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埋伏
一位军长摇了摇头:“这我可不太懂了……司令官大人,您也知道咱们的补给线出了问题,经不起消耗战。
而且,在上次的袭击中,我们的盟友——红色山鹰部落的实力遭到严重的削弱,许多原住民部落都在为敌军效力,局势越来越糟。如果要打就必须速战速决。
可您这个计划并不能迫使对方与我们进行决战,反而会逼得他们撤入更坚固的阵地,我必须提醒您,敌军纵深地带是峡谷地形,易守难攻。”
“你提到了关键所在,我的计划就是要利用这地形,把不利因素变得对我们有利!”
说着,达利拿起一支彩色铅笔,沿着地图上弯曲绵长的河道,画出一道长长的红色虚线:“看好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利用湍急的河水快速行军!”
普瓦尼将军连连摆手:“不行的,这个行军路线……从河道上绕这么大圈子,咱们没这么多船,没法运载大量部队。”
“这是一支奇袭部队,并不需要很多兵力,只需要装载一千多人,包括轻步兵、炮兵、工兵、船夫,外加二十几门大炮便可。”
“把宝贵的炮兵资源运出这么远?这不合理啊,那样的话,我们正面战场的火力就该不足了!
而且……就这点儿兵力……够干什么的?”
达利说道:“相信我,这点兵力足够让鲁道夫皇子头痛死!
嘉文、普瓦尼,还记得出发之前,我给你们展示过的新式线膛步枪么?我用它装备了一支部队。”
两人同时反应过来,兴奋地说道:“当然记得!你是说第一狙击兵营!我们一直雪藏的秘密部队!”
“没错!”达利说道:“计划的前几步都是为了把敌军逼入山谷退守。
咱们的原住民部落盟友给我提供了山谷的详细地图,我发现其中一处峡谷隘口可以加以利用,感谢盟友的大力支持,咱们的原住民翻译‘老皮靴’将会担任此次秘密行动的向导。
各位将军,注意看我现在指的位置!我们的秘密部队坐船顺流而下,在山谷侧面的浅滩登陆,然后从此处的山路行军到峡谷上方,狙击兵在此处的山脊上构建阵地,充分利用射程优势,向经过峡谷的敌军倾泻火力。
参与行动的还有一支王牌部队——利奥波德元帅亲自培训的骡马炮兵,一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可以快速部署的机动炮兵部队。
注意,我用蓝色铅笔标注的是骡马炮兵,他们中的一部分将会守卫山谷斜岔路口,用轻型6磅炮封锁狭窄的路口,达到掩护狙击兵的目的。
其余炮兵前往更高处构建阵地,就在棕色蜡笔标注的位置,用12磅加农炮向山谷中发射榴霰弹和磷化燃烧弹,可以大量杀伤敌军的密集纵队。”
嘉文将军看着地图,突然猛地一拍大腿:“我明白了,这是要封死敌军撤退的后路,逼迫他们与我军决战!”
“是的,但是在战场正面,我们的兵力远远不及对方,要以3万6千人对抗5万,还得防备对方的原住民盟友,敌军总数很可能会超过6万人。”
达利环顾四周,望着大帐中的将领们,说道:“敌众我寡,而且我们还缺乏补给,胜败在此一战了,绅士们,你们有信心取胜么?”
结果当然是毋须担心,所有将领都显示出极度自信,一位军长说道:“您放心吧,司令官大人,咱们兵强马壮,只要形成正面的对抗,绝对能把这些希尔维尼亚老收拾得服服帖帖!”
由于在场的将领和参谋们鼎力支持,达利的作战计划迅速得到执行。
后勤军需官杜华特少校办事效率极高,后勤部队在作战会议的当晚就完成了物资调配工作。
第二天,秘密部队所需的装备与船只都已准备完毕,第一狙击兵营和部分骡马炮兵顺利登船。
湍急的河流使得他们的航行速度极快,仅两天时间就在预定地点登陆,在原住民翻译“老皮靴”的引导下,部队顺利进入峡谷上方的阵地,随后用信鸽给指挥部送来报告。
“秘密部队已经就位!我宣布,作战行动开始!”随着达利一声令下,瓦尔斯塔帝国远征军以极高的效率开始运转,一个精锐的步兵师以迅雷般的速度拿下首个据点,不出所料,敌军指挥部果然没有派出援军。
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内,瓦尔斯塔远征军的5个师分头出击,敌军的5处前沿阵地几乎同时被攻陷,鲁道夫皇子这下真的是慌了神,率领大军朝着身后的谷地撤退。
这下可正中了达利的计策,在一处狭窄的山谷隘口,后撤中的希尔维尼亚大军怎么也不会想到,瓦尔斯塔人竟然早已在此设好了埋伏。
这天,希尔维尼亚殖民军正排成密集纵队朝着峡谷深处行军,突然,光秃秃的山脊上出现了大片绿色阴影,身穿绿色制服的600名狙击兵突然现身,他们人手一支新型线膛步枪,朝着下方的敌军自由开火。
密集的弹雨好似从天而降,上百名士兵中枪倒地,“哎呦!”一名上校中弹坠马,趴在地上痛苦地哀嚎:“小心,有埋伏!”
负责指挥前卫部队的师长拔出佩剑,指向伏兵的位置,朝着慌乱的部下们吼道:“不要慌!敌军没多少人,线列步兵,举枪射击!副官!快把炮兵调上来!”
可怜的士兵们举起滑膛枪,朝着悬崖上遥远的对手射击,可他们绝望地发现,自己的武器射程不足,弹丸飞到一半就没了杀伤力,最近的炮兵赶到现场架设阵地,可大炮的仰角完全不够用,无法攻击到上方的伏兵。
没有反击的威胁,身穿绿色制服的瓦尔斯塔狙击兵从容不迫地装弹、瞄准,继续朝下方倾泻火力。
此时,鲁道夫皇子也赶到了现场,看到自己的部队只能单方面挨打却无法还手,他极为恼火:
“该死的!那些瓦尔斯塔佬到底用的什么枪?竟然能打这么远?真是见鬼了!”
(147) 决战前夕
“我也不清楚啊……这远远超出了滑膛步枪的最大射程,对方的枪械……好像不仅是射程远那么简单,精度也高的可怕!我们的先头部队损失惨重!”
“陛下,这里太危险了!您最好往后撤一点!”一位希尔维尼亚将军拽住皇子的披风,试图让他离开。
鲁道夫皇子怒道:“该死!把你的手拿开!我是总司令,绝不会临阵脱逃的!我的大军怎么可能会被这点儿伏兵拦住?快想想办法!”
混乱中,一名棕色皮肤的原住民男性正在东张西望,他是希尔维尼亚军的向导之一,时常在峡谷附近打猎,对此处地形颇为了解。
只见这位原住民向导指向路旁的一条小径:“大人们!我想起来了!那条路可以通到上边!绕到敌人后边去!”
听到这些,鲁道夫皇子甚为喜悦,朝着一名师长命令道:“你听到向导说的了!快带着你的人从那小路上去,把那些讨厌的瓦尔斯塔伏兵全部杀光,不留俘虏!”
“是!陛下!”师长转身大喊:“掷弹兵!跟我冲啊!”
师长挥舞着佩剑,带着两千名精锐的掷弹兵沿着小路冲了上去,他们哪会想到,瓦尔斯塔人的第二批伏兵正在前面等着他们。
“轰!轰!轰!”
隐藏在山路拐角处的大炮突然揭开了枯叶伪装,同时发出怒吼,6磅实心炮弹直飞向密集的掷弹兵队列内部,形成数道血肉模糊的沟壑,场面极为惨烈。
那位勇猛的师长也挂了彩,却仍旧斗志昂扬:“妈的!他们早就封锁了这条路!没办法了,别去管伤者!冲上去!干掉那些炮兵!”
可等到他们冲到山路的拐角处,敌军那些精锐的炮兵已经装填好了霰弹,“轰隆!”
密集的铁雨飞溅而来,师长胸口上开了个大洞,当场阵亡,狭窄的山路上满是掷弹兵的尸体,幸存者士气崩溃,开始后撤逃命。
瓦尔斯塔人的军号声响彻四周,伏兵显然是要进行下一步计划,山谷中的希尔维尼亚军人们握紧步枪,紧张地望着四周,不晓得还会遭遇什么可怕的“惊喜”。
远处不知哪个方位传来连续的多声闷响,一位将军赶忙喊道:“不好!是重型榴弹炮的声音!快找掩护!”
十二磅榴霰弹和特种燃烧弹划出极长的弧线,越过山脊,榴霰弹在密集的步兵队列头上炸开,致命的霰弹铁雨从天而降,燃烧弹在人群中爆炸,看起来像是个大火球儿似的,四处飞溅的燃料剧烈燃烧着。
被榴霰弹击中的士兵几乎无一生还,更惨是那些被燃烧弹击中的,浑身冒着火的士兵疯狂地四处奔逃,在地上来回打滚,试图把火焰熄灭,可那些粘稠的燃料就像附骨之疽,牢牢地黏在军服和皮肤上,直到士兵变成一具焦黑的尸体,火焰才逐渐熄灭。
看到周围地狱般的景象,鲁道夫皇子大惊失色:“该死!那些榴弹怎么打的这么准!”
身旁的炮兵上校答道:“陛下,他们一定是早就抵达了这里,经过了无数次的实验,提前计算好了落点,每发弹药的引信都裁剪得恰到好处。”
“什么?那些瓦尔斯塔人还在这里开炮试验?妈的!我们的斥候在干些什么?这么大声音都没察觉?”
“陛下……我军侦察部队都在前方岗哨巡逻,没想到我们会退到峡谷啊……”
敌军的榴弹炮又发起一轮齐射,山脊上的狙击兵也同时发难,伤亡越来越多,希尔维尼亚殖民军先头部队已经完全被打散了编制,士气出现动摇。
鲁道夫皇子用力跺脚,骂道:“好哇!你这个可恶的瓦尔斯塔矮子!达利·艾因富特!狡猾的家伙!”
参谋长说道:“不能再耽搁了,陛下,这简直是一场屠杀!必须赶快撤出伏兵的火力覆盖范围!”
鲁道夫皇子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该死的瓦尔斯塔佬!不就是想要决战嘛,那好啊,明天咱们就做个了结!
全军后撤!调转方向,朝着敌军主力行进!”
山上的狙击兵营长用望远镜观测到了一切:“太好了!他们撤了!兄弟们,干得漂亮!我们只用一千人就逼退了希尔维尼亚人的数万大军!在场的人人都是英雄!瓦尔斯塔帝国万岁!萨兰托斯·米德奈特皇帝陛下万岁!”
狙击兵们齐声高喊“皇帝万岁!皇帝万岁!”炮兵们还在努力调转炮口,朝着后撤中的敌军发射榴弹,但收效甚微。
当天傍晚,瓦尔斯塔远征军营地内。
骠骑兵军官笑容满面:“司令官大人,前方斥候来报,您的计划大获成功,敌军伤亡惨重,未能通过那处隘口,他们全军调转方向,朝着咱们开过来了!”
正在看地图的达利元帅拍手称赞:“干得漂亮!此战狙击兵和骡马炮兵立了大功!等我回到金湖宫,一定会在皇帝陛下面前为他们争取勋章的!”
普瓦尼将军显得如释重负:“终于要会战了……我他妈早就受够了这种奇葩的游击战!没完没了的骚扰和偷袭,这帮该死的懦夫!一点都不痛快!我真想把那个什么鲁道夫皇子捆在柱子上,狠狠抽他一顿,恼人的家伙!”
参谋长嘉文则显得相当冷静,问道:“敌军大概情况如何?斥候们探到了吗?”
“当然,您放心,我的人都是精明强干的老兵!”说着,骠骑兵军官从兜里抽出一页纸,开始报告:“在山谷的伏击战中,敌军大概损失了两千余人,对他们先头部队的士气也造成些许打击,不过对于整体影响不大。
据我军斥候连续跟踪观测,希尔维尼亚殖民军主力已经进入谷地的宽阔地带,各部队依次展开,准备与我军决战。
敌军左翼大概有1.5万人,其中包括精锐的重骑兵以及轻骑兵,由巴克莱元帅指挥。
中心部队大概3万人,由弗朗兹皇子亲自指挥,其中有精锐的掷弹兵和轻步兵部队,炮兵实力也是非常强劲,至少有50-70门重型火炮。
敌军右翼的队列稍显散乱,难以统计人数,但根据观测来看,至少有2万人,由米哀拉亲王指挥。
其中只有七八千左右的希尔维尼亚正规军,其余都是征召自各部落的原住民战士,这些原住民部队装备良莠不齐,只有一半人装备了滑膛枪,其他人还保留着原始特色武装,例如弓箭、短柄斧、黑曜石战锤、木质长枪等等。”
“辛苦你们了,让斥候们撤回来吧,让大家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作战。”达利拍了拍骠骑兵军官的肩膀,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先生们,请来地图这边,敌军左翼有重骑兵掩护,中央阵线又有大量炮兵,看来我们的主攻方向显而易见了。”
一位军长说道:“您的意思是……选敌人右翼作为突破口?总司令大人,我有些担心啊,他们这样布阵,故意露出薄弱的右翼,会不是一个陷阱呢?”
