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8) 第四维度
在颠簸的马车上,威廉问道:“我还是很不放心,这黑巫术毕竟还是歪门邪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计划?”
“我已经说过了,这玩意儿只是套用个黑巫术的名字,看似很玄乎,实则是极为高深的数学和物理学,我来大概给你讲讲吧。”
康斯坦茨·米德奈特翻开了车厢中的折叠式桌板,拿出白纸和铅笔讲解起来:
“威廉兄,你来看看我在白纸上画了些什么?”
“一个点。”
康斯坦茨拿出直尺:“现在我把这个点向一个方向延伸。”
“一条直线,这也太简单了吧,你开什么玩笑?”
“别着急,老兄,现在我把这条直线平移,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长方形。”
康斯坦茨拿出圆规:“很好,再举一例,我再画一条直线,然后以它的一端为中心,将它旋转360度,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圆。”
“威廉,我们曾一起在课堂上学习过这节课程,现在想起来了么?”
“想起来了,这是诺里斯·费尔曼教授在他的高级数学课程上讲解过的维度理论,德拉卡伯爵夫人在她的理论物理学课程中也有过类似的讲解。
无论这直线如何运动,都脱离不开这张白纸的限制,这也就是所谓的二维世界。”
“很好,威廉兄,不愧是最佳毕业生,现在我给你出个题,试着用这张纸来描述我们人类世界所在的维度。”
威廉·艾因富特在白纸上画了个规整的立方体,然后又画了个圆柱体,说道:
“将二维世界中的平面图形向上平移,就成为了这种立体图形,这就是我们人类所生活的三维世界,由无数个平面所构成。”
“说得好,接下来是关键,看好了。“
康斯坦茨在白纸上画了个造型滑稽的小丑,在旁边写出了一句骂人的话,然后问道:
“威廉兄,如果说二维世界中存在某种生命体,比如说我画的这个小丑,
这家伙很粗鲁,他辱骂了身在三维世界中的你,你俩决定进行一场至死方休的决斗,你认为自己的胜算几何?”
“我能轻易杀死他。”
威廉接过铅笔,画出了一柄长剑,用剑尖刺穿了小丑的身体:
“就像这样,我可以在二维世界里创造出任何东西去杀死他,而他根本没办法跳出这张纸去攻击我,这算不上决斗,完全是一场屠杀。”
康斯坦茨微笑着说道:“恭喜你,老朋友,你已经很接近真相了,别眨眼,我现在要出手拯救这可怜的小丑了。”
皇太子从兜里拿出一块橡皮擦,涂掉了威廉画出的长剑,然后在小丑旁边画了个长发女人。
“看呐,现在这家伙复活了,还有了漂亮女人作伴,尽管我只是个普通人,但对于这小丑来说,我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可以轻易剥夺他的生命,也可以在一瞬间治好他,给他幸福。”
威廉·艾因富特激动地站起身来,发出“咚”地一声,因为个子太高,脑袋被车厢顶部磕了一下。
“哎呦喂!疼死我了!康斯坦茨,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要和更高维度的生命去交流、寻求帮助,从而拯救艾德嘉!”
“嘿嘿,厉害,你小子真是一点就透,不愧是达利侯爵大人的儿子,继承了他的天才。”
“我现在激动极了,康斯坦茨,快给我讲讲,你是怎么想的?”
“通过研究巫毒教的古籍,我发现在我们的三维空间之上还存在着更高的维度,也就是第四维空间。
在书中有一段描述很有意思,作者说这些生命原本也是三维生物,可它们拥有远超我们人类的知识,终于突破了界限达到了第四维度空间,或许这些家伙就在天空中的某颗星辰上注视着我们,谁知道呢。
在另一本巫毒教的黑巫术典籍上,我发现了一些用来与高纬度生物沟通的方法,我做了些小小的实验,证明这些方法是切实可行的,原来黑巫术的原理就是一桩交易。
人类献上祭品,高维生物给予奖赏恩赐,就这么简单。”
威廉显得有些不寒而栗:“天呐,你的意思是说,那些巨龙和邪恶的法术……都是巫毒教从高纬度生命那里获取来的?”
“以我现在的研究成果看来,是这么回事。
按照书中的记述,巫毒教徒侍奉着高纬空间中的某些邪神,用人类或牲畜作为祭品进行献祭仪式,讨好邪神以换取好处。甚至还出卖自己的灵魂以换取更强大的力量,他们之间签订了某种契约。”
威廉转过头看向车厢尾部: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带着这山羊了,还有你兜里那柄造型怪异的巫毒教祭祀刀,对了,还有那卷轴上的法阵,把这些联系到一起就说得通了,
让我猜猜,你要模仿那些巫毒教祭司的所作所为,用献祭仪式讨好高纬度生物,然后祈求它动用力量拯救艾德嘉,或许索兰国王路易斯·拉法利特一世的痛风病就是以这种方法被治好的。”
康斯坦茨显得有些惊愕:
“知道嘛,威廉兄,你的理解能力简直是突破天际。
可惜你的双腿康复了,把时间都浪费在了那些无聊的体育运动和沙龙宴会上面,若是你像之前一样,塌下心来待在图书馆和实验室里,你现在的造诣肯定已经远远凌驾于我之上,一个坐轮椅的伟大科学家。”
威廉笑道:“呸!你这是在咒我摔断腿么?”
“嘿嘿,开个玩笑,切莫当真。”
这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坐在前排的车夫说道:“少校先生,皇太子殿下,前方就是皇家疗养院了。”
康斯坦茨和威廉穿过了层层岗哨,顺着楼梯上了疗养院主楼的第三层,
因为他俩牵着一头脏兮兮的山羊,惹来了医生和护士们疑惑的眼神,碍于康斯坦茨皇太子的身份,这些人也没敢多问。
来到疗养院三层最大一间病房的门口,康斯坦茨看到了一名很眼熟的皇家御医,便朝他问道:“我妹妹还好吧?有人在里面陪护么?”
“里面有我们的护士长在陪护。
皇太子殿下,很遗憾告诉您个坏消息,我们皇家御医团队刚刚会诊完毕,艾德嘉公主殿下的情况相当不妙,弹片距离心脏太近了,外科手术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主治医师康拉德已经建议陛下提前订做好棺材。
皇帝陛下显得相当绝望,据说她回到办公室以后就开始疯狂酗酒,这会儿已经醉得昏睡过去。
宫廷大元帅诺伊莱大人建议各位皇子皇女都不要去打搅陛下了,让她好好休息。”
康斯坦茨和威廉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心道:
进入病房,康斯坦茨找了个借口劝护士长离开,然后走到病床旁边,怜惜地握住妹妹的手。
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的眼睛紧闭,她的肌肤本就白皙无暇,这会儿因为极度的虚弱呈现出病态的惨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似乎正做着噩梦,她的嘴唇有些青紫,受伤部位缠着层层叠叠的绷带,浑身散发出碘酒药棉的味道。
“太惨了,我可怜的小妹,多么活泼可爱的姑娘,竟被折磨成这般模样。”康斯坦茨忍不住落下了泪水。
威廉·艾因富特低着头说道:
“经过密歇施瓦根要塞一战,我感觉自己变了。
曾经的我,憧憬着亮晶晶的宝石军功章,希望有一天能凭着自己的努力得到重用……现在嘛,我更希望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能平平安安地活下来,仅此而已。”
他从一旁的盆里拿出热毛巾,以极为温柔的动作为爱人擦拭汗水。
“正如医生所说,伤情恶化了,她很痛苦。”
一边说着,威廉检查了艾德嘉胳膊上套着的绷带和夹板:“还好,骨头恢复得不错,肚子上的伤口也愈合了,亏了她身子骨强悍,这伤势,换作一般人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随后他又检查了大腿和脚部的伤口,用热毛巾擦拭掉残余的药物。
“威廉,你这样触碰我妹妹的身体……是经过我的母皇陛下允许的?”
“你别误会,康斯坦茨,我并无任何轻薄之意,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皇帝陛下她钦定我作为艾德嘉的陪护,说是有我在她身边就放心了,我发誓这些都是实话,不信你去问皇家御医,他们都知道。”
康斯坦茨摘掉眼镜,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努力使自己的情绪乐观起来:
“恭喜你啊,威廉兄,既然母亲她都默许你这个小伙子触碰艾德嘉……
这说明你已经成了母皇陛下钦定的女婿了,你小子可真他妈的走运!
成了帝国的驸马爷,成功入赘金湖宫!以后对我妹妹好点儿,若是亏待了她,我可饶不了你。”
威廉苦笑着说道:“谢谢你,可我现在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你也看到了,艾德嘉现在的样子。”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康斯坦茨·米德奈特从兜里掏出了祭祀刀和卷轴:
“事不宜迟,现在母皇陛下酒醉未醒,正是我们实施计划的最好机会,威廉,把门外那头可怜的山羊拽进来,我们开始吧!”
(389) 献祭仪式
“威廉,你去把那边的柜子挪开,屋子中间碍事的家具也都清理一下,好像有点儿沉啊,挪得动么?”
威廉·艾因富特卷起袖子,露出筋肉虬结的上臂:“没问题,力气活儿就交给我吧,你只管专心进行仪式。”
康斯坦茨·米德奈特将卷轴平铺在病房的中央,然后拿出九支牛油蜡烛,均匀地摆放在四周,然后用燧发枪机依次点燃。
“威廉,关掉所有的煤油灯。”
“好嘞!”
很快,病房内的灯光全部熄灭,只剩下蜡烛发出的微弱光芒。
康斯坦茨取下自己佩戴的戒指,放到了法阵中央。
“这是什么戒指,平时没见你戴过啊?”威廉问道。
“忘了告诉你了,这玩意儿也是从龙骑士的尸体上扒来的,根据巫毒教古籍记载,这戒指上镶嵌的乃是外星陨石,可以当做道标使用。”
“道标?那是什么玩意儿?”
“道标是献祭仪式的关键,比如说这戒指上的陨石,这小石子来自其他星辰,它能引领四维世界中的生物来到我们的世界,相当于灯塔指引船舶的方向。”
“明白,现在都准备好了?”
“稍等,我要去设置指引符号,得让那生物明白谁才是需要救治的目标。”
只见康斯坦茨拿出一盒国际象棋,把木质棋子摆放成一个箭头,指向艾德嘉病床的方向。
然后他取出一本厚厚的笔记,口中念念有词,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卷轴上的十二芒星法阵发出微弱的蓝色光芒,屋内窗户紧闭,并无空气流通,二人却都感受到了一股微风,蜡烛的火焰剧烈地摇曳起来。
威廉紧张地望着四周,右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佩剑的剑柄:“该死,这就像是恐怖故事书中的场景,我现在浑身都是汗。”
念完了黑巫术咒文,康斯坦茨长出了一口气,小声道:
“它来了。”
病房的一面墙壁上出现了诡异的身影,看上去就像教堂壁画中恶魔的样子,身躯高大,皮肤布满尖刺,头上长着犄角。
最可怕的是,它的眼睛投射到了窗户上,瞳孔是横纹的,就像山羊的眼睛。
威廉·艾因富特惊恐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尽管他并不虔诚,却还是希望借此寻求心灵上慰藉: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要挑山羊作为祭品了,民间说山羊拥有恶魔血脉,果然不假。康斯坦茨,你召唤来的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看上去可不大好惹啊。”
康斯坦茨摊手表示:“说实话,我不知道这家伙是何方神圣,我也只算是个黑巫术新手,什么东西都是一知半解,只知道这仪式是专门用来救人的。”
墙上的阴影似乎没了耐性,开始缓缓移动,窗户上的眼睛也是显得愈加凶狠,威廉恐惧地后退一步:“它会伤害我们么?”
“不会,我们是安全的,因为它的真身并未到来,这墙上的影子只是高纬度生命在我们三维世界中的分身投影,它的真身是我们这些凡人完全不可理解的,依照书中的说法,只要看上一眼就会发疯。”
“全靠您帮忙了,救救我妹妹,拜托了。”康斯坦茨朝着墙上的影子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万事俱备了,只剩下献出祭品,威廉,你力气大,帮我把山羊摁在地上,别让它乱动。”
威廉·艾因富特拿出一根胡萝卜喂给山羊,看着它大嚼特嚼的样子,用手抚摸着羊角说道:“小家伙儿,对不住喽,这是你的最后一餐。”
说罢,威廉突然发力,把山羊牢牢地摁在地上,另一只手取来手术用的金属盆用来接羊血。
山羊察觉到了危险,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威廉把全身体重压了上去才把它固定在原地:
“快下手啊,康斯坦茨,想不到这羊的力气还挺大。”
康斯坦茨·米德奈特用右手攥紧了祭祀刀,左手扒开了山羊喉咙处的羊毛,深吸了一口气,可终究还是没敢下手。
“哎!我可真是没用!”
他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摇了摇头:“我下不去手……我这辈子连只鸡都没杀过,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和青蛙之类的我也是看别人解剖,威廉兄,还是你来吧。”
说罢,他递出了祭祀刀,威廉一把接过。
“这不怪你,康斯坦茨,杀一只羊可要比拍死一只苍蝇难的多,而我的双手已经染过了敌人的鲜血,这对我来说也就无所谓了。”
威廉右手按住山羊的脊椎,左手紧握祭祀刀,抵住喉咙:“我会给你个痛快的,小家伙儿。”
只见他一刀划开喉咙,羊血喷溅而出。
威廉用力将伤口按低,把羊血都放在提前准备好的盆里,
然后他灵活地翻转手腕,精准的一刀穿透颅骨,扎进了山羊的大脑,破坏了它的中枢神经,山羊的挣扎戛然而止,迅速瘫软下来。
“真是干脆利落,威廉,你小子真是个当屠夫的料。”康斯坦茨笑道。
“这方法是母亲教给我的,这样能快速杀死牲畜,让它们少受罪。”
“让我想想接下来的步骤,没错,剩下的也得让你来帮忙,根据书中的说明,需要把山羊的脏器取出,然后盛放到密封容器里,屠夫先生,麻烦你喽。”
威廉的表情默然,精准迅捷地一刀划开山羊的肚皮:“为了救她,沾再多的血我也不在乎!”
然后他把山羊的心脏、肝脏、肾脏、胰脏、等脏器依次取出,盛放到玻璃罐子里。
看着地上那一大堆软塌塌的羊肠子,康斯坦茨“呕!”地一声吐了出来。
“亏了刚才没吃饭,老兄,你真的不适合上战场,那里的气味会让你连续吐上一个月的。”
康斯坦茨呕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呕……真是恶心,现在我要在契约上签字,完成这笔交易。”
他用鹅毛笔蘸了下羊血,然后在十二芒星法阵旁边签署下自己的名字——康斯坦茨·米德奈特。
威廉不安地问道:“在这种诡异的文件上签名,我现在很担心你的安危,老兄。”
康斯坦茨颤抖着,强行鼓起勇气说道:“这种事换谁都怕,小妹危在旦夕,我这个二哥又怎能坐视不管?管他什么危险,尽管来吧!”
突然,十二芒星法阵燃烧起来,整个卷轴都被烧成灰烬,
盛放山羊血液的大盆开始剧烈晃动,里面的羊血正在减少,山羊尸体迅速腐败,最终化为枯骨,玻璃罐子纷纷碎裂,里面盛放的内脏全都消失,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怪奇幽幻。
康斯坦茨兴奋地大叫:
“太棒了!它接受了祭品!交易达成了!哎呦,等等……”
康斯坦茨·米德奈特乜呆呆地站在原地愣住了,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之物。
威廉用力拍打着好友的后背,试图将他唤醒,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抛到了墙角,撞得他眼冒金星。
威廉忍着剧痛爬起身,踩着椅子点亮了屋顶的煤油灯,然后他看到了恐怖而又诡异的一幕:
康斯坦茨·米德奈特的嘴巴、眼睛、鼻子、和耳朵里都流出鲜血,他大喊道:
“该死!我已经签订了契约,你也收下了祭品,快履行合同!治好我妹妹,你这混蛋!到底想干些什么?”
