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 英俊的青年
瓦尔斯塔国立军事学院，一间整洁的化学实验室内。
罗斯玛丽·米德奈特公主手里捧着一份今天凌晨刚刚印刷的《瓦尔斯塔工人报》，纸面上还散发着一股油墨的味道。
这家报社的编辑和撰稿人很有个性，一向以敢说真话、敢于质疑高官权贵而着称，版面上巨大红色字母组成的长标题赫然醒目：
“母子决裂！这究竟是皇室教育的失败，还是皇子皇女之间的派系政治斗争？”
带着极为复杂的心情，罗斯玛丽公主翻开另一份《半岛时报》，标题占据了半张报纸的版面：
“公平与正义！皇帝陛下忍痛流放亲生爱子！王子犯错与庶民同罪！”
第三份是一张女性向的报纸《家庭主妇八卦新鲜事》，上面的标题颇具浪漫的味道：
“马克西姆皇子，帝都的情圣与叛国者，爱情还是责任？他选择爱情！爱江山更爱美人！”
几滴泪珠从罗斯玛丽那双美丽的金瞳中滚落，砸在报纸上，浸湿了一大片文字，温柔的声音带着哭腔：
“天啊！这才几天的时间而已……母皇陛下和马克西姆弟弟……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关系竟然恶化成这样了？
我去求见过好多次了，但母亲不肯听我劝解，你们也去帮帮忙啊！劝她饶了我弟弟吧！他受不了苦！一定会死在流放的路上的！”
见到爱人悲伤落泪，维克托·斯特朗豪德男爵赶忙过来一把将公主抱住，他掏出熏香的丝绸手帕，为她擦拭泪水：
“别太难过了，亲爱的，我们大家都已经很尽力地去劝说了，可皇帝陛下意志坚决，坚持要执行流放的刑罚，再怎么尝试也没有用了。
皇帝陛下有她的理由，我们应当理解她，每天被繁重的工作累到吐血，还摊上这么个擅长惹祸的儿子，真是可怜的母亲！
况且，马克西姆这次做得太过分了，雇佣武装佣兵袭击刑场，朝着公职人员开枪，这性质完全不同于酒馆里的斗殴或是调戏服务员那样的小事儿，这是武装叛国！
如若陛下再次袒护爱子免于刑罚，那便会招致全国舆论的哗然，那样的话，午夜家族的荣誉会受到不可弥补的损害！”
“维克托……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我就是无法接受这现实，这么一位英俊可爱的弟弟，就这么从我们身边消失了……他还有机会回来么？
我现在非常担心，就连帝都的天气都这么寒冷……北地荒原上还不得冻死人啊！我在想……马克西姆他今天吃饭了么？有没有温暖的容身之处？
天啊！他会不会像个流浪汉那样餐风露宿？我听说荒原上有巨大的野狼，体型比猎犬要大上两倍，会把被流放的犯人啃得只剩骨架，真是太可怕了……我这几天都做了噩梦，梦见马克西姆弟弟遭遇不幸，然后就一直失眠……”
说到动情处，罗斯玛丽公主鼻子一酸，再次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坐在一旁的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起身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姐姐的后背：
“老姐，我劝你赶紧去楼上的休息室补个午觉吧，看看你的黑眼圈，脸上也变得油腻起来，缺乏睡眠对皮肤最不好了，我倒无所谓，但像你这么爱惜容貌的人，一定得小心了。”
罗斯玛丽公主拥抱了妹妹：“谢谢你的提醒，我可爱的艾德嘉小妹，你最好了！
还是你坚强，不像我这个大姐，遇到点儿挫折就哭哭啼啼，身体和学习都差劲，什么都干不好，你们一定都嫌弃我幼稚吧……”
“哪来的话？老姐，我们都很爱你！别忘了，你可是帝国之光，受到万众敬仰爱戴！没人会嫌弃你的！”
今天的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也一改往日那般朝气蓬勃的形象，尽管并未落泪，也显得有些面色阴沉：
“我又何尝不伤心呢？我和马克西姆是双胞胎，我只比他晚降生了几分钟，他这一突然离开，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撕扯掉了一半……心里空荡荡的。”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
“不过呢，我认为母皇陛下做得没什么毛病，毕竟马克西姆他犯的错太过严重，能捡回一条小命已经很不错了。
有件事大家可别忘了，他可是母皇陛下最宠爱的小儿子，说是流放，我想母亲一定会在暗中安排人守护在他左右，所以嘛，我们大可不必担心他有生命之危，祈祷他回来以后改过自新吧。”
“说得好！”维克托男爵鼓起了掌：“这些天太阴郁了，大家都高兴点儿吧！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一切都会变好的，生活还得继续。”
维克托低头看了眼怀表，立即站起身：“哎呦！时间不早了，改天再陪你们聊天，我得回去忙公务了，艾德嘉，替我照顾好你姐姐！要监督她学习哦！我先走啦！”
“没问题！交给我吧，有我看着，老姐她别想偷懒，你就放心去工作吧！维克托姐夫！”
“哈哈哈！说得好！”维克托男爵披上军服，大笑着离开实验室。
“你刚才说……姐夫？”罗斯玛丽公主俊俏的小脸儿刷地一下红了，“艾德嘉小妹，你又在胡说八道啦！母亲从未批准过我和维克托的婚约，我俩只是男女朋友而已！真的！”
艾德嘉狡黠地一笑：“嘿嘿，无所谓啦，反正你们结婚是早晚的事儿。”
一番打闹玩笑之后，气氛轻松多了，姐妹二人铺开书本，开始温习各自的功课，偶尔拿出架子上的器具做些化学小试验。
半小时后，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位高大俊秀的青年军校生。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军装校服，衣料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
他体态匀称，肩宽腰细，武装带上的金属腰扣闪闪发光，一双长腿站得笔直，驼色皮鞋被擦得锃亮，整齐的红色短卷发下面，是一对锐利的剑眉和一双迷人的青色眼眸。
这位强健帅气的小伙子就是侯爵大人的独生子——威廉·艾因富特二世。
经历长时间的康复疗程之后，他那受到过损伤的脊椎完全恢复正常，双腿已经活动自如，再加上长久以来坚持不懈的锻炼身体，现在威廉的身体状况不仅可说是健康，甚至要强过大多数同龄人。
最令人吃惊的还在后面，威廉从小就有的近视眼也奇迹般地康复了，摘下了沉重的高度近视眼镜之后，鼻子的压力陡然减轻，现在他的身上已经寻不见半点儿曾经的书呆子气息。
摆脱了轮椅和眼镜，如今的威廉·艾因富特少爷是一位派头十足的贵公子，容貌俊秀，身躯高大强壮，头脑聪慧，性格开朗，其完美程度几乎无懈可击。
无论是学院里的女学生们还是帝都的其他贵族小姐，她们见了威廉少爷都是一副痴狂的样子，这些女孩子恨不得给自己涂上胶水往他身上贴，威廉收到的情书塞满了一鞋柜。
这使得艾德嘉公主每天都是醋意满满的状态，今天也是一样，看到威廉进了实验室，艾德嘉撅起了嘴，没有说话。
“你们好啊，两位公主陛下！”
“你好啊，威廉少爷，真是越来越帅气了呢！”罗斯玛丽的双手在脸颊边紧握，做了个倾慕的姿势。
“嘿嘿……谢谢夸奖！”
罗斯玛丽问道：“哎？天这么冷，你怎么还是满头是汗？”
“我跑着来的。”
“跑着来？我没有听错吧！”
“我现在迷上了体育运动，书都看得少了，我的马车都落满了灰尘，好久没用过了，现在的我，恨不得去哪都跑着去！”
“额……听起来就很累的样子。”
威廉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真的不觉得累！之前坐轮椅可把我憋坏了，所以现在才特别珍惜跑步的机会，真希望马克西姆能快点儿回来，我想和他一起去打马球。”
“是啊，我也特别想他……但愿他能改过自新吧……”罗斯玛丽叹了口气，随即恢复了笑容，她伸出纤纤玉手，让威廉少爷行吻手礼。
“住口！不许你亲！”
“哎？”
罗斯玛丽疑惑地转过头，看到了咬牙切齿的妹妹。
艾德嘉公主已经站了起来，她双手插着纤腰，脸颊充气鼓胀起来，银色的眉毛像毛毛虫似的皱着，她噘着小嘴儿，一副相当不满的表情。
“哎呦……”威廉少爷无奈地叹了口气：“喂，我说艾德嘉啊……你这是怎么了，连你姐姐的醋都吃？”
“我才不管是谁！反正不许你行吻手礼！你答应过我的！”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气鼓鼓地说道。
说话的时候，一对尖利的小虎牙从她那薄薄的嘴唇后面呲了出来，活像一只生气的小老虎儿似的，显得相当可爱。
（329） 军校毕业生
时光冉冉，又过了快一年时间。
帝国皇太子康斯坦茨与罗斯玛丽公主都已经毕业离开学院，这二人的成绩有着天壤之别，
一个是天才的首席毕业生，在毕业舞会上致辞，另一个则是万年吊车尾。
皇太子康斯坦茨决定继续进修，考取高阶学士学位，他无意从政，一心想要入职帝国科学院，希望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科学院院士。
罗斯玛丽公主与她的义兄维克托的婚约依然是遥遥无期，表面上是因为维克托忙于军务，但实际原因还是皇帝本人的阻挠。
如今瓦尔斯塔帝国正面临外交危机，皇帝显然是想把这漂亮的大女儿嫁给某位外国的王储，以达成政治联姻来寻求潜在的军事同盟。
由于罗斯玛丽·米德奈特公主的身材美貌受到全世界贵族男子的追捧，有很多大国的王储都对这位美人儿倾心已久。
再加上瓦尔斯塔女皇曾许诺数额惊人的，足以买下一个小国的嫁妆，达成联姻简直易如反掌。
还有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小公主艾德嘉·米德奈特的野蛮任性已经是恶名远扬，
她那些粗暴又邋遢的糟糕事迹传遍了全世界的贵族圈子，几乎成了笑柄。
虽然其身材美貌丝毫不输给姐姐，也不乏追求者，但也决计难以通过对方的父母这一关，因此很难把她嫁给外国王室。
再加上皇帝的长子梅耶并未继承米德奈特的皇家姓氏，帝国皇太子康斯坦茨一心读书学习，不谙世事，小皇子马克西姆被流放教育。
如此一来，瓦尔斯塔帝国皇室就只剩下大公主罗斯玛丽一人可以在近期达成政治联姻。
此事关系重大，对于国家的未来举足轻重，所以皇帝才一直没有答应大女儿缔结婚约。
罗斯玛丽公主本人当然不愿意被嫁给任何一位陌生的外国人，她和她的义兄维克托·斯特朗豪德男爵相知相恋多年，放言道非他不嫁。
由于母女间意见不同，闹得多少有些不愉快，罗斯玛丽的婚事便被暂且搁置下来。
与此同时，比哥哥姐姐们小一届的艾德嘉公主也快临近毕业了。
为了陪着她一起毕业，威廉少爷特地选了炮兵弹道学作为他的第三个专业，这样他就可以在国立军事学院多待上一整个学期。
这对郎才女貌的小情侣共同怀揣着成为职业军人的梦想，他们每天都为梦想格外努力。
由于是毕业学年，每天上午的必修课程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中午的进餐时间很短暂，连打个盹的时间都不够，下午还要去实验室，还得去各类军事训练场挥汗如雨，这样一天下来着实令人疲惫不堪。
经过长期的锻炼，威廉·艾因富特少爷变得越来越强壮了。
不仅学习成绩全校拔尖，他在所有体能测试中也全都拿到了A＋的成绩，成为校橄榄球队的队长，在帝国高校联赛中大放异彩，被评为最佳四分卫。
这一切成就使得他在学院女生们的圈子里人气爆棚，成了全校女生公认的白马王子。
他每次出现在学院的楼道里都会引起花痴少女们的围观，这自然也使得艾德嘉公主心中的醋意越来越浓，总是令这位高贵的正牌女友变得过度紧张。
一旦威廉少爷多看其他女孩一眼，就会被艾德嘉公主猛力掐捏皮肉。
长此以往，威廉的脸上和胳膊上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他的侯爵父亲甚至怀疑儿子在外面经常被人霸凌殴打。
对外，他撒谎宣称被公主掐的伤痕是在训练中摔伤造成的，可惜这等拙劣的谎言谁都骗不了。
面对如此霸道强势的女友，再多苦水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一忙起来慢慢也就习惯了。
每天晚上，威廉少爷还要去宫里帮忙辅导艾德嘉公主糟糕的数学和化学。
其实她这两年已经很努力了，奈何小时候太贪玩，基础太差，
面对密密麻麻的公式，艾德嘉总是急得猛抓自己的头发无能狂怒起来，每次补习总弄得满桌子都是亮闪闪的银色断发，还好威廉足够耐心，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讲解。
除去紧张的学习和训练生活之外，还要挤出来时间四处打听马克西姆皇子的近况。
萨兰托斯女皇本人忙于政务，被问到也总是闭口不答，显然是不想提及此事，大家只能偷偷去找大臣和将军们，求他们多少透露一点儿。
得到的基本都是好消息，至少知道马克西姆还活得好好的，他现在居住在北地荒原上的一处偏僻小镇里，有人在暗中保护他，自是生命无忧，就是活的艰难了些。
