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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衣山尽     寻人专家txt下载     寻人专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日子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顾哥,我们家的事情这些天给你添麻烦了,来来来,我敬你一杯。”包小进举起杯子在我的酒杯杯沿恭敬地碰了一下。

    “包哥,别,别,别,受不起。”我急忙道:“你比我年长,应该我叫你哥的。”

    野的事件之后,误会解除,包家两口子重归于好。郭英自然搬回家去住,一家人从此和和美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感念于我的情分,包小进死活要请吃一顿饭做为答谢。又说,他已经订了Q县最好的饭店,要让我尝一下正经的省城美食。“外面的馆子里的菜品都是经过改良的,说难听点都是妖艳贱货,如今做正宗省府菜的地方可不多了。”

    说句实在话,包家现在的经济情况确实不太好。家里有两个儿子,将来买房需要掏一大笔钱且不说了。就目前而言,包小进的医费,还有汽车修理都是当务之急。

    我又如何忍心让他再办招待,忙推辞了。

    可是,包小进实在太热情,见苦劝无果,就让郭英出动,一口气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

    我实在没有办法,回答说,吃饭可以,但不能下馆子。要吃就在你家,我倒是想尝一下嫂子里的手艺。

    郭英听我说要去她家里吃,很是高兴。按照省城的风俗,请客吃饭一般都是在饭店,在家里吃的,都是至亲。忙说,好,既然顾闯你不那我们夫妻当外人,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后天晚上,你一定要过来。

    我当然不会让包家花钱,直接在河马生鲜下了单,送过去许多肉食。

    因此,今天这顿饭十分的丰盛。当然,我的钱包又瘪下去了几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正说着话,郭英端着一盘炒嫩蚕豆过来,笑道:“你们哥俩也没再排资论辈了,没错,小包是比你大,可我年纪比你小,我叫你一声顾哥也是应该的。”

    我忙道:“嫂子客气。”

    郭英:“顾哥,这次若不是你,我说不定还真和小包离婚了。到时候,孩子生长在单亲家庭,会变成什么样,想想都叫人害怕。你这个哥当定了,再叫我嫂子,去可生气了,要拿扫帚把你干出去。”

    说到动情处,郭英端了一杯酒一饮而进:“大哥,你这个哥哥我认定了。”

    说罢,又红着眼睛。吩咐两个孩子:“大双,小双,你们也别只顾着吃,还不快让敬舅舅酒。”

    两个孩子各自端了一杯子饮料,叫道:“舅舅,舅舅,你喝酒。”

    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我心中也是感动,喝了酒,心中想: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咱这回也算是积了大功德,这个工作虽然烦恼不少,却非常有意义啊!

    我们这里是有名的佛教圣地,我虽然是党员,唯物主义者,但潜移默化中还是受了些影响。

    佛家讲功德,党员讲为人民服务,殊途同归,善莫大焉!

    喝完酒,我故意正色对两个孩子说:“好,既然你们叫我舅舅,你们这两个外甥我认了。对了,明年过年正月间可不许剃头呀!”

    小双好奇地问:“舅舅,怎么不可以剃头?”

    郭英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少废话,听舅舅的话没错的。”

    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又道:“包哥,你也别谢我,其实该谢的是我。你们两口子和好,我终于不用上夜班了。老实说,前一段时间天天夜勤,实在有点扛不住。”

    “还,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才错。”包小进又给我倒了一杯子酒,说:“来,他舅舅,咱们弟兄再喝,不醉不归。哎,你是开车的。今天就住在我家里,委屈在沙发上呆一晚。咱们做人呀,就得开开心心的过。”

    我看了看酒瓶,是《五粮液》,心中有点不乐意:“包哥,既然你让孩子叫我舅舅。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你的经济情况不太好,大家既然是一家人,什么酒不是喝,干嘛花那钱?还有啊,这人关起门来过日子,关键是自己过得好。过日子是自己的事情,并不是过给别人看的,虚荣心害死人呀!”

    听到我口中的责备之意,包小进红了脸。

    见丈夫不好意思,郭英一笑:“他舅舅,你是误会我家小包了。这酒可不是话钱买的,这么跟你说吧。既然说好要请你吃饭,这酒太差了也无法表达我们两口子的感激之情。我不是在酒店上班吗,就跟餐厅的姐妹们打了一声招呼。碰到客人们没有喝完的酒,就留下来,恰好凑了一瓶。”

    她解释说,原来,酒店餐厅卖出去酒水服务员和传菜生是有提成的。因此,碰到食客,大伙儿就玩命地推销。

    你明明只有二两的酒量,大家非劝你喝三两。因此,多买的一瓶酒喝不完会剩下不少。匀一起,装成一瓶带回家去,美滋滋。

    不少餐厅服务员工作几年之后,可说是尝遍了天下名酒,算是一个不错的福利。

    郭英说完,又笑道:“顾哥,你发现没有,小包今天都没有向你敬烟。倒不是戒了,而是换成了五快一包的,实在有点拿不出手。”

    听到她的解释,我这才解开心中疑窦,歉疚地说:“原来如此,不好意思啊!包哥,烟呢,拿出来啊,我要抽。怎么,怕我笑话。我这人不挑烟的,能冒烟就行。”

    包小进递了一支烟过来,给我点上。

    我笑着调侃:“你现在抽这么差的烟,就不怕拿不出手?”

    包小进红着眼睛,说:“我现在是想明白了,正如他舅舅你刚才说的,过日子是自己的事情,不是过给别人看的。你日子过得不好,偏偏要去抽五六十一包的烟,不但不能让别人高看你一眼,反会笑话你虚荣。做人,就是要过得坦坦荡荡。别人怎么看你不重要,关键是你要自己看得起自己,你要对得起自己的家人。”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包哥,你这么想就对了。”

    他们两口子的眼圈都是红的,我发现气氛有点不对,正要开个玩笑活跃气氛。

    突然,包小进母亲包阿姨背着奥特曼书包,忧心忡忡地屋外走。

    包小进:“妈,你这是要去哪里?不是说过了吗,学校不上晚自习的。”

    包阿姨:“延安,革命的圣地。”

第一百三十章 承诺

    包小进:“妈,你不去上学,怎么想着去延安了?”

    包阿姨:“响应党中央号召,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们知识青年,就应该到群众中去,用劳动锻炼一颗红心。反正有老师带队,路上有人管吃管住,你们不用担心。谁阻拦我,就是和国家对着干,是反动派,统统都要打倒。”

    大家瞬间明白,包阿姨的回忆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初那个红色的激情年代。

    如果她仅仅是吼着要去读书,还可以编各种借口骗一骗。

    现在人家都要去串连了,你再拦,那就是要被她当成阶级敌人做斗争的。

    这个老太太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

    一时间,大家拉的拉劝的劝,乱成一团。

    正无计可施的时候,却见一个衣着花哨的老太太走进来,大喝一声:“包同学,你闹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老实点。”

    来的人正是苏卫红苏阿姨,一脸的凶相。

    包阿姨不服气了,愤怒地回嘴:“我自己就没有资格了,我也是革命青年,一颗红心,劳动人民出身。”

    看到母亲突然爆发,包小进担忧地看着苏卫红,意思是说:苏阿姨,我妈都这样,你就别陪着她疯添乱了成吗?

    苏卫红朝他递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满面严肃地对包阿姨说:“那我问你,我们都来自五湖四海,为了同一个目标走到一起的下一句是什么?”

    包阿姨一呆:“我……我……我……”

    苏卫红:“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下一句是什么?”

    包阿姨:“好象是,好象是……龙盘虎踞,虎虎……究竟是什么呢,我怎么记不住了?”她一脸痛苦地抱着脑袋,似在苦苦思索。

    “龙盘虎踞今胜昔,你连这首诗都背不下来,凭什么全国周游?”苏阿姨气势汹汹:“你也不出去看看,到处都是人在抽查语录,抽查伟人诗词,你背不下来就上不了火车。回屋子去,把老三篇和诗词背熟了再出门。”

    包阿姨一下子泄了气:“是是是,我马上去背书,我马上去背书。”

    就惊慌地朝屋里钻去,口中还喃喃自语:“我不是反动派,我不是反动派……”

    包家这写总算安静下来,我和包小进夫妻忙向苏阿姨致谢,又请她做下,问吃了没。

    苏阿姨:“吃过了,小顾书记,你可不够意思啊。”

    我一呆:“苏阿姨你这话怎么说来着?”

    苏阿姨:“小顾,我问你,那那些传销犯罪份子一网打尽,阿姨是不是立了首功?”

    我点头:“是,如果不是阿姨你的线报,公安机关要想抓捕这些犯罪份子不知道还有费多少周章,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受害。在受害者当中还有一个我的同学,从我私人来说,也是非常感谢苏阿姨您的,当记阿姨首功。”

    “既然是首功,你就没有一点表示吗?”苏卫红已经出离的愤怒了身子竟然微微颤抖。

    我以为她是在要奖励,有点为难。不过,没有一点表示,道理上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当下就拍了胸脯,道:“苏阿姨,是的,派出所那边对举报犯罪分子线索的群众是有奖励的。不过,数额却不是太多,也就三五百块钱。所长之所以没提,估计是他工作实在太忙给忘记了,也可能是所里经费实在紧张,拿不出来。”

    苏阿姨气愤地说:“他们有难处直说就是,阿姨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可你小顾书记这么装聋做哑,阿姨却有点看不起你了。”

    我实在没办法,只得一咬牙:“苏阿姨,我做主了,奖励你五百快,如果你急等着钱用,我现在就给你。不过,你得打张收据,然后给派出所写个申请,我慢慢想办法报销。”

    突然,苏阿姨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和包小进、郭英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良久,苏卫红才抹着眼泪指着我道:“小顾啊小顾,你真以为阿姨是掉进钱眼子里去了,那也太小看人了,打击犯罪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刚才阿姨是跟你开玩笑的。”

    郭英这才笑道:“阿姨你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

    苏卫红:“不过,我今天还真是来兴师问罪的,顾闯,你得拿个说法出来。”

    我疑惑地问:“苏阿姨你把话说明白,我怎么了?”

    苏阿姨:“小顾书记,你可是答应过我们要和我组队参加交际舞大赛的,现在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却消失了。是不是当时为了让我帮你抓犯罪分子,故意敷衍?你这样也太不地道了吧?今天也是阿姨眼尖,瞧到你来包小进这里,正好把你给堵住了。”

    这事还有点令人汗颜,包小进、李世民、皮蛋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彻底地放松下来,美美地睡了一觉,在家里打了一天王者,倒把跳舞比赛的事情给忘记了。

    郭英忙道:“苏阿姨,顾哥可是在S区上班的,离这里这么远,不可能每天过来排练啊?”

    苏阿姨:“我不管,反正小顾答应的事情不许反悔。是爷们儿,就得言必行,行必果。”

    最后,她愤愤地说:“我就见不得其他几个参赛队伍那得意劲儿,还请了专业舞蹈老师参赛,说要踏平我们红光厂,这口气,阿姨我咽不下去。”

    老还小老还小,说得就是苏阿姨他们。

    我笑起来:“也不远,十三公里而已,开车半个小时就到。苏阿姨,我答应过的事情肯定要办,这样,我每天晚上吃了晚饭,七点整过来陪你们排练。我对红光厂是有感情的,谁想要踏平红光舞林,我不答应。”

    苏阿姨高兴地一鼓掌:“对,咱不答应。”

    话虽然这么说,我还是有点头疼参赛,这事确实颇费精力。关键是我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经常会处理突发事件,也不知道到时候能否走开。

    心中又是一动:跳舞比赛……许露不是也要参加,看来她是红光厂最强有力的对手,这人倒是有点意思,挺不错的。

    苏阿姨又道:“小顾书记,也不要你白忙,咱们商量好了,队伍拿到名次,得的奖金都给你,咱们不为钱,就为出一口恶气。哼,前些天,许露所在的那个参赛队还说什么,‘放弃挣扎,接受招安吧!我军优待俘虏。’气死人啦!”

    我忙道:“那感情好,有奖金。:”心中就想,拿了名次,刚才用奖金请大家吃一顿好的,祭一祭五脏庙。

    包小进的儿子小双突然插嘴:“招安招安,招甚鸟安!”

    众皆绝倒,扑哧一声笑起来。

    这个时候,包阿姨从屋里走出来,背诵道:“‘《水浒》这书写得好,好就好在投降,做反面教材,使人民都知道投降派。’苏卫红‘白求恩同志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表现在他对工作的极端的负责任,对同志对人民的极端的热忱。每个共产党员都要学习他。’下一句是什么,你接着背,背不出来你就是反动派。”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苏阿姨楞住了。

    她哪里记得住。

    PS:最近事多,也就是晚上抽时间写一章,又要考虑后面的情节,节奏也慢,各位读者多担待,谢谢!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同寻常的闲聊

    就这样,每天吃过晚饭之后,我都会照例开车去Q县红光厂,和苏卫红她们跳上一两个小时的广场舞。练出一身臭汗之后,回家洗澡,然后倒头便睡。

    过年期间,我被父母大人用大鱼大肉投喂,体重直线上升,一不小心就变成小胖子,颜值下滑得厉害。现在好了,小肚子不见了,久违的肌肉又出现了。

    看来,这个活动还是有意义的。

    我渐渐地爱上广场舞,一天不跳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浑身不自在。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点不好意思。堂堂青春男儿,整天和大爷大妈混在一起跳舞,好象不对劲。年轻人应该有年轻人的生活方式,是游戏不好玩,还是串儿不好吃,或者是去K厅唱歌不嗨?

    广场舞,也太土了点吧?

    后来一想,不对,难道广场舞这种生活方式不健康吗?除了有点噪音扰民,怎么看都积极健康啊!

    我继续回热线办和督察办上班,主要工作是接听电话,每周轮一到两次夜班。至于养老院那边,老马哥也去上班了,据说明年他就要退休,要站满最后一班岗,我只需每周过去一趟,看看那边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

    日子过得平静。

    除了……宋樱。

    这个宋姐上次偷吻我之后,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找我聊天。

    “喂,顾闯吗,我是宋樱啊,星期天有没有安排,我们一起去通济堰吃鱼好不好。”

    “哎,姐姐,我现在都这体重了,你还约饭,人性呢?”

    “你胖点好看。”

    “上班呢,挂了。”

    ……

    “顾闯,我想买个大平层,对对对,就是高新区,约了管家看房。你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主见,你和我一起去,帮我拿拿主意。”

    “大平层,起码七百万吧,土豪友乎?”

    “恩,差不多八百万。讨厌,什么土豪不土豪,去不去?”

    “不去,社会不公,我一个月才四千来块,看了豪宅会心理不平衡。”

    ……

    “干什么呢?”

    “在骑小黄车打熬筋骨呢?”

    “得云社在我市有一场演出,我买了两张票,一起去吧,今天晚上七点。”

    “不了,我现在正在骑车,还带着打气筒,身上脏得很,回家洗澡换衣服来不及了。”

    “我也没洗头啊,要不,你骑车过来搭我,我帮你提打气筒。”

    “不去。”

    “顾闯,你什么意思?”宋樱恼火透顶:“你亲都亲了,想不认帐?”

    大姐,你是亲我的好伐,我可是受害者呀!

    宋樱:“我恨你,以后别来找我。”

    大姐,来纠缠我的是明明是你好伐!

    我知道宋樱很美,性格虽然刚烈,可对她所爱的人却柔情似水。

    她有自己的事业,独立、幽雅,个人财务优秀,是理想的结婚对象。

    我知道只要我和她在一起,会非常非常幸福。

    我知道她是好的,是令人心动的。

    可我偏偏不喜欢。

    邢云是我的初恋,她失踪已经有半年了。

    我对她的思念并没有随着时间而变淡,反想一坛老酒,越发地浓烈。

    我知道她会回来,我在等待。

    想不到宋樱的气性如此之大,那天她和我在电话里大吵了一通之后,已经有一周没有理我。

    我也难得去哄。

    哄女孩子是男女恋人之间的事情,我不能在误会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到时候只怕回不了头。

    这样的结果对大家都好,我也乐得清静。

    生活又恢复了正常,这一日,我正在热线办上班。

    今天的事情特别多,一口气接了四十来个电话,又要做记录,又要交办,忙得够戗,脑子也有点迷糊。

    欲要点支烟提神,一看烟盒,竟然空了,只得无奈地扔到废纸篓里。

    这个时候,一包烟扔到我桌上;“给你的。”

    我抬头一看,竟是桂花镇的辛书记。

    马上就要换届,老辛同志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他。看到烟,顿觉惊喜,忙拿了一根出来,点了,美美地吸了一口,无比受用:“辛书记,你可是救了我的命了。”

    “吸烟有害健康,少抽点。”辛书记说:“今天我来政府办事,过来看看你这个拆迁工作小组的小老弟。你在热线办已经快一个月了,还习惯吗?”

    “说习惯是假话,书记你是知道我的,一刻也闲不住。成天坐这里,确实有点烦。”

    “就是要磨磨你的性子。”辛书记哈哈一笑:“对了,听说你有对象了,什么时候结婚?你女朋友是宋樱吧,我镇有名的女企业家,小顾你桃花运不错啊!”

