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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斯塔英雄传全文阅读

作者:天魔劫火     瓦尔斯塔英雄传txt下载     瓦尔斯塔英雄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93) 深入险境

    “滴答……滴答……”

    当怀表的指针移动到表盘上“Ⅻ”的位置,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在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未知的危险状况。

    “管它什么妖魔鬼怪!让它们来吧!这次我一定要打个痛快!”

    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放出了狠话,她那高大健美的身躯傲然耸立在最前方,肩膀上扛着她最心爱的长柄斧,另一只手搭在武装带的枪套上,脸色从容淡然。

    维克托男爵一手拿着燧发手枪,另一只手举着火把,

    五名雾松镇的志愿者也都持枪或持剑在手,就连坐在轮椅上的威廉少爷都拿着一柄装好弹药的军用卡宾枪。

    他们就以如此严阵以待的方式,度过了3月11日最初的五分钟,周围仍是一片黑暗,死一般地寂静,又过了一刻钟,什么也没有发生。

    “或许……是我想多了……”威廉小声说道:“这日期有可能只是个巧合罢了……”

    正当此时,一声巨响从城堡深处传来:“咯嚓!轰隆!”像是某种重物砸到地板上的声音。

    “什么人?”

    维克托男爵举起燧发手枪,他单手打开侧面的保险机构,扳动击锤到待发状态,食指悬停在扳机之上。

    火把照亮的距离外一片漆黑,他没有找到任何有威胁的目标,不知该瞄准什么:“那声音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艾德嘉,你能看到么?”

    “我也不知道……”

    艾德嘉那双紫罗兰色的大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她拥有夜视能力,比常人看得更远更清晰,警觉地环视四周;

    “我没发现任何情况,不过……上方的蝙蝠们显然躁动起来了,老鼠也都钻回了洞里,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吓到了这些敏感的小家伙。”

    一位民兵指着窗外喊道:“看呐!一直在周围盘旋的乌鸦们……全都不见了!”

    宪兵骑士恐惧到了极点,为了壮胆,他大声喊了出来:“到底是谁在城堡里作祟!懦夫!胆小鬼!别再鬼鬼祟祟的了!快给老子滚出来!”

    没有人回答他,回音在空荡荡的厅堂和回廊里久久回荡着,一阵翅膀的煽动声从上方传来,

    众人赶忙举起火把向上照射,成百上千只蝙蝠都已经从休眠中醒来,它们像是在逃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像一阵黑云似的腾空而起,从几扇破损的窗户拥挤着飞了出去,中途还有几只撞到了墙壁,摔死在冰冷的地板上。

    等到最后一只蝙蝠摇摇晃晃地飞走,厅内安静下来,艾德嘉说道:“现在,这厅内的活物只剩下我们了。”

    “轰隆!咔嚓!”又是连续几声巨响。

    这次维克托听得真切:“是从下方传来的!”他说。

    宪兵和义警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地下室!”

    “怎么去那里?”

    “我知道怎么走,我小时候在这里玩耍过。”

    义警抬起手臂,用手指指向厅内的一道小木门;

    “简单,从那扇门进去,经过几段楼梯下到一楼的回廊,然后再左转进入浴室,从盥洗室的密道里能找到通往城堡更深处的石梯,

    下到尽头,就能看到城堡地下室的入口了,

    不过……那里早在八百多年前就被圣堂教会和本地领主列入了禁入区域,被牢牢地锁住了。”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回镇子里叫几个锁匠过来?”民兵问道。

    “没必要。”艾德嘉公主说道。她收起了枪,扛起长柄斧,迈开一双长腿,大步流星地朝着通往地下室的小门走去。

    “艾德嘉,慢一点儿行动!可能有陷阱!”威廉少爷试图劝她留下,公主却已经走远了。

    “哎……小公主陛下她……太鲁莽了,我拦不住她,不能让她一个人冒险,咱们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了。”

    维克托男爵转过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威廉少爷:

    “你留在这里吧,威廉少爷,我让两个民兵留下来陪着你。”

    “不!我也要下去!”威廉·艾因富特展现出平日里罕见的坚定勇敢:

    “前路未知,你们或许还会遇到异国的文字,我可以充当翻译,而且,我对古代锁具颇有研究,还会辨认机关陷阱,我还可以做很多事,绝不是个累赘!

    求求你,维克托,我非常想要证明自己,请带我下去吧!”

    “那好吧!”

    维克托收起枪,插进了枪套里,

    他双手抓住轮椅扶手,像抱起一只小猫似的,把威廉少爷连人带轮椅轻松地抱了起来:

    “我来把你搬下楼梯,咱们得赶紧跟上,别让艾德嘉小姐落了单。”

    经过相当漫长的一段狭窄的楼梯,他们来到了位于地下深处的密室。

    和之前的回廊一样,一路上到处都堆积了厚厚的灰尘,大家身上挂满了蛛网,地上仍旧没发现任何足迹,走到尽头,前方是一道极为厚重的石门,上面挂着一大堆形状各异的锁头。

    “让我过去看看!”

    威廉被推到了前方,旁边的火把伸过来,为他照亮石门的表面:

    “这道石门上原本雕刻的东西被人为破坏掉了,这上面雕的是古弗兰迪亚语,是后来才被雕刻上的,上面刻着的内容是:

    公元837年,弗兰迪亚教皇驱巫运动遗址,此地曾发生惨绝人寰之事,为防止继续发生不幸,特决定永久封禁。”

    维克托走上前,用力推了推挡在众人面前的石门,和看起来一样稳固,纹丝不动。

    他又试着拽了拽巨大铁环上挂着的一大堆锁头,其中大多数已经被锈蚀得失去了作用,轻轻一拽就打开了,最新的一把锁显然是近几十年才有的新潮样式,一看就是后来加上去的。

    一旁的宪兵解释说:“为了保证没人能踏入禁地,教会每过几十年就会派人过来巡查,每次都加一道新锁,最近的一次大概是二十年前。”

    艾德嘉看了眼那些大锁头,不禁摇了摇头:“找些其他工具吧,我可不想把宝贝斧头弄坏了。”

    威廉·艾因富特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展现自己能力的时刻到了。

(294) 地下隧道

    “看我的,我来解决!”

    威廉俯下身,从轮椅座位下方掏出来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铁盒。

    艾德嘉来了兴趣,凑了上来:“哇!这是什么东西?开锁工具吗?”

    “可以这么说。”

    打开以后,可以看到小铁盒里面盛满了细小的玻璃瓶子和试管,每一个上面都贴着写有小字的纸标签。

    为了帮他看清玻璃瓶上的小字,宪兵把火把举到近前。

    “谢谢你!”威廉感激地说道,手里仍旧忙个不停,他边说边干:

    “这是我的二号化学试剂箱,我腿脚不方便,没法经常去学院高楼层的化学实验室,为了随时能够做实验,我一直都是随身带着这小铁盒,这次旅行忘了把它留在家里,凑巧也带了过来,正好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他从一大堆玻璃瓶里挑出来一瓶,里面盛放着深黄色的粘稠液体,上面贴着的纸标签上写着一串化学式:

    HNO3·3HCl。”

    一旁的艾德嘉公主显然对此很感兴趣,她弯下膝盖仔细观察,靠得很近,银色的长发搭在了威廉的肩头,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小瓶子里装得是什么啊”

    “怎么?这么快就忘啦?”威廉笑道:“上学期化学考试以前,我帮你突击复习的时候还划过重点呢!”

    艾德嘉有些难为情,一张俊俏的脸蛋儿涨得通红,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笑着说道:

    “嘿嘿……我学的快忘得也快,这不……刚考完就全给忘没啦……”

    “这可不行啊!要考取军官职位必须得努力,下学期再加油吧!”

    威廉指了指小瓶子上的化学式标签,耐心地为公主讲解:

    “这是酸液之王——硝基盐酸。

    它是浓盐酸和浓硝酸按三比一的体积兑出来的一种混合强酸液,

    这玩意儿的腐蚀性极强,连性质稳定的黄金都能溶解,对付钢铁锁头更是小菜一碟。

    锁匠师傅经常用它来开锁,当然了,好东西都有两面性,不少小偷和强盗们也在用它作案,

    去年震惊全国的帝都银行大劫案里,江洋大盗杰克曼一伙人就是用这个东西腐蚀开了帝国银行的保险柜门锁。

    从那件事以后,皇帝陛下颁布法令,禁止硝基盐酸对外零售,只允许用来从事合法的科研和生产任务,

    我这一小瓶,是我自己在实验室里调配出来的,也在帝国安全局报备过了,所以是合法的。”

    威廉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用滴管吸出瓶子里的黄色酸性液体,然后把这些吸出的酸液灌入到锁头的钥匙插孔里。

    “呲啦……呲啦!”

    一阵响动过后,一大团黄色的烟雾从锁芯里面涌出并升腾而起,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飘散出来,众人都捂住了鼻子。

    “只用这么一点儿就行?”艾德嘉问道。

    “足够了,这么多锁需要打开,我带的不多,得精打细算。”

    等到刺鼻的气味散去,锁芯内冒出了不少黏糊糊的气泡来。

    “好了,现在锁芯的内部结构已经被彻底腐蚀透了,我只需晃动几下,像这样……然后使劲儿一拽……”

    说着,威廉抓住了锁头两端,一把拽开,“咣铛!”一声,损坏的锁头被扔到了地上。

    他用同样的方法,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打开了挂在石门上的五把大锁头,一旁的维克托男爵看得连连咂舌:

    “科学真是可怕,若是人体接触到这种酸液,肯定被腐蚀得连骨头都不剩。太危险了!怪不得这东西被禁止出售了,你可得小心点儿操作啊,威廉。”

    “放心吧!我腿脚不行,这双手还是很灵巧的。”

    “咣铛!”

    最后一把,也是最大的一把锁头被腐蚀掉锁芯,被丢在地上,玻璃瓶中的酸液也是所剩无几。

    “好险呐,差点儿就不够用了……大功告成!可以进去了!”威廉得意地收起小铁盒,嘴里哼起小曲儿,摇着轮椅退到后方。

    艾德嘉公主点点头,用倾慕敬佩的目光审视着他:

    “厉害啊!这么多大锁头,竟然全被你打开啦!若是我的话,只能找个大锤子,挨个用蛮力砸开。来,这是我奖励你的!”

    她朝着威廉的脸颊轻轻一吻,留下湿润的唇印,小少爷的脸蛋瞬间变得通红,这正是他最想要的奖励。

    旁边的宪兵、义警和三位民兵都显得非常之羡慕,他们心里不约而同地想道:

    “都退后!”

    没有了锁头的阻碍,维克托男爵上前用力推动了石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里面竟然传出微弱的光亮,一条狭长的隧道出现在众人面前。

    几只亮着的煤油灯被挂在隧道的墙面上,随着石门被完全推开,一股恶臭腐败的气味扑面而来。

    艾德嘉嗅觉最灵,受到的伤害也最大,她捏着鼻子,惊叫出来:

    “哎呦!这是什么该死的味道!闻起来就像垃圾桶里的臭鱼烂虾似的!甚至还要更糟!”

    “这隧道里面的煤油灯是怎么回事儿?难道那些外国佬真在里面?”宪兵低头一看,惊道:“看呐!有脚印!很多人的脚印!不久前留下的!”

    维克托感觉相当疑惑:“太奇怪了!这一路上都没有脚印,外面没有任何强行闯入的痕迹,被锁的严严实实的地下室里反倒出现了新的脚印?这不合乎逻辑啊!我真是想不明白了!”

    “我的妈呀!看墙上!这里也有异教法阵图案!应该是很久以前雕刻上去的!”一位民兵惊叫。

    “在哪里?”维克托把手中的火把插到地面的缝隙里,拿起了墙上的煤油灯:“哦!在这!

    这……这看起来和城堡外墙上那个……用鲜血画出来图案很像啊!”

    “没错,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大圆圈里套着十二芒星的异教法阵,中心都是诡异的旋涡,而且这里面也写着古锡兰文字,我觉得……这两个法阵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关联。”

    借助煤油灯的光亮,威廉开始翻译神秘法阵中的文字:

    此地凡人不可踏足,

    唯有魔王的忠实信徒才能打开异界之门,任意穿梭于各个空间的入口。

    敬拜真神的巫师啊,献上你的祭品,用鲜血换取黑暗混沌之力,

    艰苦修行,突破人类的极限,升格为黑暗大祭司,

    世世代代,生生不息,

    索斯卡亚巫毒教派万岁!

    黑暗混沌之血脉将永世长存。”

(295) 遭遇伏击

    当威廉·艾因富特读完这一段话的时候,

    火把燃烧得劈啪作响,煤油灯的昏暗光芒照射到墙上凸出的神龛,投射出长长的影子,

    隧道墙壁上的石英石反射出蓝色和红色的光,使得周边的整个坏境变得光怪陆离,气氛更加诡异了。

    “我有个大胆的猜想。”威廉低声说道:

    “那些外乡人进入城堡之后,为了阻止其他人进入,用了特殊的方法封锁了外城的城门,

    然后用咱们可怜的,巡逻队队员的鲜血,在外墙画了一个巫毒教派的法阵,他们通过某种奇特的方式,直接传送到了地下室内,这样就能解释这一路上为何没有脚印了。”

    “真是……越来越离奇了,我们就像踏入梦境的领域,距离现实世界越来越遥远,”

    维克托评论道:“威廉,你的猜想……听起来有点儿像古籍中描述过的空间魔法。”

    “我也不愿相信,”威廉少爷无奈地摊了摊手:“可现实就是如此,异教徒的脚印突然出现在地下室内,除了传送魔法,我无法得出其他的结论。”

    “该死!真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维克托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试图鉴别自己是否清醒:

    “嗯……我们的确不是在梦境里,这一切都是现实,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维克托看着隧道墙壁上的一个个神龛,不安地说道:“看看那些异教徒崇拜的神,我们得小心点儿了,”

    宪兵靠近其中一个神龛,朝里面仔细一看,被吓了一大跳:

    “天呐!这些异教徒可真是胆大包天!

