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真羡慕你啊
还好,我的伤不重,送到医院之后,医生一检查,只后脑破了倒口子,缝了十几针,齐活。
大夫说,就是皮外伤,将来拆线之后连伤疤都不会有,影响不了颜值。
我苦笑着说自己就是个普通人,颜值不颜值倒是不要紧,只是没想到会流这么多血,身上的衣服都被染红了。
医生道,人体四成的血液都要提供给大脑。脑袋皮下血管丰富,只需破一道小口,就会流很多血。我已经给你包扎了,打了消炎针,没多大事。
我心中着才稳妥了,问需要住院吗,输液吗?
医生回答说,输液就不必了,先住院观察两天。
接下来就是办住院手续,躺病床上。
这倒是一件好事,我甚至不用主动请假,热线办那边就打电话过来说让我休息两天,好好养病。另外,他们又在电话里慰问了一番。
整个上午相当的热闹,一会儿是热线办的同事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一会儿是民政局,一会儿又是福利院。
他们除了表示对我身体的担忧,让我放下思想包袱好好休息之外,还不着痕迹地问我这是怎么了,语气中带着强烈的好奇。
尤其是局里刘大姐,她可是这一流血事件的目击者,更是异常的兴奋。问我白悦的妻子叫什么名字,长得怎么样,在哪里工作,月收入多少。
“有孩子吗,这把年纪的女人,肯定是有孩子的。顾闯要想好了,你可是没有结过婚的人,也从来没有和一个女人生活过。现在突然要面对一个陌生的孩子,或许刚开始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爱情毕竟可以冲淡一切。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激情必然要被生活的琐碎冲淡,你觉得你能够担任一个合格父亲的角色吗,而且那个孩子还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刘大姐问。
“大姐,我真得和许露没有任何关系啊。”
“哦,叫许露啊,Q县人,我去打听打听。”
“你饶了我吧,人家就没有孩子。”
刘大姐更是兴奋:“没有孩子,三十岁的女人没有孩子,是不是没有生育啊?小顾,你可要想好了,如果和许露生活在一起,那是要做一辈子丁克的。就算你将来不后悔,你又该如何面对你的父母?”
“我……刘大姐,我真的和许露没有任何关系啊!”我发出一声哀号。
“好好好,没关系,没关系。你别着急啊,好好养伤,等下大姐到医院来看你。”电话那头发出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听起来好象不少人。
我脸热得像火烧,忙挂了电话。
“喂,顾闯,你疯了吗?佳佳究竟什么地方不好,你不选她?”这个电话是洪燕打过来的,语气咄咄逼人。
我不等她说完,径直打断了她:“洪燕,你是不是听人说我和一个有夫之妇交往,然后被人丈夫捉奸在床,被打得头破血流,现在奄奄一息躺在医院。我跟你说,我现在好好的,这些都是子虚乌有,是别人的污蔑,你不要听别人胡说。”
“哇,还和人滚床单,被人家丈夫当场抓住,新情况啊!”洪燕兴奋地尖叫一声:“我不跟你说了,我马上要打电话给人通报情况。顾闯我顾闯,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有魄力,有行动力。”
“我……”
这才是越描越黑了。
“顾闯,你这干的什么事啊……哎!”是马院长的电话,他发出一声叹息:“年轻人,得管好自己,不要因为外界的诱惑毁了自己的前程。我明年就要退休了,这个担子是要交给你的。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这是何必呢?”
“院长,真没有这事,你要相信我?”
马院长:“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这是王局可是亲眼看到的,人家男人都打到单位里来,说你勾引他妻子。不管是真是假,你都要拿个说法出来。”
“说法,我还能有什么说法……”我满心苦涩。
马院长又劝道:“年轻人精力充沛,感情丰富,出问题难免,这一点大家都能理解。好在你也没弄出什么大事,放心好了,王局那边我帮你劝劝。他还是很看重你的,过两天没准气就消了。对了,你的精准扶贫户那边应该尽弄妥。马上就是省级模拟考,只要过了关,就是一好百好。”
“至于你和那啥三十多岁的女人的感情纠葛,其实不过是你的私事。这都什么时代了,恋爱自由,婚姻自由,没人管得着,只要不闹到单位里来,影响工作秩序就好。”
我无力地解释:“我真没有和那女人怎么样。”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尽快弄好贫困户的事情吧,分清主次。”
“好吧,好吧。”
最后,老马哥突然感叹一声:“真羡慕你啊顾闯。”
我满头雾水:“老马哥你羡慕我什么?”
“年轻真好,你知道我当年是喜欢唐芳菲的,也追求过她一段时间。你也知道,我们那个时代的人都很保守,做事也是瞻前顾后。当年,唐芳菲是农村户,我是城镇居民。城乡差很大,户口那道鸿沟横亘在我们面前,终于使得我们越走越远。试想,当年我如果有你这样的勇气,人生或许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咳咳,这话就你我私下说说,你可不要告诉我家老太婆,不然我这日子可不好过。”
我无语问苍天。
本人顾闯,今年二十七岁,未婚,单身狗一枚,到现在还是童子哥一个。
怎么就成了可耻的第三者?
我不服。
电话实在太多,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都对我表示关心和慰问,其实我心理明白,他们就是想八卦这件桃色新闻,我烦不胜烦,索性关了手机。
正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就听到走廊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302病床的病人今天的白……数量……多少?”
今天医院的病人少,外科楼显得很安静。
这声音正是老熟人一丁。
我吓了一跳,顿感不妙。
我可不能让他看到,他看到了就相当于被他的好基友大侠看到。
大侠知道这件事之后,就相当于桂花镇的所有人都知道。
这个后果我承受不起。
我急忙从床上跳下地,穿了鞋,一道风地溜出了医院。
反正我的伤也不重,只吃药和换药的时候回医院一趟就是。
眼前的当务之急是搞定王学才,我现在的名声坏掉了,浑身都是麻烦事。还是马院长说得是,省级模拟考只要过关就是一好百好。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好象哪里不对
出了医院,我琢磨着再去王学才那里走一趟。
可是那边实在太远,没有汽车很麻烦。想了想,就鼓起勇气准备走回民政局取车。
不过,再此之前,还是先把身上的衣裳换了。
衬衣上全是血,在大街上走着,人家不报警才怪。
走了一气,我溜进街边一家超市,花了五十块买了件汗衫。又喝了一瓶可乐,补充了身体流失的水分和糖份,感觉好多了。
折腾了一上午,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也到了吃饭时间。
我肚子有点饿,正准备去旁边的面馆简单对付一下,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个主意。
王学才的问题是好吃懒做,又嗜酒成性,整个人都被酒精给烧废了。叫他去工作,他要么嫌工作累,要么嫌路远,反正一句话:我在家里躺着,有政府救济,生活状态非常之好,为什么要去奋斗?
路远,要专车接送,你干脆就在永兴镇乐意的厂里就业好了,反正腿儿着去,也就几分钟路程。
嫌工作累,我给你找个轻松的活儿。
只是不知道乐意那边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我就给乐意打了个电话,问他现在忙不忙,有时间见个面吗?
