直打哆嗦!”
卡尔·文森大笑起来,他那圆滚滚的胖身子蹲据在一座三层旅店的瓦片房顶上,身边的轻步兵战士全都端着新型的线膛燧发步枪:
“巫毒教的小崽子们,识相的话就放下武器,不然休怪本大爷下手无情!”
卡尔·文森本想以一记帅气的姿势跳到牛棚上,再跳下地面,可事与愿违,
他被牛棚上凸起的木梁绊到了,脚下一个踉跄,从房顶上直接摔了下来,还好下面有一层积得很厚的牛粪,上面盖着稻草,这才没被摔成重伤。
轻步兵们看到长官坠落,慌忙朝下观瞧:
“营长,您没事儿吧?”
“老子命大的很,当然没事儿!就是这味道有些……呕!呕!”一颗光秃秃的大脑袋从粪池中浮现出来:
“他妈的,臭死了!”卡尔·文森少校浑身沾着牛粪和干稻草,狼狈不堪地从粪池里爬出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突如其来的尴尬奇景令所有人猝不及防,就连被包围的巫毒教士兵都忍俊不禁,
轻步兵营的600余官兵也都觉得面上无光,自己的营长出了这么大的糗,这脸可丢大了,以后在师里还这么混呐。
亚莉珊德拉噗嗤一声大笑起来:“哈哈,摔得漂亮!咋不把你这矮胖子淹死!”
“要你管,丑女!干好你自己的事!”
趁着敌人互相调侃的机会,巫毒教护教军的连长突然喊话:
“小的们,为摄政王陛下献身的时候到了,开火!”
这显然是个愚蠢的命令,大多数人无动于衷,但也有不要命的邪教徒傻乎乎地去执行了,
有人刚做出抬手的动作,便被一阵密集的步枪齐射打成了筛子,一阵血雾蒸腾在空气中,散发出血腥的气味,当硝烟散去,一百多人的护教军步兵连队还剩三十多人苟延残喘。
留着小胡子的连长怒道:“我命令你们作战!愣着干嘛呢?”
一番尴尬的静默过后,没人理会他的命令,有一人抛下手中的步枪,朝着帝国军士兵举起双手:
“别开枪!我投降!我不是真的信仰巫毒教,只是为混口饭吃而已!”
小胡子连长抽出手枪,“呯”地一声枪响,打在后脑勺,将那投降的士兵当场击毙。
“这就是懦夫的下场!”他喊道。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有人说道:“老子参加护教军才不是因为喜欢念经拜神,纯粹因为每天能领点儿热粥喝,有饷钱发,不至于让家人们被饿死!”
此番话很快得到响应:“对啊,老子才不会为那老神棍薛斯帕尔拼命呢!大家伙儿一起投降吧!”
“说的没错!一百个打一个,这样还不投降,怕是失了智哦!”
“瓦尔斯塔的朋友们,别开枪!我们投降!”
年轻的威廉·艾因富特将军点点头:“把你们的步枪、手枪、手榴弹、军刀、佩剑、匕首等等统统扔到地面上,高举双手,让我看到你们的手心!
若敢耍花招诈降,当场击毙!”
见到手下们一个个都放下武器,朝着敌人举起双手,小胡子连长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反了啊!都他妈反了!你们这些懦夫!竟然向异教徒屈膝,给老子死!”
他想要开枪,扣动扳机却无反应,枪膛里没有火药和铅弹,当他想装填的时候,猛然感觉到背部一凉,低头一看,一柄刺刀贯穿了自己的胸膛,
他骂了一句,“可耻的……叛徒……”便倒下去,一动不动了。
一名戴着少尉军衔的大胡子军官被十几双手抓住,他被自己人缴了械,按在了地上,然后被麻绳捆住,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人用破布堵住嘴巴。
一名投降的士兵半跪着说道;
“连长死了,副连长也被捆住了,随您处置!”
浑身臭烘烘的卡尔·文森少校走过来,揪住了此人的脖领子,用惊人的力量把他扽了起来:
“小子,我不喜欢投降的士兵,那个被你们捅死的连长或许还值得尊敬,或许他是个冥顽不灵的邪教徒,但至少还是悍不畏死的一条汉子!
而你们呢,就是一群懦夫,欺压村民的时候横的很,现在却又怂了,别指望着靠背叛从我这捞好处!懂嘛?我问你,被抓住的村民们在哪?”
士兵被吓得哆哆嗦嗦,几乎尿了裤子:“在……在东面山脊的营地,就在灰黑色的大石头的背面,村民们都被捆起来了,有十来个人看管,我都告诉您了,不敢有半点儿隐瞒!”
“哼,暂且饶你狗命!”卡尔·文森朝着部下们大手一挥:“走,轻步兵营的弟兄们,咱们向东行军,救人要紧!”
亚莉珊德拉望着卡尔矮胖的背影,说道;
“矮胖子素质很低,但还是挺有同情心的。”
等到手下缴械完并且控制住俘虏之后,威廉·艾因富特用厚重的长筒皮靴踩住那大胡子少尉的后颈,从他嘴里拽出湿乎乎的破布,问道:
“你们是巫毒教直属的护教军武装,效忠于黑暗教长兼索兰摄政王迪亚蒙德·薛斯帕尔,是也不是?”