    我忙道:“书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宋樱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辛书记自然不信:“对了,提醒你一下,你是党员,又是国家干部。按照八项规定,机关干部举行婚宴必须上报组织部门,请哪些客人,办几桌,收了多少份子都要向组织汇报,不能犯错误。”

    我笑道:“书记,我只是个干苦力的,就算结婚,至于要向组织报备吗?”

    不对,我现在还是单身狗一条,怎么就扯到结婚上去了?

    老辛真是糊涂了。

    辛书记笑笑,也不再说,和我闲聊了几句,就告辞而去。

    等他离开,一边的老高突然压低声音对我说:“小顾,你是不是要被组织考察了/”

    我吓了一跳:“什么被考察了?”

    老高淡淡一笑:“这不马上换届了吗,区里会提拔一批年轻干部上领导岗位。辛书记,未来的辛副区长说不定已经向组织上推荐了你。你不是个想做事的人吗,把握好机会,争取一下。”

    我头皮一紧,脑子里晕忽忽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激动,讷讷道:“这个,这个……”

    老高继续低声道:“现在你最需要做的事情是低调,不要惹事上身。另外,还得好好表现表现。”

    我呆呆地说:“老高,我们工作性质就是接电话,怎么表现?或许这事吧……都是你个人的臆测。”

    老高哈哈一笑:“是是是,当我瞎说,别放心上。”

    也对,不管将来如何,最重要的是不惹事。

    前一段时间我的麻烦实在太多,我已经被折腾得身心俱疲,不想再来一次。

    话说,你不想惹麻烦,麻烦偏偏要找到你头上。

    刚聊天,正琢磨着辛书记突然对我说这番话是不是组织上真要考察我的时候,就出两件事事了,搞得我很狼狈。

    第一件事,是我们被举报了。

    这里所说的我们是我们市长热线全体,而不是单指我个人。

    有市民举报说,他每次打电话进来电话的提示音都是“话务员全忙。”

    这个市民反应的情况是他们小区的一户业主占用公摊面具,在一楼围了个院子,有碍观瞻。不患贫而患不均,公摊面具属于全体业主,凭什么你自己占了。

    此事处理起来道也简单,转交给城管居,让他们出面勒令业主拆除。如果业主拒不执行,可走法律途径强拆。

    问题是,反应情况的业务连续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是“话务员全忙。”气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好不容易接通,就和接电话的刘红吵起来,说,你们这是什么G8市长热线,我看你们就是混饭吃的。还忙,我看你们忙个屁。一定是上班时间溜号,说不定跑出去玩了。我们纳税人交的钱,养了一群废物贪官。

    刘红这几天恰好在生理期,情绪波动也大。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和对方好好解释。却不想,对方不依不饶,不停问候她的父母。

    一个小姑娘如何经得住这样的羞辱,顿时失控,直接挂了电话,在办公室哭了起来。

    被挂电话,这事简直不能原谅,反映情况那人倒是忘记了自己刚开始打进这个热线电话的目的,和市长热线死磕,把我们全体给举报了。

    市长热线是窗口单位,直接面对群众,直接为群众排忧解难,代表的是区政府的形象。

    在以往,上防群众不满举报接线员的事情也有发生。比如前一段时间的我,就差点被李世民的亲戚举报。现在整个集体被人举报,倒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办公室很重视。

    好再所有电话都有登记录音,办公室调原始档案一看,对方确实是满口污言不堪如目得紧。别说刘红是个小姑娘,就算换老高这种老同志,怕也是忍无可忍。

    所以,办公室也没有追究大家的责任,只将事情交给城管局,让他们拆除了违建,安抚了那人了事。

    不过,办公室主任还是发现了问题。此事的起因是那人打了十几个电话进来,都是“话务员全忙”这个话务员是谁,又在忙什么?

    这一查,才发现,当时的话务员正是我。忙得事情也是狗皮倒灶莫名其妙,颇有戏剧性——我区一个哥们儿结婚当日突然悔婚,在大喜日子去接新娘的路上突然大彻大悟,调转车头回去。

    这婚俺不结了。

    女方自然不干,婚宴都摆下来,又来了这么多客人,你现在让我下不来台,这是极大的羞辱。不行,得拿话来说。

    按说,这哥们儿干下这种事情,女方必然不肯放过,搞不好一场关系两家的群体斗殴事件就要发生。

    不过,此人小有能力,女方家人丁单薄,知道打不过男方,智者不打无把握的仗,遂报警。

    警察叔叔很无奈,这都什么年代了,恋爱自由,婚姻自由。男方不肯娶你家女儿,要反悔,那是人家的自由,难不成我们还动用国家机器把新郎捆了送进洞房?

    退一万步,就算这么干,捆得住人也捆不住心啊,人家该跑还得跑。

    现在这婚既然结不成,那就离呗。这两口子还没正式住在一起,也没有夫妻共同财产,事情就简单了,不过是到民政局办个证的事情。

    说明道理,调解完,警察叔叔打道回复。现在公安编制紧张,一个派出所也就那五六号人,偏偏要管着十来万人的街区,警力紧张,实在没办法在这里耽搁。

    女方见警察不管这种民事纠纷,愤怒了,直接把电话打到热线办来鸣冤。

    热线办的同志同样无奈,再次把案子转去派出所,让他们调解,调解好给个回信。

    却不想,这事不知道怎么让男方知道了,新郎也打热线电话投诉,接到新郎电话的正是我。

    我当时就喷了,你们这些同志当热线办督察办什么地方,居委会还是妇联、工会,怎么什么事情都打电话反映?以前是那什么单身狗岳垒三十多岁年纪搞不到对象跑过来让政府帮忙介绍对象,现在你这家伙不想结婚被女方控告,也来让我解决,我是知音大哥哥吗?

    市长热线是公器,你们这么搞,那不是糜费公帑浪费资源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乐意

    事情是这样。

    新郎是本地人,今年三十一岁,姓乐名意。

    人如其名,对人很热情很真诚,别人若有事找到他,喊一声,他都笑呵呵地去做。有的时候显得比较质朴,以前也没少吃人亏,按照咱们这里的话来说就是个老实孩子。

    他父母都在本区一家饮料厂当工人,饮料厂位于区下面的一个乡镇,属于老乡镇企业。

    家里穷得一逼。

    乐意是八零后,读书不行,十几岁就跟父母一起在饮料厂上班。

    这家饮料厂本是国企,生产天麻汽酒这种暗黑饮料,很考验消费者勇气。再加上受到市场冲击以及管理不善,处于破产边沿。

    厂子一看,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得改换思路,于是就开始酿酒。

    厂里也没有自己的品牌,专一生产散装白酒,拉去邻省的一家白酒厂给人家做原料勾兑。

    我省是白酒大省,白酒的五朵金花有三朵出自我们这里。除了这三大名酒之外,还有好几千家大大小小出名和不出名的厂子。

    乐意进厂之后,因为塌实肯干,厂长一看,这小伙子不错啊,就让他做了司机,驾驶厂里的罐车。

    酒厂的司机除了开车,还身兼销售之职。

    大约是因为竞争实在太激烈,加上国企管理制度僵化,酒厂终于维持不下去倒闭。

    乐意一家三口,还有厂里的几十号工人也下岗待业了。

    他这个人虽然朴素,但脑子也不笨,遇事喜欢琢磨。

    在厂里呆了这几年,也掌握了基本的工艺流程,积累了一定的管理经验。

    乐意一琢磨,酒厂的工人都是干了十多年的熟手,机器设备也先进。之所以破产,除了管理不善、竞争激烈,最大的原因是酿造出的酒味道不行。

    食品烟酒这种东西很硬核,直接就是风味说话。好喝就是好喝,只要味道,硬实力摆在那里,根本就不愁买主,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不好喝,任你吹得天花乱坠,广告打得山响,消费者也不可能掏腰包买单。

    只要把所生产的白酒口味拿上去,这生意大有可为。

    这一想,乐意就有了主意。

    就和父母商量了一下,想把自己的家的老宅抵押给银行,贷款自立门户。

    老年人求稳,自然不肯让儿子这么瞎折腾。

    乐意也是胆子大,直接找到当地镇书记,提出重新把酒厂搞起来。

    当时正是新世纪之初,经济还没有后来那么繁荣。酒厂破产之后,几十号工人失业,几十家人没有了收入,镇政府也比较头疼。听说乐意愿意带着大家干,自然十分支持。说服了乐意的父母,又批了土地,搞来贷款,摊子就拉起来。

    还别说,这个乐意表面上看起老实稳重一个人,在做生意上能力却是不错。

    既然前头说过,酒厂的产品味道实在不行,他所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产品质量。

    上任的头一个月,这个年轻人就干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跑南部靠着长江边的一家酒厂,拉了一车窖泥回来。

    南部长江边上的这家酒厂正是白酒五朵金花中的一朵,每年销售额达十亿。

    白酒这种东西的风味物质产生于窖泥中的微生物,和当地的土壤、气候和水质有莫大关系,缺一不可。以前别的地方也弄过这家的窖泥回去,可惜都没有搞成。正是橘生淮南为橘,生于淮北为枳。

    大约是运气使然,乐意的酒厂所在地的水质、气候和长江边差不多,窖泥运后来后,里面微生物也顺利存活。

    白酒酿出来,滋味竟是非常不错。也注册了商标,有了自己的品牌。

    当然,和五朵金花是没办法比的,但架不住便宜啊!

    乐意酒厂的白酒三十块钱一瓶,这年头,三十块钱能干什么,喝杯星巴克而已。而五朵金花,则都上千一瓶了。

    这几年,厂子发展得很好,产品在市场上颇受追捧。

    乐意也成为当地小有成就企业家,有一定的身家。

    只不过,如今干实业的怎么也比不过地产和金融,加上他这人很朴实,也不怎么出名。

    实业需要积压大量的资金,加上他有是苦孩子出身,为人相当低调。每天不是出差,就是呆在厂子里。衣着随便,开的是一辆已经有十多万公里里程的长城。

    房子是买了,高新区两百多平方。可惜那地方远了,开车过去四十多公里,又挤,路上得一个小时。家中二老说那边没意思,正比得上住在老宅和街坊邻居一起麻将麻辣烫来得快活,你让我们过去住,一个人都不认识,整天关在三十楼的屋里,那不是坐监狱吗?

    乐意一想,也对,换自己,也不乐意跑那边去。

    工作已经够忙的了,每天通勤都得花两个小时,纯粹是浪费时间。

    于是,装修也不搞了,清水房就扔那里吃灰尘。

    从这一点来看,乐意就是一个传统的人。

    他事业还算成功,虽然省城富豪实在太多,在大街上扔一块砖出去一不小心就能砸中一个千万亿万富翁,他乐经理也算不得什么。不过,你得看跟谁比。

    跟十多年前的自己比,那也算是成就了个人价值。

    因为前些年乐意成天忙于事业,竟把婚姻给耽误了,到现在他都三十一岁了。

    不但是一条单身狗,还是一条大龄单身狗。

    乐意父母想抱孙子都想疯了,一看到邻居家的娃就走不动路。

    乐意在生意场上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女性,不过,也明白别人是冲他的钱来的。这样的女人娶了,未必对你是真心的。

    还是让老人介绍一个老实的,能够相父教子的姑娘靠谱。至于长相嘛,健康、旺盛夫就好。婚姻又不是选美,妻子太美未必是好事。不信你看看大人物的夫人,好象都不怎么漂亮。

    在这种事情上,乐意很现实也很成熟。

    既然儿子把这么重大的事情交给自己,乐意的父母就开始张罗起来。

    很快就敲定了一个姓古的姑娘。

    这位古姑娘是外省人,来自东南某革命老区省份。

    她父母在现在我区开了一家早餐店,卖包子馒头,生意不好不坏,日子过得下去。

    至于这为姑娘,则在一家商场做店员。

    见面的地点在乐家老屋。

    乐意一看,这姑娘身材普通。但皮肤白,人看起来很健康。但却长着一张银盘脸、鼻头有肉,五官整齐,正符合相书上的旺夫之相。且说话温柔,心中就乐意了。

    听说乐意已经三十一岁,长相又老气,人家姑娘却不大愿意。

    女方父母也现实,问,有房没有?

    回答说有。

    几套。

    乐意:“两套。”除了现在这套,在高新区还有一套。他没有特意说明那套的面积和价值,在他看来,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数字。

    女方父母环顾了一下了家老屋,只七十平方,说了一声,有点挤啊!另外一套估计也不大,不知道我们将来和你们两口子一起住挤不挤得下。

    乐意忙说,能挤下能挤下。

    女方母亲:“新房得加名。”

    乐意:“应该的,应该的,结婚后就加。”

    有问,听说你在一家工厂上班,一个月多少工资,家里有多少资产。

    乐意虽然是老板,但为了方便核算,也给自己开工资的,回答说一个月一万。

    至于其他的诸如汽车维修加油,接待客户,还有买房、旅行什么的,都从公中支持,还能抵扣一些税款。

    反正一句话,工资不能开太高,如果一个月给自己开十万二十万,你就等着交个人所得税交到流眼泪吧!

    “一个月才一万,只能算是勉强活着。”对方父母哼了一声,低看了乐意一眼。

    乐意抓了抓头,表示同意。真让自己一个月只花一万块,日子确实是过不下去。

    至于家里有多少资产,这个可不太好说了。

    他的厂子因为前身是乡镇企业,加上还有银行贷款。土地是国家的,产权比较复杂,计算了半天,竟然是负数,这就不太好意思了。

    只得说,真正属于我的财产,大概只有两套房子和正在开的这辆长城哈弗。

    “就是个普通人家。”对方父母想了想,自己的女儿也是普通人,倒也门当户对。

    下来之后,就对乐意的母亲说,同意他们交往。但是,如果事成了,得按照我们那里的规矩来,男方得出一笔彩礼。

    乐意的父母说,彩礼?我们这里可没这个说法,你们要多少?

    女方父母说,得二十八万,还得三金,女方只陪嫁几床被子。毕竟,自己还有个儿子,将来还要结婚给彩礼的。

    乐意的父母年轻时可是穷过来的,现在虽然家里有钱了,可思维方式还停留在当初。顿时觉得不可思议,也不能接受。可看儿子对古姑娘好象很满意的样子,也是无奈。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对方松了口,彩礼降到十八万八。

    于是,乐意个古姑娘就开始了交往。

    乐意已经过了激情澎湃的年纪,对于爱情也没有多大的想法,自己平时工作忙都忙不过来,只要对方人好,什么都好。

    于是,大家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相处了一年。

    期间,乐意也向女方说自己开了一家酒厂,是个企业主,想请女方父母过去看看。

    女方看乐意平日里很节约,有的时候显得寒酸,觉得他就算是个老板,估计也是比较沦落的那种。

    省城从来不缺老板,至于能不能赚钱,那就两说了。

    别说你一个小街道企业,就算是上市公司,一年的利润还比不过普通人炒一套房子的事情少吗?现金为王,能赚前才是硬道理。

    说不定你一个月一万的工资就是全厂的收入,还没老子的早点铺赚得多。

    就拒绝了。

    接到了办喜事的日子。

    在这一年间,厂子的经营出了点问题,搞得乐意非常头疼。因为资金链断裂,高新区的大房子也抵押给了银行。

    不过据他说,最近厂子总算度过了难关,不日就可以把房子赎回来。

    乐意本打算把新房装修一下用着婚房的,现在自然谈不上,只能在老宅那里结婚。

    对这事,他心怀愧疚,和未来的丈人丈母娘解释了半天。

    对方也不太在意,说彩礼过来就好。

    这倒出乎乐意的意料,婚礼如期举行。

    ……

    以上是乐意打进热线电话时同我说的,其中有不少是我的脑补。

    心中也觉得好笑:一个富翁成功人士隐瞒身份和普通女孩子谈恋爱,这不是电影电视剧言情小说里的经典情节吗?

