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2) 忍辱负重
太子妃罗斯玛丽·米德奈特打扮了好久才出来,穿戴完毕之后,她在贴身女仆伊丽丝的陪同下走出了梳妆室。
罗斯玛丽今天穿了一件红黑配色的蕾丝裙服,
——正是她的家族,米德奈特家族徽记的颜色。
银色卷发被烫成了流行的塔式头型,上面覆盖黑水晶发网和新鲜的玫瑰花,时髦的烟熏妆容让金色眼瞳显得更锐利。
她没有选择笨拙的水晶高跟鞋,而是选了一双便于行动的平底缎面鞋子,左手捏着熏香羽毛扇,右手拿着个做工精致的金丝楠木补妆盒。
走过柔软的红毯时,她的身高足以俯视大多数宫廷禁军侍卫,举止优雅,十足的贵妇人派头。
庞大奢华的太子宫院子里,车夫和仆人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位王家侍从好意提醒她:
“太子妃殿下……您最好小心些,您丈夫等得急了……”
“谢谢您的关心。”罗斯玛丽平淡地说道。
院子中央,乔弗里·拉法利特王子正坐在豪华马车的车厢里生着闷气。
当她看到自己的漂亮妻子走出来,便用力拉开车窗,骂道:
“你这瓦尔斯塔蠢女人!十足的贱种!一天不挨打就皮痒痒是吗?我父王最讨厌迟到的人!”
车夫和仆人都紧张起来,
大家都知道乔弗里王子喜怒无常,看样子今天太子妃免不了一顿毒打,大家都爱戴这位举止优雅的大美人,默默为她祈祷。
罗斯玛丽面若冰霜,她早已习惯了丈夫的虐待和辱骂,自然而然地摆出低声下气的姿态:
“对不起,下次我会快些的。”她坐到丈夫身边,说道。
“啪!”
乔弗里王子抡圆了粗短的胖胳膊,扇了妻子一个响亮的耳光,旁边众人都是心中一颤。
“蠢女人,这一巴掌是为惩罚你的傲慢!”
车夫心中暗暗骂道:“这混蛋低能儿王子……这等美人都下得去手,这若是我老婆,别说打了,宠上天都不为过!”
罗斯玛丽痛得差点儿流下泪来,终究还是忍住了,白皙的脸颊上多了红红的指印,她捂住脸继续道歉:
“夫君,您教训的的是。”
“哼!你这不长记性的贱货!”
乔弗里王子朝着妻子的裙服上啐了一口唾沫,然后大声朝着车夫叫嚷:
“都他妈等什么呢?老子花钱雇你们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坐着愣神的!或许我该换成奴隶车夫,那样还比较节省开支!”
车队缓缓驶出大门,一个中队的王家禁军骑兵开路,王子夫妇的马车居中,众多随从押后。
太子妃罗斯玛丽·米德奈特的私人随从共有三人,
包括从祖国瓦尔斯塔陪着她一同过来的贴身女仆伊丽丝,还有两名从索兰本地雇佣来的小女仆,她们默不作声地上了后面的马车。
一路上都很颠簸,乔弗里王子为了解闷,拿出鞭子开始抽打自己的宠物狗,昨晚入睡前,他对罗斯玛丽也是这么做的。
乔佛里一边占有她,沉醉于她的美丽,一边施虐凌辱,这些暴行制造出巨大的噪音,
太子寝宫内的仆人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每个人都为太子妃鸣不平,但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一直望向窗外,一只轻盈灵敏的雨燕从空中快速掠过。
她非常羡慕,想道:
她瞥向身旁的丈夫,
乔弗里已经把小狗折磨的奄奄一息,骂了一句:
“这小垃圾!真他妈不禁折腾!”
然后他一脚踩碎了小狗的天灵盖,把尸体扔出了窗子,任由后续的车辙碾压。
罗斯玛丽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些暴行,理智让她闭紧了嘴巴。
嫁到这个地狱般的环境里,她已经不敢奢望任何的幸福与快乐。
有很多次,她都想到了自我了断,
上吊、服毒、跳楼、割腕、绝食……她都想过,可惜她不像小妹艾德嘉那样勇敢,她不敢面对死亡。
两小时后,马车抵达了郊外的行宫。
索兰国王路易斯·拉法利特一世已经在餐厅中等候良久了。
看到儿子和儿媳姗姗来迟,国王板着脸说道:
“你们迟到了足有半小时!”
“父亲,这不怪我,我很早就出来了。”乔弗里抬起头、怒目瞪视着高她一头的妻子:
“都怪这臭婆娘,她化妆耽搁了半天,我已经惩罚过她了!”
国王看到罗斯玛丽脸上的手指印,知道儿子又施了家暴,却装作没有看到:
“算啦,都坐下,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五朔节,也是巫毒教的重要节日,咱们必须要聚个餐表示庆祝,仆人们,上菜!”
仆人们忙碌的功夫,国王和王子开始交谈起来:
“乔弗里,你要多关心国家大事,别总在太子宫里和那些狐朋狗友们鬼混!”
“父亲,我每天都做功课。”
“做功课?这和我听说到的不一样,你到现在都认不全字!这样子怎样接过我的王冠?”
“孩儿知错了。”
“还有更重要的,你的巫毒教晚祷每天都有做么?”
乔弗里撒谎道:“当然……我请了一位黑暗祭司到宫里教我,以确保自己能变得更虔诚。”
“嗯,那就好,以后黑暗教长迪亚蒙德大人肯定是要站在王座边辅佐你的,到时候你一定要好好表现,让巫毒教法造福王国,
别像你那个傻兄弟英格拉姆那样死性不改,就是不肯改信巫毒教!。”
“孩儿谨记在心。”
“你谨记个屁!我问你,今早看报纸了么?”
“我让侍从给我读报了,没什么事情值得关注,都是些戏子的八卦。”
“谁让你看娱乐版面了?”国王怒道:“还敢说没什么!
发生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
奴隶叛军领袖安迪·怀特菲尔德带领他的部队攻陷了三座城市!他手下的义军已经死灰复燃,人数多达百万之众!”
(463) 觉醒
乔弗里·拉法利特王子轻蔑地说道:
“哼……不过是些没种的奴隶崽子而已……比起拿枪拿剑,他们还是更适合拿锄头,
父王不必担心,只要像上次那样出兵镇压,顷刻间便能消灭个精光!”
“傻儿子,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那可是超过一百万人,就算是一百万头猪站着让人杀,都得杀上好一阵了。”
“您应该命令陆军总司令威尔斯勋爵,让他集中主力部队打一场大战役。”
“我原先也是这么想的,可那该死的角斗士用了游击战术,打完了就跑,不断地袭扰我们的哨站和补给线。
如今正规军和民兵部队都已经疲惫不堪,多地的治安官和宪兵也都被逼到了绝境,若不是巫毒教的护教军和王家禁军救场,局势早就失控了。”
乔弗里王子喜上眉梢,用力拍了个巴掌,说道:
“对啊!黑暗教长迪亚蒙德大人亲自出手,那就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等到镇压住了,我要把这些奴隶崽子的头颅统统砍下来,蘸上焦油插到城门上示众!”
“小子,一个劲儿放狠话有什么用,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或许是时候让你披挂上阵了。”
一听到要自己上战场,乔弗里不禁打了个寒颤,语气也变得唯唯诺诺:“父王,我还没准备好,还是交给别人去办吧。”
国王失望地摇摇头:“逃避没有意义,你早晚要面对我们的宿敌,
我们的敌人不只是奴隶那么简单,瓦尔斯塔女皇很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或许就是她暗中为奴隶义军提供情报、训练、军火和医疗物资。”
“不必担心,我们手里有人质。”
乔弗里王子看了眼身旁的妻子;“到时候就把刀架在这蠢女人的脖子上,瓦尔斯塔女皇准会被吓得乖乖住手,啊哈哈!”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装作没有听到,,贴身女仆伊丽丝正替她切牛排舀奶油汤,她饭量惊人,不多会儿身前便堆满了空盘子。
乔弗里笑道:“嘿嘿,瞧瞧这头瓦尔斯塔母猪!不对……她比母猪更能吃!”
国王觉得儿子丢脸,想要尽快岔开话题,于是看了眼怀表,说道:
“好了,下午一时,我们该向黑暗之神祷告了,祭司,进餐厅来举行祷告仪式!”
这时候,餐厅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巫毒教的黑暗祭司,而是一名神色慌张的禁军骑兵少尉。
“陛下,大事不妙了,一支正规军部队和王家禁军交火!已经造成了上千人的伤亡!”
“你说什么?”
路易斯·拉法利特一世扔掉刀叉,站起身来。
“目前看来,有可能是两支部队的高层闹了矛盾,具体事宜还需继续观察。”
乔弗里王子被吓得手足无措:“攻击我们的禁军?这……这是造反了么?”
“冷静!”路易斯国王是见过世面的人,立即做出了反应:
“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按最坏的可能去准备,把附近所有的禁军部队都调到这座行宫来!还有,派一队轻骑兵斥候去通知黑暗教长大人,让他出手援助!”
行宫内的人们全都慌张起来,只有太子妃一人仍在悠然自得地进餐。
“该死!你这头母猪,快别吃了!”乔弗里王子骂道。
不多会,斥候带来了坏消息:“陛下,最新消息,作乱的部队是舒派亚将军的两个步兵师和一个重骑兵旅,他对一座禁军营地发动突袭,杀死了很多人!”
“舒派亚!这个混蛋!”国王拍了下桌子:“威尔斯勋爵呢?她是怎么管的手下?”
斥候磕磕巴巴地说道:“貌似……威尔斯勋爵也反了……半小时前陆军司令部那边就没消息了,他很有可能带着大部队潜伏在附近。”
“什么?”国王惊讶地瞪大眼睛:“这……这怎么可能,我亲手把他提拔上来,他怎么能这般恩将仇报!”
这时候,餐厅中依稀可以听到远处的枪炮声,一颗榴霰弹碎片击穿了落地窗,落在了餐桌旁边。
王子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禁军卫士,快来保护你们的君主!”
罗斯玛丽瞥了一眼夫君的狼狈相,那表情充满了戏谑和满足。
“不好了,一支叛军部队攻破了防线!距离行宫仅有600公尺远!”
宫廷卫队长拔出指挥刀走出餐厅,临行前回头说道:“陛下,请放心,我们的部队马上就到,您是安全的。”
“哗啦!”一扇窗户被流弹击碎,吓得仆人们四散奔逃。
炮声越来越密集,国王看到了远处正在行进的叛军部队,面如死灰地说道:“不行……看样子顶不住了!快撤!让他们准备马车!”
“我们被包围了!舒派亚将军和威尔斯勋爵的叛军从南北两侧夹击过来了!”
国王应变极快:“没事,只要撑到援军到来就行,咱们去地下室暂且躲避!”
乔弗里王子想要夺门而出,却被一名高大的王家侍从拦住去路:
“您还不能走,王子殿下。”
“快闪开!”王子想推开侍从,可他既矮小又虚弱,反倒把自己推了个趔趄。
“不好!我们身边也有叛徒!”国王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转头看向正在进餐的太子妃:
“是这女人干的……卫兵!快……快杀了她!”
此时餐厅内尚有六名卫兵,全都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国王流出了冷汗:
乔弗里·拉法利特走过去想要扇妻子一巴掌,却被高大的侍从攥住了手,只能无能狂怒地叫骂:
“你这该死的瓦尔斯塔母猪!叛徒!”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优雅地吞下一勺油煎鹅肝,不紧不慢地用餐巾擦了擦嘴。
“我的好夫君,你倒是打啊。”
这时候,行宫内效忠国王的卫兵和参与政变的叛军分子正在激烈交火,几名忠诚派血战一番后踢开了餐厅的大门,和里面的叛军战成一团。
国王终于盼到了救星,大声喊道:“太好了!快杀了太子妃!她是叛徒!”
三支手枪全都指向罗斯玛丽,高大的侍从为她挡了两枪后倒下,贴身女仆伊丽斯扑了上来,为女主人挡住最后一发致命的弹丸。
此时餐厅内已经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国王中弹后倒地不起,忠诚派和叛军全都没了气息,只剩下王太子夫妇面对面站着。
“蠢女人!你死定了!”
乔弗里·拉法利特狞笑着,捡起了一支手枪,却发现没有子弹,而后又换成了一把刺剑。
“小妞儿,你终究只是个娘们儿而已!就像你头上的玫瑰花一样柔弱,去死吧!”
王子擎着剑走过来。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放开了女仆伊丽斯的尸体,从裙服的暗兜里摸出一支上了膛的微型手枪,用拇指打开保险,对着丈夫的胸口扣动扳机。
“呯!”