(545) 罪与罚
卡珊德拉军刀出鞘,冰冷的刀刃抵在大胡子少尉的脖颈上:
“索兰人,你有权利保持沉默,但代价是被俺砍掉脑袋。”
看过了威廉凶狠果断的行事手法,又看到面前这位凶神恶煞的女战士,
刚进村时候还一副凶相的大胡子少尉突然间没了脾气,竟变得温文尔雅,像个绅士,开始谄媚讨好起来:
“这位漂亮女士……还有这位帅气的将军……大人……我不知该对您如何尊称,您误会了,
我们并非正规的巫毒教护教军,只是临时征召来的辅助军部队,许多成员都是平民,
那位刚刚被部下背叛杀死的连长麦克,他才是真正的巫毒教徒,还有他那些疯狂的信徒手下们,有一个算一个,脑子全都不正常。
之所以一开始不敢投降,就是怕被这帮疯子从背后捅刀子。”
卡珊德拉收刀入鞘,满脸轻蔑的神情:
“想不到你是这等贪生怕死之辈!大胡子,你长得像个狠人,若是骂俺们一顿倒还能换来俺的尊重,现在嘛,俺真的看不起你!”
“你说……这帮人?”威廉眉毛一挑:“那你呢?穿着巫毒教侍僧的服饰,一定是巫毒教徒对吧。”
“哦!我是被逼着穿戴这身服饰的!我只是个可怜的镇民,一个规矩的正派人!我是迫不得已才加入的辅助军!”
“哦?那你脖子上的十二芒星坠饰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这……对了!是我妻子……她送我的礼物……”
一名掷弹兵中士骂道:“我呸!放他¥%的狗臭屁!这索兰狗满嘴都是谎话,杀了他!”
亚莉珊德拉再次把手按在军刀刀柄上;“若是师长同意,俺很乐于做行刑人。”
威廉抬起手:“先别着急,查莉娅诺娃小姐,我们是帝国军人,要按规矩办事,把你的军刀收起来,以免这家伙被吓尿了裤子。”
“大人……我真的是无辜的!请您发发慈悲吧!我是家里的顶梁柱,我不能死啊!我家还有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妻子和儿子还都在等我拿钱回来买面包呢……”
威廉·艾因富特丝毫不为所动:
“我没工夫听你唱苦情戏,先生,你家有多困难,跟你的定罪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再浪费时间扯皮嚼舌根了!你是否信奉巫毒教都没关系,村长,带着村民来指认罪犯吧。”
老头子神情激动,朝着那大胡子少尉啐了口唾沫:
“就是这个恶魔……他找不到金子,便将拉夫特牧师活活烧死泄愤!他还扯烂了莉亚修女的衣服,逼得她跳崖身亡!”
“谎言!这老头儿说谎!”
更多的村民站出来指认凶手:
“这些畜生没一个是清白的,那小胡子连长是首恶,死有余辜!这大胡子上尉便是最大的帮凶,
这混蛋是个恋童癖,连小女孩都不放过!
他抢走了钱币和粮食,却还不满足,还想要带走老铁匠克里斯的两个未成年的女儿,
这位父亲当然不能同意,拿起长剑抵抗,被这大胡子开枪打死,然后被割掉头颅悬挂在旗杆上。
然后……这恶魔在老铁匠克里斯血淋淋的无头尸体旁边,霸占了两个哭泣着的女孩儿,旁边围着的恶魔们都在说笑……”
村民们不断控诉,声泪俱下,几乎晕厥,
所有幸存的士兵全都遭到指控,他们中很多人并不是巫毒教徒,只是些平民而已,在这混乱的时局下,弱者挥刀砍向更弱者,将人性之恶体现得淋漓尽致。
“果然,在雪崩中,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亚莉珊德拉·查莉娅诺娃倒吸一口凉气:“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俺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此等罪恶。”
威廉·艾因富特望着被村民指控的凶手们:“妖魔鬼怪不足为道,地狱里空空荡荡,恶魔都在人间。
既然受害者遗骸和人证物证都在,那就可以定罪了,来个精通法律的分析一下。”
“我来,我是帝国政法大学毕业的。”第十二师的参谋官菲利普·道格拉斯少校说道:
“威吓、抢劫、纵火、谋杀手无寸铁的平民,%妇女,%¥儿童……
无论是依据国际战争法,还是帝国律法,亦或是索兰王国律法的标准而言,他们的行为都严重触犯了反人类罪,应处以终身监禁或死刑!”
“现在的条件,终身监禁是不可能了,那处理起来就简单了。”
“什么?”大胡子颤抖着喊道:“你是外国人,你无权审判我!我们投降了,是俘虏!我们要人权!”
参谋官菲利普掏出手枪,黑洞洞枪口指向大胡子少尉:“战争时期,这就是法律。”
威廉按下枪口,
“放心吧,我会让你们死得心服口服。”威廉·艾因富特站得笔直,眉宇间隐隐散发出一股浩然正气,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份公文,开始宣读:
“听好了,我们瓦尔斯塔人的女皇,萨兰托斯·米德奈特陛下颁布的命令,
一线作战部队要做好维持战区秩序的任务,
朕特别授予各地区的最高级指挥官听证、裁决以及审判的一整套权力。
鉴于贵国形势混乱,已经无法惩戒罪恶,所以此次事件的审判权归我,
我——
第十二山地师师长威廉·艾因富特中将,
此刻便是此地的最高军事长官,也就是裁决你们是否有罪的大法官,而我的裁决结果是,
反人类罪,
枪决,
当日执行!”
听闻此言,被指控者全都面如死灰,他们知道再做狡辩也是无用,即将为自己的滔天罪孽付出代价。
亚莉珊德拉摇摇头:“枪毙,太痛快了,这些禽兽理应获得痛苦而缓慢的死亡。”
“那样的话,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军士长!把这些罪大恶极之人全都绑缚在墙边,喂他们吃顿好的,晚些时候再送他们上路。”
等待死亡的过程,要比死亡本身更加可怕,
面对摆在面前的军粮压缩饼干和腌制肉干,死刑犯们丝毫没有食欲,不少人都哭了起来。
“妈妈……永别了……”有人啜泣道。
一名帝国士兵用刺刀戳了一下此人的肩膀:“现在他妈的知道后悔了,晚了!”
