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2) 鲜血与砂砾
又是一个干燥的正午,炽烈的艳阳炙烤大地,高大的古典式廊柱在沙地上投射出长长的阴影,徐徐微风吹动着砂砾和灰尘,将血腥味吹到远方。
今天是决赛的日子。
鲜血竞技场中人声鼎沸,八万名观众花高价购票入场,争相目睹杀戮的盛宴,赛事组织者赚得盆满钵余。
大型音乐舞蹈表演秀之后,观众基本落座,推销热狗和茶饮的小贩穿行在看台上,一场激烈的20对20团队竞技赛为今天的赛事拉开序幕。
角斗士奴隶们被分为红蓝两队,分别被粗铁链栓到一起,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冷兵器。
“奴隶们……蛆虫们,打起精神来!战斗至最后一息!”
场内裁判像牧羊人似的拉着铁链的一端,另一只手挥舞着蘸水的皮鞭驱赶奴隶们厮杀。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一刻钟后,红队取得了团队赛的胜利,不过也只能算是一场惨胜,只有3人活了下来,还都带着伤。
这些新人角斗士的技艺良莠不齐,得到的赞叹声少得可怜,更多的还是嘘声。
胜利的角斗士大声狂呼,庆贺自己又能苟延残喘一天,随即再次被戴上镣铐,被锁到笼子里。
战败者残破不堪的尸身很快都被拖走了,像厨余垃圾一样被堆成一堆等待处理,苍蝇和乌鸦聚集过来享受着属于自己的盛宴。
铁拳先生攥着锈蚀的栏杆,站在一旁冷眼注视着赛场中的一切。
他想。
随着最后一场团队竞技赛宣告结束,黄沙场地上已经溅满了鲜血、断肢、碎骨和黏糊糊的内脏,几颗人头来回乱滚,负责清扫的奴隶拿着扫帚在后边追着,显得可悲又可笑。
赛场清理完毕,新铺上的干净黄沙掩埋了血色,却依旧遮不住冲天的血腥味,没关系,观众们就爱闻这个。
赛事主持人走到木质高台上宣布:
“索兰王国的同胞们,万众瞩目的时刻即将来临,今年的个人竞技决赛即将开始!”
全场沸腾起来,八万人的喊声震天撼地,有几人兴奋得过了头,竟然失足掉下看台被摔死。
“哎呦,看来发生了些小小的意外,没关系,奴隶们会处理好的。”
主持人对着负责场地清洁的奴隶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把摔烂的尸体拖走,随后咳嗦几声,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
“有请我们的挑战者,来自南方热带群岛的土着战士
黑色野兽——乌乌祖拉·阿奇姆彭!”
竞技场南侧的吊门缓缓上升,乐师们吹响巨大的骨质号角造势。
一名皮肤黝黑的精壮男子踏着矫健的步伐走了出来,
与穿戴金属盔甲的本地角斗士不同,此人身上只穿戴简易的兽皮甲,强健鼓胀的肌肉散发出无限的活力,一头乌黑的长发被编成了个大辫子甩在侧面,左手擎着轻型兽皮盾,右手握着锋锐的短矛。
主持人翻开一本小册子读了起来:
“让我来看一下这位挑战者的信息,天呐,真是不得了,十九战十九胜!其中十五场在一分钟内终结对手,确实是冠军的有力争夺者。
有一点要着重说明一下,这位乌乌祖拉·阿奇姆彭先生并不是奴隶,
他是个自由人,是一位部落酋长的儿子,他来到索兰王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向诸位观众展示何谓最强的战士!”
“乌乌祖拉!乌乌祖拉!”观众们欢呼起来。
土着人角斗士用蹩脚的索兰语喊道:“谢谢大家,俺要用这短矛刺穿对手的心脏,俺要把他的头皮割下来做成钱袋!”
等候比赛的牢笼中,一位矮个子角斗士走到铁拳先生身后说道:
“大哥,你听到了么,那家伙想要把你的头皮做成钱包呢。”
“狠话谁都会说,这个嘛,我欢迎他试试看。”
铁拳先生的内心毫无波澜,他不紧不慢地穿戴好装备。
由于深受竞技场主人巴蒂塔斯老爷的器重,
他的装备比寻常角斗士奢华许多,闪亮的黄铜鳞甲护着胸腹,肩甲上雕刻有狰狞的虎头,皮质战裙上有镶钉装饰,护膝和护胫上也镶满了釉彩花纹,就连笼状铜盔上都点缀着金银鎏饰。
“快点儿,臭奴隶!观众们等着你上场呢!”一名训奴者举着鞭子威胁道。
铁拳先生用他那双血红色的眸子直视对方,训奴者被吓得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他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我……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哼,欺软怕硬的家伙!”铁拳先生走到吊门前,伸出粗壮的手臂,说道:“请把我的武器递上来。”
一名穿着脏兮兮裙子的金发奴隶女孩拖着一柄巨大的双手铁锤,营养不良的她几乎走不动,只能一点点缓步挪动。
有人一脚踢开了女孩,骂道:“真他妈慢!滚开,你这废物!”那人捡起铁锤,送了过来。
看到奴隶女孩被踢得头破血流,铁拳先生皱着眉头,他刚要发作,却发现来者身穿索兰人传统样式的长袍,这是奴隶主喜爱的服饰。
竟然是竞技场的主人巴蒂塔斯老爷亲自来了,身后跟着一众荷枪实弹的武装保镖。
他如此告诫自己,
他接过铁锤:
“谢谢您,主人。”
竞技场主人巴蒂塔斯满脸洋溢着笑容,继续递来武器,一边说道:
“一定要拿下那个黑家伙,他很厉害,怎样,我的摇钱树,有信心么?”
铁拳先生接过弯刀和匕首别在腰带上,然后掂了掂铁锤,说道:
“您就放心等着吧,我会把那颗黑脑袋砸成烂西瓜给您看。”
“哈哈,我对你有信心,你可是票房保证,千万别死了,上吧!”
竞技场北侧的吊门缓缓升起,高大壮硕的汉子走了出来,他身上的白皮肤被晒成小麦色,肌肉线条粗野狂放,铜头盔和鳞甲片反射着阳光。
主持人眉飞色舞,以极为夸张的方式拖长了每一个音节:
“有请,鲜血竞技场的冠军,大名鼎鼎的连环杀手碎颅者,地下黑拳之王,传奇中的传奇
——铁拳先生!”
(433) 决战中的较量
“碎颅者,抡起你的大锤子来啊!打爆那野蛮人的脑袋!”一个醉汉喊道。
铁拳先生!捏碎他的卵蛋!”一位牙齿掉光的老妇人如此说道。
观众的呐喊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所有人都站起身来,为这位鲜血竞技场的冠军鼓掌喝彩。
土着人战士乌乌祖拉·阿奇姆彭抿起了他的厚嘴唇,
他觉得自己这个外国人遭受了主场观众们的轻视,于是便在在场地中央撒了泡尿以示不满,立即招致满场的叫骂和嘘声。
“干掉这个外国佬!”有观众喊道。
铁拳先生并没有被眼前这极度情绪化的一幕感染。
他只是心平气和地吸气,然后吐气,
用一次次的深呼吸来迫使自己冷静,血红的眼珠通过头盔的观察孔留意对方的动作。
他早已习惯了竞技场中的喧哗吵闹,
空气中弥漫着几万人散发出的汗液的臭味,还有角斗士死难者尸体散发出的阵阵恶臭,他也早已看穿了,决斗竞技就是一场毫无道德底限的低俗表演,
除了不允许动用枪械之外,便没有任何规则,用上何等脏污的手段也都无所谓,只要能赢就行。
“嗷呜呜呜!”
没有任何预兆,土着人战士乌乌祖拉·阿奇姆彭突然嚎叫着发动袭击。
只见他抽出一根碧绿的竹管用力一吹,一根阴险致命的淬毒飞镖疾速飞来。
铁拳先生看得真切,侧过身用臂甲轻松挡下。
“塔库拉玛塔塔!”
乌乌祖拉高喊着丛林部落的战号,随即冲了过来。
他手中的土着短矛犹如一只致命灵动的眼镜蛇一般上下翻飞,寻找着对手护甲的缝隙。
铁拳先生惊叹于对手的强大,专心致志地应对每一次攻击,盔甲中的衣衫已然是浸满汗水。
“嗖”地一声,矛尖冲着脖子刺来,
铁拳先生立即低头闪避,随即听到了刺耳的金属刮擦声,他照着对手的膝盖轮出一锤,对方已一记敏捷的后跳轻易避开了。
土着人战士乌乌祖拉绕着圈子不断跑动,试图寻找机会,可就是攻不破角斗士铜墙铁壁般的防御,
对手并没有装备盾牌,却采取极度保守的守势,着实令他摸不着头脑,眼看着一次次的攻击无功而返,他愤怒地叫骂起来:
“你这胆小鬼,缩头乌龟!缩在你的乌龟壳里躲一辈子吧!你的导师会为你感到羞耻的!”
铁拳先生没有被激怒,反而笑了起来:
“嘿嘿,激将法是没有用的,酋长先生,况且我根本就没有导师。”
这一句的确是实话,
他是贫农家庭出身的孩子,哪有钱去找名家高手学习呢,他无门无派,一切招式和方法都是靠自己琢磨出来的。
铁拳先生的确是个无师自通的天才,
他不断地用锤柄、护腕、肩甲、胫甲挡下暴风骤雨般的疯狂攻击,
土着人战士乌乌祖拉的攻击速度更是快到出现幻影,看起来像是长了四条胳膊似的。
观众席上的观赛者中不乏兵击高手,见到如此高强的身手无不暗暗恐惧,自己若是下场早就没了小命。
比赛节奏紧张到令人窒息,偌大的鲜血竞技场逐渐安静下来,原本喧哗吵闹的观众席变得鸦雀无声,
这显然是近十年来水平最高的一场角斗士对决,紧张激烈的比赛令人们不敢轻易眨眼,生怕错过了精彩瞬间。
“咣铛!”
火花四溅,双手锤与短矛交锋,毒蛇般的矛尖顺着锤柄刺向握锤的手掌。
为了躲避淬毒短矛的致命刺击,铁拳先生果断放弃了双手锤,抽出腰带上的弯刀舞了个刀花护住上身。
“喝!”
土着人乌乌祖拉大吼一声,后撤一步之后扔出自己的盾牌,被角斗士矮身躲过。
“真是愚蠢自大!你死定了!”
铁拳先生喊道,他等的正是对手松懈的一刻,举着弯刀猛力砍杀过去,
土着人没了盾牌的掩护,短矛虽柔韧却无法格挡,眼看着刀锋就要渴饮鲜血。
他兴奋地想道。
突然,身后的一阵呼啸声令铁拳先生惊出了一身冷汗,大脑飞速运转。
来不及思考更多,前有短矛后有飞盾,铁拳先生已经陷入了夹击,只能硬生生收回了弯刀攻势。
一个急转侧身堪堪躲过了回旋飞盾的冲击,但后背还是隐隐传来痛感,还是被伤到了。
乌乌祖拉瞅准时机飞起一脚,踢向对方的护手,弯刀被踢飞了出去。
失去武器的铁拳先生临危不乱,先是一记前滚翻躲开了几次致命的短矛追击,随即又是一记测滚翻顺势拔出长匕首。
看到对手狼狈的模样,土着人得意洋洋地嘲讽起来:
“哈哈,什么冠军?滚来滚去的像是屎壳郎的粪球儿!你改名叫粪球儿先生好了!”
刚刚绝境逢生的铁拳先生根本哪有心思去理会对手的嘲讽。
他呼呼地喘着粗气竭力调匀呼吸,
不得不承认,对手的力量、速度和技艺均在他之上,若想赢得比赛,必须要做出改变。
可现在的他只有一柄匕首,穿戴护甲作战也使得体力消耗严重,各处皆尽落得下风,实在是难以找寻翻盘的机遇。
这时候,他发现了距离自己两公尺的地上躺着一枚吹箭毒镖,这小东西已经被飞扬的砂砾掩埋了一半,土着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它。
铁拳先生左手紧攥匕首,右手一记直拳打击出去。
猛烈的拳风震惊了土着人战士,这一拳若是被打到了,半嘴牙都会不保。
(434) 卫冕冠军
乌乌祖拉闪身躲过拳头,随即翻转手腕,反手回敬了一记凶猛迅捷的短矛刺击,
“铛啷!”
矛尖被匕首格挡住了。
角斗士又挥出一记勾拳,这一拳来得又快又猛,直接打碎了土着人肩膀上的木头图腾装饰。
这回换作乌乌祖拉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乌乌祖拉突然发力,反手挥动短矛劈砍的同时踢出一记回旋踢。
这一下不合常理的招式使得角斗士猝不及防,他的胸甲被踢中,淬毒矛尖贴着鼻梁划过。
角斗士没有因此而停下进攻,反而更加频繁地出拳,一顿组合拳打得土着人连连后退。
在不断挥拳进击的过程中,铁拳先生一直在用余光瞥向地面,
他瞅准了对方撤回短矛的机会,一记翻滚捡起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这人就是如此豪爽果决,一旦决定了就会毫不迟疑地执行。
“看好了,蛮子!这一拳就要了你的命!”他吼道。
土着人战士乌乌祖拉·阿奇姆彭则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得了吧,老乌龟,你快不行了,也就是嘴上逞能而已!”
