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7) 巫术与军火
意识到自己的行踪败露,龙骑士也没必要再隐藏了,他揭开钢铁面罩,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青年男子脸孔,嘴里大声叫骂出一些外国话。
“喂,外国佬,请说通用语!”一名山地师战士举起枪:“这家伙在说些什么鬼话?叽叽喳喳,鸟叫似的。”
“听不懂啊,不过听那语气肯定他妈的没说什么好话!”另一名士兵骂骂咧咧地说道,他手上也没闲着,撕开定装弹药纸壳,把火药倒进步枪的机匣,装弹后打开了保险。
岩羊师长笑道:“那是索兰语的骂人话,大概意思是说,咱们这些人进山洞逮他是来找死的,还不够给那条龙塞牙缝的。”
“还是师长大人有文化呵,懂这么多外语,厉害厉害。”
“哎呦呵,这混蛋外国佬拽什么拽啊,不就是仗着有条龙嘛,待会儿哥们儿几个把他的龙烤成肉排,蘸着秘制甜酱吃了,也尝尝这玩意儿是什么味道。”
“我呸!你没看到这龙的肚子里都是蝗虫么,而且沾了巫术的东西都不干净,吃了怕不是得瞬间暴毙!”
看到手下们都已经做好战斗准备,岩羊师长一手拔出军刀,另一手举着手枪,高声下达命令:
“好了!现在不是聊天打趣的时候,山地师的小子们,给我并肩子上啊!谁他妈要敢退后半步,老子就毙了他!另外,照明弹小组不要停!”
“砰砰砰……”特制的军用钢芯穿甲弹丸撞上盔甲,火星四溅。
第一轮步枪齐射显然没起到什么作用,就算是特制的步枪弹丸,也无法穿透厚重的板条甲,只留下一大片凹痕。
“嗷嗷嗷……”饥荒之龙吼叫着张开血盆大口,却没有喷出龙焰,乌云般的蝗虫大军倾巢而出。
这些变异过的巨型虫子要比寻常蝗虫大好几倍,锋利巨大的口器不仅啃噬粮食,连肉类也不放过,这一周内就有不少村民惨遭不幸。
尽管早已做好万全准备,士兵们难免还是有些忐忑,看到蝗虫群后更是心里一震。
还好上次战役中女皇和公主屠龙的壮举为全军做了表率,让人们明白巨龙也是可以被杀死的。
岩羊师长亦是丝毫不惧:“小子们,别怕!咱们早有准备了,这些大虫子也就能在广阔的农田上撒野,这狭窄的溶洞里可就没必要怕它们了。
工兵营!把宰相大人送来的火焰喷射器抬出来!”
“遵命!长官。”
手持煤油灯和步枪的线列步兵纷纷退后,工兵营的战士们顶到队伍前面,
他们每六人编成一组,
其中一名射手端着粗大沉重的枪管,两个供弹手抬着个装满火油的铁皮大油桶。
输送员负责用牛皮管子连接油桶和枪管,增压手负责用皮质鼓风箱给罐子加压,手持火绳的点火员站在射手旁边。
“砰砰砰……”照明小组发射了第二轮磷光照明弹,借着光亮可以看清猛冲过来的蝗虫群。
“工兵营,开火!烧死这些虫子!”
岩羊师长一声令下,新型武器喷射出一股股烈焰,喷射出的火油持续燃烧,形成一堵高耸的火墙,管他什么东西,挨着即死,碰着即亡。
无畏的蝗虫大军向着火焰进军,结局可想而知,不到半分钟时间,全都有来无回。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受热的虫子内脏爆开,翅膀和甲壳身体也被烤得焦脆。
一名工兵嗅了嗅说道:“虽说烤得有些糊,不过……这味道……好香啊,闻得我都饿了,炊事班整天做些蔬菜馅饼充数,老子好久都没开荤了!。”
另一人打趣道:“老兄,要吃你自己吃吧!这些蝗虫都是经过巫术改造的鬼东西,吃了怕是得拉上一个月肚子。”
就这样,在这狭小的有利环境下,104山地师利用宰相发明的新式武器轻松摧毁了整支蝗虫大军。
饥荒龙骑士拉法利亚·杰瑞肯瑟坐在鞍座上乜呆呆发愣,心中的惊愕逐渐变成了恐惧,盔甲下的肌肤满是汗水:
龙骑士还以为对方具备什么厉害的超能力,却不晓得自己面对是科学的力量,人类智慧的力量。
这回轮到岩羊师长出言嘲讽了,只见他得意地举着军刀,用蹩脚的索兰语喊道:
“龙骑士,你送的烤蝗虫味道不错啊,老子笑纳了。”
“哼!瓦尔斯塔人,别得意的太早了!在索斯卡亚的巫术面前,你们这些臭当兵的和婴儿无异!”
“铮”地一声,龙骑士拔出佩剑,口中念念有词。
岩羊骂道:“该死,这邪教徒要施展巫术了,步枪组齐射!”
步枪弹丸大多数被盔甲挡住,有几发子弹打中了未被盔甲保护的部位,钢芯弹丸穿透了坚实的龙鳞,浅浅地穿入血肉当中。
饥荒之龙感受到了痛楚,张开大口咆哮起来,它鼓动起巨大的翼膜飞到空中,却因为溶洞高度的限制处处碰壁,只能沿着洞穴顶端盘旋。
下方的山地师步兵继续开火,
龙骑士在空中念诵完了巫术咒文,随着他挥剑的动作,一根钟乳石柱蓦地折断,然后凭空飞向士兵队列。
岩羊师长大惊失色:“不好,工兵营快撤……”
还没等他说完这句话,巨大的钟乳石柱已经砸中了一架火焰喷射器,负责操纵该器械的工兵全被碾成了肉泥。
“哦不!拉姆伯特兄!我会给你报仇的!”有人哀嚎着喊道。
见到收获成效,龙骑士继续念诵咒文,洞穴顶端有更多的钟乳石柱被折断,然后被巫术力量推动着砸过来。
很快,得意的笑容就从岩羊师长的脸上消失了,所有火焰喷射器全被摧毁,工兵营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也被可怕的巫术吓得魂飞魄散。
龙骑士大声嘲笑起来:“哈哈,瓦尔斯塔佬,这下见识到巫毒教的威力了?还不快放下武器,快快皈依我教,兴许我会大发慈悲,免尔等一死!”
“哼,待会儿你就嚣张不起来了!”岩羊师长心生一计,喊道:
“照明组,用你们的白磷照明弹直接瞄准目标,齐射!”
刹那间,龙骑士拉法利亚·杰瑞肯瑟感觉到一大片耀眼的光芒铺面而来,由于洞穴的限制,巨龙完全无法避开,直接被数十枚照明弹击中。
白磷是一种极易燃烧的物质,且具有强附着性,牢牢地粘在龙鳞和铠甲表面。
又是两轮齐射,更多的白磷照明弹腾空而起,三分之一命中目标。
不断燃烧的白磷用热量融化了盔甲,烧穿了龙鳞,侵蚀入血肉,这种可怕的物质一旦烧起来就停不下来,其中几颗甚至烧到了龙骨边上仍未熄灭。
惊慌失措的龙骑士想要逃出溶洞,却殊不知自己的坐骑已然受了致命伤,
饥荒之龙猛地砸落下来,溅起一片碎石和水花,它身上的白磷仍在不断燃烧,巨龙凄惨的嚎叫声在巨大的溶洞中回荡着。
下一轮照明弹齐射彻底终结了饥荒之龙的性命,其中一发正中龙眼,甚至烧穿了大脑。
失掉了坐骑的龙骑士战力大减,拉法利亚·杰瑞肯瑟一狠心,释放出了最后的巫术——
那就是献祭自己的人类身体和灵魂,以换取黑暗混沌的力量。
这是一副骇人的场面:龙骑士的人类身体中异化出硬质骨甲和尖刺,手掌变成爪子,足部变成蹄子,眼见就要变成恐怖的怪物,现场有不少信奉圣堂教会的士兵,都被这个亵渎神明的举动惊得瞠目结舌。
岩羊师长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去死吧,巫毒教的怪物!
照明组,最后一轮齐射,放!”
数十发炽烈燃烧着的白磷照明弹扑向同一目标,犹如璀璨的流星划过天际,溶洞中怪奇嶙峋的石头表面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泽。
“这可真是……太美了,但愿这烈焰能够烧却腐败的灵魂……审判这异教徒的罪!”一名随军牧师祈祷着,在胸前划着十字。
一阵刺鼻的气味袭来,骨头和血肉被白磷焚烧殆尽,已经完成一半变异过程的异界怪物停止了挣扎,通体冒着绿色的火星,逐渐化作一滩灰烬。
溶洞里变得静悄悄的,没有庆贺,没有欢呼,
104山地师的军人们都默默摘下军帽,向着牺牲的工兵营伙伴们致哀。
岩羊师长阴郁着脸说道:
“任务完成了,瓦尔斯塔人讲究个落叶归根,把弟兄们的尸体裹好,带他们回家。”
(注:本章中提到的白磷照明弹原型是现代战争中的白磷燃烧弹。
由于其给交战国士兵造成巨大身体及心理创伤,白磷燃烧弹逐渐被各国弃用,转而作为目标指示弹及烟雾弹使用。
白磷弹的危害性非常大,粘到皮肤上的话很难及时去除,它碰到物体后会不断地燃烧,很难熄灭,因此,当它接触到人的身体后,皮肉会被穿透,然后再深入到骨头。
同时产生的烟雾对眼鼻刺激极大。美军曾用它对付太平洋诸岛工事里驻防的鬼子兵。
近期的叙利亚战争中,毛子国空军大规模应用新型白磷燃烧弹,场面非常之震撼,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搜索相关视频。)
(448) 瘟疫之城
龙骑士卡珊德拉·利普斯通拉紧缰绳,
她胯下的瘟疫邪龙心领神会,用力鼓动起巨大的翼膜开始快速爬升,穿越厚厚的云层之后,下方出现了一座壮观的港口城市,瓦尔斯塔帝国北方的明珠
——塔嘉维城。
作为巫毒教中唯一的女性龙骑士,同时也是最强的一个,卡珊德拉·利普斯通的性格极为残忍凶悍,待人接物总是一副讨人厌的,桀骜不驯的样子。
作为有史以来最具天赋的天才巫术师,当今世上,除了她所尊敬的导师黑暗教长迪亚蒙德之外,卡珊德拉未曾惧怕过任何人,对待敌人更是毫不留情。
以她的天赋和努力,超越导师的造诣是必然的,距离巅峰所缺乏的仅仅只是时间的历练。
“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人口肯定超过十万,正适合我的新型瘟疫,真是完美的实验场所。”
卡珊德拉伏在鞍座上,对着巨龙轻声耳语;“老朋友,让我们一起来散播恐惧与瘟疫吧。”
瘟疫邪龙仰脖狂嚎一声,绕着城市上空盘旋了一圈俯冲下去,
“全军一级备战!巨龙来袭!快把休假的都叫回来!”
城墙上的守军被突如其来的侵略者吓得乱做一团,谁能想到来自空中的威胁呢。
整个城市的大钟都被敲响了,大街上的人群开始乱跑乱窜,一群帝国士兵登上城墙,端起燧发步枪朝着天空射击。
“嗖嗖嗖……”卡珊德拉听到弹丸划过空气的声音,其中有几发命中了巨龙的身体,留下微小的伤口。
即使是在诡异邪门的巫毒教,这头瘟疫邪龙也算是极为特立独行的存在,
它并未像其他三条巨龙一样装备由铆钉固定的重型碳钢铠甲,腐烂的身体上有很多地方未被龙鳞覆盖,对枪弹射击毫无抵抗力,
可它被击中之后似乎毫无感觉似的,仍然按照原速度向下俯冲,不知疲倦,也毫无痛感。
原因很简单,它早已经死了。
黑暗教长迪亚蒙德·薛斯帕尔找到了它的尸体,以上百名活人的生命做祭品,用强大的高阶巫术将其腐烂的肉身复活,如今的它只是一头任人摆布的行尸走肉而已,以瘟疫邪龙的恐怖形象再度出现。
巫毒教众背地里都管它叫僵尸龙,因为它浑身遍布恶心流脓的肿块,一些伤口深可见骨,身体里更是充斥着几百种它主人研制的致命瘟疫,可谓是一头会飞的传染源,它的存在对于整个人类文明都构成了威胁。
而今天,天才巫术师卡珊德拉·利普斯通带来了她的最新力作——天灾瘟疫加强版,实验场所便是瓦尔斯塔帝国的塔嘉维城。
第一处受袭的场所是塔嘉维人流量最为密集的商业大街,这里十分钟前还是一派繁荣的景象,衣着得体的绅士和女士们还在悠哉惬意地逛街购物,如今却成了人间炼狱。
惊恐的市民们看着巨龙俯冲过来,张开它那张腐臭的大嘴,朝着地面倾吐出绿色烟雾。
面对这头既杀不死也赶不走的对手,塔嘉维守军束手无策,只能发出求援信号,然后眼睁睁看着整座城市被淹没在瘟疫毒雾中。
一刻钟后,尖叫声和枪声消失了,曾经无比繁荣的大都市彻底失去了活力,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具具尸体,城墙内变得一片死寂。
国土巨大,路途遥远,塔嘉维城遭到袭击的消息过了足足七个小时才传到宰相大人的耳朵里。
听闻自己的故乡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帝国宰相达利·艾因富特显然是慌了神,他想都没想,直接带领麾下大军前去驰援。
当噩耗传到帝都的时候,重病缠身的皇帝也坐着马车紧急赶去现场处置。
新型天灾瘟疫降临的31小时后,瓦尔斯塔帝国皇帝和宰相出现在同一座高地上,用望远镜眺望不远处的塔嘉维城。
此时城内的瘟疫毒雾还未完全散去,没人胆敢接近这个死城半步,看着毫无生机的故乡,达利侯爵被气得七窍生烟,拳头几乎攥出血来:
“薛斯帕尔这个混蛋!我要把巫毒教从这世上彻底铲除!一个不留!我发誓!”