旁边看守的士兵们除了要防止这些战犯逃跑,还得防范村民们的袭扰。
“让开,我要宰了他!”一名愤怒的老者被士兵拦住,劝阻回人群当中。
这时候,一位驼背岣嵝,满脸皱纹的白发老太太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走来,她那双浑浊暗淡的双眼中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气势,士兵们不敢阻拦,全都退让开来。
老太太用拐棍轻轻敲打那大胡子少尉的脚踝:
“我……要为老伴报仇……他走了,我也不想活了……”
见到此等场景,众位官兵无不动容,
威廉·艾因富特察觉到空气中飘荡着的赤裸裸的恨意:
“我改主意了,士兵,把这家伙交给村民们随意处置!”
“该!这才是他应得的报应!”亚莉珊德拉拍手称赞:
“大明星,你这家伙一向严谨守序,但偶尔还是会情绪化的,俺就爱你这点,不愧是球队队长。”
威廉咧嘴微笑:“人类才配枪决,畜生不配!”
(546) 得道多助
当天晚些时候,枪决已经执行完毕,村民们协助军人掩埋尸体。
卡尔·文森少校及其麾下的六百余名轻步兵战士也完成任务归来,
获救的村民们跟在他们后面,手腕脚腕上都被勒得青紫,是被绳索绑缚过的痕迹。
“爷爷!”
一位扎着小辫儿的姑娘飞也似地窜出人群,扑到了村长的怀抱里,一老一少抱头痛哭。
亲人终获团聚,场面温馨,可有些村民就没那么幸运了,只剩孤零零一人茕茕孑立,周围聚了不少士兵安慰。
“俺也想家了,可是……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次很有可能回不去了。”亚莉珊德拉少校叹了口气。
卡尔骂道:“丑女,又在说些晦气话!多不吉利!”
“别闹,我会带你们完成任务,平平安安的返乡,”
达利望着重获团聚的村民,说道:
“看吧,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如果我们前段日子不去急行军,稍微慢上几小时抵达村庄,这会儿能看到的,恐怕就只有尸体和废墟了。”
此时,罪孽深重的大胡子少尉已经被村民们揍得鼻青脸肿,
他被绑缚在猪圈里,浑身泼满了屎尿,脖子上吊了块破木板,上面用油漆写着“恶魔。”
“哎呦,这哥们儿够惨的啊,身上的气味和我有得一拼,”卡尔问道:“为什么处死其他人,就留他活着?”
“因为他配不上干脆利落的死亡,”亚莉珊德拉恨得咬牙切齿,“这些村民太过心慈手软了,若是交给俺来处置,他会痛苦到咬舌自尽的。”
当卡尔听说,此人对村里小女孩的所作所为之后,说道:“我终于明白古代那些酷刑是怎么来的了,被熏死在猪圈里都算便宜他了。”
威廉问道:“你那边如何?”
卡尔·文森得意洋洋地对自己比了个大拇指:“老子亲自带兵出马,必须干得漂漂亮亮,不仅毫发无损地救出所有村民,还有意外收获。”
“哦?什么收获?”
卡尔一招手,一位轻步兵斥候朝着威廉敬礼,然后说道
“师长,我们从敌人营地的帐篷里搜到重要情报,包括对方的人员配置,和一张附近山区的军事防御部署地图。”
威廉接过文件和地图,高兴地用力跺脚:“太棒了,有了这些,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当晚,第十二山地师的官兵都享受了英雄般的待遇,村民们为了报答恩人,不惜拿出最后一点家底来款待贵客。
威廉果断拒绝,他知道这些可怜的山民有多贫困,不仅拒绝了礼物,还赠送给村民们一些物资用来重建家园。
村长老泪纵横,跪下来握着威廉的手:“前段日子,叛军和巫毒教的人总在宣传,说瓦尔斯塔人是侵略者,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现在看来吗,完全颠倒过来了。
至于国王和摄政王的争端,我们这些穷苦人才不在乎谁当朝理政,反正就是给谁纳税的区别而已,
只要能凑合把这苦日子过下去,有口饭吃,有件衣穿就成,可显然摄政王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我们也绝不会为他效力。
瓦尔斯塔的英雄们,你们的行为让大家看到了希望,重建秩序的希望。”
“一切都会好的,村长先生。”威廉搀扶起老人,
“还有件事想要劳烦您,尽管我们已经获得地图,可前面的山路险峻、岔路繁多,需要个熟悉路况的本地向导带路,我会支付银币作为酬劳的。”
此话一出,宴席上的村民们争相举手:
“我知道路!”
“让我去吧,我不要钱!只要能给恩人帮忙就好!”
“别争啦,干脆大家伙儿一块去!”
“感谢大家的热情,但我们真的不需要这么多人,你们重建村庄正是需要人力的时候,向导只要一人就够了,不仅要认路,还得吃苦耐劳。”
经过层层筛选,威廉选了一名黝黑粗壮的汉子当向导,此人名为罗杰斯·亨特拉尔,绰号“活地图”。
他是村里最为敏捷强壮的猎人,经常一个人进入群山狩猎,而后满载而归。
转天清晨,部队集合出发,
有了敌人在山区的军事部署图,第12山地师可以绕开严密设防的工事,选择防御薄弱的地带通过,还可以利用信鸽,把这个重要情报分享给友军。
那当地人向导是个十分健谈的汉子,说了许多当地的奇闻轶事,还特别爱八卦他们村里的事情,
他用胳膊肘顶了顶威廉,意味深长地挑挑眉毛:
“您没看出来么,我们村有许多姑娘都对您一见钟情,尤其是村长的孙女杰西卡小姐,送咱们离开的时候,那孩子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委实令人有些猝不及防,
威廉窘迫地抬起帽子,抓了抓头发:“感谢姑娘们的厚爱,但我早就结婚了。”
卡尔·文森显得很是不满:“凭什么啊!明明是老子我带兵救她出来的!要爱也该爱我才对!怎么偏偏瞧上了这小子!”
