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新盟约
你知道的,她不是米德奈特家直系血亲,而是老公爵伊斯特和某位名叫艾琳小姐的神秘女巫的私生女,以戎装公主的名号闻名于世,有着惊世美貌,还有令人难以置信的体能,绝非凡人可以做到。
我在一本珍贵的古老典籍中查到她母亲的信息,其中缘由复杂,细节我就不多说了,就只说结论吧。
当年老公爵伊斯特的地下情人——那个神秘女人艾琳小姐,她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林中邪恶女巫,经过我的深入考据,我确信她就是星之秘法教派的最后族裔,一位如假包换的女性半神裔大法师。
由于当年的某些误解,她被我的那些蠢部下们当做异教徒给烧死了,旧世界神力与魔法的活化石就这么消失了!真是可惜!
还好,艾琳小姐和公爵的私生女还活在世上,阴差阳错地还当上了瓦尔斯塔女皇,她身上一定还残存着部分神力。”
“我的天呐……这……简直是……”听到这惊天秘闻,弗朗兹皇子被惊得愣住几秒,长久以来形成的世界观受到强烈冲击,“如此说来……关于瓦尔斯塔女皇半神裔身份的说法……不是用于加强统治的宣传手段,那些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教皇帕拉迪亚二世言之凿凿:“我从她佩戴的古老项圈作为突破口,查阅了与之相关的几十本古老典籍,发现那就是失传已久的强大法器——三色项圈。
根据数百位目击者的报告,在她隐居的那片森林中时常发生怪异的事情,
比如通体雪白的巨大驼鹿帮助迷路者走出困境,再比如浑身泛着光芒的蝴蝶照亮夜路,但这都不是最神奇的。
有一位旅客声称,他看到林中的古树突然拔地而起,根须变为腿脚,自己走动起来,搬动起巨大的石块帮助河狸修筑水坝,从而避免了山洪的再度爆发。
很多人说艾琳小姐能够用巫术医治百病,这些能力都和书中的描写极度吻合,所有证据都表明了林中女巫的半神裔法师身份。
而作为蓝血贵族米德奈特家族和半神裔大法师的女儿,两支神裔血脉融合的产物,瓦尔斯塔的女皇萨兰托斯·米德奈特绝对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是个会呼吸的,活生生的神迹!
一个旧世界神力与魔法的活化石!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对我们圣堂教会来说,她的价值远胜过一千座修道院,她所展现的神迹可以坚定亿万教众的信仰。”
听完了教皇那一大段晦涩难懂的叙述,弗朗兹皇子摊了摊手:“你要我说实话吗,帕拉迪亚?尽管我们是盟友关系,但我对这些超自然的事情保持观望态度。
没错,我是很尊重圣堂教会,也尊重你这个教皇,但这一切都是出于对力量的敬畏,而非信仰。
我从不相信那些古老传说,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说白了,我们的世界观有着根本性的区别,我的世俗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很难真心诚意地侍奉神明。”
帕拉迪亚二世的目光咄咄逼人:“这很正常,弗朗兹,你和当今世界上大多数人的态度一模一样,我并不怪罪你。
这是个信仰缺失的年代,人们失去了心灵的寄托,没有人见识过真正的神迹,就连我和我手下的高阶神官也是。
我不能保证那些教士和修女是否足够虔诚,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甚至开始质疑自己,甚至要用鞭刑来随时惩戒自己,提醒自己保持虔诚信仰,正因面临如此危机,我这个教皇才显得责任重大。
我不希望像我伯父那样丧失信仰,彻底沦为一个俗人,一辈子只知道吃喝享乐,做个庸庸碌碌的圣堂教会招牌。
我——帕拉迪亚·基亚拉蒙蒂二世比家族中所有人加起来都要虔诚得多!
我要让圣堂教会回归远古的本源,做个兢兢业业的神之代言者,我一直坚信,让人们找回信仰就是我这个教皇的使命。”
说出这一席话时,这位年轻的教皇帕拉迪亚二世显得颇为激动,表现出一副充满干劲儿,热诚坚毅的实干家形象,眼眶中饱含着泪水,令人动容。
弗朗兹皇子是个极为擅长察言观色的人,一切虚伪做作都瞒不过他的眼睛,现在,就连他也被教皇的真诚感动了。
(毫无疑问,他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何尝又不是如此,想要摆脱父辈的束缚,在这广阔的天地间大展拳脚。)
教皇继续说道:“弗朗兹,我亲爱的朋友,你刚才说过,你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如若你能亲眼目睹伟大的神迹,那样的话,你是否会摆脱世俗身份,成为侍奉真神的信徒呢?”
“那是当然,我这人只追随强大的力量。”皇子说道,“帕拉迪亚,你是弗兰迪亚教皇,人世间至高无上的神之代言者,只有傻瓜才会质疑你的虔诚,我作为盟友当然会全力支持你,需要我做什么,直言便是。”
“很好,那我就直说了,我希望你们希尔维尼亚军队继续和瓦尔斯塔人交战,无论战况如何,创造出一个和谈的机会,到那时,我会以第三方势力的身份加入和谈,与瓦尔斯塔女皇达成会面。”
“和那个野蛮的疯女人见面?”弗朗兹皇子做出嫌恶的表情,“然后呢?”
“我会尽量说服她参加圣堂教会的大型集会,让她在千万教众面前展现出伟大的神迹。”
弗朗兹皇子微微摇头:“我知道这对圣堂教会来说很重要,但我不认为瓦尔斯塔女皇会答应你的条件。”
帕拉迪亚二世依然自信满满:“她别无选择,我会以军事同盟作为威胁,当面警告她,如果不答应我的条件,教皇国会与希尔维尼亚组成新的联军,向着她的帝国本土发起攻击。”
弗朗兹·哈布斯伯格猛然站立起来,面色愉悦,他就在等对方说出这句话呢。
“很好,你想要的会面很快就能实现。
我的父皇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要和瓦尔斯塔人全面开战。
第一期的大规模征兵计划已经全面实施,肯定会在边境附近爆发大型会战,无论战役胜负如何,都会促成一次双方君主的和谈。
而我父皇身体虚弱,只能由我这个皇太子代劳,到时候我就邀请你一同参加和谈。”
帕拉迪亚二世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弗朗兹皇子和对方握了手:“您支持我登上皇位,我来帮助圣堂教会发展势力,咱们两人互惠共赢,真是完美的盟友!”
说罢,他拿起一瓶香槟、斟满两只杯子。“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
高脚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第二天,正如弗朗兹皇子预料的那样
希尔维尼亚帝国皇帝——玛克西米利安·哈布斯伯格在病榻上发布指令,开始在帝国边境和港口集结兵力。
参与此次行动的包括18.6万帝国陆军,以及海军的300多艘大小舰船。
终于,在新大陆殖民战争结束的几个月以后,
1710年4月3日,希尔维尼亚帝国与瓦尔斯塔帝国,大陆上的两大帝国之间再度爆发冲突。
(160) 不祥之兆
1710年4月4日,瓦尔斯塔帝国军队正朝着敌国进发。
一位骠骑兵中尉从远处奔来,在众人面前勒住了缰绳:“女皇陛下,前方就是勒莱蒙斯小镇,我们的斥候已经确认,敌军主力就隐藏在那镇子背后。”
在众多将军和元帅的簇拥下,此次战役的总司令——瓦尔斯塔女皇萨兰托斯·米德奈特穿着一身耀眼的元帅礼服,胸前的勋章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一双银灰色眼眸紧紧瞪着小桌上的地形图:“镇子背面有多少人?”她问道。
“陛下,我们今天要面对的大概有7万正规军,”利奥波德元帅伸手指向地图,为自己的君主讲解战况:“其余十多万敌军还在集结,最近的一支距离此地大概两天路程,不必担心他们来支援。”
达利·艾因富特元帅说道:“看来那些希尔维尼亚佬不想率先越过边境,想要让我们当侵略者。”
女皇点了点头:“没错,他们是想把政治舆论的压力转嫁到我头上,真是愚蠢之举,我们两国本就处于交战状态,不存在什么侵略者和被侵略者,那些邻国本来就对瓦尔斯塔充满敌意,谁先动手都无所谓,如何占得先机才是关键。”
两位元帅与女皇师出同门,对局势的见解自然也保持惊人的一致。
“您说的没错,没必要等他们集结完毕,发起先手进攻对我们极为有利。”
“我补充一点,我们要留出三万人,时刻保持侧翼的安全,以防遭到夹击,毕竟教皇国和骑士团国那边都没有表态,但他们随时可能加入战争。”
“达利、利奥波德,就按你俩说的办吧,传我命令!全军整队!一小时后开始前进。”
途中还发生一段小插曲
大军行进到边境的山区,在一处缓坡的小路边,人们看到山林中的野兽进食的景象:
一匹巨大的野狼正在啃咬一只夜鸮,强有力的狼嘴轻松扯下一边翅膀,强大的咀嚼肌配合锋利的牙齿,轻松嚼碎了夜鸮的骨头,发出令人恐惧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面对此景,士兵和将领们都心生不安,面面相窥。
众所周知,夜鸮是瓦尔斯塔皇族——米德奈特家族的徽记,存在于国旗和国徽的中央,而现在有一只夜鸮惨遭野狼猎杀,恰好还是在军队行进途中,这显然不是个好兆头。
随军牧师安格鲁连忙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这是个很不吉利的预兆!陛下,您现在是御驾亲征,这场战役很有可能对您不利!我恳求您今日收兵!”
一些颇为迷信的军官也在不住点头,显然很同意牧师的建议。
“不吉利的……预兆?”女皇表现出不屑一顾的神情,一双英武的剑眉倒竖起来,“我不相信什么预兆,我只知道打仗要靠勇武和谋略,牧师,做好你的分内之事,鼓舞军队士气,不要说那些丧气话!”
“对不起……陛下,我失言了……”牧师神情紧张,赶忙躲到一边。
“士兵,把你背上的武器递给我,我要打猎玩玩!”瓦尔斯塔女皇朝着身边的近卫猎骑兵要来一支卡宾枪。
装弹完毕之后,她稳稳地坐在马鞍上,朝着远处的野狼瞄准射击,“呯!”地一声,弹丸打偏了不少,溅起一堆泥土。
一般来说,野兽听到枪声、看到这么多人就该头也不回地跑回林子了,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那野狼竟然一点也不怕人,听到枪声也是丝毫不惊慌,这头野兽放下口中被嚼得破碎的夜鸮尸体,潮湿的鼻子在地上闻闻嗅嗅,随即低吼着,呲着牙朝着人们走来。
“快!护驾!围住皇帝陛下!”一位近卫军军官大声喊道,女皇身边的士兵们齐刷刷举起步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不断靠近的野狼。
“放下枪,我来解决这野兽。”女皇朝着众人做了个手势,示意近卫军士兵退下。
只见她以极优雅的姿势跳下骏马,把缰绳交给自己的御厩大臣鲍德温,随即拔出腰间的重骑兵直刃军刀,迎面朝着野狼走去。
尽管众人都知道女皇的身手,却也十分替她担心,因为那匹野狼实在太过巨大,立起来几乎能够到成年人的肩膀,嘴边的灰毛沾满了夜鸮的鲜血,锋利雪白的狼牙呲了出来,毫无疑问,这野兽一口就能把人类的脖颈咬断,或是撕下人类的一大块肌肉,一双令人不安的金色狼瞳恶狠狠地瞪着,散发出野蛮无情的寒意。
“嗷呜!”野狼突然急奔起来,张开血盆大口,鲜血和口水滴落四周,朝着目标飞扑过来。
“陛下小心!”众多军人握紧了枪柄,紧张得满手是汗,却不敢冒犯君命开枪。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女皇灵活地翻转手腕,丝毫也不惧怕那恐怖的狼牙,以一记迅捷无论的突刺迎面而上。
飞扑中的野狼在空中就被刺穿,军刀精准地避开坚固的头骨,锋利的刀尖从一只柔软的狼眼中刺入,一口气贯穿了脑部、喉咙、心脏、肺部、肠道,最后从胯部穿出。
这匹巨大的野兽瞬间毙命,女皇抽回武器,用长筒皮靴踢了踢野狼的尸身。
“真是可怜,你这毛茸茸的大家伙,”烈焰般的红唇说出轻柔的话语,似乎把这头凶恶的猛兽当做宠物狗一般看待:“毛茸茸的大狼,我本不想杀你的,但为了鼓舞士气必须得这么做,也算是为了我家族的夜鸮报仇了,安息吧。”
女皇随即将染血的军刀抛给自己的武官侍从,“把刀擦干净以后再还给我,对了,还有,把那野狼和夜鸮的尸体都埋了。”
随后她转过头,朝着随军牧师安格鲁先生调皮地笑了笑:“看呐,我亲爱的牧师先生,这下不祥之兆没了,眼不见为净,你可以放心啦!”