尽管这么说,土着人对角斗士的拳头还是颇为忌惮,绷紧了神经准备好防御。
铁拳先生左手匕首格挡住短矛,右拳猛地挥了出去,
这看似只是一记平平无奇的摆拳,力量不大,速度也不快。
正当乌乌祖拉逐渐放下戒备,以为自己能轻易躲开这一拳的时候,
他显然是忘记了一件事,他的酋长父亲曾说过,要留意毒蛇口中的毒信子。
角斗士的拳头突然变幻为手掌,原来这一拳乃是虚招,手指间夹着一枚吹箭毒镖,在接近对方面门的时候猛地投掷出去,正中土着人战士的右眼眼球。
“哎呦!!”
乌乌祖拉倒在地上痛得打起滚来,
雨林剧毒顺着血液循环迅速流遍全身,他此刻的感受就像是被亿万只食人蚂蚁啃噬,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你这混蛋家伙!卑鄙!下流!”他绝望地叫骂起来。
眼见胜券在握,铁拳先生扔掉了卷刃的匕首,不紧不慢地吹起了口哨:
“这可怪不得我啊,酋长先生,这毒飞镖可是你自己的武器,我只是把它物归原主而已。”
雨林剧毒的威力是如此之猛烈,仅仅半分钟,皮肤黝黑的土着人已经是口吐白沫,失去了意识。
铁拳先生抬起头,望向贵宾看台,
他的主人——鲜血竞技场的老板巴蒂塔斯老爷笑得像个傻瓜似的,
这位奴隶贩子开赛以前在自己的冠军角斗士身上下了重金赌注,这下子可是赚翻了。
见到本地人战胜了外国佬,观众也都是欢呼雀跃。
“铁拳先生万岁!冠军卫冕成功了!”
铁拳先生摘下沉重的铜质头盔,露出大汗淋漓的脑袋,他弯下腰,对着八万名观众屈身行礼,随即大声询问道:
“诸位,宽恕还是死亡?”
“杀!
杀!
杀!”
一片喊杀声宣告了民众的意愿,根据决赛的规矩,角斗士还不能下手,他还需征得位高权重者的意见。
本次比赛的主宾——市长大人和执政官大人全都比了相同的手势——朝下的大拇指。
“大人们要他死!”
铁拳先生点了点头,他看着地上那抽搐着的身体,缓缓说道:
“你可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蛋,野蛮人,你拥有自由却自愿加入到这场杀戮盛宴中来,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见证卫冕冠军的荣耀吧!我来给你个痛快!”
在八万多观众的助威声中,
他捡起双手战锤,卯足了力气一锤子轮将下去,把那颗黑脑袋砸成了一堆草莓酱,然后他跪倒在地,用喜悦的泪水迎接自由。
“卫冕冠军!铁拳先生!”观众欢呼道。
角斗士疯狂地脱掉自己的胸甲,后背上的伤口还流淌着鲜血,他张开双手,对着观众们大喊:
“不!不是铁拳先生……那并非我的本名!
都他妈的给老子听好了!
老子叫安迪·怀特菲尔德,喊出我的名字!”
“安迪!安迪!”竞技场再次沸腾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角斗士安迪·怀特菲尔德人生中最荣耀的一刻,
根据竞技场的新规矩,冠军角斗士可以获得更好的武器和装备,卫冕冠军则会获得一袋金币,还有更珍贵的奖品
——重获自由,洗清之前的所有刑罚,作为索兰王国的国民重享人生。
安迪早就计划好了,带着赏金去酒馆里痛饮啤酒,然后坐船横跨大洋,找个没有奴隶制的国家定居,比如瓦尔斯塔帝国就很不错,听说女皇萨兰托斯愿意收容奴隶出身的移民。
然后呢,找个偏僻的小村庄买块农田安顿下来,娶个村姑当妻子,生几个孩子,安稳地渡过余生。
可惜这只是角斗士一厢情愿的美梦而已,
安迪·怀特菲尔德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切美丽表象之后潜藏着无耻的骗局,
他还不知道,这些虚伪的承诺都是奴隶主们精心编织好的谎言,目的只是为了让角斗士心存希望,为自己赚取更多的利益。
在贵宾席上,鲜血竞技场的主人巴蒂塔斯老爷举着酒杯大笑起来:
“哈哈!看看这奴隶角斗士,他竟然觉得自己获得了自由!真是愚蠢!”
旁边一位大腹便便的银行家说道:
“至少让这家伙享受片刻的欢愉,咱们可不能让民众失望哦,您说是吧,执政官大人?”
“干杯!”执政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真是精彩的比赛,感谢巴蒂塔斯先生的贵宾席和美酒,我和我夫人玩儿的都很尽兴。”
与此同时,东侧看台角落里的几个黑衣人正在窃窃私语:
“很好,这角斗士是个狠角色,拥有奴隶起义领袖的潜质,就决定是他了!”
“既然长官您敲定了人选,咱们的人员也都布置到位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那么下周就开始行动,如何?”
“嗯,就这么办,复仇女神计划于下周一正式开始执行!今晚就放出信鸽,让潜藏在王国各地的特工们准备行动。”
“长官,我有个问题,如若索兰国王路易斯一世发现是我们策动的奴隶起义,公主殿下就会陷入到危险当中。”
“放心,都安排好了,我会在合适的时机混进索兰王宫接出公主殿下。”
“她若是不肯呢?根据现有的情报,罗斯玛丽公主殿下的势力愈发强大,怕是拥有不可告人的野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发生什么,及时向宰相大人汇报。”
“好吧,趁着热闹,咱们就此解散吧。”
“诸位,告辞了!我们一周后见!”
还不等冠军欢庆仪式结束,几位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已经离开了鲜血竞技场,消失在了阴暗小巷的深处。
(435) 拳赛赌约
此处是鲜血竞技场最深层的地下室,或者可以称作为地牢。
阶梯上传来脚步声,原来是狱卒送饭来了。
这位垂暮老者的脾气很是不好,
他端着一碗发臭腐败的稀粥,走到牢笼跟前,直接把碗扔到了稻草堆上,里面的粥全都撒了,然后老狱卒朝着牢笼中的囚犯骂道:
“舔干净吧!奴隶!”
牢笼里的人却是无动于衷,也不知是死是活,显然狱卒对此根本满不在乎,哼着小曲儿踱着步走了。
安迪·怀特菲尔德斜靠在阴冷潮湿的墙壁上,
荣光散去,阴霾袭来,
强健的肌肉被沉重的金属镣铐锁住,
安迪想过逃脱,但外面有栏杆,再外面还有持枪站岗的守卫,再挣扎亦是无用。
如今的他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具喘着气的尸体。
竞技场主人巴蒂塔斯老爷给自己的允诺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安迪,
你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堕落为奴,想要获得自由么?
那就得在我的竞技场里拼命去争取!
用一百名奴隶角斗士的鲜血去侵染你的冠军奖杯!然后再努力一年,卫冕这座奖杯!
到那时候,你就是个自由人了,之前的罪孽也可既往不咎!”
就是这个允诺,让安迪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凭借远超常人的格斗天赋和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的努力,
安迪·怀特菲尔德做到了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壮举,而且还连续做到了两次,他是鲜血竞技场的卫冕冠军。
终于,他得到了最终的奖励——
那就是,被遗忘在竞技场最深处的地牢里等死,
至于自由,那只是奴隶主无耻的谎言。
在这深层地下暗无天日的环境里,能清晰地听到地下水流动的声响,还有城市下水道管网的声音,以及下水道中的阴沟鼠来回爬动的悉祟声响。
安迪很希望这些老鼠能顺着地下的缝隙钻到他的牢笼中来,那样的话,除了冷粥酸饭之外还能开开荤,
被关进来的第二天,
那个讨厌的老家伙终于被换班了,给他送饭的狱卒换成了个健谈的年轻人。
安迪哀求着说道:
“谢谢你送来的粥,好心人,求你告诉我一件事,角斗士大白鲨是我的好朋友,你可知他是被哪位角斗士打败的?”
“大白鲨?你说的是那个白胖子?”
“对,就是那家伙。”
“哦,我知道,他并没有参加比赛,是被巫毒教的人带走了。”
“巫毒教?”
听到这个害人无数的邪教的名号,安迪猛地站起身来,攥紧了生锈的栏杆。
狱卒被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你……你要干嘛?”
“别怕,小兄弟,我又出不去,求你告诉我真相,我和那白胖子交情不浅,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嘿,你还真是问对人了,我专门打听过这事,本地的巫毒教祭司出高价收购奴隶,咱们的主人巴蒂塔斯老爷哪能错过赚钱的机会,他把没什么战斗力的角斗士都给卖了。
至于用处嘛,巫术是需要祭品的,这些可怜虫当然都是被剖心挖肠,献祭给了异界的邪神,
哎……真是可怜哦,这些邪教徒真他妈不是东西,虽说本地人对其暴行多有不满,但这些家伙受到国王陛下的宠幸,咱们还都得忍着,你说气不气人!”
狱卒骂骂咧咧地走了,安迪愣了好久,这一夜,他失眠了。
第三天,安迪·怀特菲尔德开始出现幻觉,
他发现自己已经难以分清现实与梦境的区别,他的精神世界已经崩坏,残存的意识在亦真亦幻的时空中穿梭。
上一秒他还拿着剑,在骄阳下滚烫的沙地上与强敌舍命搏杀,下一秒就已堕入最深层的地狱,身边只有充满尿骚味的稻草和自己的粪便。
安迪想道。
被关进地牢的第四天,一缕光芒出现在阶梯的尽头,
这回来的不是送饭的狱卒,竟然是竞技场主人巴蒂塔斯老爷,他的身后还跟着四名荷枪实弹的保镖,其中一人提着煤油灯。
“妈的!这鬼地方的味道可真是难闻!”这位肥胖矮小的奴隶主捏着鼻子抱怨起来。
借着煤油灯光看清了囚笼里瑟瑟发抖的男人,奴隶主摆出了一副虚伪的笑容:
“我真的好想你啊!亲爱的冠军安迪先生!
长话短说吧,有个外国商人来找我,点名要你这个竞技场的卫冕冠军和他麾下的拳击手去打一场地下黑拳竞赛。
这外国佬出了整整一箱金币作为赌资,若是你帮我赢下这场赌约,我就分给你一半奖金,如何?
不仅如此,还将赐你自由,放心,这次绝对是真的了,喂喂喂,看看你那表情,别不信啊,我向诸神发誓这是实话!”
安迪心里咒骂道。
他很愤怒,但他不傻,
辱骂只能挣得一时爽快,而他要不惜一切争取到重见光明的机会。
于是,安迪压抑住愤怒说道:
“我当然同意比赛,主人!我之前就是地下黑拳的顶级重量级拳手,干这个我在行!
为了能重新获得您的恩宠,就算您让我去挑战瓦尔斯塔女皇,我也愿意放手去做!”
肥胖的奴隶主捂着大肚子笑了起来,脸颊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哈哈,可别那么说,我可没那么残忍,
用不着去挑战那可怕的半神女皇,你只需面对凡人即可,怎么样,有信心取胜吗,那外国商人可是把自己的拳手吹上了天。”
“看到这拳头了?不管怎么样强悍的家伙,保证一下撂倒!
您就把心咽进肚子里去吧,尊敬的主人,我会为您赢得赌约。”
“你的觉悟很好啊,不愧是我的冠军。”
巴蒂塔斯老爷回过头说道:
“还等什么啊,保镖,把钥匙掏出来啊,打开锁头,把咱们的冠军迎出来,好吃好喝伺候着!”