“你这不废话嘛,威廉他长得帅啊!”
亚莉珊德拉捂嘴而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矮胖溜圆的,活像个大南瓜!哪有姑娘会看上你呦!”
“丑女,这里最没资格说这话就是你了!你这蠢猩猩,大母驴!一辈子单身吧!”
向导瞧了瞧高大的亚莉珊德拉,又看了看矮胖的卡尔:
“观察你俩好久了,虽说吵架吵个没完,但实际上,你俩之间的感情羁绊才是最深的,不是冤家不聚头。”
“没有的事儿!”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辩解:“笨蛋!带你的路!别他妈的胡说八道,我俩可是死对头!”
看到自己的两位伙伴都是神情窘迫,威廉大笑起来:
“哈哈,你说中了隐情,他们才会这般难堪。
这俩人在球队的时候就吵个不停,打架也是打过好几次了,
不过嘛,老话说的好啊,打是亲,骂是爱,这俩活宝若是凑成了一对儿夫妻,可是当真有趣。”
就这般边走边聊,也不容易感觉疲累,赶在夜幕降临之前,威廉选了片易守难攻的山坡安营扎寨。
(547) 危险之旅
在大帐外,威廉与卡尔悠哉地抽着雪茄,比赛吐烟圈玩儿。
亚莉珊德拉低下头,仔细端详一株奇特的植物,
山涧中的土壤是很难保留水分的,在这干裂的地面上竟然还能长出东西,委实令人感到震惊。
这株植物长得很巨大,足有一公尺高,肉质的叶子很厚,摸起来及其富有弹性,边缘有密密麻麻的小刺,叶面布满不规则的黄绿色斑纹。
“这是什么鬼东西,俺从没见过。”
向导走了过来:“这是咱们本地特有的抗旱植物,名为库拉索芦荟,它可以吃的,加上佐料以后味道还行。”
卡尔·文森叼着根雪茄过来凑热闹:“看起来就像是有毒的样子,我可不会忘记前些日子吃下蓝蘑菇以后的遭遇,肠子都要被拉出来了,这玩意儿真的能吃么?”
“当然能,不信你看啊,”
向导拿出一柄自制的,裹着破布的粗铁小刀,切割下一片巨大的肉质叶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削去侧面的尖刺,再削掉上下两层表皮,取出里面厚实的,黏糊糊的胶装物,放到嘴里咀嚼。
亚莉珊德拉做出嫌恶的表情:“哎呦,真恶心!像在吃鼻涕!”
“就这么干吃肯定没味道,得加些我们村里特制的香料,”
说着,向导又剥开一片更大的芦荟叶子,从随身携带的调味罐中撒出些许五颜六色的粉末,递给了卡尔:
“朋友,敢不敢尝尝?”
卡尔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这黏糊糊的一坨,心里有些犹豫,这些天来,他早已厌烦了压缩军粮的味道,很想尝试些新玩意儿。
“尝就尝,老子不怕死。”他嘟囔着,闭上眼,一口吐了下去,随后眼睛睁开,瞬间瞪大了。
亚莉珊德拉显得有些担心:“矮子,你没事吧?”
“哎呦嘿!”卡尔·文森一拍大腿:“这玩意儿看上去不怎么样,还挺有嚼头,香料的味道也不错!向导,再帮我弄几块儿尝尝!”
向导笑着说道:“没问题啊,这玩意山上到处都是。”
一连吃了几片芦荟叶之后,卡尔似乎有些上瘾,嘴里嚼个不停,
拧开了水壶,猛灌一口威士忌,把它当做下酒菜吃,还嫌不够过瘾,干脆自己掏出匕首去割芦荟叶,把向导的调味罐也借来了。
这样不断地进食,他一个人吃掉了三个植株,猛然感觉到肚子里一阵翻涌,
“哎呦,肚子不对劲儿啊!这东西真的没问题么?”
向导蹲在地上继续切削芦荟叶片,一边说道:“放心吃吧,
这玩意儿可以入药呢。”他顿了几秒,又补充道:“在我们村,芦荟叶子可用来治疗便秘,但如果吃得太多,也可能引起轻度的腹泻。”
“哎呦我*%!你他妈的……怎么不早说?”卡尔捂住肚子,迈开一双小短腿,跑到营地的背阴处如厕去了,
他跑到一块大石头背后,褪下军服裤子蹲下,发出不可描述的恶心声响,附近的官兵纷纷捂住鼻子叫骂。
亚莉珊德拉笑道:“这头馋嘴的肥猪,让他吃个没完,活该!”
等了一会儿以后,见到卡尔还蹲在那里没动,她有些担心起来,便走过去询问,知道他没事才放心。
这时候,突然一声枪响,正提着半截裤子的卡尔·文森应声而倒。
“不!矮子!”亚莉珊德拉抽出手枪,打开保险,却找不到目标。
卡尔匍匐在地上:“我没事儿!丑女,你自己小心!”
营地里的士兵全都戒备起来,外面又传来几声枪响,远远看到山脊上有一名狙击兵举着线膛枪喊道:
“干掉放黑枪的了,附近没有敌情,大家伙儿可以放心喽!”