    竟然公开搞起了恶魔崇拜!看看那墙上的神龛啊!里面供奉的全都是形貌可憎的妖魔鬼怪!墙壁上雕刻的也都是些腐化堕落的、不敬神的场景!”

    “我们出发的时候……应该把镇子里的圣堂教会牧师带过来……”

    面对眼前这些亵渎神明的雕像和画作,五名雾松镇的本地志愿者被吓得瑟瑟发抖,

    尤其是三位民兵,纷纷在胸前划着十字,掌中紧握圣像护符,口中不住祈祷:“诸神庇佑、邪魔退散!”

    维克托捋了捋胡子,他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

    “通过现有的信息,我们来简单分析一下。

    以幸存的目击者的说法,那些非法闯入者都是些皮肤黝黑、身材瘦长的外国佬,穿着打扮也都是南方热带群岛的装束。

    从这些神龛里摆放的恐怖雕像,再到墙壁上那些怪异的法阵,有充分的理由证明对方存在恶魔崇拜的行为,这些人试图利用某些不可描述的,黑暗混沌的力量。

    我现在可以颇为确定地说,那些非法入境的外国佬就是索斯卡亚巫毒教派的使者。

    很多很多年前,他们曾经引诱此地的封建领主布兰登伯爵成为邪恶的巫毒教徒,残害了雾松镇的无辜镇民,八百多年后的今天,这些外乡人又回来作恶了!”

    “我也持有相同观点,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儿。”威廉点头表示同意:

    “无论这些外国佬想要实现怎样不可告人的目的,肯定都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他们就像占星术师口中的灾星,一旦出现,就会带来无尽的瘟疫和死亡。”

    “轰隆!”狭长的地下隧道深处,再次穿来一声巨响,震得隧道里的小石子来回晃动,神龛上的灰尘也被震得松动,飘落下来。

    “声音就来自前方,看来咱们没走错。”

    眼看火把即将燃尽,宪兵摘下墙上挂着的一盏煤油灯:

    “那些异教徒应该就在里面,或许……他们正在进行着某种黑暗恐怖的仪式,我想……我们被俘的巡逻队员们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那咱们还等什么?进去看看就明白了!”

    说罢,艾德嘉公主扛起战斧,再次冲到队伍前面。

    威廉少爷发出警告:“艾德嘉!小心一点儿,停下来!我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当心陷阱和埋伏!”

    可这位任性的公主不仅没有停下,还转头朝他扮了个鬼脸:

    “我是瓦尔斯塔的女战士,生得光明磊落,才不会像老鼠似的偷偷摸摸,我要昂首挺胸地冲进去,荡平这个鬼地方!就像母皇陛下当年在战争中所做的一样!”

    艾德嘉没有听从劝告,仗着自己的夜视能力,她大步流星地踏入黑暗,而她鲁莽的行为终于给自己招致了危险。

    “咻!”

    随着尖锐物体划破空气的声音,一道黑影从隧道远端冲着她疾速飞来。

    “天呐!有埋伏!小心啊!艾德嘉!不!!!”

    威廉急得快要哭出来了,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要失去她了。

    隧道本就黑暗狭窄,还是突遭暗算,看似已经是避无可避,可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并非凡人,她继承了瓦尔斯塔皇帝的神血力量,此时她目光一凛,已然看清面前的威胁。

    一只纤细修长的手臂以闪电般的速度抬起,凌空抓住了疾速飞射而来的物体。

    她低头一看,手里握着的是一支做工粗糙的短箭矢,竹制箭头上蘸着些许翠绿的药膏,显然是淬有剧毒。

    “哼!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她轻蔑地说道,随即用拇指用力一按,咯嚓”一声,折断了掌中的箭矢,扔到一旁。

    “给我出来!你这个胆小鬼!”她扛着斧头,一边大声喊着,一边继续向前走。

    “哎!真是愚蠢透顶!哪有主动暴露自己的!”维克托咒骂一声,赶忙冲上去帮忙。

    “咻!”

    又是一道黑影疾射而来,这一次,艾德嘉公主早有准备,“当!”地一声,她用斧头格挡开第二枚箭矢。

    “我看到你了!受死吧!”说罢,她俯身拔出靴子里的匕首,用力投掷出去。

    “哎呦!”

    远处传来一声闷哼,随后是倒地的声音。

    “停下!我先过去看看!”

    为了防止更多的箭矢飞过来,维克托从墙上取下一面盾牌护身,另一只手举着煤油灯,

    大约前进了三四十步,终于看到了偷袭者的身影,是个穿长袍的瘦高个子男人,此刻已经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维克托按住对方的脖颈,感觉不到脉搏:“这家伙已经死了。”他说。

(296) 勇往直前

    他翻过尸体仔细查看,死者是个皮肤黝黑的成年男子。

    褐色瞳孔已经扩散了,头发卷曲得很厉害,嘴唇很厚,颧骨高耸,长着个塌陷的宽鼻梁,一副标准的,南方热带群岛部落原住民的长相。

    这倒霉蛋的死因很明显,艾德嘉公主的匕首插在他的喉咙上,

    由于投掷的力量大得惊人,匕首刃竟然整体插进了脖子里,并且精确地避开了颈椎骨,只留了个手柄在外面,不知道的人看到这伤口,肯定会以为是捅刺进去的。

    维克托瞪大了眼睛,显得非常震惊,心道:

    这时候,艾德嘉公主已经走了过来,她面无表情地拔出尸体上的匕首,用死者的长袍擦拭掉匕首刃上的血迹,像个玩把戏的小丑那样灵活地抛接了几次,随后把匕首重新插入到自己的靴子里。

    她看到尸体边上有个翠绿色的竹筒,便问道:“刚才他就是用这个向我偷袭的?这个长笛似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

    维克托答道:“这是南部热带土着部落的一种武器,名叫吹箭筒。

    与咱们的长弓劲弩不同,那些部落土着的武器比较原始,但仍旧致命。

    吹箭筒只能用来对付不着甲的目标,优点是安静便携,可以在几乎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发动远程暗杀。

    通过吹箭筒发射的吹箭射程不远,但一般都会在箭头上萃毒,那是用数十种毒蛇、毒蟾蜍、毒蜘蛛的毒液中提炼出的致命毒素精华,你刚才的境遇很危险,艾德嘉。

    哪怕仅仅是被毒箭划伤了手臂也不行,总之,只要这种毒药进入血液循环,那就必死无疑!

    不要再如此莽撞了!你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么?威廉少爷刚才急得都哭了!”

    “对不起,维克托大哥,是我过于莽撞了,以后会注意的。”

    她一脚踢开地上的吹箭筒,显然很不喜欢这种无声无息的暗器。

    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很有古瓦尔斯塔骑士的风范,她崇尚光明磊落的正面对决,相当鄙视玩阴招的暗杀者。

    如果换做其他人,肯定躲不过刚才那两支阴险的毒吹箭的攻击,她心里憋着火气无处发泄,于是,照着地上的尸体又踹了一脚。

    “人类真是脆弱啊!”她感叹道:

    “我看过宫里的老厨娘汉娜大婶杀鸡,鸡脑袋都切下来一半,还得看着它扑腾好一会儿才死得透呢。可人类就差劲得多,被击中要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像一块破抹布似的,一声不吭地倒下,死去。”

    维克托男爵浑身一震,他这才意识到对方话里的意思。

    “艾德嘉……你这是第一次出手杀人?”

    “是啊,本来该抓起来审问的,可他竟然想用毒吹箭暗害我!

    这外国佬真是个阴险的家伙,战斗起来一点儿也不光明磊落!那我只好送他柄匕首当见面礼喽。”

    “那你……有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

    “杀人的负罪感?或是其他的心理压力?”维克托关切地问道,因为他知道,每个人第一次夺走他人的生命都是一段难熬的心路历程。

    “我没感觉到任何不适,和杀死一头野猪或者一头羚羊没什么区别,他要杀我,我就干掉他,就这么简单。”

    “那我就放心了,千万别有心里负担。”维克托点了点头。

    他意识到,艾德嘉公主和她的皇帝母亲性格很像——对待自己人很热心,可一旦遭遇敌人,便不会有任何怜悯和犹豫,这种爱憎分明的性格正是他所欣赏的。

    他举起盾牌,说道:“这个拿吹箭筒的家伙只是个放哨的,里面肯定还有更多,我走在前面探路吧。艾德嘉,你去保护其他人,尤其是威廉少爷,他行动不便。。”

    “好吧,维克托,不过我得听醒你,务必多加小心,这些外国佬就喜欢玩儿阴的。”

    众人沿着黑暗狭窄的隧道继续前行,每隔几十步就遇到一盏煤油灯。

    宪兵疑惑地问道:“他们在墙上留下这么多煤油灯做什么?”

    “是为了向他们供奉的邪神致敬。”威廉说道:

    “你看看那些神龛旁边的地面上,灰尘都被细心地擦拭掉了,有跪地祈祷过的痕迹,这说明他们随身带着作礼拜用的软垫子,对着沿途每个神龛里的神像顶礼膜拜。”

    “好家伙!听上去就很累啊,真是有够麻烦的,”艾德嘉打趣道:“要是我的话,干脆把神像都装到袋子里拿走,摆成一堆,以后对着它们做一次礼拜就行了。”

    “哈哈!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似的没耐性啊?”威廉笑道:“尽管这些人崇拜的都是些妖魔鬼怪似的邪神,但有一点必须承认,他们还是挺虔诚的。”

    “小心!”站在最前方的维克托发出警告:“俯下身!”

    “咻……咻……咻!”连续三声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

    其中两枚钉在维克托的盾牌上,一枚击中了墙壁后弹到了地上。

    维克托拔出盾牌上的一枚箭矢,骂道:“该死的混蛋!又是吹箭筒!而且全是萃毒的箭矢,千万别被碰到了!”

    “不远处有三个人,距离有30公尺左右,他们正拿着吹箭筒继续装填下一发毒箭!”

    艾德嘉利用夜视能力轻易看穿了黑暗隧道中的景象,她拔出手枪,冲了过去:“维克托大哥!举起你的盾牌前进,这回咱俩一起上!其他人断后!”

    “好嘞!”维克托男爵举着厚重的橡木盾牌,另一只手拔出燧发手枪。

    “他们要射击了!小心!”艾德嘉喊道。

    “嘭嘭嘭!”连续三声闷响,三枚毒吹箭全都钉到了盾牌上。

    “好了,就是现在!上啊!”借助昏暗的灯光,维克托已经看到了目标,他放低盾牌,举枪扣动了扳机。

    “呯!”燧发手枪吐出愤怒的火舌,弹丸疾速飞出枪口,击中了一名吹箭射手的头部,那颗黑脑袋被打得稀烂,溅了一墙的脑浆。

    “好枪法!”艾德嘉赞道,她也找到了目标,抵近开了一枪,正中眉心,同样是一枪毙命。

    “该死!剩下的一个逃了!这小子速度还挺快!”

    “追上去干掉他,别让他报信!”艾德嘉兴冲冲地跨过尸体,正要拔腿跑出去时,维克托伸出粗壮的大胳膊拦住了她。

    “艾德嘉,慢慢走!切记不要冒进,那样很容易遭到敌人陷阱的暗算,况且刚才的枪声已经宣告了我们的到来,敌人一定全都严阵以待。”

    他们小心谨慎地前进了五十来公尺,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只在地上发现一支被丢弃的吹箭筒。

    这时,冗长的隧道逐渐变得宽阔起来,前方有一道半敞开的石门,里面隐隐射出昏暗的光,五名雾松镇的志愿者掩护着威廉少爷跟了上来。

    维克托示意众人集合,他拿出了在帝都担任要职时的官员做派,开始下达指令:

    “义警和三位民兵,到我这来。”

    “我们在呢,大人。”

    “检查燧石和保险机构,上好子弹,并且随时准备拔剑,我们就要冲进魔窟了,里面有阴险狡诈的敌人,你们追备好迎接挑战了么?”

    四个人面面相觑,他们本早已心生胆怯之意,可这一路上,维克托男爵和艾德嘉公主的神勇表现激励了大家,有这两个强大的战斗力在场,似乎什么样的局面都能轻松应付,于是,他们咬着牙,鼓起勇气说道:“您放心吧,大人,我们会恪尽职守。”

    “很好!”维克托转头面对宪兵说道:“你负责照顾威廉少爷,离我们不要太近,也不要太远,知道了么?”