一声巨响之后,王子的胸前出现了个大血洞,他倒了下去,一只染血的胖手抓着罗斯玛丽的缎面鞋子不肯放开。
“你这蛇蝎心肠的小娘们儿……竟敢谋害亲夫……”
说罢,王子的瞳孔逐渐放大,咽了气,玫瑰花瓣落到了他的头上,鲜血浸染了厚厚的长绒地毯。
“你只看到玫瑰花朵,却没看到它茎山的刺。”罗斯玛丽幽幽地说道,随即颤抖着扔掉微型手枪。
这是她第一次杀生,而且杀得不是什么蚊虫蝼蚁,而是一个大活人。
她的心脏狂跳,全身颤抖着冒出冷汗,腿一软瘫坐在高背椅上,望着整整一屋子的死人发呆,其中也包括国王和王子的尸体。
(好险……幸亏带了金斯嘉德送的手枪,差一点儿就失败了……)
外面的枪炮声越来越激烈,叛军攻入了行宫内院,忠诚派卫兵正在节节败退。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给自己斟了一杯香槟,放了半勺蜂蜜和两块冰。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叛军把忠诚派卫兵一个个杀掉,领头的正是她的地下情人——威尔斯·坎特伯雷勋爵。
(464) 血染王都
政变发生3小时后,外界仍未得知国王与太子已经殒命的消息,大多数人仍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政变主谋太子妃罗斯玛丽以及她的情人威尔斯勋爵率领两个步兵师向着王都挺近。
叛军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城内马上开始了一场屠杀,
所有效忠于国王的忠诚派军人和政客全都遭到就地处决,支持叛军的政客们控制了索兰王国议会以及元老院。
大量市民缩在家里不敢出门,顺着窗户和门缝偷偷看着大街上的战况,满街都是王家禁军士兵的尸体。
一名禁军少校被围在街巷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他身旁围了数十名荷枪实弹的叛军士兵。
“朋友们,不要开枪!我放弃效忠国王的誓言!”少校哀求道。
一名叛军骑兵军官拔出军刀:“对不住了,我们接到的命令是看到禁军格杀勿论。”
少校认出了对方:“等等……你是丹尼斯上尉对吧?咱俩还一起喝过酒呢!看在曾经一起共事的份儿上,能不能刀下留……”
他话还没说完,半截军刀便捅进了身体里,刺穿了心肺。
骑兵拔出染血的军刀,照着尸体踢了一脚,对着部下们喊道:
“好了,弟兄们,继续搜查,一个敌人也别放过!尸体上的战利品全都属于你们,大法官支持我们,杀保王党人不算犯罪,以威尔斯大人的名义!”
“威尔斯大人万岁!罗斯玛丽殿下万岁!”
众多叛军士兵仅用了半分钟,便把那名禁军少校的尸体扒了个精光,值钱的东西全被拿走。
叛军正在占领整个索兰王都,不光是保王党遭殃,就连无辜市民也遭到抢劫杀害,令人发指的暴行正在各个街区重复上演。
一位禁军军官的妻子抱着孩子哀求着,可等来的结果却是一颗无情的子弹,
沾染着她脑浆的项链和戒指都被抢走,叛军士兵为了争抢这些奢侈品大打出手,孩子抱住母亲的尸体嚎啕大哭。
不远处,骑在白马上的罗斯玛丽有些看不下去了:“亲爱的,你的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叛军统帅威尔斯·坎特伯雷勋爵嘴里叼着雪茄,吐了个烟圈说道:
“是我答应他们可以大肆劫掠,就当做军饷了,若是现在叫停也已经晚了,别担心,亲爱的,等到咱们大权在握了,秩序会得到恢复的。”
听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啼哭,罗斯玛丽做不到不闻不问,吩咐身旁的一名侍从:
“老天呐,那孩子跪在街道上,会被乱军踩死的,快把他从母亲的尸体上拉开,给他找个安全的地方。”
王家侍从敬了个礼:“您真是好心,如您所愿,殿下。”
威尔斯看着自己的情人,说道:“亲爱的,你救不了所有人。”
“真是作孽啊!哎,救一个算一个吧,至少能让我感觉安心些。”罗斯玛丽的视线中满是鲜血和脑浆,捂着嘴差点吐出来。
保王党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满了街道,当然还有不少人是被冤枉的,原因仅仅是叛军士兵看上了他们的财产,立马就被安置了个王党的罪名就地处决,
惨无人道的屠杀持续了整整两个半小时,每一名叛军士兵的兜里都揣满了染血的金银财宝。
正规军士兵大多都是些穷苦人,为了混口饭吃才参军入伍,他们早就对王家禁军的贵族待遇心生妒忌,借着这次政变的机会,积压已久的情绪彻底发泄了出来。
当叛军队伍挺进到索兰王宫的时候,战马的蹄子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报告大人,王宫大门紧闭,宫里还有一千多禁军卫兵,他们都是对国王誓死效命的猛士,不可能投降的,可若要强攻的话……不免会毁掉这座文明瑰宝。”
“什么文明瑰宝,在我眼里不值一提!毁了就毁了,王宫可以被重建。”威尔斯命令道:“把六磅骑兵炮调过来,轰开大门,我要血洗拉法利特王族的宫殿!让索兰人都知道,改朝换代了!”
看到炮兵被调动,舒派亚将军心急火燎地骑着马赶过来:
“威尔斯,你在干什么?快住手!你不能对着宫廷开炮,
我们起兵的目的是为了推翻庸王路易斯一世和他支持的邪教,扶植一位明君上台,你发过誓要效忠于拉法利特王族的!”
威尔斯微笑着扔掉雪茄,用手指比了个嘘声的姿势:“小声点儿,舒派亚老兄,你这样会让士兵们以为咱们起了内讧呢。”
“那你赶快下令停止开炮啊,还有,对禁军的报复性屠戮也该停止了,你这样会毁掉这个国家的!”
“事已至此,看看那些人啊,都已经杀红了眼,我现在下了令也没人会听的。”
舒派亚则是不依不饶,伸手攥住威尔斯勋爵的领子:
“你疯了么?我们说好要扶植英格拉姆王子上台执政的!
我们说好了要辅佐一位明君,让这国家繁荣昌盛的!难道你背叛了自己的誓言么?你要当簒夺者?”
威尔斯显然对此事早有预料,朝着身旁的侍从点了点头,后者即刻心领神会,挺着步枪,一刺刀便把舒派亚将军捅了个透心凉。
舒派亚将军口吐鲜血,跌下马来,用最后的力气指着威尔斯骂道:
“你……你这个簒夺者!你不得好死!”随后胳膊软倒下去,咽了气。
威尔斯对着尸体啐了口唾沫:“哈哈哈,真是个十足的白痴奴才,明明有机会做当权者,他却非要给拉法利特家族当看门狗!”
侍从甩了甩刺刀上的鲜血,问道:“大人,舒派亚将军的手下该怎么办?那可是整整两个步兵师和一个重骑兵旅,他们会不会对您发起报复?”
“别担心,一切尽在计划当中,所有政变军队现在都听命于我!”
“轰隆!”索兰王宫的大门连同一部分围墙被大炮轰开,碎石尘土四溅飞扬。
威尔斯对着部下们大喊:“弟兄们,冲进宫去,杀掉那些禁军走狗!拉法利特王族的金银财宝全都属于你们!”
威尔斯拿准了手下们的心思,他很清楚,实实在在的利益要比任何冠冕堂皇的战前动员都要管用。
在利益的诱惑下,叛军士兵们顶着禁军的防御火力冲了上去,
不断有人倒下,后续的人洗劫同伴尸体上的赃物占为己有,然后继续前进。
(465) 簒夺者
“叛徒们攻进来了,顶住!”
王家禁军士兵把廊柱当成掩体,轮流装填弹药开火,连续不断的火力让进攻者伤亡惨重。
“用加农炮轰碎那些该死的柱子!”
炮兵军官一声令下,各种口径的炮弹如同冰雹一般飞向宫殿,可怜这座拥有百年历史的宫殿,被炮弹打得面目全非,无数的艺术珍品毁于一旦。
砖石和血肉一同粉碎,失去了掩体的守军不得不后撤到王家花园。
花圃和喷泉成了新的战场,白色郁金香被染成了红色,喷泉池塘里飘着尸体。
王家禁军殊死抵抗,可好汉架不住人多,一个个据点阵地被依次拔除,叛军没有留下任何俘虏,缴械投降的禁军也被砍杀射杀。
很快,花园沦陷了,叛军攻进了王宫内廷,他们的终极目标便是拉法利特王族的权力中心,金碧辉煌的王座大厅。
路易斯·拉法利特一世国王的亲卫队退守到了这里,
他们共有14人幸存,个个视死如归,和鱼贯而入的叛军们开枪交火,最后全都战死在了王座厅内。
硝烟逐渐散去,簒夺者带着他的情妇和喽啰们踏着红毯走了进来,他们的鞋底黏糊糊的,一步一个血脚印。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拉法利特王族气数已尽,我们即将创造历史!”
威尔斯勋爵踢开一具挡路的禁军尸体,粗糙的大手挽着情人的细嫩小手,两人在叛军将领的瞩目中踏上王座高台,
他们面对着的,正是索兰王国的权力之巅——
一座遍体鎏金镶钻的宽大王座。
旁边有个厚重的水晶展示柜,柜子里面,在天鹅绒衬垫上平放着的,正是国王和王后的冠冕。
一位将军上前说道:“这柜子上了锁,钥匙在宫廷管家手里呢,快去找他的尸体!”
“不用去找了,浪费时间,我喜欢快刀斩乱麻。”说罢,威尔斯打开枪套的纽扣,一枪打碎了水晶外壳。
他粗暴地抓起索兰国王的王冠,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哼哼,过去每当看到这王冠,我都得低声下气地跪着,喊一声陛下。
除了对王室成员和政客们低声下气,还得对那该死的黑暗教长唯唯诺诺,这下可算是洗刷了耻辱!”
叛军军官们都在鼓掌起哄:“威尔斯大人,我们愿意拥立您为索兰新君!
或许我们该绑来个司仪官给您加冕。”
“没那个必要,我可不像那生活不能自理的懒鬼国王,我喜欢自己来!”
说罢,威尔斯一把扔掉军帽,把王冠戴到自己头上,然后拿起后冠戴到罗斯玛丽头上,捧着她的手行了个吻手礼。
“弟兄们,都听好了!
乔弗里王子和他那老鬼父亲已经全都入了土,英格拉姆王子逃亡在外,拉法利特家族已经名存实亡!
什么君权神授,全是狗屁!让那些巫毒教徒们都去死吧!整天祷告祭祀只会毁掉所有人,这个国家需要一位军人当领袖!
从今起再也没有什么陆军总司令和太子妃。
我——
威尔斯·坎特伯雷勋爵,自己给自己加冕为王!而旁边这位大美人儿就是我的王后!”
一位狂热的支持者带头拔出军刀“为新王欢呼!让拉法利特家族见鬼去吧!”
叛军军官们见状纷纷效仿,各自拔出佩剑军刀,士兵们用刺刀挑着帽子庆贺,有人朝天开枪,把王座厅的鎏金天花板打出来好些孔洞。
“国王万岁!”
一名军官握着酒瓶发言,他方才进入王家酒窖猛灌了一通,此刻已是酩酊大醉:
“陛下,您现在该朝着寝宫进军了!我们等着看小王子呢!”
“哈哈哈,快去寝宫里办正事儿吧,陛下!”众人哄堂大笑。
威尔斯忍俊不禁:“去你们的,现在还是大白天呢。”
罗斯玛丽羞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够了,她都不好意思了,玩笑话到此为止,我们只是杀死了国王和王子,占领了王都,还有许多事亟待完成。”威尔斯正色道:
“我的智囊团,快来告诉我下一步该干什么,提些建议。”
一位参谋官说道:“陛下,首先应该控制舆论,要让境内的主要报社撰写文章刊登在首页,让索兰民众知道改朝换代了。
要大肆报道路易斯国王的昏庸颓废,以及巫毒邪教献祭活人的罪行,把您塑造成救世主的形象,拯救索兰民众于水火之中。”
“很好,你们听到参谋官说的话了。”威尔斯对着麾下一位骑兵军官说道:“现在就前往各大报社,控制住所有的编辑。”
“除了掌控舆论,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亟待完成。”另一位参谋官补充道:
“大多数正规军将领还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除此之外还有民兵和国民卫队,若要得到这些人的支持,我们至少需要按时支付军饷,
所以要掌控住国家的经济命脉,夺取王国金库。”
“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去办了,这会儿咱们的人已经进入到财政大臣的家里逼他就范,王国的财富很快将会属于我们。
大家放心,我威尔斯说到做到,各位有功之臣个个都有重赏,包括金钱、世袭爵位以及封地,也不枉各位冒着生命危险参与到这场行动中来。”
此言一出,在场的军人和政客们个个喜笑颜开。
一位索兰王国议员当场表示:“议会那边我来摆平,议长大人是我的亲戚,只需一句话就能把他拉到咱们这边,当然也需要士兵的帮助,把那些不听话的忠诚派议员扫地出门。”
“还有一件事,现在奴隶义军来势汹汹,我们只需假装答应废除奴隶制,便能轻松遣散这股力量,等他们解除武装再慢慢清洗即可。”
威尔斯笑着摇摇头:“参谋官,你把事情想简单了,据我所知,那位义军领袖安迪·怀特菲尔德是个桀骜不驯的狠人。
他不可能被谎言笼络过来,若要得到支持,我们就要给人家实实在在的好处。”
众人纷纷献计献策,个个都是胸有成竹充满干劲,好似他们已经成了这索兰王国的主人。
这时候,陌生男子的声音突然从王座厅的角落里传来:
“各位,抱歉了,我来插个话。”
(466) 簒夺者的情人
一名叛军军官拔剑出鞘:“来者何人?”