然后,他再次愣住了,以极为诡异的语气说道:
“邪神大人……您真是太伟大了,我将一辈子侍奉在您左右!哈哈哈哈哈!SLAMMALIGUMALAM!”
整个楼宇都开始剧烈震动,一阵诡异的冷风袭来,九支牛油蜡烛全部熄灭,墙上的阴影也随之消失,那不可名状之物似乎已经离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威廉扔下祭祀刀,跑到床边,发现艾德嘉仍在昏睡,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显然,献祭仪式失败了。
“啊哈哈哈哈!”病房内只剩下皇太子康斯坦茨歇斯底里的狂笑声。
皇家疗养院里躁动起来,一名皇家御医喊道:“刚刚是地震了么?那笑声是怎么回事?”
护士长的声音说道:“不知道啊,似乎是从公主殿下的病房里传来的,我刚刚看到一个诡异的阴影从墙上掠过,吓死我了。”
“不好,可能是索兰王国的刺客!快拉响警钟,卫兵!卫兵!”
很快,楼梯上响起了士兵们沉重的脚步声……
(390) 牢狱之灾
暗无天日的地牢深处,
狱卒举着火把,打开铁栅栏上的大锁头,喊道:
“少校先生,醒醒吧,皇帝陛下和您的父亲大人来接您了。”
“嗯?让我再睡会儿……”
威廉·艾因富特打了个哈欠,睁开了疲惫的眼睛,长时间处于黑暗又接触火把的光亮,让他产生了短暂的失明。
“求您了,好心的上校先生,等回到您家的豪宅再睡好吗?
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小人物!咱可不敢让外面的大人们久等,您也该知道,陛下最近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额……对不起,我刚才犯迷糊了,现在几点了?”
“上午九点了,这里太黑,所以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威廉撑起疲惫的身体,扶着栏杆出了牢笼,他用左手遮住眼睛,以避免被火把的光亮刺激到。
狱卒从后面拽住他的衣角,恳求道:
“求您别记恨我们,少校先生,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昨天夜里,那些卫兵以伤害帝国皇族的罪名将您拘捕起来送到这里。
我们典狱长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但也没办法,毕竟这么大的罪过谁也担待不起,只能将您打入最深的地牢。
还请您多多谅解,出去以后不要报复我们,监狱职工的薪水很不错,我还指望用这钱养活一大家人呢,求您了。”
威廉拍了拍狱卒的肩膀:“额……我看起来像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么?”
“显然不是,您是个好军人,您的家族也热心于慈善事业。”
“放心吧,别看我长得像是个花花公子的模样,其实我是个粗枝大叶的糙汉子,才不会记恨这些小事呢。
快点儿带我出去吧,这该死的鬼地方又湿又冷,我浑身的关节都在疼。”
经过长长的阶梯,两人终于回到了地上世界,皇帝和侯爵大人正在监狱门外等他。
达利·艾因富特侯爵穿着一身帝国元帅制服,他满脸愠怒,胡子都被气歪了。
只听得“啪”地一声,侯爵走上来用力扇了儿子一个耳光,打得威廉后退了一步。
“你小子真是不让我省心!好好照顾公主殿下就行了,非要去惹事生非!
你昨天在病房里到底搞了些什么把戏?那山羊骨头和地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快说,不然我会再扇你几个大嘴巴子!”
“达利,别打孩子,有话好好说。”皇帝在一旁劝道。
达利侯爵依旧不依不饶:“我今天必须得好好教训这混小子!气死我了!”
威廉原本睡得迷迷糊糊,被父亲一个巴掌打清醒了,轻声问道:
“康斯坦茨怎么样了,他还好么?我只记得他在大笑,然后我就被卫兵们带走,关进了牢里。”
“啪!”达利侯爵又扇了儿子一记耳光;
“明知故问,好个屁啊!
皇太子殿下被你害得发了疯!他现在被关在太子寝宫里,精神科医生说他患上了狂躁型人格分裂综合症,很难恢复了!”
一旁的皇帝朝着威廉使了个眼色:
“小伙子,快和你父亲大人道歉,你和康斯坦茨昨晚可是把皇家疗养院闹了个底儿朝天,医生护士们都被吓坏了。”
威廉捂着肿起来的脸颊,说道:
“对不起……皇帝陛下……父亲大人,
我俩这是好心办了坏事,这都是……都是为了救艾德嘉,可惜献祭仪式失败了,艾德嘉她还好么?”
皇帝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
“我可怜的小宝贝儿,她还有呼吸,至少暂时如此,皇家御医下了第三次病危通知书,如果伤情再次恶化就是必死无疑了,我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棺材和墓地。”
达利侯爵想要继续教训儿子,却被皇帝拽住了胳膊。
“达利,别再打孩子了,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且你冤枉他了……我猜得出来这俩孩子昨天都干了些什么。”
皇帝从兜里取出一柄造型怪异的小刀:
“小威廉,你们昨天就是用这个宰羊的,是吗?”
威廉低着头,垂头丧气地说道:
“是这刀没错,是我宰的羊,康斯坦茨负责念咒语,可惜那该死的黑巫术卷轴不管用……我俩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还把他给搭了进去……”
达利侯爵听了后立即火冒三丈,一怒之下拔出了腰间的军刀:
“什么?你竟然怂恿皇子殿下使用黑巫术?我的老天爷啊!你投奔了敌人的阵营?背叛了国家?
我达利到底造了什么孽……竟生出你这叛逆的儿子!小混蛋!我要用这刀砍断你的腿!”
萨兰托斯女皇眼疾手快,她以闪电般的速度握住了刀锋,纤细修长的手指被割破了,蓝色血液滴落到了地上。
一旁的卫兵和皇家侍从们都被吓得几乎背过气去。
达利侯爵慌张地放开刀柄,跪了下来:“臣罪该万死!竟然伤到了陛下!”
其实,他哪舍得用刀去砍自己的宝贝儿子,只不过是要作势吓吓他罢了,哪想到皇帝突然横加干预。
“快去叫皇家御医!”
萨兰托斯女皇轻描淡写地扔掉军刀,然后用手帕裹住伤口。
“没必要,这点儿小伤何足挂齿。
达利,你可是陪伴我打下帝国基业的重臣,别这样大惊小怪的,这件事不怪小威廉。
依我看,肯定是康斯坦茨他自己出的馊主意。你的裤子都跪脏了,快起来吧,我有话和你说。”
皇帝将侯爵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达利·艾因富特听了以后惊得满头是汗;
“天呐……竟然还有这等事……皇太子殿下的胆子也太大了……”
皇帝无奈地摆摆手:
“我这个二儿子就是个木讷的书呆子,遇到什么新鲜事都得调查个清楚不可,他倒是好心要救妹妹的命,可却把一切都给搞砸了,弄得自己疯疯癫癫的。”
达利侯爵点了点头:
“只要和巫毒教扯上关系,准没好事!希望皇太子殿下能早日康复。”
“希望如此吧……哎,真是祸不单行。”
皇帝叹了口气,她抬起头,一只凌厉的银灰色独眼望向威廉。
这位铁血帝皇盯得这年轻人心生胆怯,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小威廉,你过来,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达利侯爵知趣地退到一边,看到儿子红肿的脸颊,他后悔极了,自己没问清楚就动手打了孩子,妻子若是看到了肯定会心疼得不行。
威廉·艾因富特低着头走到皇帝身边,他看着皇帝左臂上那寒光慑人的铁钩,还有她脸上的铁面甲,以及那忧伤的银灰色独眼,
“小威廉,别害怕啊,靠近点儿,我又不是老虎,又不会吃了你。”
他第一次如此接近皇帝,闻到了一股淡雅的幽香,像是身处于兰花丛中。
“小伙子,我这人性子直,就实话跟你说了吧,你和我女儿之间的爱情原本绝无可能修成正果。
我原本想把艾德嘉嫁给某个强国的王室继承人,用政治联姻来增强帝国的外交联盟。
可这孩子选择了从军的道路,出于家族荣誉传统,我也没有阻拦,毕竟她生来就是个战士,若是个男孩就好了!
之后发生的你也都知道了,现在她的状态别说出嫁了,能否活过这个星期都很难说。
我作为她的母亲和这个国家的领袖,厚着脸皮向你提问,
威廉·艾因富特,你一定要说实话,
我作为母亲很清楚,艾德嘉既野蛮又粗鲁,根本不招人喜欢,她是全世界王室贵族茶余饭后的笑料,除了容貌和武力几乎一无是处。
小威廉,你是不是像某些贵族男孩那样,仅仅是为了图谋艾德嘉的公主身份所带来的权力和财富,还是真心爱她这个人?”
威廉·艾因富特楞了片刻,
他没想到皇帝会提出这种问题,他有时候会有优柔寡断的毛病,会出现选择困难,但在这件事上,他可以确信自己是真诚而且坚定不移的,于是他坚定地说道:
“陛下,我爱您的女儿胜过热爱我自己的生命。”
皇帝的银灰色独眼紧紧瞪着威廉的青色眼眸,她发现这个大男孩的眼神坚定沉稳,而不是像其他浮躁的年轻人那样游移不定,说明这孩子没有撒谎。
“很好,我相信你,小伙子。
下一个问题或许会显得我很自私,可是我身为人母,理所应当优先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既然无法达成联姻,我希望女儿的人生能够圆满不留遗憾,咱们瓦尔斯塔民族有句俚语,
未婚死者的灵魂是孤独的。
小威廉,我问你,
你是否愿意去娶一位命不久矣的公主?
谨慎些回答,年轻人。
因为很可能婚礼之后就是葬礼,这会让你的下半辈子都蒙上挥之不去的阴影。
相信我,当寡妇的滋味可不好受,总会遭人闲话调侃,当鳏夫也是一样。”
威廉·艾因富特微笑起来,小伙子的笑容真诚又温暖:
“陛下,若能娶走您的女儿,那将会是我一生的荣耀,哪怕她死了,哪怕只能在记忆中与她相拥,我亦无怨无悔。”
皇帝紧紧拥抱了眼前的年轻人,眼泪滴落到对方的少校肩章上:
“谢谢你,这样她的人生就圆满了,不会带着遗憾离世……对不起,请原谅我这个自私的母亲吧!”
这时候,一位大臣跑了过来,气喘嘘嘘地说道:
“陛下……原来您在这啊……可是让我们一通好找!”
皇帝揉了揉眼睛,皱着眉头说道:“我不是说过不要来打搅我么,有什么急事嘛?”
“哦,当然是急事,有重要消息要报告给您,而且是特大号的好消息!”
“说!”
“简宁·温斯泰德女爵写来了亲笔信,
她的新概念疗法实验成功了,且已经开始大规模应用,三天内超过五千名重症患者得到彻底治愈!
弗兰德斯城内的天灾瘟疫有望在一周内得到控制,三十五万同胞的生命有救了!”
(391) 困境中的喜悦
简宁·温斯泰德掀开车厢的窗帘,一座壮观的要塞都市映入她的眼帘,正是瓦尔斯塔帝国的首都米德奈特堡。
城墙上的士兵们鸣放礼炮向她致敬,入城后,热情的首都市民夹道欢迎,本就拥挤忙碌的街道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依靠军队开路才得以继续前行。
街道两边的建筑上垂下巨型肖像画和标语:“欢迎我们的提灯女神得胜归来!”
一名精神矍铄的老将军敲了敲车厢的窗户,对着简宁说道:“女爵大人,市民们都很期待见到您,要不要换乘敞篷马车?”
“好吧,我有点冷,正好出去晒晒太阳,请您扶我出来。”
简宁·温斯泰德的脸庞显得有些苍白虚弱,前些天在弗兰德斯城,她用自己的身体做试验,险些死于天灾瘟疫的严重并发症,幸亏她的牛痘疗法被证明是切实有效的,这才堪堪捡回了一条命。
坐到敞篷马车上以后,简宁站起身来朝着拥挤的人群频频招手致意,立即引来一阵欢声雷动,街道中飘荡着漫天的花瓣和彩旗,喝彩声宛如雷霆,欢迎仪式迎来了最高潮。
一名圣堂教会的修道士大喊:“诸神会祝福您的,女爵大人!”
一个岣嵝着背的老太太哭着诉说:“她救了我的家人,他们全住在弗兰德斯!”
一位修女领着一群孩子追了上来:“您和您丈夫都是大好人!艾因富特家族扶贫基金资助了我们孤儿院,愿老天保佑你们这些好心人!”
帝国皇室的官方欢迎队伍在第一大街的尽头等待,三百名帝国近卫军礼兵簇拥着他们的君主——瓦尔斯塔皇帝,萨兰托斯·米德奈特。
皇帝亲自走到敞篷车厢旁边,搀扶着简宁下了马车,随后,女皇对着她单膝下跪:
“作为这个国家的君主,我很感激您的卓越贡献。
您拯救了三十五万同胞的生命,为我们瓦尔斯塔的女性树立了英雄榜样,我们妇女可以从事任何危险困难的工作,并且取得惊人的成就,您的英勇事迹证明了这一点。”
简宁赶忙拉住皇帝的手,看到对方的独眼独臂令她有些心痛:“陛下,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这等称赞我可消受不起……您快起来吧。”
皇帝站起身,微笑着说道:“有两位绅士正急着要见您呢。”
两个熟悉的身影从队列中缓缓走出,简宁的眼泪立即涌了出来,冲上去拥抱丈夫和儿子。
“夫君……还有我亲爱的小宝贝儿!你们还好么?”
“妈妈!我好想你!”威廉·艾因富特拼命地吻着母亲的面颊。
达利侯爵只是轻吻了一下,然后紧紧握住妻子的手,他们之间的感情无需多言。
一家人团聚的温馨场面感动了在场的几万名市民。
原本因为战败而深陷低迷的国民士气一下子恢复了不少,这个坚强古老的民族总是遭受苦难,却总能在英雄的带领下走出困境。
皇帝走上前问候了侯爵一家:
“你们一家人都是好样的,分别了这么久,赶快回去聚聚吧,尤其是您,女爵大人,您看上去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疗养休息。”
“我恐怕还不不能休息。”简宁说道:
“陛下,我在路上都听说了,关于公主殿下的伤情……外科手术我最在行,尤其是取弹片这种战场前线手术,我的经验绝对是最丰富的。”
女皇面色红晕,显得有些羞愧:
“说实话,我一直盼着您回来救命呢,您能替我说出来可真是给我找了个舒服的台阶下,非常感谢……”
“陛下,我在医学院发过誓,救死扶伤是我一生的使命,我很喜欢这欢迎仪式,谢谢您这么给我面子,接下来,我必须要和公主殿下的主治医师会面,和大家商议出合理的治疗方案。”
“那可真是太感谢您了,事实上,我原本都做好了最绝望的打算,准备把小女的病房布置成礼堂,为她筹备婚礼,就等您这个母亲同意呢。”
听到皇帝这番话,简宁有些某不着头脑,
达利·艾因富特侯爵凑了过来,对着妻子说道:
“你一直在弗兰德斯城,不知道这些事情,
咱们的小威廉对艾德嘉公主殿下求婚了,陛下已经应允了此事,但因为公主殿下的身体原因,只能在病房里筹备一切。”
皇帝显得更加羞愧了,她甚至都不敢去直视简宁的眼睛,低着头说道: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只考虑自己孩子的幸福,您要是不同意的话,我随时可以取消这个婚约。”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简宁女爵显得相当从容淡定:
“说实话,听到这消息,我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我就知道这俩孩子会走到一起。
艾德嘉公主殿下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以前我的小威廉还坐轮椅的时候,总被其他同龄人欺负轻蔑,那时候小公主殿下就一直不离不弃地照顾他,在舞会上和他跳舞。
现在她们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事业,两个年轻人都是为国作战的英雄,既然她们真心相爱,我这个当母亲的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皇帝感激地拥抱了对方:“感谢您能这么说,但是以我女儿现在的状况,很可能婚礼和葬礼之间差不了几天……这对您的爱子来说很不公平。”
简宁·温斯泰德充满信心地说道:“为了这漂亮懂事的儿媳,我也得把这台手术做好啊!”