乐意听到我的声音非常高兴,说他正在城里办事,马上过来接,大家一起吃个饭。
看得出来,乐老板是真心拿我当朋友。毕竟,我和他已经在电话上交过心,已是无话不谈,甚至是私人隐私。
看到我头上的伤口,乐意吃了一惊,问我怎么了。
这事实在没面子,我自然不肯说实话,只道摔了一交,没大碍。
乐意大感同情,叫了一声:“老板,加个猪手炖枸杞、红枣,补补血。”
吃了几口菜,乐意又问我,说,顾闯,我正打算找你喝茶呢,你竟然主动联系我。你的性子我是了解的,没事就想不起老朋友。说吧,究竟怎么了,如果我帮得上什么忙,决不推脱。
我把王学才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问他那边有没有不用干活就能躺着拿钱的活,帮解决一下困难,反正就是一年的时间。
王学才哈哈一笑:“王学才啊,这人没救了,你要想帮他?如果真有躺着就能拿钱的工作,我也想啊,要不顾闯你帮我介绍一个,我这个什么老板也不当了。”
话音中带着调侃,我有点羞愧:“是是是,是唐突了。”
我现在不是和宋樱搞得不愉快吗,也不好意思再在她面前提这事。
这感觉还真有点走投无路。
乐意:“救急不救穷,我也不是开善堂的。再说了,王学才又不是我什么人,干嘛要养他。如果我亲戚中真有这样的人,不用别人动手,我先骂死他。”
我:“哎,也就是随口说说,你不用在意。”
乐意微笑地看着我,半天才道:“怎么了,老朋友你生气了,给你开玩笑的。你我什么关系,至于这样吗?前段时间我心情苦闷,若不是你的开解,我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你这分情,我铭记于心,若不报答,还算是人吗?放心,王学才的事情我会处理。不就是让他躺一年,然后在省级模拟考的时候配合吗,只要是钱的事就不算事。我会帮你处理好。”
我心中感激:“给你添麻烦了。”
既然乐意答应了这事,我心中也是一阵轻松。
和他吃完饭,乐意厂子里有事就把我送去民政局,自己回永兴镇去。
中午的太阳很大,同事们都躲在办公室里乘凉。
我取了车,急忙逃跑,总算没有被他们看到,也免得见面尴尬。
上了车之后,我回想起刚才乐意吃饭时说得话。心中感觉有点奇怪,还说什么“前段时间我心情苦闷,若不是你的开解,我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看他今天的精神状态非常好,简直就是容光焕发。这不对啊,他和小古的事情还僵持着,又被许露这一闹,情况更是恶化。乐老板你都失恋了,至于这么高兴吗?
难道说,许露已经说服了老古?
挨个可能性极大。
问题是,我现在和畏许露如虎,又把她拉黑了,再去问,有脸吗?
遂决定亲自去古家面馆看看。
彩礼事件我已经有几天没过问,原本想都交给许露去办,自己也省心。事实证明,许露就是个没头脑不高兴的神经病。
王学才的事我也想明白,乐意之所以卖我这么大一个人情,愿意帮这个忙,完全是因为小古的关系。
我要做的就劝和他和老古,尽快把婚礼办了,让友情人终成眷属。
这或许是他帮我所开出的条件吧?
乐意可能不是这个意思,但我不能不这么想。
在去古家的路上,我给王学才打了个电话。
王学才一听就愿意了,说,乐意乐老板啊,我认识,我以前喝过他家的酒,味道不错,就是贵。对了,去他酒厂上班是不是什么都不用做?
我没好气地说:“你躺着不捣乱就行。”
王学才:“那好,我每天睡醒就去他厂子里。”说完,又嘀咕:“顾闯,你这人也不塌实,先说让我去另外一家公司当库管的,现在又叫我去乐意厂里,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我:“你明天就去上班吧,厂里会替你买养老保险,反正就是一年。”
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王学才如果去上班,有养老保险帐户可查,又活干,脱贫任务总算圆满完成。
靠啊,我对自己父母都没有这么上心过,还欠了天大人情,我容易吗?
很快我就到了古家面馆。
今天古家的生意依旧不太好,都下午一点了,里面也没几个顾客。
老古的老婆正在厨房里下面,他在打扫卫生。至于他家姑娘,却不见人。
心中已经肯定许露和古家达成协议,我心中很是放松。
如果真这样,我过来敲定重新举行婚礼的细节,未免有摘许露桃子的嫌疑,羞愧,羞愧!
找了个位置坐下,我道:“古老哥,细水面来一碗。选二两寸筋软骨细细剁成臊子做浇头。”
第一百四十六章 父亲的电话
说完话,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老古一看到我,就满面怒容:“你的生意我不做。”
“来的都是客,你为什么不做我生意啊,大家这么熟,都是老朋友了。”
老古:“你还真当自己是仗义的鲁提辖,我可不是镇关西。反正我就是不做你生意,你给我走。”
说罢,就拿起笤帚在我脚边不住扫着。
我没办法,只得把双脚提起来:“老哥……不,古叔。我和乐意是哥们儿,以后他成了你女婿,你就是我的长辈,大家可是要打一辈子交道的,我也尊重你。”
老古停下手,斜视着我:“你是乐意叫来的,他也好意思请说客,有什么事情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好了。整天弄你们这群苍蝇过来嗡嗡乱飞,烦得劳资想动手打人。”
看他的态度蛮横,我心中奇怪:“老古,我这几天工作忙,没有过问这件事,许露没有和你谈好吗?”
“谈好个屁,那女人,就他M是个疯子傻子。”老古忍不住暴了粗口。
我好奇地问:“许露怎么说,彩礼的事情没谈好?老哥,从头到尾你所提出的条件我都是同意的,也愿意帮你们两家说和。只是,现在乐意手头紧,希望能够宽限些日子。我真心是想让大家好,这一点你不否认吧?咱们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弄成仇人。”
老古:“也对,顾闯你这人毕竟是国家干部,懂道理,素质高,我也只能和你能说上几句。至于那疯女子,她狗嘴里还能吐出象牙来?尼玛这几天天跑我面馆里来骚扰,刚开始的还是还说只补四万彩礼,现在连这四万都不肯出了。”
我惊得寒毛都竖了起来:“四万都不出,怎么可能?”
“什么不可能了,她就是这么说的,而且还说这就是乐意的主意。她说,男女之所以在一起,那是因为爱情。乐意有诚意,希望能够和我家女儿白头到老,愿意一辈子对她好,是真心的。不希望这片真心被金钱所玷污。玷污,玷污,玷污个屁啊,连四万块都不肯出,什么东西?”
老古越说越激奋:“大家话不投机也就算了,那疯女子你知道干什么了吗?下来之后竟然单独找我女儿,说了许多疯话,还说什么让自己的幸福要自己把握,让她顶住家庭的压力和乐意私奔,我草她祖宗十八代!”
我冷汗淋漓,事情怎么搞成这样了,不应该啊!
老古评价许露是个疯子,我内心中是认同的。
不过,办不好古家的事我怎么跟乐意交代?
“老古,你听我说,许露先抛到一边,我今天是代表乐意带着诚意来的,咱们继续谈。”
“滚,不跟你谈,我女儿也不嫁乐意。”
“老哥,你听我说。彩礼的事情我可以做主答应你,依旧按照原来的意见,打借条,一年之内到帐……哎哟,你怎么动起手了,大家有话好好说。”
“我不相信你,打什么条子,我要看到现金,马上。否则,废话都不跟你说一句。”老古终于爆发,挥舞着笤帚把我赶了出去。
出了门,我也没个着落,只得给乐意打过去一个电话,说明了情况。
乐意大惊:“五十万,马上就要,我哪里去找那么多钱。为了上新设备,我所有的不动产都抵押了,伯父怎么可以这样,?”
我丧气地说:“他现在已经不跟咱们谈了,不见钱就不答应举行婚礼。”
乐意的声音听起来很低落:“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许露这不是捣蛋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气道:“许露就是个文青,最见不得彩礼,说是封建余孽,完全是神经病嘛!乐意,这事要想解决好得先筹钱。”
“我从哪里去筹那么多钱??”乐意声音更是苦涩:“小古呢,你看到她了吗,她怎么说,我对不起她。”
我:“小古今天不在,听说是和几个闺蜜出去玩了。”
少女心事充满阳光,大家这头为她和乐意的婚事掐得头破血流,她却好,出门玩了。
真是个天真纯洁,没有烦恼的小姑娘啊!
我接着说:“乐意,五十万实在拿不出来,你先凑个十万二十万的,好歹也算是一番心意。到时候,你可不能让许露去做说客了,我帮你联络古家。放心,我能说服他们。”
乐意连连感谢:“麻烦你,麻烦你了。”他沉吟片刻,道:“四天后,我会收一笔货款,有二十五万。原本是想用来支付原材料的,没办法了,先和人家说一声,欠着。大家合作了这么多年,对方应该也能理解。这笔钱中,五万块用来周转,二十万先给古家。这婚不能再拖,不然还真对不起人家小古了。”
我精神大振:“好,有二十万就好说。老哥,相信我,必然会风风光光送你入洞房。”
接下来我每天去医院换药吃药,搞完就溜回家去休息,偷得浮生半日闲,倒也快活。
眼见着病假已到,办完出院手续该回去上班,乐意那边的货款也该到了,
我决定先把古家搞定,这个时候,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说是家中太后病了,现在在医院躺着输液,有点重,让我立刻马上回家。
一直以来,我家娘亲走路都是带着风的,骂且老爹声音铿锵有力,满面面都是红光,说起来比我这种上班族还健康,怎么说病就病,还躺医院里了?