对于这位被宠坏了的小皇子而言，这次被流放显然是难得的历练机会。
大家都希望他在归来的时候变得听话懂事，不再惹母皇陛下生气，大家都在期待着重新团聚那一天，相约再次一起郊游。
在这一年的秋天，毕业大考结束了，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的努力终于换来了回报，
成绩单上没有一个红字，艾德嘉公主有史以来第一次全科目及格，她成功拿到了军事指挥学的学位证，并且凭借着体能测试全S＋评价的成绩，获得了预选运动员的资格。
这一切都为她的职业军人生涯铺平了道路，艾德嘉获得了上尉军衔，如愿进入了最精锐的帝国近卫军任职，担任胸甲骑兵见习中队长的职务。
不依靠出身和长相，只靠自身努力当上职业军官，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终于做到了这一切，其中付出的痛苦辛劳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拿到帝国陆军军衔的那一天，大家都来庆贺，威廉帮她把军衔扣在肩章上，康斯坦茨哥哥帮她戴好了臂章，罗斯玛丽姐姐帮她缝好了帽徽，梅耶大哥帮她披上斗篷，义兄维克托帮她扣好领扣，在大家的簇拥下，一位英姿飒爽的近卫军骑兵上尉闪亮登场。
她期待这一刻太久了，艾德嘉公主被感动得痛哭流涕，她抱着威廉少爷的脑袋疯狂地亲吻，在他的脸颊、额头和脖子上留下一大串鲜红的唇印，亲得他活像一头红斑点的猎豹，惹得大家捧腹大笑。
努力流汗之后终获回报，艾德嘉公主觉得人生中再也没有比这更加美妙的事情了，他在夜鸮军旗下暗暗发誓，要成为母皇陛下那样的救国英雄。。
还有一件大喜事，威廉·艾因富特二世成为国立军事学院有史以来第一名拿到三张学位证的毕业生。
文化课笔试成绩全校第一，再加上他平日里良好的品德表现和极佳的体能测试成绩，威廉少爷顺利当选为本届的最佳毕业生，破格直接拿到了少校军衔。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每一名毕业生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每个人都在为下周的毕业舞会做准备，
在瓦尔斯塔的青年军人社交圈子里，毕业舞会是他们生命中的重要节点，标志着人生告别青涩，迈向成熟。
（330） 毕业舞会
瓦尔斯塔帝国国立军事学院的主礼堂中，
烛光璀璨，镜中的绅士们和女士们神采奕奕，人人身着盛装。
国立军事学院的老院长西蒙·加利埃尼爵士静静地站在一旁。
他正看着这场属于年轻人的毕业舞会，穿着军礼服的小伙子们一个个都很精神，穿着裙装军礼服的女军人也都英姿飒爽。
这位慈祥的老人如此祈愿。
西蒙·加利埃尼作为世界上久负盛名的军事家，瓦尔斯塔民族的功勋老将，当今帝国女皇的首席顾问，其地位之显赫自是非同小可。
出席这次毕业晚会的嘉宾中不乏位高权重者，但当他们见到西蒙院长之后，无一例外，都得乖乖低下头恭敬地行礼。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位老人为半岛上的瓦尔斯塔民族培育了好几代军事人才。
当今的帝国陆军总司令利奥波德·舒马赫亲王就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好学生，就连帝国的女皇，曾经的戎装公主萨兰托斯·米德奈特，亦是他门下最得意的女学员。
在瓦尔斯塔，没人有资格在西蒙·加利埃尼的面前趾高气扬，就连皇帝也不行。
这位八十多岁的老军人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在场每个人的敬意，他并没有居功自傲，待人接物相当和蔼可亲，没有一点儿架子。
他年轻时也曾是俊美的青年，如今年纪大了，西蒙还是相当注重自己的形象。
为了遮盖住满脸的老年斑，临行前，他的贴身仆人为他涂抹了不少遮瑕粉，使得整张脸显得煞白，像是被面粉袋子拍过似的，为了显出点儿血色来，又用腮红涂在两颊补救一下。
白色绅士假发遮盖了他的秃顶，金色丝绸手套遮盖住粗糙褶皱的苍老双手。
就像同龄的其他老人一样，即使是严于律己的西蒙·加利埃尼也没能逃过老年发福的命运。
他的下巴上满是赘肉，圆鼓鼓的大肚子凸显出来，再加上他本身个子并不高，身材的走形就更加影响形象了。
还好，帝都手艺高超的裁缝们想办法弥补了这些缺憾，
裁剪得体的礼服下摆遮住胖肚子，棉纱制成的百褶领遮住下巴上的赘肉，使西蒙看起来比实际上要瘦得多。
为了能听清楚舞会上的音乐声和说话声，西蒙不得不随身佩戴着他那支用黄铜和皮管子制成的助听器。
他的耳膜历经六十年军旅生涯的考验，早就被隆隆的大炮声给震坏了，这种听力障碍也算是老将军的通病。
毕业舞会正式开始之前，本届的首席毕业生威廉·艾因富特作为学生代表登上了高高的讲台，开始进行一段慷慨激昂的毕业演讲。
“我们这一代人太幸运了，能够在和平稳定的环境中成长，但也绝对不能忘记，这一切和平都是我们的先辈在战场上挥洒热血换来的！我们要居安思危，时刻准备抵御外来之敌……”
威廉·艾因富特的声音洪亮，吐字清晰，他甚至连演讲稿都不带，全程面对着观众作即兴讲演，而且还声情并茂，更加增添其言语中蕴含的真诚。
他的发言得到了一波又一波的热烈掌声，这位首席毕业生可说是实至名归。
他的父亲达利·艾因富特侯爵满脸洋溢着自豪的神情。
侯爵大人的胳膊挽着爱妻简宁女爵，两人都还很年轻，脸上没什么皱纹，白头发也没几根。
西蒙院长走到侯爵身旁，主动朝他伸出了手：“达利、简宁，别来无恙啊。”
“西蒙老师！”
达利·艾因富特兴奋地握住恩师的手，简宁女爵也过来拥抱。
“你们俩保养得很不错啊，尤其是在复婚以后，面色更好了。”
“哈哈，心情好自然就显得年轻，大家都这么说。”
“祝贺你们，有个这么优秀的好儿子，竟然一下子拿到三个学士学位，此番壮举也真是前无古人了。
而且据我所知，在学院几百年的历史中，刚毕业就被破格晋升为校级军官的可是寥寥无几！”
达利侯爵自豪地点头:“这孩子有天赋，还知道努力，但很可惜，他的童年有缺憾，很长一段时间都患有抑郁症。”说到这里，这位父亲的眼中带着些许哀伤自责之意。
西蒙反应很快，立即安慰道:“老天有眼！让小威廉成功摆脱了轮椅的束缚，看看他啊！多棒的小伙子！又高又帅！”
“他是我们的骄傲。”简宁女爵满脸宠溺地望着台上的爱子。
西蒙院长话锋一转：“我看你俩还年轻得很啊，再要个孩子也不算晚，快点儿行动吧！别等到我这个老家伙入了土再生，那时候我可就看不到可爱的小家伙了。”
达利侯爵哈哈大笑起来：“既然老师您都开了口，那我们一定努力再生一个！”
简宁·温斯泰德夫人偷偷锤了一下丈夫的肩膀，她那俊俏的鹅蛋脸涨得通红：
“您说笑了，西蒙大人。”
看到复婚的侯爵夫妻像一对小情侣似的恩爱有加，西蒙·加利埃尼先是感到欣慰，然后又想起了伤心事，叹了口气:
“哎……要是我的赛琳娜还活着就好了，真希望能挽着她的手参加毕业舞会……”
达利低头说道:“师母大人的事，我们都觉得相当遗憾，前一年的寿宴上还如此健康健谈，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请您节哀。”
西蒙院长揉了揉红肿的眼眶:“算啦，不谈我老伴的伤心事了，这是个高兴的场合，我可不希望扫兴，走！咱们去找利奥波德他们喝一杯！”
与此同时，盛大的舞会正式开场了。
仆人们撤掉了大厅中央的桌椅，空出足够的场地作为舞池，来自帝国音乐学院的师生担任乐师，开始演奏第一首圆舞曲。
一大群青春靓丽的贵族姑娘们争抢着拥挤到一起，她们围住了首席毕业生威廉·艾因富特，都想要成为他的舞伴。
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眸紧紧盯着这一切，目光中隐隐透着杀气。
阳光帅气的威廉少爷立即察觉到了危险，他求生欲极强，赶忙挣脱出女生们的包围圈，嘴里不断道着歉，拒绝姑娘们的邀请。
他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成了狼狈的逃跑，逃到了自己的正牌女友身边。
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望着那些悻悻而归的女生们，显得得意非凡。
她伸出手，让威廉半跪下来亲吻自己白皙的手背。
“公主陛下，小人可否有幸与您共舞一曲？”
威廉抬起帅气的面容，眉毛极富挑逗性地一挑，使得公主怦然心动。
此刻，艾德嘉公主的心里已然是得意地笑开了花，可她依然摆出一副高冷傲娇的大小姐般的姿态:
“哼……看你这笨蛋小子找不到舞伴，真是可怜，本公主就赏你个机会！”
（331） 荣誉肖像
第一首舞曲结束，艾德嘉公主兴奋极了，她拉着威廉的手跑上楼梯，来到了大厅内一楼半的一处小厅。
周围的墙上挂满了大幅的人物肖像画，画中人都穿着军礼服。
艾德嘉停下脚步，疑惑地问道：“哎？这里是干什么的？我没来过。”
威廉艾因富特抬起手，用指尖轻点公主的脸颊，戳出了个可爱的小酒窝：“你这漂亮的小笨蛋！这么重要的地方都不知道吗？”
“哼！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公主立即做出反击，用力拧对方的胳膊：“快说！”
“哎呦！你这野蛮的女人！”威廉露出痛苦的表情：“快住手！我告诉你还不行吗，这里是咱们国立军事学院的荣誉学员肖像展示厅。”
艾德嘉兴奋地跑到一副肖像前，画框和画布都是崭新的，显然这幅画是刚被挂上来的。
“看呐！是你！”
肖像中的青年军人威武帅气，画框下方的铭牌上蚀刻着一排小字：“本校优秀毕业生，威廉艾因富特二世。”
“画师的手法真是没的说！画得和真人没区别了！”艾德嘉赞道，然后抬起头左右审视，似乎在寻找些什么，她失望地说：“怎么没有我的肖像？”
威廉对着她的脑门弹了个脑瓜儿崩：“笨蛋！你全科目都是将将及格的成绩，差点儿毕不了业，怎么可能把你的肖像挂到荣誉墙上？”
公主撅起了嘴：“凭什么啊我不服！我明明很努力了！文化课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可体育成绩算是打破纪录了吧？”
“说起体育成绩……”
威廉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拉着公主的手顺着墙向前走去，停在一副肖像画前：
“看吧，这位才是有史以来体育成绩最强的学员，而且她的其他学科也都几乎满分，是当时的最佳毕业生。”威廉以崇敬的表情望着肖像上的人，几乎要膜拜跪倒了。
艾德嘉从侧面看到肖像里是个女人，她又开始吃醋了：“你小子，又犯老毛病了？看见漂亮姑娘就迈不动步子！”
等她往前走了两步，直面肖像以后，立即捂着嘴惊讶地喊道：
“天呐！这不是我的母皇陛下么？当时的母亲真是……太美了……看来那些老臣们没有说谎，戎装公主的容貌冠绝方圆，不愧为瓦尔斯塔之光。”
“有其母必有其女，你这个第二代戎装公主长得也不差啊！”
威廉转向旁边的另一幅肖像画，画中人正是他的父亲达利艾因富特，与皇帝同一届的毕业生，当时的全校第二名，如今已经贵为帝国选帝侯。
艾德嘉看着达利侯爵年轻时的肖像，皱起了眉头：“威廉……你父亲的眼睛……我说不好，总觉得他目光中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你没有继承下来……”
威廉卷起军服袖子，露出肌肉虬结、满是汗毛的粗胳膊，指着凸出的血管说道：
“我的血液是鲜红的哦，没有继承下父亲的蓝血，我的发色身型也更多随母亲，只有眼睛的颜色和鼻梁的形状随了父亲。”
“威廉、艾德嘉，你俩也在啊？”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艾德嘉转过头，立即奔跑过去拥抱：“罗斯玛丽姐姐！维克托哥哥！”
有着巨人般身型的维克托斯特朗豪德男爵像是拥抱一只小猫儿似的，轻松地抱起高大的艾德嘉公主，宠溺地抚摸她的银色长发：
“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小妹，这身军装很适合你。”
威廉走过来笑道：“看看你姐姐，人家就不会乱吃醋！”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罗斯玛丽和维克托二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尤其是罗斯玛丽公主，她的眼眶和鼻子有些泛红，唇上有鼻涕的痕迹，手指微微发颤，显然是刚刚哭过。
“你们……没事儿吧？”
维克托赶忙说道：“没事！我们嫌舞会太吵了，就是上来找个安静地方散步，没想到遇到了你们。”
罗斯玛丽公主则是一脸愠怒：“你撒谎！维克托！咱们明明是上来吵架的！”
艾德嘉公主赶忙拍拍姐姐的后背，安抚道：“别生气啊，老姐，生气对皮肤不好，容易长皱纹！还有……你俩到底为什么吵架？”