“毫无疑问,当然是个陷阱,所以我要故意陷入其中,请各位注意我的笔指向的位置,就在地图上的这个点位,引诱他们中央的炮兵火力,他们左翼的骑兵也会前来包抄,这时候我会派出骑兵预备队,歼灭那些妄图包抄我方的骑兵,随后配合步兵袭击敌军虚弱的左翼,我的战术就这么简单,大家还有什么疑问么?”
普瓦尼打趣道:“哈哈,先给他们惊喜,再送他们绝望,你这计划我喜欢!
达利,看来你吃的东西都用来发育大脑了,真应该分一点营养到腿上,用来给你长长个子。”
达利笑着回应:“喂,咱们几个随便打闹一下就算了,这可是正式场合,你小子给我注意点,放尊重些,我可是你的司令官。”
嘉文将军说道:“这个笨蛋普瓦尼,情商低的可怕,从来都不注意场合的,达利,你的计划从未令我们失望,我这次可不要待在指挥部里了,我请求出战!就让我带兵充当诱饵进攻敌军右翼把,我绝对能干好这个差事!。”
“我相信你,老朋友,明天由你来指挥我军左翼,你带领两个步兵师率先进攻,不必担心,我会派精锐部队增援你的。”
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达利酋长……救世主大人,明天我也想出战,和我族的战士一起,我要为哥哥报仇!”
达利回过头,望着自己的翻译官,那位美丽的原住民姑娘——小云雀,从那双忽闪的棕色大眼睛里,达利感受到她的勇气,还有愤怒。
“这绝对不行!你还太小!”
姑娘还在竭力争取:“您看过我打猎的样子,无论是弓箭还是滑膛枪,我都射得很准,一点都不比男人差!求求您了,让我出战把!”
达利走上一步,用双手拽了拽少女那两根油亮的粗辫子:
“小家伙,这事儿没得商量,我答应过你的酋长父亲,要保护你,明天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我身边,继续当翻译,帮我向你们的部落战士传达命令,那才是你的职责所在。”
原住民少女气鼓鼓地看着达利元帅,一脸的委屈:“好吧,我听您的,救世主大人。”
“真是个可爱的姑娘。”帐篷里的众多将领都在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相处这么久了,他们早已把这少女当做亲人看待。
(148) 德尔塔山谷会战
薄雾笼罩大地,露水在绿叶上凝结、滴落,山谷中的鸟兽逐渐喧嚣起来,看似是平常的一个清晨,却潜藏着无尽的杀机。
来自遥远大陆的战士们聚集到山谷中央的开阔地带,西北边的希尔维尼亚殖民军已经摆好了阵势,等着敌人来攻。
不一会,另一只劲旅从东南方向开了过来,正是瓦尔斯塔帝国远征军,该国士兵大多身着黑色军服,黑底色的军旗上绣着一只凶猛的白色夜鸮,这种猛禽是瓦尔斯塔帝国皇室——米德奈特家族的徽记。
瓦尔斯塔帝国军人们踏入战场,以良好的秩序依次摆开阵势,远征军左翼有1.2万人,大多是线列步兵,由参谋长嘉文将军率领。
中央军约有1.8万人,由远征军总司令——达利·艾因富特元帅亲自统领,他把炮兵和轻步兵调到前列,线列步兵排成密集横队紧随其后。
远征军右翼只有6千多兵力,其中两千余线列步兵依托险要地形守卫阵地,其余四千多人都是精锐的轻重骑兵部队,战马的喂养状况良好,前方地形也颇为平坦,这使得骑兵们可以充分发挥速度优势,普瓦尼将军担任这支骑兵劲旅的总指挥。
远征军的原住民盟友——“红色山鹰”部落的战士们站成松散的队列,尽管在纪律方面稍显散漫,但这些原住民的悍勇无畏是毫无疑问的,他们在此战作为预备队,藏于山脊背后。
除此以外,远在敌军侧后方的第一狙击兵营和部分骡马炮兵部队也在向着战场急行军,希尔维尼亚军为了防范他们偷袭包夹,不得不特意抽调出两个骠骑兵中队,在大军后方巡逻。
当日9时许,一名瓦尔斯塔陆军军官来到前线指挥部,说道:“司令官阁下,各军已经进入原定计划位置,就等您下令了。”
“很好!”达利低头看了眼怀表,随即抬起头,朝着身边的参谋和将军们说道:
“各位绅士,现在以我的时间为准,把你们的怀表调到9时45分。
现在我宣布,德尔塔山谷会战正式开始,请诸位回到各自部队所在的位置,我昨夜布置的计划依旧不变,如有任何变化,届时我会派传领兵通知各位,为了瓦尔斯塔帝国的荣耀而战!胜利属于我们!”
“皇帝万岁!胜利属于我们!”军官们高声回应,随后纷纷上马离开,各军中都是一派繁忙的景象,在这个华丽而又纷乱的时代,只有一种社会活动能够充分体现国力,那便是宏伟的战争。
10时21分,瓦尔斯塔远征军的重炮齐声发出怒吼,开始轰击敌方前沿阵地,希尔维尼亚军也不甘示弱,以更凶猛的火力做出回应,由于距离太远,鲜少有炮弹能击中目标,加农炮弹正在撕裂这片古老的大地,犁出一道又一道深深的沟壑,德尔塔山谷会战正式拉开序幕。
10时39分,瓦尔斯塔帝国军左翼,军号军鼓声大作,嘉文将军率领两个身经百战的精锐步兵师开始前进,步兵们排成密集横队,冒着漫天的炮火,以沉稳的步伐直插向敌军右翼。
距离敌方阵线300公尺时,他们遭到了敌军轻步兵火力的齐射,百余人中枪倒下,其中包括负责指挥前锋部队的杰拉德中校,他脖子上中了一枪,很快便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传领兵赶忙把此讯息传达到后方。
“前军务必要给我稳住!保持队形!”嘉文将军高举军刀,朝着身边呼喊:“得赶紧找人填补空缺!兰迪亚瑟少校!”
“我在这,嘉文将军!有何吩咐?”一名年轻军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兰迪亚瑟,你擅长攻坚战,我要你去接替阵亡的杰拉德营长的位置,现在由你来指挥前面的掷弹兵营,那支部队资历很老,凶悍的很!你的任务就是率领他们摧毁敌军前沿工事,为后续部队扫清障碍。”
“遵命!”
兰迪亚瑟少校奔赴前线,火速上任,出乎他的意料。老营长的阵亡并未使这些高大的掷弹兵们惊慌失措,相反,这激怒了他们,每个人都面带怒容,不由自主地加快前进的步伐,他们一心想要为老上司杰拉德中校报仇,在如此情绪的感染下,横队队列的排面逐渐变得散乱起来,秩序全无但气势十足。
“该死!不要冒进!都给我回来,保持排面整齐!”刚刚上任的兰迪亚瑟少校声嘶力竭地呐喊。
可这并不怎么管用,这些精锐的掷弹兵们心高气傲的很,他们才不理会这年轻军官的命令,距离敌军200公尺时,几位带头的老兵高喊道:“小伙子们,冲啊!宰了这些希尔维尼亚的兔崽子们!”
第一排的掷弹兵也不等新营长下达命令,私自举枪发起一轮齐射,随即便跟着老兵们冲了出去。
兰迪亚瑟骂道:“妈的!就这……还叫精锐部队?根本不听指挥吗?”他原本还想前进到100公尺距离再抵近射击,可如今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能让第一排白白送死,只能跟着冲了。
“真该死!第二排,第三排,赶快跟上!冲啊!”
一个营的掷弹兵全都端着刺刀,怒吼着冲了上去,他们推倒敌军设置的木栅栏,大步跨过壕沟,期间不断有人倒下,勇士们丝毫也不顾倒下的同伴,只是一心向前。
敌方轻步兵这下可慌了神,原本以为会有几个轮次的对射,谁也没想到敌军会直接冲锋,已经来不及后撤了,瓦尔斯塔人已经冲到他们面前,轻步兵在白刃战方面远不及这些高大强健的掷弹兵,很快便被消灭殆尽。
嘉文将军在后方看得有些吃惊,这推进的速度完全超乎他的意料,不愧是从近卫军调拨过来的精锐部队,所做的远远超出他的期望。
消灭掉敌军轻步兵以后,这些凶悍的掷弹兵竟然又朝着敌方的线列步兵横队扑了过去,这显然并不是兰迪亚瑟少校的命令,这支部队已然杀红了眼,控制不住了。
眼看掷弹兵即将遭到敌军合围,嘉文赶忙下令:“步兵师!快跟上去,掩护他们的侧翼!”
这并非步兵传统的,稳扎稳打的战法,反倒像是骑兵的冲锋了,真是壮观的景象,两个步兵师共计1.2万人一齐前压,向着敌军薄弱的右翼猛扑过去。
(149) 瞬息万变
德尔塔山谷会战的战场上,两军激战正酣,乘骑快马的传领兵在战场上来回穿梭,传递最新战况及命令。
11时34分,瓦尔斯塔远征军前线指挥部。
“司令官阁下,嘉文将军的部队已经攻入敌军右翼阵地,他们遭遇到顽强阻击,敌军线列步兵依托堑壕布下了纵深防御,他们的原住民盟友比我们想象中来的强悍,那些箭矢上淬了毒药,我们的士兵一旦中箭就是死路一条。”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传领兵走后,达利·艾因富特元帅拿起望远镜,眺望战场:
“敌军右翼果然布有纵深防御,果然是鲁道夫皇子设下的圈套,故意用原住民盟友引诱我们进攻。”
一位参谋急着问道:“司令官阁下,咱们是不是该派出援军了?”
“别着急,朋友,还没到时候呢,嘉文将军还完全撑得住,打仗要沉住气,我要依照敌军的动作做出回应。”
正当此时,又一位传领兵骑着马奔了过来:“他们动了!他们动了!敌军中央的两个步兵师正在朝他们的右翼靠拢,他们左翼的骑兵部队也开始集结!”
达利·艾因富特用力一拍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鲁道夫皇子沉不住气啦!太好了!不出我所料,他果然是想包抄嘉文的右翼!”
参谋赶忙问道:“现在……是时候了?”
达利拿出怀表看了一眼,随即回到桌边,指着地图说道:“对!是时候了!让中央军整体向前推进,分出一个步兵师支援嘉文将军。
军号手!向着我军右翼发出信号,让普瓦尼将军即刻出发,我要他的骑兵迅速拦截敌军的骑兵部队!”
随着命令依次下达,仿佛是马蜂窝被人捅了一下似的,瓦尔斯塔全军都被调动起来。
两军中央部队拉开了长长的步兵阵列,在谷地中心位置开始一场血腥的拉锯战,在瓦尔斯塔军左翼,获得一个师增援的嘉文将军逐渐稳住阵脚,面对敌方的大规模反扑也丝毫不惧,并逐渐取得优势。
在右翼,瓦尔斯塔人的骑兵主力也已集结完毕,普瓦尼将军正在阵前鼓舞士气:
“瓦尔斯塔的勇士们!我们要以迅雷之势结束这场战斗,让那些希尔维尼亚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冲锋!”
骁勇善战的骑士们拔出军刀,高举过头,好似一片银色的钢铁丛林:“瓦尔斯塔帝国万岁!皇帝万岁!”他们怒吼。
“很好,气势相当不错!兄弟们,跟我前进!”说罢,普瓦尼将军举着马鞭,两腿加紧马腹,一马当先蹿了出去。
大约4600名骑兵紧跟在他的身后,壮观的骑兵纵队内部内秩序良好,排面整齐,穿戴闪亮盔甲和头盔的胸甲骑兵冲在最前,他们胯下的高头大马冲击力十足,同样乘骑重型马的龙骑兵紧随在后,这些重装龙骑兵已然舍弃了下马作战,成为专业的近战部队。
乘骑轻型马的轻骑兵位于骑兵纵队靠后的位置,有衣着华丽、敏捷凶猛的骠骑兵、也有穿着标志性绿夹克,擅长马上射击的猎骑兵,他们的冲击力不如重骑兵,以速度和耐力见长,主要负责追击逃敌,避免敌人的溃军重新集结,偶尔也担任冲锋任务。
铁蹄践踏大地,震得地上的小石块来回滚动,瓦尔斯塔人的骑兵还未加速,他们要为马匹保留体力,等到冲锋的那一刻再开始提速。
“哈哈,我看到了!希尔维尼亚人的军旗!是他们的骑兵主力!”普瓦尼将军兴奋地大喊,“他们正要去砍嘉文老兄的屁股,那可不好,不能让这些混蛋们得逞!副官,吹冲锋号!让胸甲骑兵冲锋!”