    宪兵点了点头:“我明白,大人,我会时刻待在你们的支援范围之内,帮你们断后,有事我就吹这个哨子报警。”

    “很好!小伙子,你是个聪明人!”他看了眼身旁的艾德嘉,马上知道自己无需多言,这位凶暴野蛮的公主已经是两眼放光,杀气腾腾了,完全用不着自己的鼓励。

    “走吧!瓦尔斯塔帝国万岁!皇帝万岁!”他怒吼道,带头举着盾冲了上去。

(297) 狭路相逢

    进入第二道石门,顿时感到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间相当宽敞的地下厅堂,墙上挂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微弱的光亮照不到厅内的边际。

    本以为一进门就会被多名敌人围攻,维克托·斯特朗豪德男爵高举盾牌,可什么也没发生,周围一片死寂,确认安全之后,他放下手枪,问道:

    “他们人呢?艾德嘉,你看得远,试试找找看。”

    “这厅里没有活物,不过地上有很多脚印,我们跟着走就是了。”

    前进了大概有几十米距离,又是一段狭窄的隧道,

    路线极为曲折,有无数个拐角,每个转弯都得小心翼翼地通过,生怕有人埋伏,不过还是有惊无险,没有遭遇任何险情。

    尽头又是一道半开着的石门,门缝里钻出昏暗的光,有人在里面交谈,听那语气似乎是在争论着些什么,再走近一点,听出他们用的是陌生的语言。

    “是南部原始部落的锡兰语,他们说的意思是,快撤,一切全都完了。”威廉小声翻译道。

    里面又有人说话了,威廉继续翻译:“黑暗祭司大人,外面有瓦尔斯塔的闯入者,咱们被包围了。另一个声音说道,没办法,必须得冲出去,要不就来不及了。”

    随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声,似乎是在收拾东西,声音越来越靠近门口。

    “看来他们要出来了,”维克托举起盾牌和手枪,“这回换成咱们埋伏了,就在这门口设包围圈,等他们出来一齐开火。”

    “啧啧,埋伏……”原本期待的勇闯虎穴的正面对决变成了一场无聊的伏击战,艾德嘉显得多少有些失望和不屑,她是勇敢无畏,可并不傻,毕竟识得大局重要,还是照着吩咐做了。

    “咔哒……铬嚓,”几声机械的响动声过后,众人纷纷扳动击锤,打开保险,把枪支调整到待发状态,然后熄灭了煤油灯,隐藏在石门外不远处的黑暗阴影里。

    过了约有十来秒,一个黑脑袋鬼鬼祟祟地从石门的门缝里探出来张望。

    他显然没看到埋伏着的人,转过头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锡兰语,随后,一个披着兜帽长袍的瘦长身影挤出了石门,轻轻地走了出来,这位的派头一看就是头领。

    他举着煤油灯,朝周围又观望了一下,向后招了招手,后面的两人立即跟上。

    可以看到他们手里拿着吹箭箭筒和造型怪异的小刀,腰带上别着枪支却不用,可能是因为用不惯火药武器的原因,还坚持使用自己民族传统的原始武器。

    最后出来的是个又黑又胖的矮子,他出来以后转头朝着里面不安地看了一眼,似乎对里面的东西充满恐惧,随后他用力拉上了门,跟着其他族人踏入黑暗曲折的隧道。

    “咳……”一位民兵吸入灰尘,不小心咳了一声,立即被对方听到了。

    那四个外乡人哪能想道闯入者来得如此之快,立即乱做一团,粗厚的嘴唇里叽里呱啦地乱叫,似乎在互相埋怨。

    既然已经暴露了,就没有隐藏下去的必要。

    维克托男爵举着盾牌走出阴影,现身道:“非法闯入我国的外乡人,放下武器,你们被逮捕了!”

    威廉少爷反应很快,立即用锡兰语翻译出来便于对方听懂。

    对方显然听懂了,愣了一下,但都不愿意投降。

    领头的高个子抬起吹箭筒,对着维克托吹了一口,

    淬毒的箭矢钉在盾牌上,另外两人握着小刀冲来,走在最后的矮胖子思想最开化,他扔掉了手里的吹箭筒,从怀里掏出一支燧发手枪来,他平时不懂得保养枪械,火药受了潮,这一枪哑火了。

    看到对方决意顽抗到底,维克托也没办法,他喊道:“开火!”随即照着对面领头的扣动扳机。

    “呯!”瘦高的身影应声而倒。

    阴影中的埋伏者一齐开火,对方在弹雨中哀嚎。

    艾德嘉公主先是用卡宾枪开了一枪,随后踏上一步,端起手中的大口径四管霰弹枪,

    纤细的食指一连扣动并排的四个扳机,四个枪管一齐喷吐出致命的霰弹铁雨,其火力几乎覆盖了整个石门出口,高速运动的霰弹碎片击中人体,溅起了一片血雾。

    挤在狭窄隧道里的外乡人没有任何的掩体,无一例外全都中弹倒地。

    硝烟飘散之后,维克托走上来检查对方的伤亡状况,其他人已经装好第二发弹丸,端着枪警戒。

    提着煤油灯接近以后才看得清,领头的瘦高个子穿着一身华丽的羽饰长袍,黝黑的皮肤上纹满了白色和蓝色的怪异纹身,

    头上戴着兽骨制成的头饰,维克托俯身摸了摸他的颈动脉,没有任何脉动,扒开眼睛看到已经扩散的褐色瞳孔。

    维克托摇了摇头,显得有些遗憾:“可惜了,领头的死了,本来还想逮起来审问情报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些混蛋负隅顽抗。”宪兵说道,他推着威廉少爷的轮椅从阴影里走出来。

    最前面的三人被打得最惨,身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其中大多都是大口径霰弹造成的恐怖伤痕,在狭窄的环境里,多管霰弹枪的杀伤范围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捧着自己心爱的霰弹枪,熟练地装好新的四发枪弹:“我用它一枪撂倒过一头半吨重的巨熊!用它来打人还是第一次。”她得意地说道。

    连续摸了三个人的颈动脉以后,维克托失望地说道:“哎……全死了!没必要下手这么狠的!”他有些埋怨地朝着公主瞥了一眼:“至少给我留个活的说说话啊……”

    一位民兵说道:“大人!快过来,这个矮个子还喘着气呢!”

    “太好啦!”维克托喜上眉梢,立即大步走过去。

    艾德嘉公主有心要和他开个小玩笑,故意举着斧头冲过去:“有活口?在哪?我来帮他解脱痛苦!”

    这下可把维克托吓得够呛,赶忙拦住她:“别……别这样……我的大小姐啊……就让他多活一会儿吧!算我求求你了!”

    “哈哈哈!”艾德嘉就乐得看到这副难堪的表情,心满意足地大笑出来:“好吧,那我就留他多活几秒。”

(298) 同胞罹难

    矮胖子虽然还活着,却也是脸色煞白,手脚无力,嘴里吐出几口鲜血。

    民兵一把拽开对方身上的长袍,发现了此人胸口处有个圆圆的血洞,一发弹丸射中了肋骨,这位民兵十年前在战场医护队当过义工,很快便判断出此人的伤势:

    “这种只有进口没有出口的枪伤很麻烦,比穿透伤要糟糕得多,

    铅弹打中骨头,释放了很多能量后停在创口表浅处,肋骨的尖锐碎片肯定是割伤了里面的某些脏器,造成了严重的内出血,我看这小子是活不长了。”他对着旁边的维克托说道。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倒地濒死的矮胖子似乎听懂了这些话,他用欧拉西斯大陆通用语呢喃道:“不……不……我不想死……我赚到了钱……却没法儿回去,这不公平……”

    “哎呦!这小子竟然会说通用语!”民兵惊道。

    “哈哈哈!”维克托笑得非常开心:“太好啦,留了个最有用的活口!”

    为了让濒死的外乡人听清自己说的话,他蹲下身来,凑近了说道:“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就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别……别……求求你……我已经够痛苦了,每喘一口气都疼得很,我什么都交待,只求你们饶我一命。”

    “那得看你能交待出多少信息了,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大人,我叫拉库图阿里马纳纳,这是古锡兰语名字,翻译成你们的文字就是弗瑞曼——自由男人的意思,

    因为我是奴隶出身,但我不甘心,后来挣钱把自己赎成了自由身,才有权使用这个名字。”

    “嗯,那好,我就叫你弗瑞曼吧!

    你的国家可真是落后,我们的女皇陛下早就取缔了帝国本土和各个殖民地的奴隶制,在我们瓦尔斯塔,参与人口贩卖可是死罪。像你这种悲剧自然也很难上演。

    “哎……真羡慕……我要是个瓦尔斯塔人就好了,你们的皇帝……她一定是个伟大的君主……”

    “好了,拍马屁并不能使你蒙混过关,小子。我问你,那石门里面还有你们的人么?”

    “没……没了……我们一行十三人,除我以外,已经全死了。”

    “这可是你说的。”艾德嘉走了过来,用枪口顶着对方的额头,扳动了击锤,威胁道:“哼!现在我们就进入这道石门,如果你敢撒谎的话,我就打爆你的狗头!”

    “这回换我去吧!不能总是劳烦大人和公主陛下。”一位民兵自荐道,随即走上前去,

    他自己都没想到,看似沉重的石头门,没怎么费劲就推开了一半,估计是已经被弄得松动了,随后,他举着煤油灯朝里面探头张望了一番:

    “看来这小矮胖子没说谎……里面是个大厅,墙上有煤油灯,柱子上也插着火把呢,还挺亮堂的,我没看到任何人影……

    等等……就是里面这味道……实在是……哎呦我的妈呀!咳咳咳!”

    民兵剧烈地咳嗦起来,随后捂着鼻子,用后背把石门完全顶开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儿奔涌而出。

    “这味道……让我想起了帝都破烂街那条无人清理的臭水沟……”威廉少爷捂着鼻子说道。

    那位勇敢的民兵又朝里面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转过头说道:“这里面有些古怪玩意儿,不过应该是安全的,你们进来看看吧。”

    维克托看到旁边的墙上挂着一面巨大的橡木全身巨盾,他伸手摘了下来,吹了吹上面的浮土,然后把濒死的矮胖子拽到了盾牌上,说道:

    “把这个当成担架凑合着用吧,来人个帮我抬另一边,一定要轻点儿,这家伙很虚弱,禁不起折腾了。”

    等到他们都进入石门,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这个大厅比起之前那个要高耸开阔许多,而且装饰也很豪华,

    里面有许多根古瓦尔斯塔帝国时期古典样式的廊柱,天花板贴满了玉石制成的装饰片,木质的护墙板早已朽烂了,露出了粗糙的花岗岩石块墙壁。

    由于历经冗长岁月的地质变化,地面难免出现沉积现象,变得凹凸不平,地上铺着的大理石地板全都裂开了。

    三盏便携式煤油灯分别挂在厅堂的三个角落,几根柱子上分别插着数个燃烧着的火把,这样,整个厅堂都有了微弱的光源。

    大厅最中间有个巨大的石头方桌,被柱子挡住了,看不清,走近一看;

    几根牛油蜡烛被放置在方桌的四个角落,照亮了桌面上的红色法阵,显然,这法阵是用活人的鲜血画成的,因为有几具尸体就平躺在方桌旁的地面上。

    民兵看到尸体的面容,情绪很快变得失控,他跪地痛哭起来:

    “天呐,太惨啦!西姆切尔中士!“大迪克和小迪克兄弟,还有老舒梅切尔!他们都在这!”

    维克托走过来,发现几具尸体的皮肤都变得异常惨白,显然是被放光了血:

    “这就是咱们雾松镇巡逻队的成员?”他问道。

    “对……他们已经……全都死了!”

    民兵哭泣着说道,随后变得暴怒起来,他转过头,朝着躺在盾牌上的那位奄奄一息的外乡人走过去:

    “都是这些外国佬干的!这些丧心病狂的畜生!吸血鬼!我要用刀活剐了他!为兄弟们报仇!”

    维克托赶忙伸出胳膊,拦住了情绪失控的民兵:

    “冷静!你的朋友们已经去天堂了,杀死这家伙也不能挽回他们,不如留着他问些有用的情报。”

    民兵听不进去这些道理,他试着挣脱了几次,维克托的手臂像铁钳似的把他牢牢控制在原地,民兵无力地瘫软下来,跪倒在地,抽泣着说道:

    “大人……别拦着我!我……我要给兄弟们报仇!

    呜呜呜……我们可都是老同事了,一起工作了半辈子。

    尤其是西姆切尔中士,他……他的儿子才刚结婚……我和他是老街坊了,出发之前还答应他的家人,带他平安回家的,可现在……哎!

    我该怎么回去和他的家人交待啊!”

    “都过去了,朋友,生活还得继续,看开点儿吧。”维克托拍了拍对方的后背,试图安抚他。

    突然,他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发现另外两名民兵也都恶狠狠地瞪着地上的矮胖子弗瑞曼,义警和宪兵也是同样的表情,似乎要一口把对方吃了似的,他很快意识到:

    想到这里,他喊道:“艾德嘉,帮我保护地上的俘虏!别让这些愤怒的本地人杀了他!”

(299) 自彼界而来

    “好嘞!”

    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挡在濒死的俘虏身边,用强健高挑的身体护住了他,她用标志性的冷酷眼神瞪着那几个不断朝自己逼近的人,以警告的语气说道:

    “请你们别再靠近了,我不想跟自己人动手!”说着,她掏出霰弹枪,打开了保险,“停下,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了。”

    几个本地志愿者不情愿地停下脚步,他们见识过艾德嘉的身手和枪法,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胜算,勉强把胸中的怒火憋了回去。

    维克托朝他们说道:“各位,来做点儿更有意义的事把,向咱们同胞的遗体行礼告别,待会儿接他们回家。”

    他摘下帽子,把身上的外套脱掉,盖到尸体堆上,恭敬地低下头:

    “公务员同僚们,你们恪尽职守,面对人数众多的恶人也未曾胆怯,现在你们已经履行了执法者的职责,为了保护瓦尔斯塔人民英勇献身。

    安息吧,以诸神之名义。

    我——维克托·斯特朗豪德男爵,圣墓守护者,我以自己家族的荣誉起誓,一定会把这个案子调查清楚,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的!