经常接触她的人早已习惯了这些,便也不当回事,也有十几位刚刚获得职位晋升得以接近女皇的年轻军官,一个个都被惊得愣在原地。
他们十分倾慕自己君主的身形容貌,真想不到,像她那样魅力十足的高贵女士,竟能轻描淡写地做出如此冷酷野蛮的事来。
(161) 勒莱蒙斯战役
9时33分,两大帝国的军队沿着勒莱蒙斯小镇的东西两侧铺开阵势,战斗一触即发。
瓦尔斯塔帝国军指挥部内一派繁忙的景象,参谋官们都竭力保持安静防止出现混乱,精致的沙盘战役模型逐渐拼装起来,一切都井然有序,人人都力求迅速、精准地做好分内之事。
这时,大家都注意到铅笔在粗糙的纸张上快速书写发出的“沙沙”声,众人的目光聚集到这声音的源头,一名正在奋笔疾书的卫兵身上。
“士兵!你怎么不持枪警戒?在这瞎写什么呐?”一位将军走上前去,愤怒地质问那名卫兵。
卫兵停下书写,回以标准的注目军礼,答道:“长官,我正在用速记手法记录下指挥部内发生的一切。”
“速记?那不是侍从文官该干的事么?你身为卫兵担任保卫任务,记录这些东西干什么?”将军疑惑地问。
“长官,我们的侍从文官生病缺席了,正好我也学过速记,也有文书工作的经验,所以我就接替了他的工作,这很重要,记录指挥部内的真相,防止以后有人歪曲事实!”
士兵的话很快引起了瓦尔斯塔女皇的注意:“来我这边,士兵,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职务?‘’她问道。
这名士兵以为自己要遭到惩罚,不敢抬头去看皇帝,战战兢兢地回答:
“陛下……我叫阿尔布瓦兹,他们都叫我阿尔布,我的部队是近卫军掷弹兵一师,现在的军衔是中士,目前担任保卫指挥部的任务。”
“阿尔布中士是吧?我要批评你,执勤的时候怎么能分心呢?燧发步枪是士兵的生命,怎么可以像这样随便放到一边?”
说着,女皇拿起步枪,把枪带挂到士兵的肩头:“至少像这样背在身后,你说对吧?玩忽职守可是大罪,但我会网开一面,只罚你一个月军饷。阿尔布先生,你可知错?”
“是我错了……对不起,陛下,感谢您的仁慈!”士兵倒吸一口凉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他很清楚,如果被送去军事法庭,玩忽职守的罪过可是会挨鞭子的,严重一点甚至会坐牢。
“近卫掷弹兵,阿尔布中士,先别走,待在我这。”女皇挥手招呼他继续靠近,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指挥部急需个会速记的人,今后你加入我的侍从文官团队,我会通知事务官把你的档案编入我的皇家亲卫编制,此调令即刻生效。”
阿尔布中士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从普通士兵一跃成为女皇身边的亲信,这可是很多贵族青年梦想中的职位,对于出身贫寒的他来说,这个职位晋升简直就是改变他命运的奇迹。
“感谢您……皇帝陛下!能为您服务是我无上的荣耀!”
“拿起你的小本子和铅笔,阿尔布先生,继续你的速记工作吧,记住要严谨负责,现在你是文官侍从,不用再背着步枪了,把它交给其他卫兵吧。”说罢,女皇转过头,不再关注这件事,继续和将军们探讨战略。
这段小插曲结束后的半小时,隆隆炮声从前线传来,勒莱蒙斯战役开始了。
经过探讨,瓦尔斯塔帝国军指挥部决定不再等待后方部队直接开战,因为现有的兵力已经占尽优势。
左翼约3万人,由达利·艾因富特元帅的第九军和他的学长——利奥波德·舒马赫元帅的第一军组成。
右翼约有1.7万人,由第三军的老军长罗兰德·嘉斯帕元帅指挥,另外还配有两支强大的骑兵师。
瓦尔斯塔女皇亲率第五军、第七军的2.5万人坐镇中央,兰菲尔德元帅的近卫军共约1.5万人紧贴中央阵线,其余零散编制的步兵营和骑兵旅等等加起来约有1.3万人,当做预备队跟在后方。
11时20分,瓦尔斯塔帝国军凭借兵力优势在各战线均取得优势,开始整体前压。
12时15分,瓦尔斯塔军的情报出现了问题,希尔维尼亚帝国军的首批增援部队赶到了战场,在兵力上已经不落下风,逐步开始反攻。
为了鼓舞士气,稳固阵线,瓦尔斯塔女皇带领众多将官离开后方的指挥部,莅临前沿阵地,距离激烈交火的前线仅有500公尺。
君主亲临前线的功效立竿见影,步兵阵线顶住了敌军的数波反攻,丝毫没有后退。
“怎么回事?敌方援军不是应该明天才赶到么?”女皇显得有些生气,开始质问身边的一名骠骑兵上校。
后者的脸上满是汗水,紧张地答道:“陛下,很抱歉,显然我手下的斥候们出了错,在侦查中漏过了这些敌军,派我去冲锋把!让我们去拦住那些敌方援军,我想要将功折罪!”
“你这笨蛋!”女皇朝他投来严厉的目光,“没有步兵支援,光你们这点骠骑兵冲上去有什么用?”
“对不起……是我糊涂了……”
看到部下沮丧的神情,她面色稍和,继续说道:“我不会怪罪你的,侦查工作难免会出疏漏,你去休息吧,上校,我会给你的骠骑兵立功的机会!”
下午13时许,又有几支希尔维尼亚援军到达战场,一位脸被硝烟熏黑,军服上沾满泥土的将军骑着马来到女皇面前。
“女皇陛下,您只要再支援一个师,只要一个师就行!我们就可以把希尔维尼亚人的左翼彻底打垮。”
瓦尔斯塔女皇拿起望远镜看了一眼,平淡地答道:“你太性急了,将军,越是激烈的战斗,就越要保持冷静、克制。你回去看看前线的状况,然后再跟我提援军的要求。”
“可……可是,只要一个师啊!”将军还想据理力争,
皇帝身边的军官们朝他使了个眼色,“嘘!”示意他不要再多说。
“哎!”来者带着失望的神情,拿起手套拍了拍肩章上的泥土,骑着马回去了。
十分钟后,又来了几位将军,每个人都是风尘仆仆,满脸焦急之色。
“陛下,我们请求……”
女皇不待他们说完便打断:“又来向我要援军?”
(162) 前线指挥部
“是的,需要援军,”几位将军面露难色。
“别着急,你们那的局势现在如何?”
“陛下,我们第三军在人数上已经处于劣势,希尔维尼亚人的骑兵正试图包抄我们的侧翼,罗兰德元帅派我们来求援。”
“什么?怎么会?一小时前,你们还跟我信誓旦旦地保证要迅速解决战斗。”
“对不起……陛下,是我们低估了敌军……他们占了地形的便利,居高临下地朝我们倾泻火力,依托几处坚固的据点死守不退,如果要保住现有的战果,我们就必须投入更多的兵力参与进攻,否则一上午的努力就要前功尽弃了!”
女皇再次拿起望远镜,向前线眺望,她发现敌军骑兵正在集结,随即轻轻点了点头:“希尔维尼亚人的重骑兵,他们终于祭出王牌了!这波进攻要小心应对,这下得派出预备队了,西蒙老师,您看应当派谁去呢?”
老元帅西蒙·加利埃尼伸了个懒腰,从军鼓上站起来,看了看环绕在周围的年轻将军们,每个人都自信满满,跃跃欲试,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位高大俊秀的年轻将军身上:“陛下,派埃尔文将军去吧,他擅长打运动战,您看呢?”
还未等女皇发话,敌军朝着中央阵线发起了一轮猛烈的炮击,榴弹在空中爆炸,一发加农炮鬼使神差地掠过前方的步兵阵线,呼啸着朝前线临时指挥部飞来。
官兵们纷纷喊道:“陛下,小心!”只见瓦尔斯塔女皇稳稳站定在原地,脸上毫无惧色。
“轰”地一声巨响,炮弹没有打中任何人,击中了前线指挥部旁边的一块巨石,飞溅的锋利石片四处乱飞。
几名军官受到不同程度的擦伤,高大的埃尔文将军显然受伤最重,他捂着脸倒在地上,竟然一声也不吭,只是滚动着来回挣扎,显得非常之痛苦。
众人赶忙上前查看,不约而同都叹了一口气,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原本帅气俊俏的埃尔文将军这下可是彻底破了相。
锋利的石头碎片削下他的整只右耳,耳廓和耳垂都不见了,只剩一小块模糊的血肉挂在右脸侧面。
更可怕的是,他那直挺高耸的鼻梁也被击中了,一块石板岩深深嵌入了鼻子中央,鼻腔内的结构外露,血管破裂,鲜血不断涌入气管,发出可怕的“呼噜呼噜”的声响。
“他无法呼吸!医疗兵!医疗兵!快来救人啊!”诺伊莱元帅抱着伤者大喊:“我的老天呐!埃尔文,别再用鼻子喘气啦!看在诸神的份儿上!天阿,你的鼻子已经没啦!用嘴呼吸!用嘴!”
“他会活下来的,”西蒙元帅说道,作为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这种血肉模糊的场景他早已见得多了。
这个伤应该不影响他的军旅前途,恢复完毕还是一条好汉,尽管如此,他还是为埃尔文将军感到惋惜,他那张帅气的脸蛋算是彻底毁了,想想看,米德奈特堡肯定会有不少花痴的姑娘为他落泪,为这个帅气的军人毁容而失声痛哭。
又是一轮炮击袭来,这次敌军的炮手显然修正了弹道,同时有三发大口径加农炮弹飞进了前线临时指挥部。
“小心!”刚刚死里逃生的军官们再次紧张起来,这次不知又有谁要倒霉了。
一名皮肤黝黑的信号兵甚至被吓得钻进马粪堆里,等到炮击平息,他站起身,上半身沾满恶臭的粪便。
一名师长捏着鼻子嫌恶地骂道“妈的,为什么要挑粪堆?你就不能找个稻草堆钻进去?信号兵!赶紧去把你那粘着屎军装脱了!换一身备用的,或者干脆光着上身好了!”
一颗失去动能的炮弹不偏不倚,恰好滚落到瓦尔斯塔女皇脚下,只见她一脚踩住炮弹,低头看了看那些被炮弹掀翻、冒着缕缕青烟的灼热土壤,轻蔑地“哼!”了一声,随即一脚将炮弹踢开,说道:
“我亲爱的绅士们,如果一颗炮弹注定要击中你,一切躲闪都会是徒劳的,哪怕你钻进地底,这些无情的大铁球也会跟着找到你,然后碾碎你的骨头,所以没必要躲避,这样既显得难看,又没有意义。”
五位医疗兵在医官的带领下赶到前线,为几名受轻伤的军官做了简单包扎处理,随后把面部受重创的埃尔文将军抬上担架,带到后方再做进一步诊治。
西蒙·加利埃尼说道:“埃尔文将军受伤,这下得换个人选了。”
他看了看身边的军官们,其中一人最为活跃,不断地扭动身体,朝他眨眼睛,看起来请战意愿极强,西蒙很快有了答案:“宫廷大元帅诺伊莱爵士很有战斗的欲望,陛下,给他这个立功的机会吧。”
萨兰托斯女皇点了点头:“诺伊莱,你这家伙总是没头脑地乱冲!这次可不能再犯错了!”