“呜呜呜呜……”
冗长的冲锋号响彻原野,“冲啊!”胸甲骑兵们狂呼,这些勇士将靴子上的马刺深深扎入战马腹部,战马被剧痛逼迫得狂奔起来,可怖的马眼充满血丝,马嘴里吐出白沫。
胸甲骑兵们伸直手臂,手中的重型直刃军刀指向前方,这是一种高效的冷兵器,全长1.2公尺,刃长达到惊人的0.91公尺,刀背厚重坚固,刀锋笔直锐利,有着大型包围式碗状护手和独特的手枪形刀柄。
之所以把刃做得这么长,是因为它是一款真正意义上的重骑兵专业军刀,重骑兵们乘骑着肩高在1.6公尺以上的重型军马上,如此高度下,如果你去使用1公尺长度以下的军刀,尽管你可以倾斜身体,但你的军刀依旧很难够到卧倒在地面上的步兵。
这款1707式重型直刃军刀由达利·艾因富特侯爵亲自设计,符合力学原理,手感舒适,突刺更易发力,朴实坚固的碗装护手可以完全保护使用者手部,可谓攻守兼备,就是样子难看了点。
在实用与艺术不可兼得的情形下,达利侯爵果断选择了前者。由于这款骑兵军刀没什么装饰,成本低廉,很快便投入了大规模生产,并作为标准用刀配发给了瓦尔斯塔帝国的重骑兵部队。
瓦尔斯塔人的胸甲骑兵来势汹汹,敌军赶忙集结起自己的重装骑兵,仓促应战。
两军的现代化重骑兵部队就像两堵高墙,裹挟着惊人的冲力撞到一起,一秒内就有上百人死伤,这种巨大的威力更多来自于战术和纪律,是纪律散漫的古代骑士所无法比拟的。
达利设计的新型军刀得到了良好战果,两军重骑兵交手仅一分钟,已经有三百多希尔维尼亚骑士惨遭刺穿,他们装备的弯刃军刀普遍长度较短,更适合用来大力劈砍,在刺击的效率上完全比不过对手的直刃军刀,而通过科学研究证明,刺比砍更加迅捷,因为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瓦尔斯塔人借由武器上的优势,在这场骑兵大战中取得压倒性的胜利,一刻钟后,胸甲骑兵杀入敌军骑兵阵型内部,面对防护薄弱的敌军轻骑兵,如入无人之境。
副官满脸染血,大声喊道:“咱们赢了!普瓦尼将军!他们的指挥官巴克莱元帅已经阵亡!敌军骑兵在混战中伤亡惨重,向后撤走了!”
“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免得他们又重新集结,让胸甲骑兵在原地稍作休整,副官,你带着轻骑兵追上去,打散他们的编制,我要让对方骑兵彻底崩溃,再也回不到战场!”
“是!将军!那您呢?”
“我带着龙骑兵去中部战场帮忙,达利那边战况吃紧,你完成任务后也要赶快跟过来!”
(150) 胜利时刻
1709年3月25日
新大陆西北部——德尔塔山谷会战战场
13时37分
一位师长说道:“将军,敌军又开始一波反扑,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嘉文·马尔科姆将军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骂道:“呸!该死!敌方右翼绝对不止两万人!”
他捂着受伤的肩膀,也不顾身边呼啸而过的弹丸,就这么笔直地站在战场的最前线,双眼死死盯住敌军队列。
战况越来越惨烈,身边不断有人中弹、倒下,满身是血的医官抬着担架,穿梭在人群之中。
整个上午,嘉文都尽职尽责地指挥作战,身先士卒,待在第一线,不断地大声呼喊,发布命令。
现在,他已经很疲惫了,肩膀上中了一枪,痛的钻心,一颗牙齿在跌倒时被磕掉,嘴里满是血腥的味道,双眼布满血丝,耳朵里嗡嗡作响……炮声震天,军号声、喊杀声、哀嚎声交织在一起,使人麻木……
形势不容乐观,作为左翼指挥官,心中自然焦急万分。
今天早上进攻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顺利,瓦尔斯塔军左翼势如破竹,掷弹兵营连续攻克数道防线,踏着敌人的尸体不断前进,几乎要一口气捅穿敌方右翼。
现在距离开战已经过去了3个小时,嘉文的部队深陷在敌军的纵深防御之中,进攻变成拉锯战,他们遭到三面围攻,侧翼部队为了免受骑兵袭扰,不得不结成了方阵,无论士兵还是军官,每个人都苦不堪言。
在米哀拉亲王的率领下,希尔维尼亚人的线列横队步步紧逼,每齐射一个轮次就前进十公尺,不急不缓地压缩敌军的生存空间,他们的原住民盟友则更加可怕,一股子蛮勇无畏的劲头,如潮水一般滚滚袭来。
“小伙子们!打起精神来,他们又来了!准备迎战!”一位瓦尔斯塔陆军上校喊道。
面前的景象令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那些可怖的、浑身纹满刺青的原住民战士又要发起冲锋,他们足有上千人。
其中一半人手里端着滑膛枪,其余的握着长弓,每个人的兽皮腰带上都别着黑曜石短柄斧和战锤,身后背着包裹兽皮的长矛,矛尖和箭袋中的箭矢上都涂满了绿色的膏状物,那些毫无疑问是致命的毒药,从毒蘑菇和毒蜘蛛身上萃取而来。
原住民战士嚎叫着冲出阵地,他们显然不懂现代战法,不等到最佳距离便开枪射击,不少人因为装填错误而哑了火,射出去的弹丸也大多偏出目标,弓弦的拉力磅数不大,射出去的箭矢歪歪斜斜,尽管如此,原住民的攻击依然杀死了数十名瓦尔斯塔军人。
“第二列,补上第一列的空缺!举枪、瞄准、开火!”
几轮密集的齐射过后,原住民战士抛下数百具尸体,幸存者也不撤退,他们抛下步枪和弓箭,举起长矛,拿起战锤和战斧,吼叫着冲了过来,直接朝着密集的刺刀阵猛扑。
他们中多数被刺刀捅穿身体,剩下的则成功扑到人群中,用手中轻便的武器疯狂砍杀,在造成了重大伤亡之后,这些可怖的原住民战士全数阵亡,没有一人活命。
瓦尔斯塔人依靠出色的训练和纪律,堪堪挡住了这次猛攻,可令他们绝望的是,更多的原住民战士正在阵前集结,希尔维尼亚步兵阵线也在毫不留情地逼近,绝望的情绪正在军中蔓延,士兵们麻木地装填弹药,尽量不去想自己的结局。
就在这时,好消息传来了:“嘉文将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诸神保佑!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差一点就被合围了!好险!”嘉文如释重负,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快让援军指挥官来见我!”
很快,一位师长骑着马赶来,下马后掸了掸身上的泥土:“嘉文将军,我奉达利元帅之命令,带着一个步兵师前来支援左翼。”
“我们低估了敌军的兵力,我现在非常担心。你们那边状况如何?”
师长笑着回答:“您不必担忧了,这场战役已经赢了一大半,咱们的计划大获成功。
您这个诱饵当得真是好!成功吸引了敌军前来包抄,就在两小时前,普瓦尼将军成功堵截了敌军骑兵主力,并且成功打散了他们,希尔维尼亚名将巴克莱元帅阵亡,敌军的左翼只剩下几千孤零零的步兵,已然名存实亡了。”
嘉文继续问道:“那中部战线呢?”
师长稍微皱了皱眉:“中部战线的确有些吃紧,敌军数量足有3万多人,炮兵火力也强过我们,鲁道夫皇子的直属部队战斗力相当强悍,不过咱们的骑兵已经前去驰援,应该可以扭转颓势。”
“这样的形势还为我派援军,正因为达利他信任我,我不能辜负他的期望,咱们得尽快击败米哀拉亲王率领的敌军右翼,支援中部战线!”
15时11分,达利·艾因富特元帅已经离开了指挥部,由于中部战线形势吃紧,为了鼓舞士气,他亲临火线,站在相当危险的位置指挥战斗。
军长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司令官阁下,第14步兵营连续被炮火击中,死伤超过一半,不得不撤下来了。”
达利果断下令:“决不能让阵线出现缺口,马上派人顶上去!”
军长显得有些犹豫:“可……可是……我们已经无人可派了,敌军人数占优,还占有炮兵优势,我们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我们可不可以收缩阵线,稍微后撤几百米?”
“绝对不行!”达利坚定地说道:“我们所做的就是要等左右两翼取得突破性进展,而中部战线必须顶住压力,一步也不能退!”
军长面露难色:“那么……那道缺口该怎么办呢,我得提醒您,鲁道夫皇子的精锐部队就快发动下一波进攻了,达利侯爵大人。”
“哎!没办法了!”达利叹了口气,说道:“派出我们的预备队,让红色山鹰部落的战士们顶上去,补上前线的缺口。”
“遵命!”军长走后,达利谨慎地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翻译,这位酋长的女儿似乎不为所动,正在把玩着自己的辫子。
“对不起,小云雀,我原本不想让你的族人们再上战场的,是我低估了敌人的兵力,都是我的错……希望你能原谅。”
原住民少女赶忙说道:“您不必自责,您是我们部落的大恩人,我们帮您打仗是理所应当的!”
这时,只听得身旁一名军官大声叫喊:“不好啦!敌军炮火延伸过来了!司令官大人,快躲开!”
话音未落,12磅加农炮弹已经裹挟着巨大的动能呼啸而来,周围的土地被犁出深深的沟壑。
前排的十多名步兵被打成一堆碎肉,其中一发炮弹撞上石块弹跳起来,那名发出警告的军官被击中胸口,当场阵亡。
直到鲜血的气息涌入鼻孔,达利这才缓过神来,最近一直熬夜工作,他太疲惫了,只知道自己再次逃过一劫,一只手按住胸口,感受那剧烈加速的心跳。
(老天保佑,我还活着。)
他回过头,周围一片狼藉,自己的几名参谋官倒在血泊中,有人大声喊道:“医疗兵!医疗兵!快来救人啊!”其他幸存者都是满脸惊恐,却不见翻译的踪影,达利着急起来,四处张望,(她在哪?)
达利在一辆破碎的补给车旁发现了自己的翻译,原来她被炮弹掀飞很远,小小的身体落到了此处,眼前的景象就像一根冰锥扎透了自己的心房,强烈的寒意使得他几乎窒息。
原住民姑娘被炮弹打折了双腿,断骨处令人触目惊心,断裂的骨碴从大腿的碎肉里穿出来,动脉血管喷溅血液,小腿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因为被从高处摔落在地,造成多处骨折,内脏严重受损,鲜血从耳朵、鼻孔和嘴角涌出。
“我的老天呐!”达利冲了过去,赶忙脱下自己的军服,用袖子勒紧她的大腿,试图止血,一根手指前去试探鼻孔,(还有呼吸。)
这时,一名脸被硝烟熏黑的军官翻身下马,兴冲冲地大声喊道:“大人们!我们赢了!我们马上就要胜利了!一场全面的大胜!嘉文将军击溃了敌军右翼,普瓦尼将军的骑兵绕到了敌军侧后,鲁道夫皇子腹背受敌!他撑不了多久的,那些希尔维尼亚佬都慌了神,哈哈哈!”
出乎他的意料,周围的高阶军官们看起来都显得情绪低落,即将胜利的消息似乎也无法打动他们。
“该死!怎么没人庆贺呢?你们这都是怎么了?赶快下令追击啊!”
军长赶忙把他拉到一边:“嘘!安静点,你有所不知,我们这刚刚遭到炮击,很多人阵亡了,别去打搅司令官大人,现在由我负责下达命令,让我们的战线向前推进,迫使鲁道夫皇子尽快投降,快去吧!”
达利抱起原住民姑娘,呼唤着她的名字,“快醒醒!千万别睡着了!小云雀!”
只见那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姑娘费力地撑开双眼,望着自己,一张口便有更多鲜血从嘴角涌出:“救世主大人……我……”
“别说了!你好的很!”达利努力向她展示笑容,“姑娘,千万别睡着了,等你病好了,我会兑现自己的诺言。把你带到我的祖国,让你参观大圣堂和金湖宫,带你品尝一百道瓦尔斯塔名菜!
带你去逛最繁华的商业街,买它个几十套漂亮衣服!”
“真……真……真的嘛?”少女已是气若游丝,但还是给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因为失血过多,棕色皮肤逐渐变得惨白。
“大人……我……我有件事,想要劳烦您……”
“你尽管说,我一定做到!”达利抬起胳膊肘,悄悄抹了把眼泪。
“我……我一直都爱着您啊,救世主大人,可……可您只把我当孩子看,我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吻……”
达利吻了上去,胡子和嘴唇上沾满她的鲜血。
姑娘甜甜地笑了,
表情逐渐凝固,肌肤变得冰冷,胸口的起伏渐缓,褐色瞳孔慢慢放大,死了。
一些想说的话(上)
有些东西憋在心里很久了,很想说出来与大家共勉。
本文分上下篇,都是些闲七杂八的私货,没兴趣的朋友推荐跳过这两章不看!