“放松些,朋友们,我没有恶意。”角落里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
此人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白色华服,嘴里叼着根牙签,一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模样。
军官收剑入鞘:“我认识这家伙,是个外国服装设计师。”
头戴王冠的簒夺者新君威尔斯·坎特伯雷瞪着对方:
“不对,服装设计师的身份只是个幌子,这小子的来头可是不小,他是瓦尔斯塔的王牌特工——金斯嘉德·布莱克,代号‘鸸鹋’。”
“感谢您还记得我,勋爵。”
间谍捂嘴而笑,他很快就改口道:“哦,对不起,瞧我这脑子,不服老不行,我现在应该称呼您为,陛下。”随即弯腰90度深深鞠了一躬。
金斯嘉德·布莱克夸张的鞠躬好似是在讽刺些什么,让威尔斯感觉很不舒服,这位簒夺者不耐烦地说道:
“间谍,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鬼办法溜了进来,但你要搞清楚一件事,这厅里都是铁骨铮铮的索兰军人,你在是这里很不受欢迎的人,
若是你还有脑子,就放聪明点儿,有屁快他妈的放!然后赶紧给老子滚蛋!”
“哦,国王陛下,您的谈吐可真是优雅,我只有个小小的要求,我想和罗斯玛丽公主殿下单独说几句话。”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威尔斯刚要发作,一只白皙的手臂拦住了他。
“亲爱的,没必要那样。”一直沉默不语的罗斯玛丽·米德奈特突然开了口,对着王牌特工说道:
“用不着单独谈话,我和爱人之间没有秘密,当面说清楚便好,
金斯嘉德,我猜你此番前来是为传达我母亲的旨意,想要接我回国,是也不是?”
“没错,公主殿下,您可真是冰雪聪明。
我有个疑问,您的丈夫乔弗里王子是怎么死的?”
“是我杀的。”罗斯玛丽挺胸抬头,直言不讳道:
“我得感谢你送来的微型手枪,真是好用极了。”
“额……那东西是用来防身的,就当是意外收获吧……
既然国王和太子均已身死,我们和索兰王国的联姻合约立即宣告作废,您现在是自由身了,当然要回到自己的祖国。”
“而我的回答是,不。”
罗斯玛丽一字一顿,拒意甚坚:
“母亲把我出卖给了索兰王子,现在又想要接我回来,我生而自由,可不想当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狗!”
王牌特工眯着眼:“您确定?这可是最后的机会。”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挽住情人强壮的臂膀:
“我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决定当他的王后,特工,你回去告诉我母亲,我现在过得很好,让她操心自己的事吧。”
“说得好,亲爱的!”威尔斯赞道。
王牌特工金斯嘉德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我想您误会皇帝陛下了,或许你们母女之间需要畅谈一番消除误会。”
罗斯玛丽激动得颤抖起来:“没有什么误会,自从她出卖我的那一天,我们之间就已经恩断意绝了,你可知道嫁过来以后,我每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每时每刻都在承受乔弗里那个怪胎低能儿的折磨辱骂!
这都怪母亲!
别忘了她是如何对待我弟弟马克西姆的,把亲儿子流放到荒地上等死!”
金斯嘉德仍未放弃,劝说道:“您这是怎么了,公主殿下,上次咱们见面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时候的您还思念家乡,理解您母亲的一片苦心。”
罗斯玛丽的目光中透着一股狠劲儿:“人是会变的,每一次杀不死我的苦难都会使我变得更加强大,
愚蠢天真的淑女公主已经不在了,站在这里的是个成熟坚强的女人。
母亲她整天口口声声的……说什么为了家族……为了帝国……牺牲小我,成全瓦尔斯塔民族……这些大道理我早已听得腻了!
凭什么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就要牺牲我的幸福?我又不是圣人!
我现在只为自己而活,只为自己的爱人而活。”
罗斯玛丽激动的话语在王座厅中回响。
金斯嘉德·布莱克想要说些什么,可都欲言又止:“可……可是”
威尔斯侧目道:“好了,间谍,你听到她的话了,别再骚扰我的皇后,否则你就横着出去!”
“我们之间无怨无仇,陛下。”
“无冤无仇?我有一万种理由宰了你!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
瓦尔斯塔皇帝暗中帮助奴隶义军,想要扶持英格拉姆王子上位,想要以此确保瓦尔斯塔帝国的利益。
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啊!间谍,现在王冠戴在谁的头上?而且别再叫她公主陛下了,她现在是索兰王后的身份!”
一位表情凶悍的叛军军官说道:“国王陛下,用不着跟他废话,间谍罪本就是死罪,一枪崩了完事儿!埋在花园里就当施肥了。”
看到身旁的叛军军官都在蠢蠢欲动,罗斯玛丽担心起来,尽管意图存在分歧,她内心中还是挂念着她的瓦尔斯塔同胞的:
“你听到我丈夫说的话了,间谍,快走,这些当兵的可都没什么耐性!”
金斯嘉德心中哀怨地想道,随后叹了口气:
“哎……好吧,咱们就此别过,若您变了心意,随时都可以来港口找我,咱们的船明早八点准时起锚。”
间谍离开以后不久,一位心急火燎的斥候冲入大厅:
“我们遭到了有组织的袭击,对方有上万人,装备精良!”
威尔斯扶正了头顶的王冠:“别慌,咱们兵强马壮,管他是谁,来一个杀一个!是不是外地的禁军部队回城来了?”
“不仅是禁军,还有大批效忠于拉法利特王族的正规军,以及巫毒教的护教军。”
听到巫毒教这个名号,威尔斯一脸的轻蔑:
“哼,这些邪教徒也就会念念经宰个羊献祭一下,就他们也懂打仗?”
参谋官提醒道:“陛下,请您务必重视这个对手,如今的护教军获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且装备精良,对黑暗教长忠心耿耿。”
“有道理,轻敌可是兵家大忌,
传我命令,把所有预备队调到前线,我要一口气打垮他们!”
“我得提醒您,陛下,别去触碰那些中立派,谨慎选择对手,要尽量减少敌人的数量,不要去冒犯那些拥兵自重的贵族武装和将军们。
大多数索兰军人并未加入我们,也没加入到拉法利特王族的阵营,他们都在保存实力,龟缩在各自的要塞和军营里按兵不动。”
威尔斯点点头:“我懂,这些狡猾的狐狸,闻到血腥味一个个都爬出来看热闹了!
他们都在观望,在等结果,等着局势明朗之后投奔胜利的一方。”
“说的没错,陛下,所以我们必须显示出强硬果断,要尽快击溃保王党的军队,每多耽搁一秒时间都有可能招致灾祸!”
(467) 黑暗降临
政变的第二天,叛军和保王党之间的战斗越来越激烈,索兰王都依旧硝烟滚滚,炮声隆隆,民众自是苦不堪言。
“轰隆!”一颗石灰弹在密集的保王党士兵纵队中炸开,遭到严重伤亡之后,这支部队士气崩溃,掉头逃跑了。
“旅长,他们撤了!”
“我们成功打退了三次进攻!为新国王献上贺礼”叛军上校兴奋地大喊大叫。
一位掷弹兵警告:“旅长,快看森林那边,又有一支军队攻过来了。”
“来得正好,他们打得什么旗号?”
“坩埚骷髅旗,是巫毒教的护教军,看起来人不多。”
“哼,就凭那些邪教徒神棍,也敢和我们训练有素的军人叫板。他妈的找死!炮兵连准备齐射,用炮弹给他们送上见面礼!”
炮火瞬间覆盖了王都郊外的森林,护教军士兵连同灌木丛与古树一同化作灰烬,炮弹的将泥土掀翻过来,地下水渗到地表,形成了大片的泥泞沼地。
叛军上校跺着脚欢呼:“哈哈哈!爽!都给老子死!”
“等等……似乎还有活人,还在朝城墙靠近。”
“怎么可能?”上校一把抢走了副官手里的望远镜。
依稀可以看到硝烟中移动着的身影,随着硝烟散去,目镜中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上校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该死!那些是人类么?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这是一幅十足骇人的景象,一群形貌可怖的怪物正踩着泥泞的沼地缓慢蠕行。
其中一些长得像神话故事中的石像鬼、靠有力的蹄子行走,前肢生着利爪,背后长着翼膜,蝙蝠似的大脑袋龇牙咧嘴,嘴角流淌下腐臭的唾液。
还有些更为可怕的,全身覆盖苍白肌肤的四足畜生,活像一只放大了千倍的,长了腿的毛毛虫,没有眼睛,嘴里长着一圈锋利的尖牙。
领军者是一位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巫毒教高阶祭司,他像是一位牧羊人,驱赶着这些不可名状的怪物朝着王都城墙挺近。
原来早在一周前,巫毒教的时空裂隙试验大获成功,他们成功地开启了多个裂隙传送门,从异界中召唤出大量魔物。
凭借着和异界恶魔领主签订的契约,
黑暗教长迪亚蒙德·薛斯帕尔成了这支怪物军团的总指挥,他已经背叛了自己的人类同胞,帮助异界大军入侵了人类文明所在的维度。
原本他计划暂时隐藏实力,开启更大的时空裂隙以召唤更强力的怪物前来助战,可突发的军事政变打乱了这一计划。
支持巫毒教的拉法利特王族几乎被灭了门,这支恐怖的异界军队也被仓促送上了战场。
叛军中的一位圣堂教会信徒在胸前划着十字:“看啊!地狱中的魑魅魍魉在人类世界中行走!这是对神圣诸神赤裸裸的亵渎!”
上校拔出军刀:“管他是人是鬼,统统给老子死!
炮兵连,开炮!把你们的所有弹药都打出去!”
钢铁的战争器械发出怒吼,大地在无情的重击之下发出阵阵哀鸣,冲击波震碎了附近的所有玻璃。
大口径加农炮弹碾烂了怪物的庞大身躯,将其碾为肉泥,榴霰弹碎片贯穿了厚实的怪物皮肤,燃烧弹炸出的火球一下子吞噬了四足怪物,将它们烤熟。
叛军上校一阵狂喜:“很好,那些鬼东西可以被杀死!给我狠狠地打!”
可他严重低估了怪物的数量,这些异界生物虽然智力不高也不敏捷,可是胜在数量众多悍不畏死,而且它们也有多种能力。
“旅长,快看天上!那些石像鬼似的鬼东西飞起来了!”
“别慌,就凭那小鸡翅膀拖着个大身子,笑死人了,它们既飞不高也飞不远,线列步兵,齐射!”
“不好!有些怪物钻进泥土潜入到了城里!我们腹背受敌了!”
半小时后,消息传到了索兰王宫的王座厅内。
戴着王冠的簒夺者威尔斯·坎特伯雷被惊得坐立不安,背着手来回转着圈子,见到又有斥候回报,他慌忙问道:
“前线战况如何?”
斥候的脸色极为难看:“陛下,形势不容乐观,驻守城墙的两个师丢掉了阵地,朝着城区撤退了。”
“怎么可能?我们拥有300门重型火炮!”
斥候面色苍白,颤抖着说道:
“怪物种类很多,有的能短途飞行,扑下来用利爪撕碎我们的士兵,有的能钻进土里从脚下突袭,一口吞下整个人,最可怕的是一种体型堪比蛮牛的四足怪物,它们吞噬一切东西,人肉、砖石,甚至玻璃都嚼个粉碎!”
威尔斯重重拍了下桌子:“这些该死的鬼东西!绝不能让它们坏了我的好事!把内城区的掷弹兵师也派上去!”
参谋官说道:“陛下,以现在的混乱形势,我们根本搞不清巫毒教藏有怎样厉害的底牌,
最好避其锋芒,保留主力部队撤出王都。”
“绝对不行!”威尔斯果断回绝:“我好不容易才戴上王冠,离开王座就等于放弃君主之位!才加冕一天就退位,你想让我成为全世界的笑柄么?”
宫外传来的交火声越来越清晰,显然已经是守不住了。
参谋官摇了摇头,暗暗想道:
一头怪物闯进了王宫花园,很快便被乱枪击毙,
罗斯玛丽再也忍不住了:“亲爱的,或许咱们真的该撤了。”
“我可爱的美人儿,别怕,我还有的是军队呢。”
午后,巫毒教即将攻入王都市中心的一刻,威尔斯国王打出了自己的底牌,叛军的所有预备队——
五个精锐的步兵师,外加两个重型骑兵旅,
这些部队一直隐藏在王都的弹药库边候命,得到命令后即刻全面出击。
半小时后,斥候终于带来了好消息:“国王陛下,我们的反攻奏效了!怪物被一个个干掉,我们的骑兵旅砍掉了巫毒教高阶祭司的头!”
“很好,一鼓作气杀出去,我要亲手宰了迪亚蒙德那个老神棍!把战马牵来,寡人要御驾亲征!”
威尔斯·坎特伯雷挽着爱人的手走出王座厅,来到了王家园林中。
突然,上空传来巨大翼膜扇动的声音,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了整座园林——
那是一头浑身肉体腐烂的巨兽,龙骑士卡珊德拉乘骑着她的瘟疫邪龙回来了,黑暗教长下令要她除掉叛军首脑。
一名仆人惊叫:“天呐,是龙!我们死定了!”