    谁曾想就发生在我们身边。

    想不到啊想不到,乐意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玩这一套。

    不过,一琢磨,乐意倒不是有意的,人家根本就没这个意思。别看这小子有钱,其实就是个标准的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乡镇企业家,五百一位的海鲜自助吃得,七块一碗的肥肠粉嗉得;一千一张的歌剧门票买买买,进场后睡得鼾声如雷口水长流,打开手机看郭德刚可就不困了。

    准一个抠脚大汉。

    婚礼这天,出事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双方都炸了

    事情出在迎亲的彩车上。

    现在无论是哪个省,南方还是北方,婚礼这天,新郎都会带着车队去新娘子家接亲。车队还得在当地主要街道上转一圈,广而告知,我乐意今天结婚了,新娘子是谁。

    这个议事实际上类似于中国古代新娘子上花轿。

    在电影《红高粱》中,新娘上了花轿,也得敲锣打鼓,在轿子里颠上半天,不把女主角颠吐,这出婚礼就不算圆满。

    在我们这里,一般说来,一对新人结婚,迎亲车队通常有十五或者十七辆,取一个单数。如果是双数,则不太吉利。

    汽车的档次也不能太低,至少也得二十万以上的B级车,打头的花车则至少应该是三十万,上不封顶。

    当然,最前头还有一个摄象车。这辆车通常是皮卡。后车厢上蹲着扛摄象机的人,这车不计算在迎亲车队中。

    一般来说,这些车都是亲朋好友的私家车。到结婚那天,大家开过来,拼凑成一个车队,贴上喜字,挂上红花,齐活。

    碰到亲戚少的,凑不够那么多车,或者喜欢面子的,也可以去婚庆公司租车。只要钱给够,一水的奔驰宝马也不是什么难事。

    乐意好歹也是个小老板小企业主,认识许多人。他这次结婚,生意场上的朋友也被面子。吼一声,很快凑够了十七辆豪车。打头花车更是本区某茶叶商的奔驰迈巴赫,可以预料这是一场隆重热闹的婚礼。

    婚礼头一天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开一辆车踩点——预先把明天婚车的行进路线走一趟——现在的社会几乎家家有车,路上红绿灯又多,堵得厉害。别到时候,大伙儿堵塞在路上死活动弹不得,那就煞风景了。

    必须设计出一条即不堵车,又不失热闹风光的路线。

    于是,乐意就开了他的奔驰大G带上未来老丈人和小舅子探路。

    前头不是说过,乐意是苦孩子出身,平日里过得挺节约的,加上最近厂子经营上出了点问题,流动资金不足,开的是一辆旧长城哈弗,怎么现在变成奔驰大G了?

    事情是这样,婚礼前一周,他去见一个客户要签一个大单子。走在路上,汽车突然不争气趴了窝,若不是他赔礼道歉半天,这张单子就黄了。

    此事在商圈内成为一个笑话。

    乐意一想,这破汽车险些误了我的大事,我不是马上要结婚了吗,也该换两新的了。

    就联系了车行的一个老同学,让他帮自己选一辆新车。

    乐意的本心是想买一辆帕萨特或者雅阁,老同学说哥们儿你好歹也是个老板,怎么也得上奔驰啊,不求最好,但求最贵,这样出去才有排面。我店刚到了一辆大G,两百多万,正适合你。

    乐意吓了一跳,说这么贵啊,都可以买一套房子了,不干。

    老同学说可以做按揭啊,首付也要不了多少钱,每月还就是了。而且,我们这里正在做活动,无息。另外,你也可以申请按揭款贷款,这么算下来,不用多少钱就能把车开回去。

    乐意一琢磨,以前的破车确实有点拿不出手,就买了这车。

    车是好车,开出去办事也方便。就是这玩意儿是纯越野,内装饰非常简陋,坐等硬邦邦很不舒服。

    在和未来丈人和小舅子上路的时候,老丈人也识货,说:“这车谁的,明天上不上路。越野车做婚车不合适吧?”

    婚车都是轿车,你一辆越野挤在中间象话吗?

    乐意说,是自己刚买的,做花车是不太合适,要不当摄象车吧!

    当时,未来老丈人就讲:“小乐,你以前不是说你家的酒厂经营情况不好,你也没多少钱吗,怎么现在买这么贵的车?你这样可不好,是人品问题。”

    顿时,车里一片死寂。

    半天,未来小舅子才道:“乐意,你这不是欺骗吗?我将来还要回老家结婚的,你也知道我们那里结婚男方要买房买车,还得给几十万彩礼。当初考虑到你家没钱,又考虑到我姐姐确实喜欢你,这才收了你十八万八。你花这点钱就把我姐姐娶走了,你说,这不是骗子还是什么?”

    乐意为人比较质朴,说:“阿弟,我们这里可没有彩礼的说法,十八万八很多了。我和小古合得来,我以后会好好对她的,将来只要我们过得幸福比什么都好。”

    当即,车里的人再不说话。

    到最后下车的时候,未来老丈人才愤怒地说了一声:“乐意,明天婚礼你准备好,别出事。”

    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乐意再质朴也意识到问题有点严重了。

    倒不是他笨,实在是我省女性地位极高,耙耳朵成群。结婚是女人娶男人,女人是一家之主,实在没有彩礼的说法,乐老板根本就想不到那方面去。

    他忙打电话给女朋友小古,说了今天的事情,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古立即就喷了,说乐意,我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明明家里有钱,还说日子过不下去,就为了少出彩礼钱。你这个大骗子,爱情的骗子。

    乐意解释说,我现在确实没有钱啊,固定资产折合成钱,扣除银行贷款和各项开销,还他妈倒欠一大笔,我现在都是百万负翁了。

    “你骂什么人,什么他妈的?你买那么好的车是怎么回事?”

    乐意说,车是按揭的,按揭款也是贷的。

    小古说,我不管,你能贷说明你有偿还能力,你还是有钱,你不爱我。

    乐意急了,说,我彩礼钱给少了就等于我不爱你,什么时候爱情和彩礼挂钩的,荒唐。

    这句话一说出口,没想到一向话少的小古就爆发了,道,你说爱我拿出行动来。你连彩礼都出这么少,我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我就这么个弟弟,以后还指望着我的彩礼成家,你这不是害人吗?

    乐意更恼,你们家这是打算卖女儿吗,你爱我还是爱我的钱?

    两人越说越上火,吵了一气才罢休。

    到当天晚上十点,小姑又打电话过来说,她父母和她谈了三个小时的话,说明天让,乐意准备好,家里还得问他要彩礼,否则就不会让他们把人接走。到时候,只怕大家都会难堪。

    乐意这个时候也冷静下来,或者说有点丧气。

    他和小古也接触了一段时间,说激情,这把年纪也谈不上,但该经历的也经历了。自己虽然不算是隐瞒自家经济情况,但内心中还是觉得有点愧疚,是得该补偿古家。

    而且,小古温温和和的,确实是理想的妻子。

    问题是,厂子里的资金紧张,实在抽不出钱来。

    于是,和父母商量,能不能从他们手里借点养老钱,等厂里银根松动再还。

    乐意的父母想抱孙子都快想疯了,说还什么还,给你的。

    一家三口连夜开车上街,在ATM机那里刷了五张卡,取了十万现金。

    本以为,把古家最好要的彩礼补齐,这事也就过去了。

    谁想,新婚这天,这个闹剧达到了高潮。

    等到车队去了古家的早点铺接新娘,门被堵住,不让进。

    乐家倒也干脆,直接将彩礼递过去。

    女方却说,彩礼给少了,不够,得补足了。

    补了十万还不够,以前已经给了十八万八了,这古家人怎么回事?

    乐意当时就有点火了,声音高起来,问还要补多少?

    女方说,你吼什么,你不要面子我们还要面子呢!你连奔驰都开上了,显然是个有钱人。这样,你再补五十万吧!

    另外,新娘的舅子背姐姐上车得给一万二,今天女方来了不少亲戚朋友,每人再封六百红包。

    乐意的亲戚朋友都愣住了,已经给了二十八万八,再补五十万,这都八十万彩礼,够在省城一套房子的首付了。

    这婚结得真是代价高昂。

    乐意家的亲戚都忍不住开始骂娘。

    磨蹭了将近两个小时,还是进不了门。

    乐意是有钱,可都是银行贷款和固定资产,最近比较惨,实在没有现金。气得不住喊,让小古出来和我说话。

    小古才出来,和他在角落里说了半天,反正就咬死一句话:爹妈养我不容易,我都听父母的。

    说着说着,就哭了,道,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了,婚庆公司的人不住催促,说快点快点,要误了吉时了。客人们都还饿着呢,这么纠缠下去不太好吧!

    乐意好歹有点社会地位,今天来的客人要么地方上有身份的,要么是商业上的伙伴,乐老板竟然连个新娘也接不走,这不是笑话吗?

    他人毕竟朴实是不假,尤其是在男女感情上如此。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是软弱的笨蛋。

    否则,也不可能创业成功。

    大约是做惯了老板,喜欢发号司令。特别是看到一个陪他过来的食药局的副局长站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热闹,顿时感觉自尊心受到极大打击。

    顿时爆发,说,走,这婚不结了,我也是瞎了眼,。

    于是,这场婚礼就这么黄了。

    古家人不干了,直接报警,说乐意欺骗他们。

    警察同志也没有办法,清官难断家务事,不管。

    女方又打电话到热线班告状,让市长替他们做主。

    热线办把这事交办给派出所之后,乐意也知道了。

    这哥们儿打电话到热线办来解释,又说给大家添麻烦了,他会处理好的。只是最近工厂实在太忙,实在没有精力处理个人问题。

    接电话的正是我,聊了几句,单身狗和和单身狗突然找到了共同语言。

    乐意平日接触的都是生意上的伙伴,加上性格比较内向,和别人不怎么交心。商场如战场,很多时候自然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我和他隔了电话,又没有实际利益上的冲突。乐意突然发现自己找到了倾吐的对象,每天空了就会打电话过来聊天,希望得到开解。

    “我真不懂,结婚这要把自己有多少财产都说出来吗,那么,不成了纯粹的交易了?”

    “结婚难道不是因为爱情?”

    “经济基础真的那么重要?我们毕竟是有血有肉的人,真爱不能输给金钱不是。”

    “钱或许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可是这份感情沾上铜臭,我总觉得变质了,没意思了。”

    这哥们儿每天都要打十几个电话过来,每次都要聊上十来分钟,加一起占用了我许多工作时间。

    可是,制度摆在那里,你又不能不停,还得做好记录。

    结果是,那个举报违建的人运气不好,每次都打不通,愤而把热线办给举报了。

    我心中大苦:乐意老哥,你这纯粹是把我当感情的垃圾筒啊,可害苦我了。

    ……

    下来之后,我也提醒过他,要不我留私人电话给你。你我也算谈得来,你这个哥们儿我认了,休息时间我们再聊吧,就不要占用工作时间了。

    乐意留了我的电话,可还是利用上班时间打12345。他也是怪,遇到别人接电话的时候,就直接挂电话。碰上我,就拉拉扯扯说上半天。

    据他说,古家控告他之后,还带着人去他工厂闹,去找他父母闹。小古姑娘也连发十几个米蒙的心灵鸡汤,痛骂渣男乐,就是不和他碰头。要见面也可以,把彩礼补了。

    一番折腾,乐意本就内相,竟被弄得有点神经兮兮。

    他神经病也就罢了,我却要倒大霉。

    不行,得去找到乐意,让他不要再骚扰我。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另一件麻烦

    在我看来,乐意这件事很简单。

    乐意这人好歹也是当地小企业主,场面上的人,不会不讲道理。

    把事情跟他说清楚,晓明我现在若面临的困绕,他也能理解。

    而且,我和他虽然没见过面,但在电话上沟通过十多次,也算是谈得来的朋友。

    这事也不急,等我有空在约他好了。现在还有一件事更麻烦,那就是我联系的精准扶贫户出问题了。

    前头说过,我刚考上公务员,到单位报道之后,第一件事就被局里派去山区,结果闹出乱子,这才被分配到桂花镇福利院上班,算是一种变相的流放,也算是一种锻炼。

    不得不说,到桂花镇福利院着半年多时间里,我直接面对地方,接触到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人,工作能力得到极大提升。从一个懵懂无知的青年,成长成为一个合格的政务公务人员,心中对局里并没有任何怨念,相反心中还有点感激。

    试想,如果我一参加工作就在机关里呆办公室,到现在估计还是个废物吧?

    拉出去,根本不能打,除了给同事和领导添乱。

    但是,我的理想还是尽快调回城里。

    毕竟是个年轻人,从内心来说,还是向往都市热闹生活的。

    这段时间我在热线办上班,不用去桂花镇就感觉相当的愉快。

    年前,我因为做城南村驻村干部,出人第一书记,参加村拆迁工作,工作实在太忙,精准扶贫的事情也与我无关。

    拆迁工作做完之后,上面又分配过来一个贫困户名额。

    大约是照顾到我现在每天要在热线办蹲着接电话,实在走不了,就分给我一个城郊的困难户方便联络。

    此人姓王学才,永兴镇双水村村民。现住在镇里老宅中。今年五十出头,丧偶,有个儿子,二十五岁,失恋后患有精神分裂症,很严重,住在精神卫中心已经住了好几年。

    当时听说这人是精准扶贫户,又见着了人,我还有点迷糊,这人怎么就成扶贫户了呢!

    据我所知,永兴镇也算是经济发达乡镇,只要有手有脚,随便找个地方打打工,一个月怎么也能挣两钱块钱,这不就脱贫了吗?

    但人家说自己浑身是病,已经丧失了劳动能力,并出具了病历,你拿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按照国家政策,精准扶贫户要符合以下标准:

    首先,此人要丧失劳动力,或者子女未成年以及没有赡养能力。

    其次,家中住房在八十平方以下,在城镇未购买商品房。

    第三,家庭未购买小汽车或者大型农机具。

    第四,家中直系亲戚没有人属于财政供养人员。

    王学才说他有病,儿子又患有精神分裂症。家中的老宅是宅基地,总面积只有七十三平方,无论从哪一条看,都靠得上贫困户的标准。

    而且,此人特别闹腾,一听说上面要精准扶贫,以为有好出可拿,就成天找政府闹,没办法只得给了他一个名额。

    精准扶贫工作可是要落到实处的,身体有病,好,我带你去看病。没工作,我帮你介绍。

    可这人一提到工作,就说自己头晕,然后倒在地上抽筋,不给钱就不起来。工作人员去一次,就被他碰瓷一次,都怕了,也没有人肯接招。

    我当时是因为正好闲着,就成为这个贫困户的联络人。便兴冲冲提了一桶食用油,拿了一包旧衣服跑过去问他有什么困难需要国家帮着解决,家中还短缺什么,缺什么你说话。

    结果,王学才把那桶油送去小卖部换了酒喝。至于旧衣服,则用来捆了拖布。说,我什么都缺,尤其是缺钱。你们当官的都富,每个月给我三千块钱,我就脱贫摘帽了。不然,以后上头下来检查,小心我告你的状。

    我听得瞠目结舌:骂了隔壁的,我一个月才四千块左右的工资,每个月给你三千我不生活了。还要告我状,本人行得正,坐得端,工作依法依规,还能怕你。

    遂不理睬。

    加上后来又出了包小进、李世民这两件麻烦事,一忙,倒把这位爷给忘记了。

    这一日,我刚从热线办下了夜班,就接到民政局王局长的电话,问我今天上班没有。

    在知道我刚下班之后,王局长说要不你来局里一趟,有要紧事找你。

    民政局是我的娘家,说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去,倒有点想同事们。

    王局又道,你刚值了夜班,需不需要休息,要不下午再来吧!前一段时间,皮蛋的事情你干得漂亮,想不到啊想不到你顾闯还有刑侦的特长,当初不去干公安真是可惜,你现在已经是局的新闻任务了。

    说到这里,局座呵呵一声,和我开起了玩笑。

    我心中得意,忙谦虚了几句,说是王局你领导得好。虽说刚上完夜班,但我现在一点都不瞌睡,马上过来。

    热线办夜班其实就是接接电话,做做记录,并不要求你整夜不睡盯着点话机。昨天晚上风平浪静,我睡得很好。

    王局长笑道,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这不是胡扯吗?

    听得出来他老人家心情很好,我就开了车跑去局里。

    王局长的打电话叫我的事情不大,是福利院的工作内容。老马出差去外地学习,作为福利院唯二在编的公务员,这事需要我来处理。

    我虽然最近不去福利院上班,但院里的事也很熟悉,问答了局长的问题之后。

    王局很是满意,点了点头,正要叫我出去。

    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他接了电话哦哦几声,脸顿时难看起来。

    放下电话之后,他看了我一眼,问:“顾闯,王学才是你联系的精准扶贫户。”

    我道:“对的。”

    王局长:“这段时间你联络过他没有?”

    我回答说,打过几个电话,问他有没有什么实际困难,是否需要我们的帮助。

    “结果呢?”王局长反问。

    我继续回答:“也没什么事,我这边一忙,就顾不上他那边了。”

    王局长面上怒容一闪,接着表情平和下来,摇了摇头,突然一声叹息。

    我心中倒是忐忑不安,王局这人的性格我们摸得已经清楚了。他为人比较严厉,性格也有些见仁见智,遇到事情一言不合就训人。

    刚开始的时候你或许有点接受不了,等习惯了,倒也无所谓。他发怒是性格使然,发的活越大,反说明事情越小,反说明他看重你,对你严格要求。

    像今天这种无奈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忙问:“王局,究竟怎么了?”

    王局又摇了摇头:“这次市里扶贫迎检模拟考,咱们区没又过关。”

    我心中一沉,小心问:“王局,事情是不是毁在王学才手里?”

    王局:“你说呢?”