(436) 下定决心
之后的三天时间里,
安迪·怀特菲尔德虽然还是戴着镣铐,还是住在笼子里,但至少见到了阳光。
他吃的不再是残羹冷炙,
而是新鲜出炉的烤面包、大块的奶酪和甜味香肠,喝的是牛奶和冰镇梅子酒。
当然,这并不是奴隶主良心发现,
安迪心里清楚得很,巴蒂塔斯老爷是想榨取他的最后一丝价值,等到拳赛结束之后,自己不是回到地牢就是被乱枪打死。
所以他早已暗暗做好打算,在比赛的过程中试着去杀出一条血路,
周围一定会有不少持枪的保镖警戒,他当然知道这计划希望渺茫,九死一生,甚至可说是十死无生,
但也好歹保持了一线希望,要比烂死在地牢中好一万倍。
他是个有骨气的男人,不甘于任人摆布的命运,宁可站着死,也不愿跪着亡。
数天的修整让安迪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距离他成功卫冕冠军一周之后的一个下午,
不知是为了防备他逃跑还是为了吓唬对手的原因,
安迪·怀特菲尔德像是一头疯狂的野兽似的被锁在单人牢笼里,身上披着一面索兰王国国旗,一双血红色的眸子充满杀气。
在前往比赛场地的道路上,其中一头拉车的老驴子口吐白沫而死,
隔着铁笼子,安迪怜悯地望着驴子的尸体:
他微笑着想道。
车队穿过拥挤的城市街道,来到了一处私人豪宅的后院内,院子中间搭了个简易的拳台。
院子里的观众并不多,但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每个人身后都跟着不少奴隶和保镖。
奴隶主巴蒂塔斯老爷走到拳台边与一位衣着花哨的瘦高个子握了手。
安迪侧目看了一眼,这瘦高个儿外国佬显然就那下赌注的外国商人,
某种意义来说,他提出的赌约给了安迪重见天日的机会,他真心感激这家伙。
这场比试的赌金——
整整一大箱子金币就放在院子东侧的石桌上面,箱子半开着,金色的光晕映射在盖子的反面,这是财富的颜色,即使是富有的巴蒂塔斯老爷也看得直流口水。
看着奴隶主贪婪的样子,安迪啐了口唾沫,暗暗骂到:
终于,另一位拳手出现在了拳台上,
安迪吃惊地审视着自己即将面对的对手,
看到对方派出的小个子拳手,巴蒂塔斯老爷笑出声来:
“哈哈!”他拍了拍外国商人的肩膀:“老兄,你的拳手好像有点儿弱啊,看来这赌约兄弟我赢定了。”
而对方则显得信心满满:“可别小看了这瘦子哦,他很擅长对付大块头,被你关在笼子里的那头野兽很有可能被一拳撂倒。”
“哈哈,那咱们就拭目以待。保镖,打开笼子,把咱们的冠军角斗士放出来!”
终于,单人牢笼被打开了,
四名壮汉保镖用专用的拘束钢叉抵住了安迪·怀特菲尔德的双臂和双腿,
一个瘦弱的奴隶女孩上前用一串钥匙打开了角斗士身上的数道枷锁。
饥渴的猛兽出笼了,而且还没了枷锁的束缚。
安迪喘着粗气,赤着脚前进,散发出的恐怖气场是如此之强大,以至于现场许多贵族女士惊叫出声。
为了让保镖们放松戒备,安迪煞有其事地对着观众们鞠躬致敬,然后伸出巨大的手掌让助手替自己缠绕护手绷带,最后戴上牛皮拳套。
趁着比赛前的空闲时间,他假装转着圈子打沙袋热身,实则是在偷偷四处观望,观测逃跑路线,
现场的环境显然是不容乐观,
院子里的两个出口均有数名持枪守卫站岗,人群中至少有二十多位持枪保镖,豪宅外部的大街上还有武装到牙齿的王国宪兵队巡逻。
若想获得自由,安迪唯一的机会就是制造混乱,然后挟持一位人质出逃,但这也仅仅是理论上的机会,
安迪知道,自己的生命计时已经开始倒数了。
外国商人举着酒杯说道:“好了,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叮!”铜铃被敲响了,第一回合拳赛开始了。
安迪的对手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弱不禁风,这小子比他矮了整整一头半,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肋骨的轮廓清晰可见,肌肉松弛,毫无训练痕迹。
更可笑的是,这家伙根本不会打拳,只会抡着胳膊瞎打一气,安迪故意挨了一下,完全不痛不痒。
安迪皱起了眉头。
趁着他松懈的时候,小瘦子拳手抱住了他,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
“角斗士,听着,你的主人出卖了你,无论输赢你都会死。”
“废话,这他妈还用你说”安迪小声回敬。
他狠狠推了一下,小个子摔了个跟头,好几秒才爬起身来。
观众们大笑起来,巴蒂塔斯老爷笑得最大声,仿佛自己已经赢得了赌约。
“这还打个什么劲儿啊?依我看,大个子一拳都能把这排骨精的脑袋打飞出去!”一位银行家笑道。
“嘿,看呐,大个子故意放水逗他玩呢,估计要等几个回合再一拳结束比赛。”一位贵族女士说道。
第一回合结束以后,巴蒂塔斯老爷对着助手小声嘱咐了几句话,助手又把这些话传给了拳台上正在休息的安迪:
“喂,铁拳先生,主人要你速战速决,用不着再戏耍对方了,但不要打伤那家伙,给外国佬留个面子。”
“好,告诉主人,下回合就结束了。”安迪朝着助手点头。
他心道。
(437) 风谲云诡
“叮!”
拳赛第二回合的铃声敲响了。
安迪·怀特菲尔德怒吼一声,随即双手拳套用力对碰,装成一幅恐吓对手的样子,实际上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对面的小个子拳手冲过来击打他的腹部,他故意疏漏防御,被一拳打中肚子倒了下来。
“天呐,怎么回事儿,难道要逆转?”场内的观众惊呼起来。
“该死!快给老子站起来!”
眼看着到手的财富就要飞走,奴隶主巴蒂塔斯老爷愤怒地推开人群挤到了拳台边,对着倒地的安迪骂道:
“该死的奴隶!你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轻敌也该有个限度!”
拳台上,裁判走到安迪身边,开始读秒:
“击倒时间计时开始!满十秒告负,
1……2……3……”
外国商人大笑起来,
巴蒂塔斯老爷急得满头大汗,拍着拳台骂道:
“你这废物奴隶!赶快爬起来啊!输了的话老子可就赔惨了!”
出乎这位奴隶主的意料之外,
安迪·怀特菲尔德并未起身或保持不动,而是向着侧面连续翻滚,
从拳台绳子的下方滚落到地面,随后敏捷地站起,“咻咻!”两拳击倒了两名保镖,然后扼住了自己主人的脖子,大喊道:
“都别动!要不我就掐死这头肥猪!”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谁也没想到正在比赛的奴隶拳击手竟突然对自己的主人发动袭击,院子里安静了几秒,随即乱成一片。
贵族老爷和商人全都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阔太太们捂着嘴尖叫起来,奴隶全都手足无措,外国商人和他的手下倒是出奇的冷静,冷眼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放开主人!”
巴蒂塔斯的手下们纷纷掏出了武器,佩剑出鞘,十几个黑洞洞枪口全都指向安迪,院子内站岗的守卫们也都举枪示警。
“别……都别动!不然我会没命的!”
巴蒂塔斯老爷很清楚安迪的能耐,这位竞技场冠军的握力惊人,捏碎人的喉咙就像捏碎一块奶酪那样轻松。
这位肥胖的奴隶主被吓得尿了裤子,温热的尿液顺着裤腿灌进了高级皮鞋里。
“叫你的人退后!让开路来,不然老子就捏爆你的猪脖子!”安迪吼道。
“退……退后,你们这些混蛋保镖都给老子退后啊!我的冠军,千万别激动,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去你妈的!你这个老骗子,说好给我的自由呢?”
“现在!现在就给你!”
“我呸!”
安迪照着奴隶主肥胖的脸孔啐了一口,骂道:
“鬼才信你!”
巴蒂塔斯老爷感觉到扼住脖子的那只大手越收越紧,呼吸逐渐困难起来,他恐惧地哀求道:
“别……别,别杀我……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自由……钱,还有女奴隶,要多少给多少,冠军大人,饶命啊!”
“闭嘴!肥猪!想活命就乖乖跟我走!”
安迪·怀特菲尔德拖着奴隶主肥胖的身子朝着东侧的出口缓慢移动。
随着他开始移动,保镖和守卫们也都拿着武器逼近过来,
“后退,保持距离!”
安迪的精神高度紧张,心脏疯狂跳动,两侧太阳穴的血管清晰可见,他一个人孤军奋战,手里还控制着奴隶主,没办法同时观察到所有的威胁。
一名机灵的保镖悄无声息地绕到安迪视角的盲点,轻轻拔出了腰间的刺剑,瞄准了角斗士的后背,准备一记突刺贯穿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端茶送水的奴隶女孩儿大声警告:“小心后背!安迪先生!有人暗算你!”
安迪慌忙侧过身,血红的眼珠瞪着出鞘的刺剑,“我再说一遍,退后!不然我就掐死这肥猪!”
他手上加力,巴蒂塔斯老爷像头待宰的牲畜似的哀嚎起来:“都他妈别动手!老子的脖子要断了!”
“多嘴的小娘们儿!”保镖骂骂咧咧地怒目直视奴隶女孩,他的行迹暴露,只得退后。
在场的其他奴隶无不暗暗敬佩,这女孩儿曾受过安迪的恩惠,此时仗义出言相助,便等于判了自己死刑,等待她的必将是酷刑和死亡。
安迪挟持着人质继续朝院外移动,
正当安迪移动到院门口的时候,院内的一名保镖喊道:“等等!”
他用砍刀锋利冰冷的刀刃抵住了奴隶女孩的咽喉:
“你敢踏出一步,这小娘们儿就没命了!快把主人放了!”
奴隶女孩闭上了双眼,在她出言相助的那一刻,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泪水挂在她美丽的金色睫毛上,小嘴儿里挤出一句话:
“别管我,快走!安迪先生!”
安迪·怀特菲尔德愣住了,他未曾想到奴隶女孩儿小小的身体内竟潜藏着如此巨大的勇气,他被感动了,哪里还迈得动步子。
就在局势僵持不下之时,穿着时髦花哨服饰的外国商人突然从袖子里拔出匕首,一刀捅穿了他身旁一名保镖的心脏。
还没等院内的其他人反应过来,外国商人的三十多名手下纷纷抽出刀剑或手枪,就连拳台上的小个子拳击手也跳下来,开始了一场残酷血腥的屠戮。
“呯呯!哎呦!”枪声和惨叫声大作。
院子里的保安警卫,以及巴蒂塔斯老爷带来的十多名保镖在十秒内全部殒命。
外国商人和他的手下们显然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高手,动作迅捷高效,且心理素质过硬,杀戮之后依然面无表情。
安迪·怀特菲尔德看得傻了,呆呆地愣在原地,被挟持为人质的巴蒂塔斯老爷被吓得面如死灰,几乎晕死过去,院子里的其他人也全都吓得瑟瑟发抖。
外国商人踢开了面前的尸体,然后蹲下来掏出熏香丝绸手帕,帮助奴隶女孩擦拭眼泪,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女孩乱蓬蓬的金色长发:
“小姑娘,你很勇敢,这手帕奖励给你了。”
奴隶女孩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傻了,小手儿攥着手帕,瞪着一双蓝眼睛瑟瑟发抖。
安迪放开了怀里的人质,因为已经没必要了,但他并未放松警惕,指着外国商人问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外国商人对着安迪鞠了一躬:
“伟大的竞技场冠军安迪·怀特菲尔德先生,很荣幸见到您这样的大英雄,
鄙人乃是瓦尔斯塔帝国特工瓦尔特·柯迪亚克。
我很希望和您达成合作,
见面礼就是自由。”
(438) 奴隶起义军
安迪·怀特菲尔德用牙齿撕扯掉了拳击手套,然后松开护手带,低头捡起一支手枪护在胸前:
“我早就觉得这场拳赛不对劲儿,原来都是你们瓦尔斯塔人在背后捣鬼!”
特工瓦尔特的笑容显得有些阴森可怖:“嘿嘿,冠军先生,咱们之间无冤无仇,何必这般戒备呢。”
面对三十多名全副武装的瓦尔斯塔帝国特工,安迪·怀特菲尔德依旧巍然不惧:
“有道是无利不起早,瓦尔斯塔女皇才不会平白无故对我这个奴隶施以恩惠,她要想要借助奴隶的反抗情绪对付索兰国王和巫毒教会,是也不是?”
特工瓦尔特和同事们面面相觑:
“嘿,咱们真是没选错人,安迪先生大块头有大智慧,一眼便看出了事情的原委。”
安迪挺起胸膛,义正辞严地说道:
“我虽对索兰王室和奴隶制度有诸多不满,尽管如此,这片土地毕竟还是我的祖国,决不会对你们这些搞阴谋的外国佬俯首帖耳!”
“那你准备怎么办,继续给奴隶主当牛做马,然后祈求他们的施舍么?”
“我自由了,再也不会戴上任何一道枷锁,不仅如此,在我余下的人生中,我会为了一场伟大的事业而浴血奋战,反抗国王的暴政,消灭惨无人道的巫毒教会,战至最后一息!”
“哼,别怪我给你泼冷水,安迪先生,
就凭你们这群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根本无法动摇已存在几千年的奴隶制的根基,你这点儿小火花形不成气候,很快就会被前来镇压的王国军队剿灭。
若想真正获得自由,唯有与我们合作一条路!”
“我要是不想合作呢?”
“那你可以试试看。”
特工们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刀剑上的鲜血滴落到石板地面上,黑洞洞的枪口冒着青烟,在场的幸存者感受到弥漫在四周的杀气,害怕得不敢出声。
安迪耸耸肩说道:
“说实话,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们这些狂妄自大的瓦尔斯塔佬,但现在看来,我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他无奈地摇摇头,嘴角泛出一丝苦笑。
瓦尔特伸出手:“那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你同意合作了?”