本书作者——天魔劫火
写给亲爱的读者:一些想说的话
今天看了一眼本书的作者后台,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连续更新120天了,
洋洋洒洒写了快四十万字,我自己都特么的惊了。
这还是我头一次坚持一件爱好这么久,
这也证明了我对写作的热爱绝非一时激动,而是我决定毕生坚持的,一件非常有益的兴趣爱好。
我想聊一些关于自己成长的记忆,同时也能解释出,我写这本另类小说的原因。
首先,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我的扉页寄语。
这本书是献给一位和我兴趣爱好极为相似的挚友——聂先生。
他是我的初中同学,我们两个都是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家伙,(两个中二病资深患者。)
我俩自封为超凡脱俗的雅士,整天蹲在角落里玩些别人看不懂的东西,
其实在别人眼里,我们就是两个奇葩的怪客。
那时候,班里的同龄人都在追港台歌星。
当时最火的要数还处于小鲜肉状态的周杰伦,(麻痹,不小心暴露年龄了!QAQ)
同桌的学霸妹子每天都翻看明星杂志,挨个亲吻上面的小鲜肉头像,并且说自己长大后要嫁给明星,不断鄙视长得丑的男生,(比如本宅男。)
男生呢,大多喜爱NBA球星,其实我挺不理解的,你说你在操场的水泥地上打球,买那些室内地板专用的球鞋干甚?
某些男生因为喜欢科比(黝黑蜗壳!),他们不惜逼着父母去买1500多软妹币的昂贵篮球鞋。
(PS:当时的工薪阶级父母,每月工资只有一千多,家里有桑塔纳轿车的就可以称作土豪了!)
我和聂先生呢,我俩非常牛逼,当然和这些俗人不一样啦,我们的兴趣广泛得多,也牛逼的多。
首先我们是暴雪死忠粉,当时还没有几个家庭有电脑,想玩PC游戏只能去电脑房玩!
看清楚了!是电脑房,不是网吧!因为当时都没有网吧这个概念!
《星际争霸》《暗黑破坏神》等暴雪神作深深震撼了我俩,大大开阔了我们的眼界。
为了用局域网打一局星际,我们不惜跑遍全市的电脑房(因为每个电脑房最多只有五到十台机器,想玩只能排队等着!)
好吧,我这老毛病又犯了,越说越歪,怎么扯到游戏上了?
书归正传,说说和这小说相关的爱好吧。
我和聂先生是街边报刊亭的常客,一直在阅读诸如《兵器》《世界军事》《军事史林》等军事相关杂志。
尽管我俩都是和平国家,治安良好的大城市里的吊丝男,每天讨论的话题却总离不开军事,
喜爱的话题包括:
小鬼子的大和战列舰与美国佬的依阿华战列舰谁牛逼?
德军虎式坦克和苏联IS-2坦克哪个比较强?
讨论的过程甚为专业,甚至能把不同部位的装甲厚度标出来,还能画出颇为准确的结构图。
当时入了一个不得了的军宅巨坑,那就是塑料模型!
给你们感受一下,当时的中学生每天中午饭钱只有5块钱!平时的零用钱超过20都算大款!
而我和聂先生两人竟然成功攒了三百块多块钱!
买了日本田宫品牌的坦克模型,还是特么的带金属履带和蚀刻片的高配版本!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这是特么的真爱!
(老子就曹了,当时这么饿着也没把老子饿瘦了,WTF?)
除了一战二战,聂先生一直都在极力向我推荐拿破仑时代的战争,想要带我入坑。
而我却对此缺乏兴趣,所以他就给了我一盒盗版的VCD碟片,
里面共有两张彩色印刷的光盘,在当时这包装算是牛逼的不行。
二十年过去了,我到现在都还珍藏着这盒VCD。(说是珍藏,其实说难听点就是借了没还给他,除此之外,我找他借游戏碟片也一直没还。)
好了,开始划重点了!这就是我写此篇小说的原因!
打开VCD,这部电影的名字叫《滑铁卢战役》,是谢尔盖.邦达尔丘克执导,罗德.斯泰格尔主演的战争史诗电影。
影片讲述了1815年,法国的拿破仑皇帝率领法军,与英国的威灵顿公爵,在比利时滑铁卢打了一场著名战役。
一开始我没做什么期待,可这部片子深深震撼了我!
原因有三:
第一,片中的战争大场面全是由真正的军人,真正的战马出演!
那种千军万马冲杀的震撼,令人浑身发麻!现在电影里的那些电脑CG复制人完全不值一提!
第二,这片子令我真正感受到线列战争的魅力,军队史实还原的相当考究,有散兵阵也有密集的纵队,胸甲骑兵的细节更是令人惊叹,两支军队排成整齐的队列,冒着随时丧命的危险,在不足200米的距离上交火。
每个指挥官都是贵族绅士,以极为优雅中的仪态在战场上比拼着勇敢和智慧。
第三,精美的对话文本,无论是拿破仑皇帝重新回归法国构建百日王朝的震撼,
还是威灵顿公爵在舞会上的淡然表现,每一处都体现出剧本作者扎实的文学功力,真正还原了1815年的世界,让作为观众的我置身其间。
电影中最令我震撼的场面,要数滑铁卢战役当天清晨的法军行军。
穿着华丽军装的掷弹兵、老禁卫军、线列步兵排成密集队形前进,金光闪闪的卡宾枪骑兵,银光闪闪的胸甲骑兵走在侧翼。
当他们看到拿破仑皇帝的时候,成千上万人一齐高呼:“皇帝万岁!”
这等气势,这等场面,是一个热血的军宅男孩无法抵抗的。
就这一组震撼的长镜头,就已经足够让我坠入拿破仑战争的深坑,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我开始疯狂地购买相关书籍,多达30余本,
每当我多了解一些线列战争的知识,我就多一分敬畏感。
那时我才懂得,线列战争才不是那些军盲口中所谓的什么“排队枪毙。”
而是一门相当严谨、相当具有艺术气息的战争学科,其影响深远程度令人震惊,是当今所有现代化军队的初始蓝图。
我们今天军训的立正稍息、走正步,和叠被子整顿内务便是源自于线列战争。
这套理论的核心是纪律性与协调性,拿破仑战争中的名将们将这些要素发挥到了极致,
借用《战争论》作者冯·克劳塞维茨的一句话:
“奥斯特里兹战役(有相关老电影,强烈建议观看!)是现代战争艺术的精粹所在!”
一些想说的话 (下)
从那时候起,我就有了一个梦想——写出一本属于我自己的线列战争小说!
我非常兴奋,开始列出一整套计划。
这本小说的一切都要完美契合我的个人喜好
没有大纲,(连作者都不知道结局,读者当然也猜不到。)
内容一定要硬核(战争场面描写的考究程度。)
里面要有我喜爱的欧美奇幻元素(包括部分克苏鲁和剑与魔法元素)
剧情方面突出虐心二字(比起大团圆,我更喜爱悲剧英雄,喜欢沉浸在那种悲伤里。)
人物情感表达必须要夸张且戏剧化。(具体原因后面会提)
角色外观设定一定要符合我的审美(我喜欢攻气十足的硬汉猛女形象,不喜欢现在的小鲜肉和蛇精脸网红女。)
对话方式一定要用我最爱的上海译制片厂的特色——老电影翻译体。
也许有些年轻读者不太懂,何谓译制片老电影翻译体?我来举两个例子:
“哦,天呐,杰克!你这傻瓜,我要用我的高跟鞋踢你的屁股!”
“兰斯!你这个愚蠢的土拨鼠,我绝不会让你再碰我的蛋糕,我向上帝发誓!”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呢?这种翻译腔调是我的最爱,因为它完美还原了欧美人的说话方式,而不像某些翻译过度的作品,用东方的语言方式强行去翻译欧美人的对话,那样会显得很违和。
还有一点相当重要,本人非常喜爱欧美古典戏剧和现代音乐剧,
比如莎士比亚的名剧《李尔王》,以及像《悲惨世界》这样的法语现代音乐剧等,里面的对话台词和经典唱段都是我的最爱。
您会在我的小说中发现,整本书都充斥着强烈的、夸张的情感表达方式,复古的舞台场景布景风格,还有众多力求戏剧性的渲染,
每一段对话都是译制片翻译体结合戏剧体的混血儿。
(我的每一句对话,都适合用抑扬顿挫的欧美戏剧腔调读出来,比起传统的西幻小说,其实更接西方戏剧剧本。)
正因为这些原因,本书才会如此特立独行,
初看之下,您会觉得感情方面有些用力过度,对话也显得拖沓累赘,其实这些都是我有意而为之,正是因为这些特色,才造就本书的独特风格。
不管您是否喜欢我这种独具一格的文风,
有一点我是敢于拍着胸脯保证的,我的的确确是在用心去写,用心去表达自己最喜爱的东西,
把这些心爱之物分享给大家来阅读。
总之,写这本书是我多年以来的一个梦想,我在写作过程中是快乐的。
尽管没多少人看,就算为了自己,我也会坚持写完!
而在写这本书之前,我是经历过一些小危机的。
有那么一阵子,我的大脑中时常会闪过一些问题:
我是个失败的人吗?朋友那么少,性格孤僻,每天沉浸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沾沾自喜。
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绝不是抑郁症患者,
因为我有许多爱好,比如橄榄球、比如力量举,比如戏剧,比如严肃西幻小说,比如黑白老电影,尽管都是些小众的玩意儿,但我自己觉得很充实,很快乐,从来不觉得无聊,从来不觉得无事可做。
可是问题依然存在,
在同事的眼里,我就像是个外星人似的:
我不追星,不刷微博,很少发朋友圈,
不玩王者荣耀,不玩吃鸡游戏,
不看快手抖音,不看网红主播,不看娱乐真人秀,
手机里没有一首流行歌曲,全是电音和经典歌剧。
每次和同事们去KTV,我都是最为沉默的那个人,因为点唱机里的那些歌,我一首都不会唱!
很多人都向我提出过同一句善意的警告:
“你为什么非得和别人不一样呢?你觉得自己很有个性么?醒醒吧!你和这个社会脱节了!”
尽管不太高兴,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的却是和现在的大众文化脱节了!”
但有一点令我很愤怒!
我为什么非得模仿别人?为什么要强迫自己,接受那些不喜欢的东西?
我的人缘算是非常不错,在工作和生活中算是个招人喜欢的角色,
但因为很少能碰见和自己兴趣相近的人,我的业余生活正在变得越来越孤独,娱乐圈子越来越小。”
所以呢?
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loser?
还是一个清高寡欲的现代雅士呢?
或许两者都不是,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毫无存在感的隐形人而已?
如果哪天我死了,除了我的父母亲人之外,还有人会为我悲伤么?
这些问题折磨了我很长时间,时常因此耽误工作,甚至一度担忧自己的精神状况。
感谢我的恩人,开导了处于混沌中的我,
我在健身房认识了俄罗斯籍女士塔季扬娜(Татьяна),
是她为我排忧解难。
她是心理学博士,精通三门语言,能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就职于国际研究机构,四十多岁,有三个可爱的孩子,
身高188公分,有着魔鬼般的S型曲线身材,
浑身肌肉坚实,力量举三大项比大多数男士还强,
淡金色长发,银灰色眼瞳,
有着古斯拉夫人那种无懈可击的颜值,眉骨极高,鼻子形状完美无瑕,嘴唇很薄。
一般人看到她,无论男女,都很难移开眼睛。
(我书中的女皇——萨兰托斯·米德奈特便是以她为原型。)
比起身材和颜值,
更重要的,
她是个热心肠,乐于助人,不求回报。
大约一年多前,当时是她在国内工作的最后一个月。
在健身房举办的某次力量举比赛过后,
我和塔季扬娜坐在瑜伽垫上休息,聊了很久,
我谈到了自己的一些疑惑,调侃自己和时代脱节了。
她的答案令我终生难忘:
“Уильям(我的俄文名,相当于英文的william,威廉)
我知道你的痛苦所在,
自己喜爱的东西却不被身边的大多数人所接受,
这让你感觉相当孤独、困惑。
这不怪你,是因为世界的文化环境变了,
变得同质化,快餐化了。
拿我的家乡来举例吧!
虽然我们俄罗斯很穷,GDP仅仅相当于你们的广东一个省!
但是我们的文化氛围看起来还算不错。
在我们俄罗斯,书店很多,戏剧行业相当发达,甚至好莱坞明星都会来俄罗斯进修戏剧专业,
圣彼得堡满街都是大戏院,在舞台上表演的都是真正的演员,而非流量明星,
我们有整套的戏剧理论,并且很好的沿袭下来,还广为流传。(她指的是一部俄语名著——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的自我修养》)
但这些文化繁荣只是表象,危机暗藏其间,
因为那些买票看戏剧的观众,大多是像我这样的中年人或者老人。(与我国的京剧处境相似)
我发现了一些严重的问题,
很多俄罗斯年轻人只追随大数据而活,
我的意思是,他们不再是他们自己了,
他们的心被夺走了,不再有个性了,这太可怕了!
比起做自己,这些俄罗斯年轻人更加热衷于模仿别人,
尤其喜爱模仿电视上的娱乐真人秀,模仿YouTube上和TWITCH上的网络主播,
比起读书学习和欣赏艺术,
他们更喜欢灌上一整瓶伏特加,去树林里找只熊跳舞,然后拍成视频发到网上,
每一条回复和点赞都会令他们欣喜若狂。
慢慢地,他们开始变得麻木不仁,不懂得什么是爱,也不懂得什么是恨,
因为厌恶学习而开始逃课,早早辍学去当网红,有些人甚至开始吸食那些可怕的东西,变得彻底堕落。
这一切悲剧的根源,都是因为这些年轻人失去了自我,麻木地去模仿别人,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从来不在意也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像行尸走肉一样追随大数据潮流。
哎!真是悲剧!
