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1) 深入险境
至于凶器,就被堂而皇之地摆放在尸体旁边——
一些形状怪异的祭祀刀散落在地上,缠着白布条的刀柄和锋利的刀刃上还粘着死者的鲜血,
在索兰王国,几乎所有人都见过这类东西,这是每一位巫毒教祭司腰带上都佩戴着的小玩意儿。
人们原本以为那是用来宰杀牛羊祭品用的小刀,不想却都低估了巫毒教徒的残忍与疯狂,
这形状怪异的小刀,竟然也能作为屠杀活人的凶器,苦难的灵魂被献给那些不可名状的异界邪神。
“真是惨绝人寰……造孽啊!怎样的畜生才能干出这种事!”
“所有线索都指向索斯卡亚巫毒教。”军官终于开口说话了:
“长官,我们粗略地数了下,仅在喷泉池子里堆着的,就得有300多具尸体,算上周围花圃里横七竖八地躺着的,估计得有上千罹难者……”
“就算是最混账的奴隶主,都干不出这种事,这是反人类的暴行!”萨曼莎低头查看尸体身上的烙印:
“死者都是奴隶么?”
军官点点头:“目前看来都是,罹难者身上都有奴隶主给他们标记的刺青或烙印,和我们身上的一样。”
“耻辱的烙印,到死都摆脱不掉。”安迪说道:“
没有抵抗的痕迹,这些人肯定是被绳子捆在一起,然后被一个个地被割了喉咙。”
大家正望着堆成山的尸体惊叹,两名义军战士举着装有刺刀的步枪,押送着一个瘦高个子的长头发青年走了过来:
“老实点儿!跪下!”
“这家伙是谁?”安迪问道。
一名战士背起步枪:
“老大,这小子想伪装成市民蒙混过关,他裤兜里掉出来了宗教证件,这才漏了马脚,我们几个立即搜了他的身,
发现此人衣服的暗兜里装着巫毒教的咒术密文,还有一顶被折叠起来的破帽子,应该是个地位不高的邪教徒。”
安迪握住那名战士的手:“朋友,你们立了大功,继续排查城内的幸存者,不要放走一个邪教徒,你也看到这喷泉花园里的惨剧了,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士兵立正后磕了下鞋跟:
“放心吧,老大,罪人终会付出代价,谁也别想溜出这座城市!”
说罢,他和同伴们背着步枪走了。
安迪用血红的眼睛瞪视着被抓住的巫毒教徒,问道:
“竟然想靠乔装打扮蒙混过关,我还以为你们巫毒教徒都不怕死呢。”
尽管被义军将领团团围住,长发青年仍是一副倨傲的神情,想必是因为巫毒教势头正盛,平时作威作福猖狂惯了。
“哼!你懂什么!
我们的黑暗教长大人深谋远虑,为了能让我们的组织存活下来,做出些妥协都是被允许的,
我们甚至可以假意改信其他宗教,等到逃离危险再重新皈依巫毒教。
这不是怕死,这叫灵活变通,懂吗?
你这愚蠢的异教徒!奴隶崽子!”
“混账东西!还敢大放厥词!”萨曼莎激动地用两手揪住对方的脖领子:
“小子,你面前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义军统帅安迪·怀特菲尔德。”
“什……什么……真的嘛?”听到这个名字,巫毒教徒顿生恐惧之心,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在索兰王国,鲜血竞技场的冠军可是大明星,粉碎枷锁,成为自由人之后,安迪率领义军奋起反抗,其强悍的作战风格使得敌对势力闻风丧胆。
“小子,既然你知道我是谁了,我也懒得废话,咱们直入主题,这城里的巫毒教祭司都躲到哪里去了?”
长发青年在刻意闪避安迪的目光;
“不知道,城破之后,大家伙儿都四散逃命,谁也顾不得谁。”
萨曼莎捡起一把染血的祭祀刀,把刀尖顶在对方下颚的软肉:
“现在呢?”
“我说了,不知道!”
刀尖刺破了皮肤,长发青年哀嚎起来:
“哎呦……痛痛痛!快停手!女士!求求您了!快停手!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老实交待!”萨曼莎用刀尖划开一道口子,注视着鲜血沿着皮肤缓缓流淌:
“下一刀可不会这么浅了!”
“我说……我说……
城破之前,献祭仪式才刚刚进行到一半,
高阶祭司都聚集在地下的法阵旁边继续完成仪式,我们这些低阶教徒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各自换上平民装束逃跑。”
“你所说的仪式……和这喷泉花园中的惨剧是一回事,对吗?老实交待!敢说谎便活剐了你!”萨曼莎威胁道。
挨了刀子以后,长发青年已经被吓破了胆,他脆弱的心理防线彻底失守,脱口而出:
“是……是的,
我们对于时空裂隙的研究取得了重大突破,可以通过献祭大量人类灵魂来扩大时空裂隙的体积,从而让更多更大的异界生物通过裂隙来到这个世界。
高阶祭司弗雷姆去找奴隶商人买来大量的奴隶,教会高层开始物色试验地点。
这次重要的试验任务被交给这座普特拉伯尼根城的集会所,我们其他地方的教徒也来支援,做些帮衬的勤杂工作,
义军勇士们,我发誓!我和这起惨案没有任何的关系!”
“你没动手屠杀奴隶?”萨曼莎问道。“
没有……小人我天生胆小,连鱼都不敢宰,更别提大活人了……
正因如此,才一直没能受到提拔,还差点儿被开除教籍,参与献祭仪式的教徒都已经分得了不少好处,甚至成为祭司,我只是帮忙跑腿打杂而已。”
“暂且信你一次。”安迪开口说道:“小子,带我们找到祭司的藏身之所,便饶你一命。”
刀子架在脖子边上,胸口上还顶着刺刀和枪口,这显然是个无法拒绝的建议。
“你们一定要说话算话啊!”
萨曼莎啐道:“别废话,小子,你没的选择,再磨蹭就给你放点儿血!”
在巫毒教徒的指引下,一行三十余人进入了中心花园对面的一座博物馆内,他们从一道暗门中寻到了蜿蜒曲折的楼梯,直通往地下。
义军战士们打着火把,或者提着煤油灯,随着不断深入,地形也逐渐变得开阔起来。
安迪的方向感极佳,很快便意识到当前的位置:
“我们现在位于喷泉花园的正下方,也就是屠杀惨案的地下。”
一名义军战士不小心踢到了一粒小石子,在空旷黑暗的地下世界中造成轻微的回音。
“嘘……安静!
大伙儿小心伏兵和陷阱,”萨曼莎警觉起来,一只手举着枪对着向导,另一只手紧握剑柄。
(522) 勇往直前
火把劈啪作响,昏暗的火光在潮湿的墙壁上映射出长长的人影,
脚下的砖石缝隙里有水流动,这是由于地道挖得太深,地下水渗透所致。
看到地上潮湿的泥脚印,被强迫成为向导的巫毒教徒说道:
“不远了,至多还有一百公尺。”
萨曼莎警觉起来,对着部下吩咐:
“打开枪支保险,上刺刀,准备战斗。”
前方出现了连续的弯路,在经过第三个转弯的时候,走在最前的向导突然面目狰狞地倒下,呻吟了几声,便趴在地上不动了。
“都停下!”
萨曼莎伸手将其翻过身,发现这可怜鬼的额头上插着一根细小的竹签,竹签的末端隐隐泛着绿光,一看就知道是淬了毒药。
“这倒霉蛋死了,是某种毒针,都小心点儿,有埋伏。”
话音刚落,只听得“嗖嗖!”两声,听起来像是某种尖锐物体划破空气的声音,
“小心!”
安迪眼疾手快,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古董盾牌挡住飞来的毒针,
骑士战争时期的老古董终于派上了用场,这还是众人进入地下之前,从博物馆展厅里拿来的,算上安迪手里这个,一共拿了五个古董盾牌以备不时之需。
前方隐约传来脚步声,偷袭的人想必已经溜了,不知道又在哪里埋伏他们。
安迪冷静地分析起来:
“刚才没有听到弓弦的声音,那么不会是弩或者弓,应该是吹箭筒发射的,
这东西没有声音很难防备,但缺点也很明显,射程不远,威力也小,我们举着盾前进,注意点儿就没事。”
望着黑洞洞,充满未知危险的前路,又看看地上死状甚惨的尸体,一名义军士兵犹豫起来:
“老大,敌人在暗我们在明,现在向导也死了,咱们是不是该……暂且撤退一下?回头再来?”
“怎么?你小子想跑?”萨曼莎怒斥:“胆小鬼!你怕了么?”
士兵羞愧地低下头,没敢言语。
安迪劝道:“小萨!都是自己人,说话柔和点儿!
他说的没错儿,按理说我们不该再前进的,太危险了,
可也不能耽搁,咱们等不起,
如此重要的城市被我们义军占领,护教军的援军肯定已在赶来的路上,若要为了罹难者报仇雪恨,今晚就得硬着头皮硬闯!
哪怕是龙潭虎穴也要硬着头皮往里走,苦难的奴隶兄弟姐妹们被当成牲畜宰杀献祭,绝对不可饶恕!
今晚,凶手必须付出代价!不然我寝食难安!”
听闻此言,义军战士们一个个都变得无比坚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老大,全听您的!铜墙铁壁的城市都打下来了,还怕它几根毒针不成?”
于是,队伍继续前进,一名战士自告奋勇,举着盾牌走到最前,煤油灯被绑在盾牌正面,右手拿着燧发手枪。
“咻咻咻!”三根毒针竟然从上方飞来,钉到了他的脖颈上,毒药立即发作,战士倒地身亡。
“上面!”安迪迅速把盾牌举过头顶,挡住了飞向自己的毒针,连带救了萨曼莎一命。
“在我们正上方!开火!”
“呯!”
安迪举起霰弹枪扣动扳机,三十多条枪的火力迅速跟上,
有东西从上边掉下来,重重砸落在地,此时狭窄的通道里充满了硝烟,呛得众人连连咳嗦。
等到他们终于能看清东西,才发现地上躺着五具尸体——
两具是义军战士的,全身僵硬,口吐白沫,显是中毒而死,有三具尸体是埋伏者的,
这三人并非索兰本地人的白皮肤,而是皮肤黝黑,厚嘴唇卷发的热带群岛人种,
每个人身上都挨了不止一发枪弹,死相最惨的一个脑袋上挨了两枪,脑浆流了一地。
安迪低下头检查敌人尸体:
“看他们的服饰,都是护教军成员无疑,把咱们人的尸体摆正放好,等回去了一并安葬。”
众人继续举着盾牌小心前进,前方的几处弯路再也没遭到袭击,
终于,地下道路变得开阔起来,里面是串联起来的大厅,越往深处走越宽阔,
一连通过两道沉重的石门,也没有遇到陷阱或埋伏,
各个小厅的墙壁上都挂着点燃的煤油灯,地上摆着好些奇怪的神龛,里面供奉着面相丑陋的生物雕像,想必就是巫毒教崇拜的东西。
“嘘……别发出声音,前方有动静。”
众人来到道路尽头的大厅,这里又高又宽阔,可以闻到一股燃烧熏香的气味。
暗淡的灯光照着薄薄的一层熏香雾气,营造出一种亦真亦幻的危险氛围,宛如进入到噩梦当中。
厅内没有武装守卫,仔细查看之后,也寻不到安放机关暗器的迹象。
大厅中央的地上雕刻着巨幅的十二芒星法阵符号,
旁边的奇怪文字由鲜血写成,十二位穿戴白色兜帽罩袍的高阶祭司站成一个圆,嘴里念念有词。
“哈啰!你们好啊!混蛋们!”萨曼莎举着手枪喊道。
一名高阶祭司瞟了众人一眼,只是哼了一声,之后便轻蔑地歪过头去不予理会。
“呯!”
萨曼莎开枪打中其中一名祭司的兜帽,使其滑落,露出纹满了图案文字的光头,听到枪声,那人只是微微一颤,仍然专心念诵咒文。
“干什么呢?都停下!接受正义的审判!”萨曼莎怒道。
一名高阶祭司用奇怪的语言朝着同伴说道:
“别理那泼妇,继续咱们的仪式,马上就成功了,到时候这些奴隶崽子都得死!”
“喂!你在那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呢?”萨曼莎挥手示意手下散开,用枪分别指向十二位祭司,气氛变得愈发紧张。
突然,地上的十二芒星法阵内渗出血来,并发出诡异的蓝色光芒,
一颗蓝色光球腾空而起,向外迸射出微型的闪电,发出“滋滋……噼啪”的声响。
光球越变越大,逐渐形成了一道悬浮在空中的光圈,光圈里面呈现出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造型怪异的建筑,被污染的水源,以及面目可憎的,蠕动着的生物。
(523) 惊天阴谋
突然,一个巨大诡异的黑影出现在光圈的另一头,似乎想要从里面钻出来,入侵到这个世界。
安迪·怀特菲尔德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喊道:
“这发光冒闪电的东西一定就是所谓的时空裂隙了,绝不能让巫毒教的阴谋得逞,开枪!”