“外国佬,你们爱怎样做随你们的便,反正老子要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先从解放这院子里的奴隶开始。”
安迪拒绝和特工握手,无视这些武装人员的存在,他从尸体上捡来一串钥匙,打开了奴隶女孩脚踝上拴着的沉重脚镣:
“好孩子,你自由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薇拉。”女孩抹着眼泪说道。
“孩子,刚才为什么帮我?”
“我笨手笨脚,总被主人打骂,只有您愿意为我说话,另外……感谢您一直照顾格兰特大哥,他要是还在就好了……哎……”
“格兰特……”安迪猛然顿悟:“天呐,孩子,你是大白鲨那家伙的……女儿?不对,那胖子没结婚啊,难道是私生女”
女孩儿羞红了脸:“是妹妹。”
“难怪,你俩都是鹰钩鼻,而且还有北亚文大陆口音,原来是一家子啊。”安迪点了点头,说道:“薇拉,你可知你的兄弟是如何殒命的?”
“在角斗竞技中被对方斩首……”
“不,孩子,他们骗了你,你的兄弟是被那混蛋奴隶主巴蒂塔斯出卖给了巫毒教的祭司,他被剖心挖肺,被献祭给了邪神。”
女孩低下头,大滴的泪水砸到石板地上,
“别说了……我情愿不知道,哥哥是我最后的亲人了,我无依无靠,真不知该怎样活下去。”
“你现在有我了,薇拉。”
安迪抱住了女孩,捡起一柄染血的刺剑递到她的手中,然后望向瑟瑟发抖的巴蒂塔斯老爷:
“拿着这个,宰了那头肥猪,给你哥哥报仇,只需对准咽喉轻轻一推,很简单。”
女孩白皙细瘦的手臂哆哆嗦嗦:
“不……不……我恨他……但我做不到……”
“薇拉,看着这张肥胖的猪脸,想想他对你的家族做出了何等暴行,我要你大声说出来!”
女孩手中的刺剑不断摇摆,鼻涕眼泪一齐涌出:
“我们早早没了父母,我和哥哥为了躲避债务逃到了山里隐居起来相依为命,可还是被抓到了,我们还不起钱,就被贬为奴隶……
哥哥因为块头大被选为角斗士,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我身体弱只能做些杂工,每天都被鞭打、辱骂、我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也想过轻生,但被老爷发现阻止了,
他说……我是他的财产,被榨干价值才有死亡的权利……”
说到此处,女孩儿已是泣不成声,手中的刺剑“铛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在场的其他奴隶,以及瓦尔斯塔特工们无不动容,纷纷对着奴隶主怒目而视。
“好孩子,想哭就哭个痛快吧,释放出来能好一些。”
安迪温柔地抚摸女孩乱蓬蓬的金色长发,然后弯下腰捡起刺剑,朝着奴隶主走去。
巴蒂塔斯老爷像一头待宰的牲畜似的嚎叫起来:
“不……不……求求你了!安迪,我待你不薄,是我成就了你卫冕冠军的伟业!是我出钱把你捧成了大明星!你不能忘恩负义!”
“是啊,说的没错,感谢你的栽培。”安迪冷冷地说道,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
“你用自由为饵料引诱我拼死战斗,利用完之后,就像丢弃一块儿破抹布似的把我一脚踹到地牢里等死,若不是这些外国特工设下圈套,我早已死了。”
帝国特工头领瓦尔特拍了个巴掌:
“去吧,角斗士,做你应该做的,我们会在一旁辅助。”他随即转过头,对着手下吩咐道:
“特工弟兄们,拿出开锁工具,拆卸掉奴隶身上的枷锁,我要这院子里只有自由人。”
面对手持利刃,步步紧逼的角斗士冠军,巴蒂塔斯老爷被吓得肝胆俱裂:
“不!别过来!我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你!求你饶我……”
奴隶主绝望的话语突然停顿住了,冰冷的利刃刺穿咽喉,然后干脆利落地拔出,巨大肥胖的身体轰然垮塌,痉挛了几下,然后再也不动了。
一名皮肤黝黑,身体健壮的苦工奴隶对着奴隶主的尸体啐了口唾沫,然后走到安迪身边,跪了下来:
“你太便宜他了,给了他这么痛快的死法,冠军先生,我愿意追随你,为了解放其他人奋战至死!”
院子里的其他奴隶也都纷纷效仿,对着安迪宣誓效忠,但也有例外,
一位穿着黑色燕尾服的高级文职奴隶不愿屈膝,骂道:“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之举!瞧瞧你干了些什么好事,你这下贱胚子!”
几名特工举枪指向此人,瓦尔特摆了摆手,示意手下们放松:“别开枪,这是个很好的考验,且看咱们的起义领袖如何化解此事。”
安迪对着那位高级文职奴隶怒目而视:
“老迪克,你说出这种话并不使我感到意外,毕竟你这老家伙跪得也太久,都不知道该怎样站立了!”
文职奴隶毫无惧色,骂道:“混账东西,巴蒂塔斯老爷待你不薄,你却杀了他,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
安迪对此嗤之以鼻:
“哼,我看他是待你不薄才对,老迪克。”
“老子靠脑子吃饭,可不像你们这些不求上进的武夫!
老爷他许诺在我60岁以后给我一笔退休金,让我安享晚年,可你把这一切全毁了!”
“无耻的谎言,当初他也是这么骗我的。”
老奴隶依然固执己见:“那是因为你不肯努力上进!
咱们的主人是慷慨大方的,他平常就待我很好!从不给我戴枷锁!”
“可怜的老迪克,你竟然满足于当奴隶,被人压榨剥削了一辈子竟然还觉得感激,真是可怜,可悲,又可恨!”
安迪朝着出口的方向摆了摆手:
“趁现在快走吧,老家伙,但要记住,再见面的话,我可就不会客气了!”
老迪克嘴里仍旧喋喋不休地小声骂着,一路小跑离开了院子。
安迪·怀特菲尔德不仅展示出了追求自由的坚定意志,还展现出了宽容和忍耐,其他奴隶们全都暗暗佩服,更坚定了追随他的决心。
“看来我们选对人了,这位角斗士冠军就是最佳的起义领袖。”特工瓦尔特赞叹道。然后小声吩咐手下:
“通知外面的狙击手岗哨,干掉刚才那老头儿。”
一位杀手低声道:“长官,不能让外界知道我们的存在,必须要把地面清扫干净了。”
瓦尔特点点头:“我当然知道,除了角斗士和他的追随者们,院子里的其他人格杀勿论。”
安迪·怀特菲尔德爬上拳台,对着追随他的几十位奴隶喊道:
“兄弟姐妹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看到咱们的力量!
跟着我杀进鲜血竞技场,救出所有角斗士和沿路的其他奴隶苦工,我们的队伍将会不断扩大,我们的怒火即将点燃这座城市!
为了自由,冲啊!”
说罢,安迪跳下拳台,左手拿着手枪,右手举着刺剑冲了出去。
“跟着我们的冠军!为了自由!”
众人的情绪完全被调动起来,纷纷从地上捡拾武器跟着他们的领袖冲出院子。”
特工瓦尔特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
“复仇女神计划进行得很顺利,16时31分,奴隶起义正式开始,通知我们的人开始行动,好戏开场喽。”
五小时后,奴隶起义军队伍迅速扩充到上万人,在角斗士冠军安迪的引领下开始进攻市政大楼。
隐藏在大街小巷中的帝国特工们开始大肆破坏,全城的警钟一齐敲响,枪声不断,市中心到处都是着火的建筑,街道上满是奔跑惊叫的人群。
(439) 轮盘赌局
烛光璀璨,夜晚的豪宅内宛如白昼,大理石地面上清晰地映出绅士和贵妇们的身影。
乐队演奏出慵懒而又奢靡的音符,仆人端着香槟、威士忌和各种各样的精致小盘甜点来回穿梭。
这是一场索兰王国顶级权贵才能参加的沙龙宴会,而主角依然只有一人。
“太子妃殿下真是太美了,我已经为她着迷了很久……梦里都是她。”一位索兰王国年轻贵族说道。
旁边的一位老贵族低声劝道:
“喂,小伙子,你该擦擦口水了,小声点儿,你刚才那话若是被王子殿下的耳目听到,你可就要倒霉了。”
年轻贵族似乎没有听清这句警告,反正他听清了也不在乎,他像是中了魔咒似的,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太子妃,眨都不眨:
“谁都知道她是不可触碰之人,可我就是爱他,简直就像是女神侧身像似的迷人,目光一刻也离不开,若是有幸能邀她共舞一曲,即刻去死也值了!”
老贵族心想道:
老贵族放眼观察,身边的一众年轻人,无论是豪门世家还是乡绅小贵族,无论是官员大臣还是军人,所有男人全都偷偷盯着赌桌边的太子妃偷看,就连贵族小姐和阔太太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老人无奈地摇摇头,喝了口香槟,随后自言自语道:
“他们还年轻,他们不懂,越是美丽的蘑菇就越容易带毒,人也是一样,
这位嫁过来的外国公主绝对是红颜祸水,她早晚会是祸端!”
嘴上这样说,可老人的身体还是很老实,只见他颤颤巍巍地戴上单片眼镜,看得目不转睛,男人就是这样,不管身体怎样虚弱,欲望总是源源不绝。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理智也终究敌不过人类的本能。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坐在赌桌的主宾席上,丝毫也不在乎周围投射来的炽烈目光,
渴望的眼神聚焦于她身上的各处,周遭的空气简直都要升温了,几乎要把这华丽的厅堂点燃起来。
罗斯玛丽懂得索兰男人的喜好,在穿着上下了大功夫,走的是若隐若现,引人遐想的风格路数。
蓝灰色晚礼服开了深V开领,引得绅士们心脏狂跳,
毫无瑕疵的背部像是一块白玉砧板完美呈现在人们面前,高叉裙服下线条优美的长腿慵懒地翘着,再搭配以奢侈的水晶高跟鞋,释放出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白皙的手臂上恰到好处地裹了层黑色蕾丝长手套,细长的手指夹起三枚筹码,一把丢到了桌上的下注区域。
“30金第纳尔,押红色,10号。”
不仅是外貌,就连声音都充满磁性。
罗斯玛丽下注之后故意拉动晚礼服吊带,做出了个极具诱惑的姿势。
不仅赌桌上的众位绅士看得口干舌燥,就连伺候赌局的仆人也不禁咽了口口水,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嘴皮子也变得迟钝起来:
“本……本轮……轮盘赌下注完毕,现在开局!”
仆人朝着滑轨中扔出了一枚小金球,随即用力旋转中央的轮盘。
众人的目光重新聚集到轮盘赌局上,小金球在滑轨中高速旋转,越来越慢,随后掉落到轮盘中的红色12号格子里停下。
“哎,他妈的,早知道不押黑色28了!就差1格!气死我了!”一位喝醉了的绅士气急败坏地骂道。
赌桌上传来一片叹气声,这一局没有人押中,所有筹码归还原主。
下一局,罗斯玛丽依然下注红色十号格子,这次,小金球儿停在了红色34号,这一局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公爵押中了。
老公爵把下注区的一大堆筹码揽到怀里,笑得满脸褶子:
“嘿嘿,今晚运气不错,告辞了,我去那边喝几杯!”
桌上的其他赌客全都投去鄙夷的神色,一位大臣抱怨道:
“老昆塔公爵的赌品真是差劲儿,每次都是输了欠账,赢了就跑!”其他人也都不住点头,同意他的说法。这时候,太子妃罗斯玛丽身旁的一位胖妇人站起身来,神情尴尬地说道:
“今晚轮盘赌的运气不好,一把没赢,光剩输了,我去那边玩会儿扑克牌转转运,告辞。”
实际上,这位胖胖的贵族夫人是个阔太太,她才不在乎输这几个小钱呢。
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坐在美丽的太子妃身边显得自己很丑,而且总有男人抱怨她的胖身子挡了视线,影响他们观看美景,使得这位胖夫人浑身不自在。
一位贵族小姐抱怨道:“哎!福特曼太太也走了,人少了玩儿起来没意思啊!”
这时候,一位身着元帅制服的高大军人走到赌桌边:
“诸位,可否允许在下加入你们的赌局呢?”
一名佩戴少校军衔的陆军军官起身敬了个军礼:
“哎呦,这不是咱们的陆军总司令威尔斯勋爵么,和您这样的英雄人物一起玩儿轮盘赌是我的荣幸!”
威尔斯笑道:“不必多礼,这里又不是军营,玩得痛快就好。”
威尔斯勋爵看似很随意地坐到了太子妃身边的座位上,实际上他是觊觎已久。
自从上次在书房中的秘密约会之后,威尔斯勋爵就患上了严重的相思病,
他心里总是想念那如雕像般美丽的身体,此时的他早就心痒难耐,远远看到福特曼太太走后,便急不可耐地冲过来占上位置。
“您好啊,太子妃殿下。”威尔斯摘下军帽。
“又见面了,威尔斯大人。”罗斯玛丽·米德奈特笑靥如花,一双闪亮的金瞳摄人心魄:“快来赌一把,看看您今晚的运气如何。”说着,她递出了纤细白皙的手,任由对方亲吻。
“正有此意。”威尔斯勋爵极为缓慢地行了吻手礼,恨不得挨个手指吮吸一遍似的,立即感受到了身后妒忌的目光。
(440) 裙下之臣
仆人拿起小金球:“准备开下一局了,请各位下注。”
威尔斯勋爵侧目道:“太子妃殿下。”
“嗯?”