也对,她毕竟是六十的人了,自然规律不可抗拒,身子就好象是一部老化的机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支撑不住。
想到这里,我一颗心揪紧了,急问:“爸爸,妈是得了什么病?”
父亲回答说:“心脏出了问题,就在刚才还晕倒了。”
“我……爸爸你不要着急,我马上开车回家,你不要急,撑住……”说着话,我声音哽咽了,泪水夺眶而出。
“别哭,别哭,注意安全,你要开车的。”父亲马上叮嘱我。
急忙和单位请了假,开车上了高速。
我的老家在E县,距离省城有一百五十公里,开车也就一个半小时。
今天我的破车倒也争气,没有把我扔在半路上。
到晚上的时候,就到了县人民医院。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这是哪跟哪
到了病房,就看到父亲正在给母亲剥葡萄秀恩爱。
太后她老人家红光满面地让父亲干这干那,颐指气使,不可一世。
我叫了一声“妈,你怎么了?”眼泪就落了下来。
太后哼了一声:“哭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我还没有到死的时候,问题不大,就是得了感冒。刚才输了液,烧一退,就好了。我这病你有不是不知道,是减肥饿出来的。一旦感冒,大吃一顿就好了。可你爸不同意,非要让我住院,烦死了。”
“就感冒……爸爸不是说你得了心脏病,还晕到了吗,你这是要吓死我吗?”我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就开始埋怨起来:“爸爸,妈,你不知道我工作有多忙,还让我回来,折腾。”
“什么折腾,我这叫折腾吗?妈妈大怒,拍案而起:”如果不这样,我能把你叫回来吗?我有事要问你,你得老实交代。“
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你老人家这么大阵仗叫我回家,究竟让我交代什么呀?”
妈妈:“回家说去。”说着,又看了一眼父亲,“老头子,扶我起来。”
老娘就是小感冒,不用住院的,输完液就可以走。
于是,我们一家三口开了车回家。
我心中顿时忐忑不安,眼皮子直跳,总感觉有事发生。
回到家后,老爹把太后扶到沙发,又是盖毛毯,又是叮嘱她多喝热水,两老看都不看我一眼。
越这样,我越是心惊肉跳,腆着脸凑过去:“妈,你究竟要说什么呀,你再不说,我可要回去上班了。”
母亲这才放下热水杯,耷拉着眼皮子:“哦,回来了,你终于想着回家了?”
“妈,你要说什么就直说吧!”
“就这么回来了,一个人。”
我道:“不一个人难道还带一大票随从,你儿子没出息,就是个小科员,秘书司机一个没有。”
“你觉得你一个人回来有意思吗,都多大年纪了,还单着,你就是犯罪,是社会公害。”
母亲气愤地将水杯杵在茶几上。
父亲连忙附和:“对,一把年纪不谈恋爱,不结婚就是犯罪,都该抓起来判刑。”
我这才明白,二老是为我的个人问题揪心啊!
说这个,我可不怕了。
新时代可不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这事你们又不能替我做主,难不成还能把我捆入洞房。
当初,我和邢云好好的,只要你们点头,今年就能抱孙子。可你们偏偏要把人家气走,现在又着急顾家无后,怪谁呢?
说起这事,我心中还有怨气呢!
“哦,你们说的是这事啊,我问问小邢肯不肯和我结婚。她如果不答应,我也没办法。”我故意说。
“你还想着那个小邢,我不答应。”母亲大怒,再次拍案而起。
老爷子忙把她扶住:“你坐下。”
母亲突然冷笑:“顾闯,邢云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说清楚呢!好,今天我也不说她了,说起就生气。对了,你今天没有带其他女人回来?”
“其他女人,其他人是谁?”
母亲继续冷笑:“其他是谁,你还装糊涂啊,我想想,我想想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咳,人老了,记性差,不中用了。一个女教师,叫什么名字来则,老头子你倒是说话啊!”
父亲忙伸出头,回答说:“叫许露。”
我瞠目结舌:“啊,许露。”顿时一张脸羞得通红。
这事才几天啊,竟然就传到他们耳朵里,还隔了一百五十公里,太可怕了!
一定是洪燕,她有我妈的电话号码。
这个八婆心中就藏不住事,叫我太被动了。
母亲看到我忸怩的神情,悲怆地叫了一声:“老头子,你看看你儿子这表情,还红脸了,肯定是真的。你儿子现在都当第三者了,丢人丢大人了。你们老顾家,祖上有德啊!”
老爷子:“这跟我们顾家祖先的德行又有什么关系,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我说话就难听了,怎么着吧?”
“难道你不是顾家人。”
“顾家出了这种丑事,我也不想当顾家人了,没脸。好好好,和你们祖上的德行没有关系,和你总有关系吧?子不教,父之过。”
老爷子听这话说得难听,也火了:“怎么都怪到我头上来,不是还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吗,慈母生败儿。”
两老就这么你言我一语拌起嘴来。
我在旁边听得头都大了,哀号:“爸爸,妈,你们能不能不要吵了。妈你还病着,不能生气。”
可两人只顾着决一雌雄,哪里还顾得上我。
叫了几声,我也很无奈,嘀咕道:“你们倒是听我解释啊,我和许露根本就没有关系,是她一厢情愿。对了,她三十一岁还没有孩子,有人说她大概是没有生育,这应该是谣言,想来是想做丁克。你们二老想抱孙子想疯了,我也不可能丁克。没有孩子,总归是人生的一大遗憾。人活在世上,一般人需要经历的,我也要经历体会,不然人生就不完整……”
“什么,还没有生育!”母亲闻言大惊,腾一声,身手交件地站起来。
盖在腿上的毯子都掉地上。
她一脸的铁青:“顾闯,你这是要造反,你干脆拿把刀把我砍死算了。滚出去,滚出去,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老娘脾气不好,伸手来推我。
她老人家身有贵恙,我不敢惹她发火,只得逃出家门。
是的,妈妈虽然感冒,可我如果惹她生气,加重了病情可如何是好。
我也不敢回省城,就跑到楼下点了支烟转圈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过了片刻,父亲下来了,道:“顾闯,你坐下,给我一只烟。”
我们就坐在小区的花坛上,各自点了一支闷头抽着。
良久,父亲才叹息一声:“顾闯,爸爸也是过来人,看得出当初你和邢云是有感情的,在一起肯定会高兴的,可是你妈不肯啊!其实,咱们都是成年人,像结婚成家这种事,不能只考虑自己的感受。结婚不是是两个人的事情,还的考虑两边的家庭状况,彼此之间的出身背景和三观。”
第一百四十八章 监督
说起邢云,我心中一痛,又不想和父亲争吵,只低头不语。
父亲道:“分开了你和邢云,或许你现在会恨我们,可将来你会明白的。你们不合适,勉强在一起也不会有幸福。好了,现在再说回到许露的事情上。”
我道:“我和许露没什么。”
“你听我把话说完。”父亲打断我,道:“顾闯,今天我和你谈话不只是父子之间,也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我知道,你和邢云分手之后,很难受,很空虚。按照科学上的说法,你这叫生理和心理的空窗期,渴望有人的安慰。这个时候,只要有人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你就会非常感动,但这不是爱情,不是。”
我瞠目结舌:“啥期,空窗,我可不感觉空虚寂寞。”
父亲:“是的,你还年轻,根本不知道感情的事情。正当你孤独迷惘和寂寞的时候,突然有这么一个女人出现在你身边,她比你年纪大,知道疼人,温柔体贴,你能不被迷住吗?顾闯,你还真给了我和你妈一个惊喜啊。一个三十一岁的女人,已婚,你当了第三者。最要命的是,她还没有生育,你觉得我们会答应吗?你妈身体不好,再这么下去,会被气死的。”
我满头是汗:“什么没有生育,可能是谣言,我和许露真没有什么呀,你们想多了。”
父亲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你先保证和许露断了,能不能做到?”
我很无奈:“好吧,我保证。”
不对啊,我已经把许露拉黑,把这一事态早就扼杀在萌芽中,我需要保证吗?
这事从一开始就是无中生有,我实在是太冤枉了。
得到我的保证,母亲才让我进了家门。
她老人家刚才一激动,出了点汗,又开始发烧。
得,送医院吧!