“呯呯呯!”
一轮齐射过后,十二名高阶祭司全部倒在血泊当中,大多当场死亡,只剩一位苟延残喘。
随着咒语吟诵者的倒下,召唤仪式被打断了,
十二芒星法阵中流淌着的血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变质,由鲜红转为黑色,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连接异界空间的传送门开始崩塌,里面那头巨大的怪物刚把一只触须伸过来,着急地想要缩回来,然而却晚了,
悬浮在空中的光圈开始收缩,衰退成了光球,电光疾速消退,只剩下萤火虫那么大的,一点点可怜的光,
最后完全消失不见,整个时空裂隙彻底消失。
异界怪物的一部分被留在了这个世界,巨大的,黏糊糊的触须疯狂地拍打扭动着,上面的倒钩和吸盘也在动个不停。
触须皮肤上五彩斑斓的光亮衰退成灰暗的微光,逐渐腐败坏死,最后腐化成了一滩恶心的烂肉,恶臭的粘液顺着法阵边缘流淌,闻起来像是海鲜市场的垃圾箱。
萨曼莎长出一口气:
“呼……好险呐,差点儿就让他们得逞了,原来前几次战役遭遇的怪物都是这样被召唤出来的。”
安迪也是惊魂初定,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大伙儿看到了么,那头怪物的身型,像一座小山似的巨大,与它相比,之前咱们碰见的都只能算是小喽啰,若是让这家伙来到我们的世界,肯定会造成巨大的破坏。”
一名士兵说道:“老大,有个巫毒教祭司还活着,不过也活不久了,我打中了他大腿上的血管,血流失得很快。”
“我去看看。”
安迪走到重伤垂死的祭司面前,用一双血红色的眸子瞪视着对方惊恐的面容:
“地面上大屠杀,是你们干的?”他问道。
祭司也不回答,骂道:“咳咳……你这低贱的异教徒,奴隶……反正我也活不了,爱怎样处置随你!”
萨曼莎像一阵风似的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铁钳子:
“邪教徒,死到临头了,嘴巴还这么臭,我来让你感觉下什么叫痛苦!”
说着,她左手用刺刀粗暴地挑开嘴唇,右手用钳子拔掉了对方一颗牙;
“回答我们老大的问题,不然我就再拔一颗!”
那祭司很是死硬,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骂道:
“要杀便杀,折磨战俘不是绅士所为!”
“哼,你眼睛花了么?邪教徒,看清楚了,我是个女人,可不是什么绅士,你这恶贯满盈的混账!我要用最恶毒的方式折磨你!”
说罢,她一脚踢断了对方两颗牙,开始用钳子拔指甲。
俗话说十指连心,即使是虔诚忠心的巫毒教祭司也耐不住这等剧痛,流着眼泪哀求起来:
“哎呦……求您了,发发善心……放下那该死的钳子,给我脑袋上来一枪,给我个痛快吧!”
一想到被当成祭品被人肆意屠杀的奴隶同胞,萨曼莎就恨得牙痒痒:
“想要痛快的死亡?想得美!人类才值得被宽恕,你这等恶毒的畜生就应落得个求死不能的下场!
这一钳是为了我们义军的勇士弗莱德!”
又有两片指甲被生生拔掉,手指上鲜血淋漓,惨叫声不绝于耳。
“可别昏过去了或是死了,你这混蛋,等拔完了手上的,我再拔脚趾甲!”
“小萨!冷静……”安迪劝道。
“别拦我!我要折磨这家伙到天亮!”
眼见朝夕相处的战友即将被愤怒所吞噬,安迪伸出一双巨大有力的手掌,抱住了萨曼莎肌肉坚实的腰肢:
“好了……够了!
小萨,快停下,我还有问题要问这家伙。”
“对不起……老大,我差点儿忘了您的教诲,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萨曼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主动退到一边冷静,点燃了一支雪茄抽了起来。
安迪看着巫毒教祭司鲜血淋漓的肢体,脸上没有一丝怜悯:
“这都是你应得的下场,邪教徒,我是义军领袖安迪·怀特菲尔德,
你该知道我安迪是个守信的人,我答应你,若是回答我的问题,就给你个痛快,如何?”
祭司忍受着钻心的剧痛,手指末端鲜血淋漓,衣衫已被汗水浸透,费劲力气才堪堪挤出了一句:“成……成交……”
“为什么要献祭这么多祭品?而且还用奴隶,买这么多,要花不少钱吧。”
“因……因为神明大人们喜欢品尝新鲜的人类灵魂,时空裂隙巫术也需要灵魂来充能。
我们的黑暗教长……迪亚蒙德大人,他在名义上还是索兰王国的摄政王,用王国臣民献祭还不到时机,
所以只能从西海岸那边的奴隶贩子那大量购买奴隶,现在我们掌控了国库,不缺钱。”
听到这些,在场的义军战士们恨不得将这祭司抽筋扒皮,有人说道:
“把钳子借我使使,把这畜生的指甲全拔了!骨头一根根掰断!”说着便带着一群人走过来。
安迪厉声呵斥:“你们聋了么?没听到我答应此人的承诺?退后!”
战士们不情愿地退开,一个个都有是眼睛布满血丝,心中填满愤恨,简直像是一颗颗随时都要爆炸的手榴弹似的。
“最后一个问题,我从某位护教军高阶军官的尸体上搜来了这个,”
安迪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上面是索兰王国的简略地图,不同的城市间画了许多线条,连成了某种奇怪的图形。
“这些连线是什么意思?”安迪问道。
垂死的祭司眼里浮现出一丝得意的光芒:
“哼哼……反正一切都已成定局,告诉你也无妨,
那张图……是黑暗教长大人的最终计划……
在整个王国国土上划出巨型法阵,然后召集起所有的祭司和教徒,收集起十万活人祭品,用他们的鲜血来完成终极召唤仪式,
所产生的时空裂隙将会高耸入云,我们所崇拜的神明终将莅临,
到那时,
黑暗混沌的大军净化一切,这个腐朽的世界终将迎来新生!”
(524) 背叛
听闻此等惊天阴谋,在场众人无不恨得咬牙切齿,唯独安迪·怀特菲尔德显得颇为平静。
一名义军老兵惊呼起来:
“这些混蛋……叛徒!他们这是要毁灭整个人类文明!”说着便要拔枪射击。
安迪出手按下枪口:
“冷静些,老伙计,不用你开枪,这混蛋也得死,
而且我答应过他,要给他行个痛快,你瞄准的是肚子,而非脑袋,肠道中弹只会让他更痛苦,违背了承诺可不行。”
“好吧,我听您的,老大。”
“这张地图背后果然隐藏着重大秘密,巫毒教将给文明世界带来死亡和毁灭,说实话,这并不使我感到特别意外,那帮人就他妈的是一群疯子。”
一边说着,安迪小心翼翼地抚平了羊皮纸上的褶皱,折好了地图,重新放进裤兜里。
“塞紧点儿,别掉出来。”萨曼莎说道:“这玩意儿关系重大,可不能搞丢或者弄坏了。”
安迪点头表示赞同:“等到出去,我得找个防水的牛皮套把它装起来,以免受损。”
“老大,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呢?”
“当务之急,我们得赶快和盟友取得联络,和他们分享这个重大情报,
王国军那边儿肯定会有所行动,毕竟灾难就在眼前,至于瓦尔斯塔人那边儿嘛……可就不好说了,毕竟两国之前还在交战,积怨颇深,不排除他们隔岸观火的可能性,
不过就我对帝国女皇萨兰托斯和宰相达利的印象来看,这俩人还是有责任心的,所以咱们还是有希望争取到外部支援。”
“呵呵!随你们怎么筹划,奴隶们,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异教徒都得死!。”重伤垂死的巫毒教祭司狞笑起来:“啊哈哈哈哈!恐惧吧!奴隶崽子们!
黑暗教长迪亚蒙德大人说了,
等到异界神的怒火降临大地,我们巫毒教徒都将得到救赎,
我们的灵魂会飘往天堂,在如梦似幻的流水花园里永享富足,身边有异界的妙龄侍女伺候,再无凡世间的痛苦与忧愁。
而你们这些异教徒的肮脏灵魂,将在炼狱之中燃烧殆尽!”
看着祭司脸上病态而疯狂的笑容,萨曼莎说道:
“这可怜鬼可真是病的不轻,
安迪老大,我看你最好快点儿帮他解脱,好让他早点儿去那所谓的天堂享福。”
“有道理,这就送他一程。”
安迪·怀特菲尔德拔出佩剑,干脆利落地一剑穿喉,给了对方痛快的死亡,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萨曼莎举着火把查看四周,眼神中充满杀意:
“现在,十二名巫毒祭司全都死了,
但和那上千名无辜的罹难者相比,只能算是杯水车薪,这远远称不上复仇,或许,我们该去搜查附近的房屋和地下室,看看是否还藏着罪孽之人,清算的时候到了。”
“算了吧,小萨。”安迪走过去说道:“今晚流的血已经够多了,况且我们的处境也是相当危险,敌人援军说不定正在……”
还没等他把这句话说完,一名气喘吁吁的义军士兵从外面跑进来,大喊道:
“天呐……这该死的洞是怎么回事儿,挖的也太深了……老大在哪?
可算找到您了,安迪老大!有……有人攻进城来了!好像不是巫毒教的人!”
安迪迈开大步:“走!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出了地道他才发现,已经是清晨了,一线光芒从东方升起,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到处都是人类的断肢还有干涸的血迹,楼房墙壁上用白色油漆涂满了奇怪的符号,这座城市的居民一定是无忍受巫毒教的暴行,才放弃财产逃出去的。
喷泉花园里的大屠杀现场更加令人触目惊心,由于气温和湿度的变化,有些尸体早早开始发臭腐败,天空中盘旋着饥肠辘辘的秃鹫,地下的虫蚁已经开始了饕餮盛宴。
来到市政厅,义军军官们正聚在门前焦急地商谈对策,这里就是义军的临时指挥部,
安迪走过去开始问责:
“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不是说过,要在城墙上留人防守么?我们付出了血的代价才拿下这座城市,怎能让敌人如此轻易地进来!”
“事发突然,老大……”一名浑身染血的义军军官委屈地说道:
“一个半小时前,有几十号人来到城下,他们打着国王军的旗号,身上的军装也没错,交流暗号也都对上了。
一切迹象都表明,这帮人的却是国王军成员,所以我们城墙上的守军就没有开枪,询问他们前来所为何事。
他们说自己是国王军的辎重补给车队,在赶夜路的时候被巫毒教护教军拦路袭击,伤亡惨重,只得丢下大车补给四散逃命,
护教军派出四足怪物和骑兵前去追击,这伙人经过城市,看到城墙上飘着咱们义军的旗帜,便想要进来寻求庇护。
重要的盟友遭遇危机,怎能坐视不管,城墙守军便开门放他们进来。
这几十号人刚进来的时候还很正常,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跪在地上哭着感谢我们,
可……仅仅一转眼的功夫,领头的国王军军官突然拔出手枪杀掉了守城指挥官,
这群人卸下伪装,开始攻击毫无防备的我们,就连给他们端茶送水的女兵都没能逃过厄运。
阴谋得逞之后,他们迅速打开城门,把大批同伙放进城,
原来这些混蛋把干草捆在后背上,趁着夜色偷偷接近,我们竟没有发现!”
他的话语愈发模糊不清,终于,这位浑身染血的军官晕倒过去,医护人员用担架将其抬走。
“轰!”
一颗6磅实心炮弹落在市政厅的墙壁上,击出一个大洞,碎裂的砖石砸落下来。
“安迪……小心!”萨曼莎奋不顾身地扑倒、护住安迪,害怕他被砸到,还好虚惊一场,无人受伤。
枪炮声愈加猛烈,城墙附近的交火逐渐蔓延到城内,这表明义军正在攻击下不断后退。
轻骑兵斥候将前线的状况不断送回临时指挥部,
新的情报表明,入侵者的身份正是国王军成员,数量庞大,肯定超过万人,
他们曾是索兰王国的正规军,训练艰苦,装备精良,
由于是盟友关系,他们对奴隶义军的游击战法和阵地战法知根知底,给防御工作造成了很大麻烦。
(525) 背叛与忠诚
理所当然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把仇恨的目光锁定在一个人身上
——瑟奇上校。
这人是个矮个子中年人,
穿着代表国王军的红色军官制服,是国王军派驻义军的外交使者,负责联络交涉工作。
他衣着考究,肩上佩戴陆军上校军衔,手下还有两名少尉级别的副官,此时三人全都惴惴不安地发抖。
安迪平静地问道:
“这是赤裸裸的背叛!瑟奇先生,你最好能解释一下。”
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一名义军老兵打开步枪保险,枪管上的刺刀闪着寒光,他们只等安迪一声令下,便要将叛徒就地正法。
见到周围的几千名义军士兵全都想要杀了自己,瑟奇上校和他的两名副官也不顾用料考究的裤子,全都被吓得跪倒在地:
“别开枪!这……这……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冤枉啊!我好久没回去了,根本不知道总部那边发生了什么……
真的……真的没我的事!