当天中午,简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重新召集了帝国军医研究所的同事们。
这些人都是业内顶尖的精英,有些已经退休的也被返聘,其余人的年纪也都不小了,却都对这个年纪不大的研究所所长心悦诚服,因为这位女爵的医术和品德都堪称国之典范。
下午13时,简宁带着部下来到皇家疗养院,和众位皇家御医商讨最终的手术方案,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两难的局面;
残留在公主体内的炮弹碎片一共还剩三片,其中靠近后心的一片是最为致命的。
锋利的铁片被肋骨死死卡住,若强行取出,便有可能造成大出血导致死亡,不取出的话又会引发感染,结局同样是致命的。
经过两小时的激烈讨论,大家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那就是立即进行手术,用工具把一整片炮弹碎片切割成五个部分再分别取出来,这是个极为耗时费力且极度考验医术技艺的工作。
皇家御医技艺精湛,但对战场外科手术经验不足,所以此次手术由国内的首席军医外科手术专家简宁女士亲自担任主刀,在一旁辅助的也都是业内顶尖的专家教授。
当天下午15时30分,昏睡着的艾德嘉公主被推进了手术室。
门外等候着的全都是帝国的大人物,
包括萨兰托斯皇帝本人、皇帝的大女儿罗斯玛丽公主、皇帝的长子梅耶·奥纳西斯公爵,多位重臣将军,以及艾因富特侯爵父子,只有皇太子康斯坦茨还被关在精神病院内,没能出席等候。
到了晚上18时整,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手术室内早已点起了煤油灯,时不时传出医生们的交谈声。
皇帝和梅耶公爵背着手在走廊上来回踱步,其他人也都是一副着急的样子,罗斯玛丽公主跪下来为妹妹祈祷,达利侯爵父子都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时间到了夜里,钟表显示已经23时了,走廊里的人没有吃饭,全都保持着几小时之前的紧张态势。
梅耶公爵不安地望着手术室的大门:“这也太久了……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好儿子,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你妹妹她命大,一定能撑过来的。”皇帝如此说道,话虽如此,但其实她心里没底,早已急得疯了。
“可怜的小妹……”罗斯玛丽公主小声啜泣起来,达利侯爵为她递上手帕。
23时47分,手术室的大门终于被推开了。
简宁·温斯泰德女爵在众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疲惫到几乎睁不开,腿也有些打颤,她摘下口罩,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脸上呈现出甜蜜的笑容:
“陛下和各位大人们,久等了,手术完美成功,三块弹片全都被完整取出,没有伤到任何血管或重要脏器,伤口缝合顺利,剩下的工作就是预防感染了。”
走廊里瞬间一片欢腾,几位大臣和将军开了瓶香槟表示庆祝。
威廉·艾因富特像发了疯似的把母亲抱起来转圈;
“妈妈,谢谢您!”
“我的宝贝儿子,你真强壮。”
达利侯爵赶忙劝道:“小威廉,快把你母亲放下,她需要休息!”
皇帝长出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公爵和众臣赶忙上前搀扶。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公主跪下来向着窗外的月亮叩谢,
她相信是自己的祈祷起了作用,为了保佑妹妹渡过难关,她甚至向着诸神发下毒誓,要去做自己最不喜欢的事。
(392) 哀恸的歌谣
瓦尔斯塔帝国国家公墓,荣誉军人墓地101号区域,级别——国家英雄。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捧着一束玫瑰花,矗立在她的面前是个厚重的黑色花岗岩墓碑,上面镌刻着逝者的名号及生卒日期。
“维克托·斯特朗豪德,
1698—1723
瓦尔斯塔帝国男爵,
圣墓守护者,星坠群岛的合法领主,皇帝的养子,效忠于公主殿下的誓言骑士,瓦尔斯塔帝国近卫军上校,钻石橡叶十字勋章获得者,密歇施瓦根战役的英雄。”
下面的一段墓志铭是皇帝的亲笔:
“他是个热诚勇敢的人,忠于国家,关心同胞们的福祉,他生来就是个战士,走的时候轰轰烈烈,战场是他最好的归宿。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瓦尔斯塔人的皇帝。”
罗斯玛丽弯下纤腰,将手中的玫瑰花献到墓碑前,微风吹拂着茂密的银色卷发,金色瞳孔中闪着泪光。
在这段难熬的时间里,罗斯玛丽每天都是以泪洗面,她把自己锁在公主寝宫内,黯然伤悲。
这段伤痛似乎并未随着时间的流淌而消退,痛苦愈演愈烈,她患上了抑郁症,好几次想要轻生,所幸被仆人们及时制止。
有那么一段时间,罗斯玛丽总感觉有人在敲门,他总能在宫里闻到维克托的味道,或是恍恍惚惚地看到熟悉的高大身影。
精神科医生说抑郁症不算疯,可罗斯玛丽感觉自己已经疯了,她饱受折磨,想要解脱。
她记得宫里的老厨娘汉娜大婶和自己说过:
“有些人离开就离开了,不见就不见了,无关痛痒,但总有那么一个人,他的离开会让你的心灵受到重创,让你的世界停滞不前。”
显然,对于罗斯玛丽来说,维克托就是那个人。
他虽不是母皇亲生的孩子,只是个养子,待她却是情同手足,像个真正的大哥那样关心爱护她。
由于长期的抑郁令她的记忆产生错乱,罗斯玛丽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了。
她拼命去回忆,却还是想不起来,只记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决定嫁给他的。
那还是1720年的一个夏天,她那时还没成年。
维克托成功卫冕了复古骑士竞技的冠军,
他摘下头盔,向着观众们致意,那时的他春风得意,从侧面看去简直像是大理石雕塑一般,女士们都为他疯狂,争抢着向他挥舞手帕。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也不在乎蹭脏了奢华的长裙,她坐在墓碑旁边呆呆地回忆起来。
这时候,一群迁徙的候鸟落到帝国公墓内歇脚进食,一只肥嘟嘟毛茸茸的可爱雏鸟落在罗斯玛丽柔软的肩头,似乎连鸟儿都为她的容貌所倾倒。
若在平时,她一定会兴奋地把这小可爱捧在手心里爱抚,可现在她正陷入到最美好的回忆中,任小鸟儿的歌声如何婉转动听,也唤不醒她。
“战争毁了这一切,斯人已逝,好日子一去不复还。”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公主的回忆,她肩膀上的小雏鸟也被吓跑了。
“罗斯玛丽,你在这一个人自言自语些什么呢?”
“哦,原来是小威廉,我刚才想起了些有趣的事,真是丢脸,让你看笑话了。”
“我得提醒你,你的肩膀上有鸟粪。”
“没关系的,我回去换一件就是了,是母皇陛下让你来找我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自己有事出去,打算顺路看望一下维克托大哥,恰好碰到了你。”
罗斯玛丽感激地说道:“小威廉,你真好,没把维克托给忘了。”
“开玩笑,怎么可能忘记!我们是好哥们儿,更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
“威廉,你是从疗养院那边回来的嘛?小妹她怎么样了?”
“放心吧,你妹妹她恢复得很好,我每天给她换一次药,可惜她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但我相信耐心总会盼来奇迹……
话说,其实我是从精神病院那边回来的,你二哥康斯坦茨还是疯疯癫癫的样子。
他连我都认不出,只是冲着我傻笑,医生说这种狂躁型精神疾病很难矫正,这可麻烦了,皇帝陛下正为这事发愁呢。”
罗斯玛丽站起身,轻轻拍打裙摆上的灰尘:
“最近可真是灾厄连连,不是嘛,快过来看看你的维克托大哥,他在那边一定想你了。”
威廉·艾因富特走到墓碑前深深鞠了一躬,
他没有带鲜花,只是在心中默默悼念,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块漂亮的雨花石放到墓前,这是他的家乡塔嘉维城的民俗,用石头来传递情感。
“罗斯玛丽,我好久没看过你笑了,
这么长时间了,你也该走出来了,维克托大哥在天堂中一定也希望你能开始新生活。你得想个办法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摇了摇头:
“我试过了,没用。
我试过去看滑稽木偶戏,也去看过马戏团表演,都不管用,我觉得自己的笑容已经随着维克托一起远去了。”
“这可不好,看看你的脸色,简直是糟透了,你应该抽时间去弹琴绘画,用艺术来填补心灵。”
“知道嘛,威廉,我不唱歌了,
平时最喜欢的羽键琴这会儿也都落满了灰。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欢笑是对自己悲伤的一种亵渎,你怎么看?”
“我理解你的感受,罗斯玛丽,
可是和你讲那些大道理也是无用,毕竟谁都知道生活需要继续,谁都知道不能一辈子活在逝者的阴影里。
你的身体会警告自己,停止这些对健康无益的悲伤情感,可是,有些时候啊……”
两人就这么并排站着,望着阴霾的天空,罗斯玛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威廉,我决定了。”
“嗯?决定什么了?”
“就是我母亲一直试图强迫我去做的那件事。”
“哦……你在说和索兰王子联姻的事啊……
说实话,罗斯玛丽,我不愿对此发表评论,这简直太折磨人了。
一边关系到你的幸福和恋爱自由,一边又关系到国家的安危,也只有像陛下那样伟大的人物才能果断做出取舍。
我真的不愿多想这种事情!让我们避开这个话题,好吗?”
“小威廉,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母皇陛下派来的说客,本来想要骂你几句来着。
可是你猜怎么着?我现在已经看开了,其实在小妹她做手术的那天我就已经决定了。”
细密的汗珠出现在威廉·艾因富特的额头上,他朝着四周张望了一番,确认了没有人偷听才对着罗斯玛丽耳语:
“难道你决定要离家出走?逃离这该死的政治联姻?
我可以帮你!就暂时住在塔嘉维郊外吧,我家族在那里有多处房产,等什么时候陛下变了心意再送你回宫!”
罗斯玛丽感激地说道:
“感谢你肯为我冒险,但你所说的和我现在决定的完全相反。
我是这么想的,小妹她肯为了国家献出一切,那我这个大姐岂不是显得非常差劲!
我也该长大了,像当年的母亲一样做出些牺牲,我相信维克托会原谅我的,毕竟我不是在背叛他,只是在背叛我自己而已,这样想我就不难受了。”
威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天呐!你……你要答应这门亲事?”
罗斯玛丽点了点头:
“还记得老教授威尔逊先生的课么,他说历史总是会出现惊人的一致,悲剧也总是会重演。
挣扎是没有意义的,这是我逃不开的宿命,政治联姻就是富贵千金们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生在皇家,我早已没了自由。”
“罗斯玛丽……我……我不知道该对此作何评价……
毕竟,这关系到你下半辈子的幸福,你最好慎重些,如果你改变了心意,我随时都愿意帮助你逃离帝都。”
“那可是叛国罪,会被枪毙的。”
“我不在乎,艾德嘉得救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怕了!”
“威廉,你真是够意思,难怪小妹她喜欢你。
算了,不说这些了!
时间不早了,向维克托告别吧,我们来唱歌给他听,好不好?”罗斯玛丽·米德奈特强忍着泪水说道。
威廉显得有些担忧:
“唱歌?请容我拒绝。
罗斯玛丽,我觉得你现在的精神状况很不好,可别像你二哥那样似的发了疯!我还有事得先走了,要我送你回宫么?”
“用不着担心,我好得很!你走吧,我自己唱给他听!”
威廉·艾因富特忧心忡忡地踏上归途,时不时回过头张望一下,他害怕罗斯玛丽会干出些什么傻事,比如一头撞死在墓碑上。
可现实说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他能清晰地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的歌声,那是一首瓦尔斯塔民歌,叫做《花儿在哪里》。
唱歌的那人一定已是肝肠寸断,以至于威廉听到的每个单词、每个音符似乎都在泣血:
“
花儿花儿你在哪里?
都被姑娘们采了去。
姑娘姑娘你在哪里?
嫁给小伙子当贤妻。
小伙子小伙子在哪里?
报名当兵打仗去!
当兵的当兵的在哪里?
住进了冰冷的坟墓里!
坟墓啊坟墓在哪里?
就在那鲜艳的花丛里!
(393) 远离故土
1724年初,公海。
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冒着暴风雨航行,无情的巨浪袭来,为首的旗舰颠簸得厉害,桅杆顶部的夜鸮旗帜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
在旗舰艉楼的豪华舱房中,一仆一主正在梳妆台前对话。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皇女捂住了口鼻,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快把这蛋糕端走吧,我感觉很恶心,吃不下东西,浑身虚弱乏力,或许我已经得了绝症,命不久矣。”
站在她身旁的是个中年妇人,穿着一身整洁的宫廷女仆服饰,她微笑起来,说道:
“您想多了,皇女殿下,哪有什么绝症,这显然只是晕船的症状罢了,除非是那些以海为家的水手,否则任谁在海上旅行一周时间都会晕船的,更何况还遇上了暴风雨。”
罗斯玛丽抬起头,亲吻了女仆的手:
“伊丽萨,你疼爱我么?”
“哈哈,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像您这样美貌又善良的公主,没有人会不疼爱的。”
“伊丽萨,你跟随我多久了?”
“从您刚开始学走路的时候,准确的说是两岁半,那时候我才十七岁,还是个刚进宫的小女仆,是皇帝陛下亲自指派给我这个美差,这薪水养活了我一大家子人,我为此感激不尽。”
“我好羡慕你啊,伊丽萨姐姐,羡慕你出身平民家庭,羡慕你能自由恋爱。”
“哈哈,别傻啦,皇女殿下,开什么玩笑,若要说羡慕,您才是最该被羡慕的那个人!
世界上所有的平民女孩都梦想成为帝国公主,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享受锦衣玉食,穿着最时髦漂亮的衣服,鞋子多到塞满整个房间。
一般人的嫁妆有个金戒指就不错了,可是您的嫁妆是整整一支满载奢侈品的舰队,其价值足以买下一个小国。
皇女殿下,我想许多姑娘会为了在您的位置上待上一天而甘愿折损十年寿命。”
罗斯玛丽苦笑着摇摇头:
“当个公主有什么好的?伊丽萨,至少你有权去选择自己的婚姻对象,和他生一堆可爱的孩子,有个和睦的家。”
“我的天呐,和睦的家……您这是在取笑我么?
我那个混蛋丈夫只不过是个市场里的臭皮匠,靠着花言巧语骗了我的身子,结婚之后他整天酗酒斗殴,回到家就吐一地,我那三个淘气的儿子也是净给我惹祸!
对我来说,成家的感觉简直是糟透了!每个休息日在家的时间都不够我去操心的!
还有我那个烦人的婆婆,整天唠唠叨叨的……全是偏向我那混蛋丈夫和儿子们说话,劝我要当个贤妻良母,总说些吃亏是福之类的鬼话,从来也不顾及我的感受!”