    我额上有汗水渗了出来,此事关系重大,王学才是我的精准扶贫户。他现在出了问题,如果区里因为此事将来考核不过关,我可是第一责任人。

    真造成了后果,我的政治生命可见结束了,还谈何为人民服务,谈何实现人生理想。

    而且,这是还发生在组织即将对我进行考察的关键时,那就是何等的窝草了。

    我要被组织培养成为第三梯队干部的事情王局肯定也是知道的,他担忧地看着我,道:“现在是市里模拟考,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省里,希望到时候别在王学才身上出什么纰漏。顾闯,我知道你前一段时间工作实在太忙,也是做出了成绩的。希望你这次能够发扬主观能动性,尽快摘掉王学才头上的贫困户帽子。”

    “摘掉……谈何容易,这人就是个流氓无产者,别到时候帽子摘不掉,我反成背锅侠。”

    “你说什么,有你这么发牢骚的吗?”王局终于爆发,劈头盖脸对我一通训斥。

    从民政局出来之后,我心中异常委屈,气得几乎没办法开车。

    这事我有什么责任,王学才就是个好吃懒做的。

    他好手好脚的,但凡有一点心思,随意随意找个工作,就能把生活过得滋润。偏偏成天躺在家里看电视,什么都不干,这种人就是无药可救。

    当初究竟是谁把他弄进贫困户名单里去的?要怪就怪那人,与我又有什么相干?

    现在好了,市里的模拟考毁在他身上,我倒成了背锅侠。

    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清楚这次模拟考究竟是怎么出的问题,好对症下药,以防在未来的省级模拟考中再出乱子。

    我抽完一支烟冷静下来,给局财务科刘姐打了个电话:“刘姐,我是顾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就是这次精准扶贫模拟考的事。我的帮扶户叫王学才,永兴镇的农民,出了纰漏,想问问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刘姐惊讶地叫了一声:“啊,市级模拟考没有过关,事情还出在你身上,这可是个大新闻啊!小顾你别急,姐这就帮你问问,十分钟后给你回话。”

    刘姐的声音中带着兴奋和激动,我一阵无语。这个姐姐怎么很高兴的样子,太八卦了吧?

    我也是命苦,每次被局长训都是因为精准扶贫的事情,难道我和贫苦户命里相克?

    不对啊,我也是劳动人民出身。

第一百三十五章 王学才

    “滴滴滴滴……”

    汽车仪表盘有一个黄色符号不停闪烁,定睛看去,是机油报警灯。

    这台老掉牙的帕洒特缺机油,再开下去就得趴窝。

    我忙停下来,熄了火,下车一看,汽车屁股后面腾起一道浓重的青烟。

    这台破机器前段时间倒是争气没有摆摊子,现在终于撑不住了。

    好在我的尾箱里常年备有两桶机油,就取了出来加进去。

    大约是心神不属,一不小心,机油淋在手上,挥之不去,擦半天也擦不干净,反把方向盘弄得油腻腻的。

    我心中跟是抑郁到极点,这老天爷是要和我胖虎对着干吗?一件一件的麻烦事接踵而来,就不能让我哪怕有片刻的安宁?

    刘姐果然是个顺风儿,一诺千金,十分钟以后就打探到确切的消失,我也弄明白这次模拟考王学才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事情是这样,市里的模拟考检查人员去他家的的时候,被这个王学才一面盆给打了出去。

    听说市里的人要来,王学才刚开始的时候倒是配合,先在家里收拾了一上午。

    等到检查人员来,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显得很殷勤。

    等到上级问你现在可找到工作了,每个月收入多少,你的家庭困难地方同志帮助解决没有。王学才依照下面同志的叮嘱,说他身体有病,没有劳动里,也找不到工作,现在在一家工作帮着搞搞卫生,工作也不累,每月有一千三百块工资可拿,基本解决了吃饭问题。多谢镇、村领导,谢谢党和政府,你们都是活菩萨啊!

    事情到这一步倒也圆满。

    问题出在检查组离开的时候,按照惯例,工作住的人会帮助贫困户一些日常用品,算是一点心意。

    于是,市检查组的人就把预先准备好的大礼包递过去。东西不多,就是一块香皂,一条毛巾,一管牙膏,一口洗脸盆。

    王学才一看,立即翻了脸,骂起娘来:“合着我折腾了一上午,你们就给我这点东西。麻辣隔壁的,你们也不看看,每次有领导过来看望我这个贫困户不是给我三白五百的看病,那么弄这些不值钱的东西给我,糊弄谁呢?”

    说到激奋处,他一面盆扔出去,正好敲到一个检查组同志的脑袋上。

    检查组的同志也是和气,倒不恼,反和颜悦色地问道,谁说上面领导来看望你就要给钱,扶贫是为你们解决实际困难,让你们贫困户找到脱贫致富的门路,是让你们自己造血,而不是单纯的输血。

    王学才骂道:“你们少说输血造血,我没文化,听不懂。不给钱,你们扶什么贫。顾闯,不给钱,你们也不给钱,谁耐烦跟你们墨迹?工作,我都病成这样,工什么作,这些话都是他们教我说了,俺拿钱办事,骗骗你们没什么。现在不给钱,我理你们是华子良,都给劳资滚蛋!”

    华子良是小说《红岩》中的一个人物,装疯潜伏在渣滓洞,援助了许多同志。

    市检查组的人听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陪同的地方同志一眼。

    地方上的人当时冷汗就下来了。

    别说他们,听刘姐说到这事的时候,我也是冷汗淋漓。

    作为责任人,我的麻烦大了。

    王学才的精准扶贫我一是工作忙,二是大意了,觉得这事乡镇的领导比我更上心,就没怎么管。再说,要给王学才脱贫的关键是给他找个工作,又固定收入。我一个小年轻,哪里去给他找工作,还得靠乡镇领导,他们说一句当我一百句。

    就在考前去了王学才家,送了一袋米,叮嘱了两句,就去忙李世民和皮蛋的事情了。

    结果,完蛋!

    庆幸的是,这不过是模拟考。接下来还有省级考核,希望到时候能够过关,将功补过。

    现在最要紧的是让王学才出去干活挣钱,别一天到晚躺家里看电视了。

    劳动使人幸福,劳动改变人的世界观和人生观。

    只有劳动,才能让人活得有自尊。

    永兴镇距离市区十来公里,这里因为靠着火车货站台,附近又有几家工厂,交通方便,是物资集散地,在全区乡镇中的经济也算不错。

    王学才但凡有点想把生活好好过下去的念头,舍得下力气,随意去找点活儿干,日子自然会过得滋润。可惜,他怎么那么懒呢?

    他家位于城乡结合部,是一座农家小院子,有一栋破烂的小青瓦房。

    说句实在话,永兴镇因为经济活跃,老百姓的生活都不错,王学才这个贫困户在这里倒是显得非常突兀。区里的贫困户大多生活在山区,这位老王倒是独一份儿。

    照例,王学才在家倒着。

    我敲了半天门,里面死活没有人应声。

    “王学才,我是顾闯,我知道你在家,开下门好不好,我又几句话要给你讲。”

    还是没有人吱声。

    一个邻居正要骑着摩托车经过,停下来,笑道:“别喊了,王学才不会开门的,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他提了一个塑料壶去街上小买部和老板鬼扯了半天,老板烦得很,就用个空的矿泉水瓶给他打了酒。估计现在正醉着呢,你跟这个酒鬼也说不了什么。”

    我皱了一下眉头,王学才好酒,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喝酒。一喝就是四五个小时,不把自己灌趴下绝不甘休。这样的人整个被酒精给毁了,自然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因为没钱买酒,外面的小卖部也不可赊欠太多,他也不可能天天喝,倒也免得醉死在床上没人收拾。

    喝迷糊的人自然没道理可讲,看来今天白跑一趟,我就萌生了退志。

    心中想:乐意的厂不就在永兴镇吗,干脆我先去他那里和他聊聊,等到那边的事情说完,估计王学才也清醒了,再过来找好了。

    刚要走,那个骑摩托车的人突然一声喊:“王学才,顾闯来了,你不是还欠小卖部酒钱吗,他答应帮你还。”

    我心中叫了一声不妙,正要走。门吱啊一声开了,王学才就摇晃着身体冲出来,一把拉住我的手,笑道:“来了,里面请。哥子,来来来,咱们喝几杯,交交心。”

    却见,眼前这个王学才虽说才五十来岁年纪,但因为饥一顿饱一顿,营养不亮,头发已和乱糟糟的胡须已经花白,面上皮肤松弛,眼泡浮肿。惟独那个酒渣鼻子又红又亮,简直就是娇艳欲滴了。

    我笑道:“王学才,你喝了酒,先休息,我还有点事,等忙完再过来找你。”

    王学才的手抓得更紧,大着舌头道:“你不是要帮我还酒钱吗,我如果放过你了,你跑了怎么说。还有你……”

    他瞪着那个骑摩托车的邻居:“这话可是你说的,你要做个见证。”

    那人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着点头:“对对对,顾闯说帮你还帐的。”

    我顿时恼了,对摩托车骑手道:“老哥,说话可要凭良心。”

    王学才:“顾闯,反正今天你不把帐还了,我就不松开你的手。”

    我气得鼻孔都在冒烟,你还讹上我了。我是你什么人,兄弟还是直系亲属,我可没有义务帮你还债。

    骑手乐得哈哈大笑:“顾闯,你就帮他把钱还了吧,反正也不多,就三十来块。两瓶十二块的白酒,外带两包辣条,我早上听老板说的。”

    我一听,才三十块,不多啊,得我出了。就拿出钱包找了三十块递给那个骑手,麻烦他去一趟小卖部把钱还了。

    心中也是摇头,这个王学才都混得喝十二块一瓶的酒,还要赊帐,这日子过得简直没有任何意义啊!

    钱出了,但王学才还不肯松手,我皱眉:“王学才,我在镇里另外有事,要不等我先去那边把事办了再过来找你。再说,你现在还醉着,现在和你说话,也说不了什么?”

    “我没醉。”

    “通常说自己没醉的人都是已经醉了的。”

    王学才:“今天早上打了酒才半斤,又是勾兑的散装酒,没什么度数,我睡了一觉已经醒过来了。顾闯,你不进门,怎么看不起人?”

    “你说哪里话,我怎么可能看不起你。”

    王学才:“是不是前一段时间的检查出了问题,上头要找你麻烦,你才上门来解决的。肯定下一步还会有检查,真出了问题,你也脱不了干系。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就进屋商量。”

    我心中倒是赞了一声,这个酒鬼的脑子倒没有被酒精给烧坏,精明得很。这种坏蛋,有的时候比普通人还狡黠,虽然不明白这次模拟考是什么东西,但还是敏锐地意识到事关重大,估计会要要挟于我。

    至于怎么要挟,不用想就是问要钱。他以前不是提出过给他三千块吗?

    我自然不会给的,但和他好好谈谈还是非常有必要。

    就随他进了屋中。

    这屋还真够破的,屋里乱七八糟堆着破家具,客厅的沙发都露出弹簧来。

    小方桌上还放着空酒杯和一盘没有吃完的白水煮蚕豆。

    空气中弥漫着酒臭,和呕吐物的味道,令人几欲转身逃跑。

第一百三十六章 活该你受穷

    现在是什么社会了,但凡你不懒,吃饭甚至过上体面的生活都不成问题。

    我们区属于省城经济圈,在全国也是排得上号的。按照城市分类,北上广深属于一线,咱们这里属于一线半,其中虽然未免有吹牛的嫌疑,但也能看出经济是何等的发达。

    生活在这一方风水宝地,王学才把日子过成这样也算难得一见。

    我几乎被屋里的臭气熏得窒息,忙掏了一支烟猛吸几口才将心里的烦恶压下去。

    看得出来王学才是拿我当金子看待,殷勤地请我坐下,又给我泡了一杯茶。

    茶叶看起来很劣质,汤色焦黄,估计是放了好几年的陈茶,说不定是爱心人士的馈赠。茶杯壁上结了一层厚实的茶垢,我自然是没办法喝的。

    不禁想起市模拟考的同志端起这个杯子时的情形,还真够为难他们的。

    王学才上下端详着我,也不说话。

    我抽着烟,感觉好了些。忍不住扑哧一声:“别看,我可没给你带慰问品。再说了,你看起来没病没灾,我慰问你做什么。”

    王学才指着自己的眼珠子:“顾闯,我病了,发高烧。你看,眼睛都红了。”

    “少来这套,你这是喝酒喝红了的。怎么,还想去医院看病,要不要把你的酒糟鼻子一起治了,再做个医学美容?先拉个双眼皮,再把眼袋给割了?”我调侃道。

    我所在的省会城市是全国有名的美女之乡,时值晚春,路上一走,满街都是大白腿。不过,说句老实话,很多都是人造的。我市的医美海内知名,技术相当不错。

    王学才神色大变:“美容就算了,不当吃不当喝的。再说,谁没事平白去挨那一刀,算了,算了。”

    我说:“刚才我不是帮你还了小买部的钱了吗,还能怎么样?对了,老哥,你这样下去不行,想不想找个事情做做,把日子过好一点?如果你有这个心思,我来想想办法,帮你找个工作。”

    王学才:“把日子过好一点谁都想,可我不是身体不好干不了活吗?我现在是走几步路就喘,有一把年纪,就算去上班也没有人要,就不给政府添麻烦了。”

    我:“你身体不行,走几步几喘,开玩笑吧,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来看你的时候?”

    “记得,记得,就在一个月前,刚过完年,你提了十一节香肠,还有一块风吹肉过来看我。对了,还有十斤大米。香肠应该是过年吃剩的,风吹肉有点咸,又柴,但用来下酒还不错。”他倒记得清楚。

    我说:“来的时候,你我在村口公路那里见面,被一条流浪狗追,我看你的身手就很矫健嘛!”

    王学才摇头,说,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是真的喘,干不了活。说罢,就做势大喘粗气。

    我心中气恼,说,说你胖还喘上了。你说你喘,好,我帮你找个不用下力的工作。

    “不用下力就有钱拿,那感情好吗,说说,说说。”

    我想了想,找工作的事情还真得去和宋樱商量一下。她手头好几个公司,随便找个岗位就能安置了。对了,她的刀具厂不是一直想找个门卫吗,这老头应该能够胜任。

    另外,李世民估计过得一段时间就要放回家去,这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而王学才这盏灯油耗也大。

    不如让这两人杵在一起,火星撞地球,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恶人自有恶人磨。

    只是,我和宋樱最近搞得很不愉快,见了面未免有点尴尬。但为了完成扶贫任务,也顾不得那许多。

    听我介绍完情况,王学才却大摆其头:“不去不去。”

    我心中奇怪:“老哥,你怎么不去,那地方好啊,又不用干体力活。只每天把门守好,晚上守守夜,不让小偷钻进去偷东西就好。每个月还有一千多块工资可拿,这不就瞬间脱贫了吗?”

    王学才却道:“去守门当看门狗啊,很没面子的,不干。”

    我瞠目结舌,忍不住气道:“老哥,你现在都啥样了,还嫌弃守门没面子?”

    “我现在啥样了,我不好吗?”王学才说:“一个月才一千多块,够什么吃的,还不够我吃酒。”

    “一千多块你还嫌少,你现在根本就没有一分钱收入好吧!”

    “谁说没有收入啊,你们政府不是每个月在扶贫吗,时不时送点柴米油盐过来。另外,不是还有爱心人士来看我,我只要装着生病的样子,叫几声痛,就能接到几百块。一个月下来,不也能弄一千多,还不费精神……顾闯,你不会在偷偷录象吧……没有啊,那好,咱们继续交交心。你也别鄙视我,我这也是为人民服务。”

    我心中大奇:“你怎么也是为人民服务了,荒谬。”

    王学才:“如果没有我们这些困难户,你们扶贫去扶谁呀,不是要失业了吗?另外,那些爱心志愿者依我来看,都是吃饱了没事干,想满足自己的当大爷施舍我们穷人的心理。他们来看我,给上几百块前,心里舒服了,感觉自己高尚了,得了心理满足。这人心情一好,就不生病,能吃能睡了,我这也是帮他们。你说,这算不算是为人民服务?对了,信佛的善男信女不是喜欢放生积德吗,对了,前一段时间新闻上不是有人放生了许多鸟儿。可世界上那里又那么多活物给他们放生。于是,就有人专门做这种生意。”

    “他们专门在山上拦网捕鸟,卖给放生的。等放生之后,又去抓回来。说到底,我就是那只被反复抓捕又放生的鸟儿。这生活就是一张网,所有人都被反复捕捉,我是鸟儿,顾闯你也是。”

    最后,他竟然说出有如此哲学意味的话来,叫我哑口无言。

    但我还是不肯放弃,沉默片刻,就道:“要不这样,我介绍你去的那个地方还有个食堂。你晚上守门,白天就在食堂帮工,拿双份工资,这样算下来,一个月还有四千多块可拿,比我的工资都高。老哥,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啊!”

    王学才听说有四千多块钱可拿,神色一动,问,那啥在什么地方?

    我说了宋樱的铁器厂的位置后,也感觉头疼,等下又要和她接触,还得下话,很尴尬的啊!