我……以我七十岁老母亲和我四十岁的妻子,还有三个孩子的生命发誓,我没有参与这场阴谋!”
安迪见此人言语真诚,不像是在撒谎,便命手下人放下刀枪,暂且留他性命。
一名轻骑兵斥候策马来到众人面前:
“安迪老大,敌人正在猛攻大剧院,还好工兵弟兄们在那里铸起街垒,暂且拖住了进攻。
还有个好消息,我们抓到一名俘虏,此人穿戴整齐,像是个有地位的军官。”
“很好,带他过来!”
被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的俘虏被粗暴地扔到地上,
这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至多也就二十出头,
显然是个好面子的索兰贵族青年,穿着一身华丽的军官礼服,像是要参加沙龙宴会似的,与周围纷乱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一张俊俏帅气的脸孔被打得肿胀起来,像猪脸似的。
“哎呦呵,小伙子……看得我都想吃熏猪脸肉料理了!”萨曼莎打趣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大姐头都发话了,把这叛徒绑上烤架!拿些煤炭来!”另一名女性义军统领附和道。
虽然只是两句玩笑话,却也把那被俘的青年军官吓得不轻:
“煤炭……烤架?别……别!我有血吸虫病,吃了我,你们都他妈得倒霉!”
“哎?你是……”国王军联络官瑟奇上校急不可待地朝那俘虏扑了过去,显然是看到了老熟人:
“我的老天呐!这不是第六师的小杰瑞少校么?”
“瑟……瑟奇先生?是您么?您怎么在这?”
“废话!当然是我啊!我被派到义军这边当联络官员好久了!”
“能见到您太好了……快帮我求求情,他们要把我给……”
“你们俩……都给我住嘴!”
义军女将萨曼莎恶狠狠地提醒道:“喂喂喂……两位高贵的绅士,没看到这城里在打仗么。
别在这叙旧了,先把你们国王军叛变的事解释清楚了,不然你们俩谁也别想活命!”
“对啊,我这就和他对质!”瑟奇上校冲过去揪住那年轻人的脖领子,激动之余喷了他一脸唾沫:
“喂!小杰瑞!你们第六师这是要干什么?
疯了么?为什么要攻击我们的友军?”
“哎……”年轻人叹了口气,语调中充满了无奈:
“很遗憾,荷鲁斯元帅亲手毁掉了国王军。”
“怎么?”瑟奇上校心中一惊:“他真的背叛了?”
“没错,一切都因他而起。”
“没理由啊?到底怎么回事儿?”
“半月前,元帅收到一封信,从那以后就变得疑神疑鬼,彻夜难眠,据秘书处外漏的消息,那封信中提到了异界神与毁灭之日等奇怪的词汇。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荷鲁斯元帅在总部接待了巫毒教使节,随即和他们签订条约正式结盟,于是乎,国王军和奴隶义军的盟约也就自动作废了。
黑暗教长迪亚蒙德似乎答应了元帅某种条件,某种他无法拒绝的优渥条件,这才使得荷鲁斯下定决心,做出背叛之举。
咱们国王军总部的索兰王旗被降下,换成了护教军旗帜,
这显然是明目张胆的背叛,反对的声音愈加强烈,国王军高层要弹劾荷鲁斯元帅,立即遭到无情的镇压,随后便是秘密处决。
军中潜藏的巫毒教信徒得到了执行军法的权力,于是乎,一场恐怖的大清洗开始了,不愿参与背叛的人全都遭遇不幸,
我身边有不少朋友被害,曾经的亲人朋友倒戈相向,一时间人人自危。
荷鲁斯元帅其人人脉甚广,拥有众多亲信,
我的上级,第六师师长洛佩兹将军便是元帅的女婿,第六师官兵自然而然地加入背叛者的队伍。
说实话,我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没办法,传教者的洗脑能力太强,军中藏着太多的巫毒教信徒,不听命令定会招致杀身之祸,我只得按照他们的要求行事,朝着我们曾经的盟友开火。
但也有众多高级将领拒绝执行元帅的命令,他们中大多数被杀,有几位侥幸逃脱,率军脱离总部的指挥。
总之,现在的形势一片混乱,国王军内部分裂成了两派。
荷鲁斯元帅一派坐拥大片土地和军队,他显然已经不再效忠索兰王室,而是改为投靠黑暗教长迪亚蒙德,已经铁了心要背叛所有人。
逃过大清洗,成功出走的众多将领自称为忠诚派。
他们仍旧拥有很多追随者,职业军官和士兵,我估计至少有十万。
但他们没有大城市和要塞作为依托,没钱,也缺乏补给,只能依靠着村庄城镇扎下军营,尽管处境艰辛,这些人仍旧效忠拉法利特王室,使用索兰王国旗帜。
他们效忠已经失踪多时的英格拉姆·拉法利特王子,只接受他为自己的国君,并情愿为此战斗到底。”
青年军官说完后下跪道歉:
“对不起……瑟奇老兄,我是个懦夫,我放不下自己的财富和头衔,也不愿承担责任和辛苦,
我……我竟然带兵朝着盟友开火,还差点儿把老兄你害死……对不起!”两人随即抱头痛哭起来。
(526) 突围
“嗯,我大概听明白了,至少局势还不算太糟,王国军中还是有重荣誉的军人存在,我们会和忠诚派继续合作。”安迪·怀特菲尔德面色凝重,朝着面前二人说道:
“喂!够了,两个大男人,哭什么哭,不嫌丢脸么!
现在,你们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
两条路可选,
一是加入荷鲁斯元帅的叛军,和巫毒教同流合污。
或者继续效忠你们的索兰王子英格拉姆,继续当我们义军的盟友。
注意,谨慎些回答,这可能会是你们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
只有疯狂的邪教徒与傻瓜才会答错,瑟奇上校与杰瑞少校不假思索,异口同声地喊道:
“我发誓!与背叛者划清界限!”
安迪的眼神流露出怀疑:“正确的选择,但誓言就像风,我这辈子已经见识过太多的背叛,以至于再也无法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萨曼莎!出列!”
“我在了,老大。”
“让你的女兵连队看管好这几个家伙,一旦有可疑的举动,不用经我批准,直接击毙!”
“哼哼,小菜一碟,我手下的姑娘们可都是凶狠强悍的母老虎,绝不会对叛徒手下容情!”
安迪眯着疲惫的眼睛,望着冉冉升起的太阳:
“几点了?”
一位军官看了眼怀表,答道:
“早上九点半,老大。”
“原计划是凌晨离开,不能再耽搁了,敌人的援军肯定不远了,中午之前必须突围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我们还未完成补给收集工作。”
“放弃之前的计划,每个人只携带轻型装备,口粮和淡水只携带三天的量,半小时后,我们向北突围。”
一颗大口径榴霰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爆炸,致命的霰弹铁雨从天而降,
国王军联络官瑟奇上校、以及刚刚投诚了小杰瑞少校,还有十余名负责看管他们的女兵全都不幸中弹,
军医上前探了探鼻息,随即失望地摇摇头:
“很不幸,弹片穿透颅骨,一个都没活下来。”
萨曼莎哭喊起来:“我亲爱的姐妹们!”
曾经的女奴,如今的女战士,她们在战斗中建立起深厚的情谊,虽身型体力略差,但其勇气足以比肩任何男性义军战士。
安迪的悲伤只持续了一秒,他是义军领袖,要为数万人的生死存亡负责,没有时间去哀伤落泪。
“斥候,传我命令,加快整备速度!没必要的东西全都扔了!”
很快,前线又传来了坏消息:“老大!歌剧院失守了!幸运迪克的步兵师损失惨重,敌人突破了我们的几道街垒,正在从东西两侧包夹过来!”
“该死!”安迪啐了一口,喊道:“不等了,全军出发!”
浑身浴血的将领问道:“到处都是敌人……他们控制了城墙上的大炮,朝着我们的头顶猛轰,我们……我们该往哪走?”
“一路向北!和我们的盟友汇合!”
军官拔出佩剑:“你们都听到安迪老大说的了!不计伤亡,向北突围。”
在路上,可以看到零星几个义军战士还在洗劫沿途的商店,
安迪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抢东西!你们不要命了么?”
大多数人都羞愧地放下赃物,可有个衣衫褴褛的老兵就是不肯放手,嘴里还振振有词:
“咱当了大半辈子奴隶,这下终于可以当回有钱人了,就算死,我也要当个有钱的死鬼!”
“别理那疯子了,安迪,敌人又开始炮击了!”萨曼莎劝道。
“小心榴霰弹,快找掩护!”
“轰隆隆!”随着一连串剧烈的爆炸,震荡波粉碎了整个街区的玻璃,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尸体,包括刚才那位要钱不要命的义军老兵在内,
那人的脖子被霰弹碎片穿透,浑身的血似乎都流干了,僵硬的手指还紧紧攥着一大把金项链,脸上竟然还呈现出诡异的笑容,看来这结局的确是遂了他的愿,临死当个暴发户。
“炮击停了,继续前进!”为鼓舞士气,安迪身先士卒,骑着马走在最前。
前方有一座高耸宽阔的建筑物,那是普特拉伯尼根城的美术馆,里面的艺术品包括名家的真迹画作,以及雕塑作品,其价值不可估量。
进城之前,安迪就曾严令部下,禁止他们打艺术品的主意,一旦发现杀无赦,这些艺术珍品是人类文明的瑰宝,应当受到所有人的保护。
顺着美术馆旁边的小路继续前进,来到美术馆的正面,几名叛军士兵正在洗劫馆内的艺术品,因为分赃不均开始大打出手,也不管周围还在作战的同伴。
“这些该死的叛徒,一群贪婪的老鼠!”安迪骂道,
若是以他平日的脾气,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逃命,每一秒都是极为珍贵、容不得浪费。
“不好,前方有敌人的大部队,我们迎面撞上了!”
安迪不假思索地拔出佩剑:“冲过去,我们必胜!”
“冲啊,保护老大!”
城墙上的火炮开始发射燃烧弹,周围的建筑物全都笼罩在灸热的火光之中,空气中飘荡着尚未熄灭的灰烬,像是橘红色的点点繁星。
安迪·怀特菲尔德带领麾下的亲卫队冲入敌阵,左劈右砍,收割无数人头。
“不远了!距离城墙北门不远了!”他浑身浴血,身上多处受伤,也不忘喊几句鼓舞士气。
由于冲得太快,亲卫队和主力之间被隔开了,安迪和他的亲信猛将们被围困起来。
“你快走,安迪!我们拖住敌人!”
萨曼莎带领自己的女兵部队赶来救援,姑娘们作战勇猛,却也因为伤亡惨重难以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小萨……你别管我……”
还没等安迪说完,一头身型巨大的四足怪物便嚎叫着猛扑上来,
它张开血盆大口,咬死了安迪的坐骑,把他本人重重地撞飞到墙上。
安迪被撞得晕厥过去,眼冒金星,
幸亏萨曼莎及时策马赶到,她翻身跳到安迪身前,怪物的嘴里淌着恶臭粘稠的唾液,呼哧呼哧地喘着灼热的气息朝她靠近: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巫毒教召唤出的怪物么?天呐,安迪,快醒醒啊!你太重了,我挪不动……”
怪物嘶吼着猛扑过来,萨曼莎举起手枪照着那张丑陋凶残的脸扣动扳机,
“呯!”
怪物的脑袋被打出个大洞,呜咽了几声,摇摇晃晃地倒下了。
安迪昏昏沉沉地爬起身,逐渐清醒过来,身边的萨曼莎极为兴奋,对着自己说道:
“看呐,安迪,我成功了!一枪就打爆了它的大脑袋瓜,真是过瘾!
那家伙长得……活像壁画里的地狱猎犬似的,真是一条不听话的坏狗狗,就这样给它命名吧。”
“小萨,多谢了,我欠你一命……”安迪费力地拄着佩剑,想要站起身,却因为右腿剧痛再度摔倒。
“你没事吧,安迪?”