    现在,大家为逝者鞠躬吧。”

    此时,站在一旁的三位民兵与义警都已泣不成声,宪兵则蹲在轮椅旁边黯然神伤,威廉少爷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你的同事们都是敬业的好人,他们生得光明磊落,走得轰轰烈烈。”

    一分钟的默哀之后,维克托重新戴上帽子,走到矮胖子身边,说道:

    “弗瑞曼先生,你也看到这一切了,要不是我拦着他们,你早就被这些愤怒的本地人剁成肉酱了,一定要好好交待问题,明白吗?”

    弗瑞曼点了点头:“我明白,您是按规矩办事儿的人,大人。”

    “我问你,你在这起事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大……大人,我要为自己辩解一下,我和那些神神叨叨的混蛋们不熟,那些巫毒教派的家伙就是他妈的一群精神病!崇拜古代邪神的疯子!在我们岛上,大家都怕他们!

    是他们主动找到我,要求我充当此次远行的向导兼翻译,如果我不答应。就会遭受巫毒教残忍的诅咒,妻儿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总之,我没有选择!

    我发誓,我对贵国国民没有任何恶意,对于你们巡逻队员的罹难,我表示非常遗憾,而且我自己也负了重伤,早知道这样,打死我也不会来!”

    “哎呦,照你这么说,你倒像是个受害者喽?”艾德嘉略带讥讽地说道。

    “这位漂亮小姐,您说的没错!我就是受害者!要不是因为报酬很高,我他妈才不会跟他们来这鬼地方呢!”

    “哈哈哈!”艾德嘉大笑道:“大叔,说漏嘴了吧!刚才还说自己是被逼着来的,原来是为了钱啊。”

    民兵恶狠狠地瞪了矮胖子一眼,朝他啐了口唾沫:“这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家伙,嘴里他妈的没一句实话!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逼的,刚才他可是拒绝投降,拔枪想要继续抵抗来着!”

    维克托朝众人摆摆手:“别再扯这些没用的了!我问你,弗瑞曼先生,那石头桌子上画着的法阵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要用活人的鲜血?给我老实点儿回答,不然我就把你交给公主陛下处置!”

    矮胖子弗瑞曼仰头看了眼那位美貌的银发少女,眼神聚焦在她手中握着的大斧子上,不由得恐惧地咽了口口水,心道:

    维克托失去了耐心,怒道:“弗瑞曼!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回答我的问题,那血法阵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大人,我没法儿完全理解他们那些黑暗残忍的宗教仪式,不过……我知道个大概。

    召唤恶魔是要付出高昂的代价的,要用活人的鲜血和灵魂当贡品,

    他们原本计划绑走几个砍柴的樵夫当贡品,不巧半路遇到了你们的巡逻队,然后嘛……那些可怜人就被挟持了,我们进入城堡,通过传送法阵前往地下室,然后嘛……就是血腥残忍的祭祀仪式。

    像我这样心灵纯洁的正派人都不忍心去看了!我发誓自己没有参加这场肮脏的罪行,只是作为旁观者,在心里默默地谴责这一切!”

    “混蛋!又开始为自己脱罪了!这油腔滑调的家伙!”民兵骂道。

    维克托心里一震:“召唤恶魔?你这是认真的?弗瑞曼先生,你要是敢戏耍我,该知道后果是什么!”说着,他朝艾德嘉看了一眼,如今他已经把这位公主当成了恐吓敌人的利器。

    “哎呦!饶命啊,大人!您可千万别把我交给那女人!

    我可不敢跟您开玩笑,大人,索斯卡亚巫毒教派本就是崇拜恶魔的宗教,据我所知,早在几千年前,他们就这么干了。

    他们称呼那些异界的怪物为恶魔领主,或者上古的邪神,

    他们的目的很单纯,就是给这些怪物当代理人,通过法阵把它们从异界召唤到人间,以鲜血、肉体和灵魂当做贡品,以换取来自异界的,混沌黑暗的强大力量。”

    维克托皱了皱眉头,仍然无法相信此人的言论,他提高了音调:

    “你小子活腻了?跟我在这胡说八道?还有,你说你们一行共有十三人,可我们就杀了七个,算上你一个活着的,剩下的五个去哪了?”

    弗瑞曼似乎回忆起了可怕的场景,全身都颤抖起来:“他……他们……都被恶魔吃掉了……”

    “你说什么?吃掉了?”

    这下不仅是维克托,所有人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弗瑞曼继续说道:“没错,吃掉了,我亲眼所见,连骨头都不剩,可把我吓坏啦!”

    “到底发生了什么?详细说出来!”

    “如您所愿,大人,

    在你们到来之前的半小时,那位黑暗祭祀大人亲自主持了异界召唤仪式,用你们同胞的鲜血作为祭品,成功召唤了可怕的怪物,

    那些巫毒教派的僧侣围成了一个圈,卑微地朝着那头怪物跪拜祈祷,祈求它给予信徒力量。

    然后,献祭仪式似乎出了什么差错,也不知那怪物是饿了还是不高兴,突然就大开杀戒,伸出节肢状的手臂,把巫毒教的侍僧们挨个塞进那张昆虫口器似的大嘴里咀嚼。

    它一连吞噬了五名侍僧,把他们的血肉连同骨头一起嚼碎,发出恐怖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响,然后心满意足地顺着墙爬走了,走之前还对着我们发出一阵尖细邪恶的笑声,似乎是乐在其中,那一幕真是……比噩梦都恐怖百倍。”

    听到这位外乡人说的煞有其事,维克托男爵也开始有些相信了,他不安地朝着四周张望,“弗瑞曼,你的意思是说……那怪物还在附近徘徊?”

    “我……我不确定,大人,那怪物长着几对蜘蛛似的节肢,吃了人很快就消失了,没准儿已经离开了城堡呢,领队的黑暗祭祀也认为它离开了,所以才决定终止计划。”

    “不对,它没走,我嗅到了。”艾德嘉公主抬起头,她闭上眼睛,用鼻子仔细嗅着些什么。

    “那东西还在附近的某处,其实我们大家早就都闻到了,因为,弥漫在厅里的臭气正是那怪物的体味。”

    “什么?难道……这家伙说的竟然是真的?”维克托显得难以置信,他揪住了弗瑞曼的脖领子,问道:“快说!那怪物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我……我不知道,大人,都怪那些巫毒教徒,是他们把那怪物从异界召唤来的……对了,你们去看那法阵中的符号吧,应该能找到线索。”

    威廉·艾因富特摇着轮椅接近了石桌,他对着血法阵举起了放大镜,读出了用鲜血书写的文字:

    “为您献上人类的鲜血与灵魂,恳求您降临人间,

    圣哉!拯救您忠诚的信徒吧!给予我们黑暗混沌之力,战胜强敌,再次统治万物!

    黑暗洞穴女王——高阶恶魔领主,扎贾拉斯巴德万岁!”

    这时候,地下厅堂的一个角落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声,听起来像是木头棍子敲打石块的声音。

    “大伙儿快拿起枪!”维克托喊道,“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朝着厅堂的一个角落转过身去,她瞪着一双淡紫色的眸子,感受到某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就在这一刻,远古的野性之力在她的血管内奔涌,那是镌刻在神裔血脉中挥之不去的远古记忆。

    她对着威廉少爷说道:“你不该用锡兰语念出她的名字,那是来自异界的语言,她听到了。”

    威廉·艾因富特从未见过公主摆出这般严肃的表情:

    “你是说……她?”

    “是的,一位来自异界的,强大的女士。”

    “你是怎么知道的?”

    “威廉……对不起,我……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仿佛这些信息早就被埋藏在我的记忆中似的。

    总之,那个矮胖子弗瑞曼没有说谎,黑暗洞穴之女王——扎贾拉斯巴德,她来了。”

(300) 不屈之魂

    这是一种让人听了会感到相当不适的声音,仿佛节肢类昆虫爬动的声响被放大了一万倍,无形的压迫感逐渐逼近,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廊柱上缓缓爬下。

    威廉·艾因富特被眼前出现的生物惊呆了,这是任何一本生物图鉴或志异绘本中都未曾记载过的,根本不像是这个世界孕育出的生命形式,其怪异的形象远远超乎人类大脑所能想象到的极限。

    他紧紧攥着轮椅手柄,呼吸都变得冰冷起来,身上汗毛倒竖,惊异地望着眼前这个既诡异又有些美丽的生物,尽量用已知的生物种类来与之比较。

    它依靠七对修长的硬甲壳节肢来行走,既像沙漠蝎子的节肢那样坚硬锋利,又像热带捕鸟蛛的蜘蛛腿一样长满细软的长绒毛。

    它的身体部分像是披甲螽斯似的,全身覆盖着一层布满尖刺和锯齿状凸起的外骨骼硬壳,在煤油灯和火把的映照下,这层硬壳呈现出油光闪亮、五彩斑斓的颜色,简直像是一件顶级的彩绘陶瓷艺术品。

    它有三条粗壮的节肢状尾巴,每一条尾巴的末端都长着个锋利的弯钩,类似于蝎子的毒刺,令人望而生畏。

    它拥有两对前肢,其中一对是长在身体下侧的粗壮巨大的钳子,综合了蝎子和螃蟹钳子的特点,看起来就很有力量,轻松夹断人的脖子肯定是没问题的。

    第二对前肢位于身体上部,显得纤细修长许多,节肢关节处长满了细小的绒毛,末端长着类似手指的小触须。

    而最让人感到惊叹的,是这生物的头部,它的头顶覆盖鲜艳的红色硬壳,好像戴着个巨大的角质层头盔似的。

    它竟然拥有一副类似于人类的脸,而且是一副美貌女子的面庞,肤色煞白,鼻梁高耸,一双翠绿色的大眼睛散发着诡异的光芒,细细的瞳孔像极了蜥蜴或毒蛇那种冷血动物。

    由于痛失亲友,五名本地志愿者表现出令人钦佩的勇气来,面对眼前的怪物竟然没有退缩,而是牢牢握紧了枪柄。

    “我的老天爷啊,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维克托举起燧发手枪,指着怪物的头颅,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而此时,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这个怪物竟然开口说话了,它一张嘴,那张脸便不再显得美貌,因为裂开的多重下颚像极了昆虫的口器,完全脱离了人类的审美范畴,发出的声音是嘶哑而有节奏的,可以明显看出是要表达些什么。

    “该死!这怪物在瞎叫唤些什么?”维克托问道,一边放下枪来。“威廉?你听的懂么?”

    “不,这听起来根本不像我们这世界的语言,”威廉·艾因富特说道:“放松,维克托,别因为紧张走火了,我能感觉到,它在试图和我们交流!”

    威廉颤抖着,对着怪物说出一句锡兰语:

    “你好。”

    怪物停顿了两秒,同样用锡兰语说道:“

    “索斯卡亚巫毒教派的……语言……黑暗僧侣的语言。

    不对……巫毒教徒都是黑皮肤,而你们是白皮肤,你们是源自同一个星球,不同的人种,你们不说锡兰语,白皮肤的小家伙,我得想办法……让你们这群笨蛋都听得懂……嗯……”

    怪物犹豫着思考了几秒,随即用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懂的语言说出一句:

    “好了,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欧拉西斯大陆的语言,白皮肤小家伙儿们的语言,我听过你们的同类交谈,现在我也学会了。”

    一位民兵惊叹道:“哎呦!我的妈呀!这怪物竟然会说通用语!”

    “你这是……这么办到的?”威廉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难以置信,“你仅仅用了五秒钟……就学会一门语言?”

    “嘿嘿嘿嘻嘻嘻嘻!”

    怪物发出一阵像是锯条摩擦似的,诡异的窃笑,仿佛在嘲弄着眼前的人类:“低阶文明的语言……对于我来说……太过简单了,我的信徒遍布你们的世界,听过几句就全会了。”

    “能交流就再好不过,请您听着!我不知道该怎样称呼您……也许我该称呼您为……女士?”

    维克托感受到面前这个怪物的强大力量,无论是身体条件还是智慧和精神层面的力量,都远远胜过自己,所以他在说话的时候尽量保持谦卑恭敬的态度:

    “热带群岛的巫毒教徒把您召唤到这世界,这是他们的过错,我们绝不会再打搅您的安宁了!还请您平息怒火,女士,回到属于您的异界国度吧!”

    而那怪物美丽的面庞上丝毫没有表情变化,似乎完全不在乎面前这些小东西说些什么,那张恐怖的虫子嘴里发出沙哑干涸的嗓音:

    “大胆!无礼之徒!竟敢向我提出要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怪物有意地释放出更强大的气息,以彰显自己碾压众生的力量。

    在这视觉冲击力和精神的双重压迫之下,三位民兵首先崩溃了,然后是宪兵和义警,他们手指松动,枪支掉到地上,目光变得呆滞起来,嘴角处流下口水。

    维克托男爵抓住宪兵的肩膀使劲摇晃,可对方还是没缓过神来:“天呐!他们都被吓疯了!”

    “嘎嘎嘎……”怪物发出一种昆虫般的鸣叫声,口器完全张开,巨大锋利的颚齿不断抽动着,在端丽的面庞上呈现出诡异残忍的微笑,它似乎显得非常得意:

    “弱小的生物,在我的面前跪下!快对着你们的邪神顶礼膜拜!

    狂喜吧!你们在场的都是幸运儿,我现在吃饱了,心情很不错,我打算饶你们一命,快玩儿些把戏讨好我!

    如果你们下次能带来几个肥美的婴儿当祭品,我或许会施舍给你们些赏赐的!”

    这时,就连勇敢强壮的维克托都被怪物的气势逼得连连退后,

    令他没想到的是,一向怯懦怕事的威廉·艾因富特少爷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只见他用双臂撑起瘦弱的身体,尽量使自己坐得笔直,他直面巨大的怪物,傲然开口道:

    “凭什么?你只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来了别人的地牌倒想当主宰了?