接下来几日,我都在家照顾太后。
家中的亲戚听我回家,纷纷过来请喝茶,请吃饭。
先是几个叔叔阿姨,接着是舅舅姨妈。
吃饭吃到一半,就语重心长地说,不当当道德败坏的第三者呀,你还年轻,往后的路还长。还有,许露没有生育啊,你这是要顾家绝后呀!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辩解上几句,最后就认命了,开始了深刻的批评和自我批评,反正我就不是人。
没想到,我的名声已经败坏到老家来了。
许露啊许露,你是我命里的灾星吗?
好消息还是有的,母亲的病彻底好了,又恢复了以前走起路忽忽风生的状态,我的假期也结束了准备回省城继续上班。
明天是周末,又可以休息两天,这个假期不堪回首,也太长了。
对了,周一省级模拟考要下来。
这事自然有相关单位负责,我也不用出席。不过,心中还是不塌实。又打电话给乐意,问了一下情况。
乐意说,放心吧,岗位已经安排好,王学才已经上班,不用担心。
我心中欢喜,又问他小古那边怎么样了,你可谈好了。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那是没有谈好了,我安慰了伤心的乐意几句,就挂了电话,收拾好行李,上了汽车。
刚要发动,就看到老爹和老娘也背着包下来,拉开车门径直坐了进来。
我心中大奇:“爸爸妈妈,你们这是要跟我去省城吗?”
老爷子:“我跟你妈在家里呆烦了,想去你那里住一阵子。顾闯,看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是不是不欢迎我们。你想啊,有人给你洗衣做饭,你回家就能吃口热的,不好吗?”
我苦笑:“爸爸,妈,你们这是在监视我吗?”
妈妈突然怒了:“顾闯,我就是要监视你,怎么了?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决定了,搬过去跟你住,这老家的房子就锁了,平时让你舅舅帮看看。反正我们将来老了,也要去和你团聚的,还不如早点过去适应省城的成活。”
我是个自由惯了的人,现在多了两爷成天监视着不被烦死才怪。气道:“都跟你们说了,我和许露没什么,将来也不会见面,你们还不放心,怎么就不相信个人呢?”
母亲:“我自己生出来的儿子我最清楚,顾闯,你这人最经受不住诱惑。一个三十一岁的成熟女性,听说长得还不错,你抵挡得了吗?”
“我……你们不讲道理……”
母亲:“哎哟,我的头,又开始疼了,老头子你摸摸,是不是在发烧。”
我没有办法:“妈,你要去我那里就去吧,我早请示晚汇报,按时上班下班,不和异性接触好吧!”
“这就对了,这才是妈的乖儿。不对,异性还是要接触的,不然怎么脱单。”
“我开车呢,别和驾驶员聊天,安全第一。”
回到家,终于我想了想,模拟考的事情算是解决了,现在终于一身轻松,就看后天能不能验收合格,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至于乐意那边,我也没什么主意,只能等过了模拟考,再去做一次说客,务必让双方达成谅解,这事只能靠我,乐意不行的。
二老一到家,就开始打扫卫生,收拾房间,又买回来好多炊具和柴米油盐,又跑楼下去和婆婆们聊天,大有常驻沙家浜的架势。
我也懒得和他们争执,由他去。
第二天上午我从睡梦中醒来。
距离模拟考还有两天。
父亲就急冲冲进来:“顾闯,快起床去劝劝你妈,要出事了。”
“爸爸,你进屋能不能先敲门,出什么事了?”我穿着衣服,打着哈欠。
“你妈今天要和老年协会的人出去抬广告牌游街。”
“啥玩意儿,游街,都被你说糊涂了。”我满心的迷惘。
“就是一群老太太化了装,穿上制服,跟门童似的,抬着广告牌,敲锣打鼓在街上瞎逛,游一趟发五十块钱那种。”
我一听,就噗嗤地笑出声来;“这老太太,来我这里才一天,就加入老年协会了,真是个自来熟。”
“楼下谭婆婆是老年协会的,她介绍你妈去的。”
我道:“让妈折腾去吧,和人聊聊天,顺便锻炼身体,又有钱拿,好事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商业竞争
老娘干的这事儿我最清楚不过。
当地许多小商家为了推销自己的产品,可因为经济实力有限,给不起电视台还是路灯广告的费用,又想达到最佳宣传效果,弄出了这么个花样。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是请人一百两百块钱一天站在大街上发传单。
见人就朝人家手上塞。
一起初,大家还客气地接了,大不了回家之后扔垃圾筒里。
可是,随着发传单的人越来越多,逐渐忍无可忍了。
一百米长的街道上,就有三四个商家在发小广告,一路走下去,被骚扰得实在受不了。
到最后,大家都视而不见,昂首通过,权当他们是隐形。
如此一来,商家达不到宣传效果也就不搞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商家又想出了这么个新点子。你不是不接传单吗,我干脆就请一群老头老太太化装,抬了广告牌游街,你想不看到都不成。
我给你来一个视觉、听觉大轰炸,你总该记住我产品的名字吧?
按说,这种事情有制造噪音,影响交通的嫌疑。
问题是这么多老人,城管也不敢管。
不然,一口一句,吵都吵死你。
真起了冲突,有老人碰瓷,事态将不堪设想。
因此,对这种事情,大家都是睁一眼闭一眼。
当初就有一个商家联系过我,让我招集养老院的三十个老人去给我做宣传,还暗示说给我好处。
这种事情我自然是不会干的,本人两袖清风,能够活到现在全凭胸中一口浩然正气,拒腐蚀永不沾。
院里老人出去游行,如果磕了绊了,出了安全事故,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想到这里,我心中突然一惊,一个激灵跳下床:“不好,得去把她老人家弄回家。”
老太后感冒刚好,出去吹了风,再发烧,那不是糟糕了吗?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埋怨父亲:“爸爸,妈刚病好,你怎么不劝?”
老爷子很委屈:“怎么没劝,可也要劝得住呀。你妈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有她骂我的,我哪里敢废话。”
我严肃地说:“老顾同志,原则问题你应该据理力争啊,你太惧内了,连家庭问题都处理不好。”
“你个小兔崽子还批评我了。”
老娘今天是替一家家具城打广告,还在队伍走得慢,我和老爹出去没两步,就找到她。
那边满大街都是化了浓妆的老太太,很热闹。
不对,好象出了什么状况,在吵架。
我定睛看去,原来今天老娘她们的游行队伍碰到竞争对手了。
对方也是一支抬着广告牌游行的老人,广告出资人恰巧也是一家家具城。
我区有两家大型家具城,大家所卖的品牌一样,服务都很周到,可谓是棋逢对手,都想干掉对方。
今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加上这条街又窄,两支队伍碰到一起。领队一看,哟喝,敌人,必须决一雌雄,分一分公母。
于是,大家都堵成一团,开始对骂。
一时间,几十张嘴喊成一片,让人如同进了菜市场。
我在人群中看到了老娘。
还好,这老太太怕被太阳晒黑了皮肤,躲在边的阴凉处,没有出在旋涡中心。
我和老爹急忙冲上去,拉住她。
“妈,回家去吧,这里太乱,被撞着你。”
老娘很不乐意:“这热闹,不错啊,你让我再看看,我没事的。”
我哀求道:“妈,你不让我操心行不行啊?”
老娘摇头;“我就是不走,约好了谭婆婆她们的,大家风雨同舟,我这么走了,不象话。”
老爹:“还风月同舟,说得你们好想是革命志士一样。你谁呀,林道静还是江竹均?”
可老娘只是不依,说自己不能不讲义气。
正说着,突然,对面那支队伍里有个老太太惊喜地叫了一声:“顾闯,顾书记,是你啊,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明天可是探戈舞比赛,你可不能忘记了啊!”
我抬头一看,愣住了,这不是苏卫红吗,就好奇地问:“苏阿姨,你不是在Q县吗,怎么跑我们S区来游街了?”