“没伤到骨头,皮肉伤,缓缓就行。”
“来,我帮你站起来……”
萨曼莎刚刚伸出手,便听到身后沉重的呼吸声,转头一看,又有两头地狱猎犬似的生物朝她围拢过来,嘴里还叼着义军士兵残破的尸体。
安迪大喊:“小萨……快跑!”
萨曼莎微微一笑:“咱们的人来了!”
“去死吧!怪物!”
两名义军士兵举着刺刀捅穿了地狱猎犬的肚皮,没能杀死它,却把这怪物给惹怒了,回过头来两口将其咬死,
这怪物的咬合肌极为发达,牙齿更是坚固,连骨头带筋肉全都嚼得粉碎,发出令人恐惧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怪物!还我战友命来!”
萨曼莎趁势冲上,用手中迅捷剑捅穿了其中一头怪物的眼珠,这可怕的生物竟然没有倒下,而是疯狂地挣扎起来。
血盆大口咬住了萨曼莎的左臂,甩头用力一咬扯下了整条上臂的肌肉组织,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和筋络。
凭借不可思议的毅力,萨曼莎竟然还保持着清醒,右手从腰带上取下集束手榴弹,用废墟上的火星点燃了,然后连右臂一起塞进了怪物嘴里。
“轰隆!”手榴弹爆炸了,怪物的脑袋被炸开了花,脑浆和头骨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不!小萨!”
安迪·怀特菲尔德已经顾不得腿上的伤痛和耳朵里的嗡嗡作响,他猛地站起身来,另一头毫发无损的怪物正朝他逼近。
在这危急时刻,一个连队的轻步兵及时赶到,一轮步枪齐射将那怪物打成了马蜂窝。
安迪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低头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一团,
萨曼莎躺在怪物烧焦的尸体上,
她半个身体都被严重烧伤,左臂被咬得只剩骨头,整条右臂被炸飞,气息逐渐微弱,
一双碧色妙目被炸瞎,耳膜也被震破,只能用烧焦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
“安迪,我……我……”
最后的两个单词终究还是没能脱口而出,
萨曼莎的表情逐渐凝固,
死了。
(527) 爱与家庭
瓦尔斯塔帝国,帝都米德奈特堡,
艾因富特家族庄园。
金发少女薇拉幽幽叹了口气,她放下信纸,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里噙满了热泪。
艾因富特家主正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啜泣声,便走过来关切地询问养女:
“怎么哭了,是谁欺负我可爱的薇拉小天使,是威廉哥哥惹你生气了么?告诉我,我替你揍他屁股。”
薇拉抬起小手儿抹了把泪:“是安迪大哥来信了。”
达利·艾因富特心里咯噔一下,千百种不祥的预感涌上脑海,他强装笑容,说道:
“乖女儿,能不能……给我看一眼这信?”
“哦,当然……”薇拉伸出小手儿,递了出去:
“收件人虽然是我,但这封信的大部分内容显然都是写给您的,用安迪大哥的话说,大人的事儿,我们小孩儿不懂。”
“谢谢你,亲爱的。”
达利接过信纸,坐到窗边柔软的矮凳上,就着温暖的阳光读完了整封信,然后拄着额头陷入沉思。
一只小飞虫落到达利的胡须上,痒得他打了个喷嚏,在那以后,几分钟都没人说话,薇拉忍不住了,打破了大厅中的沉寂:
“父亲,我不懂行军打仗,但从信中看来,安迪大哥的处境很是危险。”
达利没有答话,实际上,他根本没听清养女在对自己说些什么,
他这人有个特点,一旦认真起来就心无旁骛,此刻他正在分析形势,仔细梳理心中的一团乱麻:
“父亲,您怎么不说话啊……您的样子好严肃,形势真的很不好,对吗,我的故乡……索兰王国,要被毁灭了么?”薇拉恐惧地问道。
达利转过头看着养女:
达利心中如此想道,嘴上却说:
“没事的,情别担心,我可爱的乖女儿,一切都好。”
“真的吗?”
薇拉噘起了小嘴儿:“我不这么觉得,
安迪大哥的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绝望,信纸上有泪痕,我从未见过他哭,即便在角斗士比赛中受了重伤也未曾掉过泪,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达利抱着养女,亲吻她的额头:
“亲爱的,我懂……感同身受,一同披荆斩棘的战友在自己身边一个个倒下,那种滋味,可真是一言难尽。”
“父亲……”薇拉把脑袋埋在养父的胸膛里,尽情地发泄情感。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
威廉亲王夫妇走了进来,两个年轻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因为昂科莱恩夫人的女高音演唱会很是精彩,令人心情愉悦。
“哇塞!她的嗓子真是厉害,玻璃杯都要被震碎了!”
艾德嘉·米德奈特皇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充满朝气,她已经摆脱了轮椅的束缚,身体状态极佳,健康状况甚至已经超过了负伤之前。
没有视力的她竟然准确地迈过了门槛,然后避开了花瓶和沙发,步伐坚定迅捷,若非眼睛上蒙着黑色布条,根本瞧不出是个盲人。
威廉吹了声口哨儿:“哎呦,是谁欺负咱的薇拉妹妹了,哥哥我一拳打烂他的牙!”
薇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瞥向一边的养父。
达利·艾因富特说道:“怎么着啊,小子,想来和为父过两招?”
威廉·艾因富特连连摆手:“哎呦……算啦!算啦!”
艾德嘉则是满脸的兴奋:“我还从未见过你们父子俩交手,到底是母皇的军用格斗术厉害,还是艾因富特家的家传防身术更胜一筹,要不……就在这里打一场吧!”
威廉轻轻拍打下妻子的脑袋:“喂!你这小笨蛋儿!都多大年纪了,说话还没个轻重!他可是我的父亲大人!帝国的宰相!怎么可能随便跟人动手!”
艾德嘉回敬丈夫一掌,把他推得险些跌倒:
“我就开个玩笑而已!父亲都没说什么,就威廉你小子多嘴!”
穿着帝国军服的艾德嘉·米德奈特一直没有退役,仍在近卫军的战斗序列中,肩膀上还佩戴着胸甲骑兵上尉的军衔,
她对着达利用力一磕鞋跟,行了个铿锵有力的立正注目军礼。
“拜见宰相大人!”
“好一个戎装公主!真是英姿飒爽!”达利赞道:“艾德嘉,你现在的状态好极了,你的母皇陛下一定非常高兴。”
“哎嘿,她呀!”艾德嘉一撇嘴:“母亲她现在整天陪着我哥哥康斯坦茨,恨不得把她的宝贝儿子捧在手心里捂着,才不会关心我这个嫁出去的女儿!”
“哈哈哈!你这孩子!”
达利纵声欢笑,他非常喜爱这位性格开朗,甚至有些暴力倾向的漂亮儿媳,
尽管她有些邋遢,经常闯祸,还有着一副小孩子似的脾气,说起话来没轻没重,却贵在真诚可信。
达利尤其喜爱看她的笑容,尤其是那尖尖的小虎牙,一笑起来就从薄薄的嘴唇里呲出来,像小老虎似的可爱。
“威廉,你带薇拉去花园里玩一会儿,她心情不好,这可是命令,必须好好完成!”
“没问题!遵命!”
威廉以搞笑的姿势敬了个军礼,逗得义妹薇拉咯咯直笑,然后一把将她抱起来,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一双套着白色长筒棉袜的小腿儿来回摆动。
“我就是你的战马!好妹妹,目标是花园,冲锋!”
“我也去陪她玩儿!”艾德嘉跟了上去:“好妹妹,用力抽他的脸!快马加鞭才好!”
吵闹的孩子们都出去玩儿了,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达利·艾因富特给自己倒了杯红茶,他慢悠悠地走到宅邸二楼,在落地窗边站定。
这里可以望到花圃和大部分院子,威廉亲王夫妇正陪着薇拉玩荡秋千,三人的欢声笑语吸引着园丁们也来观看。
达利心中暖洋洋的,不仅因为这阳光和热茶,也因为其他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来自爱与家庭的温暖。
他叹了口气,右手手指来回揉搓着信纸,喝完了茶,他喊道:
“康斯坦,备好马车,我下午要去一趟金湖宫。”
(528) 暧昧的君臣
瓦尔斯塔帝国权力中心,金湖宫内廷,
皇帝的办公室内。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斜靠在高背椅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痛失儿女令她心情低落,但也总算是走出了重度抑郁症的折磨,目前还需酒精来麻痹自己。
看到帝国宰相推门而入,她放下酒杯,说道:
“达利,你最近还是少来办公室与我私自会面吧,有什么事找人带话过来,我会尽快回复。”
“怎么了?陛下,我这是在例行公务啊。”达利疑惑地问道。
萨兰托斯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叠报纸,卷成一卷,用力投掷出去:
“接着这个!”
这一下是为考验宰相大人的身手,若是一般人,准会被砸得头破血流。
达利身手灵敏,又有血脉加持,轻松地单手接住,翻开一看:
“这是什么报用如此廉价的纸张和油墨来印刷,肯定是毫无底限的八卦娱乐小报……果然,
《贵族八卦与丑闻周刊》,
是那些无聊至极,俗不可耐的慵懒贵妇人用来消遣的读物。
陛下,请恕臣多嘴,您怎么还看这种没营养的东西?”
萨兰托斯坐正了身子,说道:
“要雅俗共赏,我的宰相,倾听所有人的声音,不管那些话是否中听,这可是你亲口给我提的建议。”
“额……我的却是有这么说过来着……可也没说要关注八卦丑闻啊……”
“我的宰相,你可知道国内外的花边小报如何报导咱俩的关系?”
“什么?”达利·艾因富特的额头上浮现出汗珠。
“看看第二版面的文章吧。”
达利翻到报刊的第二版,看到长长的大字体标题以后不禁大跌眼镜:
“《寡妇女皇和鳏夫宰相频频会面,疑似关系暧昧,帝国皇室丑闻大揭秘!》
我的天呐……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报社的编辑是……吃了马粪么?脑袋坏掉了,竟写出这种文章?我要召集出版业巨头,给他们开个会!”
“你的反应比我想象的还要激烈,这文章虽有夸张之处,但想想看,你我之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么?”
“陛下!您怎能……”达利刚要出言辩驳,却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的那个吻。
他马上没了动静,彻底沉寂下来。
还好有浓密的络腮胡子遮羞,不然就能看到一张涨得通红的中年人的脸,实属滑稽可笑,
想到此处,达利心中更为不安,汗水不断滚落。
“达利,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感觉很尴尬,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谈谈咱们之间的事儿。”
“陛下,我们年纪都不小了……可别闹得晚节不保。”
“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年纪大就不配拥有爱情了?四十岁很老么?而且,那个吻怎么说?”
“陛下,那个吻……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我觉得我们都应当忘了它。”
看到平日里严肃古板的宰相变得羞愧不安,即使是皇帝也觉得好笑,有意拿他消遣:
“哈,你说那个吻是个错误?真是翻脸不认人!当时你可是没有拒绝,而且你的舌头还……”
“停!天呐,请您千万别再说了!”
达利羞得无地自容,无法忍受了:“陛下,请不要再说了,臣禁不起这等消遣,玩笑话还请到此为止,我找您是有要事禀报。”
“哦?所为何事。”
“请您过目。”达利递出安迪所写的信件,信纸已经被他攥得皱巴巴的。
皇帝阅读速度极快,看完最后一行之后,用力一拍桌子。
“荷鲁斯……这个可耻卑鄙的叛徒,我还以为他对拉法利特王室忠心耿耿,不想却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竟然投靠了巫毒教!”
“陛下,根据情报部门的调查,巫毒教注册教徒的数量疯狂增长,已经有两千多万了。”
“愚蠢!”皇帝气得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最令我失望的是索兰王国的无知民众,他们不惜抛弃先祖的信仰,而去追随那邪教头子迪亚蒙德的脚步!那家伙满嘴谎言,竟也能骗得千万教众为他誓死尽忠!”
“陛下,大多数人都是盲目的,他们只相信自己喜欢的真相,只要甜蜜的谎言能令他们安心入睡,那么谎言便成了真相。
罪人并非只有黑暗教长迪亚蒙德·薛斯帕尔,
正是因为人们的愚昧和麻木不仁,给予了邪教徒滥用职权,蒙蔽真相的神力。
有句话说得好,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正因如此……恨铁不成钢,我才会怒不可遏!”皇帝重重地锤击办公桌,木头桌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响声。
“陛下息怒,事已至此,只有武装干预一条路可走了。”
“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国很快就能做好远征的准备。”
“陛下,我们应当提前征召后两个季度的新兵,同时大量发行国库债券,加强爱国主义宣传,把一切资源集中起来制造军火,尤其是造船厂,必须24小时轮班倒。”
“感谢你出色的工作,我的宰相,近几个月来,国家经济恢复的不错,饥荒之龙造成的破坏并未对粮食产量产生太大的影响,
我的宝贝儿子梅耶的自由贸易同盟愿意为国库提供20亿低息贷款,
全国各地民众战意正盛,西北草原的游牧部落不用说,他们是最好的骑兵,南方丘陵的少数民族为我们提供山地师,
还有近卫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已经从各部队遴选抽调出精锐,达到满编状态。瓦尔斯塔战斗民族的绰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只需振臂一呼,二十万瓦尔斯塔勇士即刻集结于夜鸮军旗之下。”
“陛下,您的个人魅力还是毋庸置疑的,敢问您是要御驾亲征?”