这是人类世界快速发展的必然结果,艺术不像科学,它的的确确是在倒退,
这是你我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迟早有一天,戏剧会消亡,剧场会被拆除,变成高级住宅区。
等我死了,
我的曾孙子曾孙女们只能在博物馆看到那些经典的戏剧布景,一想到这些我就想哭。
我来你们国家工作五年了,认识不少朋友,
你算是其中很独特的存在,别看我比你年纪大,但我敬佩你。
Уильям,像你这样孤独的人,还在顽强地坚持自己的审美观,没有被大数据同化掉。
这真的是太难得了!
所以,在这个娱乐至死、浮夸虚荣的时代里,坚持做好你自己,别去管那些冷嘲热讽,坚持你的审美观和理想。
尽管我们无法改变世界,至少也该坚持本心,别让这世界轻易改变我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妥协!
Уильям,你无法讨好所有人,也没法和大众审美达成一致,但你一定要记住,不要辜负那些喜爱你的人。
继续更新你的小说吧,Уильям,一定要写完它,哪怕只有一个读者。
听说你用我作为模特写了书里的主角,我感到很荣幸,
但你一定要如实描写,
我发现你们东方人的小说,总喜欢把女人描写成既瘦弱又有战斗力,比如那些网页游戏的宣传图,瘦弱的胳膊怎么能拿得动这么大一把刀,那很不合理。
(她开始向我展示粗壮的手臂,还有手掌上的老茧)看到了吧?我可是能硬拉180KG,深蹲140KG,卧推120KG,力量举三大项总成绩440KG的斯拉夫猛女,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花瓶。
哦对了,还有,你要是敢拿我的形象写一些猥琐的东西,咱们可都住在同一小区,当心老娘的拳头!
(这时候我大笑起来,向她道谢,感谢她的免费心理辅导。)
她说道:
好吧,我承认,为了让你感觉好受点,我用心理学知识说了些漂亮话,但那又如何呢?你现在感觉好多了,不是吗?
Уильям,加油工作,继续坚持你的爱好,你会越来越好的!
什么时候来圣彼得堡旅游,记得找我!我给你现烤黑皮大列巴,做正宗的罐焖牛肉和红菜汤,吃完了咱们就一起去看歌剧!
(151) 欢乐与忧愁
星光璀璨,月亮随着波涛在海面上来回晃动,
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顺风行进,瓦尔斯塔皇家海军载着远征军官兵,正在朝着祖国返航。
超级战列舰“霸权号”的艉楼上,彩绘玻璃内部烛火通明,到处是舞动的人影,歌声飘荡远方。
这艘巨舰上拥有不输给陆地豪宅的宴会大厅,为了庆祝胜利,远征军的高阶军官们正在大厅内纵情恣意地狂欢。
这是释放压力的时刻,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嘉文·马尔科姆将军也不再矜持。
嘉文脱掉华丽厚重的将军制服,把衬衣也扔到一边,露出毛茸茸的强壮胸膛,松开背带裤的吊带。
一只手攥着朗姆酒瓶,另一只手拿着鼓槌敲出欢快的节奏鼓点,与其他乐队成员一起伴奏,为那些狂舞的军官们创造出更欢乐的氛围。
普瓦尼将军反倒显得严肃正经起来,他穿戴整齐,甚至还戴着勋章绶带,他要过来一把小提琴,以优雅的姿态演奏起来。
烂醉如泥的的军官们东倒西歪,有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也有人干脆掀起地毯当被子盖住自己。
矮胖的舰长雷明顿将军显然兴奋极了,他已经吃的太饱太撑,肚子圆鼓鼓的,看上去几乎要爆炸了,为了能再多吃些美味菜肴,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用手指抠住喉咙迫使自己呕吐。
有人觉得这很恶心,但大多数人只是觉得好笑,仆人赶忙打扫了地上的污秽,雷明顿将军随即又坐回了餐桌边,风卷残云地又消灭了一整只烤鸡。
吃完以后,他抹了抹油腻的嘴唇,随即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跳到桌子上,唱起一首节奏欢快的水手歌:
”
哎嘿!
站在桅杆顶眺望的水手呦
今夜咱们伴着威士忌跳舞
唱上一整晚的船歌!
水手的爱与痛苦嘿
为了梦想与荣华奋战!
驰骋大洋
解脱吧!
释放吧!
……
”
厅内那些还没喝醉的军官们用力鼓掌打着拍子加入合唱,不仅是军官,其他船舱内的水手和士兵们也在纵酒狂欢。
漂泊在外的日子即将结束,一个月前,远征军在新大陆殖民地的征战中大获全胜,
他们以少胜多,彻底击溃了希尔维尼亚帝国殖民军,甚至还俘获了敌军总司令——鲁道夫·哈布斯伯格。
此刻这位出身高贵的皇子被软禁在某个豪华仓房内,听到远处传来的歌声,皇子满脸阴郁地对着壁纸发呆,依靠战功成为皇太子的美梦已然破碎,他将作为战利品被敌人带到瓦尔斯塔帝国,等待他的必将是无尽的屈辱。
夜深了,船上宴会的气氛却是越来越高涨,由于很多人在厅内抽着烟斗,污浊的空气令人感到极为不适。
达利·艾因富特元帅悄悄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他穿过狭长的过道,来到甲板,趴在护栏上仰望星空。
达利掏了掏军服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块做工精美的彩绘小木雕,是一只红色山鹰的形象。
那是原住民少女翻译——小云雀送给他的礼物。
那姑娘为了雕这小玩意儿可是费了不少功夫,一双小手儿被割破好几个口子,可见她有多在乎自己,而自己却很少顾及她的情感,只拿她当个孩子来应付,为此,达利深感愧疚。
(对不起……愿你在天堂享乐,善良的姑娘。)
一看到这木雕,他就不禁想起那段往事,达利亲眼见证了这可怜女孩的悲惨命运。
是他从奴隶贩子手中拯救了少女,拯救了她的红色山鹰部落,同样的,也是他见证了少女的死亡,把那鲜血淋漓的小小身体抱在怀中,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尽管获得胜利,但代价也不小,七千多瓦尔斯塔将士葬身于那片新大陆。
回国之后,达利作为总司令还得完成一项令人不快的工作,他得挨个拜访某些高级军官的遗孀,为她们讲述丈夫的英勇事迹,并亲手为其送上抚慰金。
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那么多人的泪水,他就无法高兴起来,所以才离开了宴会现场。
达利感到有些疲倦,他抬起头感受清新的海风,心中对于家乡和亲人的思念愈演愈烈。
我的家乡塔嘉维,该是秋天了吧,景色一定很不错,真想赶紧回去,和妻子儿子一起在花园里漫步,踩一踩那些松脆的落叶。
这时,阴霾的天空笼罩洋面,一片乌云遮住星空,刹那间,一切都看不出颜色了,原本该是碧蓝的波涛也都变得晦暗起来,心情也变得更加压抑。
由于强大的记忆力,达利很难忘记故友的音容笑貌,那些死者的残像不断在他脑海中闪过,挥之不去,折磨着他的心智。
(人人都羡艳我的脑力,说我是帝国第一智者,说我是移动的图书馆,可他们却不知道,这个神赐的礼物是把双刃剑,有用的知识和快乐的记忆永远留存,而那些悲伤的东西也永远忘不掉……)
他想起瓦尔斯塔著名诗人伊泽耶的诗句片段:
“
拥抱秋日残花
并铭记那泪雨
它淌过荒芜大地
而后汇入川流
”
这时,后勤军需官杜华特少校端着酒杯来到甲板散步,恰好看到达利的背影。
“选帝侯大人,您没事吧?”
“没什么,我喝多了,出来透透气。”达利撒谎道,“你呢?”
“大人,我心里有点儿难受,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小罗伯特死在了德尔塔山谷会战,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的未婚妻交待这事儿。”
达利转过身:“杜华特少校,我们都失去了很多,但这都过去了,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在我们的努力下,帝国将会繁荣富强。”
“是啊,都过去了……”杜华特喝了口酒,继续说道:“侯爵大人,我目睹过很多朋友死在战场,多到我会忘记他们中一些人的名字,可如若每次我都痛哭一场,那样的话,哪还有时间去做其他事情呢?”
“这就对了。”达利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杜华特,你的酒杯空了,走,咱们回到舱室去喝一杯!雷明顿将军说他要唱一整晚船歌,咱们看看那家伙是不是在吹牛!”
(152) 凯旋之旅
醉醺醺的观察员坐在桅杆顶端,脚边扔着空酒瓶,百无聊赖地剪着指甲。
战舰穿过薄雾,他抬起头,望见远方大陆的阴影,观察员赶忙拿起望远镜,看到一处礁石上有座高耸的建筑,那是一座常年遭受海风侵蚀,外墙已然斑驳不堪的陈旧灯塔,灯塔顶端的窗外挂着一面夜鸮旗帜。
观察员立即兴奋起来,酒醒了大半,朝着甲板上大声叫喊:“弟兄们!看呐!是瓦尔斯塔半岛!我们回家了!”
值班水手们立即涌向船头,看到祖国的海岸,人人欢欣鼓舞,“哈哈!旅行结束啦!快去叫船长!”
之后,舰队沿着海岸线航行了半天时间,小心避开沿途的暗礁和涡流,最后抵达瓦尔斯塔半岛南部的圣卡斯雷亚港,港口的工作人员已经为舰队腾出充足的泊位,欢庆的人群也已恭候多时。
位于港口防波堤的两处炮台鸣炮致敬,密密麻麻的人群冲到岸边,疯狂地跳跃呐喊,一群贵族女士撑着阳伞站在木头支架上,朝着舰队挥舞手帕。
牵引船前后簇拥,帮助船只固定位置,岸上的群众人人争当纤夫,用粗麻绳将舰船拉近,在几万人的努力下,上百艘战舰顺利停靠在预定的泊位上,中途仅有几起小事故,1人死亡,8人受伤,过程算是非常成功了。
迎接者极为贴心地准备好稳固宽阔的木梯,上面还铺了崭新的红毯,远征军的高级将领们舒舒服服地以下了船,朝着港口边成千上万欢呼的人群挥手致意,他们没有过多停留,三十多辆豪华马车早已在路边恭候多时。
以达利元帅为首的远征军将领们从圣卡斯雷亚港出发,前方有一支胸甲骑兵中队开道,马车沿陆路快速前进,车队途径多个城镇,每过一处都受到当地人民的热烈欢迎,无论将领还是车夫,大家都享受着这趟美妙的凯旋之旅。
一个晴朗的早晨,他们抵达了帝国首都米德奈特堡,第一大街两侧人山人海,楼房上挂满国旗,彩带和花瓣漫天飞舞。
达利·艾因富特推开马车上的窗户,朝着街边的民众挥手致意,立即得热烈奔放的回应。
路过一处拐角时,达利显得有些震惊,因为他看到了瓦尔斯塔大剧院的著名歌剧演员们,那可都是些大明星,平日里要见一面很难。
剧团的工作人员竟然在街边搭了一座临时舞台,大明星们正在上面表演,那是著名剧作家舍斯特伦的新作歌剧——《新大陆的救世主》,其中竟然还有褐色肌肤的新大陆原住民充当配角演员。
达利把窗户完全打开,想要听听歌剧,可惜,路边民众的欢呼声完全盖过了演员的唱腔。
“帝国万岁!达利侯爵万岁!”
这些人之所以如此激动,是因为他们的亲戚正在新大陆开垦拓荒,一直受到希尔维尼亚军人的欺压掠夺,达利率领的远征军赶走了敌人的殖民部队,毫无疑问是拯救瓦尔斯塔移民的救世主。
仪仗队引领车队绕城一周,随后驶向金湖宫。
在皇宫宴会厅内,女皇召见了殖民军将领代表,并亲自为首功之臣——达利·艾因富特侯爵颁发了荣誉军团勋章,赠予他一幢位于首都郊外的豪宅,还有丰厚的专项年金。
嘉文将军、普瓦尼将军等功勋将领也得到荣誉称号及封赏。
在颁奖宴会上,达利有幸见到了女皇的第二对双胞胎——小皇子马克西姆和小公主埃德嘉,他们被宫廷侍女分别抱在怀中,两张小脸白里透红,胖嘟嘟的,简直可爱极了。
女皇的其他孩子们站成一排,此时大皇子梅耶·奥纳西斯已经6岁了,他长得很像自己的父亲兰福德·奥纳西斯公爵,小手儿一边一个,牵着自己的双胞胎弟弟妹妹——二皇子康斯坦茨,大公主罗斯玛丽。
这些孩子们既可爱又健康,难以想象,像女皇这样年轻漂亮的君主已经是5个孩子的母亲了,这对于皇家贵族来说是大好事,更多的子嗣意味着更稳固的权力,帝国后继有人了。
达利正在微笑着注视女皇一家,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拉自己的衣服下摆,他转头一看,原来是女皇的养子维克托·斯特朗豪德。
仔细一看这孩子,他不由得惊讶起来,这男孩只有九岁而已,身高却只比自己矮上几公分。
这才猛然想起这男孩的祖父——圣墓守护者杰森男爵,达利对那老人2.06公尺的惊人身高记忆犹新,毫无疑问,男孩继承了斯特朗豪德家族那巨人般的血统,以后他能长得多高呢?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选帝侯大人!”男孩有礼地朝着达利躬下身去,“我听说了您的英勇事迹,真是太厉害了!率领3万多人打败7万人,我也要追随您驰骋沙场!争取无上的荣光!”