    康斯坦茨说得对,这世上根本没有神!你只想奴役别人!我们生来自由,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你这个吃人的怪物!”

    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先是感到震惊,然后她用赞许的目光望着这位少爷:

    “说的好!威廉!宁可战死也不能被吓死!咱们瓦尔斯塔人绝不向任何人屈膝臣服!”

(301) 狂怒

    “你说什么?”怪物躁动起来,显得非常愤怒:“弱小的虫子!竟敢口出妄言!我要把你撕成碎片!”

    说着,它朝着威廉少爷伸出两只可怕的大钳子,三条尾巴上的尖刺也猛戳过来:“你要为狂妄付出代价!白皮肤的小家伙儿!”

    维克托男爵反应很快,他先是朝着怪物的钳子开了一枪,趁它吃痛的功夫,一把拽走了轮椅,救了威廉一命,

    “你要杀我朋友?”艾德嘉怒道:“下地狱去吧,怪物!”

    她迎着怪物向前猛冲,右手食指扣动了并排的四个扳机,手臂的肌肉紧绷,硬生生抗住了强大的后坐力。

    她心爱的大口径四管霰弹枪喷吐出一片致命的铁雨,由于距离很近,这一枪的火力全打到了怪物身上。

    “嗷!”怪物惨叫一声,上百枚细小的霰弹碎片深深嵌入到它的甲壳中,有几枚击中了缺乏防护的部位,直接穿透身体,伤口处渗出了黏糊糊的,带着荧光的绿色液体。

    “哼!不过如此嘛,你也并非不朽之身,会受伤流血!也会死!”

    艾德嘉扔掉了枪管发烫的霰弹枪,从武装带上拔出来两支军用燧发手枪,指着怪物的脑袋双枪齐射。

    “呯!呯!”一片硝烟之中,怪物端丽的面庞被打得皮开肉绽,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从容的优雅,彻底变成了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该死的小家伙!竟然破坏我的脸!”怪物的绿色眼睛光芒更盛,挥动着两个大钳子连续发起横扫攻击,其力量撼天动地,附近几个巨大的石头柱子竟然都被钳子击碎了,三条尾巴上的尖刺连续戳刺过来,但都被对方敏捷的身手闪避开了。

    此时的场面一片混乱,怪物在地下大厅里大肆破坏,顶部的玉石天花板被砸落了不少,已经发了疯的五个本地人惨叫着跑进了外面的隧道里。

    维克托把威廉少爷推到安全的角落里避难,然后他自己抽出佩剑冲回来帮忙,趁着怪物正在追逐艾德嘉,他砍断了一条细长的行走节肢,剑刃上沾满了绿色的粘稠物,连续受伤的怪物更加发狂了,攻击的频率越来越高。

    眼看就要被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碾碎,艾德嘉公主不再恋战,她连续翻了几个跟头,敏捷地避开了那对大钳子几次致命的横扫,站稳之后,她扔掉了还冒着烟的两把手枪,又从后背上取下一支军用卡宾枪,瞄准了怪物的眼睛开枪,却打到了坚硬的头冠角质层上,就像打到了石头似的,没起到任何效果。

    “该死!离眼睛就差五公分而已!”她啐了一口,抡起卡宾枪朝着怪物扔了过去。

    怪物用前肢上灵巧的触须一把抓住飞过来的卡宾枪,然后用力折断了枪身和枪管,扔到一边。

    “小家伙儿!你喜欢玩把戏?是吧?那我就陪你玩个够!”怪物怒吼道,随即,它举起两个前肢,指向地上的尸体堆,口中念念有词:

    “起来吧!我的祭品!”

    恐怖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地上那五具巡逻队员的尸体猛烈地抽搐起来,随即突然站起身,用无神的眼睛瞪视着生者,随后嚎叫着猛冲过来。

    “天呐!它能把尸体复活成丧尸!”维克托惊道。

    其中一具复活的丧尸穿着猎骑兵士官制服,那是西姆切尔中士的尸体,

    可怜这位雾松镇的治安官,兢兢业业地工作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却沦为被怪物操控的行尸走肉,他已经完全没了人类的意识,用惨白的手捡起地上的一把祭祀刀,朝着维克托男爵猛刺过来。

    “不要这样!朋友!我是你的同胞!”

    维克托不忍心损坏自己同胞的尸身,可对方完全不顾及情分,招招狠辣致命,他不得不狠下心来,用佩剑砍下了尸体的半截胳膊,那行尸走肉完全不知道疼痛,没了武器它就改用牙齿,朝着维克托啃咬,用破碎的指甲朝他抓挠。

    “维克托!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了!不要犹豫!”角落里的威廉少爷嘶吼着提醒他,“砍掉丧尸的脑袋!”

    这声音很快吸引了另外几具尸体的注意,其中有一个朝着威廉少爷冲了过去,这时艾德嘉还在和巨大的怪物缠斗,她瞥见了处于危险中的少爷,于是拔出靴子里的匕首投掷出去,把丧尸牢牢钉在柱子上,维克托上去砍掉了丧尸的头,然后一连解决掉剩下的四只丧尸,显露出高强的身手。

    因为分神去救威廉,闪避上难免出现疏忽,怪物的一只大钳子扫到了艾德嘉公主的长筒皮靴,

    她被巨大的力量掀到半空中,脑袋撞上一根柱子,然后重重地摔到地上,坚强的她只用了半秒钟就喘着粗气重新站了起来,头皮被撞破了个大口子,鲜血涌了出来,染蓝了一缕银色长发。

    “这是……蓝血?星之秘法教派的血脉?”怪物突然停下攻击,开始饶有兴趣地观察起来,它巨大身体上的枪伤在以可见的速度恢复,就连被砍掉的节肢处也慢慢长出来个新的。

    “一开始我就有些疑惑,普通人类看到我的真身,不是跪地膜拜就是发了疯,而你们三人竟然能顶住这精神压力,还能和我打上几个回合不落下风……

    我感受到了,你们三个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星之秘法教派的味道,

    尤其是你,小姑娘,你的血统最纯,天赋也最高,你是谁……不对……我该这样问,你是什么?”

    “哼!”艾德嘉·米德奈特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血,“我不懂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就是即将砍下你脑袋的那个人,怪物!”

    “嘻嘻嘻嘻!”怪物张开大口,里面的颚齿颤动着,发出令人不安的尖细嘲笑声:

    “小家伙,别以为继承了一丁点儿可怜的力量就能翻了天了,你在我的力量面前与婴儿无异!

    巫毒教派和星之秘法教派打了几千年的战争,而你的阵营早已灭亡,像你这种弱小的余孽早该被清除掉了!

    我感觉到了,你是星之秘法教派末代法师萨兰托斯的外孙女,你的外婆和母亲真是愚蠢至极!竟然和孱弱的人类通婚!生下的孩子也无法继承全部力量!”

    艾德嘉·米德奈特愤怒地吼道:“混账东西!你敢侮辱我的外婆和母亲?”

    她取下后背上背着的长柄战斧,淡紫色的眸子中闪耀着野性的光芒,

    “尝尝这一招!”她侧过身体旋身发力,带动着锋利的斧刃,像风车似的旋转起来,一连斩断了四条坚固的节肢,“去死吧!”

    伴随着第二代戎装公主的怒吼声,怪物失去平衡,倾斜着倒下,

    它想用尾巴上的毒刺发起反击,却被冲上来的维克托用佩剑刺中了胸腔,随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伤口中涌出大量的绿色的黏液,溅得周围到处都是。

    “维克托大哥,这怪物恢复得很快,咱们得一口气解决掉它!”

    “好的,你攻下路!我攻上路!”

(302) 精神念力

    佩剑翻飞,巨斧劈落,

    在维克托男爵和艾德嘉公主两名顶尖高手的夹击下,怪物屡次遭受重创,又有两条节肢被砍断,多处加壳遭到破坏,伤口中渗出的绿色汁液越来越多,地上都变得黏糊糊的。

    受重创的怪物变得更加疯狂,整个地下厅堂都快要承受不住它的愤怒了,天花板不断砸落,石柱崩塌,碎石块溅落得到处都是。

    躺在地上的矮胖子弗瑞曼早就晕厥了,有好几次,他险些被飞溅的石块砸到,

    好心的威廉少爷费力地摇着轮椅过来,把巨盾盖到了弗瑞曼身上,防止他被砸到,然后退到旁边默默观察,寻找帮忙的机会。

    维克托男爵躲开了一次致命的毒刺攻击,又用佩剑连续刺伤怪物的外骨骼,他气喘吁吁地喊道:

    “艾德嘉,这样下去可不行,它恢复得太快了,你看看那些节肢,刚砍掉几分钟就长出了新的!等到我们体力耗尽,就都得死在这了!”

    “没事儿,维克托大哥,我这还有存货呢!得让它尝尝瓦尔斯塔掷弹兵的厉害!”

    说罢,艾德嘉公主从武装带的皮包里掏出一枚单兵小型榴弹,准确地扔到了威廉少爷手中。

    “威廉!快帮我点燃引信,我俩现在不能分神,该扔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没问题!”威廉·艾因富特紧张得全身是汗,颤抖的手捡起地上的手枪,他用燧发枪机打出火星,点燃了榴弹上的引信。

    “点着了!”

    艾德嘉故意露出破绽,引得怪物追着她猛攻,引到一根石柱边上的时候,她高高跃起,躲过一次怪物巨钳的横扫攻击。

    “咚!”碎石纷飞,石柱被怪物的巨力击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维克托,咱俩一齐攻它的腿!”

    佩剑和长柄斧夹击过来,刚长出来不久的节肢被再度砍断,怪物嚎叫着倒下,溅起一片灰尘。

    “趁它倒地,把石柱弄倒!”

    维克托男爵瞬间心领神会:“好计策!”

    他对着石柱用力踹过去,艾德嘉用长柄斧背面的锤头猛砸,本就开裂的石柱再也承受不住此等重击,倒下来压在了怪物的身上。

    “威廉!趁现在扔过来!快点儿!”喊完这句话,二人赶忙躲开。

    榴弹恰好落到怪物的身旁,引信燃尽,“轰隆!”

    一声巨响之后,地下厅堂内弥漫着硝烟,地上落满了破碎的小石子和怪物身上流出的绿色粘稠体液,一条触须被炸飞到天花板上,挂在了上面。

    “干得好!威廉!扔得真准!你是个当掷弹兵的好苗子!”艾德嘉称赞道,同时比了个大拇指。

    维克托拄着佩剑,单膝跪在地上喘息着,像他这种大块头,体力消耗的速度非常快,必须利用一切机会回复体能。

    “它死了么?”

    “没死,不过也被炸得够呛。”

    硝烟逐渐飘散开来,可以看到怪物的惨相,它的肚子被炸出个大洞,恶心的绿色肚肠子流了出来,原本美丽的人形面庞也彻底破了相,一只眼珠被爆炸的碎片击中,两支大钳子无力地瘫软在身前,不过它的恢复能力加速运作起来,身体组织和外壳正在迅速痊愈,很快就能再次讲话了:

    “小家伙儿,你们就爱玩弄些可怜的小把戏,是吧?别嚣张,你们那点儿老掉牙的技术根本不够看的!”

    说着,怪物举起细长的前肢,上面的小触须来回摆动着:“小打小闹该结束了,现在,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力量。”

    艾德嘉和维克托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力裹挟住自己,他们都被拽到了半空中,漂浮到怪物面前。

    “该死!这混蛋会魔法!”维克托咒骂道,他用力挣脱,却是徒劳无功。

    “嘻嘻嘻!”怪物发出一阵鄙夷的笑声:“可悲的低阶文明,竟把自己理解不了的技术称之为魔法,真是一群可笑的原始人。”

    仅仅几分钟时间,怪物的伤口再次完全恢复,它收缩起前肢上的触须,神态逐渐变得傲慢自大起来:“这叫精神念力!是你们这些笨蛋几辈子也领会不到的先进技术!而我是这个领域的大师!”

    “该死的怪物!放我下来!”维克托咒骂道,他巨大沉重的身体就像个小布娃娃似的,被怪物隔空随意摆弄,时而飞到上面,脑袋撞到玉石天花板,时而重重地砸到墙上,

    他就这样被操控玩弄了足有一分钟,怪物终于停下精神念力,把他扔到地上。

    此时的维克托已经被撞晕了过去,他遍体鳞伤,脑袋被磕了个大口子,血流不止,牙被撞掉了两颗,浑身都被撞得青紫,还好他拥有一身千锤百炼的结实肌肉,若是普通人被这样折腾早就死了。

    “维克托大哥!快醒醒!你没事吧?”还被悬在空中的艾德嘉焦急地大喊。

    “嘻嘻嘻嘻……大个子不行了,小姑娘,下一个该轮到你了。”怪物朝她转过头来。

    “放开她!你这混蛋!”,威廉·艾因富特少爷已经捡起了地上的另一只手枪,装填好之后对着怪物开了一枪。

    “呯!”弹丸打中了怪物的前额,嵌入到厚实的甲壳里,并未起到什么作用,他赶忙继续装填弹药。

    怪物轻蔑地朝他瞥了一眼:“混蛋!竟敢打搅我玩弄猎物!别着急,会轮到你的,在那之前,给我耐心等着,你这残废!”

