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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她又飒又野全文阅读

作者:长春白首     反派她又飒又野txt下载     反派她又飒又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6.合适

    “快开庭了,怎么还没进去?”

    轻薄裙摆轻扫过小腿,楚沉瑜微微低头,看见一片纯白轻纱。

    燕宁疑惑地看着她,随后顺着她之前的视线往前看,音调微微扬起:“吵起来了?”

    楚沉瑜目光从她雪堆似的银色眼睫掠到盘起来的银发上,抬起清冷白皙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将她垂落鬓边的碎发撩挂至耳廓后。

    “你头发颜色跟燕峥的不一样。”

    她之前就想问,只是一直没找到恰当时机。

    燕宁慢悠悠啊一声:“除了眼睛外,我外貌上其他特征都随母亲,她是外国人,所以我看起来会比较另类点。”

    “不是另类,”楚沉瑜嘴角浅浅勾起几分弧度,指尖蜻蜓点水般摩挲一下女生眉尾,“所有特别出现在你身上,那叫合适。”

    燕宁雾霭瞳孔微微瞠大几分,眼底平和神色龟裂,露出几分真正附和如今年龄的懵懂与愕然。

    “你跟燕峥学的情话?”眨眨眼,她又恢复往日温柔,语气里的笑意真实很多,“但他好像不会说这些。楚先生,你可真令我感到惊喜。”

    “谢谢夸奖。”楚沉瑜毫无心理负担地应下这个赞美。

    燕宁奖赏般拍了拍她肩膀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地眼神,便越过她走到游家二人面前。

    “谨青,”她叫游大少爷名字,“你做什么了惹游夫人这么生气?”

    沉默许久,以为会一直默默接受所有指责的游谨青在她出声后,乖乖开口回答:“阿姨心情不好,我陪她聊天。”

    游夫人很不给面子的啐声:“谁有空跟你聊天,游谨青我告诉你,哪怕策华不在,整个游家都轮不到你接手。付出代价,我也要把你一起拉进地狱。”

    她仗着游总对她那丝愧疚,这些年没少打压游谨青,亲儿离世,她更要让本就厌烦的继子付出代价——哪怕他并没有错。

    一位失去儿子的母亲理智是丢到九霄云外的。

    楚沉瑜就跟着燕宁脚后跟,听她柔声相劝:“夫人先缓缓,谨青虽有错,却不至于受你如此重的惩罚。何况,游总也并不希望一个月内,连失两个孩子。”

    她三言两语,就把威胁对象挑拨回去。

    提到游总,游夫人尽管再气也得稍稍冷静。

    “游小少爷是个好孩子,若泉下有知,想必也不愿见到你为他奔波受苦,”燕宁见游夫人将她的话听入心,长长叹一口气:“世上最难父母心,夫人还请节哀。”

    语罢,她转向游谨青,淡声道:“说话。”

    “梅阿姨,”游谨青语气郑重,“我理解您心里难受,如果你觉得把气朝我撒能好过一点,我不介意做您的出气筒。”

    继子姿态摆到最低,做人后妈的再追究就显得咄咄逼人。

    游夫人喉间哽咽,冷哼一声挪开脸,没答应也没反对。

    燕宁微微放松,摆摆手示意游谨青跟她先走。

    楚沉瑜落后一步,刚好路过游夫人。

    “亲爹妈给哥哥养的工具,真以为自己有多少脸。”

    碍于燕宁身份没敢当面讲,游夫人语调讽刺地跟楚沉瑜吐槽:“燕家放逐在外的野孩子,拿再多实权,不过是替人卖命,到时燕少接手燕家,她就等着被踹走吧。”

107.有情况

    楚沉瑜当没听见。

    游夫人也不需要她回应,心底再怎么觉得燕宁摆不上台,明面上她依旧没办法跟燕家,跟燕宁抬。

    只要一天她名字前那个“燕”姓不摘掉,她还是整个上京豪门追捧尊敬的“大小姐”。

    罪犯赵子是被人抬着上的庭,他面颊毫无血色,剃着光头,神情憔悴而疲惫,上衣沾染不少新鲜血迹。

    钟司厘不至于让罪犯顶伤进监狱,只能是他身上伤口再度裂开,染红衣服。

    游夫人从见到他那一刻开始情绪就变得激动,此刻她像极了穷途困兽,想凭着自己最后一口恶气,将仇人咬死在锋利尖齿里。

    “...我真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因为看策华不顺眼就动手杀他算什么破理由,他就是个疯子,神经病,垃圾,渣滓...”

    她几乎将毕生所听脏词全骂出来,声音逐渐哽噎,泪流满面。

    楚沉瑜坐在她旁边,脚尖心不在焉地点着地面,对于赵子供认不讳的诉词不做任何评价。

    但凡是个有智商的正常人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颤抖以及恐惧,所谓“因妒而杀”不过是当前能找到的最合理的借口。

    法官明显皱眉,却仔细翻阅着手里资料,继续将流程走下去。

    最终赵子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决无期徒刑。

    游夫人神情有片刻迷茫,随即站起身,猛地质问出声:“为什么不是死刑?!他这种情节恶劣性罪犯难道不该直接判死刑吗!”

    瞬间,所有人目光朝这里汇聚,扛着家伙的摄影师将镜头对准听众席,记者们也把话筒往前递了递,有的已经认出游夫人身份,犹豫要不要上前采访询问。

    楚沉瑜默默把口罩拉起来盖住下半张脸,拨弄两下刘海盖住额头跟眼睛。

    “这位女士,请您安静坐好。”法官客气道,“罪犯判决是法院同公诉/机/关根据法律规章得出最公正、公允的结果。”

    游夫人嘴唇哆嗦,泪水还挂在眼眶里,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你、你们...”

    她说不出话。

    法官意思很明确,他们的审判结果没问题,当然,如果有人对此有异议,可以重新起诉,只是到头来结果不会跟现在差多少。

    游夫人没办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赵子被两个警察左右监管押下去,走到一半突然抬起那张与身体形成强烈反差,干干净净的脸,一双眼睛写满惊惧。

    而他看的方向,是听众席。

    记者们顿时闻风转向,摄像头跟着一动,顿时将一张被挡得严实的脸映入镜头。

    对方戴着黑口罩,额前刘海长得盖眼,只能依稀从碎发缝隙中捕捉到几分眉目轮廓。

    ——有情况?!

    众人齐刷刷冒出同一个念头。

    隐没人群后的钟司厘诧异出声:“...他看楚沉瑜干嘛?认识?”

    “不清楚。”身侧好友冷淡回应。

    钟司厘摩挲着下巴,疑惑道:“就算是老相识,赵子又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你仔细看看,他这个眼神,像不像我们问他伥鬼时那样。恐惧、害怕,以及慌张。”

    燕峥目光漠然地从赵子一路挪到镇定自若的青年身上,眉梢轻轻蹙起。

    “不管他什么想法,”钟司厘语气微沉,一锤定音,“就这一眼,哪怕他之前跟楚沉瑜没关系,现在也有关系了。”

108.替身也得下班

    现场观看庭审的犯罪心理学家不会放过所有能使用的线索,他直接把这一幕录视频加连拍,留着拿回工作室做分析。

    身为被观察对象,楚沉瑜却没感觉,她跟赵子对视没两秒,对方就慌里慌张地收回视线,低下头麻木着一张脸随执法人员走了。

    迎接他的将是漫长而无望的监狱生活。

    屈指节律平缓地轻轻敲击着扶手,楚沉瑜毫不意外地接收到旁边游夫人打量探究的目光,她高高在上审视着自己,问:“你认识那个杀人犯?”

    “我说不,你信么?”楚沉瑜懒洋洋支着下颌,声音堵在口罩里听着有些闷。

    游夫人嘴唇翕动,半晌无言。

    “算了,”最终她说:“等孩子的事情解决后再处理你也不迟。”

    楚沉瑜目视前方公正严明的天平秤,并不回答。

    游夫人没待多久就离开,楚沉瑜想走,就听见背后燕宁柔声喊她名字,脚步顿了顿,单手闲散插兜朝她看去。

    只见女生从她后一排座位起身,踩着轻缓步调走到她面前,在她身后,正好是全程坐在楚沉瑜后边的游谨青。

    “我送你回公寓。”燕宁顺其自然地挽住青年手臂,似乎从他说出“你非另类”那句话开始,她对青年好感度跟搭火/箭似直线上升。

    楚沉瑜没拒绝,曲起手臂让她挽得舒服些。

    “燕小姐,楚先生,我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一步。”

    三人走到大门口,游谨青率先告辞。

    燕宁点点头,带着楚沉瑜继续往前,“现在案子结果,游夫人也撤诉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搬回修复店?”

    拥有墨蓝鸢尾花标识的轿车停在划分出的停车位里,风钊见到人立刻打开后车门。

    楚沉瑜小臂懒散地撑着门边上,闻言低垂眼帘和女生对视,她嘴角漫不经心地挑起,状似无意道:“我还以为你会干脆让我住在公寓。”

    “你有这个想法?”女生雾蒙蒙地眸子瞬间一亮,“可以,我今晚跟燕峥谈,让你留在公寓。”

    楚沉瑜唇边上扬弧度一抽:“免了。”

    “这是个很好的提议,你应该思考过。奚禾跟我讲,近段时间燕峥发病时间大幅度降低,里面有你的功劳。”

    燕宁弯起漂亮蓝眸,十分期待地看着她。

    很难有人会拒绝一位样貌可爱,声音充满蛊惑的女生提出的要求。

    楚沉瑜却伸出狭裹凉意的手指,无视掉那几乎将她淹没的催眠术,戏谑又轻挑地捏了捏女生嫩白脸颊,笑意清浅:“996再惨也有休息时间,替身也得下班调整心情。”

    非工作期间,她拒绝跟燕峥待一起。

    燕宁抿唇,颇为不情愿道:“好吧。”

    楚沉瑜今天从进家门就觉得不对劲,她盯着燕峥若有所思地看,在他目光转过来时又眯起眸子打量,对方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却连个声都不出。

    燕峥抬手关掉小夜灯,卧室内陷入寂静黑暗。

    他其实很难入睡,往常点上两种熏香或者截住药物,才能在精神疲惫时获得短暂的睡眠。

    楚沉瑜和他并排躺在床上,虽然分开盖被子,可他仍然感受到她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清香跟热度,像张蚕丝缚网,将他全幅心神牢牢裹住。

    又一次窸窣翻身后,燕峥豁然睁开眼,手指按住被子边缘,语速很快,有些焦躁:“今天下午,为什么没走?”