苏卫红听我问,也不和其他人吵架了,跑我身边来,又经过我的介绍认识了老爷子和老太后。
她说,另外一家家具城最近卖给Q县的一个老板。那人就组织了Q县老协的人过来游街,让大家热闹热闹。
然她又急着问我:“小顾,你明天究竟去不去啊,大家都盼着你拿第一呢/”
我一想到要和许露见面,心中就发虚,支吾了半天。
苏阿姨就生气了,道:“小顾,你可不兴这样的,答应过的事得办。你也知道许露的实力很强,没有你,我们赢不下来。不行,你必须去。”
听到许露二字,我心中咯噔一声,大觉不妙。
果然,身边的太后就道:“苏阿姨,我替儿子答应你了,明天一准到。他若不去,我押也把人给你押过去。”
我:“……”
苏卫红大喜:“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就点,咱们红光厂汇合。”
说完,她转身对其他正在吵架争道的人一声喊:“姐妹们,大事要紧,咱们不和敌人争一日之长短。我们发扬风格,改个道,走了!”
默然无语地回到家。
母亲突然说:“顾闯,明天你必须去参加那舞蹈比赛,别想逃,爸爸妈妈陪你去,替你加油。”
我继续无语。
母亲接着说:“你是不是心虚。”
我:“我心虚什么?”
母亲:“你是怕见到许露还是怕被我们见到许露。”
“我都不怕,我胸怀坦荡。”
“你你怕什么?”说到这里,母亲冷笑一声:“我明天倒要看看那个许露究竟是什么样国色天香的狐狸精,把你迷成那样。”
她开始骂娘:“一个有老公的三十几岁的女人,老牛吃嫩草,勾引我儿子,狐狸精。”
我有气无力地说:“妈,你说话要讲文明。”
“我的文明是对文明人,不是给狐狸精的。”
老爹实在看不过去了:“老太婆,你少说一句,终于素质。”
“走开,做饭去。”
“是,坚决完成任务。明天儿子的舞蹈比赛必定旗开得胜,第一名拿定了。”
“第一名那是肯定的,也不看看是谁生的儿子。”
第一百五十章 舞蹈比赛
父母大人来省城之后,整天盯着我,很烦。
感觉自己就好象是关了监狱。
特别是他们对我这个单身狗意见非常之大,在他们眼中自家儿子大龄未婚连呼吸都是错的。
星期天,我一大早就被他们叫醒,被押送着去参加舞蹈比赛。
我就想借故逃跑也没有可能,况且,苏卫红那边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催促,躲无可躲。
爹娘的心思我最清楚了,不外是想亲眼看看那个许露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迷得我神魂颠倒,说不好还要亲自和人理论。
我感觉自己就好象是奔赴刑场的犯人,度日如年。
不片刻,车就到了红光厂,苏阿姨她们已经等在那里。
阿姨们和我爸爸妈妈很快就混熟了,热情地邀请二老平时没事过来玩,跳跳舞什么的。
太后有点为难,说这么远,不太方便。
苏卫红道,咳,远什么,现在交通那么方便,地铁过来也就十来分钟。咱们退休老工人,别的没多少,就是时间多,人生啊就是得可劲儿的折腾。
两老深以然,大约又是觉得国营老厂的老人们素质高,和她们有共同语言,就爽快地答应了。
闲话过来,就有老阿姨拿来专用舞蹈比赛服装给我套上。
是一身黑色的燕尾服,造型夸张,我站在那里,就好象是一只遭受了暴风雨瑟瑟发抖的鸟儿。
打扮完毕,有一个阿姨满意地点头:“帅!”
我看了看镜子,附议:“帅!”
老娘很得意:“也不看看是谁生的娃,能不帅吗?”
苏阿姨点头:“是啊,他顾家嫂子,你长得挺漂亮的,难怪小顾这么帅,体你。”
老娘:“我儿子从小到打就是帅小伙,女生都喜欢他,就算是结婚的小媳妇看他眼睛都直勾勾的要吃人,好多次都差点做了第三者。”
我和老爹爹大惊,同时喝道:“不要乱说话。”
几个阿姨好奇地问:“什么第三者,顾嫂子,说说。”
老娘自知失言:“我也就是顺便说说,走吧,要迟到了。”
于是,我们开了车径直去了赛场。至于其他老头老太太,有的骑电动车,有的则叫了的士,队伍浩浩荡荡,不片刻就到了一家学校的体育馆。
到了地头,我才发现不妙,这家学校不就是许露上班的地方吗?
今天有八支参赛队伍,来自Q县各大社区。
队伍不多,竞争不激烈,只要你来,基本就能保证得奖,区别是奖金多少。
老头老太太来了不少,音乐声中,有人正翩翩起舞。可是,没有观众,大家纯粹就是自娱自乐。
参赛选手们都化了浓妆,不太分得清。
不过,我还是看到许露。
在一群已经发福的老人中,她窈窕的身肢显得非常醒目。
在问清楚谁是勾引自己儿子的坏女人之后,母亲大人从头到尾就用喷火的目光看着她。
如果不是怕影响比赛,估计老娘会冲上去质问吧?
许露也发现了我,不停拿眼睛看着我,目光中有疑问也有责备。
我一阵心虚,忙将头低下去,感觉如坐针毡度日如年。如果没有猜错,比赛结束,老娘肯定会找许露谈话,实在太尴尬了。
不片刻,音乐声停了,主席台上有人对着麦克风干咳一声,大家都安静下来,知道比赛就要开始了。
这次比赛是Q县老干部局、老体协举办的,协办单位是县文体委,赞助单位是县XX食品加工厂。
主席台上咳嗽那人开始讲话了,说为了迎接两会,庆祝我县撤县改区,特举办本次探戈舞大赛……云云。
苏阿姨在下面小声介绍说,主席台上讲话这个人是老县高官,已经退休十多年了。最近,Q县马上就要改区,全县人民都非常高兴。
我想了想,也对,Q县人口多,经济发达,城市已经和省城连成一片,成为其一部分,再是县城编制不太合适,也不利于地方经济发展。
老书记讲完话,另外一个老干部宣布本次交际舞大赛正式开始。据阿姨们介绍,这个老干部退休前是广播电视局的局长,是本次大赛的主持兼评委。
音乐声大起,两人进场,是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
看不出这两位老人虽然年纪大,身手却非常矫捷。扭胯,甩头,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可看性不错,就是配合有点生疏,不是太好。
跳完,还下一对。
今天来参赛的队伍大多是请了外援的,不过,请的外援大多是年轻小姑娘。
队伍大多是一个老头配一个年轻姑娘,或者,配一个长相端正的中年妇女,如此增加了许多可看性。
之所以这样,关键老太太年纪大了之后,身材会发福,行动不太便利,很多高难度的动作做不了,容易被扣分。
而且,县电视台又来摄影,为了收视率,不得不如此。
很快,轮到了许露那一组。
不得不承认,许露果然是专业的,一亮相就引得满堂彩,谋杀了电视台的记者很多菲林。
我们这支队伍的老人们小声感慨,不错,不错,很强大的对手,看来第一名已经有了。我们这组只能坐三望二,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许露跳得真好看,你看那身体,软得跟柳枝似的。”
我老娘看得心中冒火,忍不住道:“什么跟柳枝似的,我看跟蛇一样,就是个蛇精,一看就不是正经女人。她如果是白蛇,老娘今天得做法海。顾闯,你不要怕,要赢。”
说完,就狠狠盯了自家儿子一眼。
我心中发虚,把头低下去。
众人都低低地笑起来。
许露一边跳舞,一边将目光落到我身上,眼睛里波光流动。
我背心汗水都流出来了。
一曲跳完,满堂彩。
就连评委们都连连点头,满面欣赏。
身边的老人们都满脸沉重,说接下来就该我们这组了,对手实力空前强大,不好对付,赢许露不可能吧?