“那还用说,战士就应该驰骋沙场。
况且吾儿康斯坦茨刚刚立下大功,为我们贡献出了一张王牌。有了这个宝贝,面对怎样的怪物都有底气获胜。”
说着,萨兰托斯从暗兜里掏出了个小小的水晶球,灵活的手指将其来回翻滚把玩。
宰相的淡青色眸子死死盯着那水晶球,注视着其中灌注着的鲜红色液体,作为帝国的二把手,他已经完全获悉此物的功用,眼神显得非常不安。
“沃登之血……陛下……您真的相信您儿子的说法?”
“那是当然,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怀疑,能把康斯坦茨从无尽的噩梦与疯狂中拯救出来,大主教说那陨星是救世主显灵,虽然我不怎么信神,但也认为这是天启。”
“议会和元老院那边呢?他们同意开战么?”
“这个嘛,就得让你这个油嘴滑舌的宰相操劳了,达利,你总能在保守派和激进派之间进退自如,从而达成我们想要的投票结果。”
“话虽如此,还是有些困难。”达利·艾因富特略作沉吟:“嗯……自由党那边有点儿麻烦,他们反对一切战争,但我会说服其他党派投票宣战的。”
“我相信你,乡下男爵。”
听到这个熟悉又久远的绰号,达利心里一暖,
这还是他刚刚效忠瓦尔斯塔公国时候,国立军事学院的同学们讥讽他乡下贵族没见过世面,这才给他起了个乡下男爵的绰号。
“陛下,想不到您还记得校园生活的往事。”
“乡下男爵,当年上游泳课的时候,你和那些男生可没少偷看我换衣服!”
达利脸上顿觉燥热难耐,还好有络腮胡子遮羞。
皇帝有心戏耍他,继续说道:
“乡下男爵,你的耳朵还好么?还痛不痛?”
达利一阵眩晕,几乎站不稳了,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
“陛下,臣身体不适,只得立即告退!”
(529) 君主的魅力
又是一年秋天,天气渐寒,
瓦尔斯塔帝国国立军事学院再次迎来了毕业季,
红色和黄色的落叶纷纷飘落,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嘉宾、教师、毕业生齐聚在学院礼堂中。
成为职业军人的毕业生都穿着笔挺的军礼服,头戴三角帽,腰里别着银光锃亮的军刀,
从事其他职业和继续深造的毕业生则都穿着一身宽松肥大的学士服,戴着平顶学士帽,手里捧着学士学位证书。。
此时毕业舞会尚未开始,
在台上讲话的,正是此次毕业典礼的主宾,瓦尔斯塔帝国皇帝——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
她穿着一身黑红配色的元帅军礼服,肩章上没有军衔,而是一对珐琅彩工艺打造的皇冠。
肩章边缘垂下银色流苏,肩章纽扣和资历牌之间垂着一条金色的绶带,胸前各式各样的勋章多到令人眼花缭乱,好似群星闪烁。
牛皮武装带上挂着她的家传名剑——暗暮。
武装带外边一层缠绕着一面色彩鲜艳的帝国夜鸮军旗。
铁灰色的浓密长发被盘成了两个发髻,分别用沉重的铁环固定,
银灰色的独眼闪耀光芒,
空洞的,没有眼珠的左眼眶上戴着黑眼罩,她今天没有佩戴面具,而是勇敢地暴露出自己毁于战火的左脸。
凶悍的面容,再加上左臂上戴着的铁钩,使得这位国家英雄的形象更加强横霸道,她的出现也使得毕业典礼的气氛变得慷慨激昂;
“同学们,我是这个国家的君主,同时也是你们的前辈,学姐。
数百年的经营,造就国立军事学院在国际上一流名校的地位,
在诸多专业领域,比如军事理论以及弹道学,还有医疗护理上都是世界权威级别的存在,我们都应为自己的母校感到骄傲!
这一杯敬给各位师生,感谢你们为军事学院做出的贡献,也敬给各界来宾,感谢你们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这场毕业典礼!”
皇帝举起酒杯,
“祝各位事业顺利,深得幸运之神的眷顾。”她一仰脖,豪爽地一饮而尽。
师生和嘉宾也都互相干杯:
“祝您身体安康,陛下!”
皇帝将空酒杯递给皇家侍从:
“我今天要说的,是关于战争。
枢机主教大人曾说过,对未谙兵事之人而言,战争无疑殊为浪漫。
我得先说句对不起,各位年轻的学弟学妹们想必是踌躇满志,等着在战场建功立业。
可我要给大家泼一盆冷水,请诸位擦亮双眼,看透本质。
没错,如今的战争无疑是有史以来最为华丽,最为浪漫的。
军旗、军乐、旗帜……充满了艺术气息。
女士和绅士们踏着整齐平稳的正步踏入战场,旁边有军乐手和大炮的轰鸣声伴奏,
再加上华丽昂贵的军服,强壮油亮的骏马,做工精良的步枪和军刀,都令热血的年轻人心驰神往,
我也曾那样想过,直到经历了半辈子的戎马生涯之后,
我才察觉到,行军打仗就是个辛苦且虐心的差事,
你得每时每刻绷紧神经,听好了指挥官的命令行事,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的战斗状态,可别指望敌人会对你心慈手软。
若你有幸从战场上活下来,就得承担失去战友的痛苦,有些命硬的甚至要反复体验这一过程,不断的结交朋友,甚至恋人,然后失去他们……
看着鲜活的年轻生命变成残缺的尸体,对心理的打击尤为强烈,这很难熬过来,许多人因此一蹶不振,但若能经受此等考验,必能成就英雄伟业!
除了心理上的打击,还有肉体上的,一个好的战士必须是吃苦耐劳的,
大多数看似浪漫光鲜的战争里,不论是将军还是士兵,过得都是吃不饱,睡不好的日子。
所以嘛,我们在平日里就得做好准备,绝不能让精致的贵族生活毁了你的身体和意志,
每天坚持锻炼身体,两小时的心肺功能和力量训练都是必须的,
吃苦耐劳是美德,尽量少去参加普张浪费的沙龙宴会,
勤于思考,多去和劳动者接触,拒绝糟粕,
要知道,这个国家的财富可不是靠迎风拍马的嘴皮子叫唤出来的,而是靠普通国民的智慧与汗水堆砌而成。”
说到这里,萨兰托斯举起独臂,摊开手掌对着众人展示:
“我是皇帝,可看呐,我手上满是伤痕和老茧,这个最深的伤疤是钉子砸进去弄的。
我会做木工,泥瓦工,会干农活儿,
我不爱羽毛软床,喜欢睡硬邦邦的行军床,品粗茶,喝燕麦粥,啃硬面包片儿,这都是为了给你们年轻人做出榜样。
各位学弟学妹们,我提一个问题,想回答请举手,
对于帝国国民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享受权利还是履行责任?”
几百人齐刷刷地举起手,皇帝微笑着伸出手指,指向一位黑发蓝眼的矮个子女性毕业生:
“这位学妹,你来回答。”
女生的嗓音铿锵有力:
“最重要的,是履行作为瓦尔斯塔帝国国民的责任!”
“咣!”皇帝用左臂的铁钩重重敲击演讲桌:
“答得好!这是奖励给你的!”
她从自己胸前众多闪耀的勋章中摘下一枚,用力抛过去,女学生稳稳接住:
“感谢您的恩赐,陛下!”
周围的师生都以羡艳的目光看着这女孩,那可是钻石橡叶十字勋章,是皇帝年轻时在战场上赢得的众多功勋之一。
大厅中的气氛逐渐热烈,萨兰托斯·米德奈特女皇继续自己的讲演:
“我所要强调的是,责任心的重要性,
如果一个国民毫无责任感,只会贪婪地索取权利,利用自己的国民权作出一系列荒谬的决定,那么这些决定所累加起来带来的后果,会把整个社会体系一同埋葬。
就如同我们的邻国希尔维尼亚,这个国家曾经兴盛强大,却毁于昏君之手,
贵族挥霍无度,迎风拍马之辈混得风生水起,干实事的人才却得不到重用,不断流失,
经济不景气,平民等着领救济,混吃等死,军队士气低迷,毫无战力。
现如今,这个邻国无论是经济还是军事,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衰败,这就是国君领导无方,贵族腐朽,国民缺乏责任心造成的恶果。”
(530) 鼓舞人心
“索兰王国的灾难早已有所预兆,
奴隶主无休止的从奴隶身上榨取价值,所有高级职位全被大官僚把控,
普通人就算能力再强也永无出头之日,造成整个国家死气沉沉,没有上进心。
街道上全是些目无法纪的混子游民,
低俗的歌舞派对大行其道,使得人们极度匮乏精神食粮,没有安全感,意志薄弱,
这就让邪教势力钻了空子,趁机大肆扩张,
索兰国王路易斯·拉法利特一世和其麾下贵族不去管控,反而沉沦其中,
这也为拉法利特王族的灾难埋下了祸根。
领袖犯错,国民也难辞其咎,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横行在街道上的乱象只是一个外部症状,表明那个文明已经罹患重病,
索兰国民只知道称颂着“权利”的神话,却忘记了他们自身的责任,这样的国民所组成的国家,是不可能长久的。
要引以为戒,不再重蹈覆辙。
要以古瓦尔斯塔不屈的尚武精神为荣,无论你身上是否流淌着瓦尔斯塔之血,只要认同瓦尔斯塔先贤哲人的思想,认可这国家的信念,便是合格的帝国子民。
年轻人想要表达爱国心?最简单的表达方式就是参军打仗!
为什么帝国军人行杀戮之事却受人敬重?
因为瓦尔斯塔军人都是自愿参军入伍,为了行使国民义务而把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
向你们致敬!我的学弟学妹们!你们中的许多人已经是职业军人了,我作为这个国家的君主,由衷地感谢你们!”
说罢,萨兰托斯又向众人敬酒,她声音洪亮,整个厅堂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人可以想象的最崇高的生活方式,就是将他自己的身体挡在荒芜的战场和可爱的家园之间。”
群情激昂,众多师生和嘉宾们眼含热泪,气氛达到了顶峰。
“皇帝万岁!”
学院礼堂中的掌声持续了整整一分钟才停下。
等到安静之后,萨兰托斯继续高声道:
“如今大洋彼岸战事吃紧,
我们的盟友,奴隶义军和索兰国王军正在向我们求援,
很多大臣建议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的确有其道理,
毕竟索兰王国是我们的劲敌,何必为了敌人去趟那浑水呢?
可现在的形势不再是国与国之间的争霸,而是人类生死存亡的斗争,
巫毒教发起了惨无人道的献祭计划,他们想把异界生物引入我们美丽的世界,毁掉养育我们的大地母亲。
姑娘们,小伙子们,邪教徒骑到我们脖子上作威作福,请问,该如何应对呢?”
众人一齐大喊:
“战争!”
皇帝一拍桌子:
“好!众望所归!
朕决定御驾亲征,有谁愿意追随我的脚步?”
“我!”