“伊丽萨,真看不出你也有这么多烦恼,至少你的母亲给了你恋爱自由,没有把你卖给国家的敌人。”
女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皇女殿下,虽然我是您的知心朋友,但也要提醒您注意言行,不要去妄加揣测您母亲的决定,皇帝陛下的权威容不得半点儿质疑。”
罗斯玛丽叹了口气:
“哎……伊丽萨,比起我,你更有公主风范,你永远识得大体,谨言慎行,这就是母皇陛下挑选你留在我身边的原因。
她可真是下了一番苦心,她一定很期盼我能成为像你这样成熟稳重的女士,可惜事与愿违,我终究没能活成母亲所希望的样子,真是对不起了。”
女仆伊丽萨哽咽住了,她转过头装作去收拾东西,其实是偷偷抹了把眼泪:
“您以为我就不伤心么,眼看着自己从小看大的小甜心嫁给一个陌生人,可惜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是啊,用不着再重复一遍,这话母亲对我说了不知有多少遍了,
我们战败了,必须要答允敌人的任何要求,我这个公主就成了交换和平的筹码。
哼,说的好听啊……政治联姻……其实就是去当个人质罢了。”
伊丽萨拿起一柄木头梳子,梳理起公主柔顺的银色卷发:
“跟您说实话吧,在舰队出发之前,您母亲来找过我,嘱咐我一定要监督您的一举一动,以防招惹到您的亲家,那样会为我国招致灾难,瓦尔斯塔民族将会被毁灭,我们先祖的基业都将被付之一炬。
所以,还请您牺牲自己的情感,就算心里再不高兴也不要表现出来,一定要扮演好这个新娘的角色。”
“伊丽萨,你当女仆可真是屈才了,说起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一套一套的,母皇陛下应该给你个大臣的位置座座。”
“您这是厌烦我了么等给您梳完头我就离开。”
“不,恰恰相反,我觉得你说的都对,伊丽萨,我只是发发牢骚罢了,待会陪我去甲板上转一圈,我需要新鲜空气。”
两天后,舰队抵达了亚文大陆,
这里是世界上国土面积最大,人口最多,显然也是最强大的国家——索兰王国的本土。
舰队停靠在繁华的赛凡提亚港口,前来迎接皇女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舰队中负责安保的的哈兰德上校气得牙痒痒:
“这些混账!索兰蛮子……真是无礼!竟敢如此怠慢帝国的公主!”
望着可怜的欢迎队伍,罗斯玛丽反倒显得非常平静:
“无所谓,人少点儿更好,我讨厌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的虚情假意只让我感到厌烦,还不如这样冷漠些显得真实。”
前来迎接她们的只有小小的一支步兵连队,没有任何一位索兰王国高官前来接驾,可见对方的狂妄和轻视到了何等程度,当晚,一行人住进了当地的一座城堡豪宅里。
赛凡提亚港整个晚上都是灯火通明,
水手和搬运工彻夜工作,到了转天中午才卸船完毕,帝国皇女的巨额嫁妆堆满了港口附近的所有仓库,最后不得不把昂贵的奢侈品堆放在街道上。
同样作为嫁妆送出的舰队几乎阻塞了港口一半的航道,让这里变得混乱不堪。
与多山且寒冷的瓦尔斯塔半岛相比,亚文大陆是个平坦辽阔而又温暖的富庶之地,皇女一行人经过两天两夜的马车旅行才抵达了索兰王国的国都——圣斯卡蒂斯堡。
索兰国王路易斯·拉法利特一世亲自出城迎接,国王的长子——乔弗里·拉法利特王子像个跟屁虫似的,紧紧跟在他的父王身后。
直到此时,罗斯玛丽皇女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未婚夫,虽然她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但现实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一百倍。
乔弗里·拉法利特王子长着一头黑色乱发,棕色的眼睛一大一小,眉毛像两条扭动着的蠕虫。他的身高约有1.6公尺,比罗斯玛丽矮了大约一头半,体重确是她的好几倍,
王子的大肚腩圆滚滚的,像个皮球。他的骨架很小,肉却不少,肩膀窄小臀部宽阔,再加上手短脚短,远远看上去像个熟透的梨子似的。
这位王子显然是喜爱油腻的食物,他的脸上长满了流脓的青春痘,有着和他父王如出一辙的宽阔狮子鼻和一张大嘴巴,厚厚的嘴唇像是两条香肠。
女仆伊丽萨低声对着皇女耳语道:
“皇女殿下,笑起来啊,保持礼貌,别太在乎男人的外貌,以我阅人无数的经验,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和运动健将大多都是些愚蠢的花花公子负心汉!矮胖的丑男人大多都聪明且忠厚老实!”
可惜伊丽萨的言论很快就被证明是站不住脚的。
经过短暂的交谈,罗斯玛丽绝望地发现未婚夫竟然是个低能儿,
这位索兰王子的智商顶多抵得上十岁的孩童,更令她感到绝望的是,这位王子还是个被宠溺的坏孩子,他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充分地显示出自己的愚蠢残忍和俗不可耐。
和未婚夫见面之后,罗斯玛丽竭尽所能地呈现出自己最美的笑容,她说话礼貌得体,尽显大贵族千金之风范,而她的未婚夫对她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啧啧……瞧瞧这身段,还有这张脸,真是个大美人儿,自从在万国博览会中见过一次,我就患上了相思病了!感谢父王!把我最喜欢的女人给弄来了!”
令罗斯玛丽感到最寒心的是,索兰国王竟然纵容儿子的丑恶行径,只是劝她不要和这低能儿一般见识,说是婚后慢慢相处就好了。
在之后的私下交谈中,罗斯玛丽发现自己的未婚夫是个不折不扣的残忍暴徒,他喜欢用砍刀把小猫小狗的腿脚剁掉,也喜欢用蘸水的鞭子去抽打偷懒的奴隶。甚至还曾因为考试成绩不佳,用燧发手枪打死了敢说实话的外语家教。
这位索兰王子唾沫四溅地谈起自己的“骄傲战绩”,还笑呵呵地以此为荣,不光是皇女和她的随从,就连旁边的一众索兰王国大臣也都闻之色变。
当天夜晚,皇女及其随从一行五十多人受邀参加了国王的家宴,随后下榻于圣斯卡蒂斯堡郊外的一处行宫。
罗斯玛丽躺在华丽的大床上辗转反侧,她失眠了,
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婚姻不可能有任何的幸福和恩爱,心里只想着故去的恋人维克托,希望他快来拯救自己,可惜她的誓言骑士已经不在了。
她听到隔壁的佣人房间隐约传来悲戚的哭声,是她的贴身女仆伊丽萨的声音。
(394) 皇女的嫁衣
女仆伊丽萨拿起一柄小毛刷,说道:
“皇女殿下,别苦着脸,待会儿婚礼的时候一定要笑起来,就像我示范的这样。”
罗斯玛丽面无表情:“虚情假意的笑容,这又是母亲她吩咐你的?”
“正是如此,陛下不希望在婚礼上出现任何的不愉快,从而影响我们两国的停战协定,这关系到千千万万瓦尔斯塔同胞的命运,我知道您不开心,但也请尽量微笑起来。”
“像这样?看上去就像个傻瓜!”
“做得好,生硬些也没关系,笑出来就好。”伊丽萨用毛刷蘸了些腮红粉末,涂抹到皇女白皙无暇的脸颊上。
“伊丽萨,昨晚我听到你哭了,你对我的未婚夫怎么看?”
女仆谨慎地说道:
“嗯……乔弗里王子殿下显然不怎么聪明,看上去也不太好相处。但为了维持好夫妻关系,我觉得您应该尽力去迎合他的意愿,拿他当孩子宠爱,时间长了就有感情了。”
伊丽萨一边说着,手上也没慢下来,她用眼线笔仔细地勾画出时髦的眼妆轮廓,然后涂抹出均匀的眼影。
“伊丽萨姐姐,我很怕……很难堪,毕竟之前都有维克托当我的舞伴,我还从没和这么矮的舞伴跳过舞,弯着腰不礼貌,站直了又怕折了未婚夫的面子。”
“放松些,不用考虑那么多,您就当他是个孩子,把舞步放慢些就好了,遇到其他的突发状况就按照陛下的指示行事。”
“我记得母亲说的,紧张的时候就深呼吸,不知道该干什么就保持安静,多听少说,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装傻充愣才是最明智的表现。”
“说的很好!既然知道那王子不聪明,您就努力装得比他更傻更笨就好了!
记住,一定不能嘲笑自己的夫君,哪怕他做了任何荒唐的事情也不能去质疑,在索兰王国,女性的地位不高,稍有不慎就可能招致灾祸,这点还请您特别注意。”
罗斯玛丽幽幽叹了口气:“谢谢,我知道这都是为我好。”
伊丽萨打开镀金梳妆盒,拿出一支唇膏:
“其他的自会有我们这些下人去安排,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用您的美丽去征服大厅内的所有人。”
罗斯玛丽戴上黑水晶发网,开始检查自己的妆容是否有疏漏之处,望着那镜中人,她心中暗暗想道:
(这身躯和这张脸是我最大的优势,打开那扇门,我要展示出帝国公主的风范,去征服臭男人的心,愿今晚一切顺利。)
一位索兰王家侍从在门外说道:“快要开始了,公主殿下,请问您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稍等,我这就来。”
伊丽萨走到一旁,从木架上小心翼翼地取下皇女的嫁衣,生怕碰皱了任何一处布料,帮着年轻的女主人穿好。
随后,众人在司仪官的指引下穿过一道道金碧辉煌的拱门,踏过长长的红色长绒地毯,来到一处小圆厅休息室,其他随从和侍卫都留在这里,罗斯玛丽在女仆和司仪官的陪同下穿过长廊,下了楼梯,来到巨大开阔的王家宴会厅。
烛光璀璨,映得墙上的金箔闪闪发光,大理石地面像是明镜似的映射出衣着得体的绅士和女士们的身影,红毯两旁已经挤满了宾客。
司仪官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以庄严悠长的男中音说道:“瓦尔斯塔帝国皇帝之女,罗斯玛丽·米德奈特公主驾到!”
一刹那,千百双目光齐刷刷地聚集过来,罗斯玛丽一点儿也不感觉害羞,毕竟这种大场面她见得多了,瓦尔斯塔之光不惧任何挑战,她昂首挺胸,一只手交给司仪官,女仆帮忙托着她的披风,皇女迈着优雅得体的步伐前进。
显然,她一开场就占据了主动,
大厅内的宾客们已经被这超越人类极限的容颜所征服了。
贵族老爷和年轻的绅士们都看得目不转睛,阔太太和贵族小姐们也忍不住多看几眼,所有人都惊讶地捂住了嘴,今天,他们见识到了什么才叫蓝血贵族后裔,什么才叫超凡脱俗的气质。
罗斯玛丽没有涂抹遮瑕粉,因为完全没有那个必要,白皙水嫩的肌肤根本毫无瑕疵,为了显得健康些才涂了些胭脂,如同雕像般极富立体美感的五官也不需任何遮掩。
闪耀明亮的金色眼瞳搭配锋利的眼妆,茂密的银色卷发配上黑水晶发网、挺直高耸的鼻梁旁边点缀着彩色粉末,又小又薄的嘴唇上涂着清淡的自然色唇膏,她甚至没有戴耳环,因为耳朵的形状实在太过完美,不需任何多余的点缀。
继承了皇帝的强健体质,罗斯玛丽的骨架很大,却不显得臃肿或过于强壮,
身上的线条凹凸有致,毫无赘肉,再加上超过1.8公尺的身高,头和身体的比例达到了惊人的1比9,任何一位时装模特在她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公主的嫁衣是由昂贵稀少的天堂鸟羽绒和金蚕丝混织而成,经过当今最先进的染料浸染方法上色,配色理所当然地选用了瓦尔斯塔帝国的国家颜色——黑色与红色。
做工精湛的红色丝绸披风上用金线绣着瓦尔斯塔帝国的国徽,一只展翅翱翔的母夜鸮。
她纤细的手臂上佩戴着蕾丝长手套,修长的手指胜过钢琴家,嫁衣的腿部开叉高度恰到好处,既显露出一双诱人的长腿,又不显得过分艳丽庸俗。
如果说她的外貌也有缺点的话,那就是脚有些大,毕竟这等身高和大骨架不允许小脚丫的存在,这唯一的缺陷也被一双精致的平底鞋给掩盖了,考虑到罗斯玛丽的身高,为了顾全未婚夫的面子,最终在一大堆鞋子里选出了这双鞋跟最矮的。
这双鞋的主体由鹿皮制成,穿起来既轻盈又舒适,绸缎鞋面上覆盖着整整一层黑珍珠和红宝石,大厅中的贵妇们看了无不羡艳。
高台上站着的是索兰王子乔弗里·拉法利特,今晚的男主角。
这位身材矮胖敦实的王子同样也是穿了一身顶级的服饰,可衣衫再美也敌不过衣架子太差劲。他脸上涂抹的遮瑕粉都快足够做个面包了,然而还是遮不住满脸的青春痘和大疙瘩。
有些宾客开始偷偷地捂着嘴窃笑,因为他们看到索兰王子穿了增高鞋,而在二人走到一起的时候,却仍然比穿了平底鞋的未婚妻足足矮了一头。
“王子殿下,您真是帅气,我迫不及待想要嫁过来了。”
罗斯玛丽摘下一只蕾丝长手套,温柔地拉住夫君的手,随即展现出一副僵硬的笑容,尽管看上去很虚伪做作,却也给足了对方面子。
(395) 惊魂一夜
以这位低能儿乔弗里王子的智商根本分辨不出这虚伪的话语,他笑着拉住未婚妻的手,像是饿极了似的对着白嫩的肌肤用力咬了一口。
尽管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罗斯玛丽还是被未婚夫的奇怪举动吓得花容失色。
她浑身轻微颤抖,通过深呼吸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很快便恢复了符合帝国公主标准的高贵仪态。
一旁的女仆伊丽萨及时拿出手帕,擦掉了女主人手上的唾沫,那一排深深的牙印委实令她心痛不已,心道:
19时整,盛大的王家婚礼准时开始。
不出所有人的意料,索兰王子乔弗里·拉法利特接连闹出了不少令人啼笑皆非的笑话,使得他那国王父亲的脸色略显尴尬。
罗斯玛丽皇女保持了自己的淑女风范,在婚礼全程严谨地遵守礼仪,关键时刻还帮未婚夫圆场,给足了他面子,在场的宾客无不钦佩。
终于,在一句句虚伪的欢呼祝贺声中,婚礼进行到了关键时刻,王子又成功地闹出个大笑话,他为罗斯玛丽戴上了一枚巨大的钻石戒指,可惜却戴到了错误的手指上。
在亲吻新娘的时候,尽管罗斯玛丽已经竭力弯下了长腿,但这位矮胖的王子依然得踮着脚才勉强亲到新娘的脸颊,之后宣读誓词的时候还因为醉酒摔了一跤,对此,国王和宾客们都装作没看见。
经历了一系列令人尴尬的小插曲,这对看起来非常不般配的青年男女终于成了合法夫妻。
繁杂冗长的王家礼仪之后,便是一场盛大的舞会,高挑纤细的公主和矮胖敦实的王子在大厅中央跳起了交谊舞。
罗斯玛丽师从帝国的着名舞蹈家,是个优秀的舞者,她已经竭尽所能地放慢了舞步,去指引丈夫笨拙的步伐跟上自己的节奏,尽管如此,她还是被丈夫踩了好几脚,脚趾甲疼痛难忍,估计是出了血,她选择忍耐,坚持带着微笑跳完这支舞。
见到主人连续遭遇挫折,一旁的帝国随从们看得心惊胆战。
女仆伊丽萨满意地点点头;
由于宾客之中不乏来自他国的王室和大贵族,为了顾及到国家形象,索兰国王路易斯·拉法利特一世也不敢纵容儿子太过胡作非为,一旦王子出现过分的举动还是会上前及时制止。
罗斯玛丽对此非常感激,她还天真地以为这位国王将来能保护自己,但很可惜,她错了。
这场婚宴看似文明规范,却还是保留了相当一部分索兰人传统婚宴的内容,其中最核心的部分就是闹婚房。
舞会结束之后,外国宾客和公主的随从们纷纷离开,索兰王国的大臣和将军们也都告辞了,大厅里就只剩下一群浮躁的年轻人,其中大多数都是王子的死党。
这时候,索兰国王说出了一句令罗斯玛丽感到绝望的话:
“好了,不用再演的这么辛苦了,你们敞开了随便玩吧,我累了,要回去休息。”
罗斯玛丽知道乔弗里王子的朋友们都是些可怕的人,她害怕自己遭遇不测,于是赶忙拉住国王的手,向他哀求:
“陛下……我好害怕这些人,请您晚点儿再走……”
路易斯·拉法利特一世国王用一双冷冰冰的眸子看着她,那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媳,而是像在盯着一只不听话的小宠物似的:
“什么,你说害怕?