达利感受到这男孩言语中那种古典式的刻板,看来老杰森男爵没少给他灌输骑士教条。
他摸了摸男孩的头,(趁着现在还能摸到,等他再长大点,那时的场面可就尴尬了。)
“等等吧,你还太小。”达利说道。
“但我长得很快!”男孩不服气地说。
“我当然看的出来,你比同龄孩子高大强壮许多。”
“那是当然!”小维克托满脸的骄傲:“我的养母——萨兰托斯女皇陛下还授予我圣墓守护者的称号,我立志要当个现代的骑士,把斯特朗豪德家族的骑士精神发扬光大。
等我再长大些,我要穿着祖父的全身板甲在战场上冲杀,率领咱们的胸甲骑兵和卡宾枪骑兵,碾碎一切敌军!您怎么看呢?”
达利微笑着回答:“我可以想象,你绝对是个令人生畏的战士,我当年观摩了你祖父杰森男爵和女皇陛下的骑士决斗,那种力量感和冲击力,真是令人印象深刻,但是孩子啊……打仗不能只靠勇敢和蛮力取胜,谋略也同样重要,如果你想追随我上战场,那就一定要好好学知识。”
“那当然!”男孩自信地说:“我和弟弟妹妹们一同上课,西蒙大人为我讲授语言和基础数学,听说他也是女皇陛下的老师。”
“是的,西蒙·加利埃尼大人同时也是我的老师,他是瓦尔斯塔最伟大的军事理论家,你一定要跟他好好学,将来一定能大有作为。”
“嗯!我会好好上课!”男孩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朝着达利鞠了一躬,“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选帝侯大人!”
(153) 交谊舞
授勋典礼结束之后,皇帝一家人淡出会场,盛大的舞会正式开始了。
庄严肃穆的音乐戛然而止,宫廷乐师放下羽键琴和低音提琴,转而拿起小提琴和锡制哨笛,演奏出轻快的调子来。
气氛很快变得轻松愉快起来,女士们和绅士们聊得火热,一对对举止优雅的人儿步入舞池,随着音乐的节拍跳起规整的交谊舞,其他人则开始有计划地进行自己的社交活动。
显然,达利·艾因富特侯爵是这场社交活动中的主角,他默默地站在舞池边的一处角落里,显然是想避开人群,不想引人瞩目,但他的元帅制服太过华丽,胸前佩戴的勋章也在熠熠生辉,很快便被人们发现了位置。
达利的个人声望在远征军获胜之后达到了又一个巅峰,他很快被人们簇拥起来,不断有人向他敬酒,他接受着人们的庆贺、致敬,并不断回敬,这待遇简直像是剧院里那些举世瞩目的大明星演员似的。
围拢过来的这些人来头可都不小,大多是帝国的豪门贵族或是高级官员,他们一心想要和这位皇帝身边的红人攀上关系。因为达利侯爵已经结婚,他们只得打消了把女儿嫁给他的想法,转而打起了达利的儿子——威廉·艾因富特的主意。
“大人,我敬您一杯,您真是咱们帝国的栋梁之材,瓦尔斯塔的将星!”
说话的人头戴白色假发,脸上的粉妆极其厚重,夸张的腮红显得格外突兀,还留着一副精心修剪过的卷曲小胡子,他的神情显得及其谦卑,尽显谄媚之色。
达利很快认出他的身份,此人是瓦德林勋爵,是个头脑精明的贵族家主,深谙社交之道,他的家族原本只是不入流的乡下小贵族,靠着一代代人的迎风拍马逐渐走入上流社会,终于在米德奈特堡站稳了脚跟,如今是城里最富有的家族之一,算是靠社交能力崛起的典范了。
“大人,我向您隆重介绍自己的爱女妮娜,给您看看她的照片,”瓦德林勋爵满脸堆笑,从怀里取出一只纯金怀表,打开盖子以后,里面是一位贵族少女的彩绘画像。
达利不太喜欢他,但此人在米德奈特堡影响力巨大,还是要给他些面子的。
他朝着瓦德林勋爵微笑,近些年来,达利的社交能力成长迅速,他可以轻松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情绪,说出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来:“哎呦,真是个可爱的姑娘,她多大了?”
瓦德林勋爵说道:“这孩子7岁半了,您看看她的金色卷发,还有小酒窝,像极了我的妻子。”
达利当然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于是便顺水推舟:“好巧啊,和我儿子小威廉差不多大。”
“是啊,贵公子最近也是越长越帅气,多么般配的一对儿小家伙!我们两家应该多加走动,让两个孩子一起玩耍,趁早培养他们的感情。”
达利瞬间起了兴趣:“哦?您最近见过我儿子了?”
“是的,大人,我上周见过您的夫人,她正在帝国女校进修,当时她和仆人正带着小威廉爵爷在公园里散步,我马上上去和她们打了招呼。大人,您的孩子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五官简直完美,一头火红的头发,长大了肯定是个帅小伙!与我的小妮娜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随后,瓦德林勋爵开始滔滔不绝地向达利讲述两个孩子的缘分,还对艾因富特家族大加赞赏,拍马屁的功夫丝毫不输他的诸位先祖大人。
此人的脸皮果然是出了名的厚重,就好像自己已经是达利的亲家似的,一番唾沫四溅的恭维之后,达利逐渐失去了耐心,他谎称自己要去卫生间,终于得以顺利脱身。
从卫生间出来之后,仆人为他端来清水净手,达利要了一杯冰镇青柠甜酒,他端着酒杯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寻找着自己爱人的身影,却一直没有任何收获,心中开始变得焦虑。
(简宁在信里说过的,她下了课就来参加颁奖晚宴,可这都几点了?她人呢?)
“恭喜您又立了大功,侯爵大人!”一个轻柔动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达利回过头,发现一位黑发蓝眼的贵族小姐正站在他面前,她的神情中充满了期待。
达利很快认出她,是格洛瑞娅伯爵小姐,几年前,他刚刚靠着军功声名鹊起的时候,格洛瑞娅小姐是达利的众多追求者之一,当时这位漂亮的贵族千金总给自己写信,他都礼貌地回绝了,在达利成婚之后,那些信自然也不再来了。
达利行了吻手礼:“感谢您的祝贺,您今晚真是漂亮极了,格洛瑞娅小姐!”
贵族小姐突然变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地说道:“大人,我想邀您跳一曲,能不能给个面子?”
看到对方眼里的真诚,突然,达利心中一震,他想起了原住民姑娘,她的目光也是这样的,希望中带着失望,爱着我却无法如愿。
(不能辜负那些爱我的人……)他想。
“好吧,正好该换舞曲了,我很荣幸成为您的舞伴!”
格洛瑞亚小姐高兴得几乎流泪,两人随着下一波舞者步入舞池,皇家乐师们开始演奏第四圆舞曲,达利一手轻捏对方的手指,一手轻轻挽住纤细的腰肢,他感受到格洛瑞娅小姐的心跳逐渐加快,急促的呼吸扑到他的脸上。
突然,她的步伐出错,踩了达利一脚,舞池边传来轻声嬉笑。
“对……对不起……”格洛瑞娅小姐羞愧地垂下头。
“没关系的,咱们慢一点。”达利微笑道。
(这姑娘很紧张,我得尽量安抚她。)
达利发现自己的舞伴似乎因为过度紧张而忘记了一些交谊舞步,于是便主动改变步伐,逐渐放缓旋转的速度,免得她继续出丑。
舞曲跳到一半,又有新的舞者加入,达利心中一震,突然在舞池中看到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爱人,她正在和自己的恩师西蒙·加利埃尼爵士跳舞。
(154) 重逢
见到朝思暮想的爱人,令他心潮澎湃。
为了保持绅士应有的礼数,达利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仍旧保持缓慢而优雅的舞步,朝着格洛瑞娅小姐微笑,目光却不住瞥向妻子的方向。
西蒙院长像是在和自己的女儿跳舞似的,眼眸里满是慈爱。
简宁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动人,
她一改往日的朴素着装,看起来完全是个豪门贵妇的样子,她今晚穿了一身湛蓝色的晚礼服,上等丝绸裹紧高挑的身形,薄绒长筒手套让本就纤细的手臂显得更优雅,深V领口凸显出傲人的曼妙身材,礼服的背部由蕾丝镶边和淡蓝色的薄纱遮盖,白皙光滑的背部若隐若现。
火红的卷发被烫成时尚的高耸发型,点缀着一层金丝镶钻发网,妆容的厚度刚刚好,既不平庸,也不过分浮夸,淡雅悠然中带着些许美艳,相当符她的气质,由此可见造型师的深湛功力。
舞池边的众多青年军官都在朝着简宁暗暗咽着口水,他们显得跃跃欲试,都在等着第四圆舞曲结束,打算邀请这位美丽的侯爵夫人共舞一曲。
达利转而看向自己的恩师,
西蒙院长年纪不小了,但身体还是足够硬朗,他没有戴假发,闪亮的光头反射着烛光,面色红润,浓密的眉毛和胡须洁白无瑕,这一切使他看起来精神炯烁。
达利注意到老师移动得很快,看来他的腿伤已经好了,舞步平稳顺畅,比自己跳得都要好,(感谢老天,他还是很健康)这让达利感觉非常欣慰,毕竟恩师对于他来说就像亲人一样。
舞曲结束之后,舞者们为皇家乐队的精彩表现致敬。
格洛瑞娅小姐感激地注视着达利,“大人,感谢您容忍我笨拙的舞步,您的绅士风度令我印象深刻。”
“您跳得很好,就是有点儿紧张了,格洛瑞娅小姐,能和您这样的美人儿共舞一曲,我深感荣幸。”
“大人,我想邀请您和您夫人参加我的沙龙宴会,就在三天之后,在我的家族城堡内举行,我父亲对于您的征战事迹很是崇敬,如果远征军的英雄能莅临寒舍,他会非常高兴的,不知您可否赏光?”
“好的,我会去参加的。”达利稍微侧过头,看到西蒙老师和简宁正走向舞池边上,“格洛瑞娅小姐,我的老师和妻子来了,我得和他们打个招呼,请恕我暂且告辞。”
“好的,您去忙吧,谢谢您这么给我面子!”格洛瑞娅小姐依依不舍地目送达利侯爵离开,她幽幽叹了口气,小声自言自语道:“哎,我当年要是早点表白就好了……”
简宁正在和西蒙院长畅谈帝国女子学院中的趣事,后者笑得前仰后合,“哈哈,还有这等事?那个萨姆·林奇少校没打过仗,整天混迹在各种沙龙宴会找女人,他竟然对你如此无礼,真是个无药可救的花花公子!”
“西蒙老师,您来啦!”达利走上近前,和老师握手,随后拥抱、亲吻了妻子。“亲爱的!终于见面了!”
他感受到简宁温热的泪水,“我每天都在为你祈祷,你受伤了么?”
达利微笑着回应:“你看啊,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么,别再摸啦,胳膊是两条,腿也是,该有的一样儿都没少!”
西蒙·加利埃尼说道:“哎呦!这不是咱们帝国的大英雄吗!你小子打扮的还挺精神!”
“老师,您拿我说笑了。”
“你这个学生的名望已经完全盖过老师了,他们都说你是瓦尔斯塔最强的年轻将领,就为这事,你的学长利奥波德嫉妒得不行,他今天还在装病,故意不来参加你的授勋典礼,真是个小肚鸡肠的家伙!”
“利奥波德学长虽然没有亲自前往新大陆作战,但他仍旧功不可没,他亲手培养的骡马炮兵对战役起了决定性作用。”
“哈哈,你就别谦虚啦,来,咱们干一杯,为了帝国的荣耀!皇帝万岁!”
干杯之后,西蒙·加利埃尼朝着他们摆了摆手:“我这老家伙就不妨碍你们这对小夫妻团聚啦!”说罢,他举着酒杯去找其他学生聊天去了。
达利马上紧紧抱住妻子,再次亲吻了她,一旁的几位年轻将领本来还想找侯爵夫人当舞伴的,见到他们家人团聚的情景,这些人识趣地纷纷走开,开始另寻舞伴。
“你现在学业很忙么?怎么来的这么晚?”
“是很忙,现在是我考取医疗护理学士学位的关键时刻,我今天刚刚结束了第一阶段的测试,然后就和西蒙大人一齐赶到金湖宫,因为梳妆打扮耽误了些功夫,错过了你的授勋典礼,你没有怪罪我把。”
“当然没有,我支持你学习上进,不过你得注意休息啊,别因为进修学业累坏了身子!对了……咱们的小威廉怎么样了?”
提到爱子,简宁立刻变得满面柔情:“亲爱的,你放心吧,咱们儿子很健康,昨天女皇陛下邀请他住到了金湖宫内廷,咱们的小威廉被选为梅耶皇子的陪读之一,这时候他应该和皇子、公主们一起玩耍呢。”
“授勋典礼的时候我还见了皇子和公主们,能当选皇子的陪读的却是极大的荣幸,我改日一定会去拜谢女皇陛下。”
“宫廷司仪官和我说了,孩子们相处得不错,小威廉还要在皇宫内廷住上三天,这表示,咱们有三天的独处时间……不受孩子打搅。”
“哈哈,我的好义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自从有了孩子以后,机会越来越少啦!”