上千个声音吼道,有人激动到捏碎了酒杯,被玻璃碴割破手掌也不在意。
萨兰托斯敏锐的目光瞬间捕捉到人群中的异样,
群情激昂的人群中,一位坐轮椅的残疾学生显得颇为落寞,
她便小声询问身边的学生代表:
“那孩子怎么了?就是中间第一排,坐轮椅的那个银发小子。”
“哦,陛下,您是说巴伦·戴维斯啊,
这小子很优秀,是本届的优秀毕业生之一,
他的笔试体育成绩全是A+,原本有机会进入近卫军效力,
可惜啊,在一次马球比赛中跌下马来,腿给摔瘸了。”
“哦?有这等事?真是可惜!我去和他谈谈。”
皇帝迈开一双长腿,厚重的红色披风拖在地上,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向那坐轮椅的毕业生。
“喂,小巴伦!别低头愣神!皇帝来找你了!”同学提醒道。
留着一头耀眼银色短发的年轻人赶忙抬起头,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平生最为崇拜的偶像正站在面前对着自己微笑,因为紧张激动,心脏狂跳;
皇帝俯下身,握住对方的手:
“巴伦·戴维斯,是吧。”
“是本人……陛下……我……”
皇帝看出这年轻人慌了神,摆手道:
“放轻松些,年轻人,你很优秀,只是运气不佳罢了,马球比赛很危险的,好好养伤,早日康复。”
毕业生巴伦失落地摇摇头,一双浅褐色眼睛里满是失落与无奈:
“感谢您的祝福,陛下,医生说我的胫骨和股骨开放性骨折,就算勉强康复也不能再从事剧烈运动了,我原本能进入近卫军胸甲骑兵中队任职,现在全完了……”
“巴伦·戴维斯先生,请别灰心气馁,帝国军队有的是职位,文职军官也很重要,尤其是后勤部特别缺人,我会亲自推荐你前去任职。”
“我这等废人,也能受到您如此关怀,真是……”
“喂,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残疾就残疾,怎么会是废人呢,
看呐,我少条胳膊照样儿活得好好的,这铁钩子的确不如手好用,但用习惯了也还能凑合将就。
还有我的小女儿,你们都管她叫第二代戎装公主,她眼睛被毒气熏瞎了,看不见,可却还在坚持兵击训练,努力争取参战的名额。”
“明白了,陛下,我不会再自暴自弃,妄自菲薄,我会递交申请去后勤保障部任职的。”
“这才对嘛,打起精神来,
记住,小伙子,
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一柄利剑。”
说罢,皇帝潇洒地一撩披风,转身离去。
跟在身后的帝国宰相达利·艾因富特微微点头:
在嘉宾席第三排,
宰相的养女,金发少女薇拉·艾因富特露出崇拜的表情,一双小手儿用力摁着自己的膝盖:
“陛下她真是……太帅气,太迷人啦!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坐在她身旁的威廉亲王说道:“那就得努力用功,争取考进国立军事学院,像哥哥我一样成为首席毕业生,直接获得少校军衔。”
艾德嘉皇女放下啃着半截,还沾着口水的手指甲,朝着丈夫的肩膀轻轻敲打:
“我呸啊!这个自恋狂!别听他吹牛,薇拉妹妹,你一定会比他优秀得多。”
薇拉笑道:“我会努力的,艾德嘉姐姐。”
威廉扮了个鬼脸,悄悄伸出中指,比了个鄙视的手势,逗得薇拉捂嘴发笑,不料这一切全都逃不过妻子的心眼。
“喂,你小子是在欺负我看不见,是吗?
告诉你,我的感应能力可要比你的破眼珠子厉害多了,这礼堂的通风管道里有几只老鼠我都能察觉到,
本公主给你两秒钟时间,收起你的中指,不然我就掰断它,威廉小少爷。”
(531) 离开
雨停了,天气变得更冷了些。
溪水娟娟细流,清澈见底,水面上浮着一层红叶,空气中充斥着泥土的芬芳。
威廉·艾因富特亲王最爱秋天,陶醉在景色中:
“太美了,”他说:“我们的祖国瓦尔斯塔,太美了,一定要保护她。”
“秋天的景色,我看不到,却能感受得到。”
艾德嘉皇女低下头,捡起一片枫树红叶,手指的触感清晰地感受到叶子的形状和脉络,白皙的手里还牵着一只同样雪白的小手儿。
“走吧,小薇拉,跟紧了我们,别迷路了。”
道路狭长曲折,威廉亲王的妻子和义妹不再打闹嬉戏,显得颇为严肃,
她们都穿着黑白配色的服饰,全身上下寻不到鲜艳的颜色,威廉的上衣口袋里别着一支白色蔷薇花,根茎上的小刺挂破了衣料,他也不在意。
艾德嘉戴着黑色天鹅绒眼罩,一头银色长发盘起发髻,外面裹着一层黑水晶发网,薇拉的童装也是一身黑。
远征的日子逐渐临近,大批军队补给都已在港口集结,此行是要去墓园和亲友道别。
为了表达对亡者的敬重,距离很远就下了马车步行前进,欣赏风景的同时也使心灵获得平静。
墓地中密密麻麻的,排满了材质各异的墓碑,
设计者巧妙地用小溪将墓区分隔开来,规划得高低错落有致,丝毫不显杂乱,中间有树木花朵作为点缀,远远望去,不见边际。
穿过白色的石头拱桥,来到一处高丘之上,这片墓区是瓦尔斯塔帝国军人公墓,埋葬着从古代至今,横跨千年的瓦尔斯塔战士。
其中最为古老的那些,已经被风雨侵蚀得看不清样子,越往里走,年代越新。
墓碑的形状材质各式各样,圣堂教会信徒的墓碑都是十字架形状,占了其中大半。
威廉亲王一行人停在一座高大的方形墓碑前,
“我们来看你了,维克托老兄。”
冰冷的墓石上覆盖一层青苔,依照瓦尔斯塔人的习俗不应将其清理,让墓碑被野花藤蔓覆盖才更亲近大地母亲。
粗糙的花岗岩表面刻着清晰的字体:
“维克托·约翰森·冯·德施塔特·斯特朗豪德男爵之墓。
1696—1723,在密歇施瓦根会战中壮烈殉职。”
墓碑背面的墓志铭由皇帝亲笔题写:
“我亲爱的养子维克托,他身高215公分,是个巨人,却拥有着与外貌不相称的细腻心思,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对待家人朋友像炎炎夏日般火热,对待敌人像凛冽寒冬般残酷,令所有来犯之敌闻风丧胆,
瓦尔斯塔最后的圣墓守护者长眠于此。
——提笔人,瓦尔斯塔帝国皇帝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
墓前的大理石石板上放着一束金色芍药花,还有一颗黑色小石子。
威廉亲王盯着那颗小石子:
“看来你的母皇陛下已经来过了。”
艾德嘉点点头:“她很爱维克托,拿他当亲骨肉看待。”
“老兄,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威廉摁住薇拉的肩膀:
“这是我义妹,薇拉·艾因富特,看她多可爱啊。”
艾德嘉转过头,虽然看不到,却比任何人感受得都清楚,旁边的位置是空置的,她叹了口气,说道:
“母亲很是贴心,给老姐留了位置,想要让她与爱人团聚,可不想老姐她却客死他乡,真是……”
威廉吻了妻子的脸颊,安慰道:
“亲爱的,别伤心,我们此去便夺回罗斯玛丽公主殿下的尸身,让这对情侣永远在一起。”
三人依次献花,依据瓦尔斯塔传统在手心里攥着一块石头,心中默默念诵对逝者的思念话语,然后把石头轻轻放在墓碑前的大理石石板上。
最后便是无言的倾诉,秋风吹拂艾德嘉的水晶发网,一缕银色头发脱离了发卡的束缚,飘荡起来。
驻足良久之后,艾德嘉说道:“威廉,咱们去看看你母亲吧,往东边走就到了。”
“你真有心,亲爱的,记得这么清楚,谢谢你!可现在去不方便。”
“为什么?”
“因为父亲大人在那。”
“哦?”艾德嘉集中精神,用心灵之眼去感受远方的事物。
“原来如此,就让他们夫妻俩单独相处吧,咱们先别去打搅。”
“正该如此,”威廉拉起薇拉的小手儿,“走吧,咱们先去看看马克西姆兄。”
此刻,达利·艾因富特侯爵正坐在妻子墓前吸烟,身边没有任何人跟随,
一束白色蔷薇花,一颗被摩挲得油亮的黑曜石静静躺在墓前。
侯爵夫人是圣堂教会信徒,墓碑是十字架形状,文字的字体也是教会的制式:
“简宁·温斯泰德女爵,
1680—1725,
卒于肺结核引起的并发症。”
碑石背后的墓志铭同样是由皇帝亲笔题写;
“一位伟大的女士在此长眠,
她是护士行业的奠基人,本身亦是一位医术高超的军医,她的伟大不仅体现在专业性,更体现在无私的奉献精神,
在弗兰德斯城被降下天灾瘟疫之后,简宁女爵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发明了以毒攻毒的疗法,
拯救了数十万同胞的生命,其功德不可限量,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仍致力于研究工作,最终医者难自医,以至英年早逝,
她的名字被写进教科书,被瓦尔斯塔的子孙后代歌颂。”
达利·艾因富特熄灭了雪茄,为了不玷污圣洁的英雄陵园,把烟蒂放到口袋里。
他的心思回到童年,少女简宁坐在院子里荡秋千,
精致立体的鹅蛋脸,蓬松柔软的红色长发,还有那双光洁雪白的长腿,这一切,都让那远处偷看她的少年达利心痒难耐。
青梅竹马的少年少女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险阻,不甘平凡的他们都是事业有成。
“亲爱的,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至于我和陛下的那个吻……对不起!我保证那不会再发生了。”
说到此处,达利“啪!”地一声,重重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半边脸颊肿胀起来。
当天傍晚,艾因富特家族宅邸的厨子们忙着调制烤野猪肉大餐,
这可怜的野兽突然冲向威廉亲王夫妇,成了送到嘴边的肥肉。
艾德嘉·米德奈特一如既往的丝毫没有皇女的做派,邋遢得像个农家小子,嘴唇沾满油脂,手里拿着个猪腿。
“去祭扫之后,我感觉心情轻松畅快许多,食欲也好了不少。”
威廉亲王用手挡在脸前,说道:
“喂,吃饭就好好吃!别突然说话,你喷了我满脸油!
就你这邋遢样子也算是公主吗?哎,真后悔,当初我应该娶个淑女当妻子的。”
“嘿嘿,现在后悔可晚喽!你若敢在外沾花惹草,下场便和这野猪一般!”
说罢,艾德嘉撕下一块猪腿肉,心满意足地咀嚼起来。
达利·艾因富特笑道:“喂,这小俩口,开玩笑也要有轻重,你们的薇拉妹妹还在一边看着呢,别带坏了孩子!”
薇拉噘着小嘴儿,显得特别委屈:“父亲大人,我也要参加远征,我想见安迪大哥!”
达利断然回绝:“那绝对不行,太危险了,你现在就该好好读书识字,别想其他的。”
“薇拉妹妹,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安迪大哥。”艾德嘉说道。
薇拉显得很是担心:“我听说……巫毒教召唤出好些个可怕的怪物……”
“哈哈,怪物是吧?让它们来吧!”
艾德嘉放下被啃得只剩骨头的猪腿,指着墙上挂着的长柄战斧:
“这一年里,我的实力增长了一倍有余,眼盲的劣势反倒变成了优势。
管它什么怪物呢,四条胳膊也好,八条腿也罢,遇上本公主,全都得死翘翘!”
(532) 登陆
索兰王国南部沿海,
铺天盖地的炮火覆盖了整条海岸线,曾经的热带富庶之地化为火海,椰子树和香蕉树都被烧成焦炭。
半小时前,效忠于摄政王迪亚蒙德的海岸警卫队前来拦截,
此行为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们仅有二十五艘缺乏保养的老旧型号巡洋舰,需要面对却是密密麻麻,拥有大舰巨炮的帝国舰队。
战斗仅仅持续了不到半小时,二十五艘舰船里有一多半被击沉,余下的也是苟延残喘,勉强漂浮在海面上。
遵照国际战争法,瓦尔斯塔帝国皇家海军并未斩尽杀绝,而是放下绳索救起了落水的敌人水手。
随着炮火逐渐修正延伸,大型港口要塞——
西赛尔坎尼亚的所有碉堡工事都已经中弹燃烧,
警铃大作,水兵们捂着鼻子,像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跑,很显然,
军人们都对摄政王心怀不满,不愿为他卖命,
只有护教军武装坚守在岸防炮位上开火,
这些人忠心有余,但却缺乏专业性,只经过短期的培训,根本无法将复杂的重型岸防炮系统操作自如,短短几分钟内便出现三起炸膛和弹药殉爆事故。
炮声隆隆,硝烟滚滚,
“轰隆”一声巨响,
西塞尔坎尼亚要塞的一座主弹药库发生殉爆,一具具尸体被炸上了天,这次剧烈的爆炸引起了连锁反应,许多炮位上胡乱堆放的火药桶都被引燃,
连续的多次爆炸摧毁了二十多门重型岸防炮,产生的冲击波甚至掀翻了一艘停泊在港口中的巡洋舰。
被引燃的士兵像是一团团火球,拼命朝着海水奔去,他们身上散发着火焰炙烤血肉的焦糊味道,
一切都在燃烧,宛若炼狱,这使得守军的士气遭到沉重打击,已经有人开始盘算如何除掉护教军的指挥官,献城投降。
哀嚎声中,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正朝着港口缓缓靠近。
瓦尔斯塔帝国皇家海军旗舰——
超级战列舰“密涅瓦号”庞大的船身撞开了海面上漂浮的木板残骸,
这艘艨艟巨舰的满载排水量达到了惊人的5200吨,
坚固厚实的三层船壳,以及98门重型舰炮的傲人火力,使得她成为一座海上移动堡垒,攻防俱佳。
帝国海军上将瓦莱罗勋爵正拿着黄铜望远镜,站在指挥台上远眺:
“敌人的岸防炮火力被瓦解了,”他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再进行一刻钟的炮击,然后依据原计划放下小船,准备抢滩登陆!”