宰相的独生子威廉·艾因富特更是着急:“父亲,咱们庄园里还有好几十人呢……城里的市民也是危在旦夕,得赶快救他们出来!”
一位皇家侍从苦着脸走到威廉身边,纠结了两秒才敢开口:“很抱歉,亲王阁下,告诉您一件不幸的事……您妻子大前天刚刚离开帝都回家,真是不巧啊……赶上这种事,哎!”
“你说什么?”众人齐声惊道。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皇帝拽着侍从的领子训斥,巨大的力气把他提到了半空。
侍从被吓坏了,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当时向您汇报过了,您没有作出任何批示。”
皇帝松开了手:“都怪我,我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光顾着审阅政务文件,都不肯抽出一点点儿时间陪陪女儿!她什么时候走的我都没在意!”她显得非常自责,牙齿紧咬嘴唇。
“我必须亲自去一趟!”说罢,威廉·艾因富特翻身上马,“来一队轻骑兵跟我来!”他喊道。
这名冲动的年轻人带着麾下青年近卫军的一小队骑兵冲下高地,直奔向危险的塔嘉维城。
达利侯爵愣了几秒,缓过神来:“坏了!这傻孩子没戴防毒面具,快去一队人送过去!”
一位骠骑兵军官翻身上马:“您放心,赶得上,我们马快!”
“咳咳咳……威廉一定会救她回来的。”皇帝咳嗦了几声,用手帕擦拭嘴角的血,然后转头瞪视着流亡的索兰王子,把一腔怨气都发泄在了他身上:
“英格拉姆王子,若是我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把你的头砍掉,风干以后寄给你的国王父亲,然后咱们两国全面开战。”
皇帝银灰色的独眼中放射出凶狠的杀意,她摇晃着左臂上的铁钩,右手手掌搭在剑柄上开开合合。
每一位大臣和将军都知道皇帝的性格,一旦这削铁如泥的“暗暮之剑”出鞘,不渴饮鲜血是不会轻易收回去的。
(449) 神勇的管家
英格拉姆·拉法利特王子被吓得哆嗦起来,他两腿一软,跪在皇帝面前,抱着她的靴子哀求:
“陛下,我是无辜的,都是那个邪教头子薛斯帕尔指使的,
四名龙骑士都是他的徒弟,就是一群无恶不做的疯狗而已,他们作恶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是受害者啊!”
“我才懒得管这些,小王子,你最好祈祷我女儿没事,不然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萨兰托斯抬起头,不再理会英格拉姆王子,表面上平静,心中却是焦虑到了极点:
两小时后,威廉亲王和他的妻子同骑一匹战马返回了高地上的安全地带,后面还跟着许多艾因富特庄园的幸存者。
英格拉姆王子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萨兰托斯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对勇敢的女婿报以赞许的目光:
“真是个棒小伙儿!把女儿给了你是我这辈子最英明的决定!我没有看走眼!”
随即她单手把小女儿抱下马,轻轻放到早已准备好的轮椅上。
皇女伸出手,摸到了冰冷的面甲和铁钩,认出了面前之人的身份:
“母皇陛下,是您吗?”
“我的小宝贝儿,真是吓死我了,你若是再出什么事,妈妈就要活不下去了……”
艾德嘉·米德奈特感觉到一只满是老茧的手正在抚摸自己的脸颊:
“我没事,可很多塔嘉维市民都死了,我们的瓦尔斯塔同胞遭到了屠杀,又是那该死的,骑着绿色巨龙的家伙干的!”
“四条恶龙已去其三,只剩那一条苟延残喘,它必须死,当然,还有那位施放瘟疫的龙骑士。”皇帝恶狠狠地说道,随后吩咐皇家侍从好好照顾小女儿。
达利走到爱子面前:“真是奇迹,皇女殿下是怎么活下来的?”
威廉给战马摘下防毒面具,然后摘下自己的:“多亏了咱们的管家康斯坦足够机警,
是他及时发现了危险,然后迅速翻找出母亲大人的遗物箱子,他给我妻子和其他仆人们都佩戴上了瘟疫医生的鸟嘴面具,庄园里的大多数人这才得以逃过一劫。”
达利叹了口气:“我亲爱的简宁……即使在她离开之后,还在天堂守护着我们大家,真不愧是瓦尔斯塔的提灯女神。”
威廉也是相当思念:“是啊,若是母亲在的话就好了……”
这时候,艾因富特庄园的管家康斯坦·格拉尔也骑着马过来了,达利上前与他拥抱:
“做得真是太棒了,康斯坦!你救了大家!”
“老爷、少爷,很遗憾,并不是救了所有人,还差三个。”
“怎么?”
“两位园丁和一位看门人都没来得及戴上面具,他们惨死在了院子里,城里的人们也都伤亡惨重。”
皇帝听到这话,走过来说道:“好一位尽职尽责的管家,瓦尔斯塔就需要你这样恪尽职守的人,你的嘴唇都干裂了,快喝口水。”
康斯坦受宠若惊地接过军用水壶,他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见到这位拥有传奇经历的君主,更没想到见了面就受到赞扬:
“谢谢您,陛下。”康斯坦猛灌下半瓶水,喉咙好受多了。
“慢点儿喝,别呛着了,被困那么久,你一定饿坏了吧。”
“陛下,我没事的。”
“别逞强了,先生,你的脸色很不好,炊事班正在生火,等会儿你就能享用属于英雄的大餐了。”
康斯坦非常感动,暗暗想道:
“我想听听塔嘉维城到底发生了什么,请务必讲详细些,康斯坦先生。”皇帝如此问道,其他大臣和将军们也都围过来听。
康斯坦·格拉尔愣了几秒,然后搓着手,战战兢兢地挤出了一句话:
“陛下,您听说过‘僵尸’这个词么?”
听到这话,萨兰托斯女皇和一众帝国高官神色大变:
“当然听说过,‘僵尸’嘛,活死人,被黑魔法或巫术控制的行尸走肉,
只有食欲没有智力的怪物,童话书和奇幻小说里常有,也算是恐怖戏剧里的传统反派角色,许多人的童年阴影和噩梦”
“如今噩梦成真了,塔嘉维城里充斥着这种东西,被瘟疫感染的市民们以很快的速度变异为僵尸,数量成千上万,它们到处追杀幸存者,啃噬尸体。”
达利侯爵惊讶于管家的用词:“等等,康斯坦,我听到你在说‘它们’。”
“是啊,‘它们’,
那些僵尸已经不能算是人了,简直是一群吃人的恶兽。”
“真可怕,你当时一定被吓坏了。”皇帝说道。
“是啊,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当时我正率领一众仆人做大扫除,皇女殿下一个人在院子里乘凉,
突然,全塔嘉维的大铜钟全被敲响了,这是一级战备的信号,没过多久便传来阵阵枪炮声,那条恐怖的巨龙开始朝街道上喷吐绿雾。
不幸中的万幸,简宁夫人生前教导过我此种事态的应对方法。
我先是警告大家不要出门,然后跑出去,推起皇女殿下就往回跑,当时忙中出错,竟还把轮椅摔坏了,我也顾不得向殿下抱歉,抱起她冲进了庄园大厅,绿雾紧随其后,很快蔓延到了整个花园。
我冲进简宁夫人的卧室,从她的遗物箱子里翻出了备用的瘟疫医生鸟嘴面具,吩咐大家赶紧都戴上,然后在鸟嘴过滤器中塞满碘酒棉纱滤网,祈祷这样能过滤掉空气中的有害物质。
此时绿雾已经从锁孔、门缝和窗缝钻进了一楼,我们抱着皇女殿下退守到四楼,这才堪堪逃过一劫。”
“真是惊心动魄……多亏您临危不乱才救了这许多生命,再次感谢您救了我女儿。”萨兰托斯女皇长吁一口气,朝着管家深深鞠了一躬。
“天呐,这……这可使不得!陛下,小人哪里担待得起此等大礼?”康斯坦惊道。
(450) 行尸走肉
“接下来呢?”达利侯爵问道。
康斯坦·格拉尔回忆起来:“接下来,绿雾笼罩了庄园外的一切,并且逐渐蔓延到了二楼。
这时候,我猛然想起两位园丁和咱们的看门人老爷子都还没进来呢!
便心急火燎地朝窗外张望,却什么活物也寻不见,
终于……聚集的绿雾逐渐被风吹散,我在院子里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达利侯爵瞪大了眼睛,心里一震:“难道,他们……都变成‘僵尸’了?”
康斯坦点点头:“老爷,若您当时在场,也会被吓坏的,
那毒雾真是可怕,仅仅几小时的时间,就把健康的大活人转换成那种不死不活的鬼东西,
它们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空洞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瞪着四楼窗口的我们,那是渴望食物的眼神。
这些可怕的东西开始疯狂地撞门、挠墙……发出刺耳尖锐的声响,仆人们被吓得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对了,只有皇女殿下一人巍然不惧,她看不到,只是淡定地听我给她讲外面的情况,当真令人敬佩。”
“那是当然,她可是屠龙勇士,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我透过窗户发现,附近被感染的农夫也都变成了嗜血的僵尸,
这些鬼东西越聚越多,听着动静聚集到咱们庄园门前,最多时足有七八十个,简直就是一支亡灵军队。
还好这些活死人没什么智力,不知道砸窗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天呐,真是太可怕了。”达利听得心惊胆战,“你们就在这种情况下坚持到了现在?”
“是的,老爷,当时绿雾已经基本散去,我率领三位胆子大的仆从下到一楼用钉子和木板加固了门窗,以防被攻破城池。
然后我们前往厨房想要取些食物,随即发现几位大厨和厨工全都变异了,冲着我们扑过来,还好我们逃得快,用铲子和棒球棍把通往厨房和仓库的大门闸住了。
当时的形势很不好,我们没有任何食物饮水,也没有火药武器,只能把墙上的挂饰剑盾拿下来防身,还好小少爷来得及时,带着救兵除掉堵门的僵尸,把我们大家解救出来。”
“威廉,你杀过僵尸?”达利问道。
“父亲,我亲手宰了十来个,您看呐,”说着,威廉拔出军刀,向父亲展示刀锋上污浊干涸的黑血。
“清扫院子的过程相当之艰难,这鬼东西邪门得紧,捅刺身体毫无作用,就算砍掉双手也还能张着大嘴过来咬我们,只有摧毁头颅才能彻底结果它们。
我们一开始还有些犹豫,还拿它们当病人看待,当几名士兵被僵尸拽出了肠子以后,我才狠下心来,下了死手。”
皇帝走过来拍拍威廉的肩膀:“好女婿,不要有道德上的负担,这些人早已死了,不再是我们的同胞,你杀掉一头僵尸就等于解救了一个迷茫的灵魂。”
“陛下,您很了解这鬼东西么?”
“略知一二,
我时常研读古代巫毒教的书籍,僵尸一词在千年前便有书面记载,变异过程是某种巫术催生出的致命瘟疫所致,总之是我们生者的劲敌,绝对不可小觑,必须尽数诛杀。”
“目前看来只能这样做了,若有任何其他办法,我也不愿朝着瓦尔斯塔同胞挥刀。”
皇帝叹了口气:“是啊,痛苦的决定,我会派遣大军封锁道路,
绝不能让瘟疫传染源扩散到塔嘉维市区以外,那样的话整个半岛都会遭殃。
哎!威廉,若是你母亲还健在就好了,若是简宁女爵还在的话……或许真能研制出解药……也不必这般纠结了。”
“是啊,若是她还在就好了……”艾因富特父子伤感地说道。
皇帝望向死气沉沉的塔嘉维城:“当前最要紧的是拯救幸存者,威廉,你带兵进过城,有对付僵尸的经验,这工作就交给你的青年近卫军了,我的好女婿,能做到么?”