“陛下,我这几年在军事学院进修了!放心吧!我会听您说的,多动脑子,少动刀子!”
“额,你这么一说……我怎么……反而更担心了呢?”女皇苦笑着说道,“好吧,既然西蒙老师都推荐你,我就给你个立功的机会。
诺伊莱元帅,我给你两个步兵师,一支龙骑兵旅,你去支援罗兰德元帅的第三军,帮助他们抵抗敌军反扑,然后转入进攻,你给我记住!不要再丢下友军孤军深入了!知道了吗?”
“明白了!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众人皆知,诺伊莱元帅是个好勇斗狠的年轻人,他好久没打仗了,只见他急不可耐地脱下天鹅绒长外套,露出里面的硬质骑兵军装,朝着自己的侍从大叫大嚷:“把我的马牵来!快点!”
等到侍从为他绑好鞍具,他因为太过着急,又踩空了马镫,摔了下来,粘了一屁股泥土,在军官们的哄笑声中,他涨着一张通红的脸重新爬上马鞍,快马加鞭带兵离开了阵地。
西蒙·加利埃尼笑着评论道:“陛下,诺伊莱是个勇敢的军人,只是偶尔有些冒失罢了,我相信,他会好好表现的。”
“哎……但愿如此,希望这家伙别再弄出什么岔子来!”
(163) 英雄浴血
瓦尔斯塔女皇萨兰托斯·米德奈特站得累了,坐到身旁的军鼓上,翘着一双长腿,时刻关注着前线的战况。
一名衣着华丽的宫廷内侍端着盛满美食的银质餐盘向她走来,另一只手擎着雕花的镀金茶壶,胳膊上搭着桌布和丝质餐巾。
“小人斗胆打搅您,提前预祝您战斗胜利,陛下,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可您还没有用午餐,这让我们宫廷内侍感到相当不安,人在饥饿的时候没有理由不吃饭啊!您说是吧?”
瓦尔斯塔帝国女皇用一双凌厉的银灰眸子瞟了餐盘一眼,没有说话,仍旧盯着前线局势。
宫廷内侍端着餐盘,,略显尴尬地在原地站了几秒,随即继续说道:“皇帝陛下,您的皇家御医今早还特地嘱咐过我,不按时用餐是会损伤胃部的,而且还……”
还未等他说完这句话,女皇已然没了耐性,大声喊道:
“给我滚开!你没看到前线战况正吃紧么?仗打不赢我是不会吃饭的!给我滚!现在!马上!立刻!滚!听见了没!”
宫廷内侍被吓得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他不小心踩到一块碎石上,险些跌倒在地,还好有位好心的将军扶住了他。
他在皇宫内服务了很久,一直认为本国君主是个理性随和的人,还从未见过皇帝发这么大脾气。
“对……对不起……是小人打搅您指挥战斗了,我这就退下……”说着,宫廷内侍低着头想要离开。
“等等,”女皇突然发话,“抱歉,是我不好,战况不利使得我怒火攻心,我不该对不相干的人发火的。”
宫廷内侍赶忙半跪下来,“您是皇帝,不必向我们这些侍者道歉……”
女皇摆摆手,说道:“错了就是错了,我不该情绪失控的,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你工作起来兢兢业业,而且这也会影响到军队士气,不过我现在的却是没有胃口,你把餐盘和热茶放在地上吧,哪位将军饿了都可以来吃两口。”
宫廷内侍走后,皇帝身边的两位将军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忙了半天,又饿又渴,而且两人都还没有品尝过皇家餐点的味道。
餐盘中的蒜香烤面包和秘制香肠散发出诱人的味道,两位将军的口水简直都要流出来了,但皇帝还没有进餐,他们自然也不好意思吃饭,只能不断地朝着餐盘瞟上几眼,咽了咽口水。
西蒙·加利埃尼注意到了他们,笑道“喂,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吃啊,没听到陛下说的话么?”
两位将军立即狼吞虎咽起来,他们惊讶于皇家大厨的精湛手艺,吃了顶级品质的烤面包和香肠以后,再喝上两杯从极东之地进口的红茶,一股暖流流经全身,这种舒适到极致的感觉,令他们觉得战死当场也值了。
与此同时,战场全线都在激烈交火,勒莱蒙斯战役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在右翼战线,双方的大炮轰鸣,加农炮弹四处弹射乱滚,榴弹炮弹在天上不断炸开。
在这天一早,附近的土地原本还是曼妙的花海和肥沃的原野,战争改变了这里的地貌,大地由于遭受炮弹的打击变得坑坑洼洼,美丽的野花被掀翻到土壤下层,碧绿的小草也难逃一劫,断裂的根茎中还混杂着火药余烬与鲜血的味道。
瓦尔斯塔帝国的宫廷大元帅——诺伊莱亲自带领步兵师向前推进。
他的战马崴了蹄子,于是索性改为步行指挥,身旁的营长阵亡了,他便亲自指挥前排步兵的行动,
“瓦尔斯塔的兄弟们,保持排面整齐,不要慌!”他手持弯刃军刀,一只手高举三角军帽,高呼着鼓舞士气的口号,“看呐,你们的元帅与你们同在,不要怕!向着炮火,前进啊!”
线列步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黑色长筒皮靴踏过焦黑的泥土与白色的烟灰,前方就是希尔维尼亚军队的步兵阵线,密集的噼啪枪声不绝于耳,炮火轰鸣,哀嚎遍野。
诺伊莱元帅感觉自己有如神助,他身旁的线列步兵一排排地死去,可他自己却毫发无伤。
华丽的元帅制服上沾满战友们的鲜血,原本耀眼的勋章和绶带笼罩上一层灰泥。
“轰隆!”一发榴霰弹在半空中爆炸,震得他头晕目眩,锐利的霰弹从天而降,身旁又死了一位副师级别的将军,一枚金属碎片穿透了这可怜人的脖颈,诺伊莱低头看了一眼,朝着其他人说道“没必要叫医官,他没救了。”
说罢,他扔掉了沾满血污的帽子,瞪视着自己的手掌,(天呐,我真是被幸运之神眷顾了!)他想道。
第一排步兵的阵亡率达到了三成,后续的士兵们端着燧发步枪,直挺挺地向前走去,迅速取代阵亡同伴的位置,用不着任何言语,不用指挥官提醒,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指责,唯有千百次的刻苦训练才能造就如此高昂的士气和军事素养,瓦尔斯塔军队的单兵素质堪称全大陆之最。
在战场的另一侧,交火的激烈程度也是不遑多让,达利·艾因富特元帅骑在战马上,沉着冷静地发出一道道命令。
一位神情激动的掷弹兵上尉向他跑来,此人的手中拿着希尔维尼亚陆军制式的佩剑和子弹袋,一边炫耀着战利品,一边朝着上司大声邀功:
“侯爵大人!我俘虏了一名希尔维尼亚上校,”他大声喊道,“请您记住我所做的!我叫迪亚,第12掷弹兵连的连长!我的掷弹兵连因为伤亡过半已经撤到后方了,但我本人还在坚持战斗!您看呐!”
说罢,他将头上的绷带往上一拉,向达利展示自己头上凝结的血污,
“侯爵大人,请您记住我!记得在皇帝陛下面前赞美几句!我不需要勋章、但我需要钱!需要偿还家族欠下的巨额债务!求求您了!家里的弟弟妹妹都还小,只能靠我这个大哥拼命还债!”
“我知道,我会和皇帝陛下提到你的英勇事迹,“达利握着这名上尉的手,说道:“快撤下去把,朋友,你失血太多了,赶快回到后方包扎消毒!”
(164) 战役结束
一旁的嘉文·马尔科姆将军朝着那名上尉投来不屑的目光,他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说道:“达利,你不该答应他的要求,他竟然直言不讳地说出为钱作战的想法!一个没有荣誉心的家伙,他不是个好军人!”
达利·艾因富特元帅眯起疲惫的双眼,看着那名掷弹兵上尉一瘸一拐地走向后方,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随即向着身边的嘉文将军说道:
“战场是这个残酷世界中少有的,真正公平的地方,哪怕是贫民百姓,甚至罪犯,都可以凭借军功实现自己的梦想。
每个人都有他战斗的理由,爱国心、荣誉、金钱、复仇……只要具备其中一样或是同时具备多种理由,都能令一个普通人走上战场。
我觉得刚才那人肯定有他自己的苦衷,的确,他直言为钱而战是有些不妥,但也可以理解,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咱们一样,出生在豪门贵族,含着金汤勺出生,有机会接受最好的高等教育,衣食无忧,能把所有精力都用于从事自己喜爱的事业。”
“我当然知道!那人有他自己的难处。”嘉文将军依旧愤愤不平:“道理我都懂,但我还是鄙视那家伙!”
达利说道:“我的义妹简宁曾经和我说过,穷苦人家的孩子每天都为衣食住行而发愁,他们无法心无旁骛地从事自己喜爱的事业,被家务俗事缠绕不休,刚才那上尉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我不觉得他完全就是为了钱,我相信他还是有爱国心的,只是生活的重压让他分身乏术,等打完这场战役,我会去找他单独谈谈,问问他具体情况,在经济方面适当给予帮助,当然,希望他能挺到这场战争结束。”
嘉文将军拍了拍老朋友的臂膀:“达利,你真是个老好人,难怪走到哪里人缘都混得这么棒,比我这个死板的榆木疙瘩脑袋强太多了,我这张嘴就会四处树敌。”
正当二人攀谈之际,普瓦尼将军从前线骑马归来,加入了他们的对话:“呵,达利、嘉文,你俩可真够闲的,前面打的这么热闹,你们竟然还有功夫在这闲聊!”
“得了吧!都打了快一整天了,我俩才刚喘口气歇息一会!”说着,达利元帅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前线局势,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笑容:
“毫无疑问,无论训练质量还是装备,亦或作战的勇气,我们瓦尔斯塔帝国军队都能做到冠绝全大陆,在这样的军队里当指挥官可谓是一种享受啊!”他轻松地说道,“以现在的作战强度,只要继续保持施压,我敢保证,敌人绝对撑不过一小时。”
“按理说早该结束战斗了,那些希尔维尼亚佬真是顽强,比起殖民战争时候厉害多了!”
“毕竟这里是他们的主场嘛,勒莱蒙斯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普瓦尼说道:“看呐,达利,你的同门学长利奥波德带兵冲上去了,真是个争强好胜的家伙,他一直想跟你抢功劳。”
“利奥波德强攻的时机没问题,敌人的防线已经动摇了,”达利开始下达命令:“嘉文、普瓦尼,带着你们的步兵师迅速跟进,我们要时刻保护利奥波德元帅的侧翼,防止他被包围,今天就让我这位学长当主角,咱们支援好薄弱环节,做好辅助工作即可。”
此时,在左翼交火线的最前方,利奥波德元帅命令第一军抛下所有辎重马车,全体轻装上阵,线列步兵们卸下沉重的背包、脱下厚重的军大衣,身上只留下步枪和弹药袋。
伊万元帅指挥着他的骑兵师率先杀入到敌军的轻步兵阵中,他挥舞着一柄草原人惯用的弯刃马刀,在人群中疯狂砍杀,其形象宛如恶鬼般可怖,一发燃烧弹在他身边爆炸,十多名骑兵浑身浴火,立即跳下战马在地上拼命地翻滚。
伊万·米哈伊洛维奇·伊万诺夫斯基——他被军人们称为半岛西北草原部落的雄鹰,号称瓦尔斯塔帝国最骁勇善战的骑兵将领,他才不会被这点困难吓倒,越是遭遇挫折,就越能激发他的好胜心。
又有几枚燃烧弹在附近爆炸,伊万直视着正在升腾而起的巨大火球,一股热浪奔袭而来,灼热的空气仿佛燃烧进他的肺部,让他难以呼吸,火焰吞噬了附近的一切、烧尽了木质补给车、野草、野花,军服、战士的身体……
烧焦的尸体上散发出焦糊的臭气,难闻的味道一股脑涌入人们的鼻腔之中,不少人因此剧烈地干呕起来。
在他们前方,一支希尔维尼亚军的轻步兵旅依托坚固的农舍围墙组织起防御。
轻步兵躲在石质围墙、篱笆和窗口后轮番朝着外面射击,为了阻止伊万元帅的骑兵师攻入防御工事,希尔维尼亚人点燃了村舍周围的大量干草垛,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炽烈燃烧着的火焰高墙。
轻步兵的步枪劈啪作响,看着身边的骑兵兄弟们不断中弹坠马,却没法继续前进,这使得伊万元帅怒不可遏,这时,只听得一阵熟悉的军乐,他回过头,看到了瓦尔斯塔帝国第一军的旗帜,原来是利奥波德·舒马赫元帅的第一军赶到了。
一个掷弹兵师率先抵达农场外围,师长高声喊道:“骑兵师的弟兄们,你们辛苦了,让战马歇歇脚,让我们把这些希尔维尼亚佬赶出阵地!”