简宁立即变得面红耳赤:“我上了一天课,又来宴会喝酒跳舞,已经很累了,现在咱们回家吗?”
达利朝着妻子打趣道:“你该纠结一下,这么问我,咱们该回哪个家?”
“你的意思是?”
达利掏出衣兜里的一串钥匙,来回晃动着,发出悦耳的金属碰撞声,“这是陛下赏赐给咱们的宅邸,我问过他们了,就位于城市近郊,距离金湖宫仅有两小时车程,而且里面家具齐备,随时可以住进去。”
“可是……我的梳妆台和衣服……更重要的,还有我的学习资料,全都在旧别墅里,咱们还是回到那里比较方便。”
“别着急,我可以叫仆人们替你去取,你忘记了吗?简宁,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必须弄得浪漫一点。”
“特殊的日子?”简宁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忽闪着,突然,她想起来了,用力一拍手掌:“天呐,我可真是个大笨蛋!光顾着上课了,怎么能忘记咱们的结婚纪念日呢!”
(155) 礼物
达利笑着说道:“哈哈,一般都是妻子责怪丈夫忘记结婚纪念日,看来咱们家的情况和别人家完全相反,不过我可是没有忘。”
说着,他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长条形红色绒布盒子,“打开看看吧,这是给你的结婚纪念日礼物,里面是新大陆的特产珍品。”
简宁满脸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哎……真是不像样,我是个不合格的妻子,怎么能忘记如此重要的日子!我连礼物都没准备!”
“这是……项链吗?”她面带愧疚地打开绒布盒子。
“啊!这……这是……”简宁发出一声惊叹,她对这件结婚纪念日礼物简直爱不释手,绒布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串品相极佳的黑珍珠项链!
每一颗黑珍珠都大得惊人,珠体并非传统珍珠的正圆形,而是呈现出一种特殊的水滴形状,大部分珠子都完美无瑕,仅有几颗微显瑕疵,是她生平所见过最惊人的珠宝之一,珍珠的平均直径绝对超过了11mm,造就视觉上的极度震撼。
说是黑珍珠,却远远没那么简单,在烛光的映衬下,其黑色表面呈现出孔雀羽毛般的幻彩光芒,那是种如梦似幻的强烈金属光泽,华贵神秘的气质显露无疑。
这简直是所有女人做梦都想拥有的饰物,简宁呆呆地看着它,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达利催促道:“别愣着啊,戴上它看看。”见到妻子还在愣神,他便亲自为她戴上,以轻柔的动作扣紧精致的项链锁扣,黑珍珠项链在简宁那颀长的脖颈上熠熠生辉。
一旁正在攀谈的几名贵妇看到这串项链,不由得投来羡艳的目光。
达利赞叹:“真是太美了,亲爱的,只有这个才配得上你。”
简宁留下了眼泪:“这……我从未见过这么惊人的珠宝,这不像是欧拉西斯大陆的产物。”
“说的没错,这些黑珍珠是新大陆的特产,是当地一位部落酋长赠予我的礼物,以见证我们的盟友情谊。”
简宁显得有些担忧,她不安地伸手到脖颈后方,试图解开项链锁扣:“部落酋长送的?盟友间的礼物?天呐,这算是国礼级别的宝贝了,我怎么配得上它呢?”
达利伸手阻止她摘下项链:“亲爱的,你当然配得上它。的确……这当然算是国礼,我本想把这些宝贝珍珠献给女皇陛下,但她说自己只戴祖传的项圈,让我自己保管,并且还给我推荐了一位手艺精湛的珠宝匠,于是才有了这串项链。”
“哦,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真是……太喜欢它了,它太美了,简直不像凡间之物!谢谢你的礼物,夫君!”说着,简宁亲吻了丈夫的脸颊,留下浅浅的唇印。
“来吧,把手给我,我看你累了,今晚一切都由我来安排,我长期在外打仗,亏欠你们母子太多了,今晚一定要好好规划这个结婚纪念日。”
达利替妻子拭去欢喜的泪水,挽着她的臂弯,向厅外走去,边走边给她讲故事。
“你知道吗,新大陆有悠久的采珠史,最早可追溯到千年前的瓦尔斯塔第一帝国时期。
新大陆的原住民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是部落里的大德鲁伊亲自为我讲的。
依据德鲁伊教的见解,每年秋天的第一个夜晚,都会有月亮的一滴甘露精华坠落人间,原住民叫它月神之泪。
月神之泪滴落到黑蝶贝中,在海洋的孕育下,在黑蝶贝体内萃取世间精华,历经千年岁月,最终化身为魅惑的月神之泪黑珍珠。
大德鲁伊认为,因为是泪珠演化而成,所以大部分的新大陆天然黑珍珠都是水滴形状,各国王室珍藏的传世珍珠也证实了这一点。”
“啊!太浪漫了!好美的传说!”听了这个故事之后,简宁轻轻抚摸着脖颈上项链,更加喜爱这件礼物了。
达利似乎乐在其中,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自己的科学调查:“可根据我的调查,这终究只是个美丽的传说而已。
黑蝶贝并非海洋贝类,其实是新大陆某些盐湖中特有的甲壳软体生物,至于月亮落泪的桥段也是纯属虚构。
经过我的考证,珍珠其实就是贝类在内分泌过程中生成的副产品,就是一些富含碳酸钙的矿物珠粒,不同的水质和贝类繁育出不同的珍珠,其中黑珍珠最为珍贵,享有珍珠之王的美誉。
黑蝶贝孕育黑珍珠的过程很长,而且极易受到天气因素的干扰,从而造成黑蝶贝的提前死亡,再加上动物天敌和水质等因素的影响,这使新大陆黑珍珠的成品十分罕见。
而且我咨询过那位珠宝师说道,月神之泪黑珍珠的质量等级有五项标准,分别是体积、形状、颜色、皮光和纯洁度,唯有十全十美者方为极品。
而那位部落酋长送我的这些,每一颗都是极品的月神之泪黑珍珠!这才是配得上你的礼物!”
简宁耐心地听丈夫陈述完毕,面带苦笑地说道:
“你知道吗,夫君,女人们更喜欢浪漫些的东西,比起现实,我们更喜爱童话和歌谣。
可你呢?先是给我讲了个很美的传说,等到我陶醉其中,你就很快地用科学理论推翻了传说,硬生生打破了这美好的气氛,哈哈哈!”简宁开心地笑了:“我还以为你变得非常浪漫,懂得讨女人欢心,结果你还是原先那副老样子!”
达利也笑了起来,“哈哈,我这老毛病可是改不了了,感谢你能接受这样的我,忍受我这些怪癖,我会慢慢改正的。”
“不用改!这样挺好的,这才是我熟悉的那个大哥,你永远都是那个严谨木讷的书呆子达利哥哥!永远支持我,保护我!”
“你也永远是我的漂亮义妹,我青梅竹马的恋人!”
二人愉快地搭上一辆豪华马车,经过约两小时的车程,他们来到了米德奈特堡西郊的一处小镇。
达利扶着妻子下车,指着远处一座漂亮的城堡,说道:
“看呐,这就是女皇陛下赐予咱们的新宅邸——约翰森城堡,漂亮吧?今天咱们就在这里过夜。”
(156) 浪漫之夜
“天呐!我还以为是个郊外的别墅,万万没想到,陛下竟然送给咱们一座这么大的城堡!”简宁惊叹道。
从结构来看,约翰森城堡显然是一座具有相当历史过往的古堡了,它始建于11世纪末,建造的目的完全是为战争,如今那些厚实的城墙和碉楼已然消失不见,精致的喷泉花园取而代之,完全变成了一座以生活舒适为目的巨型豪宅。
城堡显然在近期经历过大规模现代化改造,原本的粗质石墙已经被石灰抹平并且重新粉刷,如今整座城堡外墙的墙面都被刷成无暇的纯白色,还有全新封装的石头窗棂,彩绘玻璃被擦得一尘不染,华丽的古式拱顶也经过彻底修缮,既保持了一定的古典元素又充满实用性。
侯爵夫妻二人踩着平坦的石板路前行,城堡院子外围了一圈铁栅栏,漂亮的拱形铁门外站着两位全副武装的卫兵,看到城堡主人之后,他们持枪立正行注目礼,随后打开铁门。
穿过铁门就是占地广阔的城堡花园,参天的古树和绿茵茵的草地环绕在道路两旁,花圃中的鲜花都是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珍惜品种,院子的中心是个人造小型池塘,水面上的雕像暗藏喷泉喷口,构成管风琴样式的层叠水流,整座花园都是顶级园艺设计大师的作品,一切都显得幽静而富有诗意。
“天呐,这不就是皇宫么?”
“的确,我查过资料,这城堡原本就是古代瓦尔斯塔皇帝的行宫之一,只不过当时是以防御功能为主,现在完全改造成了舒适的豪宅。”
走到城堡正门,巨大的橡木拱门被从里面推开了,一位戴着白色假发的绅士出现在他们面前,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掌。
“侯爵大人,侯爵夫人,欢迎来到约翰森城堡,自我介绍一下,我奉女皇陛下的旨意来到此地任职,有幸担任这座城堡的管家,我叫安吉罗斯特,您可以简单称呼我为安吉尔,很荣幸能为您们服务。”
“你好,安吉尔。”达利和简宁依次和他握了手。
随后,管家转身朝着身后的人们说道:“各位同僚,这两位就是咱们未来的老爷和夫人,你们可要加油干呦!”
“晚上好,尊贵的老爷和夫人!”众人一齐躬身行礼。
仔细一看,管家身后的佣人团队竟多达四十余人,简直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他们排成整齐的纵队,不同工种穿着不同的制服,有男仆、女仆、厨师、园丁、保镖、马夫、建筑工程师,管家助理……
“老爷,浴室和卧室已经准备好了,仆人会给您引路,这城堡重新启用没过多久,还有许多工作亟需完善,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去忙了。”
“辛苦你了,安吉尔。”简宁拥抱了他。
不愧是女皇陛下亲自选定的人,管家安吉尔十分的精明强干,他吩咐大部分仆人回到宿舍休息,剩下十多人前往各自岗位值夜班,他自己则是捧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忙个不停。
望着行动有序的仆人们,简宁感激地说:“陛下可真是贴心,她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来了就可以住下。”
一位男仆和一位女仆留在他们身边,有礼地说道:“我们是贴身仆从,您们一定都累了吧,热水已经烧好了,请随我们前往各自的浴室。”
达利挽着妻子的臂弯,跟随仆人的指引前进,他突然想起些事情,小声说道:“亲爱的,我私自做了个决定,我雇佣了几位残疾退伍军人来这里做事,他们都是在战场上受了伤,被截去部分肢体,我想帮他们一把。”
“太好啦!”简宁吻了丈夫,“我现在拼命学习医护知识就是为了帮助这些人,如果得到及时的护理,他们中大部分都不会落下残疾的!达利,咱们二人一齐努力,帮助更多的人!”
听到他们的对话,引路的两位贴身仆从都是大为感动,对自己的老爷、夫人暗生敬意。
城堡内装饰得瑰丽无双,从大厅到浴室的旅程简直就像穿越一座博物馆似的。
洗浴之后,达利和简宁换上睡衣,仆人引领他们来到位于城堡三层的主卧室。
看得出来,这里的却曾是古代皇帝的行宫之一,无论是雕花还是石柱,都是精致无比,家具和墙纸的配色多为嫩绿,粉红,猩红,装饰脚线的用料则是百分百的纯金,极尽奢华之能事。
“辛苦你们了,退下吧。”
“如果您需要服务,请随时摇铃,晚安!”说罢,贴身仆从关上了卧室大门。
简宁发现丈夫手里把玩着一只小木雕,看起来像是一只红色的小山鹰。
“我注意到了,你一路上都拿着它,这个木雕是?”
“一位朋友的礼物。”说出这句话时,达利面色稍显阴沉。
“你看起来有些伤感……你那位朋友……该不会已经……”
达利叹了口气:“哎……亲爱的,你猜的没错,是的,那人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听到这个我很伤心,达利,我每天都在担心前线将士的安危,担心你,这是我坚持学医的动力。”
达利放下木雕,小心地用手帕包裹好,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随后拥抱妻子:“知道我为什么如此爱你么,简宁,你不光美丽,还有颗热诚善良的心,凡事总为别人着想。”
“你也一样,亲爱的,感谢父亲大人的教诲,他让我们牢记责任与美德,正是因为咱们坚信这些,才能一路披荆斩棘,渡过难关,我也按照这个标准教育咱们的孩子,皇帝和宰相大人都夸奖小威廉懂事知礼,皇子和公主们也都喜欢和他一起玩。”
“哈哈,说到孩子,女皇陛下已经有五个了,再加上一个养子小维克托,那就是六个,可咱们只有小威廉一个,是不是也该努力一下啦?”
简宁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捶打丈夫的胸口:“讨厌鬼!”