“没问题!”威廉·艾因富特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可是个大工程,塔嘉维城里现在有数万名僵尸在大街小巷中肆虐,同时也有少量幸存者躲在楼里存活下来,若要拯救他们就要逐个街区的清扫尸群。
这相当于要去打几百场巷战,需要大量装备防毒面具的士兵。”
“物资的事情交给后勤部,你们都忘了另一件重要的事,那条该死的僵尸龙和龙骑士!这混蛋到底去哪了?”
一位当地驻军长官说道:“陛下,那条龙祸害完塔嘉维城就朝海上飞去了,很可能是返回索兰王国了。”
“也有可能是蛰伏在某座海岛上休息,等待趁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杀个回马枪,总之绝对不能大意!”皇帝说道。
宰相点头表示同意:“陛下英明,要让所有沿海城市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命令工厂赶制复古弩车,布置在人口聚集区驻防,我也会加紧设计新型武器。”
这时候,一名隶属于青年近卫军骑兵师的骠骑兵跌落下马,晕了过去。
“怎么回事?”皇帝侧目道。
威廉·艾因富特跑过去扶起部下:“是我的亲兵,他跟随我在艾因富特庄园附近砍杀僵尸,可能是累坏了吧……军医!军医!”
一名军医拿着医疗手提箱跑了过来,解开骠骑兵的衣服,在他的肩胛骨附近发现了一处伤口:
“这上面有清晰的牙印,显然是被人类牙齿咬伤的,伤口附近出现了大面积的溃烂囊肿,必须转移到帐篷里切除掉腐肉。”
话刚说到一半,军医发现骠骑兵的瞳孔开始扩大,一摸脖颈,脉搏也没了:
“他死了。”
“怎么可能?被咬一口就死了?”威廉亲王显得难以置信。
这时候,皇帝发话了:“都离死者远点儿,以防传染!”让穿戴防护服的医生去处理!
突然,已经死亡的骠骑兵尸体猛地窜起来,抱住军医的脖子就咬,连皮带肉撕扯下来一大块。
所有人都被吓懵了,唯有萨兰托斯女皇反应最快,只见她拔出大口径燧发手枪,走过去一枪便轰爆了骠骑兵的脑袋。
“看来这瘟疫可以通过唾液传播,”她吹了吹枪口冒出的青烟,说道:“把这僵尸包裹好深埋起来,来人,盯着这军医的尸体!”
一刻钟后,军医的尸体也出现变异,立即被十几条刺刀捅成了筛子。
“好强的生命力,被捅成这样还能动。”皇帝要来一支军用双管霰弹枪,走过去对着军医僵尸的脑袋补了一枪,随即对着威廉亲王说道:
“看来你的任务很重啊,好女婿,清理城市的时候小心点儿,可别让我女儿年纪轻轻当了寡妇。”
(451) 混乱的王国
亚文大陆,索兰王国。
陆军司令官办公室内,有人正在诵读报告:
“截止至本月20日止,王国境共有19个州发生了大规模奴隶暴乱,
据统计局提交的报告,约有227万持有武装的奴隶参与暴乱,他们到处袭击王国政府办事处,焚毁奴隶交易市场和角斗场,杀害巡逻员、治安官、奴隶主和工厂雇主,约有2.9万人惨遭屠戮。”
舒派亚将军念完报告以后将其对折,递给了王国陆军总司令威尔斯·坎特伯雷勋爵。
勋爵将报告放进抽屉,然后皱着眉头思考起来:“嗯,形势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糕许多,国王陛下那边反应如何?”
舒派亚将军摊手说道:“路易斯国王陛下近些天都没召开过内阁会议,元老院那边也没有新的消息。”
“怎么回事,国内乱成这样他也坐得住?有什么内部消息么?”
“有,陛下他把自己关在宫廷的密室里,外面有层层禁军岗哨看护,
他宣称自己在研究国策,实际上,根据王宫内廷仆人们放出来的消息,陛下他正沉迷于巫术中不可自拔,他被迷了心窍,已经难以履行君主的职责!”
“什么巫术令他如此着迷?不会是为了治病吧,陛下的痛风病不是早就好了么?”
“不,黑暗教长提出了新的设想,称之为永恒之术,称修炼者可以超脱凡人,飞升为不朽永生的半神。”
“他妈的老不死的狗东西!当真是妖言惑众!一派胡言!”
威尔斯勋爵的胡子都被气得抖动起来,他用力一拍桌子,怒道:
“这该死的邪教头子迪亚蒙德!上周他暗中克扣我们陆军部的军费用来扩张他的护教军武装,现在又用妖言蛊惑国王陛下,所有信徒都被他耍得团团转!我祝那个老家伙染上花柳病,浑身生疮!”
“嘘!小声点儿,大人,小心隔墙有耳!”
舒派亚回头看了眼门口,发现无人后才放心下来,随后轻轻关紧门窗,生怕被外人听到;
“如今巫毒教正得势,他们的信众耳目遍布整个王国,你我皆需谨言慎行。”
“哼!真是可笑!”威尔斯勋爵点燃了一支雪茄,吸了一口说道:
“我堂堂索兰王国陆军总司令,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竟还得活的小心翼翼,这楼里全是我的亲信,我他妈还就不信了,还真能有人去举报不成?”
“相当有可能!”舒派亚将军小声道:
“大人,如今军队内部改信巫毒教的风潮大肆盛行,我们很难找到可以信任的人了,准确说来,像咱们这样拥立王权、反对教权的传统军人已经被边缘化了。”
“哎!”威尔斯勋爵叹了口气:“虽然不太想承认,不过你说的没错,我们这样的好军人就像一条被扔到海里的凶猛狞猫,只能眼睁睁看着岸上的田鼠胡作非为,干着急地慢慢窒息而死。”
舒派亚也是一副悲哀无奈的神情:“是啊,司令官大人,这便是劣币驱逐良币的悲剧,索兰王国陆军已经被巫毒教腐蚀的相当严重,信教的士兵把巫术教法看得比国法军法还要重要。”
“看来咱俩都对如今的时局不满,很难得碰上了知音,尝尝这个,1614年的窖藏品,特别的带劲儿,正适合消愁解闷!”
说着,威尔斯勋爵给部下倒了一杯威士忌陈年佳酿。“谢谢您。”舒派亚接过酒杯小抿一口,在口腔中细细品味:“好酒!”
“舒派亚兄,海军部的情况如何了?”
“比咱们王国陆军还要糟糕得多,十二位海军上将中有三位改信巫毒教,他们的部下为了讨好长官也纷纷效仿。”
“完了,全他妈的完了!再等上几个月局势会更糟,到那时士兵们会拒绝训练打靶,改为每日修习巫术,若是再和瓦尔斯塔帝国全面开战,怕是要被人家打得屁滚尿流。”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结局。”舒派亚将军放下酒杯,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威尔斯大人,我知道您是有担当的正直军人,希望您能做些什么挽救局势,拎起一桶冷水浇醒陛下,有必要时可以动用武力。”
威尔斯·坎特伯雷瞥了一眼对方:“你的想法很危险,将军,你这是要怂恿我发动政变么?”
舒派亚的表情相当坚定:“既然敢对您说出这等话来,我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我发誓舍出性命也要毁灭索斯卡亚巫毒教,拯救王国。”
“誓言就像风,将军,你的豪言壮语并不能改写当今的局势。”
“豪言壮语不行,但火枪大炮行!
我麾下两个步兵师,共计11000余人的精锐老兵,他们都是传统武士贵族家庭出身,每个人都对巫毒教充满仇恨,希望拥立王权、推翻教权。”
“这点儿人远远不够,国王麾下有15万装备精良、唯国王本人马首是瞻的王家禁军,黑暗教长的护教军也逐渐成了气候,更别提陆军海军中那些巫毒教徒了。”
“只要有您的号召,更多的人会来响应的!”
威尔斯放下雪茄,捋了捋胡须:“若是我不肯呢?”
舒派亚把手放到佩剑剑柄边上:“那您就是我舒派亚·格尔哈特的敌人!”
“将军,你真认为如此仓促的行动能有成效?”
“司令官大人,时间不等人,趁着大多数人的脑子还清醒,我们必须有所作为!”
“很好,舒派亚将军,你可真是条好汉子!”
勋爵张开双臂拥抱了自己的部下,说道:“我刚才是在考验你呢!实际上我也早已开始谋划此事。”
“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威尔斯大人,您是索兰军人的榜样,从未让我们失望过,若是有人能够拯救这伟大的王国,那人也只能是您!”
说出这番话时,舒派亚将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显得相当从容:
“还有一个大问题亟待解决,如若路易斯·拉法利特一世国王陛下执迷不悟该怎么办?
王太子乔弗里也被巫毒教迷了心窍,第二顺位继承人英格拉姆王子和我们利益一致,不过他已经被巫毒教追杀出逃。
等到我们的政变成功了,就需要一位能够服众的王位继承人戴上王冠,这样才能保证王国不至于分裂,这个问题不解决,一切便无从谈起。”
(452) 三人同盟
这时候,办公室内不知哪里突然传出一阵年轻女性的娇笑声。
尽管这笑声像银铃般动听悦耳,却也吓得舒派亚将军浑身一颤,
刚才那些叛逆的话语若是被人举报上去,毫无疑问便是杀身之祸,舒派亚杀心骤起,只见他拔出佩剑,对着空气吼道:
“是谁躲在这屋里偷听?滚出来!”
刚说完这句话,他就有些明白过味道来了,
像威尔斯勋爵这种精力旺盛的索兰贵族壮年男子,金屋藏娇绝不为怪,办公室里藏个情妇或填房什么的也不为奇。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纯属大惊小怪,所以舒派亚即刻收剑入鞘,神情显得颇为尴尬:“对不起,我不该在您的办公室内大声喧哗的,司令官大人。”
“没关系,自己人。”威尔斯勋爵笑道:“出来吧,亲爱的,柜子里都是一股臭樟脑丸味儿,会憋坏你的。”
巨大的花梨木柜子被从里面推开了,钻出来一位美艳到了极致的贵妇人,
她身材高挑,有着一头茂密柔顺的亮银色卷发,一双耀眼的金瞳摄人心魄。
女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远远凌驾于任何凡人之上的,超凡脱俗的神性之美,犹如女神侧身像一般端丽。
舒派亚将军发现自己的目光很难从这女人身上移开,不禁脸红心跳,惊讶地说道:
“太……太子妃殿下……是您?”
他怎么也想不到,威尔斯勋爵的秘密情人竟是堂堂太子妃,惊得嘴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都是自己人,不必拘束。”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吻了勋爵的脸颊,随后走到办公桌前,把玩起王国陆军权杖来,她一点儿也没把自己当外人,显然是和司令官混得相当熟络。
威尔斯·坎特伯雷勋爵则是一脸宠溺地端详着自己的完美情人,这位硬汉军人已经完全被太子妃惊世骇俗的容貌迷住了。
“我刚才在柜子里听得清清楚楚,舒派亚将军,你的问题即将迎刃而解。”罗斯玛丽说道。
舒派亚将军显然还是对这外国公主抱有堤防:“您在说些什么,我没听懂。”
“将军,看来您还不信任我。”罗斯玛丽迷人一笑:“英格拉姆王子正在我国寻求政治避难,由我的母皇陛下亲自担任他的保护者兼政治投资人,也就是说瓦尔斯塔帝国将会全力支持英格拉姆篡位。”
舒派亚疑惑地想,说道:“我搞不懂了,这和您的利益一致吗?”
罗斯玛丽迅速洞察了对方的心思:
“将军,不要有任何的疑虑,我已经把自己的命运和政变行动栓到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绝不存在背后捅刀子的可能。”
“我并不觉得这对您有什么好处。”
“你错了,将军,这对咱们来说是一笔双赢的买卖。”
“哦?愿闻其详。”
“只要咱们联合起来扶植英格拉姆王子坐上王位,就可以针对巫毒教展开大清洗,打击教权,重塑索兰王室的威信,恢复王国昔日的荣光,这正是像您这样重荣誉的爱国军人所希望的,不是嘛?
对瓦尔斯塔来说,投资英格拉姆王子的回报是丰厚的,意味着可以签订一份更有效更有诚意的合约,就算不能多一位朋友,至少也是少了个劲敌,海上商路的和平也可造就贸易的繁盛,从而长期造福两国经济,何乐而不为呢?”