“都说美人带来好运,请您帮我选个号码。”
太子妃格格娇笑:“我自己一直押红色10号,可至今还没赢过。”
“好,就是它了!”
威尔斯抓起一把筹码,其价值足有上百金第纳尔,扔到了红色10号的下注区域内。
“输了可别赖我哦!”罗斯玛丽捂嘴笑道。
仆人掷出金球儿,最后停留在黑色10号的轮盘格子里。
这一局,是一位贵族小姐赢了,
这女孩头一次玩轮盘赌就赢了一大笔钱,几乎整个人扑到了桌子上,把押注区域内的筹码一扫而空,一张稚嫩的小脸儿笑得像个傻瓜似的:
“嘿嘿嘿……这下可以疯狂购物啦!”
“好运气!瓦伦纳小姐!”罗斯玛丽恭贺道,随后转向威尔斯:“抱歉啦,司令官大人,我押对了数字,却搞错了颜色,害你赔了不少钱。”
威尔斯则是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
“没关系,输点儿小钱而已,不过我有些搞不懂,为什么您每次玩轮盘赌都只押红色10号呢?”
罗斯玛丽的眼神变得有些悲伤:
“我妹妹玩马球的时候总喜欢穿红色十号队服,可惜她双眼盲了,再也不能纵马驰骋,也不能挥杆玩马球了。”
“很抱歉让您想起伤心事了,您可真是多愁善感。”
“没关系。”罗斯玛丽表面微笑,心里暗骂道:
悠扬的协奏曲响起,舞会即将开始,仆人们搬开中心场地的餐桌,腾出地方来给宾客们跳交谊舞。
赌桌上的人全都去寻找舞伴了,罗斯玛丽有礼貌地拒绝了几位大贵族家主的邀请,其他人也都知难而退,只有威尔斯勋爵还陪在身旁,
她幽幽叹了口气,坐在赌桌边噘着嘴生闷气。
“您看起来有些失落。”
“哎,我丈夫嫌弃我,不陪我来沙龙宴会,他又去找那些狐朋狗友们玩儿去了,不用说,肯定又喝得酩酊大醉,我很害怕,他每次一喝醉就打我……”
两行热泪从迷人的金瞳中涌出,罗斯玛丽呜咽起来,掏出手帕抹着眼泪,显得楚楚可怜,让人不禁生出保护她的欲望。
威尔斯勋爵愤怒地撇嘴说道:“哼!那个又蠢又坏的智障王子,就知道欺负女人,请恕我直言,他根本配不上您。”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达到了目的,她内心中欣喜若狂,却装出一副惊恐的表情:
“天呐,威尔斯大人,小声点儿,你的话太大胆了!”
威尔斯勋爵放肆地伸出手,拽住太子妃的衣衫:
“无所谓,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威尔斯……你……”
“走!既然高贵的王子殿下没时间理会妻子,那就由我来代劳,咱们去共舞一曲!”
“好!”罗斯玛丽等得就是这话,马上欣然接受。
王国陆军司令挽着太子妃步入舞池,立即引来一众羡艳妒忌的目光。
罗斯玛丽任由粗糙的大手揽住自己的纤腰:
“威尔斯,咱们该低调点儿……你这样明目张胆会招来闲话的……”
威尔斯勋爵哪顾得这些,他只感觉浑身燥热,对着舞伴低语:
“亲爱的,自从上次约会之后,每个夜晚我都难以入眠,没有你在身边,我快要疯了,一想到那个低能儿王子正在欺负我的心上人,我就怒不可遏!”
罗斯玛丽感受着粗糙大手上传来的热量,那是欲望的温度,完全在她意料之内,没有男人能抵御住她的甜蜜攻势。
“有件事令我相当不安,我丈夫和巫毒教祭司的来往更密切了,据说他要出资建立一支教会武装,这对你们正规军来说绝对是威胁。”
听到这话,威尔斯勋爵惊得乱了舞步,险些踩到舞伴的脚,他像愤怒的公牛一般喘着粗气,低声道:
“妈的,这帮天杀的邪教徒,蛊惑民心还不算完,竟还妄图染指陆军军务,打仗的时候抢走老子的军功,和平时期又要处处插手,真是欺人太甚!”
罗斯玛丽精致的面庞倚靠在结实的胸膛上,银色卷发轻轻拂过勋章和领扣,感受着舞伴逐渐炽烈的鼻息和快速的心跳。
显然,威尔斯已经陷入到超越凡人的美貌中不能自拔,她现在可以轻易地挑动、激化索兰王国内部的矛盾:
“亲爱的,该让那些杂碎们知道,谁才是陆军的一把手,谁才是索兰王国最强的男子汉!”
“哎……我恨不得亲手宰了薛斯帕尔那个老神棍!怎奈他有国王当后盾,目前来说束手无策,相信我,若有机会,我会将这群邪教徒一网打尽!”
“真希望那一天早日到来,我亲爱的元帅。”
这时候,第三首舞曲已经进行到一半,一名文官跑到舞池中,举着一张纸大声喊道:
“各位,别跳舞了!突发事件,出大事了!”
“怎么了?这家伙真是扫兴!”有人抱怨道,
音乐家知趣地放下乐器,圆舞曲戛然而止。
“赛凡提亚港爆发了大规模奴隶暴动,据说组织者是一位竞技场的角斗士,目前已有上万人惨遭屠戮,整座城市化为火海!
更糟的是,奴隶起义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周边扩散,若不加以强硬镇压,恐怕会蔓延到全国。
国王陛下要求各级官员停止休假紧急回岗,积极应对此事!”
正在跳舞的人们全都惊慌失措,沙龙宴会乱做一团。
“天呐!我父亲大人还在赛凡提亚港,但愿他没事!”贵族小姐和阔太太们尖叫起来,绅士们聚集到一起商议对策。
“该死!真他妈扫兴,偏偏在这种时候出事!”威尔斯勋爵抱怨了一句,随即半跪下来对着太子妃道别:
“失陪了,亲爱的,我得回指挥部一趟。”
罗斯玛丽凑到勋爵耳边,轻声道:
“我丈夫今晚住在朋友家过夜,他的手下亲信们全都跟去了,行宫里都是我的人,你懂的。”
说罢,她给出了极具诱惑的笑容,抛了个媚眼,随即转身离开了。
威尔斯·坎特伯雷勋爵在原地愣了足有半分钟,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唤来副官,嘱咐他全权代表自己处理奴隶暴乱事件,随后便拂袖离开了,一想到今晚又能偷情,不禁心潮澎湃。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被一位外国服装设计师看在眼里,此人的真正身份是瓦尔斯塔的王牌间谍金斯嘉德·布莱克。
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冰镇酸梅酒,心道:
(441) 沉默的羔羊
奴隶暴乱的规模如火焰般蔓延扩大,整个索兰王国都已陷入到动乱之中。
入夜,一座巫毒教集会所的木门被敲响了。
“是谁?”看门人问道。
“快开门,黑暗教长迪亚蒙德·薛斯帕尔大人驾到!”
“天呐!小人有失远迎了!请恕罪!”
沉重的木门被打开,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穿黑色罩袍的人进入了集会所,院子里跪满了巫毒教侍僧。
领头者下了马,把缰绳交给保镖,随即带着两位部下进入集会所最高的楼层,走进了楼层尽头的房间,
这里正在举行某种巫术仪式,
地上雕刻着十二芒星图案和古老的咒文,周围摆满了牛油蜡烛,几位巫毒教士正在念诵拗口难懂的异界赞美诗。
黑暗教长身旁的一位随从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随后喊道:“黑暗教长大人驾到!”
正在进行仪式的教众赶忙屈膝致敬,其中地位最高者来到黑暗教长面前:
“迪亚蒙德大人,好久不见了,您是来视察仪式进度的?”
迪亚蒙德·薛斯帕尔解开兜帽,露出一张如尸体般令人作呕的朽烂面容:
“正是如此,我的高阶祭司,如今整个王国都不太平,我怕奴隶暴乱的风波干扰到咱们的大事。”
“如您所见,大人。”高阶祭司指着法阵说道:“一切进行顺利,外面的风暴尚未侵袭此地,至少目前还没有。”
“嗯,那就好。”黑暗教长点点头,随即推开窗户,伸手指向下方院子里排列整齐的黑衣人:
“高阶祭司,我为你的集会所带来了礼物——
这是一支装备军用燧发枪、刺刀和军刀的,训练有素的武装团体,
我骄傲地称呼他们为‘护教军’。
这次我带来了一百人,我走后他们都听你指挥,弹药补给都在门外卸车,这些物资足够你们闭门不出坚守到暴乱结束的。”
“太棒了!这下咱们巫毒教终于拥有自己的武装团体了!教长大人,我可以把护教军布置到门口站岗么?”
“嗯?”
“抱歉,我的意思是,是否可以让外人看到这支部队,他们是不是合法的武装组织呢?”
“放心吧,我的高阶祭司,都办妥了。
护教军成员都有一级持枪许可证,虽然名义上仍旧是私人安保组织,但实际上的地位已经能和王国正规军并驾齐驱了。
咱们的人甚至可以直接进入到王国军军火库中领取枪支弹药,也可以接受专业的军事训练,费用全由国库报销”
“厉害!看来大人您在内阁中的威望又提高了。”
黑暗教长得意地捋了捋白胡子:
“嗯,路易斯一世国王现在越来越信任我,王子殿下也是,我名义上只是宗教顾问,实际上已经是宰相了。
护教军只是个开始,本教的势力会一步步渗入到王国的方方面面,逐渐控制住这个世界第一强国的经济命脉以及军事力量,
国王本人已经病入膏肓,活不久了,等那位低能儿王子继承王位就会任我摆布,到那时,咱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大人英明!您正是天选之子,巫毒教千年来最伟大的领袖人物!”
“好了,好了,老朋友,别拍马屁了,咱们聊聊正事,我交给你的任务几时可以完成?”
高阶祭司抿起了嘴唇,显得有些紧张:
“嗯……大约还需一个月左右,目前仪式还处在实验阶段,时空裂隙的连接还很不稳定,经常有事故发生,我这边损失了不少人。”
“别着急,要循序渐进的实验,正好我在这,让你的人拉一只‘羔羊’进来,我来看看仪式的质量如何,提出些建议。”
“好的,我这就叫他们开始。”高阶祭司转身向着身旁的黑暗侍僧命令道:
“把‘羔羊’拉进来,大人要观摩时空裂隙实验。”
“如您所愿,大人!”
半分钟后,一大群巫毒教徒押着一个被捆成一团的人进了屋,原来他们口中所谓的“羔羊”并非家畜,而是活生生的人类!
这只“羔羊”的身上满是刺青符号,显然是个奴隶,
他身上缠着粗麻绳,嘴巴里塞着臭袜子,眼睛上绑着黑布条,不断地扭动挣扎,似乎猜到了自己的命运。
黑暗教长走上前看了看,显得颇为满意,说道:
“这一批‘羔羊’的质量不错,是从哪里进的货?”
高阶祭司耸了耸肩:
“从附近的奴隶集市买来的。”
“没有透露出用途吧。”
“我没那么笨,我在奴隶买卖登记册上写着用于手工作坊的勤杂工。
实际上那些奴隶贩子都心知肚明,哪个手工作坊也不会一天到晚缺人,他们才不关心买主要干什么,只要能赚到钱就行。”
黑暗教长笑道:“哼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奴隶被众人搬运到了十二芒星法阵的正中央,两人按住他的脑袋,逼得他直视地面。
一位头戴银冠的高级黑暗侍僧问道:“可以开始了么,大人们?”
高阶祭司说道:“开始吧,干得漂亮点儿,黑暗教长大人正看着呢!”
“得令!”
黑暗侍僧开始默念咒文,从腰带上抽出一把寒光摄人、造型怪异的祭祀刀,干脆利落地一刀割断奴隶的喉咙。
鲜血很快灌满了地上的图案和文字,烛光摇曳起来,几位教士念诵异域赞美诗的声音更大了。
穿着皮围裙的助手上前用骨锯锯开肋骨,将已经死亡的“羔羊”剖心挖肺,把一个个脏器盛放进陶土罐子里。
黑暗侍僧跪倒在浸血的法阵符号前大声祷告:
“赞美黑暗之神,赞美混沌之主,您的奴仆们已经摆好盛宴,恭迎来自异域高纬度世界的客人们!
LizMeintazXadoloomaZohra!”
这句咒文的语言来自遥远的星空彼端,用人类的嗓音发出来显得非常拗口。
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阴云密布,一道道诡异的红色闪电劈落,半秒后听到震耳的雷声。
“轰隆隆!”