这些经验丰富的掷弹兵先是朝着农舍的窗口齐射了一波,压制敌方火力,然后朝着火墙投掷球形手榴弹,随着稻草堆被炸散,火焰障碍被极大地削弱了,火墙被炸出几处狭小缺口,但还是难以逾越。
“小伙子们,冲进去拼刺刀啊!”随着掷弹兵师长一声令下,令人难以置信的场面出现了,勇敢的掷弹兵们也不待烈焰彻底熄灭,便向着敌军藏身的防御工事舍命猛扑过去,不少人在冲锋的过程中中弹倒下。
也有人被火焰灼伤,索性便脱掉了燃烧着的军服,赤着上身、端着雪亮的刺刀,“皇帝万岁!”他们齐声呐喊,成功攻入到农舍之中,里面的轻步兵旅哪里是这些饿狼的对手,很快便死伤惨重,剩下的人全都举手投降了。
此时,希尔维尼亚帝国前线指挥部内,他们此次战役的指挥官——米哀拉亲王正在指挥战斗,他刚刚亲眼目睹了农舍被攻下的场景,他叹了口气,说道:
“天呐,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那些疯狂的瓦尔斯塔人竟如此悍不畏死,竟然违背了人类怕火的本能!
那位年轻的瓦尔斯塔皇帝究竟做了些什么,竟有这么多年轻人甘愿为她而死!”
一位军长从前线归来,向他说道:“亲王阁下,瓦尔斯塔人的部队已经全线压上,我们都有些顶不住了,咱们是不是该派出最后的几支预备队?”
米哀拉亲王答道:“依照咱们的皇太子——弗朗兹陛下的指示,咱们此战只要做好拖延工作即可,一切还得等谈判之后再说,我们已经达到了目的,把敌军主力拖住了整整一天,告诉军长们,全线撤退吧,把勒莱蒙斯留给那些瓦尔斯塔人,我们撤到第二条防线上。”
(165) 三皇会面
1710年4月7日,勒莱蒙斯战役结束的两天后,一座大型农庄内挤满了来自各国的权贵政要。
这里是希尔维尼亚帝国境内一座风景悠然的庄园,以盛产优质白葡萄酒和甜李子而闻名世界。
今天,一场和平谈判在此地举行,这座大陆上的三位重要人物汇聚于此。
与会者包括瓦尔斯塔帝国皇帝萨兰托斯·米德奈特。
弗兰迪亚教皇——帕拉迪亚·基亚拉蒙蒂二世。
希尔维尼亚帝国的皇太子——弗朗兹·哈布斯博格。
一位皇帝,一名教皇,一位皇太子,每个人都带着数量庞大的侍从和卫队,诺大的一座庄园到处都塞满了人。
会议在庄园中央主建筑的三楼举行,庄园主人的宴会厅被改造为大型会议室,会场大门外,来自三个不同国家的士兵都在持枪警戒。
会议开始后,一道拥有华丽纹饰的橡木大门紧紧关闭,尽管看起来很厚重,但这门的隔音效果似乎不太好,外面的军官和士兵们隐约可以听到会场中的发言。
正在说话的是希尔维尼亚帝国的外交官——基恩男爵,
“外交大臣,你别得意的太早了,殖民战争和勒莱蒙斯战役的结果说明不了什么,战争只是刚刚开始而已,我们只是遭遇暂时性的失败,我们希尔维尼亚人是古老坚韧的种族!从不畏惧任何挑战!
识相的就赶快撤出我国的神圣领土,迅速归还我们的勒莱蒙斯,那样还能有停战的可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瓦尔斯塔政府背负着巨额债务,你们欠自由贸易同盟不少钱,国债发型的数量更是天文数字,我们都不用打,只需慢慢消耗即可,你们早晚会被本国的经济所拖垮!”
瓦尔斯塔帝国外交大臣——索斯盖特伯爵起身答道:“基恩先生,当着三个国家君主的面,我已经尽量保持克制、尽量充满友善、理智的发言,没想到换来的只是你咄咄逼人的回应。
既然你说到我国的债务问题,没错,我们的负债率是高于大陆他国平均水平,你们向我国宣战也的确造成了我们国债价格的跌落,一度跌到了11个金盾。
但在新大陆战争结束后,我们的达利元帅凯旋而归,国债价格恢复至战前的水准,两天前,我军在勒莱蒙斯战役中大获全胜,国债价格迅速攀升至惊人的39金盾。
这说明了我国国民对战争的前景充满信心,你们要是把希望寄托在消耗战上可就是大错特错了,我国政府绝对负担的起长期的战争,如果你们想要打它个十年八年,我们也绝对奉陪到底!”
基恩男爵被这一席话辩得哑口无言,对亏他的主子弗朗兹皇子及时为他结尾:
“言语上的互相攻击就到此为止吧,诸位,我们已经浪费了一个多小时在毫无意义的争吵上,我建议将会场分为两部分,让各国官员们继续讨价还价,教皇陛下,女皇陛下,为了能不受干扰,我们三人去隔壁的小会议室慢慢详谈,如何?”
“您的建议不错,我也厌烦了争吵。”
“我也同意。”
两位君主同时点了点头,弗朗兹皇子“啪”地一拍手掌,站起身来,有礼地说道:“二位贵宾,这边请!”
厚重的木门关闭之后,弗朗兹满意地审视着四周:“这里是小了些,不过安静多了,我希望二位都能敞开心扉,畅所欲言,只有这样才能解决问题。”
“我有问题要问,”瓦尔斯塔女皇萨兰托斯·米德奈特望向身披白袍的教皇,“这场战争是我国与希尔维尼亚帝国之间的事情,敢问,您为何也要参加这场和谈呢?”
年轻的教皇帕拉迪亚二世露出一抹虚伪的诡笑:“女皇陛下,我作为神明的使者前来,为了让天下苍生免于遭受战乱之苦,我希望您能够班师回朝,否则我们教会武装就不得不出面恢复秩序了。”
“真是笑话!明明是希尔维尼亚帝国主动向我国宣战,怎么反倒成了我的错?”女皇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说道:“教皇陛下,请别用参与调停之类的漂亮话来搪塞我,我知道您与弗朗兹皇子陛下间的特殊关系,我的情报专员可不是吃素的,我早就知道你们之间的盟友关系。”
“您的情报一定是出了问题,并没有那回事,我只站在神明那边,”帕拉迪亚二世做了个祷告的手势,虚伪地笑了起来:“我一直对您很好奇,瓦尔斯塔的女皇陛下,像您这样容貌冠绝天下、出身蓝血贵族豪门的公主,怎么办起事来如此心狠手辣?”
“哦?我听不懂您在说些什么。”
“别想否认!您不经审判就处死了贵族同盟国国王维克托里奥,您让自己的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因为这件事希尔维尼亚帝国才向你们宣战,我作为圣堂教会的领袖,当然要站在正义的一方!”
“正义?哈哈!这话说的,这真是我近年来听过最可笑的笑话之一,你们自诩为正义之士,那相对的,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野蛮、邪恶的私生女,是吧?“
“那是句很不礼貌的话,尤其还是针对向您这样高贵的女士,我们可没这么说过。”弗朗兹皇子连忙摆手。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皇帝慵懒地半躺在紫色的高背椅上,她凝视着自己布满老茧的手掌,轻声说道:“我是杀了很多人,做了许多可怕的事,但我并不邪恶。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才会成为那个样子,没有选择,就没有善恶可言。
二位,对我来说,维克托里奥国王绝不是什么无辜的人,我们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一手策划了针对我米德奈特家族的血腥暗杀,我的父亲和两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而我作为唯一幸存的女儿,当然有义务为亲人报仇雪恨。”
“国王与您有仇,这大家都知道,但是,他的家人呢?”教皇说道:“据我所知,维克托里奥国王的遗孀在近期的一场火灾中罹难了,贵国的解释是壁炉爆燃造成的意外事故,这种理由用来骗小孩子都嫌太假!她显然是被人纵火害死的!”
一旁的弗朗兹皇子也点了点头,投来责难的目光。
(166) 真实目的
“教皇陛下,非要我直说嘛?”瓦尔斯塔女皇说道:“你们这些国家都在搞暗箱操作,试图颠覆我国政权,即使在维克托里奥国王身死,贵族同盟国覆灭之后,你们的破坏活动也未曾有过一刻停歇。
千百年来,你们这些国家的目的都是一致的,保持瓦尔斯塔半岛的分裂割据状态,把我们瓦尔斯塔民资统一的所有努力扼杀在摇篮里,两位,您可以不相信我,但历史书可不会说谎。
而事实证明你们所做的和你们的祖先并没有什么区别,国王的遗孀便是你们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你们派出密探和间谍暗中接触她,试图把国王塑造成受难者的形象,利用国王的遗孀博取人们的同情心,把我抹黑成嗜血的暴君女皇。
而根据我手下情报人员的报告,这位国王的遗孀非常配合你们的行动,这可是叛国罪!
我作为瓦尔斯塔帝国的君主,有一万个理由处置这个可恶的叛徒,如果我要她死,就会光明正大地送她上断头台,完全用不着搞什么纵火的情节来欲盖弥彰。”
弗朗兹皇子赶忙摇头否定,“不,没有这回事,我从未试图颠覆瓦尔斯塔政权。”
“我表示强烈抗议!您这是滥加污蔑!”教皇故意摆出一副愤怒的模样:“既然如此,我也有充分的理由质疑您就是纵火案的幕后真凶!”
瓦尔斯塔女皇扬了扬眉毛:“哼,随您的便,有句话说的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教皇厉声说道:“天可怜见!那可怜的寡妇什么也没干!
仅仅是因为您的多疑,就把她活活烧死在宅邸里,圣典有云,虔诚善者之魂可入天堂,而施虐滥杀者死后,灵魂终将堕入混沌空间的炼狱深处,遭受地狱烈焰的炙烤焚烧!您就不怕遭到报应么?”
萨兰托斯·米德奈特女皇放声狂笑:“哈哈哈!我才不稀罕什么天堂!
只要能为父亲和哥哥复仇,我什么都愿意做,情愿承担这一切的罪责,为此,我宁愿在地狱的烈焰中熊熊燃烧。”
说到此处,瓦尔斯塔女皇那双美丽而又冷酷的银灰眸子里隐隐发出光芒,散发出某种令人不安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终于!她解放了神力!那绝对不是凡人的眼睛!我的猜测全是正确的!)
帕拉迪亚二世努力隐忍住内心的狂喜,他伸手在胸前划了个神圣的十字符号,随后拿起挂在腰间银质锁链上的沉重圣典,说道:
“女皇陛下,神是光荣而仁慈的,如果您愿意在圣像面前跪下,诚心诚意地祈祷三个昼夜、找一位修道士或神官做告解,高声诵读出自己所犯的罪孽,并且诚心诚意地改过自新。
唯有那样,您才有机会获得宽恕,虽然免不了受苦受罚,也要受到圣堂教会教法的约束,但死后可以让灵魂进入天堂,一切都是值得的,我愿意做您的引路人。”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和谈还是传教大会?”