“懦夫!”威尔斯一拳打倒了男仆,喊道:“没什么好怕的,把它打下来!”随即抢过一位骑兵的卡宾枪朝着空中开火。
枪弹根本伤不到巨龙的身体,这头怪物早已死了,巨大的腐肉骸骨躯壳中仅剩嗜血的灵魂。
龙骑士卡珊德拉端坐在鞍座上,神情极为傲慢自大:“宝贝,那些蚂蚁朝咱们开枪,真是自不量力,给他们尝尝天灾瘟疫的滋味!”
瘟疫邪龙盘旋了一圈,朝着地面俯冲下来,张开腐烂的大嘴倾吐出死亡的气息。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害怕极了,她的金色眼瞳望着天空,墨绿的浓雾从天而降,淹没了整座王宫。
(468) 败绩身死
叛军发动政变的48小时后,巫毒教护教军势如破竹,
瘟疫龙骑士卡珊德拉率领众多来自异界的恐怖生物横扫了索兰王都,整个宫殿区域都被瘟疫毒雾所淹没。
眼见叛军部队遭遇重大挫折,人人都知大局已定,
按兵不动的观望者们开始行动起来,纷纷表示效忠于拉法利特王族,而这些人仍未得知国王与太子早已身亡。
一刻钟前,叛军高层的幸存者逃到了索兰宫廷最高的一处塔楼上,
墨绿的毒雾尚未侵袭此地,不过他们早已在庭院内吸入了大量瘟疫毒气。
“那些可恶的墙头草,纷纷倒向了我们的敌人!”叛军将领愤愤不平地说道。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剧烈地咳嗦起来:“咳咳咳……我感觉自己的肺里吸入了好多小图钉,每一口呼吸都痛如刀割,我……喘不上来气……”
簒夺者威尔斯国王病得很厉害,原本健康红润的面颊变成了青紫色,好似一具行将就木的尸体,
尽管如此,他还是更为关心自己的情人:
“亲爱的,你不会有事,只要挺过这波劫难,咱们的事业可以重来。”
外面的枪炮声逐渐止歇,怪物在王都内四处游荡,寻找到活人便扑上去啃噬鲜活血肉。
呼救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锋利的怪物牙齿把坚韧的筋骨嚼得粉碎,整座王都几乎化为一片死地,逐渐变得寂静起来。
过了不久,宫廷废墟中逐渐躁动起来,那显然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塔楼上,威尔斯·坎特伯雷举着黄铜望远镜观察下方,他惊讶地发现被毒雾熏晕的叛军士兵变异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在庭院中漫无目的游荡。
“我们……也会变成那样么?”罗斯玛丽惊恐地瞪大金色眼眸,问道。
“亲爱的,我们在高处,应该没事。”威尔斯安慰道,心中却想:
这位脾气暴躁的簒夺者的统治仅仅维持了两天,威尔斯有很多缺点,但他是真心疼爱自己的情人,能与她共同赴死,亦是死而无憾了。
叛军将领毫无征兆地倒下了,威尔斯走过去摸了摸对方僵硬的脖子:“没有脉搏,他死了。”
侍从惊慌地扯住尸体的衣角:“快把他抛下去,在他变成可怕的僵尸之前!”
“好主意,明智之举。”威尔斯一脚踢碎了彩色玻璃,然后前去帮忙,可正当他们拖到一半时,尸体突然睁开了眼。
“啊!天呐!”罗斯玛丽缩在角落里尖叫。
僵尸扑到侍从的身上啃咬起来,还不等猎物身亡便大口大口地吞咽血肉。
威尔斯拔出佩剑,一剑刺穿了僵尸的胸口,可显然并不管用,所以他朝着僵尸的头颅刺去,锋利的剑刃贯穿了大脑,彻底杀死了它。
“要摧毁头颅才行。”威尔斯举起剑刃,发现上面沾染的不是鲜血,而是污黑黏腻的血块。
他收剑入鞘,把两具尸体拽到塔楼窗边,一脚踢了下去。
威尔斯累得浑身是汗,粗暴地撕扯开外衣和衬衣的纽扣,宽阔的胸膛上满是蜷曲的黑色胸毛,他瞥了眼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情人:
“这下好了,亲爱的,就剩咱们俩,安全了。”
罗斯玛丽被吓得牙齿打颤:“威尔斯……你……你的眼睛正在变得浑浊……”
威尔斯·坎特伯雷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看了眼自己的样子:
“很不幸,我正在变成怪物。”
他抬起头,怜悯地望着罗斯玛丽,她的金色眼眸正变得浑浊:
“亲爱的,你也一样。”
一个巨大的阴影袭来,瘟疫龙骑士和她的瘟疫邪龙从塔楼边掠过,发现了躲藏在这里的二人。
巨龙拆毁了半面墙,硬生生挤了进来,龙骑士从鞍座上走下,摘下了头盔和防毒面具,露出一张黝黑的脸孔。
“簒夺者和他的情妇,终于逮到了两条大鱼。”龙骑士得意地说道。
“你这巫毒教的走狗,去死吧!”威尔斯拔剑便刺,可中途却越走越慢,捂着胸口停了下来。
“哈哈哈,簒夺者,刚才不是挺凶的么,怎么突然不行了?”
龙骑士卡珊德拉大笑起来,她右手里拿着个小小的巫毒娃娃,左手握着一柄匕首戳刺娃娃的身体。
这是索斯卡亚巫毒教的高阶巫术之一,用巫毒娃娃施放诅咒,被害者会感受到和娃娃同等的痛楚。
“你这黑皮老娘们儿!老子要把你那张丑脸割下来做成灯罩!”
威尔斯·坎特伯雷咒骂着起身,钢铁般的意志令他忍住疼痛再度发起攻击。
龙骑士卡珊德拉则是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等到剑尖刺到眼前,她才用力捏了一把巫毒娃娃。
“啊!你这混蛋老妖婆!”威尔斯的佩剑掉到地上,他痛得满地打滚,骂道:
“要杀便杀,休要折辱于我!”
“好一条汉子!”卡珊德拉赞道,随即话锋一转,调侃起来:
“簒夺者,你染上了我的天灾瘟疫,马上就要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了,你的情妇也是,好一对僵尸情侣啊,哈哈哈!”
威尔斯身体垮了,嘴里却骂个不停:
“去你妈的,老妖婆,她就算是变成了僵尸,也要比你这张丑脸美得多了!”
这句话着实戳中了龙骑士的痛处,因为修习巫术与制毒技术,卡珊德拉·利普斯通的脸早已朽烂不堪,作为女性,她还是很在乎外人的评价的。
“闭嘴吧,簒夺者,我会看着你俩变成怪物,喝着香槟享受这一过程。”
“哼,老子才不会让你得逞!”威尔斯·坎特伯雷拿起地上的佩剑便要自刎,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动作停顿在半空中,望着罗斯玛丽说道:
“我这辈子活得轰轰烈烈,失败了也是毫无怨言,如今,我只有一件事放不下,那便是你。
第一次看到你那双金瞳和银色秀发的时候,我的灵魂就已经被夺走了。
亲爱的,我只想问一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爱……我爱……”罗斯玛丽的金瞳中噙着热泪。
“不,我要你大声点儿,说实话。”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抹了把眼泪,她的神情变得坚决起来:
“对不起,威尔斯先生,我只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
从那次沙龙宴会上的‘偶然相会’,再到后来的共度良宵,全都是我精心策划过的,我需要你的军队来达成目的。
我从未爱过你,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的心只属于维克托·斯特朗豪德男爵。”
威尔斯·坎特伯雷愣了半晌,随即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罢了罢了!亲爱的,感谢你的大实话,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是真心爱你的,再见了!”
说罢,他手上用力,割断了颈动脉,倒在了墙边瘫软下去。
“簒夺者威尔斯,真是个豪迈的男人。”龙骑士卡珊德拉把视线移到了罗斯玛丽身上:
“小公主,像你这样的美人儿变成僵尸真是可惜了,我等着见证这一刻。”
“巫婆,别想看我的乐子,
我可是米德奈特家的女儿,凶猛的母夜鸮,身上流淌着战士之血。”
说出这番话时,罗斯玛丽·米德奈特已是非常的平静。
她突然抽出袖子暗兜里的袖珍手枪,朝着龙骑士扣动扳机。
“呯!”
这一枪打得偏了,擦着脸颊飞过。
龙骑士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痛,与死亡擦肩而过令她全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罗斯玛丽微笑着扔掉了袖珍手枪:
“哎……打偏了,我可真是没用,若是小妹艾德嘉在场,早就用斧头把你这巫婆大卸八块喂狗吃了。”
她背对敌人,走到了破碎的落地窗边向下眺望,
王宫庭院内遍地都是叛军官兵的尸体,四处游荡着恐怖的怪物。
夕阳西下,正是她祖国的方向,瓦尔斯塔的方向,她灵魂所要归去的方向。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闭上眼,纵身一跃,美丽的身姿融入到夕阳的余晖中。
银色卷发在风中飘荡,罗斯玛丽享受着下坠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从未像现在这般自由:
(469) 崩溃
电闪雷鸣之后,便是大雨倾盆。
阴霾的天空似是也在哭泣。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公主的死讯震撼了瓦尔斯塔帝国,
客死他乡,尸骨无存,
以瓦尔斯塔人的传统习俗看来,这是绝对不可容忍的悲剧。
民众们自发聚集到各自城市的广场参加哀悼活动,圣堂中的牧师彻夜守着长明灯。
很多人流下泪水,悼念这位容貌冠绝方圆的瓦尔斯塔帝国之光。
为了表达哀悼,帝国宰相达利·艾因富特穿着一身黑色元帅制服出行,
穿着雨衣的车夫鞭策马匹狂奔,豪华马车的车辙快速转动,
雨水砸落到石板路上,溅起浓重的灰尘泥土味道,
一只流浪狗的尸体被冲进了排水渠,连同生活垃圾一起汇聚到了下水道。
得益于帝都米德奈特堡巨大的排水管网系统,路上没有大片的积水。
一路上,宰相都望着窗外,心情就像天气一样阴郁。
通过层层武装岗哨,
下车穿过幽深的金湖宫内廷,手持制式步枪的近卫军士兵朝他敬了个军礼:
“宰相大人,请留步。”
达利·艾因富特举着伞说道:“我想求见皇帝陛下。”
卫队长忧心忡忡地说道:“整整两天了,陛下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拒绝用餐,也禁止仆人和御医进去服侍。”
达利皱着眉头,颇有责怪之意:“那怎么行?她本就重疾缠身,可不能饿着!”
一旁的女仆长显得非常委屈:“宰相大人,我们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可还是吃了闭门羹,饭菜冷了就换,已经换了好几拨,就是送不进去。”
“你们可曾听到哭泣声?”
“什么声音都没有。”女仆长摇摇头:“这正是我们所担心的,一切都太安静了,感情这东西需要发泄,陛下她总喜欢一个人闷声承担,皇家御医说这糟糕的精神状态会让她的病情加重。”
达利想道。
“我有办法了,派轻骑兵小队去我儿子威廉亲王的宅邸里,把艾德嘉皇女殿下接来,若是她亲自求见的话,门一定会开的。”
侍卫队长一拍手掌:“好主意!我们这就去搬救兵!”
一小时后,亲王夫妇冒着大雨赶来了,
威廉·艾因富特挽着盲眼妻子的手给她引路,皇帝响应了女儿的呼唤,终于开了门。
达利给候在一旁的仆人们使了个眼色,众人心领神会,推着满载食物的手推车跟着进了门。
随后又是充满煎熬的等待,
达利·艾因富特也不到廊下避雨,而是举着伞在庭院里来回转圈,满心的忧虑令他无法安定。
亲王夫妇出来之后,达利立即迎上去问道:
“怎么样了?”
“母皇陛下的状况很糟,她的精神很不稳定。”艾德嘉·米德奈特皇女淡紫色的眼眸显得有些空洞:
“老姐的死令她深受打击,她很自责,把所有的错误揽到自己身上,甚至想要伤害自己。”
“她吃饭了嘛?”