“哼！你们去问他吧！”罗斯玛丽抿着薄薄的嘴唇，双手插着纤细的腰，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维克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嘿嘿，其实也没什么，今天上午，我主动申请从帝都的治安官员位置辞职，申请调到帝国陆军战斗部队的序列，你姐姐她就不乐意了……”
艾德嘉说道：“维克托哥哥想要为国效力，这也没错啊……”
“艾德嘉小妹！就连你也向着他说话！”罗斯玛丽指着维克托抱怨道：
“我当然不乐意你调走！咱俩的婚事本就不稳定！异地恋往往都没有好结果！
母皇陛下一直想用我达成政治联姻！想要把我嫁给素不相识的外国王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是我一直在坚持己见才没有被强行嫁出去！
在这关键的节骨眼儿上，你竟然还要从帝都调走，而且还是调到最危险的一线战斗部队！
维克托，说实话，你是不是厌烦我了？你爱上别的姑娘了？想要逃离我？是不是？”
说罢，她便大声哭泣起来，威廉和艾德嘉赶忙安慰。
维克托男爵的脸色难堪到了极点：“亲爱的，我怎么可能移情别恋？这帝都虽大，漂亮姑娘虽多，但又有谁的容貌及得上你的一半？”
说着，他朝着埃德嘉公主做了个抱歉的表情，对方心领神会，笑着摇摇头，表示理解。
“既然你还爱我……那你为什么要主动申请调走？逃离我的身边？”
“开战在即了，我想为国尽自己的一份力。”
“帝国陆军几十万人！差你这一个嘛？
你明知道母皇陛下不允许我离开金湖宫的！你这一走，便不知何时能够回来，把我一个人残忍地丢在冰冷的寝宫……维克托……你真狠心！”说着，罗斯玛丽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维克托一边抱着她摇晃，一边小声和身旁的二人说道：“别在意，她就是这样，一副小孩子脾气，下午我去给她买几件漂亮衣服，讲几个笑话，哄哄就好了。”
看到争吵的二人逐渐和好，慢慢拥抱在一起，威廉抬起胳膊肘捅了捅艾德嘉：“咱俩就别在这待着碍事了！走，下楼去吧。”
再次来到大厅的时候，毕业舞会的气氛已经达到了最高潮，
乐师们演奏起节奏明快的节拍，舞池中的一对对舞者们也不再跳循规蹈矩的贵族交谊舞，开始跳起愉快随意的民间舞蹈来。
侍者们端上来一盘盘精致的餐点菜肴，盘子层层叠叠，整齐地被码放到大厅角落的自助餐区域内。
艾德嘉公主才刚吃过晚餐不久，但她继承了母亲那惊人的胃口，望着种类丰富的食物，肚子又开始咕咕叫起来，嘴巴也馋了。
她拉着威廉的袖子：“走！咱们去吃点儿东西！”
（332） 纵酒狂欢
威廉艾因富特少爷以优雅的仪态就餐，他吃下了两小块精致的奶油巧克力派，喝了半杯酸枣味苏打汽水，然后用胳膊支着头，看着桌对面的公主大快朵颐。
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粗鲁的仪态作风与她的美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根本不像一位贵族千金小姐该有的样子。
她的吃相甚是野蛮粗暴，比起街头的平民男孩还要邋遢许多。
只见她直接端起盘子，把整盘的香草味曲奇饼干倒进了嘴里，此刻她的嘴唇上已经沾满了零零碎碎的饼干屑，随着牙齿的咀嚼，不断有饼干屑掉到军服胸口处。
嘴里的东西还没彻底咽下去，艾德嘉公主的目光又被旁边的一大盘慕斯奶冻蛋糕吸引过去，其他宾客都在用银质夹子取餐，她却直接用手抓起一块慕斯奶冻蛋糕吞进嘴里。
一脸享受的样子，还称赞道：“好吃！入口即化！”说话的时候，她嘴里喷溅出蛋糕碎片，旁边的几位贵妇人都被公主的野蛮吃相吓得捂住了嘴。
威廉少爷都在替她脸红，掏出丝绸手帕想要帮她擦擦嘴，帮她拍打干净军服上的食物残渣。
可还没等他动手清理，艾德嘉公主的注意力又被一盘诱人的提拉米苏吸引过去，她害怕其他人和她抢，所以即刻向食物发起了进攻，这一次依然是徒手抓着整块的提拉米苏塞进嘴里大肆咀嚼，根本不在乎进餐礼仪。
一个轻柔的女性声音从身后传来：“真羡慕艾德嘉公主。”
威廉回头一看，原来是皇帝的长子梅耶奥纳西斯皇子，这位年轻人继承了自由贸易同盟的全部财产，如今是欧拉西斯大陆的首富，同时也继承了他父亲的圣卡斯雷亚公爵爵位。
梅耶公爵用臂弯挽着一位金发女士的手，这位女士是帝国着名的草原枪骑兵统领伊万元帅的女儿，娜塔莎米哈伊洛夫娜小姐，
她现在的身份是梅耶公爵的未婚妻，纤细白皙的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蓝宝石戒指，看来她已经接受了公爵的求婚。
“梅耶公爵，娜塔莎小姐，你们好啊！”
打过招呼以后，威廉苦笑着说道：“娜塔莎小姐，真搞不懂你羡慕艾德嘉什么，看看她这邋遢的吃相，我坐在她旁边都快尴尬死了！”
娜塔莎小姐掩口而笑：“如果说有一个方法，让我能像艾德嘉公主陛下一样每顿饭都吃下五人份的牛排，饭后吃下三大盘甜点，最重要的是吃多少还一点儿都不长胖！身材完美，毫无赘肉，那我情愿用任何东西去交换这个方法！”
“哈哈哈！”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爽朗的笑声豪迈奔放：“娜塔莎，你只看到我在餐桌前暴饮暴食，却没看到我在军校训练场浑汗如雨的样子，我吃的多是不假，但消耗也大啊！”
“我不同意这观点，绝对不是消耗大的原因！我的闺蜜，你的亲姐姐罗斯玛丽公主陛下也是这么大的饭量，可她平常就不怎么运动，也是吃多少都长不胖！这该如何解释？”
“嗯……这个嘛……嘿嘿……”艾德嘉摊了摊手：“这就是血脉的力量啊，母皇陛下也是这种饭量，我们几个小家伙儿自然也都随她喽。”
身为草原人的娜塔莎小姐也是一副豪迈爽朗的性子，她平日里也喜欢舞刀弄枪，和艾德嘉公主的志趣相近，毕业后也都选择成为职业军人，两人说起话来总是显得非常投机，甚至把她们的男友梅耶公爵和威廉少爷都晾在了一边。
娜塔莎小姐吩咐仆人取来一瓶从家乡运来的纯粮佳酿伏特加，
这是一种工艺古老的蒸馏酒，一种着名的烈酒，大多数人喝上几杯便会醉倒。
可这两位看上去娇滴滴的漂亮贵族小姐却是连连碰杯，一瓶酒下去脸都不见红，于是又吩咐仆人拿来一瓶新的，看得旁边的两位男士心惊肉跳。
她们一边饮酒一边聊着军校里的趣事，聊到兴起处，艾德嘉公主举起一把明晃晃的银餐刀，朝着身边众人展示：
“看呐！我给你们表演一把独家的绝活儿！我要把这把餐刀卷成一圈，就像那边餐盘里的巧克力面包甜甜圈一样！”
威廉少爷劝道：“亲爱的，你喝多了，那种事怎么可能做得到呢？我扶你去休息室歇一会儿吧。”
艾德嘉推开他，说道：“哼！别扫本公主的兴！都给我看好了！”
说罢，她卷起军服袖子，露出一双白皙的手臂，两手牢牢攥住银餐刀的两端，随后开始用力弯折。
宾客们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谁也想不到，竟然真的有人能做到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表演，坚固厚实的银餐刀就像一片脆弱的玉米饼似的，被轻易地弯折成圆圈状。
不少宾客大声叫好：“真是厉害！公主陛下好大的力气！”
威廉少爷也是一脸惊诧，原本以为是酒醉后的吹牛胡闹，想不到她竟真的做到了。
此时距离那次古堡遇险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时间，艾德嘉公主比那时更加强大了，而且她现在年纪还小，如果等她长大成熟之后会拥有何等高强的身手呢？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公主高举着变了形的餐刀，大声叫嚷着：“看呐！我做到啦！”
她脚底下有些踉跄，差点儿跌倒，显然是喝多了。
原来，这位刁蛮的公主不光吃相糟糕，酒品也是奇差无比，一旦喝醉就喜欢表演节目，威廉少爷赶忙上前扶住她，搀扶着送到休息室喂她喝些醒酒药。
人们围成一圈，看着那把被卷成圆形的银餐刀啧啧称奇。
惊叹的人群中，有三个熟悉的身影，他们分别是菲利普少爷、莱因哈特少爷、还有小施泰因伯格少爷，这三个年轻贵族小伙子都是艾德嘉公主忠实的追求者。
看到他们心爱的公主和威廉少爷如此亲近，这三位往日的情敌不再争吵打架了，倒是有些难兄难弟的样子。
虽然希望渺茫，但他们没有一人愿意放弃追求公主，都希望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建立功勋，以赢得这位美人的芳心。
距离自助餐区域约二十公尺开外，军校礼堂的另一端，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皇帝正静静地注视着远处的一切，她抿了一口蜂蜜甜酒，摇头说道：“这些小家伙儿们可真是爱胡闹，您说是吧，西蒙老师。”
西蒙加利埃尼院长露出慈祥的笑容：“陛下，您小的时候也没少干这种傻事，您一旦喝多了，就会跳到桌子上跳舞，八个人都拉不住……酒品奇差！这点儿您的女儿倒是随了您！”
听到这话，皇帝差点被酒呛到，小声咳嗦起来：“咳咳……咳……老师，小声点儿，我可是一国之君，这种重要场合，您得给我留点儿面子……”
“啊哈哈哈！”西蒙加利埃尼大笑起来，随即说道：“毕业舞会就是属于年轻人的狂欢，让他们胡闹吧！不过仅限今晚，以后他们就该负担起责任，撑起这个国家的防务。”
皇帝叹了口气，说道：“有时候，我真希望时间过得慢些，让孩子们的快乐时光多一点儿，可岁月真是无情，一刻也不肯停歇，和平的年代就要走到尽头了。”
西蒙问道：“怎么，外交危机又恶化了？”
皇帝微微点头：“是的，今天早晨，外交大臣索斯盖特伯爵亲手送来报告，索兰国王通过外交官给我们下达了最后通牒，威胁我们停止扩充军备，否则后果自负，这表示战争已经迫在眉睫了。”
老人抬起头，显得有些疑虑：“我亲爱的小萨兰托斯，我了解你，毕竟，我拿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你一向都是果敢无畏的，可今天却显得有些畏缩恐惧……你……还好吧？”
“别担心，西蒙老师，我只是有些感慨……您看啊，今天这场舞会中的青年军官真是不少，看看这些孩子们的笑脸！他们中有多少人能活到三年之后呢？”
“哦，你在为这个感慨啊……”西蒙加利埃尼说道：
“没必要纠结这些，他们在毕业前一年都有机会选择自己未来的方向，这些留下来参加军衔资格考试的，都是立志成为职业军人的孩子们。
既然他们选择了这条道路，就该接受应有的考验，至于生死之事……谁又能说的清呢？就交给命运来定夺吧！”
（333） 下水仪式
1723年9月25日，瓦尔斯塔帝国南部海岸线，吕瑟希尔军港。
伴随着海鸥的鸣叫声，一场盛大的军舰下水仪式正在港口中进行，参与者多达数万人。
木质检阅台上有一个高大坚毅的身影，正是瓦尔斯塔帝国皇帝——萨兰托斯·米德奈特。
这位正值壮年的女皇以其铁血政策闻名于世，是当今世界上最具实力的枭雄之一。
她既是帝国君主，又是民族英雄，在帝国境内，萨兰托斯·米德奈特这个名字已经超脱出人类的范畴，因其丰功伟绩，人们对她敬若神明。
尽管她不希望，也不屑去搞个人崇拜这一套无聊的玩意儿，可无奈民众们的热情太过高涨。
圣堂教会的牧师将这位女皇的雕像置入神坛的核心敬拜，这表示在瓦尔斯塔半岛，教会的力量已经彻底臣服于皇帝的威严之下。
今天皇帝盛装出行，她穿着一身红黑配色的军礼服，长筒皮靴被擦得锃亮，沉重的披风乃是用羊毛和金属丝线混合编织而成，披风末端垂落到地面，被一支纯金锁扣固定在领口下方。
残缺的肢体诉说着皇帝所经历过的残酷斗争，她左臂下探出寒光摄人的锋利铁钩，半边被毁掉的脸被钢铁面甲遮住，一只银灰色的独眼炯炯有神。
一名身着传统蓝白条纹海魂衫的海军士兵跑步来到检阅台，他深吸一口气，以洪亮的声音喊道：“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听您指令！尊敬的皇帝陛下！”
“很好！”皇帝面对人群高呼：
“海军将士们！还有各位造船工匠，以及所有为这艘美丽的舰船付出过辛劳汗水的同胞们，大家辛苦了！瓦尔斯塔帝国万岁！”
“皇帝万岁！”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回应道。
港口中攒动的人群疯狂地拥挤着，想要争抢到前排的位置，每个人都想近一点目睹君主的风采，还好有排成整齐队列的近卫军礼兵维持秩序，士兵们拼尽全力才堪堪抵住充满热情的人群。
依照仪式惯例，海军上将瓦莱罗双手举着一柄沉重的长柄大铁锤，费力地走上检阅台，将其交到皇帝手中。
萨兰托斯女皇用她仅存的右手牢牢握住锤柄，轻松地将其提至半空，她用单手把玩起沉重的铁锤，仅靠手腕的力量便轻松地使其旋转，简直就像在转一根铅笔似的，皇帝所展现出的惊人膂力立即引来一阵惊呼。
“下手吧！皇帝陛下！让这艘漂亮的舰船姑娘下水！”海军官兵组成的方阵高声喊道。
女皇放下铁锤，笑着摆摆手，说道：“稍等片刻，咱们得讨个好彩头！
皇家侍从，拿一瓶好酒交给我！”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已经意识到皇帝陛下要做些什么了，她显然是想效仿古制，效仿“掷瓶礼”。
这是一种古老的仪式，距今已有大约千年的历史，