舒派亚将军动摇了:
“太子妃殿下,现在的情况对我们极为不利,
路易斯国王只信任黑暗教长,他们拥有王家禁军、大多数正规军、贵族领主议会、元老院、还有大量巫毒教众的支持,您的母皇若是有心支持咱们的行动,就要舍得往里边投本钱啊。”
“这您不必担心,无论是特工的秘密行动,还是陆军海军的攻坚力量,我国都做了充分的准备。
当然,我们还需团结起一切力量,比如奴隶义军领袖安迪·怀特菲尔德,我们应该许诺给他和他的奴隶义军自由,吸引他站到咱们这边来。”
“高明的决策,真不愧是英雄之女。”舒派亚突然发难:“等等,太子妃殿下,您丈夫那边怎么办?”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那双美丽的金瞳散发出哀怨的目光:
“哦。将军,您在说那个低能儿兼变态施虐狂乔弗里·拉法利特?”
“听这个形容……看来您的确是恨极了他了。”
“恨极了,当然,仇恨都是一点点堆积起来的,瞧瞧这些伤痕,都是拜他所赐,无休无止的虐待和侮辱,即使在占有我的时候,他也从未停止过施虐。”
看到白嫩手臂上被鞭打出的淤青伤痕,以及纤细脖颈上被掐的痕迹,威尔斯勋爵勃然大怒:
“这该死的低能儿,也就仗着王太子的地位向女人施暴,欺软怕硬的狗东西!”
“亲爱的,你真好,知道关心我。”罗斯玛丽轻轻抱住情夫强壮的臂膀:“别急,咱俩的快活日子不远了,我可爱的夫君乔弗里很快就会遭遇不测。”
舒派亚将军摇摇头:“那很难办到,王公内廷有大量禁军侍卫,还有巫毒教的护教军协防,外人无法进入。”
罗斯玛丽的俏脸上浮现出凶狠的笑容:
“用不着外人,别忘了,我可是太子妃,虽然不怎么受待见,却拥有自由出入王宫内廷的特权,谁会想到我这个受气包外国公主会突然动手报复呢。”
“我还以为您要派人去干,没想到……竟然要自己动手?”
“啊哈哈哈!”罗斯玛丽掩着小嘴儿格格娇笑:“既然注定要变成寡妇,还是自己动手来得痛快,您说是吧。”
舒派亚将军惊讶到了极点,心道: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将军,我到底算不算是‘自己人’呢?”罗斯玛丽撒娇似的问道。
威尔斯勋爵在办公桌上轻轻敲打手指尖,意味深长地说道:“太子妃殿下在问你话呢,可别失了礼貌,一定要想好了再说哦。”
舒派亚将军相当识时务地低下了头:“我很荣幸能与您合作,皇女殿下。”
“嘿,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威尔斯·坎特伯雷勋爵打开酒柜的最高层,拿出一瓶名贵的白兰地,随后倒入三只高脚杯中。:
“预祝咱们的事业圆满成功,为了英格拉姆王子殿下!干杯!”
“英格拉姆王子殿下万岁!为了索兰王国的荣誉!”舒派亚将军说道,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453) 义军领袖
胖老人拿着短剑和圆盾,另一位枯瘦老者拿着长戟,
两人都光着脚,赤膊上阵,松弛的皮肤上布满老年斑。
围观的众人起哄道:“上啊,老家伙,你那身肥膘白长了么?拿剑去捅那瘦子!”
老人们显然都不敢动手,平日里连条鱼都没宰过,更别提杀人了。
他们只是贫苦的普通市民,所在的城市被义军占领,亲属儿女们也在暴动中丧命,如今他俩已沦为供人取乐的对象,除了遵从保命之外别无它法。
一名强壮的汉子亲自跳下场:“老头儿,平日里看角斗比赛不是挺过瘾的么?怎么,轮到自己上场就蔫了?”
“我……只是个穷老百姓,从不去角斗场观赛……”
“啪!”壮汉扇了老人一个嘴巴,把他打倒在地,剑盾也都脱手掉到一旁。
“快捡起来,你这废物东西!还有你,瘦老头儿!动动你的老胳膊好吗,一枪捅死这家伙,然后我就放你走。”
“我……我做不到啊……”瘦老者哭泣起来。
壮汉猛踢两脚,将两位老者踢倒在地,“废物!都他妈去死吧!”他拔出佩刀,作势便要砍下。
一只大手牢牢抓住他的臂膀,感觉像是被铁钳夹到了似的,丝毫动弹不得,壮汉抬起头:“哎呦,这不是铁拳先生么,您怎么来了?”
奴隶义军领袖安迪·怀特菲尔德全副武装,
穿着他夺取竞技场冠军时装备的铠甲,腰里别着佩剑和手枪,背后还背着制式卡宾枪和一柄铁锤,旁边众人皆向他投来敬畏的目光:
“蛮牛约翰,你这家伙在搞什么?”
壮汉笑道:“安迪大哥,这还看不出来嘛,我在举办角斗竞赛啊,让这些自由人尝尝当奴隶的滋味。”
对方戏谑的态度让安迪很是不爽,他皱着眉头说道:
“你这样做,和那些奴隶主又有何区别?我们追求的是自由,而非奴役他人,快停止你的胡闹行为!”
蛮牛约翰挺起了胸膛:“他们罪有应得。”
“胡说八道,这两个老人都是普通市民,他们又不是奴隶主或压榨农奴的庄园主,他们是无辜的。”
蛮牛约翰显然不喜欢被人指手画脚,于是面露怒容:“安迪,我敬重你才叫你一声大哥,可你现在管的太宽了。”
安迪·怀特菲尔德据理力争:“我发动奴隶起义是为了争取生而为人的基本权利,可不是为了释放心中的暴虐,屠龙者不应成为新的恶龙。”
“哈哈,安迪,你这家伙真能吹牛,还屠龙者……就凭你?若是巫毒教的龙骑士到来,你这家伙怕是得吓得尿裤子吧。”
“约翰,我再说一遍,停止你的闹剧,释放这些无辜的市民。”
“哎呦呵,好大的官威啊,我要是不肯呢?”
“那就滚出我的奴隶义军队伍。”
蛮牛约翰照着安迪啐了一口浓痰:“我呸!老子他妈的不伺候你了,咱们走!去下一座城市里找点儿乐子!”
约有几百名身负武装的奴隶兵随着蛮牛约翰离开了现场,一名义军军官很是着急:“安迪,快拦住他们!”
“道不同不相为谋,随他们去吧。”安迪也没有挽留的意思,只是默默扶起老人,查看伤势。
军官靠了上来,小声耳语道:
“安迪,咱们的奴隶义军正在分裂,有不少头目带着人出去单干,握起的拳头逐渐散开为手掌,很容易被王国军各个击破,你得赶紧做点儿什么救场,避免悲剧的发生。”
“哎,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大家各有各的想法,我也不好强行挽留,若是发生内斗难免就会让奴隶主们渔翁得利,都怪我,是我的领导力不行,造成我们的行动虎头蛇尾、停滞不前,陷入如今的窘境。”
“安迪,你也别太自责了,大多数奴隶不识字,也没受过什么教育,全靠你这个竞技场冠军的个人魅力才凝聚成一股力量,他们还是很感激你的。”
“你来这里是有什么新消息要告诉我吗。”
“今天有人送来一封密信,读读看。”
安迪·怀特菲尔德拆开信封读了一遍,随后团成一团扔掉:
“又是来拉拢咱们的,写信者从属于英格拉姆王子的势力,他们想让奴隶义军参与到王国的权力斗争中。”
“您是怎么想的?”军官问道。
“当然是不理会,不予回复,要记住,朋友,我们的初衷是为解放广大奴隶阶层,而非成为某位权贵的棋子,若是加入到任何势力派别就悖离了我们的初衷。”
“可咱们事业的起步是依靠瓦尔斯塔人的协助,别忘了,咱们用的武器弹药还都是帝国间谍提供的呢。”
“是啊,所以我现在鼓励大家使用缴获来的武器,不要对任何势力产生依赖,我们的命运我们自己说了算。”
“安迪,别怪我说你,你太高傲强硬,奴隶义军正在分裂,军心涣散且不知进取。
咱们人数虽多,但凝聚力和专业性都太差,若不是索兰国王沉溺于巫术导致王国高层内斗,咱们早就被大军剿灭了。”
“朋友,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
敌人不仅仅是奴隶主和王国贵族,还有巫毒教的祭司,那些混蛋把奴隶当成羔羊献祭给黑暗的邪神,简直是一群反人类反文明的恶魔!”
“据我所知,不远处的卡普亚城内就有一座巫毒教集会所。”
“那还等什么呢,我的老朋友,让大家收拾行装,赶紧出发吧,不用去太多人,轻装上阵即可,快一秒攻下那里就能多拯救一个生命。”
“好嘞!”军官吹响了号角,对着聚集来的义军喊道:“安迪老大发话了!进军卡普亚城,带上武器和干粮,大家伙儿忙活起来啦!”
20小时后,索兰王国卡普亚城郊。
一支奴隶义军的小部队沿着土路缓步前进,约有一千多人。
义军领袖——鼎鼎大名的冠军角斗士安迪·怀特菲尔德骑着白马走在队伍最前列,身边伴着一众亲信将领。
金发蓝眼的少女骑着一匹温驯的小母马紧随其后,
她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白皙消瘦的脸孔上长着好些雀斑。
自从摘掉枷锁、获得自由以后,她便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似的活泼健谈,成了义军中的开心果。
她是安迪一位已故角斗士好友的妹妹,名叫薇拉,如今,这可怜的孩子已然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自然而然地认了恩人作义兄。
一路上都是畅通无阻,他们距离卡普亚城越来越近,泥土路逐渐变成了坚硬平整的砖石路,马蹄声得得响,伴着鸟叫虫鸣,义军队伍唱起了自由的歌儿。
安迪·怀特菲尔德感受到了来自后方的,少女的炽热目光,一双清澈的蓝眼睛饱含着感激和敬意。
安迪心里清楚,薇拉对自己的情感早已超出义兄的范畴,
她爱他。
(454) 拯救与背叛
“真是不堪一击啊,索兰王国的国民卫队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仅仅半小时的战斗,士气高昂的奴隶义军便已成功攻陷卡普亚城的城墙,城内防御豁然洞开,守城指挥官也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万岁!卡普亚的奴隶自由了!”
义军战士们举着枪欢庆胜利,他们冲上城墙最高的一处塔楼,用斧子把索兰王国国旗劈断,换上了代表义军的断裂镣铐旗帜。
义军领袖安迪·怀特菲尔德擦拭着佩剑上的血,看着满地的守军尸体出神。
一群义军小头目正在搜刮死人手指上的金戒指,他们掏出钳子,从死人嘴巴里撬出一枚枚金牙。
其中一位矮个子大声叫嚷道:“这座城属于我们了,弟兄们,去城里抢金子,抢女人!冲啊!”
安迪赶忙出言阻止:
“各位,我们是解放者,而非施虐者,奴隶主的财富随你们抢,但严禁抢夺市民的财富,若是被我发现,可别怪兄弟我不讲情面!”
说着,安迪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期望这个威胁能震慑住局势。
“老大,您就放心吧,规矩咱都懂!”
一群人举着枪,欢愉雀跃地冲进了城,几分钟后,不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了妇女的惊叫声和男人们的哀嚎声。
“杀人了!暴徒抢劫啦!救命啊!”
“显然,他们都拿你的命令当耳旁风。”
一位义军将领侧过脸望着安迪:“这帮人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不可阻挡,想要限制他们的行动,根本就做不到。”
安迪·怀特菲尔德阴沉着脸:“他们这样做早晚会害了所有人,掠夺和暴力行为会败坏咱们奴隶义军的名声。
拜这些蠢货所赐,原本同情咱们的底层市民和中产阶级现在已经慢慢站到王国军一方了,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安迪,我早就说过了,大多数奴隶都没什么脑子,他们脑子太简单,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和欢愉,根本不在乎长期的发展。”
奴隶少女薇拉也劝道:“安迪大哥,别管那些疯子了,咱们是为了救人而来,还好来的人中大多数都是明事理的。”
望着卡普亚城区内越来越多的纵火点,倾听被洗劫、杀害的无辜市民的惨叫声,安迪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我管不了所有人,还是做好我自己得了,感谢有你们这些人一路追随我,支持我。”
一位斥候前来报告:
“老大,我们在市区里发现了巫毒教集会所,这些邪教徒显然是早有防备了,整座五层小楼的门窗都被紧锁,里面有相当数量的护教军士兵守卫。”
“走,该干正事儿了!留三百人守住城墙,如果王国军来袭就尽量拖住他们。”
安迪检查好自己的武器装备,带着众位亲信前往城区。
一路上,他们制止了不少劫掠和杀戮行为,有几位嗜杀成性的义军小头目被安迪当场正法。
当罪人的头颅被插在刺刀上挑着展示之后,卡普亚城内的混乱局势才稍有缓解。
安迪·怀特菲尔德在之后的两小时内都在尽力补救,希望能维持城内的秩序,
可惜他是人不是神,他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去控制义军中的败类,劫掠和杀戮仍在房屋和小巷中不断上演。
安迪麾下的亲信约有五百余人,这些人将卡普亚城的巫毒教集会所团团围住,准备实施强攻。
“嗖!”一颗弹丸贴着薇拉的长头发疾速划过,安迪大惊,他像抓小鸡似的一把将薇拉抱了起来,放到了一处掩体后:
“你这孩子,非要跟我来冒险,害的我都不能专心干正事了,还得分心照顾你!”