117.工作

    话糙理不糙,楚沉瑜就是这个想法,但她说的很委婉,什么“做掉”之类的词换成“公平竞争”,显得单纯又虚伪。

    起码宋元是这么想。

    他就觉得一本正经跟他谈论楚家大少爷楚锦泽生死的人,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极度做作虚假。

    冠冕堂皇讲得好听,好像杀/人夺位那些事不是她想出来那样。

    “现在不兴什么长子暴毙幼子继位那套,楚家哪怕少了个楚锦泽,也不缺能顶事的人。”宋元一语戳穿青年画出来的大饼。

    楚沉瑜却不恼,平和从容道:“那就做楚梁哲心里无可替代的存在,除我以外,他找不到任何其他选择。”

    宋元笑了,笑得桃花眸眯成一条缝,脸颊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晕,“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的好女婿,你真让我感到惊喜。”

    黏腻而潮湿的声音充斥耳膜,他绕过办公桌走到楚沉瑜身边,似蛇身冰凉滑腻的手缓慢地抚摸她脆弱脖颈,语音带笑:“既然你这么胸有成竹,我就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我要见到矿脉转让商议书。”

    他视线往下,看向青年合拢的十指,伸手去碰了碰他指尖银色戒指。

    “我知道你想拿矿脉跟我做交易,想法不错。只要矿脉到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包括——”

    宋元低头,嘴唇离那嫩薄耳垂仅仅半厘米,说话间热气拂撩而过,嗓音充满蛊惑一位:“跟小月儿离婚。”

    离开书房,楚沉瑜路过一楼大厅,有佣人亲亲热热地叫着“大小姐”称谓,热情询问宋兮月晚饭要吃什么。

    相比之下楚沉瑜待遇则差很多,虽然嘴上也叫着“先生”,但并没一个凑到跟前费心讨好他。

    宋兮月抬头看见孤零零的老公一样,微微皱眉,随即上前挽住他胳膊,靠在他肩膀娇声道:“我跟沉瑜都带着伤,医生吩咐不能吃重油重口味,做清淡点就好。”

    佣人这才注意到楚沉瑜,表情淡下来,诺诺应声。

    楚沉瑜被宋兮月挽着上楼,期间几个打扫花园的佣人擦肩而过时敬声喊人,这次把青年也带上了。

    她在这个家所能得到的一切都要看宋兮月脸色,没人权,没自由。

    两人房间挨着,不过宋兮月的在正中间主卧,楚沉瑜在旁边次卧。

    结婚第二天楚沉瑜就不顾反对搬到隔壁,至今都是一个人睡。

    比起主卧,次卧装修自然简单些,宋兮月绕着房间转了圈,然后走到楚沉瑜身边,伸手把进屋就开始收拾东西的青年一把拽过来。

    “你要去哪?爸爸跟你说了什么?”

    于情绪上,她过于敏感了。

    楚沉瑜猝不及防,被勾着衣领退到床边,眼看就要倾倒,忙不迭一伸长腿曲压床沿维持身形,微敛眼睫凝视宋兮月,“嗯?怎么?”

    宋兮月有些不满,想把她拉倒,结果一抬头,发现这个姿势形成了天然包容圈,她伸手勾住对方脖颈,正好将自己纳入她怀中。

    “收拾行李干嘛?”宋兮月手指摩挲楚沉瑜后颈,流连微伏动脉间,“你要走?想去哪?”

    楚沉瑜扣住她手腕,“爸给我安排了工作,要出差一个月。”

    “爸爸为什么会跟你安排工作?”

    明明之前一年都把女婿当隐形人对待,怎么又突然重视起来了?

119.特殊

    一双细瘦手臂稳稳托住他。

    明明看起来身体比他还单薄的人,力气却格外大。

    陈左怀左腿抽痛的尤为厉害,想动都动不了,只能借着青年力道单脚站稳,半边身都靠到对方身上。

    一股清淡好闻的浅香霎时飘进鼻尖,他抽抽鼻子深吸一口,顿觉神清气爽。

    “余先生,你平时喜欢喷香水?”陈左怀按照对方示意坐到行李箱上,抬起头去看他线条优越的下颚线。

    余先生人生得好,皮肤也好,看着超嫩,想摸。

    陈左怀神情微僵,瞥开眼轻咳几声,掩饰什么般将内心涌动的不明情绪压下。

    楚沉瑜把他的背包往门边放,转身去开门,闻言纠正一句:“我姓楚。”

    “我知道,”陈左怀讪讪地挠着脸颊,小幅度挪动行李箱转向她,“...我有个朋友也叫这个名字,虽然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但她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名字等同。

    让他喊这样一个带有特殊意义的名字,他做不到。

    可他又舍不得心底骤然生出的那丝亲昵,在得知青年姓名后,忍不住想要更靠近对方一点,哪怕只是名字也好,至少,有像她的地方。

    楚沉瑜点点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划开中台灯点亮店内,她弯腰去拿背包,刚好和陈左怀的手撞到一块。

    男生皮肤很热,指节突出,蹭过她手背,变得僵硬。

    楚沉瑜戏谑挑眉。

    陈左怀跟被电到一样迅速抽回手,“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余先生你先进去。”

    然而他腿还麻着,屁股也坐在人家行李箱上,这种欲盖弥彰的话说出来实在没什么信服力。

    但楚沉瑜却轻飘飘看他一眼,没多问,真把箱子和背包全留给他。

    陈左怀立马松了口气,颤巍巍直起自己不争气的腿,扭曲着脸忍痛一蹦一跳往店里去。

    就在他即将蹦过门槛的时候,老天爷似乎跟他开了个小小玩笑——原本背靠墙壁的背包突然倾倒,还正正好倒在他选定的落脚处。

    陈左怀:“......”

    “余先生救救救、救命!”

    历史戏剧般重演。

    然而这次接住他的并非楚沉瑜臂膀。

    陈左怀愣愣攥紧手里柔软布料,整个人呆若木鸡。

    他跟个撒娇小媳妇似栽在楚沉瑜怀里。

    两人站在明暗交杂的店门口,一抱一揽,春宵晚风拂过,这幅场面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略显滑稽。

    陈左怀脸色爆红,着急忙慌手都不知道该往那放,楚沉瑜则被他乱扯一通,头发散乱盖眼,衣领歪斜。

    “嘀——”

    一阵又长又刺耳的鸣笛声撕破两人之间暗涌的尴尬氛围。

    楚沉瑜看过去,深色轿车于黑夜蛰伏,压敛周身明灭灯火。

    她眉梢轻轻蹙起,随即面无表情地拉回领口,用力将陈左怀拽起身,连人带行李扔进店内。

    “里面有电子控板,你直接按落锁就行,”她吩咐陈左怀,“不用等我回来,一楼有客房。”

    到底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崽子,再蠢也得忍着嫌弃养下去。

    陈左怀表情懵懂,片刻后反应过神:“你干嘛去?”

    “陪老板谈生意。”楚沉瑜摆摆手,不愿多说。

    陈左怀刚要开口,又两声“嘀嘀”鸣笛声传来。

    路人被吓到,脸色惶惶地远离轿车。

    楚沉瑜觉得某人今天耐心可真差。

121.疼

    楚沉瑜不想。

    她反手捧住燕峥脸颊,仰起头去捕捉他瑰丽眸中涌动的暗潮,挑唇似笑非笑地问:“你恶不恶心?燕峥,你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口口声声说自己爱“姐姐”,结果现在因为她的替身跟别人有接触就生气。”她语气极尽温柔,低低压在他耳边,让这些如同恶魔哄骗的低语顺着耳膜钻进他心里。

    “她要是知道你这么薄情又多情的背叛了她,还会像以前那样喜欢你么?”

    一字一句,比山风猛烈,比潮水汹涌。

    太阳穴里的小锤子再度动起来,格外凶狠地捶打凿动。

    楚沉瑜按着燕峥肩膀防止他砸下来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另一条腿曲起去勾鞋架旁边的杂物框,她记得,里面好像扔了把钳子。

    “姐姐...”

    身前燕峥的声音变得低哑,双眼失焦,眉梢拧紧成川,身体似乎承受着巨大煎熬,神情痛苦不堪。

    楚沉瑜犹豫两秒,仍够到了杂物筐,翻出里面冷冰冰的钳子照着燕峥脑袋兜头砸下!

    “砰——哐当!”

    钳子重重砸到鞋架发出剧烈声响,燕峥眼神有瞬间清明,他晃了晃脑袋,将眼前四五个混乱重影分开,从中找到拎着凶器一脸冷漠看着他的青年。

    “你干什么?”燕峥捂着额头,眯眼问。

    楚沉瑜随意掂了掂分量颇足的钳子,音调散漫:“教你认清现实。”

    看,她不过是试探下,他身体就条件反射的清醒了么?