古时候的新船下水仪式上都要祈祷神灵护佑，在古瓦尔斯塔，参加下水仪式的人们通常都要头戴橄榄枝编成的花环、大口饮酒以向神灵表达敬意。
同时还要向新战舰的舰首泼水以表达祝福，在后甲板上搭建一座圣坛以做祈祷之用。
神官会带着仆人走上甲板，双膝跪地祈祷，随后在船舵上打碎一瓶装满圣水的瓶子，将圣水涂抹在舰船的每个角落。
将这艘舰船推入水中之前，神官们会在最高的桅杆顶部升起一面小小的矛枪盾牌旗帜，以宣示这艘船已成为勇猛的战士。
在如今的瓦尔斯塔帝国，由于女皇的铁血统治，皇权已经遥遥凌驾于神权之上，繁冗的圣堂教会礼仪也被简化了许多，当然，主要原因还是为节约成本。
“碎瓶礼”的规矩被大刀阔斧地改良精简了一番，原本的圣水被美酒代替，繁琐的过程也被去除大半，只留下最有趣的摔酒瓶部分。
片刻之后，皇家侍从气喘吁吁地捧着一瓶顶级品质的醇悦香槟酒跑了回来，在场的爱酒人士一眼便看出这瓶酒的惊人价值，这么昂贵的佳酿竟然不能入口，而是被用于下水典礼，众人都有些扼腕叹息。
皇帝接过酒瓶，用左臂上的铁钩打开木塞，猛灌了一口，赞道：“好酒！”
随后，她举起酒瓶用力投掷出去，玻璃瓶身准确地击中了舰艏，砸了个粉碎。
完美的投掷，完美的清脆声响，这显然是一次极为成功的“掷瓶礼”，绝对是个好彩头，人们都举着帽子欢呼起来。
随后，下水仪式到了最高潮，皇帝高高举起铁锤，“我将这艘战舰命名为——‘密涅瓦号’，希望这艘船像女武神密涅瓦一样勇猛，碾碎来犯的敌舰！”
说罢，沉重的铁锤落下，正中目标——那是一个木锲子，被砸松动了之后，产生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巨大的军舰从木质龙骨支架中缓缓滑落，以完美的角度浸入到海水中，随后稳定地漂浮在港口里。
——下水仪式获得完美成功，吕瑟希尔军港内的七万多人齐声呐喊：
“瓦尔斯塔帝国万岁！皇帝万岁！”
皇帝望着雕刻精美的船首像——是一位身体强壮，身穿赤铜鳞甲，手持圆盾和矛枪的女战士，正是传说中女武神密涅瓦的形象。
“密涅瓦号”是一艘以全新理念设计出的新型战列舰，
她拥有多重复合防护船壳，内层的金属防弹壳可以抵抗住大口径加农炮的连续轰击，三处弹药仓经过额外的加固防护，以避免内部弹药舱室殉爆。
位于底层的十二个主要舱室间都有密闭门阀，可以快速隔离开进水的船舱，先进的结构设计使得压舱物可以做到快速转移，以做到防止船身侧倾的目的，使这艘船极难被击沉。
三层甲板上共有98门各种口径的舰炮，在火力上达到了超级战列舰的水准。
尽管这艘艨艟巨舰的标准排水领高达2800吨，满载排水量更是达到了惊人的5200吨，但凭借设计先进的流线型船身，她仍然拥有不慢的航速。
皇帝显然对眼前的这艘新型战列舰极为满意，她肯定了海军第一设计局和造船厂的工作，允诺了高额奖金。
近些年来的备战工作进行得井井有条，帝国的军力已经远远超出十年前的水平。
身旁的海军上将瓦莱罗补充道：“陛下，这艘‘密涅瓦号’即将取代老旧的战列舰，成为皇家海军的旗舰，也就是您的座舰。
而且，眼前这艘只是同级别战舰的中的第一艘，我们的十二处大型造船厂已经处于全力生产的状态，接下来的两个月内，每周都有新船下水。”
“瓦莱罗将军，我对你的工作非常满意！”皇帝称赞道，随后她走下检阅台，准备离开下水仪式现场：
“今天我的日程排得满满的，下午还得去视察重组的第11步兵师，让他们招待好随军记者，我们要让报社媒体记录下帝国军力的样貌，这样民众才会有信心面对战争，下一期征兵工作才能顺利进行。”
“是，陛下英明！”
一旁的将军大臣们都对自己的皇帝佩服得五体投地，无论行军打仗还是治国理政，她没有一样不在行的。
老迈的陆军参谋长——巴蒂斯特伯爵激动地说道：“各位，我们生活在一个伟大的时代，能为这世上最伟大的君主效忠，这是何等的荣耀！”
（334） 刺杀者
1723年，10月22日，瓦尔斯塔帝国手工业重镇——萨斯尼亚城区内。
一位穿着时髦，举止轻浮高傲的绅士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豪华餐厅，
由于长期沉浸在声色犬马之中，缺乏必要的运动，这几年里他已经胖了好几圈，走起路来都有些趔趄。
此人便是索兰王国的钦差大臣——哈坎瑟姆·亚努特兰恩爵士。
在近些年的时间里，瓦尔斯塔帝国为了避免战争采取了全面的绥靖政策，对待索兰王国的态度可谓是是低声下气，除了在处置间谍的问题上坚决不妥协以外，在其他几乎一切的外交事务上，都对索兰王国做出了不同程度的让步。
相较于如巨兽般庞大的索兰王国，瓦尔斯塔帝国在国土面积、经济总量、人口、军队、粮食产量等方面均全面落于下风。
面对全世界综合国力第一的超级大国，就连一向专横霸道的瓦尔斯塔女皇都不得不低头服软，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了。
哈坎瑟姆爵士身为索兰国王亲自派遣出境的钦差大臣，可以说，他就是索兰国王路易斯·拉法利特一世本人意志的全权代表。
因此，哈坎瑟姆爵士在瓦尔斯塔帝国的日子快活似神仙，他受邀成为无数豪华的沙龙宴会上的主要贵宾，每天都过着极尽奢华的日子，被金钱和漂亮女人簇拥。
长时间受到重视优待开始令他变得忘乎所以，生活作风变得极为糜烂堕落。
这天中午，他又受到萨斯尼亚城一位本地贵族的邀请，前往本城最豪华的餐厅用餐，其实他本想拒绝这个邀请的，但又被某位迷人的贵族小姐的魅力所吸引，还是给了面子莅临现场。
用餐结束后，他感觉有些疲惫，于是拒绝了和本地贵族一同观看戏剧的邀请，他想徒步走一会儿消消食，然后乘坐自己的豪华马车返回大使馆歇息。
四名全副武装的瓦尔斯塔帝国军人在他身后跟随，担任警戒保卫工作。
一名年轻的索兰王国外交官陪伴在他身边，两人并排走着，挺着圆鼓鼓的，塞满了美食佳酿的大肚子，一边剔着牙，一边满脸得意攀谈。
外交官说道：“钦差大人，和您一同赴宴可真是过瘾！那些瓦尔斯塔人在您面前低三下气，活像一群欠了高利贷的赌徒见到债主似的！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您不高兴！”
钦差大臣哈坎瑟姆爵士得意地大笑起来，一脸横肉不住地颤动着：
“哈哈哈！说的没错，伙计！那些家伙很聪明，懂得识时务，知道得罪了咱们就等于得罪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所以才不惜血本争相讨好。”
外交官的脸上浮现出猥琐的表情：
“嘿嘿，中午宴会上的那个高个子金发妞儿长得可真是标志！身材凹凸有致，我几乎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目光。”
钦差大臣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小伙子！有前途！看来咱俩对女人的口味差不多。
我就是因为看上这金发小妞儿才没拒绝她父亲的宴会邀请。
我才懒得听那老头子滔滔不绝地诉苦，说了半天就是想利用我的影响力替自己争夺更多领地，要不是看在他女儿的面子上，我才懒得搭理他！”
外交官酒意上涌，变得更加口无遮拦：
“钦差大人，我看出来了，那老家伙就是个鬼迷心窍的吝啬鬼！他为了和亲戚们争夺地产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如果您委婉地向他提出更多要求，比如跟他女儿过夜，那老家伙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的！”
“哈哈哈！那是当然，在这个国家，咱们可以为所欲为，那些瓦尔斯塔佬只能忍气吞声。
真是可笑，这些家伙还被全世界的人们称为战斗民族，我看应该改个外号，叫受气包民族好了！”
两人互相搭着肩膀大笑起来。
跟随在后的四名瓦尔斯塔军人把这番话听到耳朵里，恨得牙痒痒，骨子里的血性被点燃了。
他们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件事，那就是举起刺刀，把面前的这两个放肆的混蛋外国佬捅个透心凉。
可他们清楚自己的任务和使命，只能强行憋着满腔怒火，忍气吞声地跟在后面受气。
这便是当前外交形势的缩影，瓦尔斯塔帝国在强大的对手面前毫无尊严可言。
与此同时，萨斯尼亚城内一处阴暗的街巷中，一幢见不得人的黑市交易正在进行中；
一位穿着普通市民服饰的中年男子正捧着一把精致的十字手弩仔细端详。
售卖这件非法武器的商贩正在费劲口舌推销自己的商品：
“先生，您有烦恼吗有想除掉的仇人？还是有防身的需求？”
中年男子淡然一笑：“我自有自己的理由，需要能取人性命的便利器械。”
黑市商人殷勤地搓着手：
“嘿嘿，这世上有许多人不配活着，尤其是得罪了您这种好人的家伙，若您想要铲除异己，那您可算找对了人了！试试我们在年初推出的新产品吧！
您手里拿着的这柄是特殊改良微型十字手弩，原料木材是金芯木，砍伐自南部热带森林，绝对坚固耐用。
还有来自手工业重镇塔嘉维城的零件加工，圣卡斯雷亚城的组装，来自艺术之都维罗纳的雕刻，简直是完美无瑕，是吧。”
中年人举起手弩，试了试手感：“嗯，做工的确不错，卖什么价？”
商人嬉皮笑脸地举起手指：“不贵！八千通用纸币，或者两枚帝国金盾。”
中年人皱了皱眉：“两枚金盾？开他妈的什么玩笑？有这钱都够我买好几支燧发枪了！”说罢，他把手弩交还给商人，便想离开。
商人赶忙追上去拽住自己的顾客：
“先生！等一下！我这手弩绝对比枪械好用得多！
用枪的话装填起来麻烦，声音大还容易哑火，我这手弩容易上手，击发机构稳定，这些优势对于使用者来说都至关重要。
贵有贵的理由，多花点儿钱让自己少点儿麻烦绝对值得！而且价格还有商量。”
中年人停住脚步，再次接过手弩，说道：“我最多出一枚金币！”
商人伸出两根手指：“一枚金币，再加上两千通用纸币，这是最低价了。
若您现在购买的话，我还将额外赠送您一袋配套的钢制箭矢，还有两瓶杀手行会内部秘制的夏季流行款毒药。
另外，我还会私下将您的手弩的保修期额外延长半年。”
中年男子笑道：“哎呦，看来我是个幸运的家伙喽？”
商人摆出一副诚恳的表情：“先生，之所以给您做出这样的优惠，是因为像您这样正派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真会做买卖，好吧，给我的手弩装好淬毒的箭矢，我付你现金。”
“谢谢惠顾！这就给您装好！您使用的时候放下保险机栝，扣动扳机就行了！”
商人看到自己的顾客掏光了兜里的金盾和纸币，这才意识到这位顾客花光了自己身上的现金，已经是身无分文了。
“先生……我给您留下点儿纸币用来坐出租马车吧……”
中年人把装填好的手弩塞入上衣内兜，摆了摆手：
“谢谢关心，我马上就要用到你的产品了，所以一口气花光了钱也无所谓。”
黑市商人听得一头雾水，望着顾客快速远去的背影，心中浮现出不妙的预感。
果然，仅仅过了一会儿时间，大街上传来了两声枪响，随后是嘈杂的人声。
有人尖叫道：“有刺客杀人了！”
黑市商人悄悄来到事发地附近，发现大街上挤满了人，四名高大的士兵正在持枪警戒，枪口冒出缕缕青烟，显然是刚刚开过枪。
一辆豪华马车横着停放在路中央，敞篷的车厢里坐着两位衣着华贵的绅士，
其中那名年轻的绅士被急得满头大汗，似乎被刚刚发生的一幕吓坏了，另一位年纪大的则闭着眼睛倚靠在座位靠背上，脖子歪到一边，看起来已经没了意识。
便道上躺着一位穿着蓝外套的中年人，正是刚刚从他那里购买手弩的顾客，此人胸膛上被枪打出了两个血洞，鲜血还在不住流淌，显然是刚刚中枪身亡的。
黑市商人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迅速转身离去，隐没在人群中，
右手手心里还紧紧攥着刚才收到的那枚沉甸甸的金盾钱币，
此刻，他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335） 和平的尽头
10月23日下午，金湖宫议事厅。
由于前一天在萨斯尼亚城发生了重大事件，瓦尔斯塔帝国皇帝亲自召集内阁重臣商议对策。
外交大臣索斯盖特伯爵显得惴惴不安，这位帝国老臣的声音里充斥着担忧与恐惧的情绪：
“皇帝陛下，经过萨斯尼亚城本地的验尸官确认，昨天遇刺的外国贵宾的身份得到核实了，就是索兰王国派驻我国的钦差大臣——哈坎瑟姆·亚努特兰恩爵士。”
瓦尔斯塔女皇皱起了眉头，目光转向帝国情报部部长柯林·道格拉斯男爵，厉声质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你的手下干的吧？”
看到女皇那凌厉的银灰色独眼正在瞪视自己，柯林男爵被吓得不轻，连连摆手说道：“不！我可没傻到去捅马蜂窝的地步！讨好那位钦差大臣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派人去杀他？”
皇帝低下头思考了几秒，然后说道：“难道刺客的身份真的只是普通市民？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刺杀钦差大臣？”
“恐怕就是这么回事儿，要知道，这位钦差大臣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很久了。皇帝陛下，那家伙连您都敢顶撞，当着我们这些重臣的面大放厥词，对其他人的态度可想而知。