小公主,醒醒吧,还想着躲在大人的屁股后面呢?你也该长大了,今天我儿子会让你成为真正的女人,去履行自己作为妻子的责任,有什么事明天再找我说!”
然后,国王粗暴地推开她,带着随从们走了。
国王一走,乔弗里王子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立即卸下了友善的面具,纷纷显露出自己的邪恶本性。
一位醉醺醺的伯爵之子建议道:
“既然是嫁过来的媳妇,就得按咱们索兰人的规矩办!叮咚!现在是大伙期待已久的时刻,闹婚房喽!”
“啊哈哈哈!期待已久,终于开始了!一定得好好整整这小娘们儿!”
这些年轻贵族向着罗斯玛丽投来了贪婪的目光,她感觉到形势不妙,赶忙拉住自己的丈夫,想求他保护自己:
“亲爱的夫君……我累了,咱们能不能跳过这闹婚房的步骤,一起去休息如何?”
乔弗里·拉法利特王子打了个饱嗝,瞪着自己的新婚妻子说道:
“亲爱的,这是我们索兰民族的传统,可不能坏了规矩。”
“可……可是……您不是说很爱我么?我害怕啊!求求您了,让这些人走吧!”
“啪!”索兰王子抡圆了胳膊,扇了新婚妻子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好烦啊,闭嘴!小妞儿!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么?你一个战败之国的公主配的上跟我谈爱情?你现在是我的私人物品了,学乖点儿,不然我会惩罚你呦。”
说罢,王子便和其他人去一旁赌博喝酒去了,留下罗斯玛丽被一群形貌猥琐的贵族青年随意处置。
这些索兰贵族后裔都是些被家里宠坏的年轻人,平时就无法无天,毫无道德约束可言,他们连自己的长辈都敢顶撞,当然也不会怜惜一个外国公主。
他们几乎扯烂了罗斯玛丽的衣服,不断地说着些下流笑话,用粗麻绳把她和一头小猪捆在一起,逼着她唱歌,把她绑在廊柱上,然后用蛋糕扔她。
罗斯玛丽绝望的哭嚎声在大厅中回荡,却换不来一丝怜悯,旁边的几位仆人都快看不下去了,纷纷闭上了眼。
有一位胆子大的公爵之子趁机对她动手动脚,另一个贵族男孩警告此人不要越界,然后那两人便在地上厮打起来,其他人则在一旁看笑话,继续着他们那恶俗的闹婚房行动。
随着暴行愈演愈烈,罗斯玛丽甚至感觉自己活不过今晚,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夫君的声音:
“好了……够了!本大爷吃饱喝足了!你们这些混蛋……都他妈的给老子滚出宫去,老子要享受新婚之夜喽!”
一位年轻的子爵拽着罗斯玛丽的头发说道:“哎,别啊,王子殿下,我们还没玩尽兴呢!”
王子打了个饱嗝,怒道:“都他妈听不懂人话是吗?给老子滚蛋!”
一群纨绔子弟抱怨着离开了大厅。
衣衫不整、浑身是伤的罗斯玛丽躺在地上哭泣。
索兰王子尝试抱起妻子,但却失败了,随即喊来了两个贴身男仆:
“这倒霉娘们儿太他妈的重了,简直是头该死的母猪!老子抱不动她!你们两个奴隶,把她的眼睛蒙上,抱到我的寝宫去!快!”
一刻钟后,罗斯玛丽感觉自己被重重地扔到大床上。
“咣当!”这是某人用力摔门的声音。
她感觉到一股难闻的酒臭味离自己越来越近,显然这位王子很少洗浴清洁。
尽管已经被蒙上眼睛,她还是选择闭上眼,祈祷着这场噩梦能够尽快结束,殊不知自己已经身处地狱,已然是难以脱身了。
索兰王子的口水滴落到床单上,开始傻笑起来:
“嘿嘿嘿……臭婆娘,你可真是太美了!”
(396) 杀伐决断
帝国议事厅外,一位神情慌张的陆军准将拽着卫兵的领子喊道:
“出事了!出大事了!我必须亲自把这消息传达给皇帝陛下!你俩快给我闪开!”
两名高大的近卫军礼兵不为所动,其中一人端起了枪,神情平稳地说道:
“很抱歉,长官,里面的会议早就开始了,陛下和各位内阁重臣不希望被打扰,还请您稍安勿躁,有什么事等会议结束了再说。”
准将骂道:“该死!你们都是他妈的木头人么?只知道循规蹈矩不懂变通?快让我进去!”
议事厅中传来充满磁性的成年女性声音:“外面是谁在吵啊?”
卫兵拉开一条门缝:“陛下,是雷亚斯将军,他说有急事找您,我们不让他进,他就大吵大闹起来。”
皇帝显得有些疑惑:
“雷亚斯准将?我记得这人,这家伙不好好在殖民地驻防,突然回帝都干什么来了?”
一旁的侍从武官问道:“陛下,要我劝他走么?”
皇帝摇摇头:“不必,说不定真有要紧事。卫兵!放下枪,让他进来。”
雷亚斯准将一把推开门,愤怒地瞥了眼卫兵,然后向着议事厅的另一端行了个注目军礼。
“哎呦,急死我了,陛下,请恕我来得匆忙,没来得及换上得体的衣服。”
长桌边坐满了帝国内阁重臣,这些人非富即贵,都是有礼貌的绅士,他们望着雷亚斯将军那身脏兮兮的军服,觉得这家伙既粗鲁又无礼,说话的样子像是个没有教养的土老帽。
最令众人不满的是,此人的靴子显然是踩过了马粪,散发出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座位接近门口的几位大臣纷纷捏住鼻子,神情嫌恶地瞪着这位不速之客。
一位有钱有势的贵族老爷起身说道:
“将军,您可真是无礼,竟然把粪便带进了神圣的金湖宫。看看这珍贵的地毯,都被你给毁了!”
皇帝对着那位贵族老爷皱了皱眉头,斥责道:
“无礼的人是你才对!德美勒伯爵,你小子没吃过苦是吧?像你这种在温室里长大的阔少爷怎么会懂打仗的事?他要是有时间去清理靴子就不会急成这样了!”
遭到斥责的伯爵悻悻地坐下,惊恐地缩成一团。
皇帝伸手指向雷亚斯准将:
“你!有事快说,别磕磕巴巴的!”
“陛下……我的部队所驻防的殖民地岛屿卡拉夏群岛遭到突袭,我们拼死抵抗也没能守住,目前群岛已经被敌人占领,我部只有几十名残兵败将坐着小船逃了回来,事情紧急,所以我决定亲自把这消息送来。”
整个议事厅沸腾起来,皇帝拍案而起,怒道:
“是谁这么大胆?”
随后她的表情疾速变幻,显得有些疑惑:
“是索兰国王的军队?不对,我们可是刚刚签订过停战协议,我还把女儿嫁给了索兰王子,他们没理由发难啊……至少近期不会这么做。”
雷亚斯准将说道:“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可的确不是索兰人干的,而是我们的老邻居,克鲁赛德骑士团国的军队。”
听闻这一消息,大臣们喧哗起来,皇帝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什么?你确定?”
“千真万确,敌人登陆舰队的旗舰桅杆上挂着骑士团国的十字旗帜。”
一位大臣站了起来:“真是没理由的袭击,半年前我们还和骑士团国组成联军一同解决了北方海盗的威胁,两国的外交正处于蜜月期,怎么这么快就倒戈相向了?真是搞不懂骑士团大团长是怎么想的!”
皇帝侧目道:“我父亲教导过我,在政治外交上不能存在任何的侥幸心理,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亦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一直缄口不言的外交大臣索斯盖特伯爵开口了:
“您说得完全正确,陛下,这其实不难理解,我们的邻国嗅到了我国虚弱的气息,这就像天空中的兀鹫看到了腐尸,草原上的豺狼看到了受伤的羚羊,一定会趁机咬上一口的。”
面对这位功勋老臣,皇帝充满了敬意:“索斯盖特叔叔,请谈谈您的高见。”
索斯盖特伯爵拄着拐杖起身,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我国刚刚遭遇重大挫折,经济、生产、军事上都还处在恢复阶段。
与之相反的是,克鲁赛德骑士团国正处于国力飞速发展的时期,正需要侵略扩张来突破发展的瓶颈,尤其需要远离内陆的殖民地来扩展海外的军事港口,这么想就不难理解了。”
一位年轻的男爵提出问题:“我有些搞不懂了,就连教皇国都被我们收拾的服服帖帖,最近一直老实的很,他骑士团国怎么就敢代表圣堂教会的力量私自行动了呢?”
索斯盖特伯爵答道:
“您有所不知,骑士团国仅仅在名义上代表着圣堂教会的利益,却不服从教皇的领导,他们拥有自己的神学见解和教义,说白了就是以宗教为名施行统治的一群封建骑士领主老爷,拥有相当的独立性。
凭借着骑士团大团长阿尔弗烈德·海因莱因的强硬统治,如今骑士团国非同小可地崛起了,已经成为欧拉西斯大陆上仅次于我们的强大国家,实力着实不容小窥。”
皇帝点头肯定:“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敌人不宣而战,显然是有恃无恐,我想这背后一定有索兰国王的暗中支持。”
索斯盖特伯爵比了个大拇指,称赞道:
“陛下您真是远见卓识,一眼就察觉到了问题所在。索兰王国在明面上不与我国为难,却在暗地里做些恶心人的小动作。
我建议您给罗斯玛丽皇女殿下写封信,让她给丈夫吹吹枕边风,这样能让索兰王国收敛一些,也好给我国减轻外交压力。”
“有道理,我会去写的。”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等待的雷亚斯准将显得非常焦急:
“陛下,您说的这些高深的东西咱都不懂,毕竟咱就是个当兵的大老粗,我现在关心的是被敌人占领的殖民地岛屿该怎么办?”
“稍安勿躁,将军,你的状态看上去糟透了,侍从,给雷亚斯将军赐座,吩咐皇家御厨给他做些餐点端过来。”
“陛下,我手下的很多弟兄们都被俘了,还被关押在那岛屿上,我哪有心情享用美食!”
皇帝的侍从武官怒道:“大胆!陛下她好心好意关心你,你这混蛋却不领情!”
皇帝摆摆手:“没关系的,这才是我们帝国的好军人,关心部下,不去谄媚讨好,雷亚斯将军,我的答案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将军喜出望外,急切地问道:“陛下,您一定要和骑士团国那边交涉一下,至少要把咱们被俘的士兵救出来。”
“您对此怎么看呢?西蒙老师。”皇帝问道。
皇帝的恩师,帝国宰相西蒙·加利埃尼爵士说道:
“显然,骑士团大团长想趁我国士气低落占点儿小便宜,周围的邻国可全都看着呢,我们现在决不能显露出哪怕一点点的虚弱和犹豫。
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人们只会敬畏强者,没人会去怜悯弱小,所以我们必须予以强硬的回击。”
一位陆军元帅忧心忡忡地说道:
“宰相大人,您这是要建议陛下开战么?请别忘了索兰王国还在狭海对岸虎视眈眈,我们的公主殿下还在他们手里呢!而且我们的部队需要时间修整,近期不能做出大的军事动作。”此人的言论一出,立即引起一片赞许的声音。
面对质疑,年迈的宰相毫不退缩,他坚定地说道:
“不能再和谈了,妥协的下场会是毁灭性的,那样的话,我们会很快失去所有的海外殖民地,失去原有的霸权威慑力和国际地位。
陛下您一定要做出强硬的对策,用行动彻底消灭挑衅者的气焰,让其他邻国望而生畏,让他们知道瓦尔斯塔帝国的厉害。”
皇帝精神抖擞地站起身:“西蒙老师的见解正合我意!我可不会不宣而战,那是小人之举,不符合我们的大国气量。
皇家书记官,待会儿你去一趟骑士团国的外交领事馆,告诉他们的外交官,我要紧急召见他。”
雷亚斯准将愣住了,他只想救出自己被俘的部下而已,可从没想过这次小冲突会引发如此剧烈的震荡,他颤抖着,磕磕巴巴地说道:
“陛下……您这是要……”
皇帝对着他微笑起来,示意他坐下:
“克鲁赛德骑士团大团长想要占些小便宜,他觉得瓦尔斯塔帝国已经不行了,任谁都能踩上一脚,我会给他头上浇盆冷水,让这家伙好好清醒一下!”
(397) 君臣再会
达利·艾因富特侯爵在金湖宫内廷等待觐见皇帝,在入宫之前,他已经吩咐仆人梳理好自己的棕色短发,胡须的造型也被修建得非常干练得体。
指引他入宫的宫廷女仆长羞答答地低着头,时不时侧过脸偷偷看一眼旁边的侯爵大人,望着他那双淡青色的,炯炯有神的眼眸,心里充满了幻想。
这位选帝侯大人个子不高,身材却很匀称,长的算不上好看,却非常受到女士们的欢迎,在如今的瓦尔斯塔贵族圈子里,达利侯爵已经成了帝国贵妇们竞相关注的对象。
实际上达利在青年时代并不受女性欢迎,过于削瘦的长脸和呆板严肃的表情都算是减分项。
人过中年之后,历经坎坷磨炼的侯爵变得极为自信,且善于交流谈吐,再加上围绕在其身上的传奇事迹,使得他无论内在还是外在都充满了成熟男性特有的魅力。
一位皇家侍从来到等待室:“侯爵大人,陛下邀请您进去议事。”
“请带我去。”
进入办公室,侯爵用力磕了下鞋跟,敬了个标准的注目军礼:
“对不起,陛下,我来晚了。”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女皇背着手站在窗前,她没有回头,望着窗外的花圃问道:
“达利,为什么要迟到,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很抱歉,陛下,我这些天都在家照顾妻子,她现在疲惫又虚弱,需要我陪在身边。”
皇帝转过头,关切地问道:
“简宁她病了?”
“是的,陛下,她前段日子每天都卧床休息,不过您放心,现在已经好多了,可以下床到处走动。”
“她是为了国家累倒的,在弗兰德斯城,她为了研制瘟疫的解药拿自己做实验,回帝都之后连夜给我女儿做手术,然后又在研究所连续工作了几昼夜。
我劝过她休息,把军医研究所的事务交给别人去做,可是简宁的脾气你也该知道,她是个工作狂,什么事都希望亲力亲为,哎……我猜她一定是被累晕了过去。”
“您猜的没错,半月前我儿子去研究所看望母亲,发现她晕倒在实验室里,这才把她接回家休养。”
皇帝的银灰色独眼显得有些疲惫,声音也有些沙哑:
“艾因富特家族为国家鞠躬尽瘁,无论是你本人,还是你的妻子简宁,或是你儿子小威廉,都是帝国的栋梁之才,我代表瓦尔斯塔人民感谢你们。”
“陛下,这都是臣子应尽的责任,当年公爵大人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们,从那时起我就决定为这个国家献出一切。”
皇帝幽幽叹了口气:
“哎……我现在对于父亲的记忆越来越迷模糊了,当年的你和简宁是什么样子呢?遥想起这一切简直是恍如隔世,当年的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刁蛮公主,还在宫里胡打胡闹呢…”
“然后您就成长为伟大的君主。”
“哈哈哈……伟大别拿我消遣了!