我也摇头。
这个时候,我的搭档拉了我一把:“小顾,该上场了。”
她又安慰我道:“不要怕,未必能输,跳好自己的舞,享受艺术创造的过程就好。”
这位阿姨姓廖。
苏卫红终究是落选了,虽然她一心要参赛,但老人们不答应啊。你苏阿姨跳得实在不怎么样,去比赛那就是奔着得倒数第一去的,白瞎了小顾这个人儿,得换个跳得好的。
于是,就这样,廖阿姨被选上了。
我和她只排练过两次,配合却很默契。
上台之后,我放下心中的杂念,很快就沉浸在音乐之中。
廖阿姨今天跳得非常好,可谓是超常发挥了。
不过,人家平时跳得就非常好。或许在技巧上比不过许露,但在艺术的表现力上却尤有胜之。
跳完,下台之后,大家都很兴奋,说真不错啊,老廖,你实在厉害,难怪当初能进厂里的火把剧团,难怪当初被人搞破鞋。
“搞破鞋”也就是一句玩笑话,廖阿姨也不在意,笑着说:“今天这第一或许有门,就看评委怎么打分了。”
说起搞破鞋这桩往事还颇有趣。
廖阿姨是个知识分子,童年和少女时代是在魔都度过的。后来来我省读大学,毕业分配到Q县红光厂做工程师。
因为有文化,长得漂亮,很多人追求,不少青工为她还打过架。
那个时代民风保守,大家都看她不顺眼,很是批斗了几场。
现在大家都老了,往事已成笑谈。
很快,八支队伍跳完,就开始打分,评奖,领奖。
人人都有份,还有奖金可拿,大家都非常开心。
上台拿了证书之后,老人们拉横幅,拍照留念。
颁奖顺序是从地到高,第一名放在最后。
红光厂众老人都不住念叨;“不是我们,不是我们。”
很快,倒数后六名的奖发完,只剩我们和许露两支队伍。
苏阿姨他们都欢腾起来,这说明,我们已经进了前两名,这次比赛已经超过预期了。
第二名,是我们了。
我也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上台领奖。
这个时候,老书记开始念获得第二名的队伍名字,却是许露他们。
我们都大吃一惊,头名,我们是头名,这怎么可能。
我和廖阿姨发挥得是不错,可许露他们跳得更好,我们还没盲目自大得以为能够战胜对手。
事情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我知道了。”廖阿姨微笑着说,“道理很简单,因为顾闯跳得好了。”
原来,在国人的观念中,男人跳舞有点娘炮,不太好意思。因此,喜欢这项文艺活动的男人不多。等到老了要锻炼身体了,参加广场舞,也就是瞎扭一起。
像我这种有不错基本功的男舞蹈演员,实在难得。
许露是跳得好,可她的舞伴实在不怎么样。
打个比方,许露是最高王者带着一个白银,而我和廖阿姨却是星耀组合。
许露再强,却带不动猪队友。
看得出来,上台领银奖的她很是无奈,看着我,只无奈地微笑。
接下来我上台,和领导握手,领证书,领奖,拍照合影什么的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等忙完,其他人已经散去,许露也不见了。
我心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有种逃过一劫的庆幸。急忙催促老爹和老娘快走,咱们回家了。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老娘很失望,她只蓄足了力要和许露开撕,结果人家却消失了,一拳打在空气里,说不难受也是假话。
急冲冲到了学校门口停车场,刚要上车。
熟悉的声音传来:“顾闯,我们能谈谈吗?我想问问,你为什么拉黑我,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回头一看,正是许露,顿时浑身寒毛直竖。
该来的,还是逃不掉。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万万没想到
同时,我心中又是一阵悲愤:许露,我借了你的谷子还你的糠,我连你的手都没有牵过,至于这么不依不饶吗?
对哦,我跟你又没有什么,为什么要心虚,真是奇怪哀哉!
这么一想,我心中安定下来,满面坦然,甚至还露出微笑。
先不忙这回答她的质问,我先道:“许露,你不先恭喜我抢了你的头名吗?强大的对手。”
许露皱起了眉头,静静地看着我。
太后大人好几次要出上来理论,被父亲死死地拉住。
许露在现在的Q县,未来的Q区文艺界也算是个小名人,很多人都认识她。见今天的舞蹈比赛冠亚军剑拔弩张,都停下脚步看过来。
许露:“顾闯,我们算是朋友吧,你为什么拉黑我,我现在听你的解释。”
我:“许露,你真要我当着这么多的面说吗?”
许露:“我心怀坦荡没有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你说。”
“好,那我可说了。”我清了清嗓子道:“许露,我知道你对自己的婚姻不满意。可是,自己种的因就得承受其结果。婚姻是神圣的的,既然当年在婚礼上所承诺的不离不弃,就得信守。这是我们人之为人的道德底线,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这话掷地有声,娘亲大人偷偷地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其他人听出我话的味道不对,好象涉及到男女关系、婚外情之类的劲爆内容,都停下来在旁边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许露见我说破这一点,一张脸涨得通红,嘴唇也在哆嗦:“顾闯,你有知道什么,凭什么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凭什么对我横加指责?”
“那我就把说敞开了说吧。”我正色道:“许露女士,你现在的问题是对我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困绕,我对你的人品和道德不敢苟同。”
“你你你……”许露眼睛里沁着泪水:“顾闯……你……太过分了。”
“过分吗,我不觉得。”
“不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许露是个好女人,你不能这样指责她,他没错。”
我转头看去,愕然发现乐意从人群中一脸激动地走了过来。
心中不禁大奇:老哥,我正在处理个人感情问题,你老人家参和个甚?
许露:“乐意,不要,不要解释,我自己和顾闯说。”
乐意摇头:“不,许露,这事我得跟顾闯说清楚,我不能让你受委屈,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说话间,一个让人惊恐的画面出现。乐意竟一把挽住乐意的手,大声对众人说:“既然大家都在这里,我就当众把话说清楚。是的,许露现在有婚姻在身;是的,她现在和我乐意在一起;是的,她背叛了自己的家庭和丈夫,出轨了,可她是个好女人。”
“意哥,不要说。”许露的眼泪落了下来。
“不,我要说。”乐意激动地说:“大家或许不了解许露的家庭情况,她当年少不更事,嫁给了如今的丈夫。本以为,两个人在一起,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只要有爱情,一切都会好的。可是,结婚这么多年来。她的丈夫没有上过一天办,一家的生活开支全凭许露的工资和在外面开培训班。而她丈夫呢,成天在外面鬼混,喝酒、赌博,和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
“每天一回家,不是睡觉就是问许露要钱。如果不给,就实行家暴。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意义?”
“许露当年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嫁给她的丈夫,是因为爱情。可现在,家庭的物质条件完全谈不上,就连爱情也没有了,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意义?”
“你们看看,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意义?”反问三连之后,乐意拉开许露的袖子,露出斑斑血痕。很明显,她这两天刚经历了一场虐待。
众人都抽了一口冷气,满上全是同情。
我也呆住了。
许露开始哽咽:“意哥,别说了,别说了。”
“什么别说了,我就是要说,许露你不要怕。别人看什么,怎么看我们都不要紧。”乐意语气铿锵:“许露正在和她丈夫办离婚,等她离婚,我乐意会娶这个善良可爱的女人。婚姻自由,谁都没有权力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即便是你,也不行。”
乐意狠狠地盯着我,道:“顾闯,我知道你已经察觉了此事。也因为这样,你拉黑了许露是不是?我知道你是个正直的人,我也尊敬你。但希望在这件事上,你不要对我和许露的生活横加干涉。我们处得来就处,处不了就罢了。不过,在我们心目中一直拿你当真正的朋友看。”
等到乐意和许露开着车离开,我还处于呆滞中。
我叫顾闯,茫然四顾的顾,一头闯进离婚旋涡的闯。
万万没想到,许露竟然和乐意成了一对。
许露是已婚妇女,正在闹离婚打离婚。乐意那边,又该怎么和古家交代?
这事,忑乱了。
……
咦,不对,我头上这十几针算怎么回事?
合着这打我白挨了,还摊上了一个第三者的坏名声。
今天天气热得厉害,满头大汗的我抬头看了看天,没看到有雪花落下。
我家老爷子拍了我肩膀一把:“儿子,原来是我误会你了。对啊,我的儿子怎么可能去做可耻的第三者。”
老娘小声嘀咕:“老顾,你没看到刚才那男的开的什么车吗?奔驰,应该上百万吧。人家大老板一个,你儿子自然竞争不过,被那女人抛弃了。”
老爷子同情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和太后抬杠:“你这老太婆不是一直担心儿子娶许露吗,现在人家跟别人走了,你倒不高兴了,神经病嘛!”
太后:“我就是不服气,我儿子除了没钱,哪一点比不上刚才那人,凭什么顾闯要被许露甩?”
“没钱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还不够严重?”
“这个世界上普通人起码占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难道大家都要打一辈子光棍,难道他们就不是人?”
两个老人开始吵架。
“原来许露灰色生活中唯一的亮点,唯一的救命稻草是乐意啊!”我喃喃地说。
“啥亮色?”父母见我眼睛有点发直,突然心慌,同声道:“儿子,你可不要想不开啊?”