他在萨斯尼亚城的索兰王国外交使馆里住了有一阵子了，据我所知，他和他那些混蛋外国佬外交官同伴们可没少干得罪人的事，真是无可救药的傻瓜！
他还以为自己是安全的，咱们瓦尔斯塔民族民风彪悍，可不是人人都甘愿受这窝囊气，迟早会有人站出来清理垃圾的，说白了就是他自己找死。”
一位警务部高官说道：“陛下，我们已经成立了一支专业的行动小组参与调查，刺客的尸体上留下了不少有用的信息，给我们警务部三天时间，一定把刺客的来历搞得清清楚楚。”
皇帝苦笑着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查出来刺客的身份又有什么用？
现在去追究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钦差大臣的死已经是既定事实，在现场，还有一名索兰王国的外交官目睹了此事的全过程，这件事早晚得传到索兰国王路易斯·拉法利特一世的耳朵里，与其浪费时间去查找凶手，倒不如提早想想对策。”
主战派的代表人物，宫廷大元帅诺伊莱情绪激动地站起身来，说道：“大不了就是开战呗，这些年来我们辛苦整顿军务，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皇帝用左臂上的铁钩做了个下压的姿势，示意对方坐下：“话虽如此，但我们的实力还是比人家差得远，尽量避免开战，或是尽量将战争往后拖延才是理智之选。”
皇帝的恩师，帝国最高军事顾问西蒙·加利埃尼爵士称赞道：“陛下对于时局的判断足够冷静，也足够有耐心，我们做臣子的自当尽忠职守，既不主动惹怒对方，也不畏惧战争。”
索斯盖特伯爵说道：“既然刺客已经被当场击毙，就没了司法审判的麻烦，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该给索兰国王写一封诚挚的致歉信，抱歉没能做好安保工作，让杀人犯得了逞，然后就只能等待结果了。”
皇帝站起身：“就这么办！为表达诚意绝不能让书记官代写，我将回到办公室去写这封亲笔信，然后盖上我家族的徽记寄出去，今天的内阁会议到此为止，散会！”
在帝国首都米德奈特堡的大街上，民众们自发组织起示威游行，他们把那位刺杀索兰王国钦差大臣的杀手尊为民族英雄，对于政府军人开枪打死这位英雄的行为表达了极度反感。
一位失去了双腿的退伍老兵被人们架到肩膀上，他声嘶力竭地呼喊道：“我们的女皇是个糊涂虫！竟然为了保护外国佬而去杀害自己人！”
在一旁负责维持秩序的宪兵骑士皱起了眉：“长官，那老家伙对咱们的陛下出言不逊，要我去逮捕他么？”
军官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群，说道：“市民的心情都很激动，就让他们发泄一下心情好了，咱们的任务是跟紧了游行队伍，如果出现了打砸沿街商店的暴力事件再上前阻止。”
大规模的游行集会蔓延到了全国，这可累坏了各地负责维持秩序的公务人员。
群情激奋之下，掀起了一阵排外的浪潮，许多无辜的外国人被当成索兰王国的国民被本地人揪出来痛打，动荡混乱的局势持续了大约一周时间才逐渐好转，但也有好消息，那就是主动去征兵处报名参军入伍的青年明显增多了。
刺杀事件发生的第三周，街头的秩序已经完全恢复了，驻扎在各个军营的部队进入了一级备战状态，运货马车川流不息，军用压缩饼干，火药、军械、军服、长筒皮靴等物资被源源不断地运到军营里。
11月15日，帝都米德奈特堡郊外，近卫军胸甲骑兵的营地内。
见习尉官艾德嘉·米德奈特骑着马参加冲刺训练，
她穿着极为厚重的，银光锃亮的胸甲，头戴饰有孔雀尾羽的华丽铁盔，戴着厚牛皮手套的手紧紧握着重型直刃军刀，白色纯棉紧身裤下踏着优质的长筒皮靴，靴子背面的马刺轻轻扎到战马的腹部，激得这头重型马喘着粗气，开始加速冲刺。
目标是200码开外被固定在木桩上稻草人，有趣的是，有人模仿索兰王国的红色军服样式，给稻草人套上了一身破烂的红衣服。
战马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刺到目标侧面，艾德嘉灵巧地俯下身，完美地利用战马的冲刺力量，持握军刀的右手稍微横过来一点儿，轻松地割下了稻草人的脑袋。
“好！公主陛下真是厉害！”在一旁围观的近卫军胸甲骑兵新兵们大声欢呼起来。
他们都知道刚才那动作有多难，在如此的冲刺速度下，准确地刺穿目标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提准确地切割下头部，若不是对身体有极佳的控制力，绝对难以做到。
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早已习惯了被众人簇拥围观，
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容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高强的身手，
新兵们对这位既高贵美丽，又有实力的见习上尉评价甚高，她虽贵为帝国公主，却没有半点儿高高在上的架子，和军营里的每个人都成了好朋友。
今天的冲刺训练结束了，转过天来就是休息日，艾德嘉回到军械处，脱下沉重的胸甲，摘下铁盔，解开发髻，披散开银色长发，她先是去军营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上崭新的黑色尉官常服。
她的朋友威廉·艾因富特正在营房外等她出来，二人约好了今天训练结束后一起去帝都的商业街逛街购物。
威廉·艾因富特穿着一身近卫军炮兵军官制服，肩上戴着少校军衔，正在浴室门口等她。
“我爱军营！在训练中挥洒汗水的感觉简直是太棒了！”艾德嘉微笑着说道，“你呢？威廉，还顺利吗？”
“我和同事们相处愉快，”威廉说道：“我们这些天正在研究配发来的新型加农炮，那大家伙的声音可真恐怖，我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那可不行！如果你成了聋子，那我说话还得写在纸上给你看，太麻烦了。”艾德嘉打趣道。
“老兵们给我了建议，要在捂住耳朵的同时张开嘴，那样能把声波释放出来一部分，减轻炮声对耳膜的损害。”
二人说笑着上了马车，当天傍晚，他们提着一大堆购物袋子走在帝都繁华的商业街上，为了不引起注意，两人都戴着茶色眼镜和口罩。
“你回宫吧，明天我再去找你。”威廉说道。
艾德嘉低头看了眼怀表：“着什么急啊？这不还早着嘛？怎么，你想赶紧摆脱我，然后去找某位女士快活？”
“哎呦，我可真是不容易，干什么都会被怀疑出轨……”威廉笑着摇头道：“那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回宫，那咱么就找个餐厅吃饭，然后去大剧院看戏，怎么样”
艾德嘉小鸟依人般地把头靠在威廉肩上，双手牢牢攥住对方强壮的臂膀：“嘿嘿，这还差不多。”
这时候，不知什么原因，全城的大钟都被敲响了，一大群卖报童从前方的一个小巷里窜了出来，高举着报纸喊道：
“快来买一份儿晚报喽！特大新闻！索兰国王路易斯·拉法利特一世向我国宣战，战争来啦！”
（336） 回到草原
11月3日，正午。
瓦尔斯塔帝国西北草原，猎隼金帐汗国游牧民自治区。
帝国元帅——伊万·米哈伊洛维奇·伊万诺夫斯基以迅捷优雅的姿势翻身下马，朝着一顶圆形的毛毡大帐篷走去。
帐篷前坐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半大小伙儿，见到伊万元帅的面容，这孩子满脸欣喜地躬身行礼：
“伊万汗王陛下！您回来了！”
元帅低下头，朝着男孩撇了撇嘴，一只大手用力揉搓着男孩的金色短发：
“小沙夏！半年没见，个子没怎么见长，拍马屁的本领倒是涨了不少！你小子别在这胡说八道了，我就是个丑当兵的，可不是什么高贵的汗王。”
男孩却显得很不服气，满是雀斑的小脸儿涨得通红：
“我没说错！格里高利哥哥都告诉我了！
女皇陛下将咱们草原部落联盟改制为金帐汗国自治区，意在恢复古制，您作为猎隼金帐汗国王室的直系后代，同时也是草原上最强的勇士，称之为汗王一点儿也不为过！”
“哈哈哈哈！”伊万元帅放声大笑：“小家伙儿，嘴巴还挺厉害的！算我求你好了，别再叫我汗王了，这等称号，咱这粗人可受用不起！你就叫我大人好了。”
他掐了掐男孩肉嘟嘟的脸蛋儿，问道：“各部落的族长都到齐了吗？”
男孩沙夏应变得很快，马上改了称呼：“人齐了，都在里面等您呢，伊万大人！”
伊万元帅掀开帐篷帘子，巨大的毛毡圆顶帐篷里人声鼎沸。
几十位身着草原传统皮毛服饰的成年人围坐成一圈，其中有几个人似乎吵了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隔空对骂，其中的一个情绪激动，手掌逐渐靠近腰带上的刀柄。
男孩沙夏大声叫嚷道：“安静！猎隼部落的族长，伊万大人回来了！”
帐篷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住了，原本准备大动干戈的两波仇家瞬间收了手，表情也都变得舒展起来。
眼前这位身着华丽帝国元帅制服的高大男子，毫无疑问就是这帐篷里最为位高权重之人。
他是身负草原汗王血脉的英雄人物，在战争中带领着草原人的枪骑兵建功立业，如今，此人已经是瓦尔斯塔女皇面前的大红人，帝国内数得上号的着名骑兵元帅。
各部落的族长们对他极尽谄媚之辞，就差跪下来舔靴子了。
伊万元帅露出厌恶的神情，
他不喜欢面前的这些油腔滑调的部落族长，在他眼里。这些老家伙除了酗酒和吹牛之外一无是处，为了保住自己族长的地位，他们什么龌龊事都干得出来。
相反，伊万喜欢年轻人或者孩子，尤其是那种喜欢蛮干的愣头青，他喜欢那些少说话多做事的族人。
伊万·米哈伊洛维奇·伊万诺夫斯基的军队中并不需夸夸其谈的政治家，他只要勇士，而这次他正是为此而来。
伊万元帅快步走到帐篷中央，轻轻咳了一声，说道：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这次回来的原因，你们在接到消息来这里开会的时候就该知道了，没错，我已经答应皇帝陛下，紧急成立一支完全由草原人组成的骑兵军。”
各部落族长纷纷点头，伊万元帅继续说道：
“这支骑兵军下辖两个骑兵师，每个师三个团，一共六个团，每个团下辖三个骑兵中队，一个中队约有90-110人，
算下来，大约需要征召一万人，依照士兵和战马的身高体重配对，分为轻骑兵和重骑兵。”
一名满脸花白胡须的老人举起手，站起身来说道：“伊万大人，我们草原已经为皇帝陛下的军队输送了超过五万名战士，请恕我提出疑义，我们草原的人口本来就不多，
拿我的部落来说吧，上一波征兵完成之后，部落中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而且现在面临寒冬，我们需要更多的男性壮劳力，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人了……”
伊万元帅瞪视着老人，仔细端详了几秒，随即缓缓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是红山羊部落族长的表兄，亚历山大·马卡洛夫？”
老人点头道：“没错，您还记得我，甚是荣幸。”
“请问，您的表弟瓦西里作为族长怎么没来参加会议？”
“哦，真是不巧，他两天前就病了，发了高烧，他全身无力，所以才让我这个老哥哥代劳参加会议。”
这时候，在一旁端茶倒水的小男孩沙夏大声叫嚷起来：“伊万大人！他说谎！我昨天放羊的时候看见瓦西里族长在和柳德米拉大婶搂搂抱抱！像是两头大牲口似的喘着粗气，那俩人都精神的很啊，亲个嘴儿都要老半天，可不像生病的样子！”
孩子稚嫩的嗓音在帐篷中回荡，短暂的寂静之后，爆发出一阵哄笑，各部落的族长们笑得前仰后合，甚至有人笑得咳嗦起来，把嘴里的假牙都咳了出来。
撒谎被揭穿的老人羞得满面通红，他气急败坏地指着小男孩骂道：“他妈的！你这倒霉孩子，滚出去，这里轮不到你多嘴！”说着便作势要伸手去打男孩。
伊万元帅上前一步，高大强健的身躯像一堵墙似的横在老人面前，他用那双冷冰冰的，充满杀意的眸子瞪了老人一眼：
“怎么？亚历山大·马卡洛夫先生？谎言被揭穿了，你还要打这个诚实的孩子？别以为有了权力就可以一手遮天！
只要我伊万·米哈伊洛维奇还活着一天，我麾下的猎隼部落就不会纵容这样的事！
你要敢碰这男孩儿一下，我就派兵把你的表弟瓦西里赶下部落族长的位子！把他的丑事公之于众，我一向说到做到！”
老人一下子跪倒下来，他被吓得几乎尿了裤子，就连帐篷里的其他人也都安静下来，他们知道，这番话也是在说给他们听的。
在半岛西北部的这片大草原上，自古以来，猎隼金帐汗国的继承人就有权随意任免各部落的族长，甚至有过族长因为滥用职权被伊万元帅送到帝都审判的案例，绝非危言耸听。
片刻之后，另一位族长也开始抱怨，不过口气轻柔了许多：“伊万大人，还请您体谅咱们的难处，劳动力紧缺啊！确实拿不出这么多人了！”
（337） 答疑解惑