达利,看看现在的帝国,经济危机持续不断,军队士气低迷,民众怨声载道,原本不敢吭声的邻国现在也过来踩咱们一脚,我的统治太失败了,父亲若是还在的话,一定会觉得丢脸的。”
“这不能怪您。”达利侯爵的表情严肃起来:
“另外,我听说那件事了,克鲁赛德骑士团国袭击了我们的几处海外殖民地,您已经召见了他们的外交官,有什么结果么?”
“还能怎么样,说的都是一堆没有营养的车轱辘话,还是得靠我们的情报部门获取消息,结果和我猜测的一模一样,果然有索兰王国势力的影子。
说得准确点儿,这次挑衅行动并不是索兰国王路易斯·拉法利特一世本人的阴谋,而是那位巫毒教的黑暗教长迪亚蒙德·薛斯帕尔干的好事。
那家伙可真是权势熏天,现在相当于索兰王国的二把手,权力甚至超过了宰相,根据间谍提供的可靠的情报,正是这位邪教头子以索兰王国的名义怂恿骑士团国向我国挑衅。”
“这下可麻烦了,骑士团国这些年来发展得很快,再加上索兰王国力量的支持,不要说殖民地了,就连我们的国境线都会受到威胁,毕竟我们之前就有过领土争端。”
“达利,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召见你,毕竟你身上也有神裔血脉,这件事不仅仅是国家冲突那么简单,还关系到更加隐晦古老的利益冲突。”
“我听您说过,关于索斯卡亚巫毒教和星之秘法教派的千年恩怨。
现在黑暗教长迪亚蒙德带着发展壮大的巫毒教找上门来了,其背后还有强大的索兰王国势力的支持,他的目标不仅是您本人或者帝国,而是颠覆整个人类文明,带来混沌和黑暗,夺走人们的光明和幸福。”
“正是如此,我们不仅是为国而战,更是为全人类而战,作为星之秘法教派的最后血脉,我必须面对这一切挑战,达利·艾因富特,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陛下,无论是出于君臣关系,还是道德人性上的考量,我都会坚定地站在您这边。”
“很好,达利,你从没让我失望过,其实我想过很多人选,可都不太合适。
西蒙老师年纪太大,利奥波德亲王又受了伤,其他元帅们的能力不足以胜任,我自己需要坐镇帝都处理国家事务,综合考虑之后,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你了,不过以你的脑子,肯定早就猜到这结果了,是吧。”
“我准备好了,陛下,已经和家人打过招呼了,妻子支持我,我儿子小威廉也主动请愿随我一同出征,对了,这小子最近一直陪在您女儿身边,表现得还算称职。
威廉他希望得胜归来之时能够看到未婚妻苏醒过来,然后戴着勋章举行婚礼。”
“小威廉真是个好孩子,我的小艾德嘉真是有福,比她的大姐幸运多了……哎!也不知罗斯玛丽现在过得怎样了,也不给我写封信,她一定是对我这个母亲失望透顶了。”
“既然您提到了罗斯玛丽皇女殿下,开战会不会对她的安全造成影响?”
“这点可以放心,对于索兰国王来说,我女儿是重要的人质,才不会为了保护一个小小的骑士团国去伤害她,这些事情我在嫁出女儿之前就想周全了。”
“可怜的孩子,被嫁给一个陌生的王子,希望她不会对您心生怨恨。”
“别自欺欺人了,达利,想想看,是我这个亲生母亲出卖了她,为了政治考量牺牲掉她一辈子的幸福,即使她恨我……也是我自找的。
不过对于这件事我绝不后悔!这都是为了国家安全所做的必要牺牲,没人比我更清楚其中的痛苦,毕竟我自己也曾是牺牲品之一。”
“哎……咱们不谈这些令人伤心的话题了,言归正传,陛下,您得给我准备一支舰队,还有经验丰富的海军将领,若要夺回咱们的殖民地岛屿,在登陆前还得进行一场海战。”
皇帝微笑起来,目光中透着凶狠毒辣,像是一只嗜血的猛禽:
“我什么时候说要夺回殖民地了?小打小闹实在是没什么意义,浪费时间又起不到威慑作用,我要发动一场全面战争,直接进攻骑士团国本土。”
达利·艾因富特震惊地说道:
“我还以为会是一场局部冲突!您真的确定现在的帝国禁得起一场大战?
我得提醒您,骑士团国的实力已经是今非昔比,就算是没有索兰王国的支援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放心吧,我才不会犯下轻敌的低级错误呢,非常时期就要有非常特殊的对策。
我儿子梅耶公爵的自由贸易同盟答应贷款给国库200亿,另外紧急发售400亿的国库券,各大商会的领袖已经答应我购买其中的一半。
我已经签订紧急法令,提前征召后两个年度的新兵,我会把25万国民自卫队和城镇民兵组织起来作为预备军,另外还合并了一些遭受损失的正规军部队,使得他们的建制保持完整。
全国各地的养马场即将供给给军队一万匹优良军马,军械生产也不成问题,我国拥有完整的手工业产业链,从不依赖外国的出口。
制海权就更不用担心了,在公海的海面上,有我们的私掠舰队到处巡逻,谁也不敢阻断我国的航线,就算索兰王国也做不到!
总之其他的闲杂事务都不劳你费心,达利,你只管专心考虑打仗的事就行。”
“好吧,您打算何时向骑士团国宣战呢?”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会再次联系他们的外交官的,准备过程大约需要一周时间,对了,我得先把战书备好,免得到时候给忘了,可不能坏了规矩。
阿尔布先生,来我的办公室,替我写封信!”
“您叫我?”皇家书记官阿尔布瓦兹推先生开门走了进来。
达利认识这人,他原本是个普通的近卫军掷弹兵,因为在战场指挥部展示出速记的才华,被皇帝亲自提拔为侍从文官,后来慢慢晋升为皇家书记官,也就相当于萨兰托斯女皇的私人秘书。
“我准备好纸笔了,您说吧。”
皇帝想了想,只说出了一句话:
“骑士团大团长阁下,听说您要战争,那就如您所愿,瓦尔斯塔的战士会带着火与剑如约前来。”
阿尔布瓦兹先生拿着笔等了几秒,问道:
“没了吗?就这一句话?”
“是的,就这些。”
皇帝拿起笔,用花体字在信纸底部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瓦尔斯塔帝国皇帝:萨兰托斯·米德奈特。”
随即吩咐道:
“在信封上加盖我的火漆印章,一周后寄给克鲁赛德骑士团国的大团长阿尔弗烈德·海因莱因大人,不得有误。”
(398) 上阵父子兵
威廉·艾因富特穿着一身黑色的帝国陆军校官制服,趴在病床边的桌上酣睡,背上盖着绣有国徽的披风,肩膀上佩戴着炮兵少校的军衔。
窗外传来鸟儿们的歌声,温暖和熙的阳光洒满了整间病房,微风带来花朵的芬芳,正是春天的味道。
门被推开了,穿着一身帝国元帅制服的达利·艾因富特侯爵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好孩子,醒醒吧。”
威廉少校揉了揉疲惫的双眼,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父亲……您来了啊……现在几点了?”
“八点整,你现在去盥洗室洗把脸,马车正在疗养院门口等咱们呢。”
“哦?军队准备好了?”
“是的,该出发了,孩子,打起精神来,你可是帝国的高级军官,擦擦你嘴边的口水吧。”
“我……我梦见艾德嘉起来做早餐了,她把厨房搞得一团糟,面包和培根都给烤糊了……”威廉迷迷糊糊地说道。
他打了个哈欠,低下头望着仍在昏睡的未婚妻,轻轻捏了下她白皙的手臂,可惜并未等来期待的结果,那双大眼睛仍然紧闭着,纤长的银色睫毛上落了只小飞虫,威廉挥手将它赶走。
“终究还是个梦啊,她还是没醒过来。”
达利侯爵走到病床边,拍拍儿子的后背:
“她会好的,和皇女殿下道别吧,待会儿会有皇家御医来照顾她。”
威廉少校弯下腰,用左手手指拨开一缕银色头发,然后在未婚妻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我可不希望咱们的婚礼在这病房里举行,我受够了碘酒的气味了,答应我,小艾德嘉,快点儿睡醒吧,你不是还想去学院进修么,睡得太久会变成笨蛋的。”
父子二人整理行装后上了马车,已经驶出很远了,威廉还依依不舍地打开窗户,伸出脑袋回头望着疗养院。
达利侯爵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说道:
“威廉,这一战你要将功折罪,还记得你所犯的过错么?”
“是的,当然记得。”
“说说看。”
“我在上次战役中违背命令擅自离开阵地,之后被军事法庭审判为玩忽职守罪,多亏了皇帝陛下开恩,不然我早就被执行绞刑了。”
“嗯,知道过错就好,别怪我对你太过严厉,毕竟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作为此次行动的总指挥可不能对亲属特殊照顾,相反,我还要更加严厉地要求你,希望你能理解。”
威廉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我懂……父亲…我懂……”
“你懂个屁!看看你这鬼样子,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你小子给我精神点儿,像这样萎靡不振的样子怎么带兵?”
“对不起,父亲大人,我实在是太累了……
昨天上午去裁缝铺领军服,下午去精神病院看望康斯坦茨皇太子殿下,晚上又回家告别母亲大人,半夜回到疗养院帮艾德嘉换药,最后只睡了3个半小时……然后就被您给叫醒了。”
“是嘛,父亲错怪你了。
待会儿到了营地找张行军床补补觉,未来的几天时间都要急行军,一定要休息好了再出发。”
几小时后,在大军营地的指挥部内,威廉见到了一位传奇人物——草原上的雄鹰伊万·米哈伊诺维奇元帅,他瞬间感觉身上的疲倦一扫而空,冲上去和自己的偶像拥抱握手。
伊万元帅留着一头姜黄色的凌乱长发和满脸的大胡子,戴着草原人传统的翻毛皮圆筒帽,声音粗噶豪迈:
“达利兄,这小伙子就是你儿子小威廉?哈哈,看起来就像你们夫妻俩的综合体!”
达利上前拥抱了老朋友:
“准确地说更像他母亲,你看这小子的身高和红头发,还有这立体细致的五官,多像简宁,只有这双青色眼睛随了我,当然,还有个绝顶聪明的脑袋瓜!”
“哈哈,达利兄,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爱吹牛!”
说着,伊万元帅用力拍了拍威廉的肩膀,赞道:
“哎呦呵!这肌肉!看看这小伙子的身板!多结实啊!
肯定没少锻炼对吧,在我们西北草原,像你这种棒小伙都要去参加库格里摔跤大会!获得冠军就能赢娶部落族长的女儿!”
威廉感觉自己的肩膀剧痛,看来伊万这位草原雄鹰还是宝刀未老,力气一点儿也不输给年轻人,他微笑着说道:
“伊万大人,摔跤我不在行,拳击的话倒还行,我在塔嘉维的业余赛事拿过冠军,不过嘛,我可不敢去讨好草原部落族长的女儿,咱现在已经是皇帝陛下的准女婿了,若是还敢花心,怕是脑袋不保!”
“哈哈,说的也是,这小伙子说话真有意思,有咱们草原人的幽默感,我喜欢!
我在训练场上见识过小公主殿下的武艺,好家伙!三层实木的木板一掌劈断!乖乖,那力气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威廉,你小子若是敢心猿意马另结新欢,怕是脑浆子都给你打出来!”
威廉摊了摊手:“只要她能醒过来,我情愿挨上一顿毒打。”
达利问道:“伊万,你女儿的婚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哦,你问我的宝贝娜塔莎啊,她和梅耶公爵的婚事早就订好了,
这俩年轻人准备坐船北上,到永冻之地去看什么极光,说是要在船上举行婚礼,嘿嘿,年轻人就是懂得浪漫,咱们这些老古董可是搞不明白这些了!”
话说到一半,伊万元帅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显得有些消沉。
达利立即反应过来,说道:
“可惜您的养子养女都在拉姆维登斯战役中不幸牺牲,多可爱的孩子啊,请节哀。
“沙夏和玛莎……我原本想把他们姐弟俩接到城里玩玩的……哎!不提了!”
伊万·米哈伊诺维奇照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然后用力跺脚,似乎是在发泄心情:
“逝者已矣,都他妈的过去了!这该死的世界上充满了争斗,哪个国家之间闹起来都得打仗,打仗就得死人!若是只沉溺于伤痛的话这日子就没法过了,你说是吧,老兄”
“说的没错,人总得向前看嘛,伊万兄,你这回带了多少草原人弟兄来?”
“我带的人不多,只有一个骑兵师,大约4000多轻重骑兵,大多数人都死在了拉姆维登斯战场上。
不过也别小瞧了这点儿兵力,这些年轻人的骑术精湛,刀法了得,都是喝马奶吃羊肉长大的好汉子!当然姑娘们也都是好样的,我们草原上的女孩子可以轻易地弯折马蹄铁,比大多数城里的娘娘腔能打多了……”
达利大笑起来:“老兄,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哈哈,别见怪,我这话不是针对你和你儿子,我的意思是草原骑兵个个都是精锐,你懂的。”
达利接过参谋官递过来的统计资料,说道:
“伊万兄,我来给你念下目前的兵力。
目前集结在此的部队有兰菲尔德元帅的近卫军下辖的一个师,我的第三军、法拉诺尔元帅的第五军、齐格弗里德元帅的第十二军,还有你的草原骑兵师、你女婿梅耶·奥纳西斯公爵麾下的自由贸易同盟雇佣军等等、加起来大约7.5万人,
其余部队正在按照计划向着边境推进,集结之后的预估总兵力期望值是15.7万人。”
伊万比了个大拇指,称赞道:
“陛下的组织能力当真厉害,在连续三场大战之后还能调动起这么多的正规军,而且还在一周内筹集到了足够的粮秣和军械补给,这简直是在变魔术啊,她是怎么做到的?”
“陛下她扣下了一批等待出口的货物,用于本次军事行动。”
威廉问道:“等等,扣下别人已经付过钱的货物?这可不太好吧,会不会对我国的形象产生影响?”
伊万元帅笑着拍拍威廉的肩膀:
“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一个国家在紧急的状况下可以征用境内的任何物资,包括他国的货物,这可是国际共识。”
“大人们,各部队已经集结完毕,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呢?”一旁的参谋官问道。
达利看了眼怀表:
“给你们三小时的休整时间,没睡好觉的赶紧打个盹,让后勤人员绑好辎重车辆,喂好马匹,再次统计一下人数,把那些在附近村镇里晃荡的,开小差的士兵都给我叫回来。
15时整咱们准时拔营出发!”
作品百万字感言
又是加班的一天,
又是忙到没吃饭的一天,
熬到下班了,进了健身房还得被教练折磨。
回家累得就睡着了,原本还想早些起来更新的,醒来一看都TMD快天亮了!
WTF!小小抱怨一下,写点儿东西发发牢骚吧!