    虽然这种对待病人的方式过于残暴,但胜在有效。

    燕峥抿唇缄默,确认青年来真的,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

    战场从门边移动到客厅,东西在打闹间散落一地,连沙发上的毛绒玩偶也被燕峥一个扫堂腿给踹到地上。

    他无暇顾及,利落滚身后迅速偏头避开迎面而来的水果刀。

    体内热火彻底点燃爆炸,恍然以为自己在和敌人交手,他一个侧滚躲掉青年裹着风的拳头,翻身越到她身后,五指成爪子蛮横擒住对方脖颈。

    楚沉瑜被他掐着脖子按到沙发里,肺部空气逐渐被抽离,她像条脱离海水即将濒死的鱼,拼命翻腾想要摆脱控制回到海里。

    空气到处硝烟弥漫,满地都是两人打出来的废物残骸。

    “...燕...峥。”

    她膝盖曲起抵在他小腹上,润泽唇瓣艰难挤着字。

    短短一个名,被她唤得旖旎破碎。

    清冷散开,袒露内里委屈的软。

    楚沉瑜已经呼吸不过来了,眼前漆黑一片,还能看到星星环绕。

    连燕峥什么时候放开手都不记得。

    她刚缓过神,意识到自己得到自由,倏然扫腿就把他掀翻砸跪地面,伸手一巴掌啪的一声拍他额头,粗暴地将他那张脸掼扣到茶几上!

    钢做玻璃面瞬间裂出两条细缝,滚烫鲜血争先恐后往里钻去。

    被砸出脑震荡的人却躬身跪着,艰难转过脸,抬手紧握她手臂轻轻拉下,颤抖着唇贴到细瘦腕骨上,呼吸急促。

    头疼,身疼,心更疼。

    “呜。”

    他红着眼眶,从喉咙缝里滚出一声脆弱轻哼,稍纵即逝。

    楚沉瑜开口,声音跟拉破风箱般嘶哑:“痛吗?”

    燕峥清致俊雅的半张脸被血染红,鼻尖全是腥甜铁锈味,他难受的要命,意识全然丧失。

    他动作小心翼翼,仿佛眼前人是一碰就碎,随时会消失的珍宝,湿热的唇印上她满是伤痕的手背,闷哼道:“姐姐,我好疼。”

122.疤痕

    整个客厅找不到一个能安全落脚的地方。

    柏奚禾提着医药箱几脚扫开面前机器碎片碎玻璃等等,硬生生扫出一条能通往卧室的路。

    他往前走两步,又回头问钟司厘:“他最近发病很频繁吗?工作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样?”

    钟司厘都不忍心去看客厅惨状,跟经过炸弹轰炸似的,哪哪都毁得彻底。

    还在回想楚沉瑜打电话给他时说过的话,骤然听到柏奚禾声音,回过神,顺着他话语思索片刻,摇头:“没有,他最近一切正常,包括离开刑警大队前,都很正常。”

    “正常?”柏奚禾漫不经心地重复一句,“正常人能把房间搞成这破样?”

    一脚踩到碎渣的钟司厘:“......”

    他斟酌两秒,“可能...是症状突发了?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

    燕峥刚被查出病情那会尚未得到系统治疗,有一次在办公室坐着坐着就突然沉默暴起,把办公室内能砸的东西全砸了。

    亏得燕家有钱赔,否则上头除了暂时免职外还得罚他打多几年工补物品损失费。

    正说着,两人走到卧室,缕缕熏香味道从里飘出。

    柏奚禾皱了皱鼻子,“他最近失眠加重了?”

    这个钟司厘知道,他老实点头:“对,黑眼圈厚一大圈,人平时看起来特别没精神。”

    柏奚禾没什么情绪地嗯一声,推开虚掩的门,待看见内里情形却愣住。

    “你们都到这一步了?”他惊奇道。

    床上,被单掉落床尾,两道人影黏连在一起。

    上位者眼睛闭合明显昏迷中,然而身体却遵循本能压制着下位者,发丝紧贴交缠,他像是在用全身来感受和汲取她的存在。

    不得动弹的楚沉瑜伸出手去推开燕峥脸庞,没回答柏奚禾,越过他看向目瞪口呆的钟司厘,“帮个忙。”

    钟司厘懵逼,还是柏奚禾捅他侧腰,把他捅得浑身一激灵才回过神去搭手。

    楚沉瑜得以从燕峥怀抱脱离,细微喘着呼吸新鲜空气。

    她察觉到房间两双眼睛全落在自己身上,好奇又惊讶,分不清探究居多还是看好戏居多,她没心情管。

    钟司厘悄悄咽口水。

    天耶,这打得到底有多凶?

    楚沉瑜那悲惨模样,脖子有手掐住来的青紫淤痕,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全是细小伤口,以及已经愈合的伤疤。

    钟司厘顿了顿,疤痕?

    没等他琢磨出缘由,青年把卷上去的袖子拉下,盖住斑点痕迹,她淡声开口:“他可能脑震荡了,你们送医院吧。”

    死是不可能死,她那点力道最多把燕峥头磕破,睡两天就能恢复。

    钟司厘注意到她声音不对劲,忍住满肚子腹诽回应:“发生了啥,怎么能打成这样?”

    楚沉瑜慢条斯理地扣好衣领,没多少表情地扯扯嘴角,语气凉薄且讽:“等他醒了你问他。”

    钟司厘触及她深若寒潭的黑眸,嘴巴自觉闭上,连连点头。

    能把燕峥揍成脑震荡的都是能人,哪怕对方顶着张软嫩可欺的小白脸,钟司厘也绝不会把她当成普通人对待。

    柏奚禾倒无所谓。

    掀开医药箱给燕峥做简单检查,顺便处理下他脑袋伤口,就让钟司厘背燕峥下楼去医院,而自己落后一步找到楚沉瑜。

    “需要帮忙吗?”他站在洗漱间旁,看向给脖子擦药的青年,“说实话,我对你还挺感兴趣。”

123.兴趣

    这种兴趣来源于初见是对方身上奇怪的命格,累积到如今地步燕峥对他越来越沉迷的态度。

    那种好像离开青年就活不下去的情况古怪又离奇。

    柏奚禾自然地接过楚沉瑜手中药水瓶和棉签,沾取药水后仔细涂抹在她脖颈淤痕处,喃喃自语道:“我还没帮过宁宁以外的人擦药,你小子有福。”

    “这福气我没想要。”

    不怪他自作主张,楚沉瑜将脖子往后伸一点方便他上药。

    听到青年情绪淡淡的吐槽,柏奚禾挑眉,“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琢磨着怎么把自己是重命这回事应付过去,或者直接去厨房拿刀杀了我,一劳永逸。”

    “不过我劝你最好别,”他笑意散漫:“我魂魄是轻,惨死后化成厉鬼的可能性很低,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我都能化成鬼缠着你。”

    活人被阴魂纠缠,戾气绕身,会减寿。

    楚沉瑜没被他阴森森语气吓到,反而感兴趣的问:“人死后,真的还有魂魄么?”

    柏奚禾绕到她身后帮她涂碰不到的地方,闻言淡声道:“那就要看问出这个问题的人,信不信所谓的鬼神之说了。”

    话题像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最终回到楚沉瑜身上。

    她抿唇缄默。

    柏奚禾也不找自,细致处理好掐痕,看向打开抽屉里有一卷绷带纱布,伸手拿出来,“就这么出去挺吓人,要遮吗?”

    楚沉瑜小幅度点头,动作间难免拉扯到伤口,又是一阵刺痛。

    她有些倒霉的想,最近是不是犯太岁,怎么去哪就在哪受伤。

    柏奚禾虽然是心理医生,包扎上药却格外熟练,三两圈缠好纱布,在她后颈打了个精致漂亮的蝴蝶结。

    “我突然有点明白燕峥为什么会对你另眼相待了,”他指尖从绷带边缘顺着滑到青年下颌处,挑逗似捻了捻,“你现在的样子,跟包装好摆在橱柜里漂亮的瓷娃娃真像。”

    跟无生气的死物相比,明显会呼吸活动的礼物更吸引人。

    回应他的是楚沉瑜拨通燕宁电话的界面。

    对上屏幕里心仪之人沉默纠结的目光,柏奚禾邪肆俊俏的脸,毫不意外的绿了。

    “...我还在想你上次对楚先生好奇是因为什么,”燕宁小姐姐声音莫名飘忽,携带细微电流音,略有失真,“原来是喜欢他。”

    “一见钟情么?”

    柏奚禾:“.....”我不是,我没有。

    他语调微变,向来摆着掌控一切的面容泄露几分慌乱神色,“宁宁你听我解释,算了,我直接去找你。”

    顾不得最开始找楚沉瑜谈话的原因,他转身提起医药箱就走,生怕再晚一秒,即将到手的女朋友就飞了。

    楚沉瑜看都没看他,收拾洗手台垃圾。

    “楚先生,”电话还没挂,燕宁唤她名字,“燕峥的情况医院已经告诉我了,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淅淅沥沥水声糅合青年淡冷声音,她说没有。

    燕宁点头:“知道了,楚先生早点回家休息,晚安。”

    楚沉瑜:“嗯。”

    电话挂断。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俊挺鼻梁,她随手撩开,抽过纸巾擦两擦。

    找到之前放在公寓的衣服换上,楚沉瑜本想打车回店,转念感觉麻烦,拐了步子去坐地铁。

    当晚城市新闻插播一条紧急消息,福西路发生连环性重大车祸,死伤惨重,车祸原因目前正在调查中。

136.待在我身边

    “死亡时间在晚上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法医拿着笔记录,边写边说:“也就是半个小时前,致命伤在脖子上,死后眼睛被挖,双手被砍断,断面切口平整。”

    “一刀切?”钟司厘双手环胸,眉头紧锁,“这杀人手法跟一周前的花缘小区抛尸案很像。”

    法医点点头:“基本一致,两个死者均被挖眼断手,只不过花缘小区案死者死前是个残疾人士。”

    钟司厘抿唇思考这两个案子间存在的相同点,法医记录完验尸报告,抬头看向他:“双手残肢有找到吗?”