    王学才突然摇头,很干脆地说:“不去。”

    “怎么不去,多好的工作啊,收入也高,你不是喜欢喝酒吗,四千多块,随便喝。什么是幸福,这就是幸福。”

    王学才:“你这话不对,是的,我现在没有收入,酒钱着急。可是,真拿每个月四千块,只怕着酒钱也不够,依旧不能解决问题。”

    我满头雾水:“不明白……你现在喝的白酒好象才十几块一瓶吧!你去上班,别说喝酒,用酒来泡澡都够了。”

    王学才摇头:“你这就不懂了,我真一个月有四千多块的工资,还能去喝十几块钱的酒吗,怎么也得喝一百多两百三百一瓶的,这样才能和我的收入和生活质量匹配。现在的社会分层已经结束,各人都有各人的圈子。我一个月这么高的工资,在我省算不算是小资?”

    我无语:“……“

    王学才:“小资得有小资的生活方式,酒要喝好,咖啡、KTV要走起吧?还得租一套好房子,有个小女朋友。哎,那生活的压力可大了,好痛苦。我还是在村里当贫困户好了,至少心中安宁。”

    我沉默良久,才道:“老哥,我服你了,你是个诗人,哲学家。还小女朋友呢,我现在都还是单身狗,合着全天下都是你妈,我欠你的?”

    这话让我想起一个网络段子,大概意思是说某人去菜市场买白菜。刚要掏钱包的时候,突然想,我买了这颗白菜要有间大厨房匹配吧,有大厨房的房子都贵。

    买了,还得有个女朋友。

    女朋友逢年过节要礼物,节假日要出国旅行。

    结婚的时候还得买车,将来有孩子,还得上私立学校。

    他越想越觉得可怕,摸了摸自己干瘪的钱包,放弃了买大白菜的念头。

    话说这里,大家已经翻脸了。

    王学才嘿嘿冷笑,用已经喝红的双眼斜视着我。

    我问:“王学才,你看什么?”

    王学才:“我看我的,关你什么事?顾闯,你遇到麻烦求到我头上,求人应该有个求人的态度,你说了半天废话,一点诚意都不肯拿出来,咱们再说下去还有意思吗?今天,我索性把话挑明吧。”

    “王学才,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王学才:“我也不傻,看得出来前几天过来看我的人是上级领导,说不定就是来检查验收你的扶贫工作的,你这次没有过关。估计过一段日子,人家还得重新来检查一下。如果还不过关,你的麻烦就大了。”

    这老头倒精明,我说不出话来。

    王学才悠悠道:“工作我是不可能出去工作的,我现在过得多滋润啊,在家里躺着,小酒喝着就有人送钱送物上门,我就不折腾了。其实,这种检查就是走个场面。你只要预先教会我怎么说话就成,我能对付过去。不过,你得给我两万块酒钱,还得好好说话。没准,我心情一好,就顺手帮你一帮呢!”

    “去你马的!”我终于爆发了,拍案而起,告辞而去。

    有的人活该受穷。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交了一个新朋友

    是的,有的人活该受穷。

    如今的社会,就普通人而言,想大富大贵,难。可如果你没病没灾,又肯出力,想饿死,更TM的难。

    可就有这么一群人,明明只要努力一把就能把日子过下去,过得舒服,偏偏要选择做贫困户坐等国家发钱。

    就我所知道的案例,我区有个贫困户小姑娘,十九岁,孤儿。帮扶负责人把她接进城,给她介绍了一个在超市卖婴儿奶粉做导购的工作。

    月薪保底一千八,外带提成。众所周知,婴儿奶粉贵,尤其是进口奶粉,一包随随便便就是两百多,提成非常高。只要你舍得干,一个月赚上几千不成问题。

    这个小姑娘在市区和人合租,房租一个月也才千余。正常工作下去,一年下来就能轻易脱贫。

    可人家只干了两天就跑回家去了,问她为什么走。回答说太累,站一天腿都酸了。

    这叫帮扶负责人无话可说了。

    天助自助,一个人如果懒,那就是无药可救。

    我们扶贫可不是养大爷,新中国也没有铁杆庄稼的说法。

    从王学才家里出来,坐才车里,我气得双手都在发颤,开不了车。

    正在这个时候,王局的电话打过来了,问我现在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去了永兴镇王学才家。

    我回答说是,又奇怪地问局座你怎么知道的。

    王局严肃地说他刚才接到王学才的投诉,说我对待困难群众态度恶劣,工作作风粗暴蛮横,简直就是想把他消灭掉。

    我抽了一口冷气,这王学才好厉害,这么快就向上级告我的黑状。

    忙将刚才的一切和王局长汇报了,又解释了半天,道,局长,我冤枉啊,我简直就是窦娥。

    王局长哼了一声,你少给我嬉皮笑脸的,无论怎么说,你工作作风简单粗暴就是不对。不过,考虑到实际情况,口头批评一次。

    我突然有点负气,说,局长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还能怎么样跟他和颜悦色,就差直接给钱了。可是,给钱还算是扶贫?人家都问我要两万,还叫嚣说不给钱,就让我们的省级模拟考过不了关。

    咱可没有这么多钱,就算有,这也不是俺顾某人一个人的事,怎么可能让我自己掏腰包。如果局长你报销,我倒是没有多的话可讲。

    王局长听到这话,大发雷霆:“混蛋,顾闯你少给我说这些废话。扶贫是让你改变困难群众的生存状态,给他们找到致富的门路。你不在这上面下工夫做工作,却把这次扶贫当成应付上级的差事。一遇到事就想着弄虚作假,你就是这么干工作的,你太让人失望了。”

    我毕竟是个年轻人,虽然脾气好,却也有自己的火气。

    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爆发了:“王局这话就没意思了,不然还能怎么样?这种人属于烂泥扶不上墙,已经无药可救。你批评我,我接受不了。”

    说罢,我们几乎同时挂了电话,只差互删联系方式。

    得,牢骚要发,工作还得干。

    谁叫我是个除了工作一无是处的人。

    王学才的事情,我和他谈不拢。而且,我现在正在气头上,思维混乱。在没有想到好办法之前,暂时不想去找他。

    只是,省级模拟考迫在眉睫,拖不了几天。

    我掏出电话,拨通了乐意的电话:“喂,乐老板吗,我是顾闯啊,现在正在永兴镇。对对对,就在你这里,在酒厂没有,我想登门拜访你一下。”

    乐意:“我就在酒厂啊,欢迎欢迎,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可惜一直没见过面。刚才我还打你们的热线电话去找你,那边说你不在”

    我禁不住呻吟一声:“乐老板,你还真打12345,饶了我吧!”

    乐意:“没有啊,我没打12345。”

    我一呆,心中又是一喜,你老人家终于不打市长热线了,幸甚幸甚。

    乐意:“你们的市长热线很忙,时不时会打不通。我找人问了你们的内部通讯电话,打过去的。”

    “啊,你打的是内部电话?”我吓了一大跳:“那电话可不好打的。”

    热线办有两个号码,一个是12345,直接面对市民。另外一个电话是内部紧急号码,只有各级政府机关知道,通常用来处理自然灾害等紧急事件,没事打这个电话那可是要被批评的。

    曾经就有一个社会招聘人员用这个号码聊天,耽误了事被办公室解聘。

    乐意;“确实不好打的,我打电话的时候,应该是你们的主任还严厉地问了我半天是谁,这个号码是谁告诉我的。”

    我摸了摸发热的额头:“算了,不说了,我马上开车过来。”

    乐意的酒厂位于永兴镇的工业园区。

    园区很大,有电缆厂、泡菜厂、茶叶厂、制衣厂等上百家企业。

    工厂规模成亿万产值的大厂到年销售额只有百万的小作坊不等。

    乐意的酒厂就很小,只一个车间,门口挂着一个《西部春酒业公司》的牌子。

    西部春是他的注册商标,估计是想蹭五粮春的品牌。

    我总算见到乐意乐老板了,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人,长相普通,衣着简朴。身上只穿了一件蓝色西装,西装属于在商场买的成衣,不是高订,显得有点肥大不合身。脚上的皮鞋也有点旧。

    显然,这个苦出身的企业主对于享受不太有兴趣。

    整个生活中唯一的奢侈品就是那辆停在车间门口的奔驰大G。

    我们见了面,握手,乐意就带我去参观他的厂。

    车间里有二十多个工人正在忙碌,有蒸汽腾腾而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酒糟味。

    穿过车间,我们来到乐意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摆设也简单,就一张办公桌,一圈沙发,靠墙的柜子上放了不少酒。

    我和乐意在电话上已经交流了很多次,也算是素未谋面的朋友。

    可隔着电话线是一回事,真见了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原本担心面基的时候大家会无话可说,不想,乐意倒是个健谈的人,只说喝了一杯茶,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也对,他如果是个木讷的人,也不可能有自己的事业。

    虽说这事业在我们区和大厂大公司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可好歹也是不错。

    真要说,我区的十多家上市公司和四大银行、三桶油这种巨无霸眼中不也是小地摊。

    既如此,我也不藏着掖着,径直说明来意,讲清楚我面临的困绕。笑着道:“乐意,大家既然是朋友,我就直说吧,你给我造成了许多困扰,热线电话你可不能再打了。再这么下去,我会被人投诉到死的。你如果有什么心思需要人分解,可以打电话给我。咱们可以面基啊,找个麻辣烫摊子吃饭喝酒,不比在电话里聊来得痛快?”

    乐意连忙道歉,说知道了,知道了,对不起。

    他有点不好意思,说,我这不是担心打你的电话,你敷衍了事随便对付两句了事吗?打工作电话,那就是走程序,你不得不认真对待。

    说完话,他站起身来,连连拱手。

    我哈哈大笑,一把抓住他的手,说:“咱们现在是哥们儿了,以后有话说你找我就是了,我也好顺便蹭你两顿饭。说句不好意思的话,我刚买了房子,穷得厉害,以后好多天没有吃油大,口中淡出鸟来。”

    乐意也笑起来,说道:“顾闯,择日不如撞日,已经到饭点了。走,咱们现在就出去喝酒,我知道有一家馆子,地方虽然看起来普通,可滋味好的很,而且是难得一见正宗苏帮菜。”

    我这人口味清淡,也喜欢苏帮菜和盐帮菜。不过,我省人民嗜辣,苏扬菜在我们这里开一家倒闭一家:“那感情好啊。”

    和乐意见了面,他又答应以后不打热线电话,我心中一阵快活。

    于是,他便开着他的那辆大G在前头带路,我则跟到后面。

    不片刻,车就跑到了Q县。我这才想起,Q县以前有好几家三线国营大厂,江苏人不少,苏帮菜馆子也只有在那边才开得下去。

    红光厂不就有许多江苏人吗,比如苏卫红他们,这事还真是巧了。

    那地方离我住的地方近,交通倒也方便。

    乐意说的那家馆子更近,位于Q县和S区中间,我回家只有六公里。

    他说馆子很普通,但在我眼中却也上档次,是一间古典建筑,地方不大,就一个厅,后面的小天井你有鱼池,有竹子,还有一块奇形怪状的太湖石,非常雅致,让我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

    经营饭店的是老两口,头发都白了,人非常NICE。

    这家饭店属于私房菜,不接受点菜。

    老板每天早晨会去菜市场看有没有时令新鲜菜,然后回家做。

    顾客有啥吃啥。

    就是这么任性。

    老板两口子显然和乐意很熟悉,先招呼我们坐下,然后用软绵绵的吴俣口音普通话和乐意聊起天来:“乐老板,听说你前一阵结婚了,怎么不带新娘过来吃饭,她是不是不喜欢苏帮菜的口味啊?”

    乐意神色有点黯然:“没结成,扯爆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揽事上身

    这是乐意的私事,老板也不方便再问。只叹息一声,说感情的事情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言罢就上了一壶龙井。

    说起上一次吃苏帮菜,那还是我大四实习期去苏州旅行的事情了。当时因为是穷学生,也没太多钱,就胡乱在美食街吃了几天,也不知道正宗不正宗。

    今天这家私房菜算是让我开了眼界,先是上凉菜。什么糖藕,还有那啥咸蛋里嵌肉什么的。接着是一小盘香煎玫瑰鱼、一盅老鹅汤。

    再接着是正菜,金花菜炒河蚌、响油鳝糊、佛跳墙……滋味非常好,也让我大开眼界。

    因为我们都开了车,也没办法喝老板提供的花雕,只能就着绿茶边吃边聊。

    我和乐意之所以认识,且现在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起因是他那场乌烟瘴气的婚礼。

    今天既然坐在一起吃饭,必然会谈到这方面去。

    想来,他也需要我的开解。

    吃了几筷子菜,把肚子填饱之后,我斟酌着语气,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乐意,你那婚事怎么了?”

    乐意苦恼地说:“还能怎么样,人家问我要五十万,我哪里去弄那么多钱?”

    我道:“据我所知,你厂的经营状况挺不错的,现在怎么困难成这样,连婚房都抵押给银行了,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还没等乐意说话,我就看到窗外有人朝我挥了挥手,然后兴冲冲地跑进餐厅来。

    这人正是许露,我接下来的社区老年协会举办的探戈舞大赛即将面临的强力对手。

    原来,这家苏帮菜私房菜位于Q县的公园边上,这里平日里有不少游客。

    饭馆大门口是一条清亮的小河,大门和小河之间是青石板铺就的步道,不少人正在散步。

    许露正和几个女人说说笑笑的经过,恰好看到我这个令人尊敬的对手靠窗而走,战意蓬勃,就冲了进来。

    她惊叫一声,又跳又叫,很是兴奋的样子,这个三十岁的女教师也有少女感的一面:“啊啊啊,是顾闯啊,好多天没看到你了,我还说哪天约你跳舞切磋呢,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你。”

    我忙站起来,请她坐下,笑道:“我这人吃不了辣,就和朋友一起过来吃江浙菜。吃了没有,要不一起吃饭。”

    这也就是一句客套话,想不到许露径直坐下来,笑道:“吃大户最叫人开心啊!”

    我也是无奈,请老板添了一副碗筷。又介绍她和乐意认识:“这位是我们区的企业家乐意。”

    “乐老板你好。”许露大大方方地向乐意伸出手去。

    乐意正要向我倾吐心思,被人打搅,心中略微不快,但也是没有办法。

    只能当她隐形了。

    又喝了一口茶水,乐意叹息一声,回答我先前的提问:“我的酒厂经营上倒没有什么问题,干这行十多年,早就做熟了,按部就班就是。主要上前一阵子要上新设备,手头的流动资金都投了下去,银根有点紧张。彩礼钱给了古家十八万八,加上筹办婚礼又投进去了小十万,现在女方又问我要五十万,这不是要命吗?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这些做实体的,资金链一直都很紧张,不小心就会断裂。”

    “哇,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彩礼的说法,还这么高。乐老板,你的新娘应该非常漂亮,你们的感情也相当的深啊!”许露插嘴。

    我有点微微不快,你吃你的菜,插什么话,没看到人家很痛苦吗?

    乐意:“女人的长相不重要,她是外省人,说是要按照她们当地的规矩收彩礼。再说,她有个弟弟将来也要成家。”

    “扶弟魔啊!”许露又是一笑。

    这话说得难听,简直就是煞风景,许露的情商可圈可点,我心中更是不满,以茶代酒敬了她一杯,准备堵住她的嘴。

    刚才进饭馆的时候,乐意给我看过那个古姑娘的照片,也就是普通人,自然比不上许露这个文艺女青年貌美如花。

    许露是个话痨,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对了,你什么时候能把钱凑足?”

    我们这里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女不问年龄,男不问财路。

    她这句话很唐突,也很不礼貌。

    今天是许露和乐意第一次见面,就问出如此敏感的问题,确实太唐突。

    乐意却不以为意,想了想:“我手头的银根估计还得等三四个月才能松动,到时候五十万的问题倒是不大。”

    许露:“那你怕什么呀,乐老板,其实这事你也不用担心啊!我是女孩子,女孩子的心思最清楚不过。你的对象既然和你举行婚礼,想来和你感情也深。现在不过是因为钱的事情卡在那里了,要不就等一段时间,等钱凑够了再说吧,难不成还怕人飞了,你们不都已经是夫妻了,她总不可能永远住在娘家吧?”

    乐意苦笑:“说不定还真要飞,我和小古还没扯结婚证,只能算是恋人关系,不算是夫妻。”

    我吓了一跳:“乐意,没扯结婚证就办婚礼,是不是不妥当?”

    许露:“没办结婚证就不能办婚宴吗?”

    “好象也行。”

    乐意解释:“小古今年才十九岁,还不够法定年龄,家里不是急着让我成家吗,准备先办宴席,等到年龄一到再去办证。”

    我心中佩服,老乐,你都三十一岁了,娶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姑娘,有德啊!

    乐意:“现在两家都闹成这样了,又没有办证,如果小古不肯原谅我,要分手,我该怎么办?”

    他痛苦地用手捂着脸;“我之所以当初和小古在一起,那是因为她并不是冲我的钱来的,虽然我也没有多少钱。现在的社会风气啊,女孩子都被灌多了心灵鸡汤。什么宁在宝马车里哭,不在自行车后面笑。一说结婚,就提钱,搞得跟生意一样。”

    “我还是相信爱情的,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因为感情,而不是物质。”

    “就算是宝马车主也需要真真切切爱自己的那个人吧,难不成有钱还有错了,一辈子得不到真正的爱情?”