“女皇陛下,摆在您面前的选择不多,接受我的条件,我就保证不向贵国宣战,希尔维尼亚帝国也是一样。”
弗朗兹皇子点了点头,“如果您答应教皇陛下的条件,我也愿意休战。”
“您这是在威胁我?”瓦尔斯塔女皇萨兰托斯·米德奈特的脸上毫无惧色,反而显得相当轻松。
她故意装出一副惊愕的表情:“哎呦,两个大国联合起来,欺负一个可怜的小女人,我好害怕啊……”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真的,我倒想听听,究竟是什么样的条件拥有如此力量,竟然可以令二位大人格外开恩,放我一马。”
教皇无视她的嘲讽,说道:“条件很简单,我要您在圣堂教会的大型集会上显露神迹。”
“哦?您知道我的力量?”瓦尔斯塔女皇显得有些惊讶,她变得稍微严肃起来,因为她敏锐地察觉到,教皇的眼神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
毫无疑问,面前这位帕拉迪亚二世一定是位狂热的圣堂教会信徒,绝非那种利用宗教力量谋取利益的世俗之辈。
“我很好奇,您是怎么知道我拥有力量的?”
帕拉迪亚·基亚拉蒙蒂二世死死盯住女皇脖颈上的项圈,说道:“通过您佩戴的饰物,我发现了您母亲身世的秘密,星之秘法教派的最后继承者,您可能是这世间残存着的,血统最纯净的半神族裔。”
“我不太明白,显露神迹有这么重要么?”
“当然重要!太重要了!为了教会,我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帕拉迪亚二世的话语中充满了虔诚与热忱:
“曾几何时,这片大陆上的圣堂与修道院星罗密布,彩色玻璃和石块撑起伟大的信仰时代,每个人都是信仰弥坚,如今的年代,世界进入了全新的纪元,人们再也沉不下心来侍奉神明,而是变得庸俗不堪,信仰的时代已成云烟。
看看那些曾经伟大的宗教城市吧!一群群野蛮人正聚集在城门口,异教徒和破坏者纷至沓来。
根据先贤的伟大预言,这正是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景象,全都是因为人们逐渐失去信仰,如今,就连我手下的高阶神官都难保虔诚之心。
我发誓,我努力试过无数次了,组织大型晚祷活动,或是免费分发圣典鼓励阅读。
可事实证明,我的种种努力并不能挽回教会信众的信仰之心,信徒的人数和捐款正在不断减少,现在的人们不比神奇的古代,他们一生中从未有幸目睹过神迹,比起别人的嘴巴,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您——美丽的女皇陛下,正是改变这一切颓势的关键!只要您在信众面前显露神迹,圣堂教会的黄金时代必将再临!这可是无上的功德,还能帮助您的国家避免战争!”
“真是声情并茂啊,教皇陛下,我都快被感动哭了。”
“这么说,您答应了?”帕拉迪亚二世兴奋起来,一双巨掌攥成拳头,手背青筋毕露。”
“不,我拒绝您的要求。”瓦尔斯塔女皇干脆利落地说道,“我可不希望自己像个变戏法的小丑那样,在人们面前表演蹩脚的法术,我没那个能力,即使有,也不想那么做。
教皇陛下,皇太子陛下,既然咱们无法达成一致意见,也别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咱们的会谈到此为止,请恕我先行告辞!”
说罢,萨兰托斯·米德奈特皇帝站起身,朝着二人微微躬身行礼,随即快步离开了房间。
(167) 教皇的野心
弗兰迪亚教皇——帕拉迪亚·基亚拉蒙蒂二世一声不吭地坐着,紧紧攥着拳头,愤怒写在他的脸上。
他是教皇,世界上最大的宗教——弗兰迪亚圣堂教会的最高领袖,号称世间唯一的神之代言者,拥有上千种荣誉封号,集政治权力和宗教权威于一身。
当他开口说话时,不需要太大声,整个世界都会洗耳恭听。
没人敢忤逆他的意志,更别说出言顶撞了,他要是发了脾气,任凭来者如何身居高位,都要抖上三抖。
可是……那可恶的瓦尔斯塔女皇……那个既美丽又野蛮的女人,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无视他诚心诚意提出的条件,这个事实令他实在难以接受。
教皇面部的肌肉抽动起来,皮肤紧绷,一嘴整齐洁白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见到自己的盟友被气得说不出话,弗朗兹皇子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真是难以置信,她怎么能那样做?竟然丝毫不顾及贵族礼仪,把我们扔在这里,自顾自地离开了。”
教皇低沉的嗓音自喉咙中艰难挤出:“我曾经以为,她是个讲道理的君主,懂得顾全大局,是个女中豪杰。
看来我错了。她只是个该死的蠢女人,与美德与礼貌背道而驰,她和市井中那些俗不可耐的洗衣妇并没有什么区别!”
“说的没错!与其说我父亲是与瓦尔斯塔帝国宣战,倒不如说只是和她一人宣战!欧拉西斯大陆绝不能有这样一位邪恶野蛮的君主!”
弗朗兹皇子顺着教皇的心情说了几句,随时注意对方的表情,随后试探着问道:“既然您看清了她的真面目,那我们就该组成军事同盟,一同对抗瓦尔斯塔的暴君女皇,您说是吧?”
帕拉迪亚二世没有回答弗朗兹的问题,他闭目沉思了几秒,这是宗教课程的基本功,冥想可以使人有效地改善精神状态,他慢慢睁开眼睛,平静的语气中隐藏着无尽的愤怒:
“弗朗兹啊,我的朋友,你只知道我身居高位,却不知我为了圣堂教会做出了怎样的牺牲,你可知我刚刚为何如此愤怒?”
“您说吧,我洗耳恭听。”
“我穷尽一生精力,畅游在古代典籍的海洋中,企图以此理解神和神创造的这个世界,我探索远古的教义,向信徒们一遍遍阐释万物皆有灵的道理,可在这个浮躁虚荣的年代里,人们只懂得纵酒作乐,虔诚之人却越来越少。
我身体力行,拒绝一切奢华的享受,用鞭子时时警醒自己,告诫自己当个清正廉洁的神职人员,可那些神官已经腐败到了骨子里,有些人暴饮暴食,胖的几乎走不动,还有些修道士竟然与修女有染,真是大逆不道!
我想把这些教会内部该死的蛀虫统统处以教法极刑!可我并不能那么做,如果我杀掉这么多高阶神官,整个教会体系都会崩溃的!
弗朗兹,我的朋友,你可知道我有多渴望神迹的显现,渴望一次神迹拯救腐败的教会,可我做不到,我虽为天选之子,能听到诸神的声音,但我被禁锢在这个凡人的躯体里,无法施放任何神力。
可那位瓦尔斯塔女皇——萨兰托斯·米德奈特,她拥有我所渴望的一切!
她拥有神血!还佩戴着上古的神器,却不肯好好使用这些能力,她只要略施雕虫小技,就能令亿万信徒重新变得虔诚,可她竟然就是不肯!如此浪费宝贵的天赋,真是令我恼火!”
说到这里,教皇帕拉迪亚二世恨得再次咬紧牙齿,“咯吱咯吱”的声音令一旁的弗朗兹感到极为不适,他很担心那些牙齿会被咬碎。
“消消气,别伤了身体!”
教皇的眼眶中饱含热泪:“这么多年了,我就像个傻瓜似的,在圈中原地打转,无论做了多少努力也是无果。
神呐!荣耀光辉的神!您可知道我的所作所为?我一生都在尽职尽责地侍奉您,但这个对我肆意讥笑的女人,没有做出任何努力,单凭出身和运气便已登峰造极!
这不公平!
怎么能这样?那照亮大圣堂的荣耀圣光阿!我虔诚的信仰之心呐!居然被丝毫没有信仰的蠢女人所侮辱!
这个该死的……女人……粗俗无礼,大胆放肆,顽固执拗,傲慢自大,流氓恶徒!
我真是犯糊涂了。星之秘法教派虽是神裔法师团体,但其自古以来就堕入邪道,历代大法师都深陷在黑暗混沌的黑魔法中不能自拔,我真是失了心智!怎么能借助那个女人的力量?
她的力量是歪门邪道,唯有我圣堂教会才是光明正道!
这正是弗朗兹皇子最想听到的话,他马上问道:“那么说……弗兰迪亚愿意出兵了?”
“当然!我身为教皇,怎能忍受这等屈辱?我誓要雪耻!”帕拉迪亚二世的回答斩钉截铁,他深信这一切都是神在冥冥之中指引、考验自己。
“太好了!”弗朗兹皇子高兴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只要我们两国携手,那些瓦尔斯塔人便不足为惧!”说道这里,弗朗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战场上惨遭盟友背叛,于是便补充一句:“既然要组成军事同盟,那就一定要全心全意。”
“你放心好了,当时是我伯父帕拉迪亚一世背叛了联军,背叛了你,而我和他是截然相反的人,我一向光明磊落,说到做到,我会派出弗兰迪亚的全部精锐。”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弗朗兹皇子兴奋地指着墙上的地图:“等我们如愿击败强敌,瓦尔斯塔半岛的肥沃土地将任由我们胜利者随意瓜分。”
“弗兰迪亚已经够强大了,我加入战争并非为了金钱与土地,”教皇摇了摇头:
“我有其他目的,当然,首先要打败瓦尔斯塔人的军队,我要得到瓦尔斯塔女皇本人,死的活的都行,以她的野蛮性子,我觉得死的概率大些。
我要把女皇脖颈上的三色项圈当做收藏品,把女皇的尸体制成木乃伊,珍藏在弗兰迪亚大圣堂的圣物陈列室内。
在那之后,我要凝聚信仰之力,征服所有异教徒,成为人类世界的精神领袖!”
(168) 贵妇人的生活
“号外!号外!教皇国与希尔维尼亚帝国组成联军,向我们瓦尔斯塔开战!女士们,绅士们,快来买份报纸看看!出大事啦!”
塔嘉维街头的卖报童推销着自己背包中的报纸,引得路过的市民竞相购买。
一个温婉动听的声音说道,“孩子,我买一份。”
卖报童抬起胳膊肘,用袖子擦了擦脏兮兮的小脸蛋儿,眼前这位身材高挑的贵妇人如此美丽,他不禁看得入了神。
火红的卷发,再配上一双迷人的琥珀色大眼睛,肤色白皙,脖颈欣长,卖报童很快认出了这位塔嘉维本地的名人,不禁喊出了声:“啊!我认得您!您是达利侯爵的夫人——简宁·温斯泰德女爵!很荣幸见到您!您好!”
“也向你问好,可爱的孩子,真不容易,这么小就出来挣钱,”美丽的贵妇人朝卖报童微笑着点了点头,“多少钱一份?“她问道。
“三个铜板!高贵的女士!”
“喏,这是一枚银币,不用找了。”
“太感谢啦!女士!您对穷苦人的大方可是出了名的!给您报纸!”随后,卖报童蹦蹦跳跳跑到同伴面前,炫耀着手中亮闪闪的银币。
简宁·温斯泰德低头看到报纸头条的巨大字体,开始为丈夫担心起来。
一周前,达利给自己写了信,那时战争进行的还很顺利,敌人在瓦尔斯塔帝国军队的强大攻势面前节节败退,但如今形势大幅逆转,弗兰迪亚教皇国加入了战争,陆军从一开始的攻势转为拉锯战,而后缩回了国境线开始防御。
从那以后,丈夫就不再来信了,简宁的心情如同其他成千上万的军人家属一样焦急,她只能从报纸中了解战争的最新的消息。
瓦尔斯塔女皇萨兰托斯带领着帝国的陆军主力在前线浴血奋战,达利也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据战地记者报道,达利率领的第九军在交火过程中损失了上千人。
敌人的联军也从海上同时发动进攻,女皇的丈夫,帝国宰相——兰福德·奥纳西斯公爵带领自由贸易同盟舰队前去迎战,瓦尔斯塔皇家海军则负责驻守各个港口,以防敌人海军的突袭。
读过报纸之后,简宁的心情更糟糕了,战争的规模不断扩大,丈夫的归来更是遥遥无期。
在大街的拐角处,车夫和其他仆人们已经恭候多时了,“侯爵夫人,请上车。”
乘车回到郊外的艾因富特庄园,简宁迫不及待地询问自己的管家康斯坦·格拉尔,
“康斯坦,我夫君有没有来信?”