    “还在找,”钟司厘低声道,眼角余光瞥见立在尸体前的挺括身影,“燕峥,你那边什么情况?”

    周围警戒线拉严,刑警大队警车停在门口,他们正位于一个废弃垃圾焚烧厂内。

    报案人在录口供,原先的民事案件升级为刑事案件,由街道派出所提交申请调派TXX特案组处理。

    而钟司厘调遣来南江接手的,便是与此次垃圾厂杀人案极为相似的花缘小区抛尸案。

    被他叫到名字的人绕着尸体走了一圈,然后目光停顿在尸体扭曲的双腿上。

    左腿膝盖骨整个碎裂,像外弯曲九十度,右腿则拉直按到身体上,脚尖与额头形成诡异平齐。

    燕峥站到尸体右侧方微微歪头,换角度去看,发现尸体摆成的形状正好是个数字“7”。

    “钟司厘,”他音调冷漠地开口:“花缘小区的死者照片你有存吗?”

    钟司厘跟法医讨论几句有关尸体的信息,听到声音便说一声向燕峥走去,“有,你发现什么了?”

    他摸出手机打开文件,找到花缘小区抛尸案的资料。

    燕峥一张张滑动认真查看,最后屏幕停在死者照片上。

    似凝裹冷霜的指尖从鲜血淋漓的照片划过,在屏幕里写出一个“7”。

    钟司厘看着他动,待他停住后,瞬间福至心灵的低头,语气惊讶道:“同一个人?”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燕峥将手机还给他,心里估算南北方位置,往前走几步,随即站定目视前方,“七点钟方向顺着找。”

    “找什么?凶手?”嘴上询问,钟司厘摆手招呼小齐过来吩咐。

    燕峥摇头:“不,找残肢。”

    垃圾焚烧前散发的味道臭且难闻。

    堆积在此处的垃圾没有得到及时处理,早已腐化生蛆。

    李桃桃站圆圆的,说什么也不要跟青年进去。

    楚沉瑜长睫微敛,瞥一眼她紧张拽自己衣袖的手,再抬头对上她压抑着激动神情的脸,淡声道:“你以后如果要做调查记者,像这种地方只会越去越多。”

    “可是真的很臭,”李桃桃眼睛亮起,不到一秒又黯淡,“做记者真辛苦。”

    话虽如此,她却松开手,改为捂住鼻子,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去。

    楚沉瑜看得好笑。

    刚才直面尸体时没见她胆怯,如今只是让她进垃圾厂查一圈,她就又嫌臭又嫌脏。

    “回去吧。”

    楚沉瑜走到她身边,嗓音轻和:“警方已经封锁现场,口供录完也不能进去,我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你,先在这等。”

    李桃桃下意识反问:“那你呢?”

    “我是死者的最后联系人,暂时走不了。”

    “不行,我陪你等。”李桃桃顺其自然地挽上她胳膊,语气严肃:“警是我报的,人是我陪你找的,有问题我也能解答。”

    楚沉瑜微微侧眸,幽黑瞳孔静静凝视她。

    李桃桃却格外坚定,说陪就陪。

    楚沉瑜正琢磨要怎么把这位小祖宗送走,身前就传来一道淡漠冷硬的声音——

    “无关人员请离开,不要妨碍警方办公。”

    眼底投落小片阴影。

    李桃桃抬头,皱眉看向明显冲着他们来的人,嘴巴一撇就要开腔,被楚沉瑜眼疾手快往后拉去。

    “我给李董打过电话,先回家。”她暗示般捏捏对方手心。

    身前人默不作声地盯着她行动,眼尖瞥见她动作,死寂无澜的蓝眸眯起,眸底划过抹晦涩情绪。

    李桃桃满腔愤懑在青年安抚下平息,她反握住那温凉指尖,凑到他耳边悄声道:“那我只好听话先回去啦,你小心点,到家记得给我发信息保平安。”

    楚沉瑜淡淡嗯一声。

    李桃桃这才依依不舍地放手,转身跟护送她的警员离开。

    直到身影消失在拐角,不知何时凑到这边的钟司厘啧啧两声调侃道:“瞧瞧那眼神,都能拉丝了。”

    “死者剩余残肢找到了?线索发现了?凶手抓到了?”燕峥语调平静,向他投掷一连串的问题炸/弹。

    言外之意:闲的没事干?

    钟司厘颇为烦躁的抓两把头发:“没没没,这就去行了没。问那么多,方才打断人家聊天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自我鞭策。”

    燕峥缄默,瑰丽瞳孔看他的眼神更方才躺在地上惨遭虐待的死尸没区别。

    钟司厘:“得嘞,燕大爷再见!”

    他走前朝楚沉瑜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此刻是凌晨一点半,垃圾厂周围安静得只有呼啸如鬼吼的风声,以及随声飘散在空气中的阵阵臭味。

    楚沉瑜低头翻看起跟洪金水的聊天记录,顺便破解他打给她的那通电话,从信息里找到他一开始存在的地点。

    燕峥看她操作,见她截图将信息转发给某个联系人,下一秒,自己裤兜手机震动两下。

    他拿出来,发现是楚沉瑜将刚刚查找到的信息全部发送给他。

    “我能提供的信息不多,”楚沉瑜退出程序,“洪金水貌似今晚跟念思茶企高层有约,按照李董告诉我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左右。”

    燕峥颔首,记住了。

    “可以让钟司厘从念思茶企入手。”她仰头往后看,视线内映入一片暗红液体,在月色银辉衬托下,显得恐怖而悲戚。

    五分钟前,惨遭虐待致死的洪金水了无生息的躺在那。

    伤感自然没有,楚沉瑜则思考洪金水死后遗产由谁继承。

    据她所知,洪金水父母在他二十岁时出车祸意外去世,女儿也于年前因病离开,妻子接受不了打击,在女儿离世后选择跟他离婚。

    细数过去,他尚且在世的亲人只剩许久未见的弟弟洪金石。

    “想什么?”燕峥难得见楚沉瑜想事情想到出神。

    楚沉瑜漫不经心地摩挲下巴:“想发财。”

    燕峥:“......?”

    楚沉瑜摆摆手,没解释。

    她确实在想发财。

    按照法律规定,人死后遗产由直系亲属继承,而洪金水的亲人只有洪金石一个,她如果去跟洪金石谈合作,不知道能不能成。

    毕竟洪金水留下的东西不少,除一个上市的珠宝公司外,还有各种不动产。

    而她只要公司。

    就看洪金石愿不愿意割舍了。

    但收购所需费用,她暂时没有。

    想到这,楚沉瑜眯了眯眼,慢悠悠道:“燕老板,你放贷吗?”

    燕峥薄唇轻抿:“不放,你要借钱?”

    青年踩着碎影,毫无规律地走,“嗯,三十亿。”

    “...你把我当银行?”燕峥无意识地沿着她踩过的地方,跟上她脚步,“拿什么做抵押?”

    钱能借,但不能轻易借。

    楚沉瑜蹙眉凝思,“你想要什么?”

    燕峥嘴角霎时扬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转瞬即逝。

    楚沉瑜却怔愣。

    她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见属于“笑”的表情。

    尽管这个笑容只存在短短一秒钟。

    察觉到自己不自觉盯着燕峥看了良久,她偏过脸,若无其事地踩影子。

    有树的,有车的,有夜色的。

    而燕峥十足耐心与平和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云淡风轻地钻入鼓膜。

    “没还债前,待在我身边。”

    凌晨三点。

    楚沉瑜按亮客厅灯,她换上拖鞋,“你先洗澡,我煮宵夜。”

    燕峥:“嗯。”

    两人分工各自忙活,等燕峥洗漱完出来,楚沉瑜正好煮完面条,她往面里打两鸡蛋,稍微一搅和,让面条充分裹上蛋液。

    吃宵夜时,两人都没出声。

    楚沉瑜给言笙发信息请假,对方显然已经得知洪金水遇害的事,也清楚是她报的案,因此未过多纠结,爽快放假。

    “我洗碗吧。”燕峥率先吃完,接过洗碗工作。

    楚沉瑜迅速解决完面,将碗放桌上就起身回房。

    门把拧动,她撩起眼皮,就见燕峥理所当然地拿着抱枕跟被子进屋。

    两相对视,对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似在斟酌怎么解释比较合理。

    楚沉瑜却掀开被子,身体往靠墙那边挪去,主动让出位置。

    两米宽大床瞬时空大半。

    燕峥迟疑两秒,到底没抵过心中叫嚣的欲念,把带来的东西铺放到穿上。

    “睡觉别往我这靠。”楚沉瑜整理今天赶彩上搜集的信息,头都没抬。

    燕峥淡声回:“嗯。”

    ......

    睡前清醒时答应地干脆,结果睡着后,他依旧挪到楚沉瑜背后。

    长臂一伸,便将人纳入怀中。

    楚沉瑜梦中惊醒,感受腰间压力,头疼地揉眉心。

    掰开没多久,又黏上来。

    燕峥模模糊糊的睁眼,搁在她软腰的手轻缓地捏了捏一侧嫩肉,下颌搭着她发顶狗狗似黏蹭,嗓音含糊而低哑:“别怕,我守着你。”

    楚沉瑜:“......”