昏暗摇曳的烛光和窗外耀眼的电光一齐映照着黑暗教长迪亚蒙德·薛斯帕尔那张可怕的脸庞,
他显得相当沉稳,对眼前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442) 灭世计划
只见那十二芒星法阵中的鲜血在一瞬间干涸,
地上的奴隶尸体迅速腐败变质,化作一堆枯骨,
陶土罐子全部碎裂,里面盛放着的新鲜内脏变得干瘪脱水,
几秒后,所有祭品全都化作灰烬尘埃,被一道诡异的幽风卷走。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电光闪耀,
一个幽蓝色的光球突然出现在了法阵的上空,
它的半径约有一公尺,在空中诡异地漂浮着,通体放射出刺眼的电光,看上去显得非常的不稳定。
“我成功啦,时空裂隙被打开了,万岁!赞美黑暗!赞美混沌!”
黑暗侍僧兴奋地大叫起来,他挥动着手中染血的祭祀刀开始跳起踢踏舞来。
高阶祭司大声警告:“笨蛋!你没看到那光球的样子么?连接还不够稳定,快离那道裂隙远点儿,空间连接要撕裂断开了!”
还没等那名黑暗侍僧反应过来,
漂浮在空中的幽蓝色光球突然发生了畸变,空气中出现了一道道诡异的波纹,所有人都感受到温度的骤然降低,地板上的浮土尘埃漂浮起来,
“呲啦!呲啦!”
空间发生了可怕的扭曲,一道螺旋状的波纹从裂隙中央延伸出来,把接触到的一切物体卷了进去。
一时间灰尘四溅、木屑纷飞,黑暗侍僧和他旁边的几位巫毒教徒全都被恐怖的空间扭曲撕扯成了一堆碎肉,
他们的血液喷射到天花板和墙壁上,这些倒霉蛋的肠子挂到了同伴的身上,黏糊糊的散发着半消化食物的臭气,被波及者全都呕吐起来。
半分钟后,外面的乌云散去,皎洁的月光再度显现,屋内光球也随之消失,地上只剩下一大堆散发着焦糊气味的碎肉,十二芒星法阵和咒文全都已经开裂变形。
“天呐……终于……结束了……”
高阶祭司按奈住自己狂跳的心脏,逐渐平静下来。
“哼,就这?你管这叫进行得很顺利?”黑暗教长迪亚蒙德·薛斯帕尔挖苦道:“真是糟糕透顶!”
高阶祭司开始辩解:“对不起,教长大人,我们还需更多时间完善,下一次实验肯定会好很多,刚才那家伙不专业,死就死了吧。”
黑暗教长训斥道:“混账,别想推脱责任!错误在你领导无方!你可知培养出一位能够使用时空裂隙巫术的人才需要多长时间么?”
“是……大人您教训的是……我一定痛改前非……”
“罢了,没工夫浪费口舌,让我来亲自为你们演示!把‘羔羊’牵过来,我要三只!”
“哦……教长大人要亲自演示时空裂隙巫术,快重新布阵,把待宰的“羔羊”牵出来啊!”
高阶祭司一声令下,集会所中的众多巫毒教徒忙作一团,
几位懂得雕刻技法的石匠开始修补地上的十二芒星法阵和咒文,不多会儿功夫便完工了。
三名瑟瑟发抖的奴隶被牵了出来,其中有个短发的奴隶女孩哭得很大声,她在呼唤自己家乡的亲人,这哭喊声是如此的悲戚动情,以至于某些人性尚存的巫毒教徒都动了恻隐之心。
可黑暗教长迪亚蒙德·薛斯帕尔的心中却没有半点儿怜悯,
他干脆利落地割断三只“羔羊”的喉咙,手法就像肉铺的屠夫一样熟练,使用祭祀刀分解祭品和念诵咒文等步骤一气呵成,
迪亚蒙德的施术全程毫不拖泥带水,尽显大师风范,一旁的高阶祭司等人无不暗暗钦佩。
果不其然,巫术大获成功,这一次出现的光球显然要稳定许多,
这是一道连接人类三维世界与高维度异界的时空裂隙,透过电球的中央甚至可以窥见异界上光怪陆离的生态环境。
“真是厉害!这么轻易就成功了……不愧是黑暗教长大人……”
正当众人对着时空裂隙愣神的时候,
“啪嗒!”
一条湿漉漉、软塌塌的粗壮触须猛地穿过了时空裂隙,看上去很像渔民捕获的巨型章鱼的触手。
“赞美黑暗!这显然是来自异界的生物!一定是某位邪神大人派来的使者!”
巫毒教徒们显得既恐惧又兴奋,有人甚至趴了下来,开始向着触须顶礼膜拜。
触须上的瓣膜张开了,露出一只恐怖的,布满蓝色血丝的大眼球,它的瞳孔是横纹的,像是山羊的眼瞳,来回转动着,审视屋内的众人。
“天使大人睁眼了!好美啊!我们都要得到祝福了!赞美黑暗混沌之神!”一位疯狂的教徒喊道。
可惜他猜错了,这个来自异界的生物只是在寻找猎物罢了。
猛然间,触须再次动了起来。
它像蟒蛇一样紧紧缠住一名巫毒教徒的腰部,随后将其拖进了时空裂隙的另一端,然后从里面传来惨叫声和尖牙利爪撕扯肉体骨骼的声音。
眼见同伴遭遇不测,一些教徒们的兴奋逐渐变为恐惧。
为了安抚手下,迪亚蒙德·薛斯帕尔大声赞美道:
“看呐,这就是异界混沌使者的伟大力量!
光是一条触手就有这般神力,整个身体怕是要比城墙还高!不要畏惧牺牲,我的孩子们,成为天使大人的食物是无上的光荣!
只要你足够虔诚就能在异界中重生,在那里,你将享受不朽的肉身和永恒的欢愉!你会得到一座黄金打造的宫殿,以及上千名美貌的仆人!在餐桌上,无尽的美味佳肴堆成了山!”
“哦哦……巫毒教万岁!天使大人快来吃我吧!”疯狂的人们喊道。
一位信徒心中暗骂道:“去你妈的,老东西,既然那么好,你怎么不自己进去喂它呢?要不是为了混口饭吃,老子才不来这鬼地方受苦哩!”
随着光球的半径缩小,时空裂隙慢慢关闭,异界的景象也随之消失。
“还愣着干什么?念诵你们的誓言!”黑暗教长喊道。
“恭送天使大人!吾等信徒必将齐心戮力,直至吾主君临天下!”
此次施放高阶巫术对于体力的消耗着实不小,
迪亚蒙德·薛斯帕尔年事已高,他有些支撑不住,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高阶祭司赶忙上前搀扶。
“教长大人,您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快去休息室歇一会儿吧。”
“我没事的……咳咳……”
迪亚蒙德·薛斯帕尔咳出了几口带血的浓痰,
由于长时间施放巫术邪法,他遭受了严重的能量反噬,五脏六腑已经出现严重病变,他很清楚,自己已然时日无多,必须要尽快达成目的。
黑暗教长看向屋中的众多信徒:
“小的们,都看清我是怎么做的了?”
“看清楚了,大人!”
“嗯,很好,从现在开始,多加练习,等凑齐一定数目的施法者,我们就可以雕刻出巨大的法阵,
然后献上大量‘羔羊’的生命作为祭品,唤出一道巨型时空裂隙。
到那时,体型巨大的天使大人便可穿越裂隙来到我们的世界,我们巫毒教就可以自豪的宣称,自己是新世界的主人了!”
“吾等谨记在心!”数十人齐刷刷地跪下。
“很好,你们之中肯定还潜藏着不少人才,老朽期待你们的表现……啊咳咳咳!”
说罢,迪亚蒙德又开始剧烈地咳嗦起来,一位身披黑色大氅的随从递过来一瓶巫术秘药喂他服下,咳嗽声这才逐渐开始减小。
这时,一名身材矮小的巫毒教密探推门而入,他踮起脚对着黑暗教长窃窃私语,后者一边吃药一边点头:
“原来如此,辛苦你了,我的密探,不出我所料,这场奴隶暴动果然是瓦尔斯塔女皇萨兰托斯·米德奈特一手策划的。”
听闻此言,旁边的高阶祭司一脸愤怒地说道:
“这该死的独眼寡妇!就爱给咱们找麻烦!您应该建议国王陛下再次出征,让大军把瓦尔斯塔半岛夷为平地!”
黑暗教长瞥了手下一眼:“哼,说得简单,王国为了镇压暴乱已经自顾不暇,更不用提上次远征几乎耗尽了国库,而且两国王室已经结成了亲家,想要撕破脸也没那么简单。”
“那……那可怎么办?难道就任由这该死的寡妇女皇肆意妄为?”
“稍安勿躁,我的祭司,不会就这么便宜她的,既然王国军抽不出兵力来,这次咱们就自己动手。”
迪亚蒙德大手一挥,命令道:
“我亲爱的龙骑士,该你们上场了!
卡珊德拉!
拉法利亚!”
“谨遵您的吩咐,教长大人!”
两位随从揭开兜帽,露出真容,他们分别是饥荒龙骑士拉法利亚·杰瑞肯瑟,以及瘟疫龙骑士卡珊德拉·利普斯通。
“骑上我送给你们的巨龙,飞跃大洋,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桀骜不驯的寡妇女皇!若有可能的话,杀死她!杀死她的孩子们!杀死她的宰相!”
“您就等着好消息吧,我会把瘟疫散播到瓦尔斯塔人的每一条街道!”卡珊德拉诡笑着说道。
就连一向少言寡语的龙骑士拉法利亚也说话了:
“教长大人,我会指挥蝗虫大军毁灭他们的农田,让瓦尔斯塔人感受到饥荒之神的愤怒!”
(443) 不祥之兆
瓦尔斯塔帝国,帝都米德奈特堡,金湖宫内廷。
狂风呼啸,精致的丝绸窗帘被吹得鼓胀起来,像是灌满风的船帆。
高大的身影独自矗立在宫殿高层的落地窗前,劲风吹散了铁灰色的发髻,
尽管正值壮年,她的两鬓却已然提早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白发。
一只银灰色的独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眺望着风云悸动的天帷。
今夜的气候相当之诡异,一开始还是个幽静的夜晚,月光伴着虫鸣,转瞬之间风云突变,
层层叠叠的乌云遮蔽了星月,一直延伸到了目力所及的极限,这通常代表远方的某处出现了暴风雷雨天气。
狂风中夹杂着碎花碎草和些许砂砾,有些小石子砸在窗棂上哒哒作响,深呼吸后可以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腥味。
她想。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请进。”
来者是皇家书记官阿尔步瓦兹先生,
此人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只见他毕恭毕敬地推开门,手里端着个漆木餐盘。
“陛下,皇家御医嘱咐您要按时吃药,盒子里有两粒止痛片,另外还有一杯您最爱的蜂蜜柚子热饮。”
“谢谢你,放在桌上吧,我待会儿再喝。”萨兰托斯·米德奈特侧过头说道:“阿尔布瓦兹,你怎么过来服侍了,我的贴身女仆去哪了?”
“她身体有恙,临时请了假,临走前特地嘱咐我们提醒您吃药。”
皇帝点点头表示赞许:“你们都很称职,我相当满意,下去吧。”
“请您早些歇息,别累坏了身子,陛下。”
正当皇家书记官准备躬身告退,女皇唤住了他。
“等等,阿尔布瓦兹,先别走。”
“哦?陛下您有何吩咐?”
萨兰托斯伸出残缺的左臂,用铁钩指向天际边翻滚的乌云,说道:
“把这些记录到我的个人传记草稿中。”
“额……抱歉,我不太懂,您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天气了。”皇帝说道,“你没发现最近的天气很不正常么。”
“哦……对,天气啊!见鬼!瞧我这脑子!”
皇家书记官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最近连续出现这种阴霾的天气,空气中湿度很大,害得食物很容易发霉,真是奇怪,往年的这个季节都是极为干燥的……气象学者也都对此大费脑筋。”
“把这些都记录在我的自传里,要详细的描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女皇的神色显得忧心忡忡。
“我很好奇,陛下,您很讨厌这种阴霾天气么?”
“不,并不讨厌,别忘了我家族的姓氏就是米德奈特,意为午夜,我是不喜光的,即使大白天也喜欢一个人拉上窗帘点着灯批阅文件,这点你是知道的。”
“是的,陛下,您不喜欢南北向的房间,喜欢住在东西朝向的阴面屋子里,正因知道这个,我才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您会反感现在的天气。”
“你的观察很敏锐,在我身边当书记员屈才了,或许我该把你调到柯林男爵手下当个情报特工。”
“我舍不得离开您,陛下。”
“好吧,开个玩笑,言归正传,我感觉这天气是不祥之兆,也没什么理由,就是感觉很不舒服,浑身不对劲儿,头疼病也更厉害了。”
“不祥之兆?陛下,我记得您不信预言。”
“是啊,我这人不信预兆,我命由我不由天,但这次不知怎么的总感觉不对劲儿。
我的气象学学的不错,这一切都太过诡异了,并不符合瓦尔斯塔半岛的气候规律,
往年的这个时节应该是干燥炎热的,一定有什么原因才导致了气象异常,实际上我也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脑海中就是觉得有坏事即将发生,右眼皮跳个不停。”
说到这里,皇帝的语气变了,不再是和部下轻松愉悦的闲聊调侃,而是变得相当严肃认真。
她攥紧了拳头,骨节咯咯作响,突然瞪大了眼睛,喊道:
“快!快看那边,阿尔布!空气中有几道诡异的波纹!远处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事!”