    威廉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猛推自己,他连人带着轮椅撞到旁边的柱子上,重重地摔在地上,轮椅被摔烂了,枪不知掉到了哪里,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他陷入了有意识的短暂昏迷。

    他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因为眼镜被弄丢了。

    威廉·艾因富特在地上匍匐着艰难爬行,一双颤抖着的手摸索着附近的地面,终于找到了已经碎裂的眼镜,重新戴上之后,眼前的景象令他崩溃。

    怪物正用精神念力折磨自己的猎物——

    艾德嘉公主瘦长的身躯在厅内飞来飞去,时不时撞到天花板或墙壁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蓝色血液已经浸染了她的军装制服,乱蓬蓬的银色长发随风飘荡,修长的四肢无力地垂下来,眼睛紧闭,她显然已经被撞得失去了意识,心爱的长柄斧也落到了地上。

    “不!求求你了!快停下!别杀她!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威廉痛哭流涕,用尽力气爬到了怪物身边,朝它苦苦哀求。

    “嘻嘻嘻……在我的能力面前,你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怪物低下头看着他:

    “我看出来了,你爱她,却没有能力保护她,真是个可悲的废物!”

    威廉不顾一切地抓住怪物的一根节肢,再次哀求道:“求……求求你,我愿意献出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只要你放她一条生路……”

    “很好,小家伙儿。我就喜欢这副绝望的表情。”

    怪物抬起锋利的节肢,同力向下刺去,威廉的手掌被刺穿了,被钉在了地上,血液泊泊流淌,可他竟然没有发出惨叫,仍然做出哀求的姿势。“求求你……”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提起,强迫他的目光对准晕厥的公主。

    “抬起头,你这四眼儿残废!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的恋人受尽折磨而死!”

    说罢,怪物用前肢上的触须拔出墙上的匕首,照着艾德嘉的大腿捅刺下去,血液浸染军裤,灌到了长筒皮靴里。

    “不!!!”

    威廉·艾因富特绝望地哭嚎,这一刻,他并没有仇恨那怪物,而是恨极了自己,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

(303) 绝境逢生

    “哎呦!疼死我啦!”

    大腿被捅刺的剧痛使得艾德嘉公主猛然惊醒过来。

    她低下头,看到了满手是血的威廉少爷正趴在地上,苦苦哀求怪物饶恕她的性命。

    远处的维克托显然被摔得不轻,巨大的身躯躺倒在地上,尽管他手里还握着佩剑,却已经完全看不到生命存在的迹象——她以为维克托死了。

    “混账东西……你杀了维克托哥哥!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她恶狠狠地瞪视着巨大的怪物,用尽全力去拼命挣扎,却无法对抗这强大诡异、虚无缥缈的精神念力。

    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空有一身蛮牛般的力气,四肢像是陷入到了黏糊糊的沼泽地里,越挣扎陷得越深,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折磨自己。

    更令她感到愤怒的是,怪物正拿着她的匕首对她肆意妄为,那匕首是双胞胎弟弟马克西姆送她的礼物。

    从大腿上拔出匕首刃以后,第二刀深深刺入了她的左上臂,为了不让威廉担心,她忍痛没有喊出来,于是怪物改变了策略,想要羞辱她。

    第三刀划破了军服后侧,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背部肌肤,第四刀划开了肩膀处的衣料。

    艾德嘉怒道:“你要杀便杀!为何毁我衣衫?休要折辱于我!”喊到最后,嗓子都因为过度愤怒而嘶哑起来。

    “嘻嘻嘻嘻……”怪物再次得意地奸笑起来:

    “你这星之秘法教派的余孽!咱们之间可是有些渊源呐,正好借这个机会报了多年前的仇怨。

    该死的半神族裔法师!竟敢把我的真身封印到异界里受苦!

    你先祖的债要由你来偿还!小姑娘!我才不会让你死得痛快呢!感受痛苦吧!

    快哭出来求我!或许我会给你留个全尸!”

    “呸!”

    艾德嘉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想得美!我死也不会服软的!别再废话了!快快杀了我吧!”

    与她的母亲一样,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生来就是个悍勇无畏的战士,她具备古代瓦尔斯塔人的剽悍作风,就算是面临痛苦和死亡,也不曾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儿的恐惧和畏缩。

    不断受伤反而使她更加兴奋,心中的信念从未动摇,只要一息尚存便有反击的希望,威廉少爷的苦苦哀求和一动不动的维克托又使得她怒火攻心,狂跳的强健心脏向全身输送大量血液,使得伤口出血更加严重了。

    怪物在攻击时有意避开她的要害,想要慢慢折磨死她,想让眼前这位小少爷感受到何谓绝望。

    看到所爱之人的衣衫被一点点割破,美丽的身体被匕首不断捅刺,鲜血不断滴落……

    威廉终于意识到求饶是不管用的,他怎能奢望一头怪物心生怜悯?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再软弱下去了,必须靠自己改变命运,不然只能落得个全灭的结局。

    他努力去回忆,小时候父亲的告诫响彻他的耳畔:

    “我亲爱的儿子小威廉,若你长大以后遭遇困难,越是濒临绝境,就越是要保持理性,干着急是没有用的,

    想出一个方法,并毫不犹豫地坚决执行,就算最终仍然落败也无所谓,别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努力之后的功败垂成要远远好过毫无作为。”——达利·艾因富特侯爵如是说。

    他在心里暗暗赌咒发誓,随后便开始仔细观察当前的形势:

    来自异界的巨大智慧生物——扎贾拉斯巴德正在释放强大的精神念力,地下厅堂内的空气仿佛都被它的精神力量撕裂了似的,呈现出奇特的空气波纹。

    随着艾德嘉挣扎的力量越来越猛烈,怪物也变得越来越专心致志,它不再出言讥讽了,似乎已经在竭尽全力防止猎物挣脱。

    威廉心道:

    他咬紧牙齿,强行忍住手上传来的剧痛,匍匐着爬向自己轮椅的残骸,

    里面的小铁盒已经被挤瘪了,威廉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他祈祷着掰开变形的铁盖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多数试剂都被毁了,但他想要的东西安然无恙,他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从变形的铁盒里面拿出一支小巧的玻璃试管。

    这原本是准备去学院的实验室做科学实验用的,这回郊游恰巧给带了过来,试管里面盛放着一些银白色的闪亮重质液体,试管上贴着的标签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母:“HG”。

    这就是重金属元素——水银。

    它的历史很悠久,用途广泛,在很久很久以前,瓦尔斯塔人的先祖们曾把水银和硫磺、盐共称为炼金术神圣三元素,有些庸医甚至还用这种闪亮的液态金属来治病,害死了不少人。

    后来现代科学逐渐成熟,科学家发现水银的剧毒特性,随后这种元素的开采和买卖都被政府严格管控起来,而威廉正是要利用水银对生物的毒性来对付眼前的怪物。

    威廉牢牢握住试管,艰难地爬了回去,他把一切希望全都寄托在这剧毒的宝贝身上了,现在该考虑如何用它对怪物造成伤害。

    好消息是面前的怪物对他极度蔑视,甚至任由他爬来爬去而不管不顾。

    他想。

    威廉注意到一个重要的细节,为了释放强大的精神念力,似乎要消耗大量的空气,怪物的外骨骼上张开了无处细密的小气孔,从周围飘动的灰尘就能判断,这怪物的呼吸方式和昆虫相似,可以用胸腹部的气孔吸气呼气。

    他心里马上便有了计划,喜上眉梢,偷偷爬了过去,

    瞅准了怪物下一次吸气的时机,威廉·艾因富特拔出了试管上的软木塞,用尽全力丢了出去。

    “成功了!”他兴奋地喊道。

    流出来的水银被怪物身上的气孔吸入到体内,进入了它的呼吸循环系统,很快,怪物似乎感觉到了身体不适,轻微地颤抖起来。

(304) 狂暴之怒

    “怎么这么痒?我……我这是怎么了?中毒了么?”怪物一低头,恰好看到威廉正朝着它笑。

    怪物怒道:“你这讨厌的四眼儿残废!这都是你干的好事儿?是吗?”

    “哈哈哈!”威廉少爷放声狂笑:“自以为是的蠢东西!看吧,这就是人类智慧的力量!

    享受这一刻吧!水银正在你的呼吸器官中流淌,我想那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

    “该死……你究竟……对我做了些什么?”

    怪物一个趔趄,浑身剧烈抽搐起来,现在它感觉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每一次吸气或呼气都像是一场煎熬。

    “我现在憋的……非常……难受!”

    “我没干什么啊,只是送给你一瓶小小的‘礼物’而已。”

    威廉得意地说道,顿时感觉胸中出了一口恶气,心情顺畅多了。

    “白皮肤的小家伙儿!我原本还想让你多活一会儿的,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怪物抬起锋利的节肢,想要杀死威廉,却因为难受而失了准头儿,刺得偏出了很远,

    所以,它又刺了第二次,这回节肢的前端刺穿了威廉少爷的小腿,却没有听到它想要的,人类的惨叫声。

    此时的威廉少爷已经无惧死亡,用嘲讽的表情说道:“你在干什么啊?看不出我是个半身瘫痪的残疾人么?这条腿早就没知觉啦,随便你再捅个十次八次,我也照样是不痛不痒。”

    这彻底激怒了怪物,它用尾部的毒刺蜇了过来:“你想品尝痛苦?那就让你也尝尝中毒的滋味儿!你这阴险的小混蛋!”

    威廉无从躲闪,被毒刺直接蜇中了肩膀,毒素沿着神经迅速传播至全身,引发一阵强烈的肌肉痉挛。

    “哎呦!”

    他再也忍受不住,痛得惨叫起来,毒素沿着脊椎传导入大脑,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想道:

    在彻底昏死过去之前,他只看到艾德嘉正在对着自己哭喊些什么,却因为听觉神经遭到毒素的麻痹,什么也听不到了。

    如此幸福的想着,随后就连视觉也被麻痹了,眼前一黑,彻底昏厥过去。

    而这怪物的境遇也并不比威廉好上多少,

    水银已经顺着气管内壁的伤口流进了它的血液,随即散布到全身多个重要器官,产生一连串严重的排斥反应。

    它此刻的感觉就像是在被百亿只虫蚁啃噬似的,痛苦不堪,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精神念力的力量被大幅度削弱了。

    艾德嘉公主低头看着已经一动不动的威廉少爷,又望了一眼远处平躺着的维克托,她已经感受不到这二人的生命气息。

    两行热泪奔涌而出,泪水和鲜血混在一起,滴落到冰冷的地面上,这世上最为绝望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希望总是在最为绝望的时候到来。

    突然,她感觉到四肢能活动了,自己身上那些无形的枷锁已经松动了不少,她狂吼一声

    “喝!”

    用力从精神念力的枷锁中挣脱出来,从五公尺的空中落下,这一下摔得着实不轻,砸到了威廉身边的地上,又是一大片青肿淤血,但这点儿痛楚对她来说没什么。

    怪物低头看着二人,现在它已经熬过了水银剧毒最难受的阶段,身体已经在主动排出重金属异物,慢慢开始恢复。

    即便已经没有体力再度使用精神念力,一切事态依然在它的掌控之中,

    毕竟自己的力量要远远凌驾于这三个小家伙儿之上,更何况其中两个男性已经没了动静,只剩个小姑娘在作最后的垂死挣扎。

    怪物逐渐调匀气息,恢复了傲慢自大的口吻:

    “我已经玩儿够了,小家伙们,现在就让这场闹剧结束吧!你俩不是情侣么?那就一起去死好了!”

    说罢,它摆动巨大的钳子,朝着二人横扫过来,三条尾巴在上空伺机待发,它考虑周全,已经封死了猎物所有的逃跑路线。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后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嗷呜!”怪物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

    一柄钢铁制成的佩剑从背后刺穿了它的胸膛,剑刃从前胸穿透出来,维克托·斯特朗豪德男爵及时醒了过来,他一手握着剑柄,另一手拿着手枪。

    “你竟敢伤害她们!该死的怪物!”说着,维克托朝着怪物的外骨骼又捅了一剑,然后把手枪的枪管塞入怪物胸腔的伤口里,扣动了扳机。

    “呯!”

    大量的绿色粘液溅射出来,这一枪打烂了怪物的某些内脏,它的口中也流出粘液来。

    “艾德嘉!趁现在……干掉它啊!要不然我们都得死!”

    艾德嘉放下威廉少爷逐渐变得冰冷的身体,她心里清楚,就要失去他了,悲伤化作了满腔怒火,她用手背抹了把血泪,捡起了地上的长柄斧。

    “我要……把这怪物大卸八块!为了威廉报仇!”

    只见一道黑影飞驰而过,还未看清发生什么,怪物的左前肢就已经掉到了地上,“我的天呐!小心点儿!你差点儿砍到我了!”维克托惊叫着,赶紧躲开了。

    又是一次快到看不清的攻击,怪物的五条行走节肢被齐刷刷地砍断,巨大的身躯轰然侧倾倒下。

    尽管被砍得狼狈不堪,怪物嘴上仍旧不依不饶:“小家伙儿,你就不懂得什么是放弃,是吗?你再破坏下去也是徒劳无功,我已经加速了新陈代谢,无论遭受多少损害,只要几秒钟就能长出新的来。”

    “那就看看是我砍得快,还是你恢复得快!”

    维克托男爵惊讶地感受到,人类的气息已经完全从艾德嘉公主的身上消失了。

    此刻的她目光如炬,犹如黑夜中潜伏的一头猛兽,热血涌遍全身,皮肤发烫,全身的肌肉鼓胀起来,脖子上青筋毕露,一头乱蓬蓬的银发如同狮子的鬃毛似的披散开来。

    维克托不禁如此想道,他知道,自己已经插不上手了,现在是两头怪物之间的对决。

    此刻,这位美丽的瓦尔斯塔帝国公主已经被愤怒夺走了人类的理性,变成了一具十足凶狠的杀戮机器。

    这是一种原始而野蛮的,纯粹的战斗方式,没有什么章法,招式和套路更是无从谈起,强壮的手臂带动长柄斧疯狂的旋转,化作一道钢铁的风暴,裹挟着巨力席卷而来。

    怪物想要反抗,却根本抵御不住这疯狂的攻击。

    厚实的外骨骼胸甲连同整个身躯都被劈成两半,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两只巨大的钳子也被卸了下来。

    它已经被这疯狂的气势吓坏了,嘴里却仍在逞强:“你真以为自己能赢?就凭你那原始的,愚蠢的战斗方式?”