“夫人,老爷他……已然一周没来信了,您别着急,估计是因为忙于作战无暇去写,但其他信件依旧不少,我都已经放在您的书桌上了,请过目。”
“哼,不用看我也知道,大多数都是沙龙宴会的邀请函。”简宁说道。
丈夫是女皇的的得力干将之一,自己作为侯爵夫人也沾了丈夫的光,当时还在首都米德奈特堡的时候,简宁就已经成了大贵族社交圈子里的重要人物。
无数名门贵族邀请她参加各类社交活动,所有人都渴望与她搞好关系。
在结束了医疗护理专业的学业之后,简宁带着儿子小威廉和大批仆从一齐回到了塔嘉维城,很快便受到塔嘉维市长和本地各界名流的邀请,所有的沙龙宴会都在向她敞开大门。
而实际上,简宁·温斯泰德并不怎么喜爱奢华虚伪的贵族圈子,
尽管丈夫拥有大量产业和现金,她也从来不去挥霍浪费,而是喜欢把钱用在慈善事业,她经常走访大街小巷,探查民间疾苦,资助瓦尔斯塔贫民窟中的孩子们,为他们捐赠书籍、衣物和食品、药品。
简宁·温斯泰德天生就不是贵族,她只是个偏僻小渔村里出生的女孩,靠着父亲的关系才进入到父亲老上司的家里当义女。
正因为有过一段穷困的童年经历,才更懂得生活的不易,比起攀比奢华与趋炎附势,她更喜欢实际一点的东西,比如多花时间陪陪自己孩子,把他教育成丈夫那样的国家栋梁之才。
虽然心里不太乐意,但她也不得不去参加一些重要的社交场合,毕竟丈夫名声在外,伤了重要人物的面子可就不太好办了。
简宁回到自己的书房,翻看着桌子上那一大堆邀请函,她要从里面挑选出今晚的社交活动场所,很快便有了答案,就是这封了,是本地的大贵族——康沃尔勋爵夫人写的邀请函,熏香的信纸上面用花体字写道:
“尊敬的简宁·温斯泰德女爵,本人诚心诚意地邀请您于今夜莅临寒舍,参加我爱子拉姆的生日晚宴,市长大人届时也会参加……”
看到这里,简宁就知道没有必要再读下去了,这个晚宴她非去不可。
其实,她不怎么喜欢康沃尔勋爵夫人,这个贵妇人俗不可耐,对自己这种有钱有势的豪门贵妇礼遇有加,对一些势力稍弱的小贵族则是爱搭不理,但她在邀请函中提到塔嘉维市长要来,就算不喜欢宴会的主人,也一定要给市长这个面子。
既然决定了行程,就该开始准备了,简宁拉响了铃铛,不一会,管家和两位仆人出现在她面前,“有何吩咐,女主人?”
“为我准备晚礼服和首饰,要青色镶紫水晶的那套,项链要白金镶石榴石那条,我今晚可能要晚些回来,安排好少爷的课程,康斯坦,你负责监督他学习,如果他不听家庭教师的话,就没收掉他的玩具小兵!”
“这……”管家面露难色,“我可不敢责罚小少爷,他会生气的。”
“哎,康斯坦!你这样会把小威廉惯坏的,知道嘛,普通家庭的孩子因为弄丢一枚铜板就会被打得小腿红肿,虽然我知道体罚的方式有弊端,但这至少能告诫孩子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对于他今后的成长有重要意义。看看那些被宠上天的贵族子弟吧,贵族父母的溺爱害了他们,我不希望我最爱的小威廉变成那样,你们的老爷达利肯定也不希望如此。”
(169) 醉意微醺
“那我……就试着收走少爷的玩具吧……如果他不好好听课的话……”管家康斯坦·格拉尔终于勉强答应了女主人的要求。
“很好,这才像个合格的管家该说的话,康斯坦,你们先忙吧,准备好马车和行装,我去卧室小憩一会,免得晚上打盹。”
四小时后,侯爵夫人简宁·温斯泰德出现在了康沃尔勋爵夫人的沙龙宴会上,她一出现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那件青色的晚礼服是她丈夫达利侯爵送给她的众多生日礼物之一,材料选用进口自东方的上等丝绸,一针一线都体现出宫廷皇室御用裁缝的顶级技艺。
肩部、胸腹、臀腿部分包裹的松紧程度恰到好处,既能凸显出成年女性那种成熟、曼妙的曲线,又能保证穿着的舒适性。
衣料上的水晶坠饰每一颗都被精心打磨成多面菱形,反射着厅内的众多烛光灯火,但这些都只能算额外的点缀,和她的容貌比起来都算小巫见大巫。
简宁精致的面庞和一双美丽的琥珀色大眼睛才是最吸引人的,连在场的女士们都禁不住多看几眼。
很多小伙子都不断朝着她咽口水,虽然远远及不上女皇萨兰托斯那种超凡脱俗的野性之美,但这位侯爵夫人在塔嘉维也绝对算是排的上号的大美人儿了。
尽管她的孩子都已经长得很高了,这位贵妇的魅力依旧不减当年。
沙龙宴会的主人请来了著名的管弦乐团为来宾助兴,音乐响起之后,在场的男性宾客们都开始争相邀请简宁共舞一曲,但都被她委婉地拒绝了,理由是鞋子材质太硬,硌得脚痛。
看着那些男人们悻悻而归,她选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看到眼前奢华的宴会场景,不由得心生感叹:
帝国的财富带来了幸福的生活,瓦尔斯塔的贵族们生活起来相当轻松愉快,
在这个奢侈的晚宴上,穿着体面的绅士和美丽的女士们手挽着手,在这个明亮的大厅里翩翩起舞,
身着燕尾服、头戴白色假发的专业侍者穿行在大厅各处,为宾客们端上一盘盘精致的餐点,打开一瓶瓶价值不菲的陈年佳酿。
高贵的宾客们享受着奶酪蛋糕和蜂蜜甜酒,为各种虚假的八卦消息和庸俗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与此同时,就在千里之外的国境线上,女皇陛下正带领着麾下将领力战两大强国的联军。
简宁的酒量不太好,喝了几杯就已经微有醉意,心里对丈夫的思念越来越深,只能以酒解忧。
她唤来侍者,“再来一杯加冰,加柠檬片的女士香槟。”
为了冲淡心中的不安情绪,她连续喝了两杯。
“终于找到您了,侯爵夫人,您丈夫可真是瓦尔斯塔的国之栋梁,我代表塔嘉维市政府祝愿他满载荣耀而归!为此,咱们得干一杯!”说话的是塔嘉维市长和市长夫人,两位老人精神炯烁,端着酒杯向自己敬酒。
(我已经到极限了,不能再喝了。)她的内心如此告诫自己,但另一个心声说道,(那可是市长和市长夫人,必须给他们面子,不能给丈夫的形象丢脸!)
尽管已经开始有些天旋地转,简宁·温斯泰德依旧努力地展现出自己最美的笑容,她端着高脚杯,以甜美的音色说道:“谢谢!也敬您们,尊贵的市长和夫人,祝您们健康长寿!”
随着她藏身的角落被人发现,又来了好几拨人客人向她敬酒,不知不觉中已经喝下了十来杯,尽管都是精心调配的女士专用低度香槟,但喝得多了就相当于烈酒。
等到来敬酒的人纷纷离开,简宁感觉身边的时间似乎在逐渐变慢,人们的说话声变得断断续续,并且产生了不现实的回音和耳噪,她伸出白皙的手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开始变得虚化、扭曲、甚至重影。
他尝试着按住桌子站起身,但是高跟鞋的根部深陷在厚厚的地毯绒毛里拔不出来,简直就像一根木棍陷入了棉花糖里似的。
(我喝醉了……)她终于意识到。
她可是选帝侯的夫人,还是皇帝陛下亲自授勋的女爵,决不能在这种贵族云集的场合上出丑,那样会令丈夫蒙羞的,于是她开始调整呼吸,放松紧张的神经,就像记忆里老管家维斯曾经教给她的那样,尝试着闭上眼……放松……放松……
随着眼睑逐渐闭合,简宁的脑海中浮现出可怕的景象,
这是炮火纷飞的前线,乐手们敲打吹奏壮丽的军乐,线列步兵们排成整齐的横队,跟住鼓点,以统一的步伐朝着战场交火的核心地带走去。
这些军人面色坦然,他们正笔直地走向毕生所求富贵与荣耀……或者说……走向死亡的命运……
忽然,她看到自己的丈夫正骑着骏马指挥战斗,一名敌军的枪骑兵向他的背部冲刺过去,“天呐,夫君,小心后面!”她歇斯底里地呐喊,而丈夫似乎根本听不到,而后骑枪刺穿胸膛,眼前一片血腥……
“啊!不!我亲爱的达利大哥!”简宁·温斯泰德脱口而出,还好音乐的声音够大,没人听到,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被吓出了一声冷汗。
这才发现自己靠在柔软的高背椅上,睫毛上沾满泪水,显然,她不知不觉地昏睡过去了几分钟,还在梦中哭了。
其他宾客都已经加入狂欢,这才没有出丑,自己的完美形象没有受到损害。
还好,酒被噩梦吓醒了大半。
简宁告诫自己,刚刚那只是个该死的噩梦,自己的丈夫还活得好好的,(至少现在如此……)她努力安慰自己。
一群聊着天的贵妇从她身边走过,并且朝她问好,她也礼貌地给予回礼。
她的鼻子里充斥着那些贵妇人身上浓重的玫瑰香水味儿,她平常蛮喜欢那个味道,不知怎么的,此时再次闻到,却没来由的感到有些恶心。
不仅是香水味而已,从酒醉开始,或者说从踏入这个大厅开始,她便开始讨厌起身边的一切,
那些熏香的羽毛扇子,侍者手中端着的水晶高脚杯,还有那些雕刻过度、华而不实的缎面家具,以及那些被修剪成可爱样子,在宾客的腿边跑来跑去的名贵宠物犬,无一例外,都令她心生厌恶。
(170) 逛街购物
醉意微醺的贵妇人简宁·温斯泰德倚靠在高背椅上,
她满脸红晕,比平日里更添几分妩媚,她用一只手支住额头,想道:
(我是出身贫困渔家的女孩,尽管好心的养父收留了我,给我最好的教育和住所,但我能感受到,我从不属于上流社会。
军人们在前线拼命,后方却还在歌舞升平,我无法做到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
我在这里感受不到任何快乐。对不起,达利,我试过融入贵族圈子,给你挣得面子,但我做的还是不够好,对不起,夫君,我不是个好妻子……)
心中不断地自责,突然,一股半消化的食物从食道里涌上来,她强忍住咽了回去,一阵恶心,看着身边那些仪态优雅的人儿,强忍着摆出微笑。
(不行!绝不能出丑!)
简宁再次闭上眼,想要等酒劲儿过去些再去趟盥洗室,
刚刚噩梦中的场景再次袭来,奔驰的骏马……雪亮的刺刀、炮声隆隆,哀嚎遍野,隆隆的军鼓声震撼耳膜……
不知怎么的,最近她总梦到丈夫在战场上身亡的场景,各种死法都有,炮弹、军刀、骑枪、甚至还有坠马……
(哎……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净是在胡思乱想些不吉利的事情,难道精神出了问题?)