能被心上人抱在怀里,薇拉感觉自己幸福极了,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越跳越快,脸上浮现出一片红晕:
“安迪大哥你……力气好大,拎起我就像拎起一只小猫儿似的,额……还能再抱我一会么?”
少女的痴心把安迪给逗笑了,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刚刚就差五公分,你的小命就没了,那可是要人命的枪子儿,可不是爆米花,你这傻孩子呦……快躲到一边去吧!”
薇拉紧紧抱住义兄的大腿:“安迪大哥,我不怕死,只要能和您在一起,我……我就什么也不怕!请务必让我帮忙,什么脏活累活都可以!”
“哎……头疼死了……”铁拳先生安迪·怀特菲尔德在竞技上谁也没怕过,连老虎狮子这样的猛兽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现在,面对这个比自己矮了三头的女孩,安迪却感觉到束手无策:
“薇拉,你这孩子可真不让人省心,都怪我,一时脑热把你带来了。”
薇拉比了个代表胜利的,字母V的手势:“嘿嘿,放弃吧,大哥你拗不过我的,我这就去搬运弹药,给大伙儿帮忙!”
与此同时,巫毒教的护教军武装一直在抵抗,他们显然接受过相关训练,十几名射手透过射击孔向外射击,打伤了几名前来围攻的奴隶义军战士。
有人跑过来喊道:“老大,简易攻城槌准备好了,只待您一声令下!”
安迪大手一挥:“立刻行动!以免夜长梦过!”
一阵刺耳的吱嘎声响越来越近,原来所谓的攻城槌就是用几根原木绑在平板车上制成的,十几名壮汉卖力地推着,一边喊着号子一边推进。
“一二……一二……大家伙儿加把劲儿啊,里面的奴隶弟兄们还等着咱去拯救呢!”
一名刚刚被解放的胖奴隶抱着铁桶过来,把整整一大桶火油喷洒到原木上:“小姑娘,该你啦,给那些巫毒教混蛋们送个大烟花!”
“哈哈,过节喽!”
金发少女薇拉用尽全力把火把抛到攻城槌上面,大火苗轰地一下窜起很高,吓得女孩躲开老远。
“冲啊!自由万岁!”
着火的攻城槌猛地撞开集会所的大门,咔嚓一声,直接撞断了里面的加强门闸。
有两名顶着门的巫毒教徒浑身浴火,他们惨叫着,身上散发出焦糊的臭味,扑腾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455) 拯救与背叛
“造反的奴隶来了!他们砸破了大门,不好……他们要冲进来了!护教军,开火!”
门内的护教军守卫放了一阵排枪,有几位推攻城槌的汉子中弹倒下了。
“先别进去,向着门内射击!掷弹兵点燃引信!”安迪命令道。
几百条枪对着一楼大厅狂轰,随后又扔进去十几枚集束手榴弹。
“轰隆!”
剧烈的爆炸炸飞了大厅内的木质护墙板,玻璃也全被冲击波轰得粉碎。
安迪·怀特菲尔德身先士卒,他左手擎着手枪,右手紧握佩剑,当先进入硝烟弥漫的集会所一楼大厅。
护教军士兵的尸体已经被砖石掩埋大半,一名伏在地上的重受伤员看到安迪走近,便挣扎着捡起身旁的步枪,想要装填弹药。
“小心!安迪大哥!”
少女薇拉冲过去一把夺过步枪,对着护教军伤兵喊道:
“执迷不悟的家伙……快别抵抗了,他们会杀了你的。”
伤兵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低声道:“该死的臭奴隶,竟敢侵犯神圣的索斯卡亚巫毒教领域……”
说着,他突然抽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朝着薇拉刺去。
这等小把戏,安迪在竞技场中见得多了,他轻蔑地哼了一声,猛力一脚踢飞了匕首,看着那锋刃钉在木头立柱上来回颤动。
薇拉这才意识到自己险些丢了性命,被吓得躲在安迪身后瑟瑟发抖。
安迪·怀特菲尔德干净利落地一剑刺穿了心脏,结束了伤兵的痛苦:
“不得不承认,巫毒教的护教军的确很有实力,也不知为何,他们中很多人都愿意为这邪教战至最后一息。”
他收剑入鞘,喊道:“弟兄们,搜查一楼和地下室的房间,看看有没有幸存者,所有的镣铐都应被粉碎,今天卡普亚城里没有奴隶,只有自由人!”
奴隶义军战士们气势高昂:“自由万岁!安迪大哥万岁!”
随着一层和地下室中被囚禁的奴隶获得自由,义军的规模又得到了壮大。
一阵枪声过后,楼梯上顽抗的护教军士兵很快变成了尸体。
安迪率众攻入集会所建筑二楼,大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安迪倒吸一口凉气:“这里到底是集会所还是屠宰场?”
二楼中央被改造成了一座小厅,地上刻着神秘的法阵和符号,这小厅显然是巫毒教举行宗教仪式的场所之一。
地上平放着被当成祭品的奴隶尸体,被害者共有三人,他们的内脏被盛放在绘有神秘标记的陶罐里。
少女薇拉想起了哥哥的悲惨遭遇,大滴大滴的眼泪砸落下来,抱着安迪的大腿痛哭。
“好孩子……别哭了,我会为你哥哥报仇的,这些邪教徒会为他们的滔天罪行付出代价!我发誓!”
一名义军战士走到献祭大厅中央,看到旁边一具被剥了皮的尸体,被惊得张大嘴巴:
“老天呐,这些混蛋都是恶魔崇拜者么?他们就像宰杀牲畜那样对待自己的人类同胞!”
另一人说道:“或许他们已经不拿自己当人类了;这些腐朽的家伙早已堕入魔道。”
“瞧瞧这些邪恶的神像,都是些魑魅魍魉、魔道恶鬼!”
安迪一肘击碎了墙上的木质神龛:“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研究这些,我们不是神秘学教授,我们是奴隶义军战士!当务之急是救人。
弟兄们,跟着我,继续干活喽!”
一番激烈的枪战过后,战线继续向楼上推进:
“我们攻上三楼了……还有不少护教军在顽抗,太好了,这间屋子有奴隶幸存者,快砸碎她们的镣铐!”
义军攻入了集会所三楼的中心地带,这里的非承重隔断墙都被拆毁,形成了一个可以举行大型献祭仪式的广阔厅堂。
数百根牛油蜡烛把这里照射得宛如白昼,地上堆满了被献祭奴隶的骸骨,心肝肠胃肺等人体内脏被浸泡在防腐剂里保管,墙上用图钉固定的是一长长纹满了奴隶刺青的人皮。
此番阴森可怖景象足以令最为铁石心肠的人感到不安。
大家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安迪·怀特菲尔德摘下帽子,向着受难的奴隶同胞致哀:
“对不起……可怜的朋友们……我来晚了……”
这时,只听得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义军斥候狂奔到了楼上,大声喊道:
“大哥,不好啦!有内鬼出卖了您的行踪,大批王国军和护教军士兵已经进入城内了!”
安迪惊得浑身一颤:“这么回事,咱们城墙上的留的人呢?”
“都被叛徒们从背后捅了刀子,基本全死了。”
“该死!哪个混蛋干的?”
斥候骂道:“是公牛约翰,这个无耻的叛徒!他背叛了义军,背叛了您!肯定是国王和黑暗教长出高价收买了他!”
楼上的义军们面面相觑,逐渐变得惊慌躁动起来,安迪一时竟也没了主意,无可奈地照着地上啐了一口:
“该死,中计了!”
“老大,现在怎么办?我从窗口看到了王国军骑兵,他们距离这里还差三个街区!”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跑啊!”
众人一同下了楼,安迪一把抱起身旁的少女薇拉,举着她放到附近唯一一匹马的马背上:
“快,斥候,北侧小门应该还有咱们的人看着,带着我义妹过去碰碰运气!”
薇拉抓着安迪的衣服,怎么也不肯放开,她又哭又闹:
“我不走我不走!安迪大哥……我死也要和您死在一起!”
安迪这回是真生气了,抽了女孩一个大嘴巴:“你这淘气的小姑娘!别废话了!快给老子滚!”
斥候问道:“等等……老大,那您呢?”
“我得留在这里,带领大家找条生路,我来之前发过誓的,一定要把奴隶兄弟们都救出来。”
“您总是为别人拼上性命,这不值得,公牛约翰就是最好的例子,您砸碎镣铐放他自由,他呢,恩将仇报,对着您的背上捅刀子!”
“别废话了,斥候,带着我义妹离开这!不然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您看那边的旗帜,北侧小门也被王国军控制了,我们被包围了。”
(456) 逃出生天
奴隶少女薇拉喊道:“我看到附近的楼顶上有鬼鬼祟祟的人影,小心冷枪偷袭!”
“到处都在交战,我们该怎么办啊,老大?”
安迪拔出佩剑大声命令:“着急是没有用的,所有人,冷静下来!先在附近布防,搭建街垒防止骑兵突击!”
这时候,整座卡普亚城内枪声大作,越来越多的王国军和护教军涌入城区,
他们轻易击溃了城内街道上正在劫掠的小股义军,逐步逼近到巫毒教集会所附近。
安迪身边的义军战士们开始在路上堆砌沙袋、家具和门板,街垒工事才刚修到一半就遭遇了敌袭,双方开始激烈交火,不断有人中弹倒下。
“老大,他们冲过来的人不多,暂时还顶得住。”
“你也说了,只是暂时而已,等人家主力来了,咱们都得死翘翘!”
面对越来越密集的弹雨,安迪也有些慌了,但他必须要表现出胸有成竹的样子,以防手下士气崩溃::
“若想生存下来,必须突围,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敌人在城内的部署情况,找到薄弱点之后就要勇往直前地突围,绝对不能回头!”
“小心,他们开始猛攻了!”
话音刚落,一枚步枪子弹直接穿透了义军斥候的胸膛,这年轻人闷哼一身便摔下马来,安迪和薇拉赶忙上前查看,发现斥候已然没了气息。
“小伙子,安息吧。”安迪叹了口气,合上死者的眼睛。
远处一名索兰王国军官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得意洋洋地大喊大叫:
“都给我精神点儿!全军前进!路易斯国王陛下有令,谁若能取义军领袖安迪·怀特菲尔德之首级,便赏他封地和世袭爵位!”
利益的诱惑永远都是最管用的,王国军士兵立马来了精神,一时间枪声大作,弹片横飞,街垒上的义军战士纷纷中枪倒地。
一名忠实的追求者在临死前抓住安迪的衣角:“老大,咱们守不住了,您快跑啊!”说罢便咽了气。
安迪还没来得及为朋友哀悼,便听得“嗖!”地一声,
子弹擦着他的胳膊划过,射中了他身旁的人。
“安迪大哥……我……很疼……”薇拉的小手儿捂着左肩,她的花布连衣裙被鲜血浸染,意识越来越模糊,随即便晕倒过去。
“不!”
安迪绝望地呼喊着,他抱住薇拉,撕开布料查看伤势。
虽说子弹没有击中要害,只是从肩胛骨处穿过,但出血量很大,浸透了裙服布料,若不及时止血消毒还是会有性命之忧。
可在这枪林弹雨的街垒上,他又能去哪里给这孩子找医生呢?
正当安迪一脸迷茫地抱着薇拉愣神,一名手持重型军刀的王国军龙骑兵朝他猛冲过来,此人极为骁勇,连续挥刀砍死两名拦路的义军战士。
“都给老子去死,你们这些杂鱼!”
突然,龙骑兵看到了安迪的正脸,心中一阵狂喜:
带着飞黄腾达的梦想,龙骑兵擎着军刀猛冲过来,战马的冲力再加上他强健的膂力,他很自信,这一记劈砍的力量决计无人能挡。
“呯!”
一枚子弹打穿了龙骑兵的头盔,脑浆和鲜血喷溅出老远,尸体坠马后滚到街垒边,受惊的战马狂奔起来,后方又有几名龙骑兵越过街垒朝着安迪直冲过来。
“咱们又见面了,安迪先生。”
一名身着燕尾服、头戴礼帽的绅士突然出现在安迪的视野里,此人左手拿着一支冒着烟的手枪,抬头朝着周围的建筑物楼顶喊道:
“狙击手,该干活儿啦!”