    说到这里,他眼圈微红:“想不到这次结婚,小古竟然提出那么多不切实际的要求,这简直就是对我和她感情的玷污。”

    许露安慰道:“乐老板,这事大概也不能怪小古。她才多大点,十九岁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有自己的主见。还不是家里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根本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你现在如果真想娶她,还是尽快凑钱吧!”

    经过她的开解,乐意心中好受了些:“谢谢你许露,是啊,或许是我错怪了小古。只是,要筹够这么多钱,还得一段时间,我就怕夜一长梦就多。”

    许露微微一笑:“乐老板,要不让我和顾闯做做你对象的工作。顾闯能说会道,我是个女孩子,女孩子懂女孩子,务必帮你稳住古家,请他们给你一点时间。”

    我吃了一惊,这个许露神经病吗,人家乐意今天和你第一次见面,你就揽事上身,和你很熟吗,你图个啥?

    你自己无事忙,喜欢八卦,干嘛扯上我。

    我最近满头是包,烦恼已经够多了,哪里还有工夫去理睬这种闲事?

    乐意连连致谢,又是感激,又是懊丧:“其实,结婚那天我因为失了面子,也是一时冲动才说这婚不结了的话。后来之后,我心中也是后悔,小古是个好姑娘,错过了可就找不着了。许露,顾闯,这事如果办成,叫我怎么感激你们呢?”

    许露咯咯一笑,热情地说:“要什么感激,咱们相识也是缘分。真要感激,大家以后做个朋友,我穷得很,认识你这个大款,也好时不时过来蹭饭。对了,乐老板,我们是朋友吗?”

    乐意:“是朋友,是朋友。你也不要叫我乐老板,不喜欢听。”

    “好,我以后就叫你乐意吧!”

    我楞楞:“乐意,这事我怕是干不好。”

    许露道:“顾闯,你的口才我可是了解的,世界上就没有你说服不了的人。”

    “不行,不行,真干不了。”我一阵摇头。

    乐意又开始满面愁苦,喃喃道:“看来,今天晚上我又要失眠了,痛苦啊!顾闯,等下我打你办公室的电话。”

    我惊得寒毛直竖:“老哥,你可不能这么整我……算了,我帮你跑一趟古家吧,谁叫我们是朋友呢?至于能不能说服他们,听天由命。”

    吃完饭,我们三人来到停车场。

    许露上了我的车,由我送她回家。

    许露看了看乐意的大G,好奇地问:“乐意开这么好的车,还缺那五十万?”

    “不缺,只是暂时手头没有活动钱。刚才不是说了吗,其实做实业的资金都紧张。比如我们区有个身价过亿的企业主,手头的流动资金随时只有一百多万,还比不上有的退休老头老太太。”

    许露:“这年头做实业不容易啊。”

    我埋怨:“许露,你干嘛要和我去劝和乐意和小古。”

    许露:“帮朋友的忙难道不应该。”

    我:“……”

    这姑娘太热情了,热情得让人受不了。

    我和她约好明天下午五点汇合去古家当说客。

    很快,我就送她到了楼下。

    许露说她和老公住在三楼,问我上不上去坐坐。

    我这人思维逻辑很好,道:“就老公在家,你们没孩子吗?”

    许露回答说结婚四年,至今无子,暂时没有打算要的念头。

    我可以理解,许露是个文艺青年,喜欢跳舞,生孩子会影响身材。就笑着开玩笑:“我上去认门,叫你老公碰到会误会的。”

    正说笑着,突然,楼上又一个烟头弹下来,差点落到头头上。

    抬头看去,只见三楼阳台上站着一个三十出头的胖子,赤裸裸着上身,挺着个大肚子向下鸟瞰。

    许露说:“那是我老公白悦……嘿,乱扔什么垃圾……白悦,这位是我朋友顾闯……顾闯,再见!”

    她一边上楼,一边朝我挥手。

    许露脚步轻盈,身姿柔软。

    跳舞还是不错的,除了让人身体健康,还能让人变得美丽。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这姑娘心大

    第二日,我照例去热线办上班。

    今天很累,一口气接了六十多个电话,全是麻烦事。到下班的时候,简直就是身心俱疲。

    刚出了政府大门,就看到许露正开着她那辆老年电动车,正和门岗说些什么。

    见着我,忙招手:“顾闯,顾闯,这里,这里,你看求求这位大哥,让我把车停到你们院里的车位好不好?这一带太难找停车位了。”

    门岗大哥看到是熟人,就放了她进去。

    我好奇地问她:“许露,你怎么来了?”

    许露坐进我的副驾驶位:“不是说好去古家当说客吗,我下班之后就过来了。”

    我吃惊地问:“十几公里,你就骑这电驴子过来,也不怕麻烦?”

    “不远,很近的啊,半个小时就到。我下午没课,提前过来了。”许露瞪着大眼睛说:“既然答应了乐意,言必行,行必果,走吧!”

    很快,车开到了地头,停好车,走了进去。

    古家租的门脸位置老城区,有点破,是个两层临街小楼。楼下是店面,楼上住人。

    这家面馆虽然主要卖早餐,但中午晚上还是有食客。

    今天店里的生意不是太好,我和许露刚进门,就有一个老人走过来问我们吃点啥。

    我说我叫顾闯,这位女士叫许露,是乐意的朋友。听说了他的事了,过来看看你老人家,请问你是小古的父亲吧?

    听到乐意的名字,一个正在里面洗碗的小姑娘抬起头来,一张标志性的旺夫大脸,不用问,这就是乐意的新娘小古了。

    她急忙跑出来,说:“你们是乐意的朋友,我是小古,是他叫你们来的,他怎么说?”

    “后面去,这里没你的事。”老头呵斥女儿:“这事由我来说。”

    他看着我和许露:“我是小古的父亲,乐意叫你们来做什么,彩礼钱可准备好了?”

    我道:“老古,你听我说,乐意可拿不出那么多钱。”

    老古:“没钱你说这些做什么,去去去,都出去,别影响我做生意。”

    “你……怎么不讲道理呢?”

    “我就是不讲道理,怎么了?结婚那天,当着那么多亲戚朋友的面,姓乐的让我丢尽面子,我女儿都哭好几天了。这如果是在我们乡下,那就是结仇了,他还好意思叫你们来说合?”

    老古捏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吱响,处于暴走边沿。

    许露却不生气,笑眯眯地说:“古叔,你别生气,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难不成这婚就不结了,乐意人不错,家庭条件也还可以,总不可能让你女儿和他分手吧?打个比方,咱们相当与媒人,负责在中间传话协调的,你冲我们发火也没有用,好不如谈谈。”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面对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

    老古哼了一声,这才道:“好,那就谈吧,什么时候把钱补齐了,什么时候把我女儿接过去。另外,婚姻得补办好,还得比上次还热闹风光。”

    我忙坐下,“应该,应该的”

    天气热,老古明显对我们不客气,自然是连一口茶水也不肯上。

    我口渴得厉害,径直开了两瓶玻璃瓶可乐,递了一瓶给许露,又用手机扫码给了钱:“缓缓道,老哥,这事其实就是个误会,你也有错的。”

    老古:“误会,什么误会,我还有错了?”

    我可是擅长做群众工作的,和气地说道:“老古,乐意这人人品不坏吧,人也干脆。当初,他向小古求婚的时候,你们提出房子要加名,还要十八万八的彩礼,人家二话都没说就同意了,你说够不够意思。”

    老古道:“乐意这孩子其实还成,挺爽气的,也尊重我们老家的习俗。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他那么有钱,却瞒着我们,如果不是婚礼前开了一辆豪车,我还真被骗了。”

    我又劝道,乐意当初请你们去他厂看看,本就没打算隐瞒自己的经济状况啊,是你老人家自己不去,怪得了谁?还有,他的经营上最近是出了点问题,正在上新设备,贷了很多款,手头上确实没有活钱,就连车也是充场面按揭的。

    你老人家在婚礼那天突然发难,他哪里去凑那么多彩礼,这不是为难人吗?

    大家都是火头上,说话做事难免冲动,乐意下来之后也很后悔,这不让我过来向你道歉吗?

    大家都是一家人,难不成要一辈子做仇人。

    老古冷哼,显然心气顺了些:“不出彩礼,说啥都不好使,我有个儿子,将来是要回老家结婚的,那边的彩礼很高,我们家还指望着他姐姐呢!”

    我道:“是啊,是这个道理。小古的弟弟的彩礼还得靠乐意,现实问题摆在那里需要解决,大家光顾着生气也没有什么用处。”

    老古想起儿子,叹息一声:“那可怎么着?”

    我道:“钱乐意是愿意出的,不过,得等一段时间手头松动了再说。”

    “一段时间,那是多长?”

    我说:“一年之内吧,一年之内五十万肯定到位。我是乐意的朋友,这样,替他做主了。乐意和小古的婚礼选个日子再办一次,那五十万可以打张借条给你老人家。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可以去公证处公证,让乐意的父母担保好了。”

    老古意动:“这样……也可以……”

    “好啦,好啦,毕竟是一家人。”见事情有了转机,我放松下来,笑道:“乐意不是还有厂有房子吗,你还怕他跑了。你毕竟是他老丈人,他不给钱,大家闹上法庭,有脸吗?”

    老古面色缓和下来,问我没吃饭吧,又扭头对里面的女儿喊:“还不快给两位客人下碗面,多放臊子。”

    我自然不肯在这里吃面,站起身来:“好,我这就去告诉乐意这个好消息,让他亲自过来一趟把条子打了。哈哈,乐意和你女儿小古真是欢喜冤家啊!”

    老古也笑起来。

    我心中也是得意,做思想工作,我真的很行,关键是能说加宠辱不惊的厚脸皮。

    眼见着事情就要谈成,突然,许露说:“五十万是不是多了点,少点。”

    老古的脸突然垮了下来。

    我大惊:“许露,可以了,可以了,咱们走吧!”

    许露却不肯起身:“古叔,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什么我要这么多钱,你当我是财迷,还是在谴责我?”老古生气了。

    许露:“古叔,我真没这个意思,就是想问问。”

    老古气道:“在我们老家,一个男人要结婚,彩礼十八万起步,还有三金、衣裳钱,加起来二十多万。另外,还得在城里买一套房子。我们那里是县城,房价八千,一套带装修,怎么也得上百万。我让女婿出七十万怎么了,过分吗?”

    许露认真地说:“不是啊,等于是你儿子将来结婚的彩礼都落实在乐意身上,这不是卖……这道理不对啊!”

    “你说什么,说我卖女儿吗”老古出离地愤怒了,目光喷火看着我们。

    我额头发烧:“许露,你别说了,就按照我先前说的办。”

    许露摇头:“不,不应该是这个道理。你嫁女儿应该是盼着小古幸福才对,这么狮子大张口,让夫家有了看法,将来会幸福吗?”

    “狮子大张口,你说我狮子大张口,我就了,你又要怎么样?”

    许露:“反正五十万不行,太多,得少一点。”

    我呻吟道:“许露,你别说了。”

    老古不怒反笑,问:“那你说再给多少?”

    许露沉吟片刻:“最多再给四万,取个四季红,不能再多了。”

    “四万,你打发叫花子,滚,都给我滚!”老古一圈砸在桌子上,把可乐瓶都震翻在地。

    不由分说把我们赶出店去,说,再不滚蛋他就要报警了。

    狼狈地逃出面馆,我生气地看着许露:“许露,你怎么能够这样?事情我都和人谈妥当了,你乱插什么嘴?”

    许露很严肃地说:“顾闯,难道我说得不对?咱们既然得到了乐意的委托,自然要帮他说话。五十万太过分了,我不能接受。”

    “你不能接受,你凭什么不能接受。你难道没有看出,乐意喜欢小古,愿意给这个钱,想得只是尽快把新娘接回家去,再多代价也肯出。只是现在手头紧张罢了。他委托咱们过来当说客,目的是宽限日子,不是上菜市场卖才讨价还价的。”我也毛了,这事一弄黄,怕就怕乐意继续打办公室电话过来骚扰,他就是个疯子:“你这纯粹就是捣蛋嘛?”

    许露也怒了:“什么捣乱,我一片好心反做了错事?”

    “难道不是吗?”我对她开喷。

    许露:“再说到乐意喜欢小古,见仁见智。而且,小古未必就喜欢乐意,这桩婚姻我觉得没意思得很。”

    我:“有没有意思是人家的事,你又不是当事人肚子里的蛔虫。”

    “我是女孩子,女孩子的心思还不清楚。十九岁的孩子,懂得什么爱情和婚姻,还不是父母说什么就什么。这么多彩礼,已经是敲诈了,去了夫家,能有什么地位?还有,她根本就不爱乐意。乐意是我们的朋友,将来和小古结婚,不会幸福的。”

    我一呆:“小古不爱乐意?”

    “对。”许露郑重地点了点头:“小古的婚没结成,换任何一个女人早就悲痛欲绝了。刚才老古说她哭了几天,你可看到她有伤心难过的样子。我们进店说明来意之后,她根本就不关心,依旧在忙她自己的事。对了,她还在听郭得刚,听得咯咯地笑。顾闯,这事你怎么看?”

    我彻底愣住了,良久才喃喃地说:“这姑娘心大。”

第一百四十章 这个流氓

    “这事怕不是用心大二字就能够解释的。”许露肯定地说:“乐意和小古没有爱情,他们年龄差距那么大,在一起不合适,将来不会有幸福。”

    我说:“姐姐,你管人家幸福不幸福。幸福这种事情要两个人相处才知道,咱们外人怎么可能知道?既然乐意委托了咱们,你我尽量劝和就是,你捣什么蛋,这样做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许露突然生气了,道:“爱情啊,那是多么的美好多么的纯洁。我最见不得如此美好的感情被金钱所玷污,不行,不能这样啊!”

    我怒了:“你就是个文青,人家有没有爱情,爱情是否纯洁关你什么事?事件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非黑即白,一尘不染的爱情只存在于文艺作品里。大家都是凡人,在俗世红尘里走一朝,谁身上没有烟火气。我看你是小说、电影看多了,中毒了。”

    和许露不欢而散之后,我又想了想,死活也想不透。

    乐意对这事很上心,我刚回家躺床上玩手机,他便打电话过来,声音急噪,问我和古家沟通得怎么样,那边怎么说。

    我有点丧气,回答道,古家的态度依旧不好,我们说了半天还是没能取得他们的谅解。

    “这样啊,顾闯,怎么办?”听得出乐意的心都揪紧了。

    我安慰他说不要急,谈判嘛,只要谈下去总归有谈好的时候,你要相信我,办公室的电话你不能再打了。

    说到这里,我想起许露的话,心中一动,禁不住问:“老哥,既然你委托我做中间人,有的情况我想了解一下。咱们是朋友,有些比较隐私的问题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乐意:“既然是朋友,那自然是无话不谈,你问。”

    我问他和小古谈恋爱的时候是什么情形。

    乐意回答说,还能是什么情形,不就是约在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聊聊天。

    我又问,你们的天聊得怎么样,在一起有话说吗?

    怎么没话说,我们可谈得来啦,小古挺有趣的,人又活泼,和她在一起我心里高兴。

    我抓了抓脑袋,按照乐意的说法,他们相处得愉快,应该是有感情的,可今天的情形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古怪。

    问了半天,我也没问出什么,只对乐意说我接下来继续做工作。

    今天的事情被许露一时冲动给搅黄了,我自然不会说出来,免得他担心。

    最后,我心中一动,忍不住问:“乐意,你和小古姑娘之间又没有那事?”

    乐意:“什么那事?”

    “哎,就是那种事情,男女朋友之间的那种事了,你懂的。”

    乐意的生意忸怩起来:“这个,这个……必须说吗?”

    “这个必须要说的,我不掌握这种情况,和人家谈判的时候心中没数……啊,应该是有的了。”我瞬间明白,如果两人之间真没事,乐意应该直接否认的。现在语焉不详,已经说明问题了。

    这个禽兽,小古才十九岁,你也下得去手。

    乐意:“我又不是和尚,生意场上应酬有的事情难免,也是知道的。”他的声音小下去,很是不好意思。

    我又忍不住问:“是小古的第一次吗?”

    乐意怒了:“顾闯,你什么意思,你说这个有意思吗?”说罢,就怒气冲冲地把电话挂了。

    这事闹得就有点不愉快了,我也感觉到尴尬。

    想了想,就用微信和许露联络,大概把刚才和乐意的通话内容和她讲了讲。

    许露打过来一行字,道,打字输入太麻烦,我电话吧。

    电话接通,她肯定地说,小古以前应该有过男朋友,不然乐意也不会发怒。否则,这事他直接回答就是,又何必避而不谈。

    我抓了抓头,说,好象很有道理的样子,这话太隐私,我都后悔问了。

    许露咯咯一笑,说现在的小姑娘,十九二十,谁没经历过。我怎么说来着,小古和乐意是没有爱情的,就算有也不深。

    她接着道,你想,现在的社会发展得多快呀。小古和乐意都差了十一岁,简直就是两代人,是有代沟的。别说十一岁,就算三五岁,思维方式都不一样。只怕小古说的话,乐意都听不懂了。

    “许露,你不要枉自猜度别人的关系。”

    “好好好,我就不瞎猜了,明天还去古家的面馆当说客吗?”