过了一刻钟,她去了趟女士盥洗室,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痛苦地咳嗦了好一阵才回到梳妆镜前,
她在女仆的帮助下整理了妆容,还喝下一瓶特殊的解酒药水,喷上浓重的香水,达到遮盖身上残余酒气的目的。
很快,她恢复了美丽动人的外观,再次以完美的——侯爵夫人的形象出现在人们面前。
晚宴结束之后,她感觉很累,比上周在马球赛场挥汗如雨更累,她搭上自家的豪华马车,拉上车窗和窗帘,昏昏沉沉地睡去……
浑浑噩噩,恍恍惚惚,后面的事情再也记不得了。
转天醒来时,简宁觉得头痛欲裂,太阳穴附近一跳一跳的,手脚还有些发麻。
贴身女仆在为她更衣的时候告诉她,昨天晚上她昏睡在马车里,怎么叫也叫不醒,就算小少爷威廉的哭喊都没能唤醒酒醉沉睡的母亲,是仆人给她换洗衣物,清洁身体,随后给她换上睡裙,抱到卧室里。
听到这些,简宁羞愧得满面通红,还好这发生在艾因富特庄园,发生在自己的家里,她恳求仆人们不要将自己的糗事外传,大家都说为主人保守秘密是自己应尽的本分,要她放心。
洗漱梳妆完毕之后,厨娘大婶已经准备好早餐,有鸡蛋火腿三明治,还有煎培根薄片与新鲜的生菜叶。
正当她用银叉子刺向一片油汪汪的培根,管家康斯坦·格拉尔来到女主人面前,他脸上的笑容相当明显,“夫人,老爷终于来信了!”
“天呐!终于来了!快给我看看!”简宁直接扔下刀叉,从管家手里抢走了信封,用餐刀代替拆信刀打开了封蜡。
她很快发现,丈夫这次的来信很特殊,信纸不是以往那种熏香味道带烫金花边的豪华纸张,而是一张很朴素的、毫无装饰的厚纸片儿。
信很简短,只有几行,字体也显得有些潦草,有些地方还被笔尖戳破了,显然是写字的时候没有平坦的表面支撑所致,可见丈夫目前所处的艰苦环境,这令她更担心了,迫不及待地阅读起来。
“我亲爱的好义妹,好妻子,我想你了,替我亲亲咱们的宝贝小威廉,咱们的儿子一定又长高了吧!
我这里一切都好,请别为我担心,别看敌人联军的兵力胜过我们,但我们拥有更先进的军械和更好的战略,
更重要的,我们勇武女皇陛下与将士们同在,她在前线鼓舞士气的作用可以顶得上十万精锐!宰相大人的自由贸易同盟舰队也是势如破竹,而敌人的领袖在勇气和智谋上都差得远!胜利必将属于我们!
写这封信主要是为报个平安,我前阵子不是故意不给你写信的,而是当时教皇国的军队突然进入战场,造成战局骤然紧张,由于暴雨导致的道路泥泞,还有敌军轻骑兵的袭扰,交通线路时断时续,老天保佑我们的邮差,希望这封信能够顺利送达你手。
我目前毫发未损,但也十分疲惫……
好了,我听到外面又有军号声吹起,敌人又要来袭了,就写到这里吧,愿诸神庇佑我们的国家渡过难关,最后,吻你一万次!我的好妹妹!
——世界上最爱的你的男人,达利·艾因富特,
1710年6月10日,写于临时参谋部大帐内。”
读罢,简宁长叹了一声,慢慢放下信纸,身旁的仆人们见到她这反应都聚拢过来,显得面色焦急,他们都很敬爱自己的老爷,生怕他出了什么闪失。
一位女仆试探着问了一句:“夫人……敢问老爷他……还好吗?”
简宁迅速收回了几乎已经要流出的泪水,朝着仆人们微笑,“情别担心,我丈夫他很好,你们的侯爵大人毫发未损,只是有些疲劳。”
听到她这话,仆人们都长出了一口气,“哦……那太好了,老天有眼!善人必有善报!”管家小声咳了一下,大家迅速返回各自的岗位。
简宁折好了信纸,交给管家,“康斯坦,把这信放在我书房写字台的第一个抽屉里。”
“是的,夫人。”
简宁望向窗外,和曦的阳光射入餐厅,微风吹拂着薄薄的纱帘,是个出行游玩的好天气,她说道:
“今天小威廉不用上数学课了,我给他放一天假,让他去找小伙伴们玩耍去吧!”
“太好了,少爷他会很高兴的。”
“还有,叫马夫和随从备好马匹车辆,我要去市区转一圈。”
“但是您还没有用早餐……”管家康斯坦看着桌子上的食物,显得有些犯难。
“我昨晚喝多了,今天也没什么胃口,把这留给大家吃吧,我今天就想进城逛逛,康斯坦,你该知道,我们女人就喜欢通过购物排解忧愁,正好也能在半路上兜兜风,透透气。”
“如您所愿,夫人,”康斯坦深深鞠了一躬,随后退下。
(171) 招募人才
当天下午,侯爵夫人——简宁·温斯泰德的马车停靠在在塔嘉维市中心商业大街的路边。
这位贵妇人遣开大部分仆从,只带着一名保镖和一名女仆,在繁华的商业街上四处闲逛,
望着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脑子里却还想着丈夫在信中的话,耳朵里则是炮声隆隆,尽管购物过程相当愉快,但她的心中还是乌云遮蔽,为丈夫的安危感到惴惴不安。
一小时后,随从的手里已经提满了购物纸袋,里面有侯爵夫人为儿子选购的锡制玩具模型,还有几件精致的小摆件、小挂饰,甚至还买了一副艺术家的风景画作。
逛到一处喷泉广场时,只见一队军乐手敲起鼓点,旁边的旗手挥舞着手中的夜鸮军旗,周围逛街的人们都被吸引,迅速围拢过来。
看到人越聚越多,一位大腹便便的陆军军官点了点头,“很好,是时候了,”他呢喃道。
这名胖军官在士兵的帮助下费力地爬到一辆军用平板车上,
他在上面举起手,示意身旁的军乐手停止演奏,随后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片,以洪亮的嗓音,朝着围观的几百位市民大声宣读起来:
“瓦尔斯塔帝国的国民们!塔嘉维的市民们!感谢大家的关注!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帝国陆军第一师的杰斯法尔上校,主管宣传工作,我来到这里,是为咱们的帝国陆军招募稀缺人才!
想必大家早就已经知道了,两个强国组成联盟对我们再度宣战,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我们经历过更糟糕更艰难的时刻,所以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可现在有一个严峻的问题急需解决,瓦尔斯塔的战士们在前线英勇作战,伤员却得不到及时的照料,由于随军医生和护士的数量严重不足,不少小伙子得不到专业的医护,使得伤势持续恶化,遭到截肢甚至伤重而死!真是悲剧!
我们瓦尔斯塔帝国陆军现在急需医护人才!具体来说,我们要招募300名持有一级行医执照的医官,要有超过二十次临床手术的经验,要会处理严重的创口和断骨,这是个上尉级别的军官职位,享受国家专项津贴和高额奖金。
更紧缺的是女性护士长,共需要100名,待遇等同医官,要求是具备初级医学学士学位,以及基本的实践经验,更重要的,还要有耐心和同情心,不能怕血,不能嫌弃伤病员,还要负责培训和管理新人护士。
由于护士的人才储备缺口太大,所以不设置招募上限,条件也可以放宽,只要有在医院工作一年以上的经历即可。
达不到条件的,只要您能识文断字且身体健康,我们可以免费为您培训!统一配发就业资格证。
凡是通过考核的人员直接予以录取,可获得每周10枚银星的高额薪金,表现突出的还会获得额外的奖金,还有晋升为军官的机会!
女士们,先生们,如果您是我们正在急需的人才,请踊跃报名,帮助我们的战士们走出伤病的痛苦!
瓦尔斯塔帝国必胜!皇帝万岁!”军官放下稿子,以一句口号结束了演讲,身边的军乐队又开始演奏。
“皇帝万岁!”广场上的几百位市民也齐声回应。
几名军官在旁边摆出了几套桌椅,树立起“招募处”字样的牌子,开始现场办公,待遇如此优厚,报名的人自然也少不了,很快便排起了几条长长的队伍。
人们的热情很高,但专业技能不足。一小时过去了,只有三位医生达到了医官级别的要求,护士长的适格者更是一个也没有,女性报名者都填报参加了医疗护理培训班,这显然达不到部队的迫切需求,负责招人的军官也是满面愁容。
这时,一位身材高挑、容貌艳丽的贵族女性出现在其中一个招募处,引得人们驻足围观。
队伍排到她时,负责招募人才的军官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我说……这位小姐,咱们可是在招募上战场的职位,不是我怀疑您的勇气……我是真的怕您吃不了这份儿苦……所以嘛……”
“所以,您要我知难而退?”贵族女性说道。
军官把玩着手里的羽毛笔,面露难色:“哎,您非得逼我说实话么,我们要的是能吃苦耐劳的人,像您这样漂亮柔弱、养尊处优的贵族千金不适合干这个,我很敬佩您的爱国心,您完全可以做点别的贡献,比如为伤残老兵募捐善款。”
“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了,把报名表给我!”
军官显然不太高兴,没好气地把报名表扔了过去,“你自己填吧,我可是警告过你了,到时候吃了苦可没地方哭去。”
等到那位贵族女性填完表格,军官扫了一眼,“哎呦,您还这么年轻,就已经结了婚,还有孩子了?真是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偷偷跑出来淘气呢。”
“感谢您夸我年轻。”贵族女性微笑着回道。
之后过了几秒,军官朝报名表的下面几行扫了几眼,立即站起身来,声音变得极为兴奋:“天呐,您有医疗护理专业的学位?真是太难得了!您正是我们要寻找的人才!能给我看一眼学位证么?”
“我已经差遣仆人回家去拿了,毕竟,我就是为了帮助伤患才学这个的,麻烦问您一下,我现在报名的话,什么时候能上前线?”
军官看了她一眼,“如果您方便的话,这周就能分配到前线的救护站,那样可太好了,比起军医,我们更缺少有经验的护士,毕竟女性学医的太少了,像您这样有真才实学,而且还年轻的,更是凤毛麟角。”
这时,刚刚宣读过文告的胖上校杰斯法尔走到了他们身边,他看了看报名表,又朝贵族女性望去,态度立即变得恭敬起来:
“我的老天爷呐!您是…简宁·温斯泰德……选帝侯达利的夫人?”
“没错,正是本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大驾光临,真是多有怠慢!”
“没关系的。”贵族女性说道。
杰斯法尔轻轻打了手下军官的后脑勺儿,
“你这笨蛋!竟然连这种大人物都认不出来?她可是帝国境内排的上号儿的大贵族夫人!还是皇帝陛下亲自授勋的女爵!”
(172) 告别
随后,他望向这位身份非同一般的贵妇人,又看了眼对方刚填写的报名表。
杰斯法尔上校的表情就像吃了什么恶心东西似的,看起来极为尴尬和窘迫,他皱起了眉头,问道:
“这……您这是要……要报名参军?”
“是啊,有什么可奇怪的么?”简宁说道。
胖上校满脸堆笑地说:“尊贵的侯爵夫人,我真的太不明白,像您这样身份高贵的官太太,怎么能去前线以身犯险呢?这很不合常理,敢问,您丈夫知道这事么?”
简宁有些恼怒,瞪了对方一眼,厉声说道:“我自愿报名参军,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难不成贵族女性就只能窝在家喝茶了么?”
“不不不……您别生气,我没这个意思,就是想问下您丈夫对于您参军的态度,毕竟这是重大决定。”
“我得提醒你,上校,我们的女皇萨兰托斯·米德奈特陛下一直在前线指挥战斗,我同样身为女性怎么就不行了?
而且我丈夫就在陛下身边辅佐,我们正好可以在战场上相聚,
我辛苦学了这么久医疗护理,就是想为帝国做贡献,至于我丈夫是否知道我报名参军,这是私事,您管不着!”
简宁这一通连珠炮似的,咄咄逼人的话语,把这位胖胖的杰斯法尔上校驳斥得满面通红,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几秒种后,终于难堪地挤出一句:
“尊贵的侯爵夫人,不是我多管闲事啊,而是我实在得罪不起像您丈夫这种大人物,他是陛下身边的重臣,又高据选帝侯的爵位。
如果……如果我收下这张报名表,并且把您送上了前线,万一……
请别介意!我是说万一!
万一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个小军官可是万万担待不起!到时候您丈夫怪罪下来,我可要倒大霉啦!”