“我看到了……陛下,真是吓人!”书记官被吓得够呛,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把这些都记下来,这并非大自然该有的景象,或许是有阴谋家在作祟……哎呦!”
皇帝扶着额头抱怨道:
“哎呦……这该死的头疼病,牵动着旧伤的伤口也一并发作起来,活着可真是累啊,等等……远处的闪电怎么是红色的?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陛下,快吃药吧,您的额头上全是汗……”
“难受死了,那一定是……很不幸的事,有人在肆意屠杀生灵……我嗅到了空气中的邪恶气息。”
“天呐!您的鼻孔流血了……要不要我喊皇家御医过来?”书记官慌张起来。
“用不着,我没事的。”萨兰托斯掏出一块手帕塞到了鼻孔里,布料很快被蓝色血液浸染。
她扶着满是汗珠的额头,对着书记官挥了挥手:
“你走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您有事随时叫我,摇铃就行。”
书记官离开的时候显然还很不放心,不断地回头观望。
萨兰托斯走到小桌边,她粗暴地扯开了小盒子,仰脖吞下两粒特效止痛片,然后端起蜂蜜柚子饮料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以后,她感觉好些了。
半小时后,风力逐渐变小,乌云散去,星星和月亮变得清晰起来,皇帝打了个哈欠,她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批阅了一整天的文件,她需要睡眠。
门外的卫兵喊道:
“陛下,很抱歉打搅您休息,宰相大人说有紧急事务相告,他坚持要见您。”
“让他进来!”
帝国宰相达利·艾因富特显然是冒着坏天气赶来的,
他的头发被吹的像鸟窝似的杂乱不堪,发丝中还夹杂着树叶和碎枝,他眉头紧皱,一双深湛的青色眼眸眯着,像是眉毛下的两道伤口。
一见到皇帝,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陛下,海岸警卫队发来紧急消息,两头长翅膀的巨兽越过了我们227号巡逻舰的上空,向着我们的内陆快速移动!
算上消息传递的速度,现在这俩家伙已经深入我国国境很远了,应该就是上次战役中出现的巨龙和龙骑士!”
宰相等待着皇帝惊讶的神情,而这并没有出现,萨兰托斯·米德奈特显得相当淡定,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说道:
“哼,看吧,巫毒教出手了,你我的预感果然没错。”
“天呐,陛下,您怎么还能这么淡定?我可是快要急死了!鬼知道这俩家伙会去哪里大肆破坏!我已经擅自决定让全国进入战时紧急状态!”
“做得好,我的宰相,你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您的指示呢?只有您和您的女儿有屠灭巨龙的经验。”达利急切地问道。
皇帝摘下桂冠,放到档案柜上:
“直说了吧,我现在状态很糟,没办法亲自督战,小艾德嘉的眼睛你是知道的,她为国家做得够多了,别再打搅那孩子了,让他们小两口过几天清净日子。
至于建议嘛,要想对付巨龙和龙骑士,你至少先得搞清楚它们的位置再说,别害怕,两只小飞虫而已,捏死它们就行了。”
“您说的倒是轻巧!巨龙哪有这么好对付,刀剑砍不到,步枪破坏力不足,大炮仰角不够,我们现在只有单方面挨打的份儿!”
“我相信你,达利,这件事交给你来全权处理了。”
皇帝的身体突然剧烈一颤,几乎摔倒,还好宰相及时搀扶。
“您的脸色看起来糟透了。”
“多年来征战不断,连续遭受重创再加上体力透支,我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该死!疼痛越来越剧烈了,手臂和眼球的幻肢痛也是……达利,很抱歉,我现在必须要休息,趁着头疼药还管用,一切等醒来再议。”
一刻钟后,帝国宰相坐到了疾驰的马车上,他即将抵达紧急态势临时指挥部,在那里和内阁重臣们一齐商讨应对巨龙的计策,
帝都郊外的夜景从车窗快速掠过,
达利·艾因富特丝毫也没有观赏夜色的闲情逸致,心中的忧愁溢于言表。
萨兰托斯女皇的身体日渐衰弱,更糟的是没有合适的皇位继承人,帝国的前途也变得暗淡起来,必须有人扛起重担,而这个人只能是他。
(444) 战士的命运
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
帝国宰相的独生子威廉·艾因富特晋升为中将军衔,即将担任瓦尔斯塔帝国青年近卫军军长职务。
帝都米德奈特堡的军政各界名流齐聚金湖宫宴会大厅,但不包括帝国宰相达利侯爵在内,他正为寻找巨龙的踪迹在外辛劳奔走。
宴会的主角威廉·艾因富特是当今帝国最年轻的将军,
他穿着一件崭新的黑色将官礼服,肩章上垂下金色软质流苏,红色肩章和胸前口袋的纽扣之间垂着一条纯金打造的勋带链条,腰部系着绣有国徽的丝绸带,一双青色眼眸继承自他的父亲,烈焰版的红色卷发继承自他的母亲。
最引人注目的,还要数威廉胸前佩戴着的七枚军功勋章,在他这个年纪建立起如此的功勋是极为罕见的,大多数沙场老将都自愧不如。
没有任何一位帝国军人对他的快速晋升提出异议,因为威廉的官运亨通之路没有依靠家族的强势或是父亲的人际关系,
而是靠着过硬的军事素养和真刀真枪的打拼得来的,肩章上的中将军衔可说是实至名归。
贵族少女戴亚恩小姐双手交叉,以一副花痴的样子望着威廉,他转头看向自己的闺蜜——坐在轮椅上喝香槟的戎装公主:
“真羡慕您,皇女殿下,有这么帅气英武的丈夫,真是羡煞我也!”
艾德嘉·米德奈特放下高脚杯,她看不到闺蜜在哪,只能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微笑着说道:
“谢谢,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他从来也不嫌弃我。”
戴亚恩小姐纳闷地说:“我的老天呐,看看那些将军的妻子,她们又老又丑,胖得走不动道,真是有碍观瞻,要是我的话,准能当个出色的将军夫人!”
艾德嘉皇女的俏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
“戴亚恩,你想当将军夫人?”
“当然想啊,做梦都想,有不菲的年金补贴,化妆品和裙服要多少有多少,还能在帝都置办大宅子,将军夫人出门也是特有面子,身后还有骑兵护送,多好啊!
“你真的想清楚了?大多数将军的年龄都超过五十岁,而戴亚恩你还不到二十岁。”皇女提醒道。
戴亚恩小姐皱了皱眉:“当然……年龄是个问题,嫁给年长者的话……肯定会特别受宠……是吧。”
她这般安慰自己,然后继续说道:“要是能嫁给像威廉那样的帅小伙就更棒了!我就随便说说,你可别吃醋哦,好闺蜜。”
“这个嘛,我倒是能给你提些实用的建议。”
“太棒啦,愿闻其详!”
“若想找个年轻的将军当丈夫,你先得嫁给一位有潜力的中尉,
然后跟着他在山地边境、雨林、沙漠的驻地中过上几年餐风露宿的日子,除此之外还要每天担心自己变成寡妇,等到他晋升为将军之后苦日子也就结束了。”
“额,听起来好辛苦的样子,还是找个现成的将军比较简单……”戴亚恩小姐说道,然后她端着酒杯去找老将军们说话去了。
一个温暖的声音传来:
“亲爱的,我刚才在应酬大臣们,让你久等了。”
威廉·艾因富特走过来扶正轮椅,低头吻了妻子的额头,
他的嘴里满是酒气,还有大蒜和洋葱的刺鼻味道,皇女似乎满不在乎,毕竟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闻到过腐败尸体的气味。
“没关系的,你去应酬吧,我在这里待着挺好,反正在家里也是一样的无聊。”
威廉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妻子,他知道她的痛苦,
艾德嘉·米德奈特就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雨燕,她渴望冲出巢穴去和暴风雨搏斗,却再也做不到了。
“说点儿你感兴趣的事吧,
我父亲已经找到了巨龙的踪迹,就在南部山脉附近,各属地的斥候和观察岗哨正在持续追踪,国民卫队和民兵将会在两天内全面动员起来,另外,我已经和陛下请战了,她答应派青年近卫军出战。”
听到有关争斗的事,艾德嘉皇女立即兴奋起来:
“巫毒教的龙骑士……我和他们中的一位交过手,他叫米夏兰德斯,的确是个厉害角色,就是他的龙杀了维克托大哥,我恨他,亲手杀了他和他的龙,但也不能否认此人值得尊敬的事实。”
想到此处,皇女的面色变得阴沉起来,激动地说道:
“但另一位女性龙骑士就是个懦夫,她不敢冲下来和我打个痛快,就知道玩儿些阴的,气煞我也!这狡猾的女人让她的巨龙吐出毒气来熏我,真是个贱人!”
威廉按住妻子微微颤抖着的肩膀:
“亲爱的,告诉你个好消息,
你的仇人已经来到帝国境内,父亲在写给我的信中提到了一条墨绿色的,僵尸般的巨龙,龙背上的骑士是名女性,她在飞跃我们的观察岗哨时发出阴森可怖的笑声。”
艾德嘉被气得剑眉倒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没错,就是那家伙,就是她在密歇施瓦根要塞中降下毒雾,我要打烂她的臭嘴,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威廉,看看这双眼睛,答应我,为我复仇!”
说罢,艾德嘉·米德奈特解开了蒙在自己眼睛上的天鹅绒布条,
那双紫罗兰色的大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惊艳,只是因为没有视力,眼神中显得有些空洞惆怅。
威廉心疼极了,骂道:
“竟敢欺负我可爱的妻子,这娘们儿真是活腻歪了,我这就去拿苍蝇拍拍扁她和她那条该死的龙!”
艾德嘉撅起了小嘴儿:“哼,你这语气就像哄小孩子似的,一点儿也不诚恳!应该说得再狠一点儿,比如用锤子砸烂那贱人的头盖骨什么的。”
“好啊,就听你的,保证砸个稀吧烂,连她爸都认不出来尸体,这总行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
“亲爱的,可不可以奖励给我一个吻呢?”威廉央求道。
“呸!谁要亲你的臭脸,你吃了蒜香焗蜗牛和脆皮烤洋葱对吧?”
“哎呦,鼻子还挺好使!像条小狗儿似的。”威廉笑道。
“你才是小狗儿呢!你闻起来简直是糟透了,去盥洗室漱漱口吧!等你提着龙骑士的头颅回来,咱再提奖励的事不迟!”
尽管这样说,她还是吻了丈夫。
之后,威廉回到酒席应酬帝国官员们去了,
有了丈夫当开心果,艾德嘉皇女的心情变得好多了,她灌下了几杯香槟,听着身旁的人们说笑,为每一个低俗的笑话哈哈大笑。
与此同时,女皇正在远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皇帝苦涩地想道。
这笑容令她看得心痛,她走到轮椅边,伸手梳理女儿的银色长发,其他人见状都躬身退开了。
“母皇陛下,是您吗?”
“是我,这里就咱们俩人,叫我妈妈就好,我刚才看到你吻了威廉,怎么,那小子待你如何?要不要母亲教训他?”
“您太多疑了……您的宝贝女婿待我很好,天呐,可别像上次似的又责备他一顿,那不是威廉的错……总之,您别再找他的麻烦了,好吗?”
“哈哈,民间俗话果然不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现在胳膊肘往外拐,也向着自己的丈夫说话了。”
“妈妈,我听到您最近总是咳嗦,威廉说您在会议上咳出了血,您病得很重么?”
“没事儿的,我很好。”皇帝撒谎道。
“您就别骗我了,我是眼睛瞎了,耳朵可是好用的很!
大臣们都在讨论这件事,他们甚至在商议皇位继承人的人选,再说了,如若不是病情严重,这次您就会御驾亲征对付巨龙了。”
皇帝被女儿问得哑口无言,抿着嘴沉默不语。
“妈妈,这个病会杀死您么?”艾德嘉问道。
这显然是个令人难堪的问题,
两代戎装公主一个站立,一个坐着轮椅,萨兰托斯·米德奈特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不,我不知道,我的小宝贝,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最后会是什么结束自己的一生,
当然,比起死在病榻上,还是死在沙场比较适合我,那才是战士该有的命运。”皇帝轻描淡写地说道。
“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艾德嘉答道,她听到远处酒桌边丈夫的声音,不禁为他担心起来:
“威廉带着他的青年近卫军即将面对巨龙,我见识过龙骑士的本事,我……有点儿担心他啊。”
皇帝望着女婿的背影,她对这个英俊强壮的年轻人充满了信心:
“我的时代已经过去,该轮到新一代英雄们登场了,
牺牲精神是这个国家赖以生存的基石,每个人都该做好分内的事,
瓦尔斯塔的贵族都是战士,而战士就该拿起武器保卫家园,威廉他是在尽自己的义务,富贵在天,生死有命,让这小伙子放手去做就对了。”
艾德嘉握住母亲的手:“妈妈,我还是希望能得到您的亲口祝福。”
皇帝点点头:
“我这次派出艾因富特父子,便是希望他们俩同心戮力办好此事,我不信奉圣堂教会,既然你想听,我就勉为其难,说句冠冕堂皇的祝福之辞吧,
愿女武神密涅瓦赐予艾因富特父子神力,祝他们武运昌隆!”