    我有点负气:“不去了,去了也没用,你今天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我去了有意思吗?”

    “那你怎么跟乐意交代?”

    说起乐意我更生气,这位瘰疬控大叔就是个神经病,都懒得理他。

    这事只能拖一拖再说,怕就怕他继续打骚扰电话。这人太二,二货的脑子不能用常理度之。

    再说,相比起乐意的骚扰,王学才的问题优先级更高。

    只希望最近几天乐意不在找我麻烦,让我喘一口气。

    许露听到我情绪低落,连连道歉:“顾闯,我今天实在太冲动了,我就这个性格,真对不起。”

    “没事,没事。”

    “这样好了,既然你不愿意,明天我自己先去古家道个歉,缓和一下关系。等双方不那么冲动了,咱们再继续谈。”

    我:“姐姐,你觉得还能谈好吗?”

    许露很干脆地说:“交给我吧,一定能谈好,也算是我对自己错误的一种弥补,请相信我。”

    “那好吧,许露你实在太冲动了,这个性格要改。”

    第二日,我上班的时候抽空给王学才打了电话。

    手机欠费停机,我靠啊!

    从政府去永兴镇实在有点远,我也实在不想去见那个酒鬼。没办法,只得用微信钱包给他充了三十块话费,电话总算通了。

    王学才接通电话之后,大叫神奇:“我电话不是停机了,怎么又开通了,是不是政府的福利,让我们贫困户免费打电话?”

    我没好气地说:“你想得真美,还无限话费,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好事吗?老实告诉你吧,电话费是我帮你交的。”

    “啊,顾闯,你是个好人啊!对了,是不是我以后电话停机都由你交钱?”

    我被他的无耻气得没有力气:“白日做梦。”

    王学才:“顾闯,你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我有气无力道:“王学才,你昨天是不是打电话给我的领导举报我工作作风简单粗暴?”

    王学才道也干脆:“没错,电话是我打的,你也是我举报的。你当时都骂娘了,我能不告你吗?咱们有恩报恩,又仇报仇,谁也别怨谁,我王某人光明磊落。今天如果不是电话欠费停机,我继续告状。”

    我:“你倒是直接啊,王学才,我平日对你还可以吧,每次去看你的时候又有哪一次空着手。你这么对我,是不是太过了点,也没义气。”对这种流氓无赖,我还能有什么话可说呢?

    王学才:“那倒也是,算了,我今天的气也消了,就不去告你了,谁叫你帮我充话费呢!在我爆机之前,我都不会告你。”

    我:“……”

    王学才:“对了,顾闯,你应该不会平白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想通了要给钱?”

    “去你的,我哪里还有钱,早穷得到处蹭饭了。”我打着哈哈。

    王学才怒了:“你没钱说个鬼啊,快送点钱过来,我今天还没有喝酒呢,这心里好象有猫儿抓一样。”

    “对不起,我正在上班,走不了,也帮不了你。”我不住摇头:“王学才,昨天我说的帮你找个工作的事情你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王学才不屑一顾:“做门卫,还在伙食团帮厨,那么累,我才不去呢?要让我上班也可以,除非……”

    我心中一喜,忙问:“哈,改主意了,你昨天不是还说不想要高工资,说收入一旦高了消费上去,生活压力大。”

    “我说着玩儿的,谁会嫌自己工资高?”

    “好,你说除非什么?”

    “除非工资高得让我心动,起码得五千块一个月吧!而且活儿还不累,每天有专车接送上下班。”

    “你……如果有这种工作我自己就干了,还能轮得到你,我看你就是无药可救了。”我愤怒地吼起来。

    王学才:“我有没有救可不由你说了算,你谁呀,医院里的大夫?这就是我的条件,你不答应也行,不是我威胁你,要么答应我,要么给钱。否则,大不了我下次碰到上级过来看望我的时候张嘴乱说。”

    “再见。”我很干脆地挂了电话。

    这事可愁死我了。

    王学才这话可不是威胁,这个流氓说到做到,不能不防。

    如果省级模拟考的时候,他老人家张口就来,我就完蛋了。

    工作……看来还得去找宋樱帮忙。在我认识的人当中有这个能力帮忙的也只有她了,而且,她那里的工作岗位都干净轻松体面。

    只是,我前一段时间和她闹得比较僵。

    再说从内心中讲,实在不太愿意和她继续深入交往下去,怕就怕接触的时间长了在感情上擦出火花。如此,我怎么对得起邢云/

    “喂,你谁呀?”宋樱接了我的电话反问。

    “宋樱,我是顾闯啊。”

    “顾闯是谁,我好象不认识。”

    我苦笑:“你就别捉弄我了,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姑奶奶,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今晚六点,菜根香我请吃饭当做赔罪,你来不来?”

    电话那头,宋樱咯一声笑起来:“来,有人请吃怎么不来,我不是傻吗?算了,你也没多少工资,刚买了房穷得很,我请吧!”

    我很惊喜:“那我先去占位,多点些菜,吃不了打包带回家。另外,让老板再给我拿一条烟,记宋老板帐上。”

    宋樱大笑,唾道:“流氓,顾闯,你太贫了,讨厌!”

第一百四十一章 改变主意

    等我下班,开车到餐馆,远远就看到门口停车场宋樱那辆黑色奔驰SUV,日理万机的她竟然早到了。

    宋樱和我关系密切,以往和我见面的时候,她也没那么多讲究。大多一身套装了事。有的时候,甚至穿着运动服跑步鞋就出来了。

    今天却怪,竟穿了一件红色的晚礼服,露出令人惊心动魄的修长的脖子和白皙的胳膊。

    她还戴了首饰,化了妆,在那里一坐,简直就是艳光四射,颜值又高了十分。

    我咋舌不已,一个女人怎么可以美成这样。想想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在福利院,她凶巴巴的模样,判若两人。

    宋樱正拿着手机自拍个不停,简直就是顾盼生辉了,还开了美颜。

    我走到她身后,说:“开什么美颜啊,这不是自我欺骗吗?你骗得了自己,难道还能骗到别人?”

    宋樱转过头来,气恼地说:“我开美颜怎么了,谁不希望自己漂亮点。顾闯,你就是个钢铁直男,不知道哄人喜欢吗?”

    “我干嘛要哄你啊,大家这么熟。”

    宋樱:“今天骑自行车过来的,要不要我帮你提打气筒?”

    “你气性还真大啊,是我的错好不好?”我忙说。

    “算了,算了,原谅你了,直男顾。”宋樱扑哧一笑,开始点菜。

    我今天有求于人,加上又乐意和她聊天,就使出全身解数,不片刻就逗得宋樱咯咯笑个不停,浑身乱颤。

    真担心她宽松暴露的晚礼服肩带掉下去,哎,我这饭吃得好心累。

    菜过五味,宋樱问我今天怎么想这找她了,你不是拿架子不理睬人吗?

    我开着玩笑说,想你了不行吗?

    宋樱一张俏脸顿时羞红,晶亮的目光中烟波流动,却大着胆子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我心中一惊,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又笑道:“最近骑单车锻炼身体,一个人骑好无聊,要不咱们一起出去骑,也好减减肥。”

    “我才不要骑呢,我要坐在后架上,帮你拿打气筒,帮你擦汗。”宋樱目光朦胧,低低地说:“感觉……很美好。”

    我吓住了:“算了,我还是加个沙袋负重吧,你太轻盈起不到锻炼效果。这个汤不错,你不来点。”

    我用汤勺舀了点汤倒在她的碗里。

    宋樱这才柔柔地问:“顾闯,你有事就说吧,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我实在太了解你了,没有事你不会这么殷勤的。如果不是有事,估计再过一个月你也不会搭理我。”

    我有点尴尬,干咳一声:“是有这么一个事,想请你帮帮忙。”

    就把王学才的事情大概和她讲了讲。

    宋樱皱了皱眉头,说,也对,你猜得没错,应该是组织上在考察你。这事关系到你的前程,不能大意。如果因为精准扶贫的事情出了纰漏,你也谈不上将来。

    按说,两万块也不多。可是,却不能给钱,给钱性质就变了,那可是弄虚作假。

    我连连点头:“肯定不能给钱,那是欺骗组织,也违背了精准扶贫的初衷,还是得让王学才工作,只有工作才是脱贫的唯一途径。”

    宋樱:“我名下有几个公司,岗位倒是多,安排王学才去上班也不是什么问题。说吧,他想干什么,预期薪水是多少?”

    我苦笑道:“王学才一个月想拿五千。”

    宋樱皱了一下眉头:“五千一个月的岗位倒是有,可这个人文化程度低,又是个好吃懒做的,那些活他不愿意干,也干不了,这事不好办。”

    我苦笑:“人家根本就没想干什么,只打算找个不用干活,整天躺着就有工资拿的活。对了,每天还得专车接送,不然就不去。”

    宋樱微笑地看着我:“这不是请个大爷回去吗?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王学才是你顾闯的父亲,我在尽孝心呢?顾闯,你好象有点唐突。”

    我难得地红了脸,尴尬地说:“我就是说说,你也不要当真。”

    “好了,好了,看你好红脸了。”宋樱端起茶壶给我倒了一杯水:“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生气。事情不出也出了,现在不是在想办法解决吗?”

    “是啊。”我点头。

    宋樱:“每月五千,一年六万块,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可以安排王学才到我名下一家仓库做库管,这钱我开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他干具体工作的,他也干不好。不外是让他每天呆在里面,想干什么干什么,权当是养个闲人,为了你,付出一定代价也是值得的。至于专车接送上下班,也好办。我们公司有个职员就是永兴镇的人,每天开车上下班,让他顺便把捎带就是了,大不了每月公司补贴他一点油钱。”

    我大喜:“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你。”

    宋樱却皱眉:“不过……”

    “不过什么?”

    宋樱:“王学才在仓库里干上一年半载也可以,但长期这么混吃等死也不是办法,据你说他又是一个很难缠的人。”

    我想了想,说:“一年就可以了。”

    “怎么说?”

    我回答说:“王学才还有一年就满六十退休,不用再到你那里上班。他有个儿子得了精神分裂,无法赡养老人。到时候,按照国家政策,可以解决住进养老院,这事我就能办了。”

    “这样不错,一年也就六万块支出,也为你解决了这个难题,可以。”

    我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了,端起茶杯敬酒:“宋樱,你可是我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无以为报,以茶代酒,我敬你。哎,让我怎么谢你呢?”

    宋樱微笑道:“我也不要你谢我什么,应该做的。真要谢,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拍在胸脯:“你说,我一定答应。”话说出口,心中突然感觉不妙。

    如果她提出非法要求,我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宋樱:“我要你骑自行车的时候带上我,我要坐在后面……和你在一起……”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脸红得好象是娇嫩的刚开放的牡丹花。

    我:“这个……哎,干脆跑步吧,跑步对身体好。骑车时间长了,前列腺会出问题。身体要紧,还要什么自行车?”

    宋樱掩嘴轻笑:“你这人实在太贫,和你说话好有意思。”

    我不肯让她继续说下去,忙摆了摆手,示意安静,就拨通了王学才的电话。

    告诉他这件事。

    王学才刚开始还不太愿意,他还是觉得每天去上班太麻烦,没有在家里躺着喝酒来得自在。听我保证说一年后送他进养老院之后,立即道:“多谢领导,我愿意去,一定好好工作,报答领导的栽培。”

    我忙道:“别,你也别好好工作了,反正你也干不了什么,别给人添乱就好。去仓库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喝酒,把自己灌醉,然后找个地方睡一觉。”

    “保证完成任务,不醉不归。”

    我和宋樱同时放声大笑。

    笑声引起其他食客的注意。

    几个人在小声讨论。

    “那个大姐姐好漂亮,是明星吧?”

    “真的好美,就是她身边的男伴有点挫。个子不高,长相实在太路人了。看样子是大姐的男朋友吗,真是瞎了眼。”

    “大款,那个男的一定是大款。”

    ……

    我和宋樱相顾骇然。

    我又气又急:“我长得挫吗?”

    宋樱点头:“有点,不过你有趣啊!”

    “友尽。”

    办妥了王学才这事,我感觉浑身轻松,这个精准扶贫工作算是圆满完成了。无论上级如何考核,我都能顺利过关。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暗下去了,我和宋樱说说笑笑地去停车场。

    忽然,手机一阵震动,拿起来一看,是许露的微信视频。

    “有个朋友找我,一点工作上的事。”我说。

    宋樱笑了笑,示意我随意。

    视频接通,我看许露那边在大街上,就问她是不是去过古家了,谈得怎么样。

    许露正要回答,看到镜头前的宋樱,一呆,问:“顾闯,这位妹子是你女朋友吗?好漂亮。你好,我是顾闯的朋友,我叫许露,Q县的音乐老师。”

    宋樱:“你好,我是宋樱,做小生意的生意人。”

    我忙解释:“不是女朋友,你别误会了,就是比较要好的朋友。对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许露一笑:“古家那边我刚去过,没谈好。”

    “没谈好啊。”

    “双方积怨已深,不是谈上一两次就能谈好的,我找你是另外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我心中好奇:“你说。”

    许露:“顾闯,我以前不是租了包小进的车去拍汉服照片吗,现在他的车坏了还在修,要不你送我们去吧,随便认识一下新朋友,大家热闹热闹,你约个时间,什么时候有空。对了,宋樱也一起去吧。你那么漂亮,如果穿上汉服肯定好看。”

    宋樱;“我就不去了。”

    我道:“不去,不去,你们另外租车吧!我对你们那活动又不感兴趣,还有我长得又不行,穿上汉服难看死了,跟宫里的公公似的。”

    许露咯咯笑起来:“你若扮公公也不错啊,我就扮宫女,咱们正要配戏。演一出什么呢,对了,我扮三国演义里的何太后,你扮十常侍里的张让。”

    我这人和别人开玩笑惯了,禁不住调侃:“史料上可没有记载张让和何太后是CP。”

    许露笑得前伏后仰:“你这人就是喜欢乱开玩笑占别人口头的便宜,好就这么说定了,我选好时间,咱们一起去。对了,我们不是要比赛跳舞吗,到时候你我先切磋一下。”

    “古装跳探戈,好象有点意思,我答应了。”

    我愉快地挂了电话,转头,看到宋樱已经上了她那辆黑色奔驰。

    她突然道:“顾闯,我改主意了,王学才不能去我那里上班,我的公司不养闲人。是的,不过是一年六万块工资,也算不得什么,就当做慈善。可是,这种养懒汉的事情我心里这道坎过不去。而且,他去我那里天天吃了睡,睡醒吃算怎么回事,叫别的员工看了像什么话,公司的风气都要被带坏了。这件事,就这样吧!”

    我一楞,又气急败坏:“宋樱,你说话不算话,不是大丈夫。”

    宋樱冷冷道:“我是小女子,又不是男人。女人的心情就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我现在不高兴,我不想答应你,再见!”

    一踩油门,丢下呆若木鸡的我满面懵敝。

第一百四十二章 包子

    良久,我才抓了抓头,感觉女人都是情绪化的动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翻脸。

    我又没有惹她,至于这样吗?

    回家之后,我还没有死心,又打了几个电话给宋樱。

    宋樱一改先前吃饭时的热情和兴奋,语气平淡道,你别打电话给我了,这事帮不上忙。

    我道,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变就变了。你也是生意场上的人,一口唾沫一口钉。说出去的话又收回来,以后谁还敢信任你。

    宋樱道,我就变了变了变,怎么样?顾闯,你我是在做生意吗?

    我道:“不是,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你什么时候拿我当过朋友?”宋樱冷笑:“你说,先前我约过你多少次,你都推了。我连帮你提打气筒的话都说出来了,你还是不肯。你当我什么,我也是有尊严的。我现在想起这事,心气还是不顺,不高兴帮你忙。”

    “姑奶奶你还记恨这事啊,气性可真大。算我错了成不成,我给你道歉了成不成。”

    “什么算你错了,这是你认错的态度吗?”

    “那你还要我怎么样?”

    “不要你怎么样?”

    就这样,宋樱将车轱辘话反反复复地说着。

    女人的心事还真不好猜,我和她说了半天,实在是说不过,最后只能放弃。

    第二天是周末,我终于可以休息了。起床之后,到楼下买了一大口袋水果,正琢磨着等早饭高峰期过去,再去古家面馆和老古谈谈。

    反正一句话,摆正态度,放低身段,务必达成共识。

    昨天许露去过他家,效果不太好,但好歹是道歉了。

    许露和古家心里还有个梗,现在也是到了我出面,趁热打铁的时候。

    刚买好水果,就看到许露向我招手:“顾闯,快走,快走。”

    我定睛看去,许露一身汉服矗立在春风里,犹如一柔弱的杨柳。在她身边,则立着另外几个古装女孩子,一个个美得像花儿一样。

    我吃了一惊,问她这是怎么了?