“这您不必担心,我当然知道您的苦衷,”简宁笑着说道:“我丈夫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一定会支持我的决定,
况且,我也用不着您派人送我上前线,我自己有马匹、车辆以及仆从,还可以采购些药品顺道带过去。
您只需在这份报名表上盖个章就行,我自己拿着这表格去前线救护站报到,就算出了事也和您无关,都是我自己任性的结果,这样总可以了吧!”
听她这么说,杰斯法尔上校的脸色更难看了,显然还是一万个不愿意,心中暗暗骂道:(真是该死!好好当你的贵妇人,享受生活不好吗?好好的福不享,非要上前线去拼命,真是吃饱了撑的!还害得我们难堪,真是讨厌的蠢女人!哎!烦死我了!)
看到对方沉默,简宁继续说道:“上校,我又不是那些未经世事小姑娘,我小时候吃过苦,也经历过生产的剧痛,我是个成熟坚强的女人,能为自己的生命负责,您就通融一下,盖个章吧!”
话说到这个程度,杰斯法尔上校仍旧不断地劝简宁放弃,终于,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这位胖上校终于不情愿地在报名表下方盖了章,嘴里小声地骂骂咧咧,留下一句“请您好自为之,侯爵夫人,”随后朝她行了个礼,去忙自己的事了。
简宁回到庄园的时候,她报名入伍的消息已经在仆人之间传开了,不安的情绪在诺大的庄园里弥漫开来,每一个人都在劝她冷静。
管家康斯坦·格拉尔更是哭了出来:“夫人!您可万万不能到前线去冒险啊!老爷说过,枪子儿和炮弹可不长眼!老爷他还吩咐过我,要我照顾好您,再说了,小少爷他也离不开您啊!”
看着聚拢在身边的仆人们,简宁·温斯泰德叹了口气:“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我这还活的好好的,怎么搞的跟追悼会似的?再说一遍!我是去医护站当护士长,又不是上阵打仗!”
“老爷说的对,枪子儿和炮弹不长眼!我们怕您遭遇不幸啊!”庄园的老厨娘妮娜大婶哽咽着说道:“您和老爷都是宽宏大量的雇主,对待我们就像对待家人一样,如果您们其中任何一位遭遇不幸,我们都会受不了的!”
简宁赶忙安慰年迈的厨娘,“妮娜大婶,您丈夫是个退伍老兵,您该知道军人是个伟大的职业,每次您提起自己的老伴,都会满脸自豪地陈述他的光荣战绩。”
“是啊,我先生为了瓦尔斯塔战斗了一辈子,他老了,退休了,但您不一样,您还那么美丽……那么年轻,咱们瓦尔斯塔有的是愿意为国效力的姑娘去当护士,不缺您这一个。”
“您错了,妮娜大婶,我可不是个简单的家庭主妇,”说着,简宁指了指墙上的空玻璃框,那里原本放置着她的医疗护理学位证书,是简宁骄傲的证明,两小时前,她为了报名参军,差遣仆人将证书从玻璃框里取了出来。
“瓦尔斯塔需要我,因为我有专业知识,我能很好地照顾伤病员,能帮助战地医生做手术,我能拯救许多战士的生命,所以我必须去,而且要快,现在战局正处于胶着状态,每一秒都有年轻的生命在担架上悄然离世。”
尽管仆人们苦苦相劝,但到了最后,大家的劝说全都无果,女主人已经铁了心要奔赴前线。
简宁独自一人上了楼,她来到儿子的房间门口,放轻脚步,悄悄推开门,容貌俊俏的小男孩正在里面挥舞着玩具刀,用力朝着棉质靶标劈砍,嘴里还喊着口号:“去死吧,你这个联军的懦夫!我是瓦尔斯塔帝国的威廉侯爵!”
(他真可爱!继承了我的红色头发,还有达利的淡青色眼眸,长大以后一定是个帅气非凡的青年。)
年轻的母亲在门缝中望着儿子玩耍的身影,眼神中充满慈爱,不知不觉中,一股暖流留下脸颊,大滴大滴的泪珠滴落到厚实的地毯上。
“是谁?”威廉·艾因富特少爷警惕起来,细瘦的小胳膊举着木质玩具刀,钝头刀尖指向门口。
“母上大人?”小威廉认出了门口的人,扔掉军刀,扑入母亲的怀抱。
简宁抱起儿子,“我亲爱的宝贝!快吻妈妈一下!”
小威廉照着母亲的话做了,给了她一个温暖潮湿的吻,他看到了母亲脸上的泪痕,
“母上大人,您怎么哭了?”
简宁撒谎道:“哦……没什么,我刚刚去了趟厨房,咱们的厨娘妮娜大婶恰好在切洋葱,呛得我泪流不止。”
“啊哈哈哈!您真倒霉!”小威廉稚嫩的笑声在屋里回荡,“谢谢您,母上大人,谢谢您给我放了一整天假,终于不用上数学课了,我刚刚去找朋友们玩陀螺游戏,玩的好开心!”
简宁又是感觉一阵酸涩,强忍住了泪水:“对不起,我的宝贝儿子,是我平时给你的压力太大了,一心想要把你培育成人才,却总是忽略孩子爱玩的天性,你恨我么,宝贝?”
“当然不恨!我爱您,母上大人!”说着,小威廉又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您最美丽,最善良,最通情达理,我不喜欢数学课,但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我下次不会再对家教老师无礼了。”
“天呐,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从那今天起,每周二下午的音乐课和每周五上午的击剑课暂停,你可以去花园里玩,但必须要在大人们的保护之下,知道嘛?”
小威廉那双淡青色的眼眸中充满快乐的光辉,“您真好!母上大人!”
“不要叫我母上大人,叫我妈妈。”
“妈妈……您今天这是怎么了?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
简宁·温斯泰德举起胳膊肘抹了把泪,竭力恢复母亲该有的威仪:
“啊……没什么,我要出门几周时间,你在家一定要好好听管家和家教老师们的话,等你父亲大人凯旋归来,他一定会给你带新的玩具的!好好期待那一天吧!”
(173) 出发
第二天,
一辆豪华马车疾驰着离开了艾因富特庄园,
车厢里载着侯爵夫人——简宁·温斯泰德,随从共有三人,一位马夫坐着赶车,一位男仆站在车后的台子上照看行礼。
艾因富特庄园的警卫队长——克拉克先生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在马车前方开路。
此人几年前还在达利侯爵麾下任职,是一名勇敢的骠骑兵上尉,以精湛的剑术和豪迈的性格成为勇冠三军的战斗英雄。
在一次鲁莽的冲锋中,他的面部被霰弹击中,受了重伤,一只眼球被摘除,
康复出院以后,为了遮盖那血红可怖的空洞眼窝,也为了防止感染,他戴上了一副黑色羊皮眼罩,得到了“独眼龙克拉克”的绰号。
因伤退役之后,这位喜爱好勇斗狠的克拉克先生很不适应没有硝烟的和平生活,整天待在家里闷闷不乐,借酒消愁,还因为酒后斗殴被拘留了几周。
达利·艾因富特侯爵很欣赏这位“独眼龙克拉克”的才华,
作为他在军中的上司,达利知道这是一名勇敢的战士,虽然偶尔显得有些鲁莽,但其忠诚勇敢无可置疑。
达利通过关系找到了赋闲在家的独眼龙克拉克,聘请他成为艾因富特庄园的警卫队长,给他优渥的薪酬,还送给他一栋带院子的独栋宅邸,这位独眼的退役军官终于过上了体面的生活,很快便在新房子里结婚安家。
对于侯爵大人的赏识,克拉克先生一直心存感激,因此他十分关心侯爵夫人简宁的安危,一听到她想上前线当护士长,克拉克便主动请缨,担任女主人此次出行的保镖。
三仆一主的队伍在宽敞平坦的大路上疾驰,这条大路平行于海岸线,沿途可以观赏到蔚蓝的大海,一天之后,他们来到一座小渔村,并决定在此处歇脚。
进入渔村,耳朵里充斥着海鸥的叫声,咸湿的海风吹拂着每个人的脸孔。
他们住进了一座破败的乡村小旅店内,店老板坚称自己给客人提供的客房属于“豪华套间,”而实际上又脏又破,屋顶结满蛛网,墙皮不断脱落,一片片猪膀胱取代了玻璃糊在窗棂上,但简宁称自己不在乎。
独眼龙克拉克先生旅途经验丰富,他安排马夫去附近的集市购买燕麦和胡萝卜,作为马匹的精饲料,以便马匹迅速补充体力。
他还命令男仆留守在小旅店内继续照看行礼。
他自己则继续履行保镖护卫的职责,随身带着燧发手枪和迅捷剑,护卫着侯爵夫人出门闲逛。
这座村子是简宁出生的地方,也是温斯泰德家族世世代代打鱼谋生之处,是她真正意义上的故乡,同时也是她的伤心之地,
因为出身贫困,再加上亲生父母都是早早病逝于此地,使得她拥有一段不怎么快乐的童年,
但不知怎么的,简宁不在乎回忆起那些伤心往事,没事总想着回来看看,一是为了追忆亲生父母,二是为了祭奠自己的过去。
尽管她如今已经成为富有的侯爵夫人,但她从来也没忘记过自己的出身,
这座穷困破败的小渔村承载着太多的回忆,大部分是不堪回首的,但也有些温暖的片段。
二人出了旅店之后,沿着熟悉的小路朝着海边走去,来到一处防波堤上。
一仆一主朝堤坝下方望去,看到村民们正提着小竹筒,光着脚来到海边来回走动,不断地弯腰低头,手上忙个不停。
“我不明白,这些渔民为什么不出海捕鱼?在这里能捡到值钱的东西么?”独眼龙克拉克先生问道。
简宁答道:“你没在海边住过,所以你不懂,我们这有句老话,靠海吃海,你看呐,此时正是赶海的时候。
海水每天都有两次落潮,把珍贵的馈赠留给人们享用,”说着,她指向一位带着草帽的老渔民,“看那老伯,他已经有了收获。”
独眼龙克拉克用手掌遮住阳光,朝下边仔细望去,他看到老渔民拿着一把锈迹斑驳的柴刀,用力地撬动着什么,然后捡起了些黑乎乎的东西,扔到背后的竹篓里,克拉克不解地问道:
“夫人,那老头儿在干嘛?”
“他在礁石的缝隙里搜寻牡蛎,随后用柴刀把它们取下。”
“哦!我知道牡蛎!”听到这个,独眼龙克拉克立即开了精神,“我在宴会上吃过牡蛎,蘸着高级酱汁和香辛料来吃,味道还不赖。”
两人在防波堤上聊着天、吹着海风,过了一会,海水逐渐涨了起来,捡海货的人们纷纷散去。
那位戴草帽的老渔民把竹篓中的牡蛎一股脑倒进了一辆独轮车里,一位可爱的黑发小女孩跑了过来,
她接过独轮车的扶手,笑着吻了老渔民的脸颊,看样子两人是爷爷和孙女的关系,爷爷负责采集,孙女负责贩卖。
黑发小女孩推着独轮车,开始朝着防波堤上走来,嘴里不断吆喝着,宣传自己的商品:
“女士们,先生们,快来尝尝!新鲜的牡蛎呦!每五个只卖一枚铜板!”
尽管女孩吆喝得很卖力,但顾客却很少,因为目前处于战争时期,附近的游客不多。
过了一会,女孩推着独轮车来到了简宁和克拉克身边。
“尊贵的先生!给您的妻子买点小海鲜尝尝吧!很便宜的!”
“呸!”独眼龙克拉克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小家伙,别胡说八道,这位是咱的女主人,大名鼎鼎的侯爵夫人,我只是个随从而已,还有,去找别人推销你的破玩意儿,别烦我们!”
见到他那凶狠的表情,黑发少女被吓得不轻,“对不起!先生,我说错话了!我这就滚得远远的!”
简宁以责怪的目光望着自己的随从,“克拉克,这孩子还小呢,你别吓唬她!”
“哈哈,我真不是有意的,夫人,都怪咱这张脸长得太狠了!别说小孩,成年汉子都怕我!”
简宁从独轮车里拿起一只牡蛎,问道:“孩子,这个怎么卖?”
“额……尊贵的夫人,新鲜的牡蛎,只要1铜板1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