威廉说道:“一开始不吃,我劝她半天才吃了两块奶油布丁,这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皇女摇摇头:“我们这些小辈只能做到这些了,还得靠您劝劝她。”
“我尽力而为。”达利看着空洞的紫色眼眸,感觉甚是心痛:
“辛苦您了,皇女殿下,快回去休息吧。”
威廉·艾因富特扶着妻子上了马车,回头对着达利说道:
“父亲,我们先告辞了,下午还得去趟军医院给艾德嘉换药,她背上的伤复发了,有可能是炮弹碎片还有残余。”
达利拥抱儿子:“威廉,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我会的。”
目送马车离开后,宰相获准进入了皇帝的办公室。
这里面的环境简直糟糕透顶,
厚厚的长绒地毯上扔满了空酒瓶,
家具东倒西歪,一只东方瓷瓶被打碎了,墙上的油画也被砸得歪歪斜斜。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歪坐在办公桌前的地毯上,
她没有佩戴面甲和眼罩,
被毁掉的半张脸在闪电光芒的照耀下显得森然可怖,
她正用独臂举着威士忌酒瓶朝嘴里猛灌。
宰相上前一步劝道:“别再喝了,陛下,酒精摄入过多对肝脏不好。”
皇帝朝宰相瞥了一眼:
“达利,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不想听。”
“我知道您很伤心,可酗酒并不能解决问题,事情变成现在这样,是所有人都不愿见到的。”
“我知道这东西对身体不好,可没了这玩意儿我会活不下去的……”
皇帝继续猛灌烈酒,因为喝的太快被呛到了,剧烈地咳嗦起来。
她吐出一口带血的痰:
“当年我没能拯救父亲和哥哥们,大了也没什么长进,
我的丈夫和孩子们……一个个的都遭遇不幸……
兰福德染病去世,维克托殒命沙场,罗斯玛丽香消玉殒,康斯坦茨被关在精神病院里,艾德嘉成了盲人,马克西姆背叛了我……
都怪我……都怪我……”
“这怎么能怪您呢,谁也不希望变成现在这样。”
“不,我的宰相,就是怪我,是我一手造就了这许多悲剧。”
天雷滚滚,大雨倾盆,
皇帝的神情变得狰狞可怖,因为过于激动,充满磁性的嗓音也变得颤抖:
“我曾怪罪于父亲用我达成政治联姻,可结果呢,我终究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为了国家利益,我生生拆散了罗斯玛丽和维克托这对天造地设的小情侣,用同样的方式出卖了她。
可怜的小罗斯玛丽,天知道这孩子糟了多少罪。
她死前该是多么地绝望啊!
对了,根据特工金斯嘉德的报告,我女儿是恨极了我,宁死也不愿回到我身边。”
达利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面的这位伤心欲绝的母亲,什么样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知道么,我这两天用酒精麻痹自己,喝了吐,吐了喝,偶尔躺在地毯上睡一会儿。
我梦到了罗斯玛丽,梦到了她死前的绝望,
她幽怨的眼神让我惊醒,我被吓坏了,于是又开始酗酒。”
“陛下,您要振作起来,
索斯卡亚巫毒教势力控制了索兰王国,黑暗教长迪亚蒙德·薛斯帕尔的野心昭然若揭,他要毁灭整个人类文明。
我们之间的争斗再也不是国与国的利益纷争那么简单,‘这是光明与黑暗的殊死斗争,
决定人类命运的一战。”
宰相的神情肃穆,可皇帝似乎没有听清似的,仍在自说自话,嘿嘿嘿地傻笑着:
“看呐,达利,这屋子里满是亡魂,
这些年来我在战场上收割的灵魂,
他们向我索命来了!”
(470) 瘟疫龙骑士
怪兽钻出云层,在蔚蓝的大海上投出巨大的阴影,
龙骑士卡珊德拉骑着她的瘟疫邪龙跨越大洋,来到瓦尔斯塔半岛北部的一座荒岛上落脚。
僵尸巨龙不需饮食休息,然而龙骑士本人需要,巫术并不能凭空召唤食物饮水,只能像凡人一样卑微地进食。
她的鞍袋中携带有压缩饼干、淡水以及盐渍牛肉干,
背包里装着六分仪、地图,以及圆规、量角器、望远镜等必需品。
为了躲避帝国海岸警卫队的搜寻,她全程都在云层上方飞行,这样可以做到突然袭击,令守军猝不及防。
龙骑士和她的龙寻到了荒岛中心的一座天然洞穴作为栖身之所,
明天就要登陆半岛了,她需要睡个好觉。
黑暗教长迪亚蒙德·薛斯帕尔给出的任务相当艰巨,要她摧毁掉三座瓦尔斯塔帝国本土的大城市,
用天灾瘟疫感染至少二十万人口,若有可能的话,杀死瓦尔斯塔女皇,取下她的人头。
其他巫毒教徒都觉得这任务不太现实,然而卡珊德拉·利普斯通本人却是信心满满,志在必得。
作为硕果仅存的黑暗龙骑士,也是当今世上实力仅次于黑暗教长的巫术师,
卡珊德拉一人的战力可以顶得上一支军队,
有人说她凭借一己之力可以毁灭一个国家,此言绝非空谈。
翌日,天空晴朗无云,龙骑士再也无法隐藏行踪了,不过也无所谓,她早已打定了注意,突施冷箭然后就迅速转移,
利用高机动性游击战,让那些闻声而来的瓦尔斯塔军人们疲于奔命。
一艘轻型巡洋舰率先发现了天空中的巨大阴影,观察手敲响警钟,信鸽带着消息迅速飞往内陆。
卡珊德拉轻蔑一笑,她才不会浪费时间去对付这艘战舰,船上最多也就几百水手,她有更大的目标。
飞到半岛上空之后,不断有人朝她放枪,子弹都无害地擦身而过,偶有几发枪弹穿透腐烂的皮肉,嵌入龙骨。
对于瘟疫邪龙来说都是挠痒痒,根本造不成任何实质上的伤害。
实际上,这头僵尸巨龙可以说是无敌般的存在,
它的心脏早已停跳,血液凝结,内脏萎缩,全凭着黑暗教长强大的巫术力量驱动巨大的身躯。
穿越沿岸的山脉之后,
卡珊德拉遇到的第一个人类聚集地是一座小渔村,这里人口稀少,完全不值得作为目标。
又往南方飞了半小时路程,一个巨大城镇的轮廓映入眼帘,
卡珊德拉看了眼地图,
这是瓦尔斯塔帝国北方工业重镇——弗特拉斯贝格。
工商业发达,人口密集。
卡珊德拉满意地点点头,收起地图后拉紧缰绳,
瘟疫邪龙长啸一声,俯冲下去。
全镇的钟声大作,国民警卫队成员大声呼喊:
“警报!巨龙来袭!弗特拉斯贝格的居民们,请躲到就近的避难所中!所有部队进入各自岗位!”
卡珊德拉听得懂瓦尔斯塔语言,小小震惊了一下:
瘟疫邪龙绕着城镇兜了个圈子又飞回来,
这次它飞得更低,也更慢了,腐烂的身躯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像是一块掉进粪坑的臭乳酪。
“天呐!是龙!我们死定了!”
街道上的民众惊叫着四处逃难,踩踏造成了大量伤亡。
宪兵骑士引导人群进入避难所,然而大多数人根本不听劝,一个劲儿地朝着家跑。
卡珊德拉欣赏着混乱的场面,这正是像她这样的巫毒教徒所乐于见到的景象——
恐惧与混沌。
她轻轻抚摸坐骑的脖颈,轻声说道:“我的小可爱,劳烦你了,送他们一程。”
瘟疫邪龙张开腐烂的大嘴,喷吐出一道粗壮的绿色烟雾,
弗特拉斯贝格的商业街被完全淹没了。
人群先是惊叫,然后开始剧烈地咳嗦,最后变成死一般的寂静。
多亏了帝国宰相达利艾因富特的提议,他在全国各大城镇修建避难所,这些建筑物的门窗都包裹着软垫,可以完全隔绝外界的空气。
躲在里面的人们侥幸逃过一劫,
不过街道上的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一刻钟后都变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渴望血肉的僵尸到处追逐活人。
“呯呯!”密集的枪声向着龙骑士发起警告,这座城市绝不会轻易屈服。
不同于沿路上零星的抵抗,这里的火力的确对龙骑士造成了威胁,
城墙上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军人和民兵,塔楼上也全是射手,
密集的弹幕逼得龙骑士不得不爬升高度,来到更高的位置来回盘旋。
卡珊德拉拿起望远镜耐心地寻找。
终于,她在城墙上的帝国军人中间发现了一名穿着校官制服的男子,此人正挥舞着军刀,朝着部下大吵大嚷。
“就是他了,这家伙绝对是城防总指挥。”
选定目标之后,卡珊德拉决定执行精确的斩首行动。
她从腰带上解下一只巫毒娃娃,用牙咬破手指尖,把自己的鲜血滴到巫毒娃娃的肚子上,口中念出巫术咒文:
“FizenKahanDaShamanDe!”
布质的巫毒娃娃起了变化,穿着和样貌变成了瓦尔斯塔帝国军官的模样。
卡珊德拉的得意写在了脸上:
她用两根手指掐住巫毒娃娃的脖颈,用力一捏。
城墙上的瓦尔斯塔军官瞬间倒下,此人的脑袋憋得青紫,口吐白沫,显然是没救了。
守城将领突然暴毙,弗特拉斯贝格守军的士气遭遇沉重打击。
不少新兵扔下步枪掉头便跑,老兵们叫骂着,却也无力改变形势。
半小时后,抵抗停息了,整个城镇都被笼罩在绿色毒雾之中。
被感染的市民们在死后重获新生,大街小巷中游荡着成群的僵尸,为数不多的,拥有免疫能力的活人很快也都惨遭不幸。
卡珊德拉膨胀起来:
趁着援军还未赶到,卡珊德拉·利普斯通重新飞到高空,
她拿出地图,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471) 烈焰焚城
继塔嘉维遭到毁灭之后,又一座大城市惨遭瘟疫龙骑士之毒手。
弗特拉斯贝格,
曾经热闹繁盛的帝国北方工商业明珠化为一座死城。
据帝国统计局估略,城镇中约有常驻居民8.9万,
无数渴求活人血肉的僵尸在城内到处游荡,为数不多的避难所成了幸存者最后的希望。
帝国高层于惨案发生的第三天抵达现场,
瓦尔斯塔皇帝萨兰托斯·米德奈特刚刚痛失爱女,
还没有从哀恸中解脱出来,她的半边脸被铁面甲遮住,另外半边亦是覆盖愁容:
“我有个疑问,如若一个健康人吸入了天灾瘟疫气体,多久之后会变异成僵尸?”
一位专家扶正眼睛,说道:
“陛下,不同的人变异的速度不同,根据现有的数据来看,病程大概是一刻钟到两小时不等。
越有3%的人口对天灾瘟疫具备天生免疫性,不过就算活下来也逃不出僵尸大军的包围圈,到头来还是难以逃出生天。”
皇帝略微点头:“真是可怕的变异速度。”
她对着身旁的年轻人说道:“好女婿,我问你,若是派你带兵去城区扫荡僵尸,会有多少官兵被咬伤呢?”
威廉·艾因富特亲王望着远处的弗特拉斯贝格城废墟,显得有些犹豫:
“以我在故乡塔嘉维城的作战经验来看,僵尸的生命力极强,除非彻底摧毁头部,不然会一直对我们发动攻击,
而且弗特拉斯贝格老城区错综曲折,大队人马施展不开,只能分成小队形成巷战,极易遭遇伏击。
一些特殊变异的僵尸行动迅速,士兵一旦被咬伤的话就得马上截肢甚至击毙,不然就会扩散传染。
若要完成这任务很可能会损伤惨重,牺牲一个师,死个几千人都有可能。”
皇帝点点头:“这样啊,好女婿,依你看,城里还能剩多少幸存者?”
“从侦查小队送来的报告来看,大多数避难所里面也发生了集体变异,最多几百人幸存,或许更少。”
皇帝低下头蹭着靴底的泥土,说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我们为了救人所付出的代价太重,或许应该快刀斩乱麻。”
帝国宰相达利·艾因富特侯爵楞了半秒,随即惊道:
“陛下……难道您是要……”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咬着牙,抿着嘴唇,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别怪罪我,这是个艰难的抉择,为了顾全大局才不得不这样做。
我打算把这座废墟从地图上抹掉,用燃烧弹。”
听闻此等激进的言论,身边的一众大臣和将军们立刻炸开了锅:
“请您三思而后行啊,陛下!这城里还有咱们的瓦尔斯塔同胞!”
皇帝反问:“所以呢?你们要用几千名军人的生命去换几百个,几十个镇民的生命?”
一名随军牧师大声叫嚷:“不能用数量来衡量生命的价值!决计不能见死不救,诸神会责罚我们的!”
宰相也出言警告:“陛下,万万不可,如果您那样做的话,报社舆论定会一片哗然,您辛苦经营的个人形象会严重受损!甚至更糟,反叛势力会趁机抬头。”
萨兰托斯咳嗦一声:
“这我当然知道,可如今没有更佳的解决方案,就让我一人来承担这罪责好了。
现在,趁着瘟疫还没扩散到周围的城镇,我的将军们,把你们的大炮都布置好,用新型燃烧弹净化这座城市吧。”
萨兰托斯说罢便走,后边跟了一大群试图谏言的谋臣将军,可他们的努力都打了水漂,皇帝已经下了狠心,谁也劝不动了。
威廉·艾因富特亲王急得直转圈子,朝着宰相大人求援:
“父亲,您一定要劝解陛下,是啊,她的决定是有其道理,不能为了拯救少数人牺牲太多军人的性命,可方法还是太激进了。
想想看呐,帝国军人朝着自己的同胞开炮,老百姓才不会管什么顾全大局,他们只会看到残酷无情的屠杀。”
面对爱子的诉求,达利·艾因富特一脸的无奈:“我刚刚劝过了,她不听。”
“那就再劝一次。”
帝国宰相看着儿子,无力地说道:“你要我复述陛下的原话么?她说,达利啊,朕意已决,你若再是多嘴,休怪朕不讲情面。”
“天呐……她怎么能……”
“她可是皇帝,当今世界的一方霸主,当然能说出那种话。
她说出那番话时我也是相当震惊,那种凶狠决绝的表情我见过许多次了,
威廉,我很确定,若是再去惹她,我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
威廉·艾因富特满脸的震惊:“这……天呐,难道我们真的要去执行那种荒唐的命令?朝着瓦尔斯塔同胞开炮?”