    公主没有回话,而是用实际行动给予答案;

    只用了不到二十秒,庞大的怪物身体已经被肢解成大大小小的碎块,零零散散地散布在几十平方公尺的地面上,

    整个地下厅堂都已经溅满了绿色粘液,怪物的体味完全被释放出来,周围变得臭气熏天。

(305) 拯救

    倒在地上的矮胖子福瑞曼先生经历了他平生以来最恶心的一次沐浴。

    灌满鼻腔的恶臭已经够难忍了,溅满了整个地下厅堂的绿色粘液更加令人倒胃口,这位皮肤黝黑的外乡人已经被吓得昏死过去,等待他的也将是一场难熬的梦魇。

    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正处于极度嗜血疯狂的状态中,她正在寻找自己的目标。

    她用力踢开地上那些零碎的肉块,军服和长筒皮靴上沾满了各类黏糊糊的、恶心的污秽,但她满不在乎,因为心中只剩熊熊燃烧的恨意。

    在被切开的胃脏中,她发现了已经被胃液半消化的五具人类男性尸体,这些人的肤色是漆黑的——看来这就是那五名被吞噬的巫毒教教徒,他们原本想要用活人献祭来讨好这怪物,这下马屁没拍好,拍到了马蹄子上,自己反倒丢了性命。

    看着这些被半消化的尸体的惨像,艾德嘉的心中毫无怜悯之情,反而朝着他们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骂道:“作恶多端的外国佬!你们这是咎由自取!”

    扔开胃脏,再一脚把肝脏踢得远远的,从一大堆黏糊糊的肠子里,她翻找出了怪物的头颅,心中一阵狂喜,甜美的面容上浮现出凶狠的一抹诡笑——这正是她想要的。

    她双手紧握木柄,举起斧刃背面的锤头,准备以一记势大力沉的猛击将其碾至粉碎。

    维克托赶忙上前拦住她:“不!艾德嘉,先别着急杀它,得先找它要毒素的解药!”

    这显然是个理智的建议,然而她并没有听进去——

    此刻的艾德嘉·米德奈特公主已经处于极度癫狂的狂怒状态,她的脑子里只剩下杀戮二字,对于复仇的欲望已经占据了大脑的全部位置,甚至已经分不清敌我。

    听到有人胆敢阻拦她的复仇,她想都没想,冲着说话的人便劈出一斧,

    “挡我者死!”

    幸好维克托早有防备,一个侧向翻滚勉强躲开了这一记致命的攻击,

    锋利的斧刃距离他的脑袋只差一拳的距离,他感到死亡与自己擦肩而过,额头上冒出些许冷汗。

    刚才那一斧真是太惊险了,躲得稍微慢半秒就得被劈成两半,现在,维克托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丧失心智的艾德嘉公主已经变得极度危险,

    甚至比那怪物还要恐怖百倍,维克托很清楚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他必须赶紧唤醒公主的人性,以免她的灵魂堕入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

    “天呐!快醒醒!我可爱的好义妹!我的小公主陛下!

    我是你最亲的维克托大哥!你不认得我了吗?你小时候,总骑在我的脖子上玩骑马打仗的游戏!

    难道……你也像那些雾松镇的民兵一样……被怪物的精神攻击逼得发了疯么?”

    幸运的是,维克托充满亲情温暖的呼唤总算是起了作用。

    少女目光中疯狂的兽性光芒逐渐淡化,慢慢变成一双如泉水般清澈的紫罗兰色眸子,像一对熠熠生辉的紫色宝石。

    艾德嘉公主终于恢复了神志,癫狂状态的麻痹作用也随之消失,随即全身都感受到极度的痛苦,她剧烈地咳嗦起来,又吐出几口带血的唾沫。

    由于身体的超负荷运转,她再也支撑不住了,拄着斧柄单膝跪了下来。

    “你还好吧?艾德嘉?”维克托关心地问。

    她神情激动,羞愧地低着头说道:

    “对不起……维克托大哥,刚才……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怎么能这样呢?

    我刚刚……差点儿就杀了你啊!如果真的发生那样可怕的事,我还怎能带着羞愧活在这世上?倒不如就此了结算了!

    快点儿惩罚我吧!维克托大哥……你快骂我几句……打我几下吧!那样我心里还能好受点儿!”

    面对如此俊俏可爱的义妹,疼爱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打骂呢。

    维克托男爵张开宽阔的臂膀,紧紧拥抱住少女温暖的身体,轻轻抚摸着那蓬乱的银色长发:

    “都过去了,我亲爱的艾德嘉,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来看待,怎么会舍得苛责你呢?”

    地上的怪物头颅仍有意识,那双蜥蜴似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破碎的嘴巴甚至还能说话。

    它是被从异界召唤而来的精神念力大师——扎贾拉斯巴德,

    一直以来,它都被巫毒教徒当做伟大的邪神供奉在庙堂之巅,享受信徒们献上的丰厚祭品,耳边尽是极度谄媚的恭维赞颂。

    因为巫毒教派和星之秘法教派绵延千年的古老冲突,扎贾拉斯巴德曾和无数高手对决过,未尝一败。

    多少年了,没人敢忤逆它的意愿,每一次被召唤都能饱餐人肉,渴饮人血,这使得它变得越来越傲慢自大,以至于忘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今天一切都改变了,它怎么也不愿相信,自己竟然被曾经的猎物击败了,尤其是那位凶狠残暴的半神裔女战士——

    令它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恐惧为何物,

    随着身体被利斧肢解成无数碎块,再强的恢复能力也是枉然,它心中的傲气已经被一扫而空,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它以战败者的卑微态度,央求着说道:

    “我承认……是你们赢了,请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吧!”

    维克托凑上前来,恐吓着问道:“快说,毒素的解药在哪里?不然我一剑刺穿你的眼睛!”

    “别!别!我说就是了!

    我这三根不同颜色的尾巴里都有毒液腺体,三个毒液腺所蕴含的毒素成分是互相制衡的,用来对付不同类型的敌人。

    我是用黑色毒刺蛰的那位戴眼镜儿的少爷,你们可以用红色毒刺刺入他的身体,两种毒素相克,就能为他解毒了。

    “什么玩意儿啊?说的跟闹着玩似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现在性命捏在你们手里,我不敢口吐半句虚言!”

    维克托疑惑地瞪着怪物,仍旧不太相信它的说辞,但是威廉的性命危在旦夕,除了这唯一的方法,也没有其他选择。

    他赶忙跑过去,从一大堆破碎的肢体中翻出一条断开的红色节肢状尾巴,一剑砍下末端的毒刺,他稍微犹豫了一下,把毒刺递到了艾德嘉的手中,

    “还是你来吧……我下不去手。”

    “事到如今……没办法了……试一试吧!”她一狠心,把毒刺猛地扎进威廉的胳膊,拔出以后留下了淤青的痕迹,然后只能等待了。

    之后的五分钟就像过了一年似的,时间的流逝变得无比的漫长,威廉身上没有一丁点儿好转的迹象,惨白冰冷的脸孔上仍旧觅不到一丝生命的迹象。

    艾德嘉唤了一声:“威廉,快醒醒啊!”

    无人应答。

    她不愿接受这残酷现实,犹豫了一下,然后颤抖着摸了一下威廉脖子上颈动脉的位置,心一下子跌到谷底——

    她感觉不到任何一丝微弱的脉动,但她仍旧怀着一线希望,用手指探了探鼻息——

    感受不到任何流动的温暖气息,只有沉寂可怕的平静。

    “天呐!他死了!”艾德嘉哭嚎着说道。

(306) 绵长的诀别

    艾德嘉转过头,对着怪物的头颅质问:

    “不是说能解毒么?他……他怎么还是死了?竟敢欺骗我?你可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说着,她举起了斧头。

    怪物急忙为自己辩解:“不!我真的没有撒谎啊!解毒的方法是绝对没错的,你再多等一会儿啊!他身子弱,身体复苏需要时间,女英雄,别急着……”

    还没等它说完这句话,艾德嘉的耐心就已消耗殆尽。

    “我不想听你辩解,下地狱去吧!”她恶狠狠地挤出一句。

    沉重的斧刃落下来,怪物的脑袋瞬间被劈成两半,斧刃反过来换成锤头,一锤砸得粉碎,可她还是觉得不够,随后又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猛力击打。

    等到维克托拦住热泪盈眶的公主,地上的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头颅了,连硬质骨骼都被无情地碾碎,只剩下一堆恶心的绿色肉泥。

    巫毒教敬拜的恶魔领主、吃人的邪神、黑暗洞穴的女王、来自异界的精神念力大师——扎贾拉斯巴德彻底被击败了,它的肉身被利斧碾碎,灵魂也随之烟消云散。

    “够了……差不多就停下吧,你这样会伤到自己的。”维克托劝说着,伸手拿走了她的长柄斧,放到一边。

    公主的大眼睛已经被哭肿了,她的目光变得呆滞,嘴唇轻微地煽动着,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心灵中变得空荡荡的,怅然若失。

    她默默地清理出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坐到冰冷的地上,把威廉的头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枕着,仰头望着破碎的天花板,用指甲用力抓挠着自己的头皮。

    她不愿接受摆在面前的事实,这位陪伴她多年,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已经死了,她用神经质的语气说道:

    “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我不是个淑女,野蛮又任性,我……我还总骂他是书呆子!还总掐他的脸颊肉,耍小脾气,总是欺负他!我是个坏女孩!对不起!求求你!赶快醒过来……醒过来接受我的道歉啊!威廉!”

    “哎……”

    一旁的维克托男爵不禁叹了口气,他知道失去挚友是什么滋味,必是心如刀绞。

    十年前在战场上一直如此,许多好友一去不返。

    当年那场女妖峡湾大海战落下帷幕的时刻,他还以为养母陛下随着舰船一同陨落,那种心情无法言喻,同时失去了誓言效忠的君主、失去了母亲一样的亲人,也失去了自己崇拜的民族英雄,那种感觉简直是糟透了,还好自己没有放弃,亲自潜入冰冷的海水,拯救了溺水的养母陛下。

    后来在办案的过程中也是亦然,同事们被悍匪凶徒残忍杀害,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人类每时每刻都在做着殊死的斗争,生死离别的情景时常上演。

    陌生的战友和同事们尚且惺惺相惜,更何况这对少年少女是从小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的伙伴,又慢慢发展成一对恋人,此时的生死别离,其悲伤的程度自是不严而喻。

    维克托本来已经张开了嘴,想要说些冠冕堂皇的励志话语,但在下一秒就觉得这些话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没有人能真的理解别人的痛楚,永远都不可能……他知道的,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决定让公主自己走出悲伤。

    他想道。

    艾德嘉伤心欲绝的样子真是令人心疼,维克托终于忍不住开口抚慰:“或许就像那怪物所说的,需要再等等才能见效。”

    “哦……希望那是真的!老天爷啊,请给他奇迹吧!他这辈子都没享过什么福份,他有一副热心肠,凡事总为别人着想,从没做过害人的事,请让他活下去吧。”她祈求道。

    随后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她所期待的神迹终究没有出现,大腿上枕着的依旧是颗冰冷的头颅。

    维克托显得有些崩溃了,开始疯狂地谴责自己:“天呐,我该怎样对达利侯爵和简宁女爵交待?告诉他们……他们唯一的儿子死在了冰冷的废弃城堡里?

    你就别再自责了,艾德嘉,这一切都怪我!我太急功近利了!就不该逞强去办这个案子!应该等援兵的!”

    “啪!”