我突然哈哈笑起来:“我怎么可能想不开,我只是担心这事最后怎么收场。走,咱们回家去。”
父母还是很担心我,晚饭特意加菜,做了我最喜欢的酸菜鱼。
晚上我推敲了半天,终于理清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得从我和乐意一起吃苏帮菜那天说起。
许露是个热情喜欢凑热闹的人,那一天她看到我和乐意并没有其他想法。
不过,后来在看到乐意的豪车和知道他的身份之后,这死女娃子就动心了,开始一系列的布局。
许露知道我和乐意的朋友,就和我搅在一起,主动承担起了做说客的任务。
她先是和古家讨价还价,把彩礼钱压得极低,激怒了老古,故意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挑起了两家的矛盾。最后,故意抛开我和乐意单线联系。
乐意在男女感情问题上相当单纯,骨子里其实就是个小生意人,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风姿绰约,有文化幽雅的女性。抛弃开个人财产不说,两人在文化和三观上根本就是两个阶层的人,许露对乐意自然有着强大的吸引力,不掉进去才怪。
后来,乐意在和我交心地时候说过,他每次和许露在一起的时候都有种自惭形讳的感觉,感觉她简直就是自己的女神,就差顶礼膜拜了。他知道,为了许露,自己会不顾一切,这或许就是爱情吧?
真正的爱情?大哥,你是稻草,谢谢!
不过,这么一想,也可以理解。跨阶层的婚姻说穿了就是各取所需。成年人的世界,从来都不单纯。
我能理解。
但我还是迷惘了:那么,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爱情和婚姻,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我原本以为,许露爱上的是我,这才整日纠缠。气恼的同时,未必不安搓搓地得意。
现在弄清楚情况之后,庆幸的同时,突然有点小小的失落。
哈哈,也对,我又不是小说中的主人公,并不是所有出场的女人都必须爱上你。
这才是真实的世界,真实的生活。
后来,我还是重新加了许露和微信,并和乐许PC重新成为好友。
当然,后患还是有的。
白家听闻此事,感觉受到极大侮辱,去找乐意理论,就差大打出手了。说,姓乐的你就是个畜生,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赔钱,五十万,一份不能少。否则,老夫和你同归于尽。
这个时候,许露已经和她丈夫白悦离婚和乐意住在一起。
许露可不是省油的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庭财产,勒令乐意不许出钱。
乐意惧内,被搞得很是头疼。
白家在乐意那里闹了几场,又找到我,说你是中人,你也要拿出一个说法来。
我被乐意这场三角恋爱加婚外情闹得焦油头烂额,精神已经崩溃。
在老古又找来热线办的时候,彻底发作:“老古,婚姻自由,恋爱自由,人家乐意不肯娶你女儿,你还去把他捆进洞房啊?又关我什么事,真是荒唐!”
老古愤怒地拍着桌子:“合着我女儿被他姓乐的白睡了?五十万,必须拿五十万出来。”
我红着眼:“睡了又怎么样,你去告他**你女儿啊,去……啊,老哥,我说笑呢,别当真……老哥,你等等,你等等……”
老古受到我的启发,一封诉状把乐意给告了。
还收集了乐意以前留在小古姑娘那里的脏内裤。
案情重大,自然需要调解。
最后,为了免得吃牢饭,乐意只能赔五十万了事。
我无心之言给朋友造成了极大困绕和重大损失,自知有错,也不敢去找乐意。
感觉我们的友谊已经走到了尽头。
万万没想到,乐意反主动找到我,对我表示了感谢。低声说:“顾闯,高,实在是高,如此妙计你也能想得出来。你也知道的,我的钱都是许露在管。如果不是你让古家告我,她也不会答应拿五十万出了。这事算是了结了,我终于问心无愧,谢谢,谢谢!另外,许露怀孕了,你等着做干爹吧!”
我哭笑不得。
你问心无愧吗,小古姑娘怎么办?
好象她也没什么过激反应,据老古说,她女儿在老家又谈了一个男朋友,收了二十万彩礼,准备出嫁了。
加上以前从乐意这里弄去的将近八十万,老古获利百万。
“我爹妈养我这么大不容易,我都听他们的。”
想起小古曾经说过的这句话,我摇了摇头。
现在的世界怎么变成这样了?
事情说回到我的工作上,省级模拟考这天王学才表现得非常好。他没有喝酒,一大早就收拾好了屋子,对上级检查组应对得体。说自己已经在镇酒厂找到工作,月薪三千,已经大步流星奔小康。多谢党,多谢政府,多谢民政局。
王局非常满意,在会上对我提出表扬。
事就这么过去了。
我心中也是奇怪,这个王学才究竟是怎么发生转变的。
后来我才知道,乐意在周日晚上找到王学才,面首机宜,教他如何应付上级检查。
又给他安排一个非常适合他的工作——酒厂品酒师——你不用上班,想喝酒了打个电话,我开车给你送五十斤过来,你以后不要去找顾闯的麻烦。
否则,我断你的粮。
王学才是见了酒不要命的那种人,自然就答应了。
乐意很够意思,有义气。
就这样,王学才成天躺在家里早也喝晚也喝,就没有个清醒的时候。
我严重怀疑乐意是奔着喝死王学才去的。
王学才就是这样脱贫的?
我心中不是滋味,事儿不是这么干的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干部学校
“实在太热了,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每吐一口气就好象是在喷火。”老徐走进宿舍来,脱掉身上的汗衫,一拧就拧出一股黑水。
寝室里瞬间弥漫着一股汗臭味。
我正看了看老徐一身白花花的肥肉,无奈地摇头:“老徐,这么热的天你出门做什么,在房间里呆着不好吗?”
老徐:“好不容易出趟差,又来到这山明水秀的地方,不出去逛逛不是白来了吗?回到家中,如果家里人问这里有什么好玩好吃的,我怎么回答。如果朋友圈没几张风景照,很没面子的。”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拧了拧电风扇的开关,发现是坏了,口中不住叫晦气。
又抱怨这么大一个单位,不差钱,怎么连空调都不装,抠门成这样,还是中央单位吗?
我笑笑:“老徐,你就生活在朋友圈里,再刷屏我拉黑你。”
老徐也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这个爱好,谁也不许剥夺了。”
说罢,就扔过来一支香烟。
我们两人实在热得受不了,就跑到阳台上,一边抽烟喝茶,一边聊天。
这阳台不当夕晒,楼下植着一颗巨大的香樟。突然,有风过来,竟是说不出的凉爽,身上的汗水瞬间收了。
楼下有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学员正捧着书本为即将到来的考试用功,痛苦得直用拳头砸自己脑袋。
老徐用文艺腔叫了一声:“爽快,我叫徐许,清风徐徐。”
老徐姓徐名许,是中原某省某县的副科级民政干部。
这次国家组织民政干部进修,为期一月,地点在京城,我很荣幸地参加了,和老徐做了市友。
此番进修学习的是国家最新的民政政策,学习期满,每个人都要参加考试,必须人人过关。
与会人员起码都是副科,只我是一普通公务员,而且年纪最轻,班级里算是个另类。
这事就值得玩味,我知道这是组织对我的培养,感觉身上有使不完的劲。
学业很重,学员们多是中年人,工作能力是强,可读书却很痛苦,毕竟一把年纪了,记性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我这个年轻人。
书本和老师讲的知识我看一遍听一遍就能记住,根本就不需要复习,让同学们非常羡慕,都说年轻真好。
老徐却是个特例,他虽然已经快五十了,学习能力却超强。我和他长期包圆班级考核的前两名。
他小时候是个农村娃,据说大雪天去读书的时候,就一双破胶鞋,连袜子都没有,脚上的冻疮都流黄水了。靠着苦读考上名牌大学,跳出了农门,成为了国家干部,非常不容易。
老徐从小到老都是学霸,学习班的课程对他来说就是小儿科。
感觉身上干爽之后,老徐笑道:“小顾,明天我要去恭王府玩,听说那里是《红楼梦》大观园的原型。咱们都是文科生,从小看这本书长大的,不看看实在可惜,一块儿去。”
我正色道:“根据八项规定,我们出差学习期间去竟区游玩,不妥当吧?”
老徐:“怎么不妥当了,去景点的交通、伙食、门票我们自理,不算是犯记录吧,谁能有话说?”