又累又困,文笔凌乱,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不喜欢的朋友可以选择跳过本感言章节不看。
不知觉中,
《瓦尔斯塔英雄传》的连载已经持续了一年多,字数也突破了百万大关。
对于作者来说,有艰辛、有幸福、有疲惫、也有兴奋,唯一不曾有过的就是放弃,因为我是真心热爱写作的,把自己的作品当做亲生孩子看待。
小小自曝一下,我是天津人。
天津是曲艺之乡,这里的人们都很会玩,言语幽默,人均郭德纲,会享受,喜欢懒散缓慢的生活节奏,所以我的文章总是和生活息息相关的。
主角之一达利·艾因富特的故乡“赫尔比斯伯爵领”就是“河北省”的谐音,而“塔嘉维城”就是“天津卫”的读音变过来的。
我是个家庭条件不怎么优渥的工薪阶层,过日子精打细算,想买的东西放在购物车里,时不时删掉一些,避免冲动消费。
另一方面来说,我又是个幸运加幸福的人,在大城市有房有车无贷,奢侈品买不起,但基本生活没有什么压力,这才有时间能去做些自己真正喜爱的事情。
话题回到小说连载上,
这篇《瓦尔斯塔英雄传》从去年二月份开始连载,2019年还算顺利吧,除了工作特别忙的时候,基本都是一天一更。
要知道像我这样不写爽文,靠爱发电的作者,很少有人能坚持写到100万字的,而且文字的质量大家也都看到了,算不上好,但也都是我用心写出来的,这其中的艰辛苦难,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我从事IT行业,工作时间朝九晚六,下班之后去健身房锻炼,周末偶尔去和外国同事打打美式橄榄球,练练力量举和自由搏击,天生爱玩,是个胸无大志的老男孩。
每次从健身房回来,随便吃点儿东西洗洗就直接睡了,睡到半夜起来独自一人默默地打开电脑写作,这也是大家经常看到我半夜四五点才更新的原因。
为什么我说写作,而不是码字呢,
因为我很反感“码字”这个说法,我觉得那纯粹是应付差事,仅仅把写作当做挣钱的工具,而不是真心热爱文学事业。
接下来嘛,小小抱怨一下,这段日子的疫情相信大家也都经历了,我敢说很少有人比我过的更累,因为过年期间和整个疫情期间我一天都没有休息,一直加班到现在。
过年的时候,大城市的街道上几乎没人,因为那时候封城了,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马路上一边开着车上班,脑子里一边在构思文章,每天都要完成大量工作,那段日子是最累的。
最近好些了,但随着全面的复工,马路也开始变得拥堵,我开的SUV很大,更容易被堵住了,每天冒着晚高峰回家得更晚了,时间也就更紧张了。
说回写作,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是想自娱自乐的,毕竟在这个娱乐至死的年代,没什么人愿意去看传统的西方奇幻了,可我自己喜欢啊,那就写呗!
我这篇文之所以发在短篇频道,并不是因为它篇幅短,而是因为这频道是原本的起点文学频道,是杂志专栏作者的乐园,比较适合我的文风。
令我惊喜的是,竟然收到了起点编辑的签约邀请函。
好家伙!如果签约的话,就能上推荐了,能让更多的人看到我的作品?多好的事儿啊!
我才不在乎成绩怎样,反正不差钱花,只要有人看我就高兴,管他什么霸王条款,看都不看,直接签了!
之后就是惊喜不断,编辑大人非常体贴,各种推荐位就没断过。
没想到我这样复古风格的文章还真的有人喜欢,真的有读者愿意去花钱订阅这文,甚至还有读者老爷们慷慨打赏,这都是我之前不敢想的。
这篇文的风格比较特殊,是上海译制厂老电影的翻译体,再加上涉及到的知识面很广,需要有一定的学识才能看懂,绝对算是起点里逼格较高的文。
估计一般人看上两三句就觉得乏味放弃了,各位坚持下来的读者想必都是相当有生活,有想法的人。
在此,我想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我爱你们!
我这本书没有大纲,没有计划,抄起键盘就是干啊!
连我自己都没想好后边怎么写,经常因为生活上遇到的事临时改变剧情走向,
比如说艾德嘉·米德奈特皇女这个人物,就是因为我前段日子玩SWITCH《火焰之纹章:风花雪月》这个掌机游戏的时候,非常喜欢游戏里的主人公Adelgard。
我非常迷恋这种性格霸道强悍的女性角色设定,于是就把她的形象搬到了本文中,不知大伙是否喜欢她呢。
其实嘛,我认为这种随意松散的写作模式也不算缺点,这样写出来的东西才更有悬念,例如《冰与火之歌》的作者乔治马丁大神就是这么写小说的。
最近翻了下评论,许多读者说我的文劝退、虐主、没有金手指、没有系统、没有爽点、没有套路,集所有网文的毒点于一身。
对此,我想说啊……
你们说的对!就是这么回事!
这文就是这么毒!
什么,你问我改么?
不改!
哈哈哈!
我这篇文根本就不是现今流行的网文好嘛!我这个老古董也不会写那些新潮的玩意儿,别难为我了好吗!QAQ
这文是一篇大杂烩,
表面上是欧美奇幻,准确来说实际上是科幻,夹杂了一些魔幻现实主义元素和克苏鲁元素,以及我自己的一些私货,只不过是希望被更多人看到,发在了这个流量最大的网文平台上。
你们说的那些网文爽点、系统……什么的,请恕我这个老家伙不懂,毕竟我原本是写体育杂志专栏的自由撰稿人,后来跳槽到IT行业。
我写文的初衷并不是为了迎合广大观众的口味,也不需要赚钱,选择起点也是因为想找个大的平台,好被更多人看到。
至于被吐槽最多的虐主和黑暗哥特式的文风嘛,
我引用日本游戏剧本作家虚渊玄大神的一句名言来回答:
“我认为教育小孩子这世上没有黑暗,是一件极其不负责任的事。”
作者为什么这么写啊?为什么主角们一个比一个惨啊?
配角更是惨啊!出场一章就领了便当啊有没有?BALABALA……
淦!那是因为这该死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啊,亲!
因为工作的原因,我能接触到世界各国的朋友,其中有些人居住在战乱的地区,比如说居住在东乌克兰顿涅茨克的记者姑娘,比如说叙利亚伊德利普省的雇佣军企业代表。
这些外国朋友所讲述的亲身经历能让你汗毛倒竖,因为审核原因我就不多说了。
地狱里空空荡荡,恶魔都在人间。
什么,你以为和平地区就没有黑暗了?
NO,NO,NO,
虽然我很自豪地居住在这世上最伟大的国家,拥有最英明的领导人,却也不能避免身边时不时出现各种各样的小人。
自从踏入社会的第一天起,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所有的笑容背后都藏着泪水,所有喜剧的本质都是悲剧。
尤其是我国文学作品中的英雄,比如说岳飞、杨家将、关羽等等,无一例外都是悲剧英雄,为什么不写成喜剧呢?
因为这些故事的原型全都是悲剧啊!
正是因为悲剧不断,才更应该珍惜如今的幸福生活。
从我学生时期的练习作品,再到纸媒时代的杂志专栏,再到如今的这篇《瓦尔斯塔英雄传》。
我所有的创作,无论是科幻、恐怖、奇幻、都市言情等,其内涵本质无一例外都贯彻着一个原则;
自然法则是残酷的,我们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热爱国家,遵纪守法,珍惜那些爱我们的人,不要辜负他们。
唯有爱,
才能拯救一切。
——天魔劫火2020.3.28
(399) 骑士领主会议
“瓦尔斯塔人来了,带着火与剑。”
阿尔弗烈德·海因莱因攥紧了拳头,把掌中的信纸团成纸团,丢进了壁炉里,看着它被烧得焦糊、卷曲……化作一滩灰烬。
屋子里的空气像是被凝结了似的,安静得出奇,只剩木柴被烧得劈啪作响,碧色眼眸中映着橘黄色的火光,他又补充了一句:
“根据斥候带来的最新情报,瓦尔斯塔女皇已经紧急动员了17万正规军和25万国民卫队,从行军路线上来看,她的目标并非夺回殖民地岛屿,而是令大军直指我国本土。”
围在办公桌旁的骑士领主们面面相觑,有人因为好战而变得兴奋难耐,也有人恐惧地颤抖起来,大多数人都显得有些茫然,手足无措。
年轻的骑士侍从率先开了口:
“呵呵,女人,比起打仗,她们更适合被关在家里做蛋糕,空洞无味的威胁,她愿意来找死那就让她来吧。”
花白胡子的老骑士领主皱着眉头说道:
“萨兰托斯女皇是个狠角色,别看她年纪不大,战争经验却颇为老辣,既勇敢又狡猾,她的威胁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一位年轻的骑士领主自信满满地说道:
“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瓦尔斯塔人被称为战斗民族,可我们骑士团也不是吃素的!对手够厉害才有意思嘛。”
“就是的,怕什么怕?瓦尔斯塔刚刚才被索兰王国全面击败,我看那蠢女人只不过是嘴上逞强罢了,瓦尔斯塔帝国的城墙已经倾斜破碎,我们只需走到墙边踹上一脚,整座城堡都将轰然倒塌。”
“诸位,冷静!不能轻敌!记住历史的教训,别忘了十多年前联军的下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战败的帝国只是背负了战争赔款,并未伤到元气,我们应该主动撤出侵占的岛屿,求得和平。”
“老克里森,你这懦弱的投降派!你的骨气去哪里了?我看你这家伙活得太久,变得越来越胆小了,你的勇气是不是像你的卵蛋一样,被冻得缩成了一团啊?”
“克莱门托!你说什么……你……你这年轻的糊涂虫,你的冲动好战会害了骑士团!”
“好了……好了!都给我住口,这里是骑士团总部,不是菜市场,别再吵了!”骑士团长怒道。
“我很清楚和帝国开战意味着什么,当初是因为有索兰王国的保证,我才敢放心大胆地派兵侵占瓦尔斯塔的殖民地,现在看来嘛……这步棋走得真是糟透了,责任在我。”
“是啊,显然您被摆了一道,那个混蛋巫毒教的邪教头子以索兰国王的名义怂恿您去招惹瓦尔斯塔,现在人家真的打过来了,这混蛋老头儿却在装消失,派遣援军的承诺一句也没兑现,把我们晾在这儿了!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我早就说过,那老家伙的话不能信,可你们都不听!这下傻眼了吧?
异教徒没一个好东西!不能听信他们的谗言!瓦尔斯塔人就算是自立教派门庭,毕竟也是名义上笃信圣堂教会的同门信徒,我们这是自己人窝里斗,反倒让外人得利,真是他妈的蠢到家了!”
大团长阿尔弗烈德站起身来,用力拍了下桌子:
“好了……好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们都了解瓦尔斯塔女皇的个性,这疯女人一旦动了刀子,不见血是不会停手的,这么多国家都在看着呢,她要面子,我们也得要面子,这场战争已经是避无可避了。
好在这些年来咱们的海外商贸做得不错,各个骑士领地经营的也算顺利,无论是人力、粮秣、还是军费都不成问题,也不必怕了他们。
如果真的能够击败瓦尔斯塔,我们骑士团便可称霸欧拉西斯大陆,就连教皇都得对我们俯首帖耳,骑士团将会成为圣堂教会的正统代言者。”
一位沉默许久的巨人开口说话了,牛角巨盔里的声音轰隆轰隆的,好似公牛沉闷的低吼:
“大团长大人的发言……令我热血沸腾,我等不及要把剑拔出来了,它已经很久没沾过血了,它渴了。”
团长抬起头,望着这位巨人说道:
“赫伯特,就由你来带领精锐部队,你从未让我失望过,希望这次也能创造奇迹。”
身高超过2.3公尺的骑士领主赫伯特·韦茨豪森单膝跪地,双手拄着巨剑说道:“我必不辱使命,大团长大人。”
“很好,起来吧,赫伯特,你这大身子跪在这里,其他人都没地方站了。”
骑士团大团长环视屋中众人,念出下一个名字:
“弗雷德里克·华伦罗德。”
“我在这呢,大人。”
“弗雷兄,你曾和我竞争过这个大团长的位置,因为内政能力不足才败下阵来,可是说到打仗,你的经验要比我丰富多了,毕竟华伦罗德家族一向能征善战,你来担任此次战役的军团总司令。”
“感谢您的信任,团长大人,我这人性子直,就直说了吧,我对此战并无全胜的把握,不过嘛,无论能不能打赢,我都会让瓦尔斯塔人付出惨痛的代价,让他们的傲气荡然无存。”
“嗯,很好,弗雷兄,我就喜欢你这实事求是的态度,若是此战成功,我就立即让位,你来坐这个大团长的位置!”
骑士领主弗雷德里克显得一点儿也不客气,直接说道:“若是那样的话,我会比您做得更好的,团长大人。”
“起来吧,让我们来继续挑选下一位人才。”
阿尔弗烈德在一众骑士领主中发现了熟悉的面孔:
“克莱门托·西特万格,请出列。”
“我在呢,大人。”
“我亲爱的好女婿,你擅长组织调动,就由你来担任军团的参谋长,辅助咱们的总司令。”
“我会尽职尽责的,大人。”
“嗯,很好,下一个,路德维希·道森伯格。”
“我在。”
一位神情坚毅的骑士领主站了出来,
此人又高又壮,身高约有2公尺,仅次于巨人般的赫伯特爵士,头上戴着的不是头盔,而是牧师的软质棉帽,头顶的布料上绣着黑色十字。
说明此人极度忠于圣堂教会,全身心侍奉诸神,巨大的右手攥着一柄钢铁十字架,此物既是仪式法器,又是战斗武器。
“路德维希,你来担任军团的首席战斗牧师,做好战地赐福弥撒,鼓舞官兵士气。”
“谢谢您的信任,团长大人,这正是我最擅长的。”
“嗯,我相信你一定能干好的,你是我知道的最虔诚的骑士领主。好的,今天就先任命这些职位,剩下的留到明天的正式作战会议上再作宣布。”
弗雷德里克爵士问道:
“团长大人,请问您是要前往边境线迎战,还是放敌人入境呢?我得提醒您,我们的部队需要时间集结,最好准备稳妥了再迎敌。”
骑士团大团长阿尔弗烈德·海因莱因微笑着起来,他拍了拍对方的肩甲,说道:
“弗雷兄,这么快就忘了么,你才是军团的总司令,具体的战术战略你说了算,就劳烦你来操心这些事了。”
说罢,骑士团长大手一挥:
“散会!”
(400) 坚壁清野
“长官,看到那座界碑了嘛?前方就是国境线了,跨过这条山脊就进入了克鲁赛德骑士团国。”一名轻骑兵斥候勒住缰绳说道。
达利·艾因富特侯爵放下单筒望远镜:
“看呐,不出所料,骑士团的边防军队早就跑得没影了,这些老滑头,他们想把战场放到境内,传我命令,大军主力继续前进,命左翼右翼和我们保持半天距离,以便随时支援,后备军也一样。”
跨过了几道平缓的山脊,轮到工兵们忙起来了,因为前方的桥梁已经被敌人破坏,他们熟练地搭建起浮桥,大军顺利渡过湍急的河流。
整个过程中没有狙击手放冷枪,也没有骠骑兵的袭扰,一切都平静得出奇。
侯爵之子,炮兵少校威廉·艾因富特看着部下们拉着大炮在浮桥上小心翼翼地前进,转头向着侯爵说道:
“父亲,我还以为敌人会依仗这条河流做防御,没想到他们只是把桥给炸了。”
“明智的决定。”达利吸了口烟斗,开始喷云吐雾:
“显然,敌人的指挥官知道固守边界是徒劳无功的,而且还要为集结军队争取时间,他们这是要坚壁清野,消耗咱们的体力和补给。”
“坚壁清野?真的么?这也太残酷了!骑士团国的贵族会收容那些无家可归的民众么?”