“荒唐……或者可以说是不近人情的理智?拯救幸存者还是牺牲军人,孰是孰非,谁知道呢,已经无力阻止了,就让后世的历史学家去评论此事吧。”
远处的山丘上,后勤部的官兵们正在搬运一箱箱燃烧弹,数个炮兵阵地已经架设好了。
艾因富特父子只能在原地看着干着急:
一位大臣愤愤不平地说:“皇帝已经被失去子女的哀恸冲昏了头脑,她现在变得极为独断专行,不听劝阻。”
宫廷大元帅诺伊莱走到威廉身边,严厉地训斥道:
“亲王阁下,尽管您是咱们陛下的女婿,可也不能违背军令,快让您手下的炮兵参加行动,不然会被人举报送上军事法庭的,我是为了您好。”
诺伊莱元帅性烈如火,此人对皇帝忠心耿耿,是帝国好战派的代表人物,决计不能容忍任何人对皇帝的冒犯,达利清楚此人的脾气,知道他没有恶意,便劝说道:
“别着急,诺伊莱老兄,我儿子还年轻,他只是被吓坏了,况且这么多炮兵连,也不差他手下那点儿人。”
言下之意,宰相不愿自己的独生爱子参与到到这场充满争议的行动中。
诺伊莱和达利在战场上有过命的交情,还是会给老朋友面子的,只是需要表演给外人看,撂了句狠话:
“达利,你还准备一辈子庇护他么?这小子早晚会闯下大祸。”
离开之前,威廉·艾因富特亲王向着宰相告辞:“我不愿见证这可怕的场面,父亲,请恕孩儿先行告退了。”
“你快走,别在这是非之地待着了,回帝都陪你妻子去吧!”
目送爱子离开之后,帝国宰相静静矗立在指挥部大帐外,望着炮兵的部署情况。
一场人伦惨剧即将上演,别人都可以躲开,但唯独他达利不行。
作为帝国的宰相,瓦尔斯塔的掌舵人,他必须奉行君主的旨意,不可避免地站在风暴中心。
一位炮兵军官骑马前来报告:“陛下,我们的三个重型炮兵连都准备好了,19门24磅重型榴弹炮都装填了新型燃烧弹。”
“让他们开火。”皇帝冷冰冰地说道。
“遵命,陛下。”军官敬了个礼,骑着马返回阵地。
很快,重型火炮发出撼天动地的巨响,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烈焰中,无数的灵魂被炙烤,湮灭。
一位随军牧师跪在地上祈祷:“神呐……请宽恕我们的罪!”
达利·艾因富特心中极为不安: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茕茕孑立于高丘之上,握着家族名剑“暗暮”的剑柄,银灰色独眼中映衬着橘色火光。
弗特拉斯贝格被从地图上彻底抹去了,
房屋坍塌,木质结构烧得噼里啪啦,空气中弥漫着飞溅的火星和灰烬。
(472) 自由党人
醉酒的年轻人兴奋极了,举着一份报纸跳在桌子上,大吵大嚷起来:
“看看咱们伟大的皇帝陛下干的好事,在帝国境内屠杀瓦尔斯塔同胞,或许那些外国佬说的没错,萨兰托斯女皇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暴君!”
另一位酒客举起酒杯附和:
“是啊,暴君!
一次大战役中至多牺牲两三万人,而咱们的女皇一天内就屠杀了不到十万国民,用的还是最残忍的手段。
那些可怜的,无辜的绅士和女士们,就因为被怀疑感染了瘟疫,被烈焰活活炙烤而死!”
另一人的发言则更加直白和大胆:
“干杯!
愿病魔早日战胜这暴君女皇,她年轻时倒是还有些姿色,现在嘛,又老又残废又坏!老子再也不愿看到这臭婆娘的丑脸了!”
有位白胡子老者实在听不下去了,提醒道:
“你们活腻歪了么?竟敢在公共场所大声污蔑陛下,小心宪兵进来逮捕你们!”
醉酒的年轻酒客纷纷转过头来,其中一位面相最狠的揪住了老人的脖领子:
“老头儿,你管的可真够宽的,若是宪兵来了,也一定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告的密!”
见到一群不怀好意的醉汉围了过来,老人巍然不惧:
“你们这些年轻的糊涂虫!听风就是雨的笨蛋!
弗特拉斯贝格城的居民已经完全被感染了,周边市镇也都陷入危险,女皇陛下只是做了其他人不敢做的,正确的决定。”
一位醉汉忍不住了,照着老人的脑袋揍了一拳:
“老头儿,你可真他妈的是条好狗!你是不是经常去舔皇帝的靴子啊?”
“哼,小子们,老子年轻时上阵拼杀的时候,你们还抱着奶瓶嘬奶嘴呢!”
老人解开纽扣,露出衬衣口袋上别着的荣誉军团勋章。
年轻人吹了个口哨,嘲笑起来:“哎呦喂,看呐,原来是个老兵!他还拿这破铜烂铁当荣誉,只不过是女皇手下的刽子手而已,我呸!”
老人用袖子抹去脖颈上的浓痰,反唇相讥道:
“小子们,若不是咱在战场上拼命,你们这些混蛋的坟头儿草都得有三尺高了!”
“嚣张的老家伙!看拳!”一名醉汉右手猛力挥出一记摆拳,把老人连同桌椅掀翻在地。
“这老头儿是女皇的忠犬!大伙儿上啊,扁他!”
酒馆服务生赶忙把打架的消息报告给老板,老板和老板娘过去劝说也被痛扁了一顿。
眼见局势失控,一名好心的酒客从后门溜出去喊人,很快门外就冲进来一群全副武装的宪兵骑士:
带头的是本地的治安官,看到一群醉汉围殴老人,他拔出手枪冲着木质廊柱扣动扳机:
“住手!流氓恶徒,你们因为寻衅滋事罪被逮捕了!”
一名醉汉骂道:“看呐,又来了几条女皇的狗,有种别照着柱子开枪。”说着,他撕开衣服,露出胸膛:“朝这儿打啊!来啊!”
治安官忍无可忍,大手一挥:“无理取闹,给我拿下!”
一群宪兵挥舞着短棍冲了上去,他们都是预备役军人,个个身体强健,受过格斗训练,醉汉完全不是对手,被打得满地找牙。
治安官伸手扶起满身是血的老人:
“先生,您没事吧?”
“我还好。”老人抹了下唇边的血:“看看,现在的年轻人成何体统,他们就是这样对待荣誉老兵的。”
老人气呼呼地喝了口黑啤酒,然后推门而去,在门外大声骂了一句:“愚蠢的自由党人!”
治安官听了心里咯噔一下:
“全都拷上,带走!”
民间有云,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治安官最担心的状况还是发生了。
一位穿着时髦的瘦高个子年轻人推门走了进来:
“都停下!我看谁敢动我的人?”
治安官心里骂道,表面上摆出一副和善恭敬的笑容,对着高个子年轻人鞠躬行礼:
“很荣幸见到您,马克西姆皇子殿下。”
“哼!一群谄媚的东西!”马克西姆·米德奈特大步走过去,一把夺下宪兵手中的锁链:
“放开!我的人我自己来管!”
宪兵哪见过这等大人物,吓得不但作声,眼神瞥向长官求援,后者也只能摇头。
治安官叹了口气,心道:
结果显然易见,治安官带着宪兵离开酒馆。
马克西姆·米德奈特皇子掏钱赔偿了酒馆老板的损失,带着他的自由党人离开。
周围的市民们朝着这群人指指点点,
在瓦尔斯塔半岛,自由党人的名声简直比垃圾桶里的鱼内脏还臭,这些情绪激动的年轻人经常为了些小事大打出手,偶尔还干些打劫商店的勾当。
当地的市长和治安官员有心恢复秩序,
可不巧的是,这个反对党派是由堂堂帝国皇子领衔创立,而皇帝又极为宠爱骄纵这任性的小儿子,每当自由党人闯出祸来,大家伙儿都是敢怒不敢言。
第二天,自由党人殴打老兵的事传到了帝都米德奈特堡,然后迅速传到了宰相大人的耳朵里。
帝国宰相达利·艾因富特是个耿直的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他想都没想,立即因为此事去找皇帝告状:
“陛下,您该管管您的小儿子了,他的自由党人无法无天,打着自由的旗号到处为非作歹,昨天又闹出一起打人事件,影响极坏!”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睡眼惺忪地坐在办公桌前,望着女儿的肖像出神:
“达利,你想要我怎么办?”
宰相气愤地敲了下手仗:“逮捕他!让这坏小子尝尝蹲大牢的滋味儿!”
皇帝闭上眼,满脸的疲惫神情,她淡淡地说道;“你该知道这小家伙儿容易冲动,我已经失去了太多,若是马克西姆也遭遇不测,我会活不下去的。”随即朝着宰相摆手:
“达利,你走吧,我心里烦得很。”
“等等,”帝国宰相愤怒地说道:“陛下,您要纵容这小子到几时?”
“纵容到我死的那一天。”
“若是我出手逮捕他呢?”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蓦地睁开她那只银灰色独眼,锋利的目光直刺向宰相的心窝:
“那我就亲手宰了你,达利,没人能伤害我的孩子,就算是你也不行!”
达利·艾因富特失望地摇头:“您疯了。”
“我不否认。”皇帝从桌上拿起一份报纸,用力投掷到宰相的脚边:
“看看这个,某些报社编辑拼命地撰写辱骂我的文章,他们拼了命也要表达出不满。”
“陛下,您这是咎由自取,我和威廉警告过您的。”
皇帝怒道:“混账!你明明知道我做的是对的!
你知道的,若是瘟疫扩散出去,牺牲者肯定会超过十万。”
“牺牲自己的名声还是牺牲更多瓦尔斯塔同胞的性命,
您选择了前者,死难者的家属不会原谅您的,别有用心的人也会趁机做大。”
皇帝拍案而起:“我问心无愧!”
达利平静地说道:“陛下,即使是您这样的大国君主,有时候也该做出妥协。
理智的选择不一定就有好的结果,有时候,糊弄了事反倒能息事宁人。”
皇帝微微颤抖一下,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哽住了,她似是腿上突然没了力气,一下子瘫坐在高背椅上:
“既然如此,就让我承担这一切骂名好了。
达利,你记住,绝对不能伤害我的宝贝儿子,不要触碰我的底限,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现在,
给我滚,
我需要安静。”
(473) 巨龙追猎者
瓦尔斯塔帝国近卫军的罗杰·亨特少校接到了一个极为艰巨的任务,
他的部队将会携带特殊的的武器装备前去追踪巨龙,并尝试杀死这头怪物。
“老大,我们这是在找死。”女副官安洁莉卡上尉打趣道。
罗杰少校点燃了雪茄,嘬了一口,拿出一张文件说道:
“大人物的命令,推拖不得。
看呐,这可是帝国宰相达利·艾因富特大人亲笔签署的命令,
从今起,我部队的代号改为‘猎龙者’,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干掉那烦人大家伙。”
安洁莉卡上尉望着文件上的签名,啐了一口:
“说实话,作为一个女人,我不喜欢咱们这矮个子宰相。”
“为什么?”
“因为那家伙看上去薄情的很,妻子死了也没见过他掉过眼泪。”
“哈哈,你不懂,安洁莉卡,
女人往往都是感性多过理性,而男人恰好相反,宰相大人不信神,他知道失声痛哭也不能唤回自己的爱妻,把悲伤埋在心里才是最痛苦的。”
“话虽如此,我还是觉得宰相大人很是薄情。”
安洁莉卡上尉用手指来回绕着粗辫子:“老大,后勤军需官那边说准备好了。”
“出发!”
代号“猎龙者”的特殊编制部队离开驻扎地,一路向北前进。
这是一支战斗力极为强悍的部队,
汇聚了几个师中的精锐,武器装备也是按照任务需求分发的。
主力是三百名高大强壮的掷弹兵,他们装备加大口径的燧发滑膛步枪,腰带上挂着集束手榴弹,一旦巨龙进入低空或者降落,这些勇士就会一拥而上。
两百名狙击兵携带新型的线膛步枪,他们主要负责精确远程火力,得益于宰相大人天才的头脑,枪管和膛线的加工工艺有了长足的进步。
一百名猎骑兵斥候装备改进型的卡宾枪,他们乘骑的混血马匹兼顾速度与耐力,骑行在队伍前方探查情报。
然而这些都还算是小打小闹,猎龙者的杀手锏隐藏在队伍最后方的辎重大车里。
帝国宰相召集起一大批工艺精湛的木匠和古代武器复原专家,在短时间内赶制出大量的巨型弩车。
这些笨重的大家伙被拆开散装在大车上,可以在一刻钟内部署完毕。
试验证明,这一批巨型弩车的性能远远超过了历史上的前辈,
加强的三弓弦结构可以产生惊人的动能,可以把弩矢弹射到高空300码的高度。
搭配以冷锻钢材打造的特种破甲弩箭箭矢,穿透护甲和龙鳞不成问题。
有了这些强力装备,再加上部队里都是经历过大型会战的老兵,
即使面对的敌手强如黑暗龙骑士,猎龙者部队的官兵们也都不惧与其一战。
两天半的急行军之后还是一无所获,
这天中午,前方轻骑兵斥候终于传回消息:
“长官,有几位村民看到云层中有巨大的阴影掠过,朝着西北方向飞去了。。”
罗杰·亨特少校大声呼喊:“终于逮到这大苍蝇了,给我追!”