    敢情他以为她看见洪金水死状做恶梦了。

    顾念燕峥额头伤口还在,懒得挣扎。

    她眼一闭,把他的呼吸和触碰屏蔽掉,接着睡去。

    对于楚沉瑜晚归一事,陈左怀表示格外担忧与害怕。

    他软磨硬泡让青年承诺,以后有事一定要通知他一声。

    “不管好坏,总会要听到个消息才安心。”

    陈左怀皱脸,神色燥郁交杂。

    当初瑜姐也是,说好出差和人谈生意,他却在楚公馆里等了半天,等到她暴毙荒野的信息。

    头顶落下些许重量。

    陈左怀烦躁神情一愣。

    “小孩子想太多,有害身心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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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八卦

    日常工作“怼老板”完成。

    楚沉瑜心情甚好,径直越过言笙往前走。

    戴经理战战兢兢,连连拿袖子擦汗,心里对楚助理的敬畏瞬间叠加。

    至于言笙,他再次头疼捏眉心。

    晚霞灿烂。

    楚沉瑜收到李桃桃邀约,约她今晚逛街,结果临近下班点,她又发信息来说不约了。

    李桃桃:【我发现一件比逛街更有趣的事,你等我几天,几天后有空再继续约!】

    大小姐发现比起谈恋爱,她更喜欢搞事业。

    楚沉瑜不清楚她去忙什么,也没多问,回一句“好”便息屏。

    接下来近一周时间,她都没有见到李桃桃,就连李董也打电话到她办公室,询问她知不知道李桃桃最近在做什么。

    楚沉瑜只说不知。

    李董纳闷:“那孩子平时去哪都会报个信,这两天怎么神出鬼没的...”

    除了李桃桃,没人能给出答案。

    挂断电话,楚沉瑜拿着第二版样品去设计部找秦秋。

    月色浪漫项目研发已经接近尾声,敲定最终版后,公司就要开始进行宣发跟量产。

    楚沉瑜来到设计部,秦秋跟刘家义又一次处于争执中。

    “...又来了又来了,每天八点档肥皂剧都没他两准时。”同事吐槽。

    秦秋没听见,她难得撕破脸皮,气势汹汹地指着刘家义骂:“你有完没完?!先是针对我,后面又针对楚助,是觉得公司没人能奈何你了是吧?”

    “谁针对你们!”刘家义反呛回去:“我就事论事难道不行吗?你自己看看,这样的成品能拿出去卖?垃圾一样,呸,比垃圾都不如!”

    同事眼尖,瞥见楚沉瑜在旁边,顿时回神跟她打招呼。

    楚沉瑜点点头算作回应:“在吵什么?”

    “还能有什么,”同事是参与过上个月项目定稿会的,闻言轻嗤一声:“刘家义见设计成品跟他预期样子完全不符合,以为是秦秋跟...额,楚助你在背后搞小动作,所以就吵起来说要***。”

    他在提到楚沉瑜时顿了顿,明显怕她觉得尴尬。

    楚沉瑜倒没多少想法,对他这通意有所指的话也作任何评价。

    前方争执不休,秦秋嘴皮子远没有刘家义利索,她被怼地嘴唇因生气而发抖,指向刘家义的手僵直得像是下一秒就能戳上去。

    刘家义见状冷笑连连:“趁距离成品上市还有半个月时间,我劝你现在就去跟言总道歉,然后神情重新打样。”

    秦秋喉间哽住:“你...”

    “关于样品,是总公司跟言总都通过的修改方案。”

    一份夹在板子里的文件被扔到会议桌上,墨石材质的触控笔仿佛狭裹着主人凌冽而清冷的气势,在文件其中两行重重点了点。

    “需要我念给你听吗?”楚沉瑜语气含笑,格外轻挑:“刘大设计师,你不会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上过,不认识字吧?”

    刘家义脸皮抽抽,一见到青年那张面庞跟她细长分明的手,浑身上下就开始条件反射地疼。

    他被楚沉瑜掼在地面暴揍,整整休养半个月才将养回来。

    而身体还没养好,他就接收到赵琪艾的离婚起诉书,肉/体跟精神的双重打击折磨,让他理智消失,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把楚沉瑜这个造成一切灾难的罪魁祸首铲除。

    刘家义狠掐手心一把,凶恶地瞪着楚沉瑜,针锋相对:“你一个软饭男有什么资格教育我?靠走后门进公司的废物。”

    哗啦——

    设计部内敲键盘声跟画图声一下子消失不见。

    楚沉瑜眉梢亦轻轻皱起。

    刘家义看到她神情变色相当满意,他扫视在场所有人,见他们都停下手里动作注意这边,胆子愈发大,将楚锦泽跟他提到的事全都抖落出来。

    “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们这位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楚助理,其实就是入赘到别人家的小白脸,吃了人家一年多软饭,到头来打了自己老婆,被岳父赶出家门。”

    惊天大瓜。

    听闻设计部出事的安迪赶来正好听到这句,顿时惊讶地捂住嘴巴。

    在众人小小的抽气声跟议论声里,刘家义得意洋洋睨着楚沉瑜继续:“他能进公司,完全是因为我们的董事长,楚董,楚助的亲爹在背后安排!”

    “目的只为了让他好好在公司打名声,好拿自身条件去跟岳父谈讨好岳父,重新回去!”

    比上一个瓜更劲爆的永远是下一个。

    众人看向楚沉瑜的眼神霎时从欣赏变成惊疑不定。

    “我的天啊,他说的都是真的吗?楚助真的是楚董的儿子?”

    “知道楚助结婚,但没想到他居然是入赘的那个,男神形象崩了。”

    “......”

    刘家义站在人群中看着她被孤立,被议论,被质疑,连日来积压的郁气总算得以纾解。

    “你仗着自己是楚家少爷的身份就在公司肆意妄为,修改设计师的作品,还做出这样的烂货。”他随手从桌面抽出一样东西,猛地朝青年扔过去。

    楚沉瑜反应迅速,正要侧过身避开,前面就突然出现一道身影替她挡住投掷物。

    “嘶——”

    秦秋痛得眯起左边眼睛,感受到眼尾传来的刺痛感,她伸手一抹,触到一丝鲜红液体。

    谁也没料到刘家义说砸人就砸人。

    安迪忙不迭推开包围圈挤进中心,紧张地去查看秦秋伤口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事?”

    “还好,”突如其来的尖锐痛感随着时间减轻,秦秋恢复过来,眼神冰冷盯着刘家义:“如你所言,楚助是楚董儿子,但他在公司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他就算是走后门,也比你优秀万倍。”

    刘家义被反驳,登时提起气想要骂回去。

    “够了。”

    过于淡漠冷情的声音打断所有争执与窃窃私语。

    楚沉瑜弯腰捡起地上首饰样品,将它放回绒布上。

    “楚锦泽倒是什么都舍得告诉你,”她双手随性插兜,嘴角挑着几分散漫弧度,“用不用我帮你走流程,帮你把留言箱里存的内容全发出去?”

    刘家义闻言不知想到什么,涌到嘴边的脏话霎时收住:“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止他,周围同事同样没听懂。

    楚沉瑜漆黑深邃的眸静静凝视他,“忍到现在才发作,是楚锦泽终于觉得我威胁到他了?”

    她从兜里摸出手机,向安迪借用她的蓝牙音箱,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播放从监控中截取的录音。

    听一句,刘家义脚步便往后退一步。

    在听到楚锦泽让他挑选时间揭发楚沉瑜背景时,在座的人精瞬间了悟。

    刘家义像是被人按下暂停键,懵逼许久,才启动按钮,他脑海里有一线思绪划过,倏然盯紧青年质问道:“你为什么会有我们聊天的录音?你监视我们?!”

    楚沉瑜断掉蓝牙连接,笑意乖张恣意:“这叫以牙还牙。”

    刘家义下颌绷紧,后槽齿冷。

    她是什么时候就开始监视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录下这些东西,她到底还知道多少?!

    似是清楚刘家义内心此刻所想,楚沉瑜慢悠悠补充道:“既然你跟楚锦泽挺熟,正好我懒得见他,你顺便帮我带个话。”

    她向前几步,凑近对方耳侧轻声开口:“跟他说,小心别把自己玩死。”

    说完她转过身,无视一众或惊悚或茫然的同事离开。

    安迪犹豫几秒,最终人性占上风,挽着秦秋去总裁办请假。

    而刘家义自从被楚沉瑜强行要求带话后,整个人如同雕塑般愣在原地。

    吃瓜同事喃喃感慨:“...这就是豪门内斗吗,真刺激。”

    刘家义如梦初醒。

    满身鸡皮疙瘩迭起,鼓膜只残余青年仿佛毒蛇吐信的恶毒话语。

    自从楚沉瑜身份暴露后,公司内部谈论她的人不减反增,甚至还有胆大问到安迪头上,打听她结婚对象是哪家豪门。

    安迪当然不清楚,但她同样不会蠢到去问青年。

    对接完月色项目所有工作,楚沉瑜从销售部出来,正好碰到姗姗来迟的言笙。

    上班迟到,言大总裁行色匆忙。

    “把跟李氏珠宝的合作案发给我。”

    一进办公室,他就雷厉风行地发布任务。

    楚沉瑜划动平板选择对应文件,找到他邮箱点击发送。

    言笙微微抬头奇怪地看她一眼。

    楚沉瑜退到后台写请假条,见状挑眉问:“怎么了?”

    【【【【【【【【【【【【【【【【【【别往后看】】】】】】】】】】】】】

    她贴着燕宁的耳垂,清润悦耳的嗓音糅杂似有若无的笑意,以及显而易见的胁迫。

    燕宁点点头,“然后?”

    楚沉瑜把小刀递进寸许,几乎要划破那薄薄衣裙,刺入对方身体,“帮我个忙,小姐意见如何?”

    问是这么问,她却根本没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那把小刀自始至终对准燕宁。

    而静默两秒后,楚沉瑜就听到了合意回答。

    趁着叶里跟姚经理还在吵,她顺其自然牵起女生手腕,在围观群众皆震惊跟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施施然离去,十分有恃无恐。

    叶里掰扯不过姚经理,正准备强行将楚沉瑜带走,结果一转头,那道清瘦颀长的身影都要消失在眼底了!