(445) 饥荒使者
这里原是一片金灿灿的麦田,饱满的麦穗沉甸甸的压弯了麦秆,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原本好端端的丰收之年遭遇不测。
黑压压的蝗虫大军像一片云雾似的席卷大地,它们啃噬完粮食颗粒之后再次振翅起飞,所过之处尽是荒芜。
农民拿着扫帚拼命驱赶也是杯水车薪,到最后只得坐在光秃秃的田埂间哭泣。
在高空,龙骑士运用巫术击毁了谷仓墙壁,蝗群立即扑了进去,这下更糟了,连过冬的储备粮食都未能幸免。
“天杀的臭虫子!好好的庄稼全被毁了,一年白忙活了!”
一位戴草帽的老农哭诉道,他的妻子儿女全都被铺天盖地蝗灾吓坏了,一家人全都哆哆嗦嗦,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位种植卷心菜的农场主跑到一名帝国陆军军官身边,着急地喊道:
“当兵的,快救救我们的庄稼啊!别忘了是我们农民交税纳粮养活了你们!”
军官也是有心无力,他抬头望着翱翔天际的巨龙,举起燧发手枪对着龙翼扣动扳机,显然没什么作用,只得耸耸肩说道:
“子弹射程不够,就算是打中了也造不成有效的伤害,根本奈何不了这个大家伙。”
“废物!你们都他妈的是一群废物!”农场主骂道,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菜地被蝗虫糟蹋。
军官装作没有听见,只是端着望远镜观察。
在天空中,龙背上的龙骑士正在施放巫术,饥荒之龙的体内释放出大量的异化蝗虫,它们具有群体意识,向着下一座倒霉的农场发起进攻。
军官对着手下喊道:
“形势严峻,快把这里的消息汇报给宰相大人!”
一名轻骑兵斥候快马加鞭赶回临时指挥部,
“宰相大人,大片农田被毁,我们的排枪齐射起不到任何作用。”
达利·艾因富特皱起眉头:“试过我发明的新型线膛步枪了?”
“试过了,射程是够了,但是打不穿坚硬的铠甲和龙鳞。”
“那么……我新设计的大仰角榴弹炮试了么?”
“试了,也不管用,巨龙移动太快,等我们架设好了大炮,装填好弹药,算好延时引信,人家早就飞走了!”
“该死!”达利拍了下桌子,抱怨道:“这回龙骑士学聪明了,也不像上次战争那样朝着地面俯冲,只是在高空盘旋施放巫术,狡猾的家伙!”
一位陆军参谋说道:“宰相大人,不能再拖了,如果任由这畜牲继续破坏我们的农田,照现在的损失速度,只需一周时间,我们整个帝国就会陷入严重的饥荒。”
军营旁边的土路上满是绝望的难民,他们的农田被蝗虫啃了个干净,就连谷仓和房子也都被巫术破坏掉了,农夫们只得拖家带口,推着平板车迁徙到城里的亲戚家避难。
来自索兰王国的英格拉姆王子站在指挥大帐前,他轻轻转过头,想要装作没看见这一幕。
达利注意到了王子的举动,说道:
“英格拉姆王子殿下。”
“啊?”
“请您抬起头来,不要回避,看看这些可怜的农民,他们没得罪任何人,却遭到如此打击。”
英格拉姆王子并不在乎瓦尔斯塔平民的死活,但他现在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只得随口附和道:“是啊,真是太惨了,可怜的家伙们。”
王子冷冰冰的语气惹怒了达利:
“王子殿下,我希望您能好好看着巫毒教的罪行,您要认清楚,他们是全人类的公敌,若有一日您能登上索兰王位,一定要在亚文大陆彻底消灭这这个邪教。”
“这不用你说,黑暗教长想杀我,若我得势必然报仇!”
“嗯,这个回答还差不多。”
半小时后,又有一名斥候前来回报:
“大人,巨龙飞到了杰瑞卡山谷,我们埋伏在那里的火箭部队按照计划发动了齐射。”
“怎么样,新型火箭弹管用了么?”达利急切地问道。
轻骑兵斥候沮丧地答道:“只有一枚火箭弹命中了目标,那头畜牲身上着了火,但很快就灭了,没起到什么作用。”
达利气得用力跺脚:“该死!我的新式武器竟然全都不管用!”他在帐篷里背着手绕起了圈子。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位青年将军回到指挥部大帐下马,此人乃是帝国宰相之独子——青年近卫军军长威廉·艾因富特上校。
“父亲,我回来了!”
达利训斥道:“真是没规矩!浑小子,谁教你这么说的?我可是你的上司!这不是在家,我们是在外执行公务,严肃点儿!”
威廉挠了挠头,红着脸说道:“哦,抱歉,宰相大人。”
“将军,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么?”
“办妥了,父……哦,不,宰相大人,我们疏散了附近的农民,把无家可归者安置到了难民营里。”
“很好,工兵们干的不错,难民营建的挺快,一共有多少难民?”
“目前约有两万四千人,随着巨龙不断移动和破坏,难民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多。”
达利·艾因富特满面愁容:“这可麻烦了,不仅要供养军队、民兵和国民卫队,还要给难民提供三餐,我们的粮秣补给很快就要吃紧了。”
这时候,一颗小石子“嗖”地一声擦着宰相的军帽飞过,原来是附近的难民孩子在打弹弓。
一位陆军上校骂道:“混小子!滚远点儿!你差点儿打中了咱们帝国的宰相大人。”
一位戴着破草帽、脸上脏兮兮的金发小男孩委屈地放下弹弓,说道:
“对不起,军官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瞄准的是麻雀,打偏了而已。”
“你还有理了?这里可都是大人物,你爹妈知道了非得打你屁股不可!小屁孩,一边儿玩去!”军官不耐烦地骂道。
小男孩对着军官扮了个鬼脸:“讨厌鬼!”然后便举着弹弓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啪嗒。”一坨鸟粪不偏不倚地落到了达利的皮靴上,是一只落在帐篷外檐的麻雀干的,正是刚刚小男孩用弹弓瞄准的那一只。
“对啊,麻雀!逮麻雀啊!嘿嘿,有办法啦!”
达利拍着巴掌喊道,军官们全都摸不着头脑,谁都搞不清宰相大人这句自言自语的话是什么意思。
(446) 追踪 “大麻雀”
威廉·艾因富特有些担心父亲的精神状态,问道:
“您这是怎么了?这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麻雀而已,有什么不妥的么?”
威廉蹲下身子,捡起一块破布想要帮父亲擦干净靴子,却被父亲拦住了。
“别擦!这麻雀屎给了我灵感,我都有点儿舍不得擦掉它了。”
“您发烧了么?”威廉撇了撇嘴,伸手摸向父亲的额头。
“啪!”达利一巴掌打掉儿子的手,笑道:“混小子!你老子还没疯呢!快把你的人召集起来,有新计划了!”
军官和参谋们全都是一头雾水:“宰相大人,什么新计划?”
达利伸出手指,指着帐篷顶上的麻雀说道:
“在我故乡塔嘉维郊外的农场里,麻雀是和蝗虫、田鼠并列的祸害,
这玩意儿喜欢成群结队的偷吃粮食,把鸟粪拉得到处都是,当地农民不堪其扰,便想了个法子对付它们。”
威廉来了兴致,问道:“什么法子?撒农药么?”
“不行,用农药的话不安全,会被猫狗和孩童误食,塔嘉维农民采用了古老的办法,那就是疲劳战术。”
威廉伸手挠挠火红的头发:“什么意思……没听懂。”
“哼,你小子就知道讨好老婆,花点儿心思读书吧!
听好了,瓦尔斯塔本地品种的麻雀不能长时间飞行,飞一会儿就得落下来歇会儿,农民们就是利用这一点对付它们。
人们手持简易的大鼓和号角,一旦麻雀降落就用噪音吓跑它们,
几个村子联合起来行动,麻雀们没地方歇脚,飞的累了就一头栽到地上,很快就被赶来的猎犬捕杀,我在塔嘉维的乡下有幸见过几次,所以印象很深。”
“等等……我懂啦,我懂啦!”
威廉·艾因富特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兴奋地说道:“我猜您的计划是要撒下天罗地网,逼得那条龙不断飞行无处降落,等到它体力不支不得不落下的时候,就会被我们的武器轻易杀伤了。”
达利看着儿子的红头发,心里想起了离世的爱妻。
一名参谋官难以置信地说道:“宰相大人,所以说……您这是想借鉴村民对付麻雀的土办法来……对付那条恐怖的巨龙?”
达利低下头擦干净靴子上的鸟粪,一边说道:
“有何不可?那玩意儿不就是大一点儿的麻雀么。”
“额……话是这么说,”参谋官难堪地说道:“可是我们堂堂帝国军人,竟然用村民的办法……”
达利察觉到了对方口气中的不屑,厉声说道:
“我知道你们都是贵族子弟,都是名校毕业生,难免有些倨傲,但可别小看了底层人民的智慧。”
看到帐下军官们的眼神里仍旧充满怀疑,达利继续补充道:
“喂喂喂,我这可不是瞎胡闹,是认真的计划,我可是一口答应陛下要料理这两位龙骑士,无论出了什么差错都有我这个帝国宰相顶着,你们不必忧心担责任。”
参谋官被说服了:“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我们等待您的命令,宰相大人。”
达利想了想,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就用这逮麻雀的法子试试!全体将领听令!
首先要把握紧的拳头伸开成手掌,我要把大军平铺开来,
把你们麾下的兵力打散成连队级别编制,然后把他们分散布置到附近村落的农田小路上。
每队人马负责的区域自订,由视力最好的士兵担任观察手,配发单筒望远镜给他。
一旦看到巨龙的踪迹,就派轻骑兵紧跟着追上去,重骑兵、步兵和炮兵紧随其后,一直追到下一队人接手为止。”
“敌人飞到山区怎么办?我的人上不去啊。”一位骑兵旅旅长问道。
“问得好!”达利略做思考:“嗯……骑兵难以通行的山岳地带……那就派山地师上去驻防,书记官!我要你给附近的所有军区写信,让他们配合完成这个计划!”
书记官的额头流下汗水:“这可是个大工程,我得去找足够多的信差和信鸽。”
之后的一周时间里,代号“逮麻雀”的计划大获成功,
在摧毁了大片农田后,每当龙骑士想要降落下来休息,都会有大量帝国军队尾随过来,
龙骑士和他的龙每次只歇一会儿就被人追上了,迫近的大军逼得巨龙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起飞。
他希望能躲起来睡上一觉休息,可惜巨龙的目标和气味都太明显了,每次都很快被人发现藏身地点,被迫再度起飞。
如此这般反复折腾了一周时间,又困又累的龙骑士和他的巨龙终于体力不支,只得孤注一掷,飞到了帝国南部一座山上的溶洞里休息,
本以为如此荒芜且险峻的地方不会有人来打搅,没想到仅休息了一个小时,他就听到洞口处有金属工具凿穿岩石的声响。
攀登者们的身手如猿猴一般灵敏,不仅带着单兵武器上山,甚至还用绳子吊上来不少重型装备。
“全体注意!检查好枪机保险,上好新的燧石以免击发失败,上好刺刀,准备好手榴弹,大麻雀就在这洞里,随时准备近距离遭遇战!”
喊话的是个精瘦矮小的中年人——瓦尔斯塔帝国104山地师师长洛克希普上校,因为他蓄着山羊胡子,且极为擅长攀岩,因此得了个“岩羊”的绰号。
他麾下的山地师战士们也都是矮小灵活的轻步兵,因为擅长登山攀岩,且擅长打闪转腾挪的运动伏击战,也被人们称为山地腾跃兵。
“我听到那边有沉重的呼吸声!快过来!”一位斥候喊道。
“岩羊”洛克希普上校命令道:“肯定就在那个洞里了,好消息是这里海拔不高,氧气充足。
先锋组!点燃所有的煤油灯,发射照明弹!”
“砰砰砰……”三枚大口径磷光照明弹几乎同时炸开,附着在溶洞顶端的白磷开始剧烈燃烧并发出耀眼的光芒,生生制造出了三个小太阳。
104山地师的所有士兵都清晰地看到了作战目标
——形状怪奇嶙峋的钟乳石之间藏着一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巨龙,龙背上的鞍座上有个穿全身板条甲的骑士。
“嘿嘿,辛苦了一周时间,终于逮到大麻雀了。”
就像淘金者看到金矿似的,岩羊上校微笑起来,兴奋地喊道:
“104山地师的小伙子们,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幸运儿!
宰相大人许诺了丰厚的奖赏,勋章和奖金,以及面见皇帝陛下的机会在朝着你们招手呢,加油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