    维克托用力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留下血红色的掌印,他懊悔极了,恨不得死的人是他自己,可心里却又放不下罗斯玛丽皇女,陷入了矛盾的漩涡之中。

    艾德嘉捧起了那张熟悉的,苍白俊秀的脸庞,拨开一缕红色的短卷发:

    “威廉和我聊天时说过,说他很爱自己的头发,因为那是继承自他母亲的特征,他渴望一个完整的,温暖的家。

    他一直希望达利侯爵能和母亲复婚,可却一直没法如愿,因为简宁女爵把心思全部放在了医护事业上,无暇顾及家庭,谁也没法儿从道德上谴责她什么,毕竟她拯救了无数同胞的生命。

    我知道,威廉从不和别人提起这些,只把这些心里话同我倾诉。我说他早晚会如愿的,可惜他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再也看不到家庭复合的一刻。”

    维克托用一只大手轻轻按住公主的肩头:“我们该离开这里了,你姐姐罗斯玛丽她们还在镇子里等咱们回来呢,不能让她们太担心了。

    带上威廉,走吧。

    据以往的经验,中毒身亡的尸体特别容易腐烂,我们得赶紧回到帝都,筹划葬礼的事宜,他今日的所作所为绝对配得上国家英雄的荣誉勋章,我会替他向女皇陛下申请的。“

    “维克托大哥,我不想等到葬礼了,到时候人太多……太嘈杂了,我现在就想和他行个瓦尔斯塔传统的诀别礼。”

    “什么?诀别礼?”听到这个词,维克托震惊地眨了眨眼睛。

    他知道这个词对于一位未曾婚嫁的少女来说意味着什么——与亡者行了诀别礼,便意味着放弃后半生的恋爱自由。

    瓦尔斯塔人是崇尚骑士精神的民族,所以才诞生出这种奇特的风俗习惯,诀别礼往往出现在贵族家庭的葬礼上。

    多数的情况是,军人的尸骨返乡之后,矢志不渝的女士会为未婚夫献上一吻,称之为诀别礼,以宣誓自己一辈子只忠于这一位爱人,也有不少男性对死去的未婚妻行诀别礼的例子,尤其是在十年前的战争时期,大量年轻人血洒沙场,这种情况层出不穷。

    诀别礼就像是一场仅仅存乎于精神层面上的婚礼,活着的一方等于要为亡者守上一辈子活寡,或是当一辈子鳏夫,之后若是移情别恋,便要被其他人视作背誓者,遭受一辈子的闲话和口诛笔伐,这对于重荣誉甚于生命的瓦尔斯塔人来说是难以忍受的。

    诀别礼……对于美丽的艾德嘉来说太残忍了,这等于是把她丢进感情的牢笼里锁住,维克托非常反对她这样做,但那双悲伤的紫罗兰色眼眸楚楚动人,令他不忍心拒绝。

    如此一想,心里便好受多了。

    “好吧,我走远些,留给你们独处的空间。”说罢,维克托用手枪枪机点燃了嘴里叼着的烟斗,走到矮胖子福瑞曼先生旁边观察起来。

    艾德嘉闭上眼睛,朝着冰冷的嘴唇深情一吻,说出对方的全名:

    “就此诀别了,威廉·艾因富特二世先生。

    我想告诉你,你拼命努力的样子真的非常帅气,咱们同心戮力,终于击败那强大的怪物。

    经过这件事,我更加了解你了,你并不懦弱,而是相当勇敢,是咱们瓦尔斯塔铁骨铮铮的男子汉!”

    她顿了顿,一脸严肃地说道:

    “我——瓦尔斯塔帝国皇帝萨兰托斯·米德奈特之女——艾德嘉·米德奈特,在此许下神圣的誓言,愿意做你的妻子……这辈子都……”

    还没等她说完诀别礼的誓词,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温暖的鼻息吹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还有呼吸!”

    艾德嘉的眼泪再次奔涌而出,声音变得激动亢奋起来:“他没死!维克托大哥!威廉醒了!快过来看看他啊!”

    威廉·艾因富特慢慢睁开一双青色眼眸,昏昏沉沉地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些……是真的么?”

    艾德嘉显得非常不好意思,一张俏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当然是真的……而且,我……我……”

    威廉轻咳了几声,说道:

    “我不需要什么诀别礼,艾德嘉,这不是爱,而是怜悯。

    我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你真的爱上我,让你的母亲赏识我。

    我决定了,一定要做咱们皇帝陛下的女婿,不成功绝不罢休!”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威廉的眼睛完全睁开了,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些血色,嘴角甚至泛起了轻松的笑意,体内的毒素完全被化解中和了。

    “好……太好了!”一大滴热腾腾的泪珠砸到威廉的鼻尖上,滑到他的脸颊侧面。

    “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她说。

    随后紧紧抱住他,又吻了他一次。

(307) 雨过天晴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死里逃生的人们终于离开了那恶臭的地下献祭大厅,踏上归途。

    矮胖的外乡人福瑞曼先生在这场事件中幸存下来,

    他被维克托扛在肩膀上带走,艾德嘉背着威廉少爷,众人穿越黑暗的地下隧道,沿途还找到了五位精神崩溃的本地志愿者,

    这些可怜的家伙已经被怪物吓疯了,不停地胡言乱语,缩在角落里不肯动弹,维克托告诉他们怪物的死讯也不管用,最后只得用绳子强行把他们栓到一起带走,以防止他们走散。

    当众人重新回到地上的世界,首先感受到的是畅快的呼吸。

    清晨的第一缕光芒已经穿透薄雾,照射进塔楼的彩色玻璃和主堡垒大厅的窗口,在艰苦卓绝的战斗之后,这光线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弥足珍贵,被它照射到就像沐浴在神光中一般温暖。

    维克托大口深呼吸,享受着生者世界的清新空气,他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尽管浑身酸痛难忍,头发、衣服和靴子上都沾满了恶心的粘液,心里还是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不知为何,前一晚的经历已经显得不太真实了,因为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不可思议,简直可以用怪奇幽幻来形容。

    用威廉的话来形容:“我们好似在一场噩梦中战斗了一整夜,从地狱里杀出一条血路,终于在黎明时刻重返人间。”

    一瘸一拐地走到城堡外墙,外面传来人马的嘈杂声响,原来是镇里派来的搜救队伍刚好于此刻抵达,怀着惴惴不安心情的罗斯玛丽公主、康斯坦茨和马克西姆皇子他们也都跟着来了。

    罗斯玛丽先是扑向了维克托,然后又拥抱了她的小妹妹艾德嘉:

    “天啊!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你们怎么搞得这么狼狈?这些黏糊糊的恶心东西是什么啊?还有……你们身上这气味……太难闻了!”

    马克西姆补充道:“就像从粪坑里爬出来似的。”

    这句话可是把艾德嘉逗得不行,她完全忘却了遍布全身的刀伤,哈哈大笑起来。

    康斯坦茨皇子则是一脸忧郁地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威廉少爷:

    “你还好吧?你现在看起来很虚弱,就像刚经历一场大病似的,还有……你这手上的伤口也太可怕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威廉忍住剧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的,就是有些累了,这事情说来话长,咱们回去再慢慢说吧。”

    当他们回到雾松镇的时候,恰好看到一支装备精良的帝国正规军,那些身着黑色制服的工兵正在镇外的空地上安放篱笆和据马尖桩,准备安营扎寨。

    原来,在维克托一行人离开帝都的三天之后,萨兰托斯女皇终于处理完繁杂的公务,稍微得以喘息,通过无孔不入的情报部门专员,她得知皇子皇女们一行人没有带着随从便出了远门郊游,而且还是乔装打扮成商人的身份微服出游。

    她对于儿女们的境况很是担忧,于是紧急吩咐宫廷大元帅诺伊莱勋爵派人前去护驾,所以这支近卫军部队才从帝都匆匆开拔赶来。

    令人惊讶的是,这支部队的人数竟然多达一个满编营,不光携带了大量枪支弹药,甚至还拖着六门轻型加农炮,简直像是来打仗而不是来给皇子皇女们护驾来的,显得非常夸张。

    这支部队的领军者是营长拉姆少校,他是个饱经风霜的老兵,约莫五十来岁,满脸灰白的胡子茬,一副不修边幅的邋遢样子,与其华丽的校官制服形成强烈的反差。

    当他看到维克托男爵和艾德嘉公主浑身浴血,衣衫破裂的惨象,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男爵大人……公主陛下……属下来迟了,让您二位受了伤,请您谅解我的迟缓……”

    维克托极为敬重战争英雄,赶忙朝着这位老兵行了个注目军礼:

    “拉姆少校,这不是您的错,微服出行是我们任性的决定,昨晚的行动也是我们的临时起意,没有半点儿您的责任,对啦,皇帝陛下她还好吧?”

    拉姆少校皱了皱眉头,说道:

    “额……皇帝陛下她……她一点儿也不好,

    索兰王国最近一直在向我国施压,陛下她疲于应付层出不穷的外交危机事件,再加上担心你们,她患上了重感冒,说话都沙哑了,非常令人心痛。”

    说着,他大胆地放出了责怪的眼神:“请恕我僭越,大人,我觉得你们的行为太过鲁莽和孩子气了,回去以后应该和陛下认个错。”

    “那是当然,我会主动去认错的,”维克托说道,“我们昨晚经历了很多怪事,抓个了外国佬回来,喏,”说着,他朝着躺在担架上的矮胖子福瑞曼先生指了指,“就是这家伙,命还挺大,竟然撑了过来。”

    见到此人,信奉圣堂教会的拉姆少校显得非常嫌恶:“哎呦!黑色皮肤……这人一定是来自南方热带群岛部落,那鬼地方可是巫毒教徒的老家,可得离这些家伙们远点儿!他们不敬神!而且还崇拜魔鬼!”

    “别担心,上校先生,这家伙不是巫毒教徒,而是巫毒教徒雇来的向导兼翻译,我怀疑昨晚的事件中隐藏着些阴谋,所以得把这家伙带回帝都的情报部门审问。”

    “哦!您干的真是漂亮!我听镇子里的居民说啦,那座城堡可是邪门的很!换成我肯定不敢带着这么点儿人就闯进去,而且您还抓了俘虏回来,真是精明强干,不愧是陛下的养子!”

    维克托略带笑意地看着对方:“拉姆少校,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木讷严谨的家伙,怎么这会儿也学会拍马屁啦?”

    “嘿嘿,在帝都的圈子里待得久了,总在那些灯红酒绿的沙龙宴会厅里转悠,难免变得有些圆滑世故,对啦,您是要继续在这里住上一阵,还是准备即刻返回呢?”

    “我们得在这休息几天,艾德嘉公主陛下和威廉少爷都受了伤,他们需要静养,我自己也是一样。

    不过假期所剩无几,国立军事学院的下个学期快开始了,罗斯玛丽和艾德嘉她们也该回学院报到了,我也得赶紧回到安全局的办公室里,文件一定是堆成山了吧,得赶紧处理才行。”

    “那好,我们就在镇外扎营,等各位大人休整妥当再护送着你们返回帝都。”说完这句话,拉姆少校敬了个军礼便离开了。

    在雾松镇内,所有人都在关注着镇外驻扎的军队,如此兴师动众的行动自然引起了全镇居民的注意,威廉一行人作为幌子的商人身份已然是站不住脚了。

    最先得知真相的还只有寥寥数人而已,因为昨夜的突发事件,很多人彻夜未眠,这些聚集在酒馆中打发时间的人们互相传播消息,

    很快,镇子里的每个人都知晓了这些外地游客的惊人身份。

    这些可不是什么帝都来的商人和随从,而是如假包换的皇亲国戚,

    其中有两位皇子,两位公主,那位高大健壮的男爵是皇帝的养子,还有一位侯爵家的小少爷,在雾松镇悠久的历史长河中,还从未迎接过此等大人物的驾临。

    数天时间内,来到黑鸦旅店附近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一天下午,一位当地的艺术家来到旅店求见,维克托在大厅里接待了他,

    此人约有四十来岁,衣着破烂,头发稀疏,身后背着个巨大的画架,言谈举止显得相当有自信:

    “大人!我叫奥伯丁,非常擅长画人物肖像油画,请问……是否需要我给各位画一副群像油画?哦,对了,请您看看这些……”

    他打开画架,从里面拿出几幅装裱好的油画作展示;

    “看呐!这些都是我的得意之作,相信我,总有一天,雾松镇的奥伯丁会成为世界着名的艺术家!”他得意地说道。

    由于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维克托对于画作鉴赏颇有些造诣,他走近了观赏起来:

    “嗯,我得承认,画的的确是不错,光照和阴影处理得恰到好处,真是令我惊讶,你的作品一点儿也不比帝都的那些着名画师逊色。”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谢谢你的好意,奥伯丁先生,我很想与您合作,但很不巧,我们正准备离开呢,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来找您的……”正当维克托准备礼貌地拒绝这位画家时,

    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罗斯玛丽公主看到了油画,她高兴地拍起手来:

    “画得太好啦,请这位先生给咱们六人画一张群像吧!正好为我们这次的郊游留个纪念,以后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啦。请问,您叫奥伯丁先生是吗?多久能够画好一副群像油画啊?我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去画室当多久的模特?”

    画家被眼前这位丽人的容貌惊得呆了,愣了几秒才继续开口:

    “公主陛下,油画画作是个技术活儿,至少也得花上几周的时间,恩……如果要画得精细些,得要几个月的时间,期间一直需要参照本人的样貌。”

    “那可不行啊,”罗斯玛丽面露难色,“我们还得回学院上课呢,有没有快一些的?”

    “快一些的……”画家略作思考。

    “啪!”他拍了下手掌,说道:

    “这样吧,我这人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我给你们画个精细的素描稿,只用两天时间就好,回头我再凭着记忆完成这幅油画,到时候再把完成的画作送到帝都,如何?”

    “太好啦!一言为定!”

    罗斯玛丽也没问其他人愿不愿意,一口便答应下来,她从裙子的暗袋里摸出五枚沉甸甸的帝国标准金盾,放到画家的手心里:

    “喏,这是订金,剩下的完成以后再付,奥伯丁先生,一定要画好啊,我希望这幅画能够唤醒我们共同的美好回忆。”

    雾松镇的穷画家奥伯丁感觉到掌心里的金子沉甸甸的,他一辈子都未曾见过这么多钱,心中一阵狂喜;

    “您放心吧,公主陛下,我会在这幅作品中倾注自己毕生的心血!”

    画家心满意足地收起了金子:“我的画室就在镇子西边小圣堂的对面,恭请各位大驾光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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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斯塔英雄传介绍:
18世纪,在这个火枪与冷兵器并存的新时代,瓦尔斯塔的英雄们崛起了,为了重现昔日帝国时代的荣光,他们拥立了一位身负神裔血脉的女皇,在她的铁血统治之下,战争之风席卷了整个大陆……文章要素如下:【虐心警告!】史诗奇幻,架空欧洲大陆,低魔,排枪射击绅士战争,老电影译制片翻译体,人物众多,以不同人物的视角POV同步推进剧情,真实残酷的世界观。一出哥特式的罗曼蒂克战争史诗剧。瓦尔斯塔英雄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瓦尔斯塔英雄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瓦尔斯塔英雄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