一阵密集的枪响过后,王国军龙骑兵纷纷中弹坠马。
安迪想道,随即他认出了绅士的身份:
“你是……瓦尔特·柯迪亚克……对吧?瓦尔斯塔帝国特工头子?”
“干得好,狙击手。”绅士朝着楼顶的同事们吹了声口哨表示赞叹,然后转头说道:
“安迪先生,我很惊讶您还记得我的全名,咱们只见了一面而已,您的记忆力真好。”
安迪警惕地问道:“你们瓦尔斯塔人有什么图谋?为什么要帮我?”
绅士撇了撇嘴:“图谋?妈呀,拜托喽,老兄,好歹兄弟们刚刚救了你一命啊,别说的这么难听嘛!”
“我才不会感谢你,瓦尔斯塔佬,你的暴君女皇只是想利用我们铲除敌对势力而已,她是大贵族,才不关心奴隶的死活!”
“安迪老兄,您这可冤枉咱了,若是不关心义军的死活,我们又怎会冒着生命危险出现在这里呢。”
“小子,别他妈的和老子套近乎。说!你们是怎么知道今天这事的?”
“哎,这年头儿好人难当啊!”
绅士摊了摊手说道:“根据情报,您手下的一位大头目公牛约翰收了国王的好处,这混蛋出卖了义军,我们得到消息以后迅速赶来支援,还好赶上了。”
说着,瓦尔特伸出一只手查看薇拉的伤势。
“你在干什么?别碰这孩子!”
“我受过简宁女爵的战场急救培训,你若希望这孩子活下去,最好闭嘴好好看着。”
特工瓦尔特一边说着话一边救人,他从急救包里掏出一块棉纱布给薇拉的伤口绑上,帮助她止血,然后倒上些许碘酒消毒。
此举令安迪迅速放松警惕,对面前之人产生些许好感:
“瓦尔特先生,谢谢您救了这孩子!”
“哎呦,能从您嘴里听到句好话可真难啊!安迪先生,看来您很在乎这小姑娘。”
“她是我在这残酷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哈,残酷的世界,您形容的很贴切,这世界真是他妈的冷酷无情!比如说老子赌马从没赢过!”
又有几颗子弹从他们身边掠过,特工哼着小曲儿熟练地给女孩包扎伤口,安迪则是惊惶地朝着四周张望:
“瓦尔特先生,这种时候你竟还开得起玩笑来……你不是特别傻就是非常勇敢。”
“这种刀口舔血的差事,随时都有可能没命,还是快乐点儿好,至少死的时候还能保持笑容,您说是吧。”瓦尔特大笑起来,用燧发枪机点燃了嘴里的雪茄。
“嘿嘿,大功告成,伤口包好喽。”
此时街道上的巷战越来越激烈,楼顶的特工狙击手协助街垒上的义军战士守住了好几波攻势,远方可以看到更多的敌人在集结。
一名狙击手从楼顶探出头喊道:“长官,突击小队已经清理出了南面的道路,你们可以按照计划撤离了。”
“干的漂亮,弟兄们!”特工瓦尔特对着楼顶敬了个军礼,转头说道:
“安迪先生,你正被索兰王国禁军和巫毒教护教军两支大军追击,必须离开这里避避风头,想活命就跟我走。”
“怎么走?所有城门都被封锁了。”
“你能忍受臭气么?”
“你问这个什么意思?”
瓦尔特指了指南方道路尽头的污水处理厂:
“咱们从下水道主干道离开卡普亚城区,然后再换乘船只前往瓦尔斯塔。船小,不能带太多人,我建议只带上你义妹。”
安迪果断回绝:“不行!我不会抛下弟兄们!”
特工看了眼街垒上那些正在殊死奋战的义军战士们,充满敬意地说道:
“好吧,其实也没剩下多少人了,那就在船上挤挤……
真是够义气,安迪先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召集你的手下,咱们出发了,我们的人会全程掩护的。”
安迪抬头看向楼顶的狙击手:“你的人怎么撤退?”
“这你不必担心,我的同事装备精良,全都是隐蔽作战的高手,他们自有全身而退的方法。”
安迪·怀特菲尔德抱着义妹瘦小的身躯,熊熊燃烧的城市散发出橘色的火光,映照着女孩儿虚弱的面庞,薇拉醒了过来:
“安迪大哥,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咱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别说那种不吉利的话,小家伙儿,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大哥带你坐船去旅行。”
少女眨着一双蓝眼睛:“太好了,我从没坐过船,咱们去哪?”
“去一个既没有奴隶主也没有巫毒教的地方。”
“真有那种地方吗……”少女薇拉闭上眼,昏昏沉沉的又睡着了。
(457) 打消疑虑
19日,上午,瓦尔斯塔帝国领海。
间谍情报舰“黑色伯劳鸟号”缓缓驶近了港口。
船长收起黄铜望远镜:“弟兄们,收起风帆,准备靠岸,咱们到家了。”
身手敏捷的水手们迅速攀上桅杆,熟练地操作起各类风帆索具,其中一人说道:
“待会儿上了陆地,我得先去一趟浴池,身上臭死了,衣服里都是跳蚤,我可不想一回家就遭嫌弃。”
另一人打趣道;“老兄,我倒建议你先别去浴池,赶紧回家去看看,瞧瞧你老婆有没有偷汉子!”
“我呸!看老子打不死你的!”
“哈哈哈。”水手们一片哄笑,他们嘴上说笑不断,丝毫也没影响手上干活,不一会儿功夫就把黑色船帆收起来捆好了。
为了增强这艘船的隐蔽性能,它从舰艏到艉楼全都是黑的,船壳上涂满黑油漆,就连窗口外都加了一层黑色木挡板。
前几天夜里,正是凭借“黑色伯劳鸟号”漆黑的船身和黑帆的掩护,他们一行人趁着夜色偷偷驶离了卡普亚城港口,顺利突破了王国海岸警卫队的搜捕成功返乡。
抛下船锚靠港之后,蛰伏在船舱里多日的乘客们终于能出来透透气了,这些穷苦人大多一辈子没乘过船,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晕船症状。
最严重者在颠簸的航行中上吐下泻了一周,被折磨的面无血色。
“哈,海盐与鱼腥味,熟悉的味道,还有那么一点点海鸥粪便的味道,讨厌的鸟儿!”
特工瓦尔特·柯迪亚克张开双臂拥抱家乡的空气,对着身旁的奴隶义军领袖说道:
“欢迎来到我的祖国瓦尔斯塔,你们都是贵宾,会受到礼遇的。”
安迪·怀特菲尔德为金发少女遮住刺眼的日光,防止她晃到眼,薇拉的伤情已经好了许多,忽闪的蓝眼睛来回望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这里……就是欧拉西斯大陆?”
“是啊,孩子,这里是瓦尔斯塔帝国领地,咱们横跨了整个大洋才来到这。”
“哇塞!我可以自豪地宣称自己是旅行者了!真是过瘾!虽说晕船有些难受,不过我还是挺喜欢这趟旅程的,安迪大哥……我想问……”
“啊?”
“这里不会有人奴役咱们吧?我每晚都做噩梦重新戴上镣铐。”
特工瓦尔特答道:“傻孩子,在瓦尔斯塔,人口买卖和奴役行为都是要被砍头的重罪。”
“砍头……天呐,真可怕……”少女打了个寒颤,“不过这下不用担心再被奴役了,终于能睡个好觉,不再被噩梦折磨了。”
“可怜的孩子,我发誓会让你感受到瓦尔斯塔绅士的温暖。”
安迪哼了一声,说道:“薇拉,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他这是在收买人心呢,目的是想让咱们这些人死心塌地的为瓦尔斯塔女皇效力。”
瓦尔特大笑起来:“哈哈,您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啊,安迪先生,想要讨您的喜欢当真不容易。”
“别废话了,小子,你答应过要给薇拉找个医生。”
瓦尔特轻轻拽了下薇拉的金色发辫:“当然,咱们可爱的少女一定会住进最好的医院静养,不过嘛,在这之前先得饱餐一顿。”
特工显然没有说谎,幸存的奴隶义军骨干成员被带进了帝国海军的一座大型食堂内,厨娘大妈们早已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有脆皮苹果派、酒香烤肠、蒜蓉西蓝花、油煎猪排等瓦尔斯塔代表菜色。
一开始,义军领袖安迪·怀特菲尔德还保持着一副矜持的模样,
他可是竞技场的冠军,面对何等困境都不曾低头,可这会儿在食物香味的刺激下,安迪迅速举手投降,和其他人一样狼吞虎咽起来。
“哎呦,瓦尔斯塔人的手艺绝了,真香!”一名义军战士夸赞道。
一位厨房帮工大婶坐在薇拉旁边,心疼地说道:“哎呦,瞧瞧这小姑娘伤的,多可怜啊!慢点儿吃,孩子,没人跟你抢!”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被带到港口医务室检查身体,以防他们携带传染病或寄生虫入境,随后前往海军浴室沐浴,换上了干净整洁的海军见习水兵制服。
刚走出海军大楼,闻讯赶来的报社记者便把他们团团围住。
此时特工瓦尔特也换下便装穿上了帝国军服:“请大家让开路,这里还有人需要就医观察,谢谢了!”
当地的居民自发组织起一场欢迎会,孩子们献上芬芳的花朵,姑娘们和小伙子们载歌载舞,老人们举着瓦尔斯塔夜鸮国旗和义军旗帜高呼:
“欢迎你们,奋战不屈的义军战士们!”
瓦尔特向安迪解释:“我们这民风彪悍,老百姓崇拜英雄史诗。”
一位年长的奴隶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他这辈子都被主人当做牲畜驱使,还从未得到这般热情的礼遇,年近七旬的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生而为人的幸福。
看着手下们一个个都乐开了花,安迪皱起了眉头,嘟囔起来:“哼,这些老百姓也配合着演了一出好戏,收买人心的好戏!”不过这次他吃人嘴短,嘟囔的声音也变小了不少。
特工兑现了他的诺言,薇拉住进了当地的军医院里,这孩子获得了良好的康复护理,枪伤逐渐痊愈,气色也是一天比一天好,很快便能在花园里奔跑玩耍了。
安迪和他的义军手下们都住进了海军宿舍大楼里,显然他们每个人的体能都达到了极限,每天除了吃饭和散步就是卧床静养。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安迪对于瓦尔斯塔帝国的态度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他想道。
又过了两天,薇拉康复出院了,特工瓦尔特来到安迪的宿舍:
“看你们的气色恢复的不错,是时候和大人物见见面了。”
“和谁?”
“帝国皇室和内阁重臣。”
安迪惊得瞪大眼睛:“啊?你是认真的?”
瓦尔特笑道:“哈哈,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可陛下她确实说要见你。”
“也好,我也想拜谒一下这位传奇人物。”
“老兄,咱的承诺可都兑现了,你也该稍微给点儿面子,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好,我答应见面,不过我的人必须要一起进城,还有我义妹薇拉,她必须待在我身边。”
“好好好……你这臭奴隶角斗士还真他妈难伺候!”
“嘿嘿,我可是鲜血竞技场的卫冕冠军,索兰王国的大明星,有这等派头也是正常。”
说出这番话时,安迪·怀特菲尔德的表情已经是相当轻松自然,不再有矜持和防备。
其实他心中一直存有愧疚,因为自己从始至终都在怀疑特工们的行为,从未感谢过他们的救命之恩。
像他这样的硬汉子,是很难放下面子张口说这句谢谢的,所以也只能从只言片语中表达感谢和善意。
瓦尔特·柯迪亚克也感受到了安迪态度的转变,试探着说道:
“握个手,如何?”
“当然,我的朋友。”
(458) 橄榄球赛
瓦尔斯塔帝国南部,圣卡斯雷亚城。
今天是瓦尔斯塔帝国橄榄球职业联赛的决赛日,
巨型橄榄球场“玫瑰碗”内座无虚席,约有八万名观众从各地赶来观赛。
赛场内旗杆上的帝国国旗降下一半,为塔嘉维城惨剧中的数万死难者致哀。
许多帝国内阁重臣曾提出建议,当年停止一切娱乐活动,也包括停办大型体育赛事,但此项提议被皇帝果断否决了。
“即使流再多泪水也挽不回逝去的生命,即使默哀一整年也不会让人民的士气高涨起来,唯有欢笑才能让人振奋,让一切回到正轨吧。
朕宣布,哀悼持续一周,之后帝国境内的所有活动按原计划进行。”
就这样,皇帝在内阁会议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让这场橄榄球决赛成为了可能。
而事实也证明此决策的正确,
在瓦尔斯塔帝国,橄榄球的地位要超过马球和棒球,是帝国贵族、平民、教士、新兴资产阶级最喜爱的体育运动。
光是八万名观众的门票钱就大赚一笔,沿途的旅店有了客流,圣卡斯雷亚的旅游业也得到有力的提振。
这场比赛的收入全都用于救助塔嘉维城惨剧中遗留的孤儿,这样也为赛事顶上了慈善的光环。
“陆军军官队34号外接手达阵!场上比分12比12平!”