    她再顾不得形象,连忙追上去,然而没走出两步就被姚经理给拦住。

    但距离她身亡才过去十几个小时...他们动作有那么快?

    公馆建立在南江北区深处,权贵居住地,出租车到小区外就进不去了。

    楚沉瑜踩上青石铺成的道路,两侧奇草繁花沁着缕缕香气,绕过曲水长廊,周围愈发僻静。

    须弥,她驻足在古铜色大门前。

000.740

    放个我的幸运数字做标题。

    然后就是,从今天开始,《反派》因外力因素停更半个月

    我做个指甲把手给搞坏了==

    当然还有更现实的原因,只不过这个不太方便说

    很抱歉追更这本书的小可爱,我会尽力多写点,努力在这个月之内完结

    以及很感谢很感谢在书城一个给我投票的乌云遮月宝贝,我真的每天都有看到你,真的,谢谢谢谢!~

109.上任

    时隔一个多月修复店再度开门,门边用来做装饰的招财树已经堆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楚沉瑜双手插兜脚步散漫地在一楼转了一圈,转过脸对赵琪艾说:“这里还剩两间房,你挑一间住就行。”

    赵琪艾点头:“好的。”

    她最后选了跟陈左怀相邻那间。

    至于签订长期合租合约的燕峥——

    和楚沉瑜一起住二楼。

    但二楼全部打通成一个房间,所以她左逛逛右走走,将房间格局给换了位置,空出块地方放新床。

    安置好所有人,她给宋元发信息,约他见面。

    宋元很快回复:【直接回家,多此一举。】

    楚沉瑜俯身从抽屉里翻出盒不清楚放了多久的巧克力棒,拆开,咬一根进嘴里:【太远,不想去。】

    宋元:【呵呵。】

    两个字,阴阳怪气到极点。

    楚沉瑜不担心他会猜到自己的意图,反正宋元从答应合作意愿的时候就清楚她会提出什么要求,离婚只是最附和人之常情的一种。

    最终宋元没继续问,发来一个地址跟时间,让她明天准时到。

    楚沉瑜瞄一眼记住就扔开手机,下楼。

    云雾尚沉,闹钟喧闹铃声响在耳侧,惊扰一片静寂。

    被窝里慢吞吞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啪地关掉闹钟,接着安静两秒,头发乱糟糟的人不情不愿地掀开被子坐起身。

    额前过长的刘海盖住朦胧睡眼,形状姣好的菱形唇瓣抿了抿。

    她使劲揉了把头发,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叹息。

    昨天不是刚起床,为什么今天还要起床?

    楚沉瑜想不通这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废问题。

    死前活后逃不掉工作,她生半天怨气,而后认命起身收拾。

    绕过长书桌,她微微侧过脸,看了一眼榻榻米床垫上安然沉睡的男人。

    软白色毛绒毯子正好盖住他下半张面庞,仅露出小半清逸俊朗的眉眼,那双瑰丽如海的蓝眸闭合着,似感受到她的注视,不自觉的动了动,浓密长睫轻颤,将醒的征兆。

    楚沉瑜移开视线,游移的目光落到桌案即将燃尽的香薰上。

    昨晚燕峥辗转反侧到凌晨三点多,她实在受不了窸窸窣窣的翻身声,从一楼客人们送来的礼物里翻出瓶助眠香薰点上了。

    看来效果还可以。

    她琢磨着一会问问客人香薰的事,边想边洗漱。

    下楼时,她碰到了在准备早餐的赵琪艾。

    弯腰从碟子里拿起一块烤的酥脆的面包,楚沉瑜转身往吧台走去,“等下快递送花过来,你搬到三楼阳台放,跟燕峥说让他自己收好。”

    “是那盆铁线莲吗?”赵琪艾问,“我记得那盆花一直都是燕老板在照料,他会的。”

    楚沉瑜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之前在花店买的铁线莲被她养的半死不活,差点枯萎死亡的时候正好被燕峥看到,就从她手里要走了花的照顾权,尽心尽力的养着。

    交代好工作,楚沉瑜把吧台里的设备一样样摆出来,贴上备用纸条,出门。谷

    楚氏珠宝坐落于淮阳区立洲大厦里,和燕家珑雀集团总部仅仅隔着一条街。

    楚沉瑜经过气派肃穆的高楼时,目光微微转移到顶端蓝色鸢尾花缠绕古朱雀鸟的LOGO上。

    绚目日光中,极致的红与深邃的蓝交织辉映,折射着缤纷色彩,精致大气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收回视线,解锁手机。

    几分钟后,微信闪动出新信息。

    小燕总:【你要见我?难得你主动约我见面,等一下吧,我开完会去找你,可以么?】

    楚沉瑜长睫低敛:【嗯,我在珑雀附近。】

    燕宁的片刻沉默充分表现了她的惊讶,却恰到好处的没有多问:【好,忙完联系。】

    到达楚氏总部,楚沉瑜在人事部经理的带领下办好手续,然后毫无阻碍的入职。

    总公司早就得到上面领导提点,无论碰到多稀奇离谱的事都不允许过多讨论。

    楚沉瑜坐在楚锦泽曾经的办公室内,第一件事就是通知后勤部,将前总监的东西全部换掉,按照她的要求添新。

    等后勤部经理快绷不住笑脸,她才轻飘飘摆手放人,再接着,从抽屉内翻到了楚梁哲留给她的泊莱茵项目的策划书。

    现如今,泊莱茵项目的负责权已经全部交到她手里,包括那条让楚梁哲恨不得用它获取最大利益的矿脉。

    楚沉瑜修长的手指翻阅几页,随后将其扔进包里,拎包走人。

    等她背影消失在资源部,沉默压抑了一上午的部门顿时冒出悄悄细语声。

    “之前楚总监来公司的时候有那么强的压迫力吗?”

    “没有吧,他只有结婚前来过总公司几天,也没接触多少,不太了解。”

    “......那,就先前那位,真的是他搞下去....”

    旁边同事连忙抽过纸巾捂住她嘴巴,“打住,公司内部不准提这一茬你忘了?”

    对于楚锦泽怎么离开公司又进监狱的真实情况只有高层清楚,他们这些小员工也只听到一阵似有若无的风。

    员工被提醒后连连眨眼表示明白,伸手在唇边做拉链状——生活艰难啊。

    楚沉瑜打车前往赴约点,并不知道短短一上午过去,她就成了员工们心中新晋的魔鬼上司。

    她来到和宋元约好的地方,在侍者的带领中进入一间装修雅致,环境清幽的包厢,在门边停留片刻,她还能听到身后池塘传来鱼儿欢悦游动的戏水声。

    宋元穿着身绯色西装,头发随意往后抓抹定型成背头,只脖颈边随着发丝后撩,露出一枚隐约可见淡红色的吻痕。

    听闻动静,他侧过脸,慢悠悠地弯起桃花眸,嗓音愉悦:“乖女婿来了。”

    楚沉瑜坐到他对面,动作自然地给自己倒茶,“这么恶心的称呼,以后别喊了。”

    宋元脸色有片刻僵硬,随即冷哼:“你觉得我乐意?”

    “不觉得,”废话几句,楚沉瑜把泊莱茵项目策划书以及矿脉转让商议书同时放到桌面,纤白指尖轻轻敲击着:“谈谈条件?”

    宋元对完成任务的合作者向来大方,目光落到两份文件上,他挑了挑眉梢:“说吧,不过提醒你,见好就收。”

    楚沉瑜形状姣好的唇弯起几分弧度,笑意散漫。

    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让自己单薄的肩往后塌进柔软靠背里,长睫轻压,渊黑晦暗的瞳孔中敛着无尽锋芒。

    “我要宋兮月肚子里的孩子。”

110.人为财死

    “孩子?”宋元呢喃着这个有些陌生的称呼,略一思索,反问:“那个游家的孽/种?”

    楚沉瑜对于他将自己外孙子或者外孙女定位为孽/种的事不做任何评价,她只慢条斯理地点头。

    宋元眸中掠过抹诧异,像是第一天认识她般,仔仔细细的将她从头打量到脚。

    可惜青年神情淡得仿佛灰色天际漂浮的云雾,似有若无的蒙着一层摸不透的纱,窥不见心中任何所思所想。

    他收回视线,拖着下巴思考着,手指时不时摩挲唇角。

    楚沉瑜十分淡定,等侍者将餐点送上,她饶有兴致的品尝起来。

    宋元面无表情地凝视她,半晌,他语气幽幽道:“小月儿的预产期,在十二月。”

    他打谜语般扔下句莫名其妙的话。

    楚沉瑜却听明白了,她抽过纸巾擦拭嘴巴,音调浅浅:“那就麻烦宋董在这期间,好好照顾她。”

    “我的女儿,用不着你提醒,”宋元又恢复成最初怪声怪气的模样,将她面前一碟烧茄子蛮不讲理的挪到自己身前,“胃口太大,小心撑死。”

    楚沉瑜曲起食指碰了碰太阳穴,将掉落额间遮住视线的发丝勾到耳后,理所当然地回答:“人为财死,很正常。”

    宋元骤然扔掉叉子,银质品与瓷器碰撞出哐当脆响,他撑住桌子站起身凑到楚沉瑜面前,近的轻易就能嗅到她身上蛊惑心弦的淡香。

    “话要用对地方,”他直勾勾望进对方漆黑眼眸中,话语里沾染的恶意与嫌恶毫不遮挡,“你在这,连鸟都不配称。”

    非人非鸟,那用来形容她的东西,只剩空气和尘埃。

    楚沉瑜却一点没反应,平静到极致,神色徒留漠然。

    宋元突然觉得她比木头还木头,没半点意思。

    耍人不成反被气,他忍着想要拿东西砸上去的想法,径直挺起腰板,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我给你半个月时间,超出期限,后果自负。”