伊万元帅点点头：“我出生在这片辽阔的草原上，骑在马背上长大，在这里生存下来有多不易，用不着任何人提醒，我都懂。
其实，刚才我是故意说要立即征召一万新兵，想试探下你们各位族长的反应，看来大家都在准备过冬，还是有些难处啊。
实际上呢，这次的草原骑兵军征兵工作已经差不多完成了，我麾下的猎隼部落作为草原上最大的部落，一家占了一多半的人口和草场，不用你们说，我也会自觉地承担起更多责任。
早在两个月前，那时候狭海对岸的索兰王国还未向我国正式宣战，
那时我已经在自己的封地范围内提前征召了八千多志愿者，并且早已开始按部就班地进行训练，你们其他部族只需要平均开分担剩余的征兵指标就好了，
不多，只要凑出来一千五百人就好，
但是要求要高一些，索兰王国的军队随时可能前来侵略，我们没时间准备了，所以急需参战过的老兵，没当过兵的小伙子也没关系，但身体一定要强壮，因为我们要一边行军一边训练，身子弱的肯定撑不住！”
伊万元帅此言一出，大帐内的气氛立刻变得轻松起来，各位族长面面相觑，之前最紧张的几位也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位部落族长说道：“1500人……平均每个部落出几十个人就行，嗯……这个数目还是可以接受的。”
他身旁的族长也表示同意：
“我们不缺老兵，毕竟以前的半岛从来不缺战争，而咱们草原骑兵向来活跃在战场上。
老战士没问题，小伙子们的骑术也是可以信赖的，多亏了近年来皇帝陛下的仁政，年青一代游牧民没有挨过饿，喝足了奶吃饱了肉长大的年轻人，体质强悍自不必说！”
这时候，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问题出现了，
参会的一名年迈的，花白胡子的老族长问道：：“伊万大人，我们的敌人是谁？是贵族同盟国还是弗兰迪亚教皇国？”
这位老族长只知道放牧，平日里不谙世事，历史地理一概不懂，竟然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此人的愚昧无知惹得大帐里不少人开始小声窃笑起来。
伊万元帅没有笑话他，而是耐心地答道;
“老先生，您说的这两个国家其中一个已经亡国了，另一个也是咱们的手下败将，这次的敌人不同以往，甚至和我们不在同一片大陆上。
在我们欧拉西斯大陆南端大约四五天航程的位置，有一片被称为亚文大陆的广阔土地，这片土地经过多年的战乱，被一个名叫索兰王国的封建制国家统一了，这就是我们的敌人。”
“听起来……好像挺厉害！”老族长喃喃道。
“您说的没错，索兰王国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人口比咱们多好几倍，国土辽阔，军队数量更是多到夸张，这个国家通过不断吞噬周边的小国成长为一头巨兽，他们的国王已经习惯了掠夺而非塌下心来发展，所以发动了针对咱们帝国的战争。”
“听起来没什么希望啊。”老人叹道。
“不，并非毫无机会，他们的手工业水平和技术实力要比咱们帝国逊色不少，根据咱们间谍获取的情报，这个索兰王国的国内一直都在发生奴隶叛乱，王室贵族之间明争暗斗，奸臣当道，更有可怕的巫毒教荼毒民众，可以说是内部隐患巨大。”
“巫毒教……索斯卡亚……巫毒教……”老人极为惊恐地念出这个可怕的名号；“那个崇拜恶魔的可怕组织，我们的敌人不会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邪魔恶鬼吧……”
“哈哈哈哈！”伊万元帅大笑起来：“至少就目前的情报而言，您不必担心，
索兰王国的人看起来和咱们没什么区别，都是肩膀上扛个脑袋，两条胳膊两条腿儿，可没有您所担心的妖魔鬼怪！”
一阵哄笑过后，会议的气氛愈加轻松起来，大家都开始踊跃提问：
“伊万大人，既然是敌人在另一片大陆，这仗该怎么打呢？感觉海军才是主角吧，我看最近帝国陆军除了训练也没什么大动作，不知道在干什么。”
“根据咱们的王牌间谍提供的可靠情报，敌人早已准备好数量庞大的登陆舰队，他们会主动登陆欧拉西斯大陆，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们有可能从任何航线过来、我们的皇家舰队和自由贸易同盟舰队只能尽可能地围追堵截，如果海上拦截宣告失败，敌人就有可能从任何位置发起登陆进攻，我们的部队必须急行军到登陆点附近，趁着敌人立足未稳迅速将其击垮！”
“嗯，明智的战略。”一位族长点头称赞。
“所以我们的皇帝陛下才迟迟没有做出最终的军事部署，陛下她很聪明，也足够有耐心，知道什么时候该按兵不动，什么时候该迅速集结。”
“嗯，萨兰托斯女皇陛下的却是伟大的君主，和她的父亲大人一样，她沿用了给草原人减免税款的政策，听她的准没错！”
经过长达半小时的讨论，各位族长的意见终于达成一致：“同意新的征兵计划。”
伊万元帅的喜悦溢于言表：“太棒了，我要向在场的各位族长大人们致敬，咱们草原各部落都为帝国做出了杰出的贡献！我作为帝国元帅要向各位表示由衷的感谢！
他高昂着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伊万·米哈伊洛维奇·伊万诺夫斯基，瓦尔斯塔帝国元帅，猎隼金帐汗国王室后代，在此庄严起誓；
我一定不辜负皇帝陛下和各位同胞的信任嘱托，我将用手里的游牧弯刀无情地收割那些侵略者的生命，给帝国带来酣畅淋漓的胜利。
到那时，在座的各位族长大人都将获得不朽的的荣誉和丰厚的战利品！”
伊万元帅是天生的领袖，擅长鼓舞士气，他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情感真挚，在场的族长们也都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变得斗志昂扬，甚至有人准备让自己的儿孙参战。
（338） 整装待发
一位矮个子族长说道：
“伊万大人，我的鼹鼠游牧部落愿意送出五十名草原勇士，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但我还有个问题。”
“说吧，有问必答。”
“嘿嘿……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伊万大人，我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妥，
总不能让咱们的战士穿着传统的毛皮夹克去打仗吧！我听说现代战争中都是些穿得光鲜靓丽的绅士，一边打着仗还有乐队在旁边敲着鼓，吹着笛子助威，特别有排场！像祭典似的热闹！”
伊万元帅叹了口气，然后开始耐心地解释：
“穿戴整齐、服装统一的却是现代军队的标准，也确实有提升形象，提高战士自信心的因素，但穿上这么一身昂贵的行头可不光是为了好看，更多是为了方便指挥，提升士气。
军乐队也是同理，看上去吹吹打打挺热闹的，其实大有学问，举个例子；一位合格的军号手要掌握至少300种命令曲调、例如结成方阵或者改为纵队，一般人绝对做不到。
如果说战场是一盘棋，指挥官就是下棋的博弈者，军乐队就是指挥官用来摆放棋子的手，其作用是至关重要的。
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他们要让成千上万的部队听到长官下达的命令，这可不容易，
号手必须准确吹奏出命令、鼓手必须敲击出正确节奏的鼓点，稍有差错就会令己方部队乱成一锅粥，这些对于寻常乐师来说难于登天，只有经过长期训练才能胜任！”
刚刚发出提问的族长显得有些羞愧：“哎呦，现代战争这么多学问呐，听得我天旋地转的，瞧我这个乡巴佬儿，什么都不懂，让您见笑了，大人……不过嘛……
我觉得咱们草原人也得穿好点儿上战场，绝不能丢了面子，可别因为穿的太土，让那些城里人笑话咱们是未开化的蛮子，看扁了咱们可不行！”
伊万元帅笑道：“哦！您可真是个排场人！这个问题您完全不必担心，以咱们帝国强大的手工业实力，还不至于连这点儿物资都发不出，我身后两三天路程还跟着一支规模庞大的辎重车队，每一辆载重马车上都装满了军用物资；
有军帽、军服、长筒皮靴、手套、武装带、马鞍、燧发卡宾枪、燧发手枪、各类军刀、刺剑、长矛、火药、燧石、定装弹药纸包……物资实在太多啦，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只要你们能想到的，应有尽有！”
一位年纪尚轻的族长打趣道：“好家伙！真的这么好？听得我都想去当兵了。”
伊万元帅向对方比了个大拇指：“好啊！随时欢迎你的加入，言归正传，总之，这些物资将会在三天内抵达集结地，
足够让超过一万名草原骑兵全副武装起来，多出来的部分还可以补贴给各部落的贫困户，所以说物资的方面可以完全不必担心，咱们草原人需要提供的只是战士和战马，对了，每一名战士配备三匹战马，还要在三天内，各位，能做得到么？”
一位部落族长捋着长长的胡子，满脸自豪地说道：
“人力确实没那么多，但战马还是足够的！近些年来牧草丰美，牲畜的长势很好，是时候把咱们精心喂养的草原神骏拉出来，让那些城里人开开眼了！”
之后的一小时内，伊万元帅和在场的各位族长讨论了关于征兵事务其他细节问题，最后终于解决了所有的疑虑，达成了一致决定——那便是各部落要在三日内备齐兵员和战马，交到伊万元帅手中。
军属家庭得到的奖励则是丰厚的物质回报——每户五盏新型煤油灯、一大捆蜡烛、一套精致的餐具刀叉、以及装在小鹿皮袋里的两枚帝国金盾，这些都是得益于皇帝的长子——梅耶·奥纳西斯公爵大人的慷慨经济支持。
三天后，规模庞大的辎重车队抵达了位于草原中心地带的集结地。
8515名来自猎隼游牧部落的战士也准时抵达，再加上其他各部族新征召来的1500人依次到位，终于汇合成一支强大的草原骑兵军。
这些战士们大多是游牧民出身，他们早就穿腻了传统的，散发着羊羴气味的皮毛服饰，
全都迫不及待地换上配发的新式帝国军装，戴上崭新的军帽或头盔，拿到了新型军刀和枪械，一番整装过后，这支新成立的部队已经非常像样了，至少看起来是一支衣着光鲜、装备精良的劲旅。
穿上这身昂贵的行头，怀里抱着做工精湛的刀枪和马鞍，那些头一次参军的新兵自不必说，心情激动到跳起舞来，老兵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们都不用长官提醒，自己主动向着夜鸮军旗敬礼，足可见瓦尔斯塔皇帝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很多家属前来送别亲人，他们的习俗是在出征之前举行盛大的烤肉宴会，很快，集结地附近点燃了成千上万的篝火，从远处望去就像是点点星火，连起来就像银河一般，甚为壮观。
11月14日，还剩最后一天整备时间，新建立的草原骑兵军很快就要开拔出发了。
伊万元帅作为这支新军的军长自是忙得不可开交，他每天忙于各类繁杂的事务，太多的军官要去任用，太多的规章制度要念给战士们普及，每天都要忙到很晚，今夜也不例外。
尽管已经累到身心疲惫，他还是灵敏地听到了帐篷外窸窸窣窣的声响，于是便低声吼道：“是谁在外面？我听到你了，别藏了！出来吧！”
一个大男孩从外面的矮灌木丛里钻出来，不好意思地抓着自己的金色短发说道：“大人，是我。”
“哦？这不是我可爱的小沙夏么？躲在外面多冷啊！快进来暖和暖和！”
伊万元帅居高临下地望着男孩的眼睛，感觉到这孩子有话想说：“沙夏，找我什么事？”
“听说……明天您就要出发了？”
“是啊，骑兵军的马匹辎重都已准备就绪，我们要回到帝都接受皇帝陛下的检阅，高级军官要在总参谋部连续开几天的会，来确定最终的战略，我感觉自己快要累吐血了！”
男孩也不等元帅讲完话，没有预兆地突然大喊出一句：“伊万大人，我也想加入您的部队。”
听到这个，伊万·米哈伊诺维奇惊讶地抬起头，望着男孩沙夏那双天真无邪的蓝色大眼睛，尽管心中颇为感动，嘴里确是丝毫也不留情：
“就你？开什么玩笑？小孩子滚一边玩儿去！”
(339) 告别草原
金发男孩沙夏显得非常不服气，他倔强地撅起嘴儿道：
“孩子？不！我不了！
我马上就要过15岁生日了，您看看我的个子啊，比同龄人高很多，对吧？看看我胳膊上的肌肉！我很确信自己是为战斗而生的！无论骑术，还是摔跤的技术，我都不比其他人差！
而且我的军刀和骑枪的技巧都是由您亲自传授的，在兵击对练的时候，比我大三岁、高一头多的泵罗夫大哥都打不过我！”
伊万·米哈伊诺维奇低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金发男孩沙夏撸起袖子，用力展示着他那细瘦白嫩胳膊上的一点点可怜的肌肉。
有那么一瞬间，他被男孩的决心感动到了，但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沙夏，收起你那细胳膊！像鸡翅膀似的，别再逗我笑了！征兵可不是健美大赛，战士的勇猛是要在战场上流血立功来证明的。”着，他指了指自己胸前佩戴的钻石橡叶十字勋章。
男孩的问题咄咄逼人：“哼！可是你都不给我上战场的机会，让我如何证明自己？”
伊万元帅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你的很有道理，竟让我无言以对！家伙儿，你这张嘴巴可真是厉害。”