    许露笑着说,你昨天不是答应开车送我们去拍照片吗,顾闯,欢迎参加我们的汉服社。说罢,就把一顶进德冠扣到我头上。

    我下意识地一躲,帽子也戴歪了。

    女孩子们都吃吃地笑起来,我虽然脸皮厚,但什么时候被这么多女同志包围过,不禁脸红了,“我这不是要去古家吗,你看……”

    我挥了挥手中的塑料口袋,还没说完,水果就被一个小女生一把抢了过去:“还准备了水果,顾闯,你还真细心啊,谢谢!”

    几个女孩子同时鞠躬:“谢谢!”

    许露:“古家那边我谈得很好,明天再去一趟就是,顾闯,走了,走了。”

    就这样,我被几个女孩子簇拥着在大街上走着,形若古人集体穿越,也收获了不少羡慕的目光。

    我一想,也对,许露昨天才去过古家,今天再去也实在是密了些,干脆先休息一天好了。

    这段时间精神压力实在太大,弦绷得太紧小心断掉。

    不得不说,今天的活动很令人愉快。

    你想啊,和一群美女在桃花林里拍拍照,散散步,聊聊天。中午在农家乐吃吃豆花饭,大家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能不高兴吗?

    作为队伍中唯一的古装男性,我被大家抓去合影。

    一会儿扮多情书生,一会儿扮皇帝,一会儿又扮霸王别姬中的项羽,非常抢手。

    到了下午四点,大家这才兴尽,互相加了微信好友,开车回城。

    大约是疯得太累,周日这天我起得很晚,睡到中午,到楼下吃了碗豆腐脑,正琢磨着再去古家。

    许露的电话就打过来,说她刚去过古家,双方进行了坦城而深入的交流,达成了初步共识。

    我一愣,说你的行动力真是爆表啊,什么共识,听起来好象有点不妙。

    许露说,共识是古家答应和乐意谈,婚事他们也认,并没有退婚的念头。但双方在彩礼多少上有分歧,正在商议。

    我一听就急了,说:“还分歧什么呀,乐意答应出这钱,但现在拿不出来,打张借条就是,何必弄那么复杂。”

    许露:“不是啊,我们不是和古家因为彩礼讨价还价闹僵了吗,现在又答应他们,岂不是回到原点。再说,我们的话已经说出去,现在怎么好收回去。还是和他好好商量一下,能省一点算一点。”

    我气道:“自找麻烦。”

    “什么叫自找麻烦啊,既然乐意委托我们,咱俩就得给他考虑。难道你忍心眼睁睁看着乐意蒙受巨大损失,你拿他当朋友吗?我下来会给乐意说这事的。”

    这已经上升在友谊的道德层面,我自然说不出话来。

    许露又说,昨天一起拍照的小姐妹们今天约着去花水湾吃烧烤、打麻将,大家请你无论如何过去玩,你快开车过来接我。

    我忙推脱说自己还有事,真去不了。

    许露不容我拒绝,大包大揽道:“快过来,别废话了。花水湾交通不便,大家还等着你车接车送呢。”

    得,这是让我当免费司机啊!

    我肚子里正痨,想了想,今天还真有点无聊,就开车去了许露家,接到了她。

    楼上,许露的老公依旧光着膀子站在阳台上抽烟,目光冰冷地看下来。

    我突然有点莫名其妙地心虚,问坐在旁边的许露:“许露,你老公看起来怪怪的,他不会误会吧?如果因此影响了你们夫妻感情,那就不好了。”

    许露扑哧一笑:面庞突然微红:“顾闯,你想什么呢?”

    我今天也是邪门了,手风顺得惊人。

    刚坐下打和女孩子们打了几圈麻将,就赢光两人手头的现金。

    两人没有办法,只得用微信和老板兑了一些钱。接着,继续输。

    我心中生怜悯,开始放水。可无论如何放,牌面他不允许啊,依旧大杀四方。

    到晚饭的时候,手头所赢的现金加一起超过两千。

    我不住摇头,心道,这个月的生活费有了。只是这么美的姑娘们,被我打得灰头土脸,未免焚琴煮鹤,大煞风景。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手讨好她们呢,我这是朝单身狗的路上狂奔啊!

    今天一天,我吃得好玩得好,身心得到极大放松,满足地瘫在沙发上看手机。

    这个时候,许露的电话又打进来了:“顾闯,干什么呢?”

    “玩手机能,正打算打两把王者,你又不玩,不然我们可以三排开黑。说吧,什么事,是不是约时间去古家?”

    “不是,小古那边我明天一大早再去一趟,到时候叫你。”

    “一大早啊,不去了,明天局里朝会。要不,下午吧,我明天白天没有班,就晚上值夜。”

    “下午就算了,我还有事呢,我自己去古家谈。对了,明天区文联有个文艺座谈会,中午十一点。你开完朝会之后正好过去,咱们座谈之后,一起去吃午饭。文联还要组织文艺工作者去慰问演出,要排练,你也参加吧。”

    “姐姐,我可不是文艺工作者,参加排练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你舞蹈功底好,我已经向文联推荐你了,你来做我搭档,文联那边也答应了。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一起去啦!”

    我是个闲不住的人,想了想,说,好吧,就当是锻炼身体开阔眼界,我明天十一点准时到。

    和许露说完这事,电话铃又响了。一看,是宋樱的。

    我心中大喜,宋老板可算是愿意打电话给我,这证她心中的气已经消了。

    我正为王学才的事情犯愁,这事要想解决还得靠宋樱帮忙。

    “宋总,你可舍得打电话过来。怎么,原谅我了吗?”

    宋樱的语气不太好,甚至显得气势汹汹:“顾闯,我问你,今天是不是跟许露出去玩了,老实交代?”

    “有啊,汉服社的活动,我去当司机,陪她们拍照,顺便麻将,还赢了不少钱,挺好玩的。”说起来我真没有赢过这么多钱,除了手气因素,我感觉牌技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有种智商碾压的得意洋洋。

    “少给我嬉皮笑脸。”宋樱继续霸道地问:“顾闯,许露是不是约你明天去文联排练节目?”

    我心中大奇:“宋樱,你怎么知道的?”

    宋樱:“许露都发朋友圈了,说是找到了一个好舞伴好搭档。这个舞伴还是过一段时间的社区探戈舞比赛的竞争对手,不打不相识。”

    “许露发朋友圈了,我怎么没看到……哦,应该是分组了。”我抓了抓脑袋:“是的,有这事,这又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顾闯,你不许去。”声音显得很霸道。

    我突然恼了:“宋樱你这是干嘛,我干什么你管得着吗,你是我什么人呀?”

    “我怎么就管不着了?”宋樱发出一声怒叱,顿了顿,又缓和下语气,道:“顾闯,我劝你还是和她保持距离,这事对你不好。”

    我有点疑惑:“怎么了,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宋樱:“许露是Q县的老师,离咱们区也不远,我认识不少那边的朋友,向他们打听过许露的情况。”

    我气道:“你打听人家做什么,你是克格勃还是CIA?”

    宋樱:“这个许露不正派,平时就喜欢和男人嘻嘻哈哈。顾闯,你还没有结婚,又是国家机关公务员,如果名声坏了,以后还怎么成家立业?”

    我一呆:“这个……这个……”

    宋樱:“现在许露和她老公正在闹离婚,你搀杂其中,天天和她接触,恰当吗?”

    “我……”

    “顾闯,你虽然长相普通,可也是个有魅力的。我是个女人,我看得出来许露对你有好感。她看你时的目光,简直就是要吃人。顾闯,你不要在这事上犯错误。”

    “吃……啥人……我是包子吗?”我有点口吃。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新闻人物

    “你怎么就不是包子了?”宋樱冷笑:“你脸上就带着肉馅饼,自然要被人惦记。”

    我道:“宋老板,我有个屁的魅力。我现在都穷成这样了,吃饭都靠到处蹭,收入也低。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不也是普通公务员一个,必将成长为手捧保温杯,喝着泡枸杞的油腻中年,谁要啊?”

    “我要。”

    “……放过我吧?”

    “与其你现在求我放过你,你还是求求许露放过你吧。”宋樱突然扑哧一声笑起来。

    我也忍不住大笑。

    这一笑,我和她心中的芥蒂消融了许多。

    宋樱道:“顾闯,你也别小看了自己。首先,你年轻,身体健康,有点小帅,性格好,有绅士风度。”

    “谢谢,我感觉自己有点膨胀。”

    “你听我慢慢分析好不好。”宋樱接着说:“其次,你是公务员,收入虽然不高,但也算稳定。公务员起码是大学生,从这一点来看,智商和执行力都不错,算是精英。别的大公司的职员的收入是高,可并不稳定,到了一定年龄,必然会遇到中年危机。而公务员不同,工作能力会随着年龄增加而增强。”

    “你现在又有房子,要知道,能够在我这里卖房的人可不多。你这样的条件放在婚恋场上,不知道有多抢手。”

    我听得心花怒放:“谢谢谢谢,想不到我顾某也是个香饽饽,我感觉自己又有自信了。”

    宋樱:“许露的情况我了解过,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什么样的人?”

    “文青,神经病。”宋樱说:“她一旦开始决定做某件事的时候会不顾一切,可做完之后又后悔了,自怨自艾了,不负责任了。”

    宋樱说,许露是外地人,省音乐学院毕业之后当Q县做了音乐老师。大约是从事艺术工作,难免有点文青气质。

    到学校教书之后,她又喜欢玩,认识了不少朋友。

    她老公白悦就是这样和她见面的,下来之后就开始了猛烈的追求。

    白悦这人就是个社会上的混混,技校文化,在外面开出租、打短工。通常是干上两个月嫌苦,就换工作,准一个混天度日。

    可是,驾不住人家能说会道,又懂得女孩子的心思。

    就这样,许露不顾家人和朋友的反对和他结了婚。

    结婚之后,才知道白悦家穷得很,一家四口挤在七十平方的公租房里。

    是的,有情饮水饱,只要两人有爱情,只要知道上进,日子会一天天好下去的。

    可是,结婚这么多年,白悦还是到处鬼混,全靠妻子养活。

    恋爱的激情消退之后,必然要面对日常生活中的鸡零狗碎。这个时候,许露就有点后悔了。

    夫妻二人经常为一点小事争吵,且大打出手,走到了离婚边沿。

    听宋樱介绍完许露的情况,我吃了一惊:“你打听得好详细,厉害啦我的姐!”

    宋樱:“我谁呀,我什么事情不知道。”接着,她又郑重地说:“顾闯,如果没有猜错,许露是看上你了。”

    我失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宋樱说:“你有房有车,虽然房和车都不怎么样,但好歹有。而且,你年轻,没有结婚,工作稳定体面,人又有情趣。三十岁的女人我实在太清楚了,像许露这种家庭生活不幸福的,颜值又在走下坡路的,就算离婚后再去找,还能找到什么?只怕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你是她灰色生活中唯一的亮点,唯一的救命稻草,遇到了自然要死死抓住。”

    “我我我……”

    宋樱最后严肃地告戒:“现在人家许露可是有老公的,你介入进去,那就是第三者插足,可耻!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何去何从你自己掂量。不要因为这种事情坏了名声,影响了前程。”

    第三者插足这五个字吓得我寒毛都竖了起来。

    结束和宋樱的电话,我越琢磨心中越不是滋味,也越是害怕。

    是的,我才二十多岁。如果宋樱的话当真,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成天搅在一起算怎么回事,传出去,名声他不好听啊!

    是的,换任何一个人,发现自己还有点魅力,被女人喜欢,都免不了沾沾自喜。

    可是我心中已经有了邢云,我在等她回来。

    即便是宋樱和陈佳也没有位置,怎么可能还会有许露。

    明天文联的活动,我是不能去的。

    下了这个决心,我在微信上给许露留言,说自己明天真有事去不了。

    许露立即回话说你答应好的事情怎么能够反悔,不行,得去,我都跟人说好了。顾闯,我们电话里说。

    电话接通,许露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质问我这是为什么。

    我心中有鬼,支吾了半天,说反正就是不去,我还有事,下来再说吧。

    就挂了电话。

    许露不肯罢休,继续打电话过来。

    我心虚,突然不敢接电话了,就任由电话响着。

    如此三四个电话,按说,换别的女人,被我如此拒绝没,也该识趣了。

    可她还是执着地打着电话,十个,二十个。

    本来,对于宋樱的话我是根本不相信的。我和许露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大家在一起玩很正常,怎么可能说到那上面去。宋樱你这就是疑神疑鬼,见得风就是雨嘛!

    可看到电话不停地打过来,我终于信了。

    如果真这样,我不成为第三者了,这也太……可耻了。不行,我堂堂国家干部,大好青年,怎么可能干这。

    这种事情就得当机立断,不留后患,也不给许露半点幻想。

    不然,我对得起邢云吗?

    我想了决心,立即动手,把许露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

    这下世界清静了。

    周一,我不用上早班。民政局那边有事,我要过去开个会。每个星期一朝会,布置本周工作是制度。

    刚把车停下,就看到系统内各家福利院的院长们都在停车场里聊天抽烟。

    最近公共场合禁言,局长下了命令,工作时间,办公室严禁吸烟。不然,走进每一间屋都是烟雾腾腾的,熏得不抽烟的同志受不了,还怎么工作?

    什么,去卫生间抽?那也不行,不抽烟的同志也是要上厕所的。

    苦了烟民,于是,一但瘾头犯了,大家只能朝停车场空地跑。

    今天这个朝会估计要开一两个小时,中途又不能离席。没办法,大家只能抽九点之前的这点时间先吸个饱。

    这也是难得的社交时间,大家一边抽烟一边开着玩笑,气氛融洽。

    我正和火车站福利院院长油条聊着,发牢骚说办公室禁烟是乱命,是拍脑袋决策。

    油条说,你小子别瞎咧咧,小心让王局听到刮你的胡子。王局其实也比较痛苦,他三十年烟龄,憋得也痛苦。不过,国家让公共场禁烟,咱们执行就是了。你看,王局不也下来了。

    我转头看去,就见到王局一边走一边打着火。

    大约是打火机坏掉了,死活也点不着,急得他满面都是烦恼。

    停车场上响起了打火石清脆的嚓嚓声。

    我忍不住笑起来:“王局,你亲自过来抽烟啊!”

    大家都是扑哧一声。

    王局恼了:“这事还能找人代替?小顾,你少说废话,打火机给我……没收了。”

    我叫道:“王局,你这是贪污啊……啊!”

    突然,我眼前有金星闪烁,接着一黑。

    等我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倒在地上。

    耳边是同事们的惊叫:“干什么,干什么?”

    “保安,保安!”

    “报警!”

    “快打120,快打120!”

    我感觉自己脑袋上有热热的液体流下,用手一摸,竟然是满手的血。

    心中一阵迷糊:我什么时候受伤了?

    好不容易恢复清醒,定睛看去,眼前已经是一片大乱。

    却见,众人都抱住一个胖子乱糟糟地喊着。远处,门卫正提着叉子急冲冲跑过来。

    那个胖子我认识,正是许露的老公,好象叫什么白悦……我这是被他打的吗,他又为什么打我?

    白悦一脸仇恨地看着我,大声咒骂:“姓顾的,你勾引良家妇女,你勾引我老婆,劳资今天和你同归于尽。”

    “啊!”正是上班时间。

    这边发生了流血事件,几乎所有人都跑了出来。

    听到白悦着话,同时发出一声惊呼,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我。

    我强撑着站起来,用手捂着血流不止的额头,气愤地大叫:“谁勾引你老婆了,白悦,你不要血口喷人。”

    白悦在众人手中激烈挣扎:“怎么没有,你们天天约会,又是下馆子,又是去拍照,明天还约着去跳舞,谁知道你们干了什么。姓顾的,你当劳资是绿毛乌龟,今天要么我打死你,要么你打死我!”

    王局气得满面铁青:“抓住他,110来没有?顾闯,你太让人失望了。精准扶贫你摆下一个大摊子,现在又犯生活做风问题,人家丈夫捉奸就捉到单位来了,混帐东西!”

    我眼前一片发黑:“王局,你听我解释。”

    “你住口,先把个人问题解决好了,没解决好之前,我不想看到你。”

    话还有说完,警车就过来了。问哪里在打架,哦,把人带回所里去做笔录。伤员先送医院,流了好多血。

    我这才看到自己身上那见白衬衣已经被彻底染红了。因为失血,脑子也变得迷糊。

    心中颓丧到了极点:我和许露真没有什么呀,我都拉黑她了,怎么还被打?今天白悦这么一闹,别说在民政局,只怕在政府所有机关中,我也成了新闻人物。

    二十多岁的未婚小伙子,勾引有夫之妇,被人捉奸在床……可怜我还没有女朋友啊,可怜我是个多么单纯热情的好青年,就这么头顶污名?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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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人专家介绍:
我叫顾闯,我的工作是帮人回家,另外还替人背锅。
我叫顾闯,顾全大局的顾,勇闯天涯的闯。
基层工作不好做,尤其是直接和市民打交道的民政,更是千头万绪。但是,这工作却有这工作的乐趣。寻人专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寻人专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寻人专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