威廉·艾因富特继承了父亲谨慎小心的特质,每次扎营必定例行派出大量的侦察小组和狙击小队,
为了就是反埋伏作战,及时发现开黑枪或者窃取情报的敌人,予以击毙或逮捕。
这次开黑枪的是一名索兰王国叛军士兵,他披着伪装布条,趴在碎石上朝着卡尔少校开枪,刚想溜之大吉,不想却被狙击兵小队逮了个正着,被几枪击毙。
此人的尸体很快被送到大帐前,威廉·艾因富特蹲下来仔细观瞧,从尸体的口袋里拿出一本染满鲜血的小册子,
翻开封皮,看到一副军人肖像,以及士兵的信息,
“哈格拉尔·亚萨图宁恩下士,隶属于索兰王国第114步兵师。
这是索兰王国叛徒荷鲁斯·哈莫迪元帅签发的士兵证件,看看这里的十二芒星印记,这说明叛军完全听从摄政王迪亚蒙德的命令,已经成了巫毒教的帮凶傀儡,
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巫毒教护教军的辅助部队,主要和忠诚派武装与奴隶义军交火。”
当他放下那本染血的证件,看到亚莉珊德拉正搀扶着受伤的卡尔少校走来:
“矮子,你没事儿吧?”
亚莉珊德拉忍俊不禁:“他屁股中弹了,笑死俺了!”
“丑女你就笑吧!等哪天你去上厕所时,没准儿就得有人用枪瞄着你的大屁股扣下扳机,到时候看你还他妈笑得出来吗!
“军医!有人需要帮助!”威廉指了指地上:“汤姆的狙击兵小队为你的屁股报仇了。”
“我呸!”卡尔·文森朝着地上的叛军尸体啐了口粘痰,“混账东西,为什么要针对老子!刚拉了肚子又被子弹打了屁股!真他妈倒霉透顶!”
参谋官菲利普·道格拉斯说道:“先是损失了一个连队,然后又派人放黑枪,敌人已经留意到了我们的行踪,接下来的行程要小心了。”
威廉点头表示同意:“第十二师的官兵们,我要你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即使是睡着了,也要睁一只眼睛!
好吧,刚才那是开玩笑,接下来才是命令,
我要增加巡逻队和狙击小队的数量,看到这叛军穿着的伪装服了?离远了根本看不出,还是很隐蔽的,一定要注注意可疑的岩石和杂草。
亚西普尔少尉,带着你的侦察兵队伍和八条猎犬,以500公尺为半径展开搜索!”
此命令很快便起到奇效,侦查小队的猎犬发现了十五名穿着伪装服的敌军士兵,
最后的战绩为击毙14人,一名重伤的叛军吐露了计划,
荷鲁斯元帅要他们伺机放冷枪刺杀瓦尔斯塔的高级军官,叛军正在集结兵力与忠诚派决战,
所以就要竭力拖延瓦尔斯塔军队的前进速度,除了原定的军事部署之外,在路上又设置了重重埋伏阻碍,想要借此将敌人拖垮。
这一晚,威廉·艾因富特失眠了,望着地图想了好几个小时,
我在明敌在暗,前方的道路变得愈加危险起来,
不能畏首畏尾,他要保证按时完成任务,与南方军主力汇合。当然也不能鲁莽行事,要对第十二山地师的,几千名战士的生命安全负责,
必须选择一条最佳路线,丘陵还是沼泽?
沙漠还是荒地?看上去哪一条岔路都不容易,
真是令人头疼,他不能睡,一双青色眼眸布满血丝,
这正是作为指挥官的责任。
(548) 湿地
一大清早,
威廉·艾因富特中将揉着眼睛走出指挥官大帐,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部下们发现他的黑眼圈更严重了。
一名同样早起的参谋官担忧地说道:“师长,您看上去很糟,要不……再睡一会儿吧?”
“我没事儿的,时间不等人,让勤务兵吹起床号,准备出发了。”
“前方的岔路,咱们走哪条?”
“我研究过地图了,走南面,能避开敌人的两处暗堡,而且还能拉近与友军的距离,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渡河。”
工兵连连长拍着胸脯说道;“不就是架桥嘛,小事一桩,包在我们身上了!”
清晨九点,部队继续前进,在山岳地带的行军途中,一共遭遇到大大小小的袭击共计22次,
第12山地师阵亡129人,伤181人,共击毙敌人袭扰部队300人以上。
如此复杂的作战环境中,又是敌暗我明,这等战绩已经算是相当卓越了,不过伤亡依旧是伤亡,痛失战友总是令人心里难受。
一周后,工兵拆毁敌人布置的围挡,穿过一道狭窄的山谷缝隙,前方豁然开朗,他们终于走出了庞大的山脉,进入平原地带。
正前方是一片满是绿荫的湿地,处处可见饮水的野兽,天空中掠过的候鸟叽叽喳喳,似乎在庆祝他们完成这趟危险的旅行。
“第12师的兄弟姐妹们!最艰难的行程已经完成一半了,大家伙儿再加把劲儿,胜利在望了!”威廉如此喊道。
部队士气大振,当晚在大片的芦苇丛旁边扎营,
为了庆祝阶段性的胜利,威廉下令打开美酒庆贺,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味道,人们围着篝火唱歌跳舞,猎来的野味全都做成烤肉端上,如果蚊子再少些的话就完美了。
承蒙幸运之神眷顾,之后的一整天都没遭遇敌袭,然而好景不长,之后的一个下午遭到了冷枪射击。
袭击的目标显然是山地师的高级军官,士兵们早已将重要人物簇拥在人墙后方,用血肉之躯保护部队的指挥体系。
三名轻步兵受轻伤,一名掷弹兵下士被打中了大腿失血过多身亡,一名斥候和他的猎犬双双殉职,敌人见到没有得手便想跑路,
还好我方的狙击手小队发挥神勇,在敌人开枪暴露地点后迅速反击,击毙了9名埋伏在芦苇丛中的叛军士兵。
埋葬战友之后,威廉表彰了狙击小队的功绩,并为他们的队长颁发远征军三等功勋奖章。
接受奖章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摘下军帽来脑袋光秃秃的,皮肤晒得黝黑,军服肩膀处的布料都被枪托磨破了,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了。
“法尔考·郎特尼先生,感谢您的狙击火力掩护,不然我这个师长早就被敌人的冷枪放倒了。”
法尔考上尉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您过誉了,亲王阁下,这是我们狙击兵的职责。”
“我听他们说了,您在100公尺的距离上,打中了一个跑动中的敌人,真是厉害的枪法。”
“一般般啦,多亏您父亲达利侯爵大人设计的新型线膛步枪,精度远超一般的滑膛燧发枪,若是发给我一把敌人那样的破烂枪,枪法再好也是白瞎啊。”
“哈哈,您太谦虚了!”威廉大笑起来,再度和上尉握了手。
“法尔考先生,您觉得成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需要些什么样的特质呢?”