    说完,他抽走两份文件,狭裹满身怨气离开包厢。

    楚沉瑜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给过他,没等他走远,就继续低头跟章鱼小丸子斗智斗勇。

    至于宋元或许会因为生气反悔撕毁合约这件事,她根本不担心。

    坏归坏,他还有身为商人的职业操守,知道利益是永久,发展长期合作才是正选。

    安安静静吃完饭,楚沉瑜惬意地眯起眸子,悠闲的坐在廊下看池塘鱼戏水,她敛眉轻敲键盘,没多久对面发来回复。

    张律师:【资料准备完全,起诉书已经寄给宋女士,顺利的话,下周一就可以开庭。至于您希望的半个月时间出审理结果,在证据充足的情况下,有机会可以的。】

    楚沉瑜觑见,复回看向池塘,从瓷碟里拿出鱼食,漫不经心地撒进去,看着一条条红白锦鲤争先恐后扑腾出水面抢食。

    早餐有宋元买单,午餐轮到小燕总,楚沉瑜自认生活过得还算不错,到处蹭吃蹭喝,省钱。

    以及身边叽叽喳喳的许皎,她觉得这顿午饭吃得相当热闹。

    “我回国这么久都没有看到燕峥!”许皎黏着楚沉瑜,抱住她端汤碗的手臂使劲摇晃,“楚先生你知道他最近在干嘛么?我听说他跑南江去了,他为什么要去南江——”

    “吵。”

    玉石相撞抨击出的叮当声小而细,却似一柄戒尺清晰的敲在许皎脑袋,迫使她不情不愿的闭上嘴。

    “凶什么嘛。”许皎嘟囔。

    “我可以和你父亲商量,让他帮你请家庭教师。”

    似水舒缓柔和的嗓音自对面响起,楚沉瑜望向整理玉镯的燕宁。

    隔段时间没见,小燕总好像又憔悴沉默几分,雾霭蓝瞳愈发朦胧。

    感受到她的视线,对方缓缓转过脸,那丝疲惫瞬间隐没消散,温润眉眼只余从容,弯眸向她点了点头。

    “许皎,”燕宁微提音量,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先出去,我有事和楚先生聊。”

    许皎岂敢反驳,挣扎着揪了揪楚沉瑜衣袖,才迫不得已的松开。

    她望着燕宁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被对方冷脸逼得退步,走出包厢。

    没了束缚,楚沉瑜把汤碗放平,率先开口:“最近很忙?”

    燕宁撩起长睫,颔首。

    “累死累死都是在替别人做牛马,就没点别的想法?”楚沉瑜单手支颌,眸子微微眯了眯。

    燕宁转动轮盘的动作停顿片刻,鲜嫩饱满的唇瓣僵硬瞬间,继而轻颤了颤。

    眼中掠过抹滞涩晦暗,又尽数收敛。

    她挑唇,笑得从然:“燕峥告诉你了?”

    楚沉瑜大方承认:“嗯。”

    “他倒是愿意和你交心,”燕宁似乎真的为燕峥肯对他人敞开心扉而感到高兴,语气捎带几分显而易见的喜悦,“那他还跟你说了什么?我怎么来上京的?怎么替这个家打工的?”

    她说的,是“这个家”,并非“他。”

    燕宁抬手按在唇边翘起弧度上,细瘦腕骨间坠着的玉镯和银镯相撞,碰出一阵不算悦耳的响动。

    “他是不是和你说,他不想接手珑雀,觉得我更合适?”似反问,又或自问,她讲完这句后,眸底浮现嘲弄神色,“所以你看,人总是那么自私。”

    自顾自的做决定,自以为是的决策他人的人生。

    燕宁突然将目光定在青年身上,那双始终蕴含微茫浅雾的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她用食指敲击眼尾,“我的爵位,是用它换的。”

    话至此,她不愿再多说。

    圣克罗蒂里子民敬仰爱戴莱尔公爵,赞美她的英勇,却从不知她在那场战争中,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最终也只得到,退位隐没的结局。

    楚沉瑜双腿闲适交叠,十指虚虚合拢搁在腿间,音调淡漠无澜:“骗我很有成就感?”

    燕宁转动镯子,“没有,当初燕峥送给我那把枪,确实很难用。”

    楚沉瑜面无表情。

    燕宁低低叹一口气:“如果不那样做,你又怎么会对我放下警惕呢?”

    何况,她从未对楚沉瑜做过任何过分的事,反倒是对方一直踩在她底线提要求。

    楚沉瑜懒得跟燕宁继续废话,也不同情对方貌似悲惨痛苦的遭遇,毕竟世界上比她惨的人存在大把。

    她伸手勾住燕宁的玉镯,让对方停下动作抬头。

    燕宁表情困惑。

111.调岗

    原本快融为一体的两个镯子被迫分开。

    楚沉瑜不紧不慢的将雕刻着蔷薇花纹的银镯顺着燕宁的手往下滑,直到紧紧圈住细瘦小臂,勒出一圈深痕。

    “下次别带银饰,”她慢声开口:“显黑。”

    上京四月温度依旧干燥,迎面而来的风能将人脸皮吹裂。

    楚沉瑜刚整理好开会需要用到的资料就接到总裁办的内线电话,让她即刻去会议厅董事会。

    她淡着声应了。

    挂掉电话,她把资料随手递给新招来的总监助理,吩咐道:“让他们先开会,不用等我。”

    助理忙不迭回答:“好的!”

    楚沉瑜转身乘坐电梯上会议厅。

    她知道楚梁哲召开董事会的原因。

    三天前,楚氏原本即将进行到结尾的泊莱茵项目突然出事,被爆偷工减料,项目开发期间犯下严重违法行为,随后稽查局派人彻查,坐实了项目违法一事。

    在半天之内,泊莱茵的合作对象纷纷向楚氏提出解约,造成楚氏重大损失。

    而身为项目负责人的楚沉瑜却未在第一时间公开解释,选择沉默,变相默认了一切。

    除此之外,和泊莱茵项目并做一个项目的矿脉资源也在当天,以低过市场价百分之五十的价格,由宋氏集团收购。

    这条资源也在楚沉瑜手中。

    但现在,却被她用低价售出,甚至没有提前通知董事会。

    楚氏的股市在开门那刻就已经跌停,影响远远比当初楚锦泽入狱还要大。

    楚沉瑜踏进会议厅前仍饶有兴致的想,楚梁哲没被气进医院,真是福大命大,心脏承受能力一流。

    相较与上次隔着屏幕与几位董事见面,这次摸得着的实体给他们带来的压迫感更强,在青年入座时,她身边距离最近的董事悄悄挪开凳子。

    楚梁哲位居中间,看见楚沉瑜便气不打一处来,大拇指用力摩擦着食指关节保持冷静,他斥声问:“关于泊莱茵项目还有矿脉,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解释?”楚沉瑜懒洋洋地往后靠,长腿慢条斯理地搭起,轻笑一声,音调散漫:“需要我出一份详细报告坐实罪证吗?”

    楚梁哲猛地站起直指她鼻尖:“别忘了你现在是公司总监,公司名誉受损,你也讨不到好处。”

    楚沉瑜指尖浅压额角,反问道:“你给过我什么好处?”

    “股份——”

    “那难道不是我能力的证明?”

    楚沉瑜悠悠的拖长语调,仿佛勾魂使者即将甩出手中铁链前摇晃多几圈瞄准般,她带着清雅合宜的笑意说:“再者,既然把资源给到我,怎么处理是我的事。”

    满口胡言!

    楚梁哲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指尖跟着颤抖,“你、你从明天开始,不准来公司了!月底去州东出差!没有调令不准回上京。”

    对于他搞封建制裁这套,楚沉瑜表示接受良好。

    她姿态优雅地起身,眼角余光掠过会议厅神色各异的众人,面无表情的迈步离开。

    楚梁哲却在会议门关上那颗迅速收敛所有怒意,表情沉肃。

    “老楚,他已经调离总公司我们就别想了,抓紧时间挽回损失最重要。”

    有董事出声提醒。

    楚梁哲没有回答。

    今天的董事会确实是为了调离楚沉瑜所开,但她如此简单就答应他的命令,神态得平静又自然,完全不像她之前表现出的睚眦必报的个性。

    “老楚?”董事有叫他一声。

    楚梁哲顿时回神,眉目晦涩的捻摩食指关节,“先让公关澄清,停掉泊莱茵项目,再重新找人负责。”

    董事们连连点头。

    上午才开会,下午楚总监被调职,其中弯弯绕绕属实让人心痒痒想八卦。

    楚沉瑜前脚刚走,后脚资源部就炸开锅。

    “哎哎哎??这就走了?我还以为会是个大人物呢,实则不堪一击啊。”

    “你确定吗,他来公司才多久,就搞掉公司大项目还有重要资源,怎么看都凶得很。”

    “而且你们不觉得,这段时间楚总监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像是来经营公司,倒像是来搞事......”

    某种方面而言,楚氏员工真相了。

    楚沉瑜站在楼下导航最近的地铁站,屏幕一闪,张律师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接通:“张律。”

    “楚先生下午好,”张律恭敬的向她打招呼,“打电话是想告诉您,起诉书对方已经接收,开庭时间定在周一十点半。”

    家庭暴力行为的法律案件,庭审结果一般会按照证据表示,判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

    “但宋女士如今正在孕期,法官或许会看在她是孕妇的情况下从轻判决,”张律师把利害点逐步分析给青年听,“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原本张律有信心将按键提高到故意伤害罪,情节严重可以提起公诉,谁料半路杀出个孩子。

    既定结果出现动摇,而且变动因素过于真实,情感方面,对方律师很有可能抓住怀孕这一点进行打击。

    最差的结局,就是离婚失败。

    楚沉瑜按照导航指示走到地铁口,耳边电子音提醒她刷二维码购票,她调出微信打开二维码,同时淡然道:“尽力就好。”

    张律师当即挺直身板——即使他的委托人看不到。

    “我会的!”他胸腔正义满涨。

    修复店每日客人平平稳稳保持在两位左右,除开来领单子的委托人,店内无论员工或老板都闲的看起电影。

    陈左怀近期报名了上京第二高中的内招考试,忙着复习没有凑热闹,赵琪艾在吧台处理外卖送到的甜品。

    “《秋梦与春风》还是《热血岁月》?”