“遵命,将军。”
传令官将他的命令传达给桅杆上待命的信号兵,信号兵将信息翻译成旗语挂出来,
随着旗语信号在庞大的舰队中传播,很快,大家都做好了登陆准备。
密涅瓦号的大副提醒道:“瓦莱罗大人,一刻钟到了,沙滩上的大型工事已被悉数摧毁,或许还有些隐秘的战壕或小型暗堡留存,只能登陆后攻取,现在行动么?”
瓦莱罗举起手掌:“等等,这是个重要决定,最好等陛下来了再作行动。”
“陛下她正朝这里走来。”大副说道,随即侧过身给君主让路。
依照瓦尔斯塔军中的规矩,众军官见到皇帝只需立正行注目礼即可。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穿了身朴素的蓝色风衣,
这是在致敬她的父亲,老公爵伊斯特·米德奈特的穿衣风格,
不戴军衔和皇冠,胸前只佩戴一枚特级国家英雄十字勋章。
她亲自参与海战,战斗中固定发髻的铁环松了,一头铁灰色的长发随风飘扬,再加上炯炯有神的银灰色瞳孔,以及强健挺拔的身姿,
使得穿着朴素的她,在着装耀眼的将军元帅中间依然能显得光彩夺目,战士们都像敬畏神明一样爱着这位君主。
皇帝充满疑惑地说道:
“西塞尔坎尼亚要塞,这里应是索兰王国最坚固的海防要塞,是咱们太强的原因么,这么轻松就压制了防御火力?”
瓦莱罗答道:
“陛下,这要塞的防御工事和主体的棱堡,都是由当代大师设计,比起我国的要塞来也是不遑多让,的却是难以被攻破的,
可打仗不是靠盖房子过家家,终究还得得靠人拼命去打,驻防在要塞中的大多数索兰士兵战意全无,一多半的岸防炮没有开火就被我们摧毁,
另一半开火的也都是事故频发,准头低得可怜,护教军的炮兵都是些外行,只懂得些弹道学的皮毛就上阵了,瞎打一气。”
大副笑道:“这些白痴邪教徒!我猜他们的脑子还没有松子大呢!”
“哈哈,这群笨蛋,还是滚回寺庙里念经去吧!”众将领哄笑起来,皇帝也是面带悦色:
“现代战争堪称最为复杂的艺术,想要靠蛮勇的教徒和黑巫术来对抗现代化的大舰巨炮,真是自不量力。”
“陛下您说的对,那该死的巫毒教老头儿搞阴谋挺厉害,打起仗可就不够专业了。”
突然,一头浑身沾满海草,长得像旗鱼似的变异水怪从海面猛然跃出,它竟然越过高耸的三层甲板,挺着头顶上的锯齿骨刺,直冲着皇帝的心脏戳刺而来。
“小心!快来护驾!”
近卫军战士反应极快,将皇帝护在人体围墙内,却被有力的手推开。
“都闪开!我来对付这家伙!”
萨兰托斯面对威胁巍然不惧,
她轻松侧身躲过戳刺,同时举起左臂上的铁钩,
用锋利的钩尖刺穿了海怪厚实的棘皮,然后右手拔出手枪,一发子弹贯穿神经中枢,瞬间杀死了它。
和之前遭遇的怪物一模一样,海怪巨大的尸体快速腐败变质,散发出腥臭的气味。
宫廷大元帅诺伊莱伯爵捏着鼻子骂道:“哎呦!快把这恶心的脏东西扔下海去!他妈的臭死老子了!”
此人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性格激烈如火,把自己的君主视若神明,其忠诚几乎达到了狂热疯癫的程度。
“您没事吧?”诺伊莱问道。
皇帝用袖子抹了抹胸前黏糊糊的怪物体液:
“我没受伤,这是第几次针对我的刺杀行动了?我都快数不清了。”
诺伊莱伯爵掏出手帕帮皇帝清洁衣衫:
“那老混蛋迪亚蒙德这么想除掉您,说明他怕了您。”
腥臭的味道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皇帝只得将勋章解下,把臭烘烘蓝色风衣脱掉扔进海里,只穿一件白衬衫:
“差不多了,让海军陆战队做好准备,开始登陆吧。”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您这句话呢,”
瓦莱罗吹了声口哨,传令官心领神会,命令随着旗语传达到整个舰队。
三百艘平底登陆小船被放下水,上面满载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士兵,
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皇家水兵,而且都接受过严苛的陆战训练,装备也都是专为登陆作战而打造,身上套着的椰子壳可以抵御弹片,同时亦可增强浮力,即使落水也能漂浮。
第一批登陆部队顺利抵达浅滩,几处堑壕暗堡中负隅顽抗的守军被手榴弹炸得一个不剩。
船上搭载的6磅轻型火炮被拉到提前规划好的炮位上,定点拔除剩下的岸防炮工事。
外层防御完全瓦解,可棱堡的内部还有大量碉堡工事。
本以为这场仗要打到深夜,可却在一瞬间戛然而止了,
西塞尔坎尼亚要塞最高的塔楼上伸出了一柄白旗,
有人抛下一颗头颅,
血淋淋的脑袋上用钉子嵌了一张布条,上面用瓦尔斯塔语写道:
“别打了,我们投降!护教军指挥官巴里夫特上校已被斩首,我们索兰军人只效忠拉法利特王族!我们愿与贵国结盟,共同对付摄政王的军队和怪物。”
帝国海军陆战队的指挥官看到这字条,赶忙吹了声口哨:
“都停火!别再打了!”
他朝着副官说道:“嘿嘿,我说什么来着,用不着咱们费劲儿,等索兰人自己内讧就行。
兄弟们,进去以后先控制住俘虏,缴了他们的枪,然后赶紧问他们酒窖在哪,可别让陆军的人把好酒都给抢走了!”
(533) 和谐氛围
西赛尔坎尼亚海港要塞冒着滚滚黑烟,直冲云霄。
午后,大多数防御者均已缴械投降,负隅顽抗者所在的阵地即刻受到舰炮的齐射饱和打击,炮火过后,尸骨无存。
当最后一根巫毒教护教军的旗帜被人折断扔掉,战役已经基本宣告结束,远征军轻松取胜。
超级战列舰“密涅瓦号”的舰桥上,一位情报官员拆开了密码信件:
“陛下,咱们的信鸽送来了好消息,您的长子,梅耶·奥纳西斯公爵指挥的自由贸易同盟舰队攻占了赛凡提亚港。”
皇帝面色大悦:“很好,你们情报部门的工作完成的太出色了。”
宰相兼远征军参谋总长达利·艾因富特问道:“厉害,你们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能让信鸽记住海上的航线。”
情报官员立正后答到:
“回禀宰相大人,咱们的情报特工早在两周前就划着小船,带着信鸽来到预定位置,提前演练赛凡提亚港和西赛尔坎尼亚要塞之间的通信航线,
经过反复测试,从六笼子共计300只军用信鸽里,精心挑选出了40只作为本次行动的专用航线信鸽,等于上了40道保险。
而且鸽子腿绑的信纸上的信息,用最新的德尔塔519型超级密码文字书写,敌方就算得到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破解,可以确保信息快速安全地传递。”
“辛苦你们了,”利奥波德亲王说道,随即击掌引起众人的注意,“现在有请陛下和诸位来一趟艉楼的会议室,我要召开远征军的首次作战会议。”
“司令官大人发话喽,咱们走吧,”萨兰托斯吹着口哨,迈开大步向艉楼走去,边走边说道:“瞧瞧这天才的脑袋瓜里装了些什么计划。”
“嘿嘿,天才可不敢当,离陛下和宰相大人还差得远。”一向桀骜不驯的利奥波德亲王竟然开始谦虚起来,这令达利很是惊讶。
司令官和参谋长都是身体矫健,却也要一路小跑才能追上皇帝的步伐,有几位缺乏锻炼的胖将军很快被落在了后面。
这艘超级战列舰实在是太过巨大,走了好久才来到舰船尾部的楼梯,
下到二层甲板,来到艉楼,橡木门的框子上镶着一行金光闪闪的小字——
“瓦尔斯塔帝国皇家舰队会议室”。
很快,华丽的会议室里挤满了远征军的高阶将领。
远征军总司令,利奥波德·舒马赫亲王摊开地图,向着皇帝和众将领展示自己的军事计划,
他用一把破旧的木质直尺指向地图上亚文大陆的南端:
“请各位安静,我要开始讲了,
在南方,我们已经消灭掉了巫毒教的舰队和他们施放出的海怪,成功占领西赛尔坎尼亚要塞,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在亚文大陆北方,梅耶公爵的自由贸易同盟舰队击溃了索兰叛军的舰队,攻占了北方最大的港口和大城市赛凡提亚。
这样一来,计划的第一步就完美收关了,
我们拥有两个可以用来发动地面进攻的跳板,
海战中的损失微乎其微,我们的主力舰船状态完好,拥有绝对的制海权,
私掠舰队和海军第二舰队都在公海巡逻,任何敌人船只都别想自由通行,没有我们的允许,就连一艘单桅杆小渔船都别想溜过去。
这样我们的敌人就彻底失去了海军力量,我们的补给舰可以源源不断地从本土运输粮食,军火,以及人员过来。
下一步,请看这里。”
利奥波德拿出一支铅笔,在地图上划出两个巨大的箭头。
“熟悉的感觉。”皇帝看了以后脱口而出:“利奥波德,这是你最擅长的钳形攻势。”
司令官点点头;“正是如此,钳形攻势,我们南北两路齐头并进,
帝国陆军组成的南方军当然是主力,
我会集中轻重骑兵和骡马炮兵组成一支快速行动部队,一切都以速度优先,每个人只准携带必要的军火和三天的口粮。
他们的任务是快速深入内陆,突破巫毒教护教军的防线,解救我们的盟友安迪·怀特菲尔德的奴隶义军,帮助他们重新集结队伍。
陛下的长子,梅耶·奥纳西斯公爵的北路军距离作战目标较近,他们面对的道路崎岖,以正常速度推进即可。
索兰国王军忠诚派的领袖,勒克莱尔公爵的军队正被叛军围困,北方军要帮助盟友重振士气,内外夹击,击溃叛军。
听起来很简单,但越是简单的计划就越容易传达和执行,有效地提高成功率。”
利奥波德望着皇帝:“我说完了,陛下。”
“看上去还不错,”皇帝瞥了眼身边的宰相:“我的参谋长,你怎么看呢?”
达利故意皱着眉头:“我觉得这计划有问题,很严重的问题。”
此话立即引得会议室中的气氛变得骤然紧张。
听闻此言,利奥波德亲王面色不变,心中却是极为恼怒:
他耐着性子问道;“请提出您的质疑,宰相大人。”
“这计划有问题啊,”达利故意漫不经心地,又重复了一遍,他叼着雪茄,吐了口烟圈,以开玩笑的轻松语气说道:
“问题就出在,这计划和我想的一模一样啊,我怀疑咱们的司令官阁下半夜溜进我的船舱里,偷偷看了我公文包里的东西。”
利奥波德·舒马赫亲王终于松了口气,笑道:
“达利……你这家伙!我刚才差一点儿就要朝你脸上扔手套要求决斗了!”
众位将领哄堂大笑,皇帝被毁的半张脸笑起来有些恐怖。
能允许在如此严肃的场合开玩笑,也就只有瓦尔斯塔皇帝这样开明的君主才能做到。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不喜欢其他国家那样死气沉沉,互相算计的政治气氛,
她希望自己麾下的大臣和军官们气氛和谐,轻松愉悦,
打仗本就是个刀口舔血的危险差事,
现代战争中没有谁是绝对安全的,哪怕远离前线,也会被从天而降的榴弹炸得尸骨无存。
如果老天注定自己要死,她也希望能面带笑容离开。
这出玩笑一闹,司令官和参谋长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更近了些。
皇帝一拍桌子,指着地图说道:
“就按照司令官的计划行事,
众将听令,我要你们在三天内完成卸船登陆工作。
若是完不成的话,
哼哼……附近有个盐场,罚你们每人吃一大勺粗制海盐!”