“嗯,毫无疑问,视力必须要好,看不远,看不清楚,那就别谈瞄准射击了。
手要稳,不能瞎哆嗦,要有耐心,趴在原地一整天也能集中精神,具备这些就差不多了,
哦,对了,还有一点,就是实战的考验,
尤其是每个人第一次杀戮之后的感受,对于新人狙击手,迈出狙杀第一个人的一步,是需要巨大勇气的,这至关重要。
即使是如今最先进的线膛步枪,最佳射程也不会超过200公尺,近距离作战是家常便饭,大多数战斗都发生在30到100公尺内,你总能看清所有目标的死相,
要习惯脑浆迸裂或是肚肠子流了一地的场面,要是罪恶感太大了,久久不能平静,就说明那学员根本不适合当兵,
若是那样,我会劝他说,小子,就你这玻璃心还想当兵?趁早回家种地去吧!”
这个话题引起了威廉的注意:“那么,您的第一次杀戮呢?”
法尔考愣了一秒:“我第一次杀人啊,没什么特殊的,那会儿咱们瓦尔斯塔还是公国,还在和贵族同盟国打仗,
我打死了一个迎面冲过来的愣头儿青,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然后目睹了身旁的女教官被敌军射杀。”
“她是您的导师?”
“没错儿,她叫雅妮,是新军教导团的导师,对待我们这些学员都很耐心,人缘特别好,大家伙儿都爱她。
她是一个严肃认真,充满活力的好教官……虽然严厉,但从来也不体罚我们,这样一个好人,被活生生地射杀在我的身边,脑浆迸了我一脸,黏黏糊的……
这可怎么能忍!于是我们新军教导团都决心为她复仇,发了狂似的冲了出去,
我在那次战役中毙敌三人,晋升为上士军衔,算是发现了自己的射击天赋。
从那以后,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了,
每次扣动扳机的时候,我再也没有犹豫迷茫,因为我清楚,对敌人的每一分怜悯,就是对自己同胞的残忍。”
“我得感谢雅尼教官女士,给咱们帝国陆军教出来这么一位人才!”威廉低下头,把勋章扣在对方的胸口,“与您交谈使我获益良多。”
“亲王阁下,您是侯爵家的公子,还是皇帝陛下的女婿,没必要对我们这些大兵用尊称‘您’。”
“礼貌是绅士们的盔甲,法尔考先生,
您和我父亲同岁,经历过十次大战役,浑身都是荣耀的伤痕,我应该尊敬您。”
“早就耳闻艾因富特家族谦逊有礼,果然名不虚传。
您虽然年纪轻,经历却远比我们这些老兵丰富,这可不是拍马屁哦。”法尔考先生微笑着说道:
“亲王阁下,看到您的眼睛我就知道,您受过伤,在这里。”
说着,他按住自己心脏的位置,对着威廉敬了个军礼,然后跑步去追他的连队了。
(549) 昏昏欲睡
威廉·艾因富特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威廉如此想道,他永远忘不了,流淌在自己背上温热的蓝色血液,任他怎样呼唤自己的爱人,却也没人回答,那一抹有些暗淡的紫色,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还有母亲留下的那封信,奠定了他的婚姻,也激励他好好活下去,做个阳光向上的正派人。
正如那老兵所说,现在,已经没什么东西能伤得了他了。
每一次杀不死他的磨难,都使他变得更加强大。
坐轮椅的书呆子少年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铁骨铮铮的瓦尔斯塔男儿。
旁边有人在唱军歌,他才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落在了后面,便跑上去,追上了先头部队。
在湿地中前进,要比在山地中简单许多,空气清新,也不必费力地攀爬翻跃。
一开始还有些新鲜感,但很快进入了一成不变的死循环;
辛苦的行军、短暂的战斗、根本不充足的休息……虫子的鸣叫声令人心烦意乱。
空气湿度很高,胸口中憋着一股闷气,所有东西都在腐烂,一些干粮发了霉,不能要了。
官兵们经常要涉过膝盖深的水塘,湿漉漉的裤子粘在肌肤上,似乎连人都要生锈发霉似的。
威廉在一次晨间例会中提醒各级军官:
“让你们的手下保持足部干爽,一有空闲时间就脱下靴子来,换上干燥的袜子,若是没有袜子,就用布条和绷带代替,
若是长时间让脚浸泡在水里,会烂掉的。”
又是一个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后,
威廉跟在一头骡子后面,帮忙整理歪斜的货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汗液的酸臭味儿,和马鞍上晒热的皮革的混合气味。
当天上午再次遭到黑枪偷袭,一名掷弹兵下士头部中弹,他的遗体被埋葬在水塘边上,
一位圣堂教会派出的随军牧师,一只印有部队编号的帆布裹尸袋,一块光滑的小石头,再加上一片薄木板,这一切简陋的事物组成了一场简单的葬礼。
威廉暗暗祈祷,
再度出发时,他感觉自己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了,
毒虫的叮咬,以及严重缺乏睡眠所产生的的症状正折磨着他,若不是身体强壮,早就倒下了,全凭着意志力在苦苦支撑。
他手下的军官和士兵也是一样,
每一片芦苇都可能隐藏着黑洞洞的枪口,
每一分钟都处于紧张状态,脚趾头死死地扣在鞋底,手指肚贴着扳机,人们血管里流的似乎已经不是温热的血液了,而是黏糊糊的南瓜粥。
昨夜又是对着地图坐了半宿,由子睡眠严重不足,威廉感觉自己的脑袋比12磅重型炮弹还要沉重。
他多么盼望能休息一下,睡到自然醒,但那是不可能的,军令不等人。
只能拖着疲惫的步伐,如行尸走肉般蹒跚前行。
父亲曾对他讲过,打仗如同下棋,要把棋子放置在关键的位置,不断积累小的优势,从而走向胜利。
战争考验的不仅是勇气,还有耐心,再慢长的大战役也就能打个一两天,而在那之前的行军列阵,则有可能持续几周,甚至一两个月。
又过了几天,整个部队的士气开始下跌,但还好,他们会主动调整,
战争使他们学会了用粗俗的玩笑话来掩盖辛苦的事实。
威廉用开玩笑的口气说到:
“喂!弟兄们,你们都怎么了,都没人说话,是被蚊子咬到了咽喉,哑巴了是么?”