道路上满是军队留下的脚印和车辙印痕,可以看出来大批友军在同步行进。
共有超过十万瓦尔斯塔帝国军队加入到这次大规模围猎行动当中。
敌人是狡猾的,龙骑士吸取了同伴们的教训,凭借着瘟疫邪龙永无止尽的体力,从不降落下来,龙骑士本人的吃喝休息都在天上完成。
没办法驱赶目标降落,想要从陆路追上飞行的敌人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办法只剩一个,帝国军人正试图利用人数优势形成一个包围圈,用巨弩形成的火力网封死敌人移动的线路。
持续整整三天的急行军追击之后,各部队均是人困马乏,体力已是强弩之末,意志力也遭受严峻的考验,而就在这时,希望的曙光终于浮现。
一个坐落于高塔上的观察哨捕捉到了巨龙的身影,
罗杰·亨特少校认为敌人的移动方向很古怪,
所以他拿出一支铅笔在地图上划出了龙骑士的移动轨迹。
敌人正在以S型的移动路线迷惑追击部队,龙骑士显然是有所计划,而不是胡乱瞎跑的。
副官安洁莉卡上尉连续注视了几分钟后,用力一拍桌板:
“我懂了!这家伙想要把我们引诱到沼泽地带,趁机发动突然袭击!”
罗杰少校则抱有不同见解:
“不对,这位龙骑士不同于其他几位,这家伙很有耐心,若是想要硬碰硬的话早就该交火了,不会等到现在。
龙骑士这回入境以后在我国境内盘旋了这么久,想必是计划干一票大的。”
安洁莉卡满脸震惊:“比塔嘉维和弗特拉斯贝格还要大的城市……那只能是……”
罗杰少校的目光落在地图西北方的一处要塞都市:
“米德奈特堡,就是这没错了。
换位思考一下,若我是那龙骑士,甩掉追击者之后肯定会长驱直入,一举毁灭掉帝国首都。”
“天呐!”安洁莉卡显得有些惊慌失措:“来不及追上去了,我家人还在帝都里生活!怎么办?”
罗杰少校丝毫也不惊慌:“别担心,王牌部队都在帝都附近驻防,包括陆军总司令利奥波德·舒马赫亲王的十五万主力部队,
还有咱们陛下的女婿,新锐将星威廉·艾因富特亲王率领的都城卫戍部队,据我所知,这些王牌部队装备了大量的重型弩车,
他们会好好‘欢迎’原道而来的朋友的。”
“那我们呢?什么也不做么?”
“光吃饭不干活儿可不行,我们从山口小路过去,朝着帝都北侧前进。”
副官一拍巴掌:“我明白了,老大!咱们在帝都北侧架设好弩箭阵地,堵截住逃窜之敌。”
罗杰少校轻拍副官的肩膀:“嘿,不愧是军事学院的高材生,一点就透。”
又过了半天时间,一切都如之前预料的那般。
这场漫长的捉迷藏游戏终于要结束了,
龙骑士在高空兜了个圈子,把大量追兵留在泥泞的沼泽地,径直朝着西北飞去,正是瓦尔斯塔帝国首都米德奈特堡的方向。
黑暗龙骑士卡珊德拉·利普斯通早就谋划好了,
她要朝着帝国的心藏狠狠刺上一剑,如若能杀死瓦尔斯塔女皇,便能结束这场战争。
下午3点钟,瘟疫邪龙冲破云层,
一座巨大的要塞都市矗立在前方。
瓦尔斯塔军人们正以血肉之躯严阵以待,
到处都飘扬着黑底色的夜鸮军旗,
军营和工事阵地星罗棋布,密密麻麻,看上去令人头皮发麻。
面对此等阵势,卡珊德拉犹豫了几秒,随即轻蔑一笑。
她对于自己的坐骑和自身的巫术天赋都极为自信,想要以一己之力毁灭这座千年古都。
卡珊德拉戴上防毒面罩,扣好铁面甲,右手轻轻拉动瘟疫邪龙的缰绳,轻声说道::
“我可爱的小宝贝,你已经饥渴难耐了,对吗?
新型天灾瘟疫的传染性是之前的两倍,米德奈特堡将会化为一座死城,瓦尔斯塔皇族会在这一战断绝血脉。
让我们的杀戮开始吧!”
宽阔的龙翼猛地收缩,裹挟着一股劲风俯冲下去。
(474) 空中搏杀
巨大的阴影划过天际,
瘟疫邪龙的咆哮声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金湖宫的塔楼顶端,瓦尔斯塔皇帝端着一杯香槟矗立在落地窗前。
宰相达利·艾因富特推门而入:
“陛下,它来了。”
“是啊,”皇帝点点头:“找我来了。”
“这个目中无人的混蛋,竟然独自闯入瓦尔斯塔人神圣的都城,她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城防工作进展如何?”
“陛下,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今天定要让这怪物有来无回,暂且告辞,我回指挥部去了。”
皇帝回过头:“等等,达利,先别走,你儿子也在战斗序列中?”
宰相停住脚步,一只手握着门把:“当然,威廉是炮兵出身,我命他负责城墙东段的防务。”
皇帝放下酒杯,显得有些担忧:“城墙上很危险,若是吸入瘟疫毒气可就完了,我可不想让女儿年纪轻轻就当寡妇。”
“这可不像您一贯的作风,陛下,请恕臣僭越,您现在怎么变得畏首畏尾的。”
“我老了,身体垮了,心态也变了……哎。”皇帝幽幽叹了口气,说道:“该把责任交到年轻人手中了。”
“不,您还正值壮年,放心吧,前线官兵都已经佩戴了防毒面具,民众也会得到很好的保护,塔嘉维和弗特拉斯贝格的悲剧不会再次重演。”
说罢,宰相躬身告辞。
米德奈特堡城墙东段,帝都卫戍部队已经架设好了防空阵地,所有官兵均已佩戴改进型防毒面具。
原本安放大炮的位置被四十五架巨型弩炮取代,经验丰富的炮手正在用觇孔与准星瞄准目标。
瞄准空中移动的目标是一项极为复杂的工作,需要考虑到风向风速的干扰,还需根据对方的移动速度算好提前量。
威廉·艾因富特亲王亲自上阵指挥,这位强壮的帅小伙正举着黄铜望远镜仔细观察:
“所有炮手听令,仰角螺栓下调三格,预备,放!”
“嗖嗖嗖……”
弓弦疾速复位,四十五支巨型弩箭射向天际,大多数擦着巨龙的身体飞过,另一些偏出很远。
第一轮攻击完全落空,望着越来越近的巨龙,一些炮手紧张起来。
“别着急,装填下一发弩箭,仰角螺栓上调两格,没时间去计算风速了,用你们自己的感觉去打好提前量!
发射!”
攻击弹道校正之后,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一发破甲弩箭穿透巨龙的翼膜,留下一个大洞,这头大家伙似乎没受什么影响,朝着阵地猛扑过来。
一名装填手被吓的坐到地上,威廉扶训斥道:“士兵,履行的你的职责!”
通信兵沿着长长的阶梯跑了上来:“报告长官,城内居民的安置工作都已完成,依照宰相大人的指示,各避难所都用棕榈纤维做好了密封,和外界的空气隔绝开来。”
“太棒了,完成的正是时候,这下我们可以心无旁骛地作战了!”威廉·艾因富特“铮”地一声拔出军刀,直视着铺面而来的巨龙。
“看呐,这家伙想和咱们硬碰硬,弟兄们,检查好防毒面具的边缘扣具和滤芯,别留下任何一处缝隙,装填下一发弩箭!”
瘟疫邪龙已经非常接近了,近到可以看清它那腐烂的身躯,看清鞍座上龙骑士的轮廓,闻到它身上的臭气。
只见那龙骑士俯下身对着坐骑耳语了些什么,瘟疫邪龙张开腐臭的大嘴,朝着城墙上的阵地喷吐绿色瘟疫毒雾。
看到有人动摇,威廉亲王怒道:“坚守岗位!谁要是敢逃跑就当场击毙!”
阵地很快被毒雾彻底淹没了,透过防毒面具的水晶镜片,威廉只能看到一片绿色,一些战士惊恐地叫出声来,他这位战地指挥官只能靠直觉下达命令:
“就是现在,全体发射!”
一声凄惨的嚎叫宣告了好消息——
敌人遭到重创。
瘟疫邪龙被当胸穿入一箭,锥形破甲箭头穿透了厚实的轧钢板甲和龙鳞,深深扎入心口。
“厉害!射的好!哎?它怎么还能动?”炮手先是狂喜,然后显得非常失望。
“伤害还远远不够,这怪物早已死了,要彻底摧毁身躯才能阻止它继续作恶。”
说罢,威廉举着军刀,朝着身旁的线列步兵营长喊道:
“兰德尔,让你的人开火齐射!趁它受伤,要它命!”
几百支大口径军用滑膛枪同时开火,枪口全都瞄准了受伤的部位。
这一波密集的攻击重创了敌人,
龙骑士终于意识到对手的强大,她放弃继续攻击的念头,催促坐骑爬升高度。
营长狂喜着大叫:“看呐!这混蛋想跑!趁这机会抓紧把它打下来!”
线列步兵和炮手们也都是相当着急“我们正在装填弹药!”
威廉·艾因富特倒也不急,他收刀入鞘,朝着城墙下方的工兵部队吹了声口哨:
“轮到你们了,让秘密武器登场吧!”
“热气球部队,行动!”
龙骑士卡珊德拉惊恐地发现,一大堆颜色鲜艳的大气球突然漂浮起来,严重阻碍了巨龙的飞行。
“这……这是什么东西?魔法还是巫术?”
每个热气球下方的吊舱中都有四个人,两名操作手负责点火以及调配压仓重物,两名战士使用步枪射击。
傲慢的龙骑士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空中优势已经荡然无存,敌人可以在空中向她开火。
“嗖!”一颗子弹贴着她的头部飞过。
瘟疫邪龙被连续击中了几次,它不再听从龙骑士的指挥,擅自冲过去采取复仇行动。
腐烂的大嘴轻易咬破了热气球外层,吊舱中的成员也随之坠落身亡。
然而热气球的数量越来越多,卡珊德拉感觉到自己的生存空间正遭到压迫。
“不行,咱们得赶紧跑!”她拉紧缰绳,然而受伤的坐骑已经发了狂,不再听令了。
一只热气球从身边飘过,吊舱中的两名瓦尔斯塔士兵像是发了疯似的跳了出来。
“皇帝万岁!去死吧,外国佬!”
其中一人坠落身亡,另一人成功跳到了龙背上,挺着刺刀捅向龙骑士。
卡珊德拉反应极快,用巫术控制住士兵的腿部肌肉,使之陷入停滞,瘟疫邪龙回身一口,将那士兵咬成两截。
还没等龙骑士喘口气,新的威胁又来了,
又有一只热气球被巨龙摧毁,吊篮中的人身手灵活,竟然顺着龙爪爬了上来。
这是个近卫军女下士,她的防毒面具脱落了,一头耀眼的金发被狂风吹得飘动起来,
她的步枪丢了,从靴子里拔出匕首来,额头上满是鲜血,一双凶狠的蓝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要给朋友们报仇!下地狱去吧,巫师!”
龙骑士扔出陶罐,罐子里面的雨林剧毒施放出来,女兵当场毙命,跌落下去。
连续几次与死神擦身而过,卡珊德拉·利普斯通的心脏砰砰狂跳。
瓦尔斯塔人不愧为战斗民族,为了保卫家园,一个个的都悍不畏死。
龙骑士的傲气已经是荡然无存,摧毁帝都的念头也被抛到九霄云外,卡珊德拉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来。
(475) 天罗地网
这是一场前无古人的空中大战,
帝国军队的热气球以遮天蔽日之势在蔚蓝的天空中到处飘荡,
一刻钟的激战之后,热气球部队的伤亡多达百余人,
黑暗龙骑士卡珊德拉和她的瘟疫邪龙已经被团团围住,即使是这头身型庞大,拥有不死之身的怪物,竟也开始惧怕起来,
它开始本能地求生,扇动着布满破洞的翼膜,强行下降高度想要突围出去。
瓦尔斯塔帝国军队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上有热气球部队封堵,下有巨型弩炮把守。
眼见目标再度进入射程,
帝都卫戍部队指挥官威廉·艾因富特亲王下令:
“发射!”