“我猜不会,那些封建骑士领主老爷才不会在乎穷人的死活,有点儿钱的地主和富农还能搬去城里住,但是那些被剥夺财产的佃农和游牧民嘛,就只有自生自灭喽。”
威廉抿住嘴唇,满面愁容地说道:“真是难以置信,若是我的话,绝不会那样做。”
侯爵笑道:“嘿嘿,小子,你还年轻的很,这世上残酷黑暗的事儿可多着呐,慢慢用心去体会吧!”
又经过几小时的行军,达利侯爵的猜测被证明是对的。
前方出现了一座小村庄,茅屋顶被烧得焦黑,稻草垛还在燃烧,滚滚浓烟直冲云霄,田里的庄稼同样也是遭了殃,粮仓早就被骑士老爷的军队洗劫一空,只剩下几个村民跪在路旁捂着脸绝望地哭泣。
大军经过时绕开了燃烧着的村庄。
威廉少校注意到本地村民们的健康状况很不好,被饿得皮包骨头,于是便从后勤部队那里要了两大袋硬面包,还在马鞍上挂了几袋牛奶,心急火燎地骑着马送了过去。
望着少校的背影和那飘扬着的披风,伊万·米哈伊诺维奇元帅点了点头:“达利兄,你儿子真是个热心肠,我越来越喜欢这小伙子了。”
“他有个善良的母亲,简宁的品德影响了他。”侯爵一边吸着烟一边说道:
“这行为足够高尚,却也足够愚蠢,我们大老远跑过来进入别人的地牌作战,正是粮食补给最珍贵的时候,这傻小子却还把军粮轻易送人,他救的了这些村民,可前方被烧毁的村庄肯定还多着呢,他终究会发现自己救不了所有人,这件事会好好给他上一课。”
在前方几十公尺的田埂上,威廉·艾因富特少校用军刀豁开编织袋子,从里面拿出黑面包,周围的村民只是害怕地缩成一团,没人敢接近他:
“你们都被饿傻了么?快过来拿啊,天呐!瞧瞧那孩子,赶快给他吃口东西,不然会出人命的!”
一个小男孩用贪婪的目光盯着面包,想要向前走,却被自己的母亲死死拽住:
“小吉姆!不要伸手去拿敌人的东西,骑士老爷们会剁掉你这只手的,吃点儿树皮也能凑合活着!”
威廉着急起来,他干脆翻身下马,走到男孩面前,掰下一块面包塞到了男孩和他母亲的嘴里,然后把装满牛奶的水囊拧开了交给她们:
“放心吃!放心喝!我看谁敢剁你们的手!让那些骑士老爷们见鬼去吧!我会用大炮把这些混蛋连人带甲轰杀至渣!”
母子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再也抑制不住饥渴,大吃大喝起来,其他村民见状也不再矜持,围上来向威廉索要面包和牛奶。
看着村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威廉终于放下心来:
“老奶奶,慢点儿吃,别撑坏了,这位兄弟,别抢,待会儿我再拿些过来。”
他终于赢得了村民们的信任,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跪下来,试图去亲吻威廉的长筒皮靴,他赶忙把老人扶起来:
“您快起来吧,老爷爷,看起来这些村民都很尊重您,我猜您是这村子的村长吧?”
“您说的对,我是这普利西奥村的村长。”村长老泪纵横,抽泣着说道:
“大人……您可真是慈善之神转世显灵,我们靠着抓老鼠啃树皮过了好些天了,已经有十五个人被饿死,活着的也都快不行了。”
威廉·艾因富特举起胳膊,指向被烧毁的茅草屋和庄稼地,问道:
“这些恶行都是本地的贵族们干的?”
村长点点头,悲愤交加地说道:
“前些天的一个下午,本地的地主在村里开了会,说是有敌人前来侵略,让我们多加防范,之后便带着家眷财产搬到城里去了。
之后嘛,我们压根没看到半个外国军人的影子,反倒盼来了另一波侵略者。
一位骑士老爷带着兵来了,他说为了防止敌人占用民房掠夺庄稼,便放了一把火,把我们的房子和庄稼地全给烧了,谷仓里的粮食也被夺走了,那些当兵的还趁火打劫,把我们的其他财物洗劫一空,所有的牲畜和木板车也都没剩下,我们只能待在这里挨饿等死。”
威廉被气得咬牙切齿,骂道:
“这些混蛋!就算是坚壁清野战术也不是这么玩儿的,至少要把农民安顿到城墙后面保护起来啊!你们平时过得如何呢?”
村长摇摇头:
“我们这些佃农原本就过得不怎么样!
地主和本地贵族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骑士老爷们还要收取重税再扒一层皮,平常年岁还有些余粮,遇到旱涝灾年就很难吃饱肚子,朋友,别看那些城里人风光,一个个吃得膘肥体壮,那都是因为吸了我们这些佃农的血!”
“既然过得这么惨,为什么没想过移民瓦尔斯塔呢?”
“我们倒是想啊,骑士团的老爷们可不答应!
他们借着圣堂教会的名义压榨我们这些佃农,拿我们当奴隶使唤,才不会容忍我们逃走呢,若是有村民跨越国境线被戍边部队发现了,等待他的只会是无情的子弹。”
威廉同情地拥抱了村长:
“趁着现在,移民吧,朋友,来到瓦尔斯塔生活,在我的国家,农奴制度早就被废除了,每个农民都能拥有自己的私人田产。
我们女皇陛下每年只征收8%的农业税,贵族征收2%,家里有人服兵役就能免除一半,遇到旱涝灾年税务全免,还会有救灾物资送来,如果愿意去殖民地开垦荒地还会得到不菲的补贴。”
“您在开玩笑么?真的有那种地方?听起来有些不现实。”
“是真是假,您带着村民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国的生产技术较为先进,只需少量的劳动力便可保障衣食无忧,国家收入也不依赖农业,瓦尔斯塔的富庶依靠的是发达的手工业来换取外汇。
在我们国家,教士和贵族的权力遭到限制,若是做出仗势欺人的行为便要遭受重罚,我不敢说有多完美,毕竟做不到绝对的公平,可至少要比你们骑士团国好多了。”
一位瘦弱的金发姑娘走过来抱住威廉的腰:
“大人,求求您,带我走吧,我家里的老人都被饿死,我哥哥也被骑士老爷征兵夺走了,我……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她那双清澈的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威廉:“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
威廉有些心疼地攥住冰冷的小手儿:“姑娘,我不能那样做,我有未婚妻了,她还躺在病床上等着我回去娶她。”
他抬起手,指向大军行进的反方向,说道:“你们的村子距离国境线不远,徒步往那边走上半天就能抵达瓦尔斯塔。”
村长有些担心地说道:“可是……我们这些外国佬一无所有,到了那里也活不下去啊……”
“放心吧,女皇刚刚颁布了法令,接纳此次战争产生的难民,费用由女皇的长子梅耶·奥纳西斯公爵一力承担。
老人家,现在就带着村民们出发吧,我国边境小镇的公务人员会给你们提供临时住房的,之后的入籍手续也会很快办好,到时候就可以享有瓦尔斯塔国民的权利了。”
村长扶起金发姑娘,俯身答谢道:“大恩人,感谢您为我们指了条活路,请问您的尊姓大名,陪我们一道如何?”
威廉·艾因富特握住剑柄,望着大军的前锋部队:
“我是瓦尔斯塔帝国炮兵少校威廉·艾因富特,请恕我不能给你们引路了,战场在呼唤我,我要去履行自己的义务。”
(401) 喧闹的营帐
“截止至本情报撰写之日,瓦尔斯塔人已经深入我国国境19万公尺。
他们的部队分为左翼、中坚、右翼和预备队四支纵队,具体兵力部署情况不详,目前已经抵达博阿尔省省会萨奇森堡。
当地的骑士领主丹尼斯·霍尔顿爵士清空了附近城镇和村庄的资源,目前已率所辖部队撤离家族城堡,与我们主力部队汇合。”
轻骑兵斥候收起情报文件,向着骑士团大团长敬军礼后转身离开了帐篷。
阿尔弗烈德·海因莱因低着头,嘴巴紧抿,眉毛皱得像两条毛毛虫,抱怨道:
“太快了,太快了,那些瓦尔斯塔佬是怎样做到如此速度的急行军?我们几乎来不及运输物资,也根本来不及组织起各省的奇袭小队,这打乱了我们逐步游击消耗的战术。”
骑士团大军的司令官弗雷德里克·华伦罗德指着地图说道:
“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消息,由于敌人行军太快,一些小型城堡要塞内的驻防部队还没来得及撤出便被团团包围了,只得缴枪投降。
另外,敌人的轻骑兵部队前进得更快,甚至已经渗透到我们尚未疏散的省份境内,一些执行坚壁清野任务的部队已经遭遇了敌军轻骑兵的袭击,结果可想而知,不是死了便是被俘,根据各省份的汇报,零零星星的小损失加起来达到了5700人。”
胸前挂满勋章的利希腾·施泰因亲王拍着桌子骂道:
“他妈的!这仗还没打呢就损失了这么多兵力!我们不应该龟缩到后方的,当初就该在国境线附近决战,可你们没人重视我的建议,现在后悔了吧!”
大团长阿尔弗烈德瞥了亲王一眼,说道:
“这时候再互相埋怨可就没意思了,您这完全是马后炮行为,责怪抱怨是没有意义的,我们需要的是有建设性的提议,能帮我们摆脱目前困境的计策,您倒是说说看呐。”
“哼,看不起我是吧?反正我就是个好勇斗狠的武夫,参合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决策,那就随便你们说吧,老子只管带兵打仗!”
说罢,利希腾·施坦因亲王骂骂咧咧地坐到帐篷边缘的小桌边,拧开了一柄威士忌开始喝闷酒。
团长摇了摇头,不再理会这位小孩子脾气的亲王,他继续指着地图问道:
“还没有人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呢,敌人是怎样做到如此速度的急行军的?对了,他们的指挥官是谁,难道是瓦尔斯塔女皇御驾亲征?”
大军的参谋长,骑士团长的女婿克莱门托·西特万格说道:
“根据情报,瓦尔斯塔女皇萨兰托斯·米德奈特仍然待在帝国的国都米德奈特堡统领朝政。”
“那她派的是谁呢?她的恩师老西蒙爵士,还是咱们的老对手利奥波德亲王?”
克莱门托摇摇头:
“都不是,达利·艾因富特,这个名字您还熟悉么?”
“那个塔嘉维城的小个子乡绅贵族?
我记得,那家伙原本不是瓦尔斯塔公国的人,是从已经亡国的贵族同盟国那边投奔过去的。”
“是的,您记忆力真好,不过这位达利·艾因富特早就已经平步青云了。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仅仅几年时间,他就从一介不入流的乡下贵族晋升至帝国的侯爵,拥有巨额财富和大片土地。
而且他还不是一般的侯爵,而是拥有巨大权力的选帝侯,位居瓦尔斯塔内阁重臣前列,也就是说瓦尔斯塔公国能够顺利改制为帝国,就有此人的一份功劳。”
“哼!凭借能力一步登天?鬼才信呢!”坐在一旁的利希腾亲王照着地上啐了口浓痰,骂道:
“这小子一定是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整天在瓦尔斯塔女皇面前晃来晃去,大献殷勤,惹得这漂亮寡妇心动不已。
哼哼,说是侯爵,依我看嘛,也就是个女皇裙下的小男宠吧,喂根骨头都能摇半天尾巴的那种!”
帐篷内的骑士老爷们全都大笑起来,有人甚至笑得咳嗦起来。
参谋长克莱门托也是忍俊不禁,捂着嘴说道:
“您说的这笑话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学生时代的女皇也确实和侯爵传出过绯闻,就连一部分瓦尔斯塔人都这么想,就是不敢明说罢了,敢于八卦此事的花边新闻小报社也都遭了殃。”
“好了,笑够了吧,请各位安静!咱们这可是正经的作战会议!”
骑士团长阿尔弗烈德说道,“好女婿,看来你很了解这位达利侯爵,说说看,他是如何提高行军速度的。”
“早在十多年前联军围剿帝国的战争中,这个达利·艾因富特就发明了一种奇特的战术。
他不是用枪械和刀剑,而是用连续不断的行军来作战,靠着轻骑兵部队快速穿插形成钳形攻势,挨个拔除敌人的前线据点,后续步兵主力跟上之后,再给予对方毁灭性的打击。”
“钳形攻势……这战术……我怎么听得这么熟呢?好像在哪本军事着作里看过似的。”
司令官弗雷德里克说道:
“您记得没错,团长大人,那本书就是瓦尔斯塔军事学家西蒙·加利埃尼所着的《速度就是胜利》,
他在这本书中阐述了快速行军的重要性,把部队的行进速度提升到与战斗力并列的高度,在当时,这种理论明显是太过超前了,既不被主流军事学界所接受,也不被大多数将领所看好,曾被批判为哗众取宠之作。”
“这就说得通了,瓦尔斯塔女皇本人和那个达利侯爵都是西蒙爵士的得意门生,他们对自己恩师的军事理论深信不疑,并且全部付诸实践,实战的结果证明,这套理论是可行的,而且潜力深不可测。”
克莱门托从上衣兜里掏出来一份报告,念诵起来:
“根据我们的前线斥候观察,瓦尔斯塔人的列兵和掷弹兵全部轻装前进,单兵背囊中仅仅装着备用弹药和被褥,以及少量的干粮。
他们的炮兵大多数都是由骡马牵引的轻型6磅加农炮,或者9磅短管榴弹炮,可以做到和步兵同步推进,其他行动较为缓慢的辎重补给车和重型大炮都远远跟在大军后方,由预备队提供保护。”
团长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这样就能做到快速推进了。”
克莱门托翻了一页,继续念道:
“另外,敌军的马车车轮上全都安装着先进的多重弹簧悬挂系统,可以做到大幅度的避震,大大提高辎重马车的通过性,可以适应烂泥路以及多种地形。
他们的军队中有很多游牧民战士,这些人可以做到一整天都不下马,其马术高超到能站在马鞍上撒尿的程度。”
一直在旁边喝酒的利希腾亲王笑道:
“我见过不少穿着兽皮的游牧民,浑身都是跳蚤,散发着羊肉的膻气味,就是一群不开化的蛮夷,瓦尔斯塔女皇也真是无人可用了,把这些野蛮人都给招来打仗!”
别说撒尿了,那些土包子们没准都能蹲在马鞍上拉屎哩!上边吃着羊肉喝着马奶下边拉屎撒尿,两不耽误,真是他妈的天才!”
帐篷里又是哄笑一片。
弗雷德里克绷着脸笑不出来,心里咒骂着:
为了维持营帐中的秩序,他跺着脚喊道:
“好了,好了,笑话说够了吧?安静下来!我们都是骑士领主,别像那些乡野村夫似的俗不可耐!
敌人行军神速,即将跨过博阿尔省,我们甚至不清楚敌人的轻骑兵已经渗透到了哪里!
让所有省份加快坚壁清野的速度,一定要赶在敌人到达之前把村庄内的粮秣带走,来不及带走的就一把火全烧了!至于佃农么,就扔在原地好了!所有的城堡要塞都闭门死守,能拖就拖!”
参谋长提醒道:
“还有,别忘了瓦尔斯塔帝国有着世界上最精锐的情报人员,说不定已经有人在我们的大军附近搞破坏呢!反间谍工作的加强刻不容缓,我建议,一旦发现敌军特工,不经审判,就地枪决!”
“很好,就照你说的那么办!”总司令弗雷德里克·华伦罗德继续说道: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无论敌人怎样花招频出,我们的总体作战计划依然保持不变。
还是继续贯彻诱敌深入的思路,消耗敌人的体力补给,最重要的是掌握战场的选择权,只在要塞附近与敌人交战。
大家团结一心,让这些自命不凡的瓦尔斯塔佬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