“哈哈！”沙夏兴奋地拉住对方的大手，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期待：“那么……您答应了？”
“嗯……算是吧，我允许你跟随部队出征，不过是作为我的文官侍从，平常待在指挥部，帮勤务官跑跑腿什么的。”
男孩愤怒地跺着脚道：“不！我要当战士！要上战场厮杀！才不要当什么仆役！”
伊万有些恼怒了，吼道：“子！别得寸进尺哦！这侍从的位置其他人跪着求我都当不上呢！你子走了后门占了便宜还不知足！
你要上战场是吧？好！那就从端茶送水做起，证明自己的价值，然后我会考虑给你机会的！”
沙夏被吓得连连退缩，轻声答道：“好吧……听您的，那就从侍从干起，如果表现好的话，我希望能进入骠骑兵部队，当个勇敢的斥候。”
伊万伸手捏了捏男孩的脸蛋，“嗯，这还差不多，我还有事，你先出去吧。”
男孩走到帐篷门口，扭扭捏捏地回过头道：“伊万大人，我还有个请求，我姐姐玛莎也想加入您的部队……”
“哎呦！烦死我啦！你子还有完没完了！你姐姐也没成年，像她这种女孩子就该乖乖待在帐篷里读书识字，以后嫁出去才不会被人家嘲笑是文盲！”
“可……可是您的大女儿娜塔莎·米哈伊洛夫娜姐加入鳞国近卫军，还当了军官！”
“这没有可比性好吧，我女儿成年了，而且是优秀的军校毕业生，她有选择自己职业的自由，而且就连她那血统高贵的未婚夫——梅耶·奥纳西斯公爵大人都不反对她参军，我这个不着家的父亲就更找不出理由反对她了！”
出这一席话的时候，伊万元帅的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可见他内心深处是不希望女儿踏上危险的战场的。
“好……好吧，我会告诉玛莎姐姐，劝她放弃的，告辞，伊万大人……”见到元帅没了耐心，男孩瞬间跑没了影。
一名枪骑兵上尉风尘仆仆地走入营帐，道：“伊万大人，辎重营的整备工作完全结束了，明早便可出发。”
“很好！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去办，你带着火把，跟我出去一趟。”
两人骑上骏马离开营区，踏入一望无际的草场。
在路上，枪骑兵上尉忍不住问道：“伊万大人，我看您经常关照那两个孩子，是否方便透露一下……”
伊万苦笑着摇摇头：“哎……又是那些做饭的大婶在传我的闲话……她们是不是那两个孩子是我的私生子和私生女？”
上尉点零头，“是有这么回事儿，但我不相信这些八卦传言，大人，您不是那样的人。”
“哈哈哈！感谢你的信任，伙子！”伊万朝着对方做了个感激的手势：
“反正路上没事干，就告诉你好了；
那俩孩子是我十年前在战场上捡来的孤儿，他们住的房子被加农炮夷为平地，父母全死了，就剩他们姐弟两人可怜兮兮地坐在废墟里挨饿，我当时恰好带着部队路过，
一开始想要把他们送到附近城市里的孤儿院，怎奈长期相处以后有了感情，于是就把他们姐弟俩带回了咱们草原。
我给他们起了草原饶名字，姐姐叫玛莎，弟弟叫沙夏，我把他们寄养在亲戚的牧场里，由我出抚养费，每次回来我都不忘了去探视他们，给他们带礼物，讲故事、教他们草原饶文字和传，他们看待我就像父亲。
久而久之，附近的人就开始怀疑这俩孩子的真实身份，认为她俩是我的私生子和私生女，我对此也是一笑置之，无所谓，随他们去吧，反正我爱这两个孩子。”
“伊万大人，您真好心！”枪骑兵上尉赞道。
“嘿嘿，人们都我是战场上的屠夫，手下亡魂无数，除了杀戮一无所知，却没有多少人真的懂我……”伊万元帅摇着头道，他看向前方：“我们到了，下马吧。”
这里是茂密草场上的一片丘，远方就是大片的湿地，微风袭来，吹动着芦苇和野花，发出沙沙的声响。
伊万元帅将便携式拴马桩用力插进泥土里，把战马栓到原地，然后朝着丘顶端步行，枪骑兵上尉举着火把紧跟在后方。
走到丘顶端，伊万元帅回头到：“伙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向我妻子道别。”
月亮照耀着地上的花岗岩墓碑，伊万摘下手套，蹲下来拔除覆盖墓碑的杂草，用手掌轻轻拂去泥土和砂砾，使得上面雕刻着的字母变得清晰可见：
“这里埋葬着的，是一位美丽的妻子、慈祥的母亲，瓦尔瓦拉·波普拉琴科。”
伊万跪下来吻了墓碑，他拔出匕首，割下周围的野花献给亡妻，随后，他摘下了自己的戒指，埋进土里。
他有预感，这次战争将会是自己的末日，几百年来，他家族的每一代人都能预感到自己的死亡，至于为什么，没人知晓。
没有恐惧、没有彷徨，他现在什么也不怕，他有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子来传承家业，作为战士，他只要专注于战斗，尽力做好就够了。
风儿吹散了雾气，可以望到远处湿地上的一对对白鹅，
伊万最喜爱这些优雅的动物，他知道，白鹅喜欢集群营巢，有固定的配偶，它们实行一夫一妻制，一旦配对后永不分离，若一方死亡，另一方则不食不眠，一意殉情，所以，草原上的人们把鹅比喻成忠贞爱情的象征，甚至还为此作歌谱曲。
伊万从武装带上抽出竖笛，坐在丘边缘，望着湿地中的一对对白鹅，其中有一只孤零零的，显得非常虚弱可怜，于是他道；
“看呐，可怜的家伙，你也是没了配偶，是吗？就像我一样……”
他拿起竖笛，吹奏起一首《鹅颂》。
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枪骑兵上尉听到熟悉的旋律，轻声吟唱起来：
“
我的胸中，
满是叹息
你的美丽遥不可及，
悲伤使我哀恸不已
冬悄然来临，
不能振翅飞翔
生命的枷锁太过沉重
但不久它们终将粉碎
我将会再次伸展羽翼
这是梦吗？
我曾爱过的种种，
呼唤着我的名字
生命中的每一分钟
从我身旁匆匆逝去
在心中我深知，
我能展翅高飞
终结之时我愿，
找到心中净土
新生之羽翼伸向黑夜
腾空而起，乘着清风
渴望与你重逢，
是我长久之夙愿
我们终将再度相互依偎
你的双眸如钻石般璀璨耀眼
又似夜空划过的闪电，
照亮黑暗中沉寂的一潜
（340） 阅兵式
11月15日，上万人的草原骑兵军排成浩浩荡荡的行军纵队，向着东方前进。
伊万·米哈伊诺维奇·伊万诺夫斯基元帅亲自担任这支部队的军长，
经过四天的长途跋涉，骑兵军顺利抵达了瓦尔斯塔帝国都城米德奈特堡，在城郊的平坦地带扎营安顿。
这天上午，营地边缘处有个小个子轻骑兵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戴着长围巾蒙着脸，这没能逃过伊万元帅锐利的目光。
“你！给我过来！对，没错，说的就是你，小个子！”说着，伊万元帅的右手按在了军刀刀柄上，左手解开枪套的扣子，随时准备抽出燧发手枪，他认为自己发现了一名间谍。
小个子轻骑兵的声音显得格外尖细；“大人……您叫我？”
元帅身旁的武官侍从粗暴地一把拽开小个子的围巾，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面庞。
“哎？”伊万元帅瞬间放下了戒备，他摘下对方的军帽，面前的小个子轻骑兵竟是个金发蓝眼的少女。
“玛莎？”元帅惊道；“你怎么跟着来了？”
少女羞得面红耳赤，低着头说道：“伊万大人……我想从军，可您不答应……于是就……”
伊万元帅打断了对方的话：“玛莎……你的军服和战马是从哪弄来的？”
“哦……是我弟弟沙夏帮我弄来的……他找来一身小号的骠骑兵制服，可穿起来还是太大，求您了，伊万大人，这都怪我，别责怪我弟弟了。”
“哼！这混蛋小子！从来也不不听话！”伊万元帅骂道，他朝着地上啐了一口，随即面色稍和，按住少女的肩膀：
“我亲爱的玛莎，我拿你们姐弟俩当做亲生孩子疼爱，所以才不希望你们过早踏上战场，希望你们别怨恨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我懂，父亲大人……”少女甜甜的笑了，拥抱上来。
“父亲……”这个称呼令伊万心里感觉暖暖的，顿时感觉这十年的疼爱没有白费，他紧紧抱住自己的干女儿，吻了她的耳垂，随即轻柔地将她放回地面。”
“玛莎，我暂且允许你待在骑兵军里效力，但要注意安全，不许你乘骑战马，待会儿我会让军需官给你找一匹脾气好的小母马，以防你摔伤，答应我，待在我身边，好吗？”
“嗯！”少女用力点点头。
“待会儿我会带你们姐弟俩进入帝都的金湖宫参观，到时候要保持礼数，别给我丢脸！你们将有机会见到咱们伟大的皇帝陛下，对了，你们的娜塔莎大姐姐就在近卫军中服役，要和她好好相处哦！”
当天下午，帝都的大街上被清空戒严，一场声势浩大的阅兵式开始了。
在街边一栋豪宅的三楼窗口处，帝国皇太子康斯坦茨·米德奈特穿着一身礼服观看阅兵式，皇太子身旁站着的美丽女士是他的双胞胎妹妹罗斯玛丽·米德奈特公主，
她的心情大好，朝着窗外频频挥手；“看呐！是维克托！他穿上军服真是太帅了！啊！我的白马王子！”
窗外大街上，一位身材极为高大的青年军官正带着自己的部队踏着正步走过，他的目光透过漫天飘扬的花瓣和彩旗，终于看到窗口中的公主在朝着自己疯狂地跳跃挥手。
因为他加入一线作战部队这件事，两个人还吵了一架，不过这会儿早就和好了。
在旁边的另一扇打开的窗口中，达利·艾因富特元帅和正在他的两位老部下，普瓦尼将军和嘉文将军站在一起观摩阅兵式。
普瓦尼将军问道：“这支部队是怎么回事？旗帜和编号都是从没见过的。”
达利答道：“哦，这是伊万元帅新成立的草原骑兵军，一支完全由草原少数民族组成的部队，看看这些棒小伙子的骑术，不愧是骑在马上长起来的，真是厉害！”
嘉文将军赞道：“是啊，我感觉这些人不需要马鞍都能骑得很稳当！看看那些草原骏马！皮毛像丝绸似的光滑油亮，腿部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发起冲刺来肯定是锐不可当，我很庆幸这些草原骑兵是我们的同胞，提前心疼一下他们的敌人。”
“哎？奇怪了，这次阅兵怎么不见工兵的方阵来参加？”普瓦尼问道。
达利朝着高耸的城墙处指了指：“工兵们忙着呢，现在全国的要塞工事都需要重新加固。”
“真是的！有必要吗？敌人还在海对面呢，我们这就开始龟缩防御了？”
这时，一个坚定沉稳的女性声音从后方传来：“当然有必要。”
三人转过头，行了个注目军礼：“皇帝陛下，您来了。”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女皇仍然穿着那身熟悉的红黑配色元帅军礼服，不同的是，今天她的胸前佩戴了十几枚闪闪发亮的勋章，平日里不做装饰的肩章部位也戴上了帝国大元帅的军衔。
“我刚刚听到有人在讨论防御战略的问题。”
普瓦尼将军踏上一步：“是我问的，陛下，我很疑惑为什么这么早就要做出城防部署，难道您对这次战争没有信心么？”
这毫无疑问是个咄咄逼人的，大胆的提问，皇帝身后的大臣们不由得都吓得咽了口唾沫。
达利·艾因富特却是心情放松，他知道普瓦尼是个直性子，脑子里有什么从不隐瞒，而帝国的女皇向来都欣赏这种敢于提出问题的臣子。
“问得好，将军，敢当着我的面说这个，真是勇气可嘉。”皇帝微笑着点点头，银灰色的独眼直直地瞪视着普瓦尼将军，她说道：
“这次的战争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甚至比十年前的战争都要激烈恐怖许多，我们的战场不在海外殖民地，也不在海洋上，更不在邻国，我们要在自己的领土上作战。
战火将会在我们的田野里熊熊燃烧，我们的城市将会被大炮轰击，庄稼会被马蹄践踏，贵族、农夫、教士、男人、女人、小孩子……没有一个人是安全的。
现在你来告诉我，将军，敌人有可能从任何地方冒出来，是否有必要加强各地的防御工事呢？”
普瓦尼将军用力一磕鞋跟，严肃地立正着说道：“有必要，陛下，我现在懂了，这是一场输不起的战争，我们必须取胜！”
“答得好，将军，你们的皇帝将会和你们一道奋战，”说着，她用仅存的右臂举起一张纸，对着身边的人们展示，随即高声说道：
“半小时前，我收到了海岸警卫军的报告，很遗憾，我们的海军没能成功拦截敌人的首批登陆部队，因为敌人根本没想登陆我们本土。
更不幸的消息是，索兰王国显然已经和我们的邻国希尔维尼亚帝国签订了秘密条约，他们在希尔维尼亚的港口登陆了，目前的消息还不明确，但第一批登陆部队的总人数肯定是超过了三十万人。
有我们的邻国做帮凶，这也就意味着，敌军的补给将会不成问题，现在局势紧张，周边的各国都在蠢蠢欲动，他们都在观察战争的进程，如果某一方遭遇重大挫折，这些家伙便会像食腐兀鹫一样猛扑上来。
所以，我军的每个行动都要力求稳健，我们不能把部队开到境外作战，因为我们要稳固补给线，而且也负担不起任何额外的政治风险了，绝不能再额外增加敌人的数目！
这场战争将会是一场保卫领土的卫国战争。
瓦尔斯塔的兄弟姐妹们，是时候拿起武器浴血奋战了，希望命运之神眷顾我等，帝国万岁！瓦尔斯塔人民万岁！”
豪宅大厅内人们的情绪都被点燃了，军人抽出佩剑，其他人则举起酒杯，高声回敬道：“皇帝万岁！”
当天的阅兵式结束之后，各部队立即开赴东部边境。
4天后，11月23日，在瓦尔斯塔帝国与希尔维尼亚帝国的边境地带，
索兰王国炮兵开了第一炮，战斗正式打响。
（341） 不动如山