随着计分板翻动,米德奈特堡陆军军官队和上届冠军格兰蒂亚殖民者队战成了平局。
观众席上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每个人都欢呼雀跃,这是一场属于橄榄球迷的节日,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大家都从繁忙的工作生活中解脱出来,宣泄着快乐与激情。
在赛场的VIP贵宾席上,外宾安迪·怀特菲尔德先生疑惑地问道:
“我真搞不懂了,贵国女皇为何不在安静些的地方见我,而是把见面地点选在这喧闹的赛场,难道她也是球迷么?。”
旁边的特工瓦尔特答道:
“她算是半个球迷吧,陛下每日为繁杂的国事操劳,几乎没有时间去观看赛事,也就看看报纸上的体育版面解解馋,我猜她把见面地点选在这,是为了向您展示瓦尔斯塔的繁荣与活力。”
“真是奇怪的想法。”安迪看着旁边疯狂跳跃着的球迷们,说道:“其他国家的君主都喜欢用阅兵式和战利品来炫耀武力,你们的陛下还真是个怪人,竟然用体育比赛来展示国力。”
这时候,赛场上发生了一次冲撞犯规,
陆军军官队的大个子近端锋用危险动作撞倒了征服者队的边卫,被撞者倒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两队队员爆发口角,随后爆发了肢体冲突,一群戴着头盔身穿护具的壮汉撕打在一起,人压人像是一座小山似的,裁判的哨声大作,观众们则是乐在其中,纷纷起哄。
“打起来!同力啊,用脚踹他的老二!”一位女球迷大声喊道。
赛场冲突也算是橄榄球赛中的一部分,毕竟,一场毫无争斗的球赛是没有灵魂的,随着冲突人员被劝解开,裁判向冲撞犯规的近端锋出示黄牌警告,比赛继续进行,征服者队15比9暂时领先。
“您对这比赛怎么看呢,安迪先生?”
“说是橄榄球,实际上是在模拟打仗,看看这红蓝两队的碰撞争抢,多激烈,这是一种野蛮的游戏。”
瓦尔特笑着说道:“可比起贵国的角斗士竞技来,橄榄球就显得文明多了。”
“那倒也是,撞得再激烈也就断几根骨头,不至于闹出人命。”
“你的可爱小妹已经成了球迷了呢,瞧瞧这孩子,完全入迷了。”
安迪侧过脸看去,少女薇拉已经看得入了神,全身心沉浸在了激烈的比赛中,她丝毫也不在乎周围人说了什么,只是把两只雪白的小手儿攥成拳头,为每一次碰撞拦截惊呼,为了每一次得分喝彩。
“可怜的小家伙儿,她这辈子都在受苦,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笑得这般灿烂,看来这橄榄球还是能给人带来快乐的,谢谢你们的邀请,瓦尔特先生。”
瓦尔特·柯迪亚克故意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哎呦……你刚才是在说……谢谢?我还真有点儿不适应了,这可不是我熟悉的那个毒舌角斗士。老兄,你是不是被巫毒教施了黑巫术,精神出了些什么问题啊。”
“你小子少损我了,好好看球吧!”安迪笑道。
一小时后,比赛结束了,
米德奈特堡陆军军官队的四分卫威廉·艾因富特没有传球,而是自己亲自出击,以不可思议的长途奔袭达阵得到6分。
这是难得的逆转绝杀,这位明星球员帮助球队以36比30战胜了对手,历史性的夺得球队建队以来的首个冠军。
卫冕失败的格兰蒂亚殖民者队球员一个个的都跪在草地上痛哭,随后两队队长带领队员们互相握手致敬。
圣卡斯雷亚市长亲自颁发冠军奖杯,现场气氛达到顶点,无数的彩条和花瓣被抛洒到赛场中,形成壮观的彩虹雨。
观众们有序离场之后,帝国皇室成员、内阁及军方代表踏上长长的阶梯,准备前往上层的贵宾席会见远道而来的宾客。
瓦尔特用胳膊肘捅了捅安迪,指向远处的人群:“他们来了,喂,安迪老兄,猜猜哪个是皇帝?”
“肯定是穿蓝色的那个高个子,气势派头就不一样啊。”
“厉害,离这么远都都能猜中。”随着对方走近,安迪·怀特菲尔德仔细观察起来: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女皇穿着一身朴素的,磨旧的蓝灰色长外套,
胸前佩戴一枚钻石橡叶十字勋章,这是为纪念她的父亲——老公爵伊斯特·米德奈特所准备的穿着。
与安迪之前了解到的一模一样,
女皇的半边脸被铁面甲所覆盖,这是为了遮盖住被战火毁掉的恐怖面容,左臂不见了,装上了一支锋利的铁钩代替。
安迪心里想着,不由自主地抿住嘴唇,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出于职业习惯,他喜欢评估其他人的战斗力,并且每次都预估的很准。
瓦尔特看出了朋友的心思,问道:“老兄,若是你和皇帝进行一场至死方休的角斗竞赛,结局会如何呢?”
此时女皇已经走得很近了,看着她那只银灰色的深湛眼眸,安迪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一向对自己的实力颇为自信,这等状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他本能地做出了防御的姿态,就像老鼠遇到了猫,猎人遇到猛虎一样紧张:
“那独眼就像深渊,我看不到底……那眼神里所蕴藏的力量远远超过我所能想像的极限,若是和她交手,我的脑袋会在三秒内被斩下。”
瓦尔特张大了嘴巴:“有这么夸张?老兄你可是很强的,我不信你连三秒都活不过。”
女皇正在与其他奴隶义军代表握手,安迪看得更清楚了,补充道:
“不对,她和我这辈子见过的所有强者都不同,其他人或强壮敏捷,或是聪慧狡猾,而她属于另一个层次,另一个级别。”
人类逃避危险的本能在提醒安迪,不要向面前这位君主发起任何形式的挑战,他很庆幸自己不再是角斗士了。
安迪·怀特菲尔德强壮的双腿微微颤抖。
(459) 奴隶与皇帝
特工瓦尔特小声道:“老兄,陛下她过来了,放尊敬些,近卫军侍卫可都是些历经多次战役的狠人。”
“能比我还狠?”安迪倔强地说道:“瓦尔特,尽管咱俩是朋友了,但也别指望我会向着你的主子屈膝下跪,咱是个自由人了,任何人也别想骑到我头上,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你想多了,在瓦尔斯塔,人们不必向皇室成员屈膝下跪,军人对他们的长官行注目礼,绅士对贵族女士行吻手礼,你呢,作为受邀的外宾,稍微弯下腰表达敬意就行了。”
“听起来挺合理,但我不会向这女人示弱的。”
两人正嘀嘀咕咕地拌着嘴,萨兰托斯·米德奈特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瓦尔特两脚用力并拢,敬了个注目军礼:
“向您致敬,陛下!”
安迪·怀特菲尔德没有躬身,也没有用敬语,他和皇帝目光平视,随随便便说了句:
“你好。”
一位将军想道。
大臣和军人们都对安迪的无礼感到不满,近卫军侍卫更是面露凶光,女皇本人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饶有兴趣地将安迪上下打量一番,问道:
“安迪·怀特菲尔德,是吧?传奇角斗士,奴隶义军的领袖。”
“不敢当,正是本人。”安迪挺起胸膛,一点也不示弱。
“你的欧拉西斯通用语说的很好,在哪儿学的?”
“耳濡目染,自学的。”
“厉害,我喜欢聪明人,尤其是向你这样既聪明又勇敢的人。”萨兰托斯伸出手:“安迪先生,我很钦佩你的勇气,不是每个奴隶都敢于拔剑反抗的。”
“被逼无奈而已。”安迪也伸出了手。
他清晰地感触到对方手掌上的老茧和痊愈的伤疤。
安迪试着手上加力,这是他惯用的老把戏了,一方面是测试握力,另一方面是测试对方的决心与毅力,每一次都是对方胆怯。
突然,他感觉到对方手上也加力了,
那只白皙而又粗糙的手就像铁钳似的越握越紧,直到他的骨骼发出危险的声音,安迪感觉自己的手骨快要被捏碎了,那力量才蓦然收回。
安迪的额头冒出冷汗,仿佛在地狱门前走了一遭。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微微一笑,显得有些傲慢,那模样如同天神藐视蝼蚁一般。
安迪再度与她对视,
精悍霸道的银灰色眸子里,潜藏着一丝不易被察觉到的虚弱,
由于在竞技场中待得久了,安迪很善于通过不易被察觉的细枝末节来推测其他人的身体状态。
“安迪先生,我刚才听您的手下们讲述了奴隶义军的几次关键战役,真是惊心动魄。”
“只靠我们这些角斗士、农奴、牧羊人和苦工肯定是不行,还需专业人士的帮助。”
安迪侧过头:“全靠贵国的特工们帮忙接济,尤其是瓦尔特·柯迪亚克先生,他救了我的命,而且是两次,对待老弱妇孺也很有绅士风度。”
说罢,他用余光瞥向朋友,好似在说:
旁边的瓦尔特微笑着,偷偷翘起了大拇指。
皇帝点点头:“嗯,瓦尔特是我们情报部门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这小伙子精明强干,的确很有潜力,我一定会给他升职的。
有件事我很感兴趣,安迪先生,你身为一个没进过军事学院,没有任何军事基础的外行人,是怎样带领一群农奴打败装备精良的王国军队的。”
安迪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的脑袋:
“我在战斗中学习,以同伴的鲜血为代价不断进步。”
萨兰托斯的银灰色独眼直直瞪视对方:
“您的冷静自信真是令我印象深刻,安迪先生,不过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义军的反抗事业似乎是遇到了挫折。”
“哎,挫折……倒不如说是乱成了一锅粥,很多义军成员忘了初衷,变成了一群四处抢劫杀人的强盗。”
“我有所耳闻,索兰王国全境已经陷入混乱。”
“是啊,动荡和混乱,正是巫毒教的邪教徒们所希望的那样。”安迪继续说道:“更糟糕的是,有些人变成了他们曾经最痛恨的样子,曾经的奴隶变成了奴隶主,他们大肆敛财,把枪口对准无辜的市民。”
萨兰托斯连连点头:“一旦秩序得不到保证,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糟,这点我深有体会。”
安迪叹了口气:“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在第一周,我们义军势如破竹,一连夺取十五座大城市,解放了数十万农奴和苦工,那时候每一天都充满希望,被粉碎的镣铐堆成了小山,人人精神振奋,欢呼着享受自由。
可好景不长,随着义军规模的增长,我没法控制住那么多人了。
不断有小头目带着人出走单干,他们到处掠夺杀戮,败坏了义军的名声,原本同情我们的索兰平民也变了心,
更糟的是造成了义军力量的分散,当时已经无力去抵抗王国军大部队的围剿了。
路易斯一世国王趁机大把撒钱收买人心,他以钱财和爵位作为诱惑分裂义军。
我警告过他们,然而却没用,大多数人只看到眼前的利益,根本不做长远的考虑。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背叛义军,这些笨蛋还以为索兰民众会接纳自己,等待他们的只有无情的屠刀罢了。
局势越来越糟,一个月后,仍然效忠于义军事业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说到此处,安迪抿着嘴唇,显得非常自责:
“就连我曾经的心腹公牛约翰也背叛了我,他带走了很多人,带着他们奔赴死亡。
支持我的战士们大多死在了卡普亚城一役,活下来的也只剩下我身边这百来号人。
哎……都怪我太鲁莽,不该着急去进攻那巫毒教集会所,简直是自投罗网。”
(460) 奴隶与皇帝
“很好,你没有推卸责任,这正是领军者的美德。”萨兰托斯望向安迪身后的义军残部:
“不必灰心丧气,看看我这张被毁容的脸孔还有断臂,我这辈子曾多次陷入绝境,还不是挺过来了。
索兰王国庞大的奴隶人口基数摆在那里,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安迪先生,你才是奴隶起义军的灵魂,唯有你才能胜任义军的精神领袖之位。
你只需登陆王国领土,再度举起自由的旗帜,立时便能获得万民拥戴,被昏庸国王和邪教压迫的人们将会再度集结到你的旗下。”
安迪苦笑着摇摇头:“可我现在连自保都难。”
皇帝伸手指向旗杆上的帝国夜鸮旗帜:
“瓦尔斯塔愿意倾全国之力赞助义军的行动,包括粮秣补给,情报、武器以及训练和医疗援助,当然还有间谍特工和小股部队,全都是世界顶尖水平。”
安迪哼了一声,冷漠地说道:“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您就直说了吧,代价是什么?”