亚莉珊德拉吐了吐舌头:“大明星,你这笑话可真够冷的,多尴尬,还不如不说呢。”
“我可是很有幽默感的,可这一路上笑话都讲完了啊,太沉闷了,我希望大家打起精神来!”
突然,前方的芦苇一阵躁动,“小心!保护长官!”斥候们举着步枪围拢过去:
“没事儿了!警报解除,没有敌军!”
湿地的水塘里,母鸭在水塘里呱呱召唤,公鸭用沙哑的声调含情脉脉地回应,两只鸭子并排游着,啄食着水里的小鱼小虾。
“多和睦的一对情侣,让我想起了刚毕业的时候,我和艾德嘉去河边,用小石头子儿打水漂儿玩,那时候她的眼睛还好,我输了罚一个脑瓜崩,我赢了就奖励一个吻。”
亚莉珊德拉咂舌道:“啧啧啧……又在秀恩爱,大明星又在卖弄自己是皇帝陛下的女婿,他这是存心气俺们这些单身的人!”
“呯呯呯!”
几声枪响过后,两只可怜的鸭子都成了漂浮着的尸体,水性好的战士们争先恐后地脱下皮靴和军服,游泳去池塘中央捡拾猎物。”
“好枪法!”卡尔赞道:“小子们,够狠!你们干掉了一对儿甜美的情侣,干的漂亮!”
威廉转过头:“矮子,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意有所指呢?”
“大明星,这可是你说的,要在沿途尽可能地收集食材,嘿嘿,再猎上几只谈恋爱的鸭子,今晚吃烧烤情侣大餐!真他妈解气!”
军官们哄笑起来,气氛轻松多了。
亚莉珊德拉笑道:“这矮子,心眼儿小得很,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前方跑回来一位侦察兵斥候,朝着威廉敬礼后报告:
“不远处有座小村庄,我们确认过了,没有敌人的踪迹,可以放心前进。”
“走吧!不容易,终于碰到活人了!”卡尔迫不及待地冲到队伍前列。
他臀部的枪伤很浅,这会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路小跑,很快看到了村子,他的目标是村口处的一座古井。
这片湿地比较特殊,水塘里飘满了藻类植物,水下还有大量浮游生物,
水底全是黑乎乎的泥浆,被有毒的鲶鱼搅动得到处都是,这使得水质变得浑浊不堪,完全不适合人类饮用。
没有洁净的饮水来源,喝脏水就意味着生病,全靠着水壶里那点儿存货撑到现在,
卡尔·文森少校已经渴的不行了,恨不得跳下井去泡个澡,边喝边洗。
亚莉珊德拉远远地朝他喊道:“喂!矮子!别在井里吐痰,俺们还得喝呢!”
卡尔开了个玩笑:“嘿,丑女,你不说我都差点儿给忘了,这就往里面撒泡尿,给你和大明星尝点儿热乎的!”
说罢便拼命转动摇柄,舀起一桶水猛灌下肚:
只觉得一股凛冽的凉意顺着脖子直通肠胃,不是一般的舒爽,
“哎!痛快!很干净的井水!就是有点儿土腥味儿!”
(550) 战火摧残
亚莉珊德拉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块锈蚀的步枪机匣碎片,然后朝着四周仔细观瞧,
旁边的黑色土壤里还埋着半截染血的刺刀,一支折断的旗杆斜插在水井旁边,残破的旗帜顺风飘扬:
“这里发生过战斗,战场被人打扫过了,但还是看得出来,
当时的战况甚是激烈,矮子,你刚才品尝到的不是什么土腥味,而是血腥味,血液深入土壤,浸入到地下水中。”
卡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摊了摊手:“喝点儿血也无伤大雅,又不会变成吸血鬼。”
威廉望向残破的旗帜;“蓝底色,白色独角兽纹饰,索兰大贵族勒克莱尔公爵的家徽,
也是保王党忠诚派武装的军旗,竟然就这样被舍弃在这里,显然是打了场败仗。”
卡尔低头看着地上的步枪零件;
“看来咱们的盟友被人揍得很惨呦!
被视作军队灵魂的军旗,竟然就这么被抛弃掉了,那掌旗官若不是战死了,就是个怯懦的胆小鬼!