(534) 出谋划策
西赛尔坎尼亚要塞的塔楼上,飘扬起瓦尔斯塔帝国的夜鸮旗帜。、
随着要塞本体和拱卫它的小型碉堡相继陷落,战火开始朝着周边地带蔓延,那些仍在负隅顽抗的,零星的小股部队也遭到无情的炮击。
帝国军人将军旗插到每一座碉楼和山头上,瓦尔斯塔语言唱出的雄壮歌声回荡在陡峭的崖壁之间。
不待枪炮声结束,水手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清理战场了,即将倾覆沉没的索兰战舰被大型牵引船拖至外海,以防其残骸阻塞航线。
漂浮在海面上的大块碎木板和尸体也得到清理,
两小时后,帝国军队完全控制了西赛尔坎尼亚要塞海岸线,及其附近的大小岛屿共计25座。
炮声基本消失,只剩零零星星的枪声偶尔从周边的山脉中传来,那是帝国轻骑兵追击逃敌的声音。
当航道清理完毕,皇家海军的大型舰船开始靠港登陆。
最大最好的泊位理所当然地被留给了皇帝乘坐的旗舰“密涅瓦号”,竟然能停下这艘超级战列舰,也说明此港口的重要程度,就算付出巨大代价也一定要攻下。
随着船舶依次进入泊位,本来还算宽敞豁亮的港口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木质舢板上挤满了帝国士兵,有些人被挤得掉进海里,很快被小船救起。
要塞港口最大的建筑是一座七层方形碉楼,这原本是索兰王国的港务局仓库。现在改成了远征军的临时战俘营,已经缴械投降的要塞守军都被关了进去,外面的广场上堆满了投降者抛下的枪支弹药,其数量之多,足以武装起两个整编步兵师。
舰船上的人员排成长队,踩着舢板登陆,远征军携带的牲畜和物资补给的卸载工作也在同步进行。
大型三桅杆补给舰“胖鳟鱼”号停靠在旗舰“密涅瓦号”旁边的泊位卸货,
人们听到一阵难听的牲畜吼叫声,纷纷转头观看,原来是一头用来牵引大炮的骡子发出的叫声,这可怜的牲畜正被人从黑暗的船舱里牵了出来,拿下了遮眼罩的一刻被太阳晃了眼,
为了防止这大家伙摔到海里或者砸到人,骡子的肚子底下垫着三层帆布,当滑轮起重机构将其吊到空中的时候,这匹骡子被吓得屎尿横流,疯狂地大叫起来。
突然,一大泡温润稀松的骡子粪便落了下来,正好砸到一名掷弹兵中士身上,更不幸的是,这人被砸中时正张着嘴和人说话。
结果可想而知,掷弹兵中士的呕吐是如此之剧烈,以至于军医怀疑他要把内脏都吐出来。
“哈哈哈!这个倒霉蛋!我都快笑岔气了!”宫廷大元帅诺伊莱伯爵乐得直不起腰。
远征军司令官利奥波德·舒马赫亲王瞥了他一眼:
“诺伊莱,总这么幸灾乐祸可不好,下一泡屎没准就得落在你的脑袋上。”
“嘿嘿,如果那泡屎命中注定非得砸中我的话,那我一定得离你们站得近些,好分给你们点儿热乎的!”
帝国宰相,此次远征军的参谋总长达利·艾因富特侯爵说道:
“喂喂喂!我这正吃饭呢!你们非得在我旁边谈论骡子粪便的话题么?”
诺伊莱大笑:“哈哈,那不是正好么,达利老兄,给你来点儿下酒菜尝尝!”
见到臣子们聚在一起聊得正欢,女皇萨兰托斯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瞧瞧你们啊,一个个的,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说起话来像一群孩子,不过嘛,我喜欢,这说明我们的军队充满活力。”
利奥波德亲王正色道:“陛下,工兵和后勤保障部队正在全力卸下货物,帐篷和生活用品都还没卸下来,今晚您就住进要塞里吧,斥候们会给您找个有海景看的好房间歇歇。”
“算了吧,比起羽绒大床,我还是更喜欢睡在帐篷里硬邦邦的铁架行军床上,那样才有安全感。”
“嘿!巧了!”诺伊莱打了个响指;:“臣也一样啊!”
萨兰托斯望着忙碌的码头,说道:
“照这个速度,从船上卸下物资要花多长时间?”
“至少也要一周,陛下,这还只算上了必要物资,全部卸载的话估计得半个月。”
“什么,一周?那可不行,我们的大军得行动起来,不能在海边傻乎乎地待着,喂,参谋长,开始你的工作吧!。”
“遵命。”达利拿出地图,平铺在折叠小桌上讲解起来:“陛下,这是信鸽新送来的情报,
请您看这里,地图上蓝色标记的位置,我们的友军还在前线苦战,
根据最新情报,护教军正发动大规模围剿行动,这些红色标记的就是敌军,探明位置的至少有20个师,还有很多没编制的邪教徒和怪物在一旁辅助。
实力差距太大,我们的盟友安迪·怀特菲尔德相当理智,带领他的奴隶义军化整为零退到森林里打游击战。”
“嗯,聪明的战法,希望来得及救到他们,我儿子那边状况如何?”
“在北方战线,梅耶公爵也和咱们一样,准备在站稳脚跟之后再深入内陆,
北方军要帮助的盟友是勒克莱尔公爵,他指挥的忠诚派王党武装正在收拢分散的部队,集结兵力,准备与可耻的叛军打一场大型会战。”
“嗯……梅耶是我的长子,这孩子既勇敢又聪明,我相信他的实力,一定能完成任务。”皇帝瞪着地图,“北方的形势要比我们好些,毕竟我们南方军要面对的是敌人主力。
“陛下,虽说我军兵强马壮,但若要在这片陌生的土地站稳脚跟,还得抓紧和盟友会师才行。
索兰王国正处于严重的分裂割据状态,各路军阀拥兵自重,许多城市自己建立城邦政府采取自治,互相拉帮结派,混战不休止,这些人名义上都还效忠拉法利特王族,但却各怀鬼胎。
好消息是,这帮军阀也将巫毒教视为死敌,其中有些圣堂教会势力的军阀比较好拉拢。”
萨兰托斯女皇望着地图,立即心领神会,她替达利把话说完:
“所以,我们该把更多的本地人拉拢过来,让他们知道索兰王国的正统继承人——
英格拉姆·拉法利特王子已经重归故里,由我这个瓦尔斯塔皇帝带着大军为他保驾护航。”
(535) 整装待发
皇帝瞪着地图;“北方的形势要比我们好些,毕竟我们南方军要面对的是敌人主力。
达利说道:“陛下,虽说我军兵强马壮,但若要在这片陌生的土地站稳脚跟,还得抓紧和盟友会师才行。
索兰王国正处于严重的分裂割据状态,各路军阀拥兵自重,许多城市自己建立城邦政府采取自治,互相拉帮结派,混战不休。
这些人名义上都还效忠拉法利特王族,实则却各怀鬼胎,唯利是图。
好消息是,大多数军阀和城邦主人也将巫毒教视为死敌,其中有些信仰圣堂教会势力的军阀比较好拉拢,派个牧师过去游说就行。”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望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箭头和圆圈,对于参谋长的思路心领神会,她替达利把话说完:
“所以,我们该把更多的本地人拉拢过来,让他们知道索兰王室的正统继承人——
英格拉姆·拉法利特王子已经重归故里,
由我这个瓦尔斯塔皇帝带着大军为他的加冕之路保驾护航。
王子殿下承诺不计前嫌,欢迎一切武装势力前来为他效力。
等到王国国土得到光复,效忠英格拉姆王子殿下的忠臣良将都会被委以重任,
根据贡献赐予相应的爵位和封地,这可是一飞冲天,迈入贵族阶层的大好时机。
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些人不来效力,闭门不出也不打紧,
我们应当放出消息,帝国军队只攻击叛军和护教军,让那些伺机而动的中间派好好看看咱们的绅士风度。
那些隔岸观火的军阀和城邦主人,只要不与我们为敌,我军便不去主动攻击,这样才能获得索兰人的接纳。
政治态度要圆滑,要求同存异,不计前嫌,与那些疯狂嗜血的邪教徒形成鲜明对比,他们会晓得追随谁才是明智之举。”
达利·艾因富特低头致敬:“陛下英明,深谙带兵之道,即便是再弱小的盟友,也要比多个敌人好得多。”
诺伊莱也跟着连连点头:“对的,和本地人搞好关系很重要,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嘛。”
此时,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迈的本地渔夫划着一艘破旧的小渔船从泊位边经过,船尾还坐着个十三四岁的大男孩,
这老头子胆量很大,战火刚刚熄灭就敢出来捕鱼,诺伊莱对其甚是敬佩,便问道:
“嘿,老爷子,请问最近的农庄在哪个方向?我们需要采购新鲜蔬菜水果,我们不赊账,给足量的金子。”
见到外国军官朝自己说话,船上的少年已经被吓傻了,哆哆嗦嗦的攥着船舵,差点儿尿了裤子。
白发苍苍的老渔夫却是巍然不惧,
他嘴里叼着榆木烟斗站在船头,抹了把额头的汗珠,一双暗淡浑浊的蓝眼睛瞪着诺伊莱伯爵,用带着索兰南部口音的,蹩脚的通用语骂道:
“讨厌的外国佬,一群臭傻%¥!你们把鱼群都吓跑了!”老头儿朝着海里啐了口唾沫,便没好气地划着桨想要离开。
“放肆!你这刁民!竟敢出言不敬!”有几名皇家卫兵开始举枪,手指贴在扳机上,只待长官下令,便要将这无礼之徒打成筛子,却被皇帝出言制止了:
“停!谁也不准开枪,关上你们的保险,别走火了!”
“哎哟,这老头儿真有种啊!”诺伊莱啐了一口,骂道:“他妈的,老家伙活腻歪了是吧,胆子真够肥!连老子都敢骂,不怕挨枪子儿么?”
利奥波德劝道:“算了,诺伊莱,别去管他了,让那老头儿捕他的鱼。”
皇帝望着渐渐远去的小渔船,说道:
“我们此来是为国家利益,更是为了拯救所有人。
可无论说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对于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们来说,我们都是不受欢迎的侵略者,若有任何不好的举动,必定招致加倍的报复。
正因如此,才更应该谨言慎行,客人就要有客人的样子。
肃正监察官,传我命令,
一旦发现抢劫、偷窃、骚扰当地妇女等严重违反军纪之行为,一律从重处置,最轻的违纪也要扣除一月军饷,
如有杀害当地平民者,除非情非得已,否则必定偿命!”
“正该如此,陛下,铁一样的纪律,这才是我们帝国军队雄霸一方的根基所在。”
利奥波德·舒马赫伯爵比了个大拇指,“肃正监察官,你们都听到陛下说的了,
去写成布告,张贴在各营地的告示板上,让宣传员多念几遍,确保每个人都听到。”
“嗯,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咱们手里的王牌如何了?”皇帝问道。
达利·艾因富特侯爵指向旗舰二层甲板的船舱位置:
“他呀,还是那副招人讨厌的老样子,拉法利特王室衰亡不是没有理由的,两个王子一个被邪教洗脑,一个昏庸无度。
英格拉姆·拉法利特王子依旧是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尽管这小子晕船,在半月的航程中呕吐个没完,却也阻止不了他的花心。
这一路上,王子没完没了地骚扰那些伺候自己的女仆,色眯眯的眼睛盯着人家的围裙和白色长袜,总想伸手揩油儿。
后果嘛,当然是被扇了很多巴掌,
咱瓦尔斯塔的女子性子烈,可不会纵容他这外国王子的咸猪手。
英格拉姆目前心情很差,总说咱们虐待他,声称要绝食抗议。”
诺伊莱伯爵笑着说道:“女仆姑娘们打得好啊!这外国佬纯属活该!
嘿嘿,这该死的小王八蛋没吃过苦,他不是要绝食嘛,那就如他所愿,让他饿着!
坚持不了几天就得哭喊求饶,到时候再把些冷粥酸饭、饲料粗粮端上来喂他,保准吃得狼吞虎咽!”
“那可不行,”达利说道:“索兰王子可是咱们的致胜王牌,饿得瘦了拉了肚子都不好看,显得好像我们虐待他似的,还是得像哄孩子那样伺候好了。”
“绝对不能饿着!得像喂猪似的,喂得饱饱的。”皇帝表示赞同,说道:
“这小子不是好色嘛,那好办,派人去城里的烟花巷,给他找两个本地舞女,费用由国库报销。”
诺伊莱吹了声口哨:
“哎呦喂!这可太爽了吧!竟然可以公费泡妞儿?便宜了这小混蛋,咱可是当真羡慕,陛下,请问,我也可以报销这种费用么?”
“诺伊莱!你滚一边儿去!有多远滚多远!”皇帝嬉笑着轻轻打了他一下:
“你这笨蛋!没正形的家伙!小心我给你夫人写信告发!”
诺伊莱伯爵显得有些委屈:
“陛下,您可真是健忘啊,臣还是单身一人呢,哪儿来的老婆啊!
要不……您给发一个呗,和您女儿一样标致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