“很直爽,我就喜欢和痛快人说话!”萨兰托斯赞许道,随后从身后的幕僚中拉出一位年轻人:
“介绍一下,这位是索兰王位第二顺位继承人,英格拉姆·拉法利特王子。”
矮小肥胖的英格拉姆王子想要与高壮的安迪握手,却被对方无视了,
一只张开的小胖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心中暗暗骂到:
(这该死的奴隶贱种……竟然目中无人!)
萨兰托斯说道:“王子殿下,你不准备说点儿什么嘛,这关乎到你自己的利益。”
“我……嗯……我发誓……”英格拉姆王子磕磕巴巴地说道,显然很不情愿:
“我发誓,如果安迪先生的起义军能扶持我登上王位,我就废除奴隶制,让所有角斗士、农奴和苦工重获自由。”
安迪皱起了眉头:“誓言就像风,而且你还是个流亡的王子,说难听点儿,你现在什么也不是,你的许诺也只是张一文不值的空头支票。”
听到此话,英格拉姆王子感觉自己颜面扫地,一张胖脸憋得青紫,像是一块被放坏了招苍蝇的猪肝。
在这尴尬的时刻,萨兰托斯女皇出口打了圆场:
“安迪先生,你不信任一位流亡王子的诺言,那好,但如若换成一位现任强国的领袖呢。”
“您?”
“是的,若是我亲口承诺,协助王子夺权后便给予你们自由,你怎么说?”
安迪神情坚定,一字一顿:“我怎么说?我的回答是,
随你们的便!
义军现在这样子也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列强摆布,被人家当枪使。”
“你这是在说我么?”
“抱歉,我这不是针对您,而是说所有人,我心里清楚,
没有人会真心为我们这些奴隶某福祉。
我知道您是个好君主,为了瓦尔斯塔情愿肝脑涂地,可对我来说,陛下您和索兰国王也没什么本质性的区别,都是冷血无情的统治者而已。”
此言一出,周围众位将领大臣全都怒上心头:
“大胆!竟然对我们陛下出言不逊!”
十多名近卫军士兵把手按在枪套或剑柄上,只需一声令下便要把无礼之人打成筛子、剁成肉酱,
贵宾席上的奴隶义军代表们也都摩拳擦掌,一场流血冲突似乎不可避免。
养尊处优的英格拉姆王子哪见过这等阵仗,立时便被吓得连连后退,差点被台阶绊了个跟头。
一名近卫军掷弹兵少校走到皇帝身边:“陛下,只消您一句话,这家伙就死定了。”
“放松些,把你们手枪保险关上,可别走火。”萨兰托斯用左臂的铁钩拦住部下,对着安迪说道:
“尽管不怎么好听,但说的都是实话,我要你继续说下去,我希望咱们的对话是平等的。”
安迪的情绪有些激动,说话时紧攥着拳头:
“众生平等就是这世界上最虚伪的谎言,人们的命运在他们出生时就决定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您是含着金汤匙降生的瓦尔斯塔皇族——米德奈特家族的公主,不必为吃穿发愁,只需呼吸就好,可以放心大胆地追逐自己的梦想,遇到麻烦便有大批部下为您分担。
而我呢,祖上几辈就没进过城,贫贱低微,无人过问,遇到些挫折便再也爬不起来,沦为戴镣铐的奴隶,请问陛下您可否品尝过为奴的滋味?”
“我没有。”
“在我还是见习角斗士的时候,曾在训练场边听过一老一少两位索兰贵族的对话。
老贵族说,孩子,身为索兰人是多么幸福,每个人都可以去做自己喜爱的事,赛马、射箭、绘画、诗歌。
年轻贵族看着训练场工地上正在挥汗如雨的苦工,问道,那些工人们呢,他们很喜欢砌墙码砖头么?
老贵族摆出一副轻蔑的样子,然后说道,没人喜欢干苦力,而且也没人在乎那些奴隶崽子的心情,因为他们根本不算人。”
萨兰托斯耐心地听对方说完才开口:
“安迪·怀特菲尔德,你的心中充满了愤怒,你认为这世界很不公平,你认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委屈的人,是这样吗?”
“我没有那样想过,比我可怜的人多了去了。”
“这就是了,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你可曾感受过肩负国家命运的重担?”
“我没有那种机会。”
“你是否感受过,为了国家利益狠心牺牲自己女儿幸福的艰难抉择?你是否感受过被自己亲生儿子背叛的绝望?”
“不,我没有孩子。”
“哼,那就是了,安迪先生,你不懂身为帝皇的滋味,正如我不懂身为奴隶的艰辛一样,记住,在这世上,没人能真的懂别人。
既然大伙儿各有各的仇怨,何不让一切变得简单些,咱们只谈利益,如何?”
“有道理,陛下,我听闻米德奈特家族重视荣誉诚信甚于生命。
我的要求很简单,一份白纸黑字的条约,上面签上您的鼎鼎大名,如果做不到,咱们的合作就此免谈。”
“放肆!”宫廷大元帅诺伊莱指着安迪的鼻尖骂道:
“外国佬,你他妈算是什么狗东西!得着我们的好处还敢提要求?就你也配和我们伟大的帝皇签订条约?再敢废话看老子不剁碎了你!”
“住口,诺伊莱,我答应安迪先生的要求,既然是正式条约,就让皇家书记官去拟定草稿吧。”萨兰托斯说道。
这下,不光是瓦尔斯塔众臣,就连安迪本人也显得极为震惊。
(461) 分别
“这对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笔划算的投资,安迪先生。
你出名气和人力,我出钱财、军火和技术支持。
等到我们联手击败索兰国王和黑暗教长的恐怖统治,等到英格拉姆王子殿下坐上索兰王座。
到那时奴隶收获自由,我国收获安定和平,王子殿下收获权力。
我们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嘛,我……还是有些……额……顾虑。”
一向直来直去的安迪·怀特菲尔德变得磕磕巴巴,
他曾以为瓦尔斯塔皇帝只是个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只拿自己当工具使唤,而对方体现出的诚意是他从未料想到的。
“怎么不说话了?”皇帝开始步步紧逼:“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角斗士,若是你不答应,我就找别人合作。”
“只有傻瓜才会拒绝这条件。”安迪说道:“好吧……等到条约草稿出来以后咱们再详谈。”
萨兰托斯挑了挑眉毛:“很好,就这么定了,你若敢反悔,可别怪我出手狠辣!”
“我并非反复无常之人,定会恪守诺言。”
“看把这孩子吓的,我有那么可怕么?”萨兰托斯低下头,看了眼躲在安迪身后瑟瑟发抖的少女薇拉:
“这小姑娘很可爱,她是你妹妹么?”
“是义妹,一位牺牲同伴的妹妹,现在由我来照顾她。”
皇帝转过头,看了眼安迪和薇拉,又回头看向帝国宰相:
“多凑巧啊,达利,看看他们俩,多像你和简宁刚来公国向我父亲效忠的时候,一对蒙受苦难的义兄和义妹。”
“是很凑巧……”宰相叹口气:“当时的我只想给简宁找个容身之所。”他显得有些心神不宁,脑中全是亡妻的身影。
皇帝自知失言,致歉道:“对不起,怪我多嘴了,达利,让你想起了伤心事。”
“没关系的,陛下,是我太多愁善感了,也该走出来了。”
安迪认出了帝国宰相的身份,对其表露出惊讶与好感:
“您就是塔嘉维的领主达利·艾因富特侯爵大人,对吗?”
“正是本人。”
安迪充满敬意地向着瓦尔斯塔宰相躬身致敬:
“新大陆的征服者,原住民奴隶的解放者,久仰久仰,,正是您的所作所为激励着我们义军争取自由。”
达利摆摆手:“不敢当,我就是公事公办而已。”
见到对方谈吐随和,安迪对其好感更甚:
“有个问题憋在我心里很久了,不吐不快,您的着作《殖民地战记》因为反对奴隶制,在索兰王国被列为禁书,我有幸搞到了一本拜读。
那位绰号叫‘小云雀’的原住民姑娘是真实存在的么?您真的收她当干女儿了么?”
“是存在的,不过和书中的完美结局不同,现实中那孩子早已死了。”
安迪感觉到心中咯噔一下:“天呐,怎么回事。”
“她自愿给我当翻译,在一场战斗中,一颗炮弹掀翻了她,场面太惨烈,我就不详细描述了。”
“愿那原住民姑娘安息。”安迪看了眼身后的薇拉,任由她越抱越紧。
“这孩子怎么又开始哭了?”宰相问道。
“我给薇拉读过您的书,她非常喜欢‘小云雀’这个原住民女孩的形象,常常幻想她是自己的小姐妹,现在知道了她的死讯,这孩子当然是非常伤心了。”
“可怜的小家伙儿。”达利走上一步,用手背轻轻拂过薇拉的小脸蛋:“她真可爱,真想收养个女儿。”
“坏蛋!别碰我!我才不要跟你走!”薇拉大喊道:“我和安迪大哥相依为命,死也不分开!”
“没礼貌!”安迪轻轻揪了一下薇拉的金色小辫子当做惩罚,对着达利致歉道:“这孩子不懂事,您别在意。”
见面活动已经接近尾声,皇帝和宰相与义军代表一一握手,说些鼓励的话。
正当安迪感觉有些无聊的时候,他看到远处的台阶上出现了人影,一对身材高挑、容貌俊秀的青年男女正手挽手向着众人走来。
青年女子的容貌令安迪感到吃惊,他从未见过如此英姿飒爽的形象。
她穿着一身蓝红配色的骠骑兵军装,身材匀称健壮,毫无赘肉,银色长直发像是一条倾斜而下的银色瀑布,一双紫罗兰色的眸子像是两颗紫晶石在闪耀。
男青年块头很大,戴着厚重的头盔,身穿防撞肩甲,
他就是在橄榄球比赛中大放异彩的四分卫,这小伙子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一只手牵着女伴为她引路,另一只手握着冠军奖杯。
特工头子瓦尔特对着安迪耳语道:
“老兄,注意点儿,那对小夫妻可是帝国的大人物,男的是宰相的独生子威廉·艾因富特亲王,女的是小公主艾德嘉·米德奈特皇女殿下。”
安迪恍然大悟:“哦,原来那就是第二代戎装公主,真是可惜了,这么美的眼睛却看不到了。”
“我听到有人在讨论我。”失去光明之后,艾德嘉的听力和嗅觉都变得极其敏锐,再加上她具备感知生命强度的特质,空洞的眼神转向安迪所在的方向:
“我嗅到了强者的气息,一定是位勇士,他是谁?”
她的丈夫则笑出声来:“你这鼻子可真灵,像条小狗儿似的。”
白皙的拳头砸在橄榄球头盔上:“威廉,你又欠收拾了。”
安迪在旁边默不作声地观察:
第二天,条约草稿拟定出来了,上面详细阐述了瓦尔斯塔帝国、英格拉姆王子、奴隶起义军三方各自承担的义务及获得的权利。
安迪看后满意地签了字,又过了两周,他来到薇拉的房间,来和她告别。
薇拉哪里舍得分离,又哭又闹:“你不要我了吗?安迪大哥……”
“我必须走,太多的镣铐等着我去砸碎,太多的奴隶等着义军去解决,而这个过程注定是血腥暴力的,为了能心无旁骛,我必须把你留在安全的地方。”
“大哥不是很讨厌瓦尔斯塔人的么。”
“好孩子,人是会变的,我该从愤世嫉俗中走出来了。
经过这些天和瓦尔斯塔皇室的的接触,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是这世上的所有贵族都喜欢奴役人,也不是所有的教会都像巫毒教那样邪恶,义军靠自己没法成功,我们必须团结一切力量。”
“我会被送到收容所么。”
“不,我和帝国宰相达利·艾因富特商量过了,他愿意收容你当自己的干女儿。”
说着,安迪掏出个小本子,封皮上印着瓦尔斯塔帝国的夜鸮国徽:
“喏,这小本子是你在瓦尔斯塔永久居住权的证明,
你现在是索兰与瓦尔斯塔的双重国籍,侯爵大人说要把你送进帝都米德奈特堡的女子学院。”
薇拉扔掉了小本子,朝着安迪扑了过去:“不!我不要当别人的养女,也不想上学!”她紧紧抱住大腿:“我只要你!”
安迪·怀特菲儿德眼里含着泪,一咬牙,狠下心来,稍稍用力推开了少女:
“你早晚得学会自立,先从读书认字开始,若是不听话,我可就要生气了。”
三天后,安迪率领部下搭乘一艘间谍船踏上征程。
港口上,一位金发蓝眼的少女抹着眼泪迟迟不肯离去。
威廉·艾因富特亲王对她说道:“好妹妹,咱们走吧,父亲大人还在等你,我妻子也很喜欢你。”
“别管我,我要一个人待会……”
“那好吧,”威廉的话语温暖和缓:
“薇拉,咱们是一家人了,我希望让你知道,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会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