这不是有序的撤退,而是兵败如山倒的溃散,盟友遭此重创,这下子咱们的麻烦可大喽。”
威廉什么也没说,只是观察着周遭的景色,
有什么东西在吹拂那残破的旗帜,是一缕忧愁的风,
凡是发生过战斗的地方,大地母亲都被摧残得布满泪痕——被炮弹打得伤痕累累;大口径加农炮弹犁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军刀、步枪的钢铁碎片,在血泊中锈迹斑斑,远处的荒地上排满了一个个的小土包,估计得有上千个,
那都是一个个无名士兵的坟冢,里面埋着某人的儿子或者父亲,无数的家庭将为此哀伤落泪。
此时已近黄昏,地平线上,晚霞染红了天际,照亮了村庄里那些歪歪扭扭的,遭到过炮击的房屋。
旁边有大片的果园,还有庄稼地,肥沃的土地本该养活许多人。
因为战争的原因,这些宝贵的作物都被摧残了,
果树枝上流出枯萎前红艳的粘液,远远望去,仿佛每一棵树都是个遍体鳞伤的士兵,正因失血过多而死去。
金黄色的麦穗沉甸甸的,压弯了麦秆。
本该是个大丰收,却被战乱毁于一旦,大部分小麦都被燃烧弹烧得焦黑,还有些被战马踩踏,倒伏在泥地里直不起腰来。
一小片农田顽强地幸存下来,里面种植的玉米毫发无损,稻草人肚子上钉着块木板,用索兰语写着一个单词——
“希望。”
这村庄要靠一小片玉米地渡过漫长难捱的冬季,除了落在稻草人脑袋上的乌鸦呱呱叫着,目力所及之处,便没有其他活物了。
威廉·艾因富特四下张望:
“村民们哪去了?这地方阴森森的,跟闹鬼似的。”
一名穿着骠骑兵制服的斥候说道:
“报告师长,村子里不是没人,而是都躲在房屋里不敢出来,如今的乱世,大家都活的特别小心在意。”
“原来如此,也算正常,任谁看到这么一大群士兵都会惊慌失措的,况且对这些村民而言,咱们都是些图谋不轨的外国佬。”威廉捡起一捧被烧焦的麦穗,骂道:
“这帮蠢货叛军!竟然把战场选在农田,真是暴殄天物!今年过冬可要饿死人喽!”
向导说道:“我经常来这附近狩猎野鸭,和这村里的人都很熟络,
威廉大人,我会把您引荐给这里的村长,请放心,他们都是忠诚派,效忠于勒克莱尔公爵,绝对是可靠的盟友。”
卡尔泼了盆冷水:“现在可难说喽,咱们的盟友吃了败仗,这帮村民说不定早就倒戈喽!”
亚莉珊德拉按住手枪枪套,警觉地说道;“矮子说的有道理,要保持戒备,一旦发现持枪的村民,警告无效后立即击毙!”
向导察觉到了杀意,慌张起来:“天呐!女壮士,你们千万别乱杀人!我发誓,这个村的村民绝对不会成为叛军,毕竟他们恨极了巫毒教了。”
“别担心,我们瓦尔斯塔军人纪律严明,不会滥杀无辜的。”威廉安抚道:“咱们走吧,为了表达诚意,我这个师长得亲自登门拜访,
向导,给我们带路吧。”
第12山地师的大部队在被烧毁的麦田中扎营,威廉及一众高级军官,则由向导带路,前往村长的宅邸。
一路上,他们感受到了来自周围房屋的门缝和窗缝里射出来的,猜忌恐惧的目光,
母亲把孩子挡在后面,害怕他们跑出来玩,父亲则拿着干草叉,为了活命随时准备奋力一搏。
村民以为这些瓦尔斯塔人闯进村子,也要像叛军似的烧杀掳掠,
但这可怕的一幕并未发生,威廉一行人只是默默地走着,用大伙儿都听得懂的通用语高声交谈,对话的内容都是和善而无害的。
村民们松了口气,
显然,这群瓦尔斯塔军人要比本国的武装部队有礼貌得多,没有随便朝天鸣枪,也没有挨家挨户大肆劫掠。
他们来到一栋农舍院前,院子的门已经被人拆毁了,
院里的鸡舍和牛棚空空荡荡,显然早已被洗劫一空,一头腐烂的奶牛尸体躺在地上,周围全是嗡嗡叫的苍蝇。
在一扇涂了黄泥的木板门边上,一只肮脏的公狗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朝着威廉中将小声吠叫,想要把他拒之门外。
“讨厌的畜生,好狗不挡道儿!快滚!”卡尔掏出手枪。
一只有力的手按住枪口“讨厌的矮子!它只是只可怜的看门狗而已,不让生人进入是它的职责!”
亚莉珊德拉非常爱狗,在草原长大的她养过许多聪明的牧羊犬,她心疼地蹲下高大的身子,开始抚摸公狗的耳朵,掰下来一块肉干喂给它吃,
脏兮兮的看门狗不再吠叫,摇着小尾巴吃了起来,它逐渐平静下来,用红彤彤的小舌头舔砥着亚莉珊德拉那双满是老茧的手掌。
“哎呦……真可怜哦!看牙口,这条狗得有十岁了,相当于人类的老人了,看看它的左眼啊,是被人用刺刀戳瞎的!是谁这么狠心啊!心疼死俺了!”
卡尔·文森嗤之以鼻:“哼,你这丑女,真是荒唐可笑,人死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伤心过!”
突然,门被从里面推开了,一位精神炯烁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是叛军干的好事儿,他们打了胜仗之后便开始大肆劫掠,把鸡舍和牛棚掠夺一空,我家的看门狗‘小毛球儿’前去阻止,被刺刀戳瞎了一只眼睛。”
听到这些,亚莉珊德拉更伤心了,抱紧了那头上了年纪的看门狗,抚摸着它的背:
“原来你叫‘小毛球儿’啊,多可爱的名字!”
向导说道:“介绍一下,这位克拉克森先生就是这个村的村长,
克拉克森,这位大人是瓦尔斯塔军人,放心,他和他的部队都很友善,帮了我们村子大忙!可以绝对信任他们!”
“既然你都那么说,我也就放心了。”中年男子点点头,朝着威廉躬身行礼:
“大人,如若您不嫌弃的话,还请进入寒舍详谈,请进!”
“求之不得,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