共有三枚巨型弩箭命中目标,其中一支穿过肋部,两支射中龙爪,瘟疫邪龙痛苦的嚎叫声在天际回荡,
连续遭受沉重打击之后,这头庞然巨物已然失去了平衡,费尽了全力才晃晃悠悠地保持飞行状态。
龙骑士卡珊德拉悲观到了极点,她已经开始想象自己的死法了:
摇摇欲坠的巨龙扑腾着,到处胡乱喷吐毒雾,锋利的龙爪偶尔抓起几名士兵抛下,
城墙上的守军士气大振,他们都看出巨龙已经到了强弩之末,首都保卫战已经是打赢了,剩下的任务就是不让侵略者逃走。
一只失去平衡的,泄了气的热气球砸落在巨龙身上,吊篮中的士兵早已坠地身亡,
龙骑士伸出手,想要推开热气球残骸,一枚步枪子弹鬼使神差地打中了热气球上的火油储存罐,然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轰隆!”
瘟疫邪龙的半个身体都被严重烧伤,它再也扑腾不动了,勉强滑翔了一段以后,坠入到米德奈特堡的核心区域。
城墙上的守军欢呼胜利。
威廉在望远镜目镜中目睹了这一切,巨龙坠落的地点恰好是他的宅邸。
“糟糕!但愿她们别出事!”他急得满头大汗,飞也似地奔下阶梯,把一位军官拽下马自己骑了上去:
“第12龙骑兵中队,跟我来!”
当他们抵达现场的时候,上万名近卫军已经把附近的街区围得水泄不通,
万幸的是,巨龙坠落的地点离艾因富特家族宅邸还有两条街道的距离。
威廉这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万幸……”
他的家人和仆从已经及时撤出到安全地带,管家康斯坦·格拉尔被吓得瑟瑟发抖。
小薇拉推着轮椅,艾德嘉正在侧耳倾听。
“你们还好吧?”威廉下马跑过去抱住义妹,然后亲吻了妻子的额头。
“威廉哥哥,我没事的,我还要保护皇女殿下!做她的眼睛!”
“好孩子,你真勇敢!”
威廉·艾因富特感觉到薇拉小小的身体在自己的怀抱中颤抖,小心脏噗通噗通狂跳,这孩子当真被吓坏了。
艾德嘉问道:“我闻到了熟悉的臭味儿,我的大仇家就在附近,对吗?”
威廉握住妻子的手:“没错,就是那施放瘟疫的龙骑士,
夺去你光明的那个人,逼迫你姐姐罗斯玛丽坠楼的那个人,毁灭了我的故乡塔嘉维与弗特拉斯贝格的那个人。
我去找她决斗,替所有人报了这血海深仇。”
艾德嘉的小虎牙咬住薄薄的嘴唇,双手紧紧握住轮椅扶手,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不够解气,拿我的长柄斧和霰弹枪来,我要亲手宰了那巫婆和那头会飞的畜生!把它们的脑袋做成标本挂在墙上!”
威廉心疼地攥紧了手:“你连敌人在哪都看不见,怎么动手去砍呢。”
“真是令人沮丧。”艾德嘉满脸委屈地坐了回去,对着丈夫说到:
“答应我,威廉,宰了她,用最恶毒的方式给她痛苦缓慢的死亡,不给她接受审判的机会。”
“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
把义妹和妻子托付给管家照顾,威廉义无反顾地穿过横亘于街道间的警戒线,朝着龙骑士迫降的区域前进。
街头巷尾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近卫军部队,每挪动一步都相当困难。
威廉的亲兵骑着高头大马为上司开路:“都闪开,别挡着路!”
一名穿着朴素的矮个子挡在路中央,亲兵吼道:“你耳朵聋了么?快给威廉亲王阁下让路!”
矮个子回过头,一双深湛的青色眼眸瞪视过来,此人竟是帝国宰相:
“什么?你让我给这小子让路?看清楚了,我可是他老子!”
“抱歉,宰相大人,是小人有眼无珠了……”亲兵被吓得退到一边,威廉骑着马过去:
“父亲,您怎么也来了。”
宰相反问道:“你小子不在阵地待着,回来干嘛?”
“我看到那怪物坠落到咱家宅邸附近,非常担心。”
“嗯,小薇拉和你妻子都没事,你回去吧。”
“父亲,求您了,让我通过,我答应了艾德嘉,要亲手为她报仇。”
达利·艾因富特仰视着爱子:“年轻人呐,意气用事!
敌人虽受重创,但也决计不能轻视。
要知道困兽犹斗的道理,兔子临死前尚有蹬鹰的一搏,更何况对手是强大巫师与巨龙,
你现在过去单打独斗没有任何意义,闹不好会白白送了性命。”
“可……可是……”威廉急得额头冒汗,还是被父亲堵住了嘴。
“都是些孩子说的傻话!”达利·艾因富特用力击打儿子的马靴:
“好了,都这么大了,比我高了一头,还是只会逞凶斗狠,我的傻儿子啊,你可真是幼稚!凡事要多动脑。
靠人数优势围攻就好了,非要过去拼命干嘛?我问你,若是你傻呵呵地过去送了命,你妻子怎么办?”
“我舍不得她。”威廉倒吸一口凉气,冷静下来:“您教训的是,孩儿知错了。”
伊万元帅骑着白马来到现场,用力拍拍威廉的肩膀:
“嘿嘿,瞧瞧这棒小伙,长得多结实!”
他把目光移向达利:
“老朋友,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我的草原骑兵师必须得过来沾个光。”
达利笑道:“老兄,你胸前的勋章都快挂满了,给其他人留点儿机会吧。”
伊万元帅看到街道上正在移动着的炮兵“嘿,这下可便宜了利奥波德那家伙!他的炮兵部队一阵乱轰就能立下大功,轻松获得屠龙者的美誉,真他妈不公平!”
“伊万,你这老家伙比我儿子还蠢!
这里可是帝都的市中心,到处都是名胜古迹,不可能开炮的,我们正等着把巨型弩炮调运过来。”
这时,突如其来的龙啸声震碎了玻璃,被围困的巨龙拖着被打得千疮百孔的身体,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
有人喊道:“别让这混蛋跑了!开火!”军人们举起步枪齐射,却也拦不住巨兽飞走。
伊万·米哈伊洛维奇嘲讽似的吹了个口哨:“让你们耽搁时间,这下可好,人家缓过劲儿来,溜之大吉喽!”
达利倒是丝毫也不担心:“那畜生飞不高了,龙骑士一定是想穿越公海回到索兰王国,没关系,一切可能性我都考虑到了,都有对应的预备方案。
我的猎龙人部队正在帝都北侧围追堵截,就算它侥幸留了一口气逃出半岛,海军上将瓦莱罗的舰队还在等它。
就算飞回到索兰王国境内,我们的盟友,安迪先生率领的奴隶义军也在海边恭候,总之,这家伙死定了。”
“我的老天呐……够狠!”
伊万元帅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达利老兄,我很庆幸自己跟你是同一阵营的。”
(476) 巨龙陨落
“巨龙追猎者”部队在帝都西部的山谷中成功堵截到了逃窜的猎物。
“它来了!
帝都的同事们干的漂亮!”
指挥官罗杰·亨特少校放下望远镜,果断下令:
“热气球部队升空!弩炮部队和狙击兵预备瞄准!”
副官安洁莉卡上尉显得极为兴奋,一个敏捷的翻身跨上战马:
“你们都听到老大说的了,骑兵和掷弹兵跟我来!准备接战!”
阵地上忙碌起来,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为了这一刻,大家已经做了半个月艰苦卓绝的专项训练。
指挥官罗杰少校走到简易的木质平台上,开始战前演讲:
“战士们!绝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我们的对手是强大的,
宰相大人给我们的任务是,在尽可能减少伤亡的情况下阻截对手,若是失败就把任务留给海军完成。”
说到此处,罗杰·亨特稍作停顿,手握军旗旗杆继续说道:
“而我对此抱有不同看法,
皇家海军舰队没有热气球,无法实行空中作战,我认为即使付出高昂的代价也要把这怪物拦在陆地上,一切的努力和牺牲都将是值得的。
不是我罗杰逞凶斗狠,而是为了慎重长远的考量,这怪物不仅仅是我们瓦尔斯塔的仇家,更是全人类的公敌!
绝不能放任这混蛋回去疗伤修整,那样的话,天知道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惨遭瘟疫屠戮。
瓦尔斯塔兄弟姐妹们!亲吻这象征着战士荣耀的夜鸮军旗,
赢下这一战,然后回去喝庆功酒,
皇帝万岁!”
士兵们的情绪都被鼓动起来,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弩炮手拉紧弓弦,狙击兵装填弹药,掷弹兵安装刺刀,山谷中回荡着怒吼:
“皇帝万岁!”
和米德奈特堡保卫战的场景相似,空中到处都漂浮起颜色鲜艳的热气球,上面用油漆涂着部队番号“05DH”。
代表帝国近卫军第5独立旅,巨龙追猎者特遣队。”
龙骑士卡珊德拉的脸色糟糕到了极致,
才出狼窝,又如虎穴,曾经风光无限的猎人变成了人人喊打的猎物,瓦尔斯塔人的怒火令这个天才巫术师感到恐惧。
但这恐惧和不安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战意与自信冲谈了,
她是个相当自负的人,尤其对于索斯卡亚古代黑巫术的造诣方面,配以强大的坐骑瘟疫邪龙,
卡珊德拉认为自己足有实力力敌千军,她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别猖狂,瓦尔斯塔佬,以为仗着人多就能击败龙骑士?别痴心妄想了!我要把你们统统干掉!”
龙骑士恢复了战意,而她胯下的巨龙可不这想。
瘟疫邪龙在之前的帝都攻防战中连续遭受重创,身上插满了巨型弩矢,腐烂的筋肉里镶嵌大量子弹,巨大宽广的龙翼被打得千疮百孔,甚至连龙骨都被打断了多根。
曾经的空中霸主已然是气势不在,由于翅膀遭受重创,它只能歪歪斜斜地扑腾翅膀凑合着低空飞行,活像一只恶心的大苍蝇。
巨龙追猎者部队副官安洁莉卡上尉看得大笑起来:
“嘿嘿,瞧那可怜虫,都快飞不动了,给它来个痛快吧。”
热气球部队率先接战,吊篮中的射手从四面八方发射枪弹,龙骑士和她的龙被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
一颗子弹穿透龙骑士的上臂,这还是她参战以来第一次受重伤,闷哼一声,用另一只手抓住鞍具才不致坠落下来。
迫于求生的本能,瘟疫邪龙不得不下降高度,进入到另一个致命的埋伏圈里。
“敌人即将进入射程,瞄准!发射!”
第一轮齐射全部打偏,不过没关系,弩炮的发射速度可要比加农炮快得多了。
熟练的装填手效率极高,很快就有了第二轮,第三轮齐射。
巨龙连续中招,垂死挣扎着发动反击,绿色浓雾喷洒出来,迅速蔓延到山谷中的各处。
得益于宰相的头脑和瓦尔斯塔帝国强大的手工业生产能力,
猎龙者部队官兵早已装备了改进型的防毒面具,就连战马、骡子和军犬也没落下,对于瘟疫气体完全免疫。
附近山谷里的大型野兽和小动物可就没那么幸运了,纷纷被瘟疫感染。
“嗖!”又是一轮齐射发动,连续三支弩箭命中目标,其中一发最为致命,直接穿透了瘟疫邪龙的头骨,洞穿到了脑部深处。
与此同时,狙击兵也在一刻不停地输出火力,被弩箭击穿的装甲和龙鳞再也起不到保护作用,暴露在外的弱点也能被细小的子弹伤害到了。
“小心,它要坠落了!”
罗杰·亨特少校狂喜地呼喊起来:
“快躲开,别被砸到了!”
瘟疫邪龙巨大的身体砸向阵地,飞溅起的碎石尘埃混合着之前的绿色毒雾,使得附近的能见度变得极低,
共有两顶帐篷三架弩车被碾成碎片,还好炮手们逃得快没被砸到。
少校喊道:“安洁莉卡,轮到你们了!”
还没等飞溅的尘埃散去,女副官就已经带着部下们围了上去。
龙骑士被摔出了鞍座,几乎晕厥过去,
她的小腿断了,被子弹击中的那只胳膊脱臼,防毒面具也脱落下来,被碎石磕碰得头破血流,本就不怎么好看的面容更加雪上加霜。
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坐骑的状况,
瘟疫邪龙——
这头强大的不死怪兽被摔得骨断筋折,一动也不动,它的灵魂终获解脱,这回算是死得透了,什么样的巫术也复活不起来了。
一位女军官的身影穿过尘埃:
“真是可笑,失去了巨龙的龙骑士,还算的了什么呢?”
安洁莉卡上尉的笑容里充斥杀气,她拔出雪亮的军刀,面前就是大仇人,复仇的欲望填满了她的心。
她和宰相大人是同乡,每一位塔嘉维人都深深爱着自己的故土。
“这都是为了塔嘉维,为了逝去的同胞,品尝我的怒火吧,混蛋!
掷弹兵,开火!”
300多支大口径滑膛步枪发出的轰鸣撼天动地,
硝烟散去之后,士兵们惊讶地发现,
目标竟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