    燕峥边问边理了理棉麻上衣的领子,立领的家居服他很少穿,会觉得勒脖子,呼吸不畅。

    他蹙眉整理领口的动作被楚沉瑜看到,她直接抬手帮他将其中两个系紧的扣子解开,顺势往旁边扯。

    领口扩大,弧度深凹的锁骨顿时暴露。

    “能喘气没?”她转身坐回去,神情和动作过分自然,一点不想刚生扒良家男子的狂野。

    燕峥洁白耳垂悄然镀上一层浅薄的红,手中依旧四平八稳地摁着遥控器,“嗯,看什么?”

    楚沉瑜撩了撩眼皮,随口道:“《热血岁月》。”

    燕峥长指轻按。

    《热血岁月》属年代片,电影开场背景战火纷飞,演员表随着演员的出场而出现。

    楚沉瑜双手懒散环胸,看见女主角的人像旁字幕——领衔主演:白凌雪。

158.离婚

    论演技,拿过影后奖项的白凌雪演技全程在线;论颜值,虽然为了符合年代背景穿了和其他演员同样的装扮,甚至妆容也没上,但她漂亮的面容依旧比其他演员出色百倍。

    楚沉瑜凝白指尖漫不经心地点着额角,目光似有若无地随着女主角动,燕峥眼角余光看她一眼,想问些什么,却没有问出口。

    反倒是他的小动作被楚沉瑜察觉,绯红昳丽的唇瓣散漫轻挑一下,问:“你也觉得她像我?”

    既然已经被发现,燕峥没反驳,点了点头。

    “想象力太丰富不是什么好事。”楚沉瑜懒洋洋地软进靠枕里,右边摆放的玩偶瞬间陷进她身上,滚入她怀中。

    前生她的亲生父母将她无情遗弃,今世她的生母不过是一普通平民,为了在家族里站稳地位讨所谓的丈夫欢心,更是隐瞒她的性别将她出卖。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哪怕白凌雪真的和她沾亲带故,那也是她妈要解决的问题,而非她。

    楚沉瑜眼底浮现嘲弄的沉沉郁色,须臾又消散。

    燕峥知道她不喜欢提及有关楚家的事,得到这句明显带有拒绝意味的回答后就没继续问转回脸专心看电影。

    直到陈左怀复习完从书房里出来,看见他俩不大对劲的气氛,疑惑地眨眨眼,随即看向昏昏欲睡的某个青年,“瑜哥,你的离婚案什么时候开庭?”

    楚沉瑜垂着惺忪睡眼懒散道:“周一。”

    “那不就是后天?”陈左怀惊讶片刻,脸上掠过抹真情实感的开心。

    楚沉瑜略略颔首。

    燕峥俯身拿起桌面尚且温热的牛油果奶昔插上吸管,递到她面前,原意是想让她拿走去和,谁料她居然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抬了抬,将吸管凑到唇边,就着他的手喝几口。

    白嫩脸颊随她动作微微凹陷,从燕峥的视角看去,正好能看到她因为咬吸管而嘟起几分弧度,泛着盈盈润泽的水光的菱唇。

    喉间滚动,干涩感瞬间上涌。

    他强迫自己偏头移开目光。

    楚沉瑜不清楚他内心想法,她只是不想动手拿东西,喝完就松开燕峥的手腕,继续窝回沙发里蜷成团当树懒。

    被她触碰过的皮肤仿佛燎过一层炙热的火,变得滚烫灼热,燕峥拿奶茶的手指无意识地颤了颤。

    宋、楚两家当初订婚摆婚宴时是热闹到上新闻,如今离婚亦然,在上京法院官网发布出公告的时候,上京贵圈内早已炸开锅,个个或兴奋或鄙夷地议论。

    而作为当事人,楚沉瑜没有出席现场,由代理律师全权负责,被告方同样。

    由丈夫起诉妻子家暴并要求离婚的民事案件,于五月二号正式开庭。

    双方律师在审判庭上激烈争辩陈词,有资格进入现场、闻风而来寻八卦真相的媒体记者比他们还激动,举起摄像机把这一幕幕豪门秘辛通过网络宣告出去。

    楚氏珠宝再度因舆论而遭受创伤,董事长楚梁哲看到网上新闻后直接晕倒在办公室,而另一个涉及家族并未出面,也没有解释,留下满目引人浮想联翩的空白。

    庭审结束已经是中午,由于被告人是孕妇,审判庭采取从轻处理的方式,判决两人离婚,但免除扣押。

    原告方选择同意。

    法院判决离婚后会邮寄判决书到民政局确认夫妻二人已经离婚,而判决书等同于离婚证,不需要办手续。

    经过一上午的辩论,楚沉瑜净身出户,恢复自由身。

    烈阳被纯白伞面尽数遮挡在外,楚沉瑜撑着伞站在法院门口,心底突然有一丝感慨。

    上辈子躲着警察躲着法院走,这辈子有事没事就得来一趟,纯纯的造化弄人。

    她静静站在黑暗阴影中许久,伞外是触手可及的阳光,可她没有身后,于正常人来说温暖和煦的光线对她而言更像致命的毒,稍稍触碰就会过敏病变。

    “楚沉瑜。”

    犹带沙哑哭腔的女声自面前传来,凌冽掌风宛若刀片横割,擦过她细长脖颈。

    宋兮月见一击不中,手指颤抖着想要再来,楚沉瑜却缓而慢地敛下浓密长睫,鸦青暗影投落眸中,镀上一层锥心刺骨的冷漠:“宋元还在后面。”

    她攥住宋兮月想揪她衣领的手往上提起,在大庭广众下,以一种近乎暧昧的姿势靠近宋兮月耳侧:“你应该不想半小时后上娱乐头条吧。”

    宋兮月顿时愣住,位置影响她看不到楚沉瑜口中的人,却能看到陆陆续续从法院里出来的媒体记者。

    耳廓温热的吐息在刹那间变得冰凉,往昔所有甜蜜顷刻间化成一触即碎的泡沫虚影。

    曾经她梦寐以求的接近,现在却恨不得逃离。

    崩溃感充斥全身,她挣扎着,试图想掰开楚沉瑜的钳制,未料到楚沉瑜突然松开手。

    宋兮月措手不及,猛地往后倒去,惊恐短促地尖叫一声。

    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片温暖取而代之。

    “我警告过你,适可而止。”

    略微冷硬的声音响起,宋兮月被人扶正站好,转身仰起头看向宋元挺括的身影,心底瞬间涌现酸涩,红着眼眶扑进他怀里哭泣。

    楚沉瑜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父慈女孝的戏码,闻言秀致浅眉轻扬,“宋董今天心情很差?”

    “装狐狸好玩么?”宋元把宋兮月从自己怀中拉开,交给身后追来的宋以崖,而后冷冷睨着眼前神色疏淡的青年,“楚梁哲不是让你滚出上京,怎么还没走?”

    楚沉瑜微微笑着,并不作答。

    缓过神的宋兮月愣愣地看着眼前此生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来回对话,心中莫名的有种违和感,她转动哭得险些生锈的脑子,一缕线恍惚掠过,她迅速抓住,震惊出口:“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在你能想到的任何时间。”

    没给宋元开口的机会,楚沉瑜慢悠悠截断他,抛下浮想联翩的答案,她将伞面轻抬几寸,让悬顶的日光撒到两人中间,横出一条炽烈楚河,“有缘再见,宋小姐。”

    “等等!别走,你给我说清楚!”宋兮月推开宋以崖,跌跌撞撞地追上青年的背影,她秀雅面庞露出从未有过的惶恐不安,宛若失去码头的船夫,着急想要找到能停泊的岸口。

    不对,一切都不对。

    楚沉瑜为什么等在法院门口?为什么要见到宋元后只关切他?

    适可而止...又是什么意思?!

    未知的真相过于恐怖,宋兮月胸口被难过与背叛塞满喘不过气,两眼一翻直接晕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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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她又飒又野介绍:
楚沉瑜一朝重生,成了女扮男装被塞进豪门做赘婿的小白脸。
“想离婚,但没人养,在线等个傻白菜。”
“聘礼四十亿,证件我都带好了,今天去民政局吗?”
燕家大少爷家财万贯,矜贵冷漠,为人处世机械冰冷,人人敬而远之。
却唯独将一个离了婚的小白脸捧在心尖尖上,特意打造好关凶兽的铁笼子,就等着哪天将人关进去。
“阿瑜想通了么?”
一个手铐扣在腕骨,楚沉瑜笑眯眯地摇头:“铁笼我不太喜欢,换一个?”
“金的?玻璃的?”燕峥眉间拧出深痕,“或者你自己挑?”
外人面前气质出尘,一身不食人间烟火清冷破碎感的女子挑唇笑开,反手就解开手铐,认真又干脆地扣住燕少爷。
“我比较喜欢有你在里面的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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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众人才深刻意识到,楚家那吃软饭的小白脸又凶又残忍,动起手来毫不心软,简直人间“活阎王”!
偏偏谁都招惹不起,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打脸虐渣,相当无情。
燕少爷却紧紧搂住怀中好不容易讨来的媳妇,摩挲着她打人脸的手,“疼不疼?我帮你揉一下。”
楚沉瑜:安分.jpg反派她又飒又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反派她又飒又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反派她又飒又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