1723年11月23日，下午14时，拉姆维登斯战役战场的中心地带。
伊万·米哈伊诺维奇·伊万诺夫斯基元帅在他那匹炭黑色的高大战马上坐的笔直。
他左手拉着牛皮缰绳，右手举着黄铜单筒望远镜观测着前线战事，他麾下的骑兵军战士们全副武装地骑在战马上待命，只需指挥官一声令下，随时都可全面出击。
在望远镜的目镜中，主要有两个颜色，
面前是一场红色与黑色的大战，瓦尔斯塔帝国陆军官兵大多穿着传统的黑色呢子军装，而索兰王国的士兵们穿得相当显眼，鲜红色的军服在很远的距离外都清晰可辨，两支军队正在国界处激烈交火。
敌人的12磅大口径加农炮弹贴着地面袭来，
其中一枚炮弹——“咻！”地一声从伊万元帅的身边划过，随后击中了后方某个倒霉的龙骑兵军官，把他连人带坐骑一同活活碾成了一滩恶心的肉泥。
伊万身旁的骑兵军副军长亚历山德罗将军惊呼道：
“好险！刚刚您差点儿就没了性命！伊万大人，我强烈建议您撤到后方指挥！”
伊万回过头看了眼手下的尸体，随即镇定地说到：“亚历山德罗，若是我死于炮火，你必须马上捡起我的佩刀，接过骑兵军的指挥权，懂吗？”
年轻的将军亚历山德罗抬起袖子擦了把汗，颤抖着答道：“我明白了，大人......但我还是要提出其他疑问，
我觉得，咱们的陆军总司令利奥波德·舒马赫亲王的作战计划一定是出了问题，前线如此吃紧，可我们数万人的预备队只是站着在原地眼睁睁看戏，看着同胞们浴血奋战却帮不上忙......真是急煞我也！”
“小子，你还年轻，勇猛有余而经验不足，打仗可不像平日里在草原上打群架似的一拥而上。
军人一旦上了现代战场就不再是人类，而是变成了一枚枚棋子，
在人员密集的战场上，个体的生命变得微不足道，一切都要为整体计划服务，我们只要站在这里按兵不动就能形成威慑，令敌人不敢冒进。
利奥波德·舒马赫亲王是咱们帝国首屈一指的战略家，人家的脑子可要比咱们这些粗人莽夫强得多了，所以嘛，不要自作聪明，遵守上级的命令，绝不可轻举妄动，懂吗？”
亚历山德罗将军收回了已经拔出一半的军刀，这个年轻人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说到：“哎......好吧，那咱们就继续等着吧！”
这时候，一名身着小号骠骑兵军服的大男孩跑了过来，他是伊万元帅的侍从之一，元帅的养子沙夏。
“大人，到了喝下午茶的时间了。”说着，男孩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军鼓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滚烫的红茶，旁边摆着一小盘蜂蜜蛋糕。”
“嘿嘿，真是好孩子，沙夏，还是你最懂我。”伊万元帅翻身下马，开始享用自己的下午茶。
元帅的养女玛莎小姐跑过来给他捏肩膀：“您辛苦了！”
亚历山德罗将军看着元帅一脸享受的样子，不满的情绪写在他的脸上：“大人，您倒是懂得享受，我这都快要急死了！”
伊万元帅则显得不以为然：“亚历山德罗，你也下马歇歇吧，身为指挥官必须表现得足够淡定从容，这样你的手下们才不会过分紧张，你小子还是太嫩了，看看你，紧张得两条腿打颤，这可不是咱们草原勇士该有的作风！”
“额......您还是自己享用吧，大人，我去看看伤员。”
“嗯，很好，你去忙吧。”
一发敌人的榴霰弹在空中爆炸，泼洒下的霰弹铁雨造成了大范围的杀伤，十几名草原骑兵受伤被抬走，敌人的攻势越来越猛了，加农炮弹药留下的弹道痕迹布满了周围的泥地，偶尔还有些流弹飞过头顶，身边不断有人中弹坠马。
伊万元帅的养子养女也被吓得不轻，两个孩子紧张地抱作一团，他们的养父则冒着枪林弹雨淡定地喝着下午茶，由于统帅稳坐军中，庞大的草原骑兵军并未出现任何士气上的动摇。
战斗已经打响了几个小时，这支一枪未发的部队已经在炮火中折损了超过两百人。
尽管如此，伊万元帅依然选择相信总参谋部的计划，作为身经百战的名帅，他知道，只有互相信任才能造就伟大的胜利。
与此同时，距离此地600公尺的战场前线，
达利·艾因富特元帅正指挥着第三军坚守防线，他本人正带着第七步兵师坚守在一座坚固的农庄堡垒中。
大量线列步兵排成密集的横队构成防线的中流砥柱，轻步兵们则据守在农庄堡垒的窗口处朝外面的敌人开枪，大炮隐藏在稳固的工事中，朝着抵近的敌军发射霰弹。
一直站在第一线指挥的第七师师长嘉文将军满脸是血地走到达利元帅面前：
“我们已经连续打退了四轮进攻，那些该死的索兰人就像一群群讨厌的红色蚂蚁似的，不管打死多少，总有更多的部队源源不断地冒出来！而且这些家伙的进攻方式耿直到可笑的程度，我有些搞不懂了，敌人的指挥官根本不在乎伤亡么？”
达利元帅放下望远镜，说到：“嘉文，你没看过咱们情报部门的报告么？那些冲上来当炮灰的都是索兰王国的奴隶兵，显然对方的指挥官只把这些可怜的家伙当消耗品，他们想把我们消耗得精疲力尽，然后再调上来主力部队一口气把我们打垮。”
一旁的第三军参谋长普瓦尼将军说到：“我看敌人的计划就要得逞了，咱们的霰弹快要消耗光了，步兵防线频频受挫，妈的！真不知道利奥波德亲王在搞什么鬼？几百公尺后面就站着预备队，也不派上来支援补防！也不知道留着干什么？”
达利竖起眉毛，严厉地呵斥手下：“注意你的言辞，普瓦尼，战斗时质疑指挥官的计划可是大忌！会扰动军心的！利奥波德亲王是咱们的陆军总司令，他有他的想法，我们必须无条件服从！”
“哼！达利，你就护着你那愚蠢的学长吧！我去外面继续指挥了，珍惜现在吧！说不定这就是咱俩之间的最后一面！”嘉文将军愤怒地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农庄大门。
达利·艾因富特望着窗外，密密麻麻的敌军步兵纵队又攻了上来，后面还跟着大队的骑兵，正当他心生绝望之时，突然听到熟悉的军号声。
“呜呜呜呜......”军号声无止无歇，且越来越近。
一名脸被硝烟熏黑的骠骑兵夺门而入，兴奋地大喊大叫：
“大人！咱们的预备队出动了！
总参谋部下达了全面反攻的信号，伊万元帅的草原骑兵军来了！感谢幸运之神的庇佑！咱们得救了！”
（342） 万马奔腾
当伊万元帅带领着草原骑兵军抵达前线的时候，战场中心区域的形势已经是混乱不堪。
敌我部队的步兵阵线如犬牙交错般死死咬在一起，在某些交火最为激烈的地域，地面的植被树木已经被严重破坏，表层土壤已经被炮火犁成了松软的泥沼地。
地下水逐渐渗出地表，敌军士兵的长筒皮靴踏着泥水前进，随即遭遇瓦尔斯塔帝国军凶猛的步枪火力以及霰弹炮火的阻截。
这些奴隶兵像被镰刀收割的小麦似的，成片成片地倒下，重伤未死者惨叫着倒在泥泞中哭嚎，从远处看只是模糊的一片红色，甚至已经分辨不出索兰王国军的红色军服和他们的流淌出的鲜血。
伊万元帅放下望远镜，叹道：“所谓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身边的副军长亚历山德罗将军说道：
“敌人的指挥官根本没拿那些奴隶兵当人看！有了这些几乎用之不竭的炮灰，他们可以把自己真正的主力部队保留到关键时刻再调出来，现在，我算是明白索兰王国是以怎样的策略统一了亚文大陆！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
“是啊，索兰王国的强大建立在奴隶的累累尸骨之上，今天总算是亲眼见识到了，着实令人触目惊心。”
气喘吁吁的传令兵带来了最新的情报：“伊万大人！达利元帅的第三军快要支撑不住了！尤其是防线中央的第七步兵师，他们已经连续打退了五次大规模进攻，据前方斥候观察，敌人的第六次进攻是要动真格的了！”
“怎么？他们不派奴隶兵了？动用了真正的主力？”亚历山德罗将军问道。
“是的！”传令兵回答：“敌军第六波攻击的先导部队仍然由多达两千人的奴隶民兵组成，不过后续跟进了至少四千到五千人的精锐步兵师团，装备要比奴隶兵精良许多。
根据我们斥候的观察，可以确定这些都是索兰王国的正规军，这些部队由贵族军官和职业军人组成，其训练程度绝非临时拼凑的奴隶兵可比，不仅如此，敌军步兵纵队的两翼还有大量的骑兵跟进，骑兵的具体人数暂且不详，还在探查中。”
“哎呦，这可不妙了！”亚历山德罗问道：“防线的状况如何了？”
“不容乐观！
由于我军防线遭到压缩，敌军已经跨过了国境线，并且占领了我国的巴伦村和科斯滕伯格村共计两座边境村庄，幸好我们早已把村民疏散了。
现在敌人正利用这两座村庄作为跳板，向着达利元帅的第三军指挥部所在地——拉姆维登斯农庄堡垒发起总攻。”
伊万元帅和亚历山德罗将军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
他们都很清楚，敌人的这次进攻志在彻底打垮帝国第三军的防线，如果拉姆维登斯农庄堡垒被攻陷，防线就会出现致命的漏洞缺口，这便意味着瓦尔斯塔帝国陆军的灭顶之灾。
敌军的计划必须予以及时阻止，如今，旁敲侧击的小规模袭扰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除了用大规模的骑兵冲锋阻挡敌人的攻势，没有任何其他办法可以拯救当前的颓势。
“听起来相当不妙啊，敌人的第六波攻击部队距离防线还有多远？”
“还好他们行军缓慢，大人，预计在二十五分钟后与我们的第七步兵师接触，达利元帅那边已经向我们求援了。”
“还好……还来得及……”伊万元帅低头看了眼怀表：“现在是15时21分，亚历山德罗，我要咱们的骑兵军在十分钟内集结，然后跟着我全线出击！”
听到终于轮到自己上场了，亚历山德罗将军兴奋地从马镫上站起身来，他举起马鞭，冲着军号手大吼道：“吹集结号！全军集结！准备冲锋了！”
每一个骑兵师，每一个旅，每一个团，每一个中队都迅速集结到一起，人挨着人，马挨着马，一万多名骑兵按照各自的职责排成密集的纵队。
军官们高声呼喊：“胸甲骑兵负责攻坚，排在第一线，其余重骑兵紧随其后，枪骑兵在两翼支援，轻骑兵在后方负责收割追击逃敌！”
伊万元帅骑着战马来到队伍的最前方勒住缰绳，他拔出镶满宝石的弯刃军刀，高声喊道：
“瓦尔斯塔兄弟姐妹们！今天，我们要让那些索兰王国的杂种们感受到来自草原人的热情问候！跟着我冲啊！萨兰托斯·米德奈特皇帝陛下万岁！”
骑兵们的各类军刀、佩剑纷纷出鞘，形成一片钢铁的荆棘丛林：
“皇帝万岁！”他们声嘶力竭地呐喊起来。
伊万元帅转过头，开始催动战马小步奔跑前进，身后的骑兵大军倾巢而出，马蹄声像是地震似的传遍四周，声势甚为惊人。
骑兵们缓步跨过陡坡，冒着炮火踏入泥泞的前线交火核心地带，
第三军的将士们看到己方的骑兵支援来了，顿时士气大振，他们把军帽挑在刺刀上狂舞，冲着骑兵们喊道：
“草原的朋友们！砍翻那些外国佬！”
一发大口径加农炮弹高速掠过伊万身旁，一整列胸甲骑兵被碾成了肉泥，可这支劲旅丝毫不为所动，后续部队踩着同伴的尸身继续前进，他们仍旧跟着指挥官匀速前进。
伊万·米哈伊诺维奇·伊万诺夫斯基元帅高擎着弯刃军刀一马当先，在他的视角中，
前方排成纵队的索兰王国奴隶民兵越来越近了，他们的红色军服变得越来越清晰，刺刀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骑兵军距离敌人只有约250公尺的距离了。
伊万元帅喊道：“准备冲锋！开始加速了！”
万余名骑兵离开了泥泞的战场中心地带，踏上了较为平坦干燥的土地，这正是骑兵们最喜爱的地形。
“亚历山德罗！你在我身边么？”伊万高声问道。
“是的，大人，我就跟在您身后呢！两位骑兵师师长也在呢！”一个熟悉的声音答道。
“哈哈哈！跟紧了哦！慢了可抢不到功劳！”
这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
“父亲大人！我也与您同在！”
原来是伊万元帅的养子沙夏，这个大男孩终究还是违反了养父的命令，偷偷加入了冲锋队列。
伊万对此丝毫也不奇怪，毕竟这孩子从小接受到的就是草原人彪悍的教育，这孩子肯定不会乖乖地留在营地里，所以他只是对养子说了句：“沙夏，务必小心。”
可接下来的声音彻底令伊万元帅慌了神：
一个如银铃般动听的少女声音传入他的耳中：“父亲大人，我也与您同在！”
“什么？我的天呐！玛莎？真是活见鬼了！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姑娘！”
伊万心中暗暗骂道。
可这时候他距离敌军只剩不到一百码距离，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思考了，他转而求助手下武艺最为高强的军官。
“杰尔钦斯基少校！帮我照顾这对不听话的小家伙儿！她们要是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放心吧，我将用生命守护她们，长官！”
距离敌军仅有60公尺的时候，伊万元帅变得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他双腿夹紧马腹，靴子尾部的马刺深深扎入战马的皮肉，胯下的黑色草原骏马被疼痛刺激得口吐白沫，撒开蹄子狂奔起来。
“亚历山德罗！让号手吹冲锋号！草原勇士们，给我狠狠碾碎这些外国佬！
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