达利展开强有力的臂膀,伸出一只青筋暴起的手,紧握着妻子白嫩的手腕,另一只手架在她的下颚,呼吸逐渐急促,青色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美丽的琥珀色眸子,皮肤变得滚烫,欲望之火在他心中猛烈燃烧。
(简宁·温斯泰德,我最爱的女人就是你,我对此非常肯定,就像人类必死一样肯定,就算天崩地裂,都无法改变我的一片情意。
你可以褪色,年华老去,容貌凋谢,发胖、身材走形……怎样都可以,就算你变成个满脸褶皱的老妇人,我只需看你一眼,万般柔情,即刻涌上心头。)
今晚我们决定纵情狂欢
站在暴雨里
流出幸福的泪水
见到你,
一切都好了起来
就好似水晶遇到阳光
你的眼眸就是烈焰
我在其中猛烈燃烧
纵情地挥洒我的灰烬
整夜的缠绵
整夜的欢愉
新的生命由此诞生
这让我感觉到
自己还活着
感谢诸神
愿这美好的一切
长久……
(157) 皇太子与教皇
1710年春季的某一天,希尔维尼亚帝国皇宫。
“弗兰迪亚教皇,帕拉迪亚·基亚拉蒙蒂二世陛下驾到!”
皇家礼官的手杖重重敲击在大理石地板之上,沉稳的声音传到厅内每一处角落。
为了迎接这位大陆上的宗教领袖,希尔维尼亚帝国的高官们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皇帝因为年老体衰并未参加此次活动,被众人簇拥在中央的是弗朗兹·哈布斯伯格皇子。
由于大皇子鲁道夫在新大陆遭遇惨败,本人也惨遭俘虏。
弗朗兹皇子成功笑到了最后,他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权位斗争中大获全胜。
一周之前,父皇马克西米利安·哈布斯伯格艰难地从病榻上坐起,亲自授予弗朗兹皇太子之位。
由于老皇帝的身体长期处于衰弱状态,且重疾缠身,国家政务几乎完全交给皇太子弗朗兹来打理,他实际上已经是这个帝国的君主了,只不过尚未举行加冕典礼而已。
身材高大壮硕的皇家礼兵推开大门,乐手擎起手臂,手握镀金军号,吹奏出欢迎曲调。
教皇国代表团踩着红毯缓步走入大厅。
与以往的刻板印象不同,身披圣洁白袍的教皇不是面容慈祥的老人,而是个身体强壮的年轻人。
这位帕拉迪亚二世原本是教皇国圣堂骑士团的一员,他不仅信仰弥坚,翻译过许多古典宗教著作,还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以极为残酷的方式剿灭教皇国境内的异教徒。
他是几百年来最年轻的一任教皇,毫无疑问,也是最具有野心的一位。
他不像他的伯父——老教皇那样,他没有大腹便便的臃肿身材,浑身筋肉虬结,手背上的血管暴凸,一双蓝眼炯炯有神,周身散发着充沛的精力,仿佛随时要爆炸出来似的。
皇太子走上一步,与教皇握了手,“感谢您响应我国的邀请,教皇陛下,您的到来使这宫殿蓬荜生辉,数十万圣堂教会信徒走上首都街头,恭迎您的大驾光临,他们在期盼您的赐福,陛下。”
“我在马车上看到他们了,贵国信徒的热情令我印象深刻,感谢贵国皇室对我们圣堂教会的大力支持,敢问您的父亲玛克西米利安皇帝陛下身体如何?”
“哎……”弗朗兹皇子夸张地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悲恸的神情:“我父皇的痛风病越来越厉害了,脚趾肿胀得有常人五倍大,像个甜瓜似的,血肉都裂开了,轻轻一碰就会疼得尖叫,所以他没法来迎接您,还请您谅解。”
“请恕我直言,您父亲在年轻时大搞去教权运动,迫害了不少神官和牧师,如果他能变得更虔诚一些,诚心诚意地向着神像祈求赐福,那些痛苦的恶疾就会被轻松根除的。”
这充满挑衅性的话语使得周围不少希尔维尼亚大臣心生不满,竟然对老皇帝口出不敬之言,他们对着这位年轻的教皇怒目而视,因为知道皇太子和教皇交情不浅,谁也不敢说些什么。
帕拉迪亚二世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弗朗兹皇子笑着点头,并未对此发表任何意见,教皇显然非常满意,他话锋一转:听说您计划在国内各处兴建十五座教堂?”
“是的,信徒们没有足够的地方去做礼拜和晚祷,我当然不希望他们在室外暴晒淋雨,十五座教堂还是远远不够满足需求,等到建筑原材料进口到位,第二阶段还会有10座圣堂、12座修道院,还有7处修女会。”
“这都是您的伟大功绩,皇子陛下,自从您全面接管政务,贵国的圣堂教会得到蓬勃发展,诸神会看见这些的,我作为神的代言人也很感激。”
“哪里的话,多亏您的支持,我才能坐上皇太子之位,您这边请,我国的大臣们都等着觐见您呢。”
主宾落座之后,在会议大厅内寒暄一番,会后,鲁道夫皇子拉着教皇进入稍小的会议室,开始进行一对一的私人会晤。
鲁道夫皇子关上沉重的木门,“这里隔音效果极好,外面的卫兵都是我的心腹,您可以畅所欲言,教皇陛下。”
听到这些,帕拉迪亚二世卸下了宗教领袖的架子,显得轻松许多:“听说你哥哥鲁道夫回来了?”
“哈哈,您也知道啦,我这个笨蛋哥哥为了得到军功抢着去新大陆指挥殖民军,结果呢?事实证明这是个蠢主意!他被瓦尔斯塔人打得全军覆没,连自己也被俘了。”
“真是够倒霉的。”教皇笑道。
“然后呢,瓦尔斯塔女皇萨兰托斯向我父皇索要10万第纳尔作为鲁道夫的赎金。
我父皇对此非常生气,认为对方的要价太便宜了,够不上希尔维尼亚皇子的身价,他觉得自己折了面子,于是派人给对方送去价值100万第纳尔的艺术品,把我哥哥鲁道夫接了回来。”
“您父亲还是很好面子啊。”
“那可不是嘛,他年轻时就是个好面子的人,老了更是变本加厉!”说到这里,弗朗兹皇子突然变得相当兴奋,不由自主地攥起拳头:“不过这回我哥哥算是彻底完了,在我国,从市井小民到王公贵族,所有人都在嘲笑他,真是老天有眼,让他亲身体会一下我当初的境遇!太解气了!”
比起皇子的唾沫四溅,帕拉迪亚二世则显得更为沉稳:“虽然你哥哥鲁道夫遭遇重挫,但他的背后是有骑士团国做后盾的,他毕竟是大团长阿尔弗烈德的女婿,连我都得给他面子。”
他支起手臂,仔细想了想,随即以诚恳的语气说道:“一定不能轻敌,在真正继承皇位之前,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我会继续鼓动你们国内的教众支持你的,以你父皇目前的身体状况,他应该不会再修改皇储人选了,你只要不去犯愚蠢的错误,就能安稳地加冕为皇帝。”
“放心吧,我会小心行事。”
帕拉迪亚二世放下杯子:“来谈谈其他威胁,现在你们和瓦尔斯塔人还处于交战状态,我想知道你的具体想法。”
(158) 深入讨论
“嗯……说起瓦尔斯塔人……”弗朗兹皇子略做思考,“是很让人头痛,我们的殖民地是彻底没救了,
瓦尔斯塔帝国派去的那位达利元帅可真是个厉害角色,竟然只用三万多兵力就拿下了我们经营过年的新大陆殖民军,说实话,我感觉很侥幸,如果当时是我去战场指挥,没准会输得比我哥哥还惨。”
“达利元帅?”教皇一拍手掌,“哦,我想起来了,达利·艾因富特是吧?瓦尔斯塔人的七位选帝侯之一,我记得他原本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小贵族,从贵族同盟国那边投奔过去的,这人的升迁速度有点快啊。”
“没错,就是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跟在瓦尔斯塔大臣身后的校级军官,就是一个貌不惊人的矮个子年轻贵族,真是没想到!这才几年时间而已,那家伙竟然已经成了瓦尔斯塔女皇的左膀右臂。”
“嗯……达利·艾因富特……”教皇的口中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古老的圣典中见过这个姓氏。
(艾因富特也是个古老的蓝血贵族血脉,瓦尔斯塔女皇开始重用这些蓝血贵族后裔,难道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么?)他心中默默想着,嘴上说道:“此人关系重大,必须得派人搜集他的情报,多加防范!”
“看来您也对瓦尔斯塔人颇为防备啊。”鲁道夫皇子说道。
“那是当然,一个数百年来一直处于分裂割据状态的民族,突然间统一成了强大的帝国,任何一个国家都会提防这种强大新势力的崛起。
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新势力的崛起往往伴随着常年战乱,而我们两国恰好还是瓦尔斯塔的邻国,这就更加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随时防备他们的行动。
弗朗兹,你的父皇虽然身体不太好,但依我看来,他老人家一点都不糊涂,他知道要把新势力剿灭在摇篮里,果断和瓦尔斯塔人宣战了。”
“是啊,不过您比我们更有理由痛恨瓦尔斯塔人,他们建立了瓦尔斯塔半岛圣堂教会,这样就斩断了瓦尔斯塔国内信徒对于教皇国总教会的联系,他们用红衣主教替代教皇的神之代言者地位,这一切行为都无异于在向你们教皇国挑衅。”
帕拉迪亚二世注意到了对方言语中的不满情绪:“弗朗兹,你在埋怨我,我感觉到你的困惑,你责怪我迟迟不向瓦尔斯塔帝国宣战。
你认为我在隔岸观火,看着你们双方单打独斗,询问这个问题就是此次邀约的目的,是也不是?”
弗朗兹皇子瞪着一双碧眼,语气严厉起来:“难道不是吗?我有些不解,既然咱们已经是同气连枝、利益挂钩的盟友了,为什么不能在作战时携手对抗外敌呢?还是说我们的合作只局限于政治层面?
我很感激您,不遗余力地帮助我登上皇太子之位,我也努力回报了您的帮助,在希尔维尼亚境内大量修建教堂,提升圣堂教会的地位,把我父皇的去教权运动叫停,难道这一切还不足以表达我的诚意吗?
如今殖民战争尘埃落定,我们和瓦尔斯塔帝国即将在本土全面开战了,可您呢,依然迟迟不做表态,难道教皇国真的不想加入战争吗?
如果我们两国组成盟军,就可以轻易打败对方,然后瓜分丰盛的胜利果实,何乐而不为呢?”
帕拉迪亚二世为对面的皇子倒了一杯酒:“消消气,朋友,我理解你的困惑,但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我国与瓦尔斯塔帝国的确存在严重分歧,尤其是在宗教事务方面,但我仍然想要和他们的女皇会面,寻找和平共存的机遇。”
“和平共存?和那个一心想要复仇的女皇?”弗朗兹皇子摆了摆手“哦!得了吧!这不可能!
帕拉迪亚,你该明白的,当年瓦尔斯塔公爵伊斯特·米德奈特,也就是当今瓦尔斯塔女皇的父亲,他发动了半岛统一战争,当时我们几个国家为了除掉他,联手策划了一场政变,暗杀了伊斯特公爵和他的两个儿子。
对于那位幸存的瓦尔斯塔公主来说,策划那场政变的人全都是她的仇家,瓦尔斯塔人颇具古风,骨子里都些战士精神,他们一向很看重血亲复仇,有着豁上性命复仇的传统,所以我认为女皇不会和我们谈判的,只要那女人稳坐瓦尔斯塔皇位一天,大陆的战争就无法避免!”
“我有不同看法。”帕拉迪亚二世轻轻摇了摇头,“当时策划政变的并非我们本人,而是我们两国的上一代君主——我的伯父老教皇帕拉迪亚一世,还有你的父皇玛克西米利安皇帝陛下,他们才是瓦尔斯塔女皇的复仇对象,如今老一代君主逐渐死亡、老去、淡出政坛,那女人没理由非得和我们作对。”
弗朗兹皇子发现了对方忽闪游移的眼神:“我觉得您有话说,有自己的考量,有其他的某些原因,说说看,我是您忠实的盟友,您可以绝对信任我,我们之间不该存在任何秘密。”
教皇赞叹道:“弗朗兹,我亲爱的朋友,你真是个聪明人,当初我忽略掉你哥哥,而选择你当盟友真是太正确了。猜得没错,我的确有其他考量,但这已经超出了政治层面的范畴,上升到了神学的领域。”
弗朗兹皇子微笑道:“我对政治和军事还算有些见解,但说到宗教和神学,我可就不在行了。”
帕拉迪亚二世说道:“神学是个复杂古老的学科,我在其中钻研沉浸三十多年,都不敢说自己有多高的造诣,大多数非宗教人士自然对神学一无所知,但作为盟友,我可以讲给你听。
为什么我迟迟不愿和瓦尔斯塔人重新开战?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弗朗兹,你该知道我当了十多年的圣堂骑士,服务于我的上级机构——神迹鉴定委员会。
我穷尽半生智慧,费尽心思想要寻找神迹,终于在几年前有了突破性进展,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目标——瓦尔斯塔帝国女皇——萨兰托斯·米德奈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