我反问:“老徐,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到京城来,机票是国家买的吧,学校里的伙食还有宿舍是国家提供的吧,这都是公款。对,你说去景点门票交通是自己出钱,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没有国家报销我们从本地到京城的机票,能有去恭王府看看的机会吗?”
老徐想了想,最后道:“小顾,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如此敏锐。对,道理是这个道理啊!咱们来是学习的,又不是来玩的。真理不辩不明,谢谢你的提醒,不然我还真犯错误了以后,我连校门都不出了。你这个小同志不得了,组织是不是在培养你?”
“组织在培养大家。”我心中好笑,心道:我在京城读了四年大学,什么地方没去玩过,都审美疲劳了。想不到老徐你竟然被我一句话都给吓得不敢出门,哈哈,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厚道?
“你又来……”见我说套话,老徐不依,笑着唾了一口。最后叹道:“一个月学习期马上就要满了,说句实在话,还真有点想家想孩子了。”
我调侃:“就不想嫂子?”
老徐的妻子是城里人,一个领导干部的女儿。结婚之后,因为生活习惯不同,两人磕磕碰碰了一辈,到现在还在磨合期。
我说完,也叹道:“这都九月了,京城还这么热,还真想回家了。就不知道最后的考试该如何过关,别过不了,闹个笑话。老徐,你是学霸,指点我一下。”
我们学习的内容实在太多,学习资料和各种文件堆一尺高。通读一遍都够戗,更别说上考场了。
“这事也容易,紧扣时事就行。依照现在的热点新闻打题,虽不中,亦不远。”
我:“最近有什么热点?”
“咱们民政福利系统的热点嘛……”老徐想了想,回答说:“现在的热点是养老问题,毕竟老龄化社会马上就要来了。国家的福利体系因为缺钱,已经不堪其重了。最近上头不是在吹风,变社会养老为家庭养老吗,扣住这个题就好。”
“家庭养老,这不是废话吗?我国从古到今都是家庭养老,就拿养老院来说,只收符合政策的老人和五保户。问题是,现在的社会竞争激烈,儿女们活得也累,哪里有工夫侍侯老人。这也是特殊社会阶段的特殊情况。”
说起家庭养老,我爹妈现在就住在我新房里,看样子是不打算回E县让我给他们养老了。
我是自在惯了的人,被两大领导成天唠叨,精神处于崩溃边沿,来京城学习总算是透了一口气。
老徐:“是这个道理,现在不是有民办养老院吗。国家提倡的家庭养老,不外是让社会资金兴办养老院,政府提供政策支持。儿女出钱,把老人送去养老院。”
“咳,你说的是这事啊!据我所知,现在的民办养老院收费挺贵的,一般人怕是承受不了。”
“给予政策支持,鼓励民间资本进入,费用会逐渐降下来的。”
我琢磨了一下,连连点头:“老徐你果然是学霸啊,这次考试大概就会出这方面的题,过关之后请你吃饭。”
事实证明,老徐的题目还真打对了,毕业考出的果然是社会养老方面的内容,我也顺利过了关。
同学们相互了一个月,彼此都有了感情。接下来一点,喝酒,唱歌,然后在机场挥手做别。
在飞机上,我想起这次考试的题目和一个月的学习科目,心中略有所得:看来,政府支持民办养老机构的决心不小。我区上百万人口,老人怎么也有三十万,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也是巨大的社会问题。
桂花镇是我区未来的民政基地,在那边有养老院、未成年保护中心、社会救助中心、精神健康中心,去年还将殡仪馆搬了过来。
如果将来兴办养民间养老机构,估计也会落户于此。最重要的原因是,这里交通方便,地价便宜。
辛书记,不,现在的辛市长就是从桂花镇出来的。他现在负责农业和民政,对兴办民间养老机构应该非常热心,不然不会派我来京城学习。
对了,我区已经换届,辛书记顺利成为副市长。
我在热线办锻炼两月之后,借调期满,也回到民政局。
回想起在热线办的工作,好象除了被人投诉就是被人投诉,这段记忆是不太美好。
不过,这个工作还真有点锻炼人。
本人现在对国家的政策法规和办事流程相当熟悉,张口就来,标准的能员干吏。
我现在有了新的工作——回区局福利股做了科长,还是市区桂花镇两头跑。我现在兼任了福利院院副院长一职。
这个院长副院长不是行政职务,也就是个名号而已。
以前这事归区行政事业管理局统管,但因为那边事多,又不够专业,就下放到了民政局。
我今年二十八岁,已经是股级干部,在事业上跨出了坚实的一步。
老马哥对我表示的恭喜之后,又担心了。他明年就要退休,院长这个担子该交给谁呢?
我明白他的心思,他一直想让我做院长的,毕竟我的工作能力他是看在眼里的。
只是,看样子我在副院长这个位置上也呆不了几天。
从京城回到省城,一出航站搂,迎面就是一股凉风吹来,温度竟是比北方低四到五度。在看看外面的蓝天白云,当真是秋高气爽。
还有几天就是国庆节,我已经在民政局上一年班了。
日子过得飞快。
上了工交车,刚打开手机,刘红的微信就进来了,问国庆节有没有安排,要不大家组团自驾游,到高原跑一圈。
刘红就是我在热线办的那个同事,兼同年,一个有趣的女孩子。
大家别误会,人家有男朋友的,是家上市公司的中干,年薪三十多万,令人望尘莫及。
她不是到民政局上班来吗,说来也巧,分配在福利股,做了我的下属。
福利股有四个人,我是科长,两个副科长,就刘红一个兵。
不过,这个兵脾气大,对领导嘻嘻哈哈当哥们儿处,丝毫没有尊重之意。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又背上了一笔债务
“当你们两口子的灯泡,这事我可不干。”我用语音笑着拒绝了她。
刘红:“顾闯,你带上女朋友不就结了。”
我:“妹子,我单身狗一员,你让我去哪里找女朋友,上大街去拉吗?”
刘红严肃地说:“那可不行,犯法的。”
虽然公交车里有很多人,我还是被逗得哈哈大笑。
刘红又说:“这次自驾游又不只我们两人,还有其他三辆车。放心,会有单身汉陪你喝酒吹牛的,去吗?”
我想了想,还是拒绝:“我现在可被爹妈盯得紧了,出门一步他们跟一步。国庆节如果抛开他们自己跑去自驾游,非被骂死不可。要不……带上二老?”
刘红:“那还是算了吧,咱们出去玩,你带上老人好扫兴。”
“那就只能说声遗憾了,再说,我那车的车况实在不太好,别去了高原当山大王,那才是哭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
回到家之后,老爹和太后不出意外在客厅里等着我。
我禁不住瞪圆了眼睛:“这一个月你们就在省城,不无聊吗,为什么不回老家玩玩?”
太后说回老家做什么,她现在每天去红光厂,作为舞蹈冠军的母亲和人跳广场舞,不知道有多快活,已是乐不思蜀。
老爹为人幽默,说:“儿子辛苦了。”
我回答:“为人民服务。”
父子俩都忍不住笑起来。
母亲哼了一声:“你们两个就贫吧,弄得跟大领导似的。辛苦什么,顾闯,你都白了胖了,变丑了。这么下去,以后还又哪个姑娘能够看上你。”
“不提体重咱们还是一家人。”
我也有点烦恼,这一个月成天呆在学校里读书学习,不见天日,缺乏运动,我体重又增加十多斤,颜值确实下滑得厉害。
得,现在开始减肥。
第二天,回局里上班。
果然,现在局里上上下下都在谈引进民间资本兴办养老机构的问题,算是区政府的一次大胆尝试。
为了引进民间资本,区里出台了许多优惠政策,在税收和土地审批上给了许多优惠政策。
银色浪潮即将来袭,所有人都知道养老行业是朝阳产业。尤其是我区,因为多山,自然环境好,地价也便宜,且靠着省城,交通方便,更是投资的热点。
不过,问题还是有的。
比如,有的资方就打着兴办养老结构的幌子过来圈地。
有人则利用养老进行诈骗,黑了许多老人的养老金。
这些事自然有公安机关来处理,我们不是执法机构,也管不了。
不过,有的养老院条件非常简陋。比如有一家养老院,面积很小,索性就是两层老居民楼。左右上下打通,请了几个护工就开干了。
老人们住在里面,也就是吃三顿饭。
因为腿脚不便,没办法下楼,形同禁锢。
另外,平日里大门紧闭,连基本的消防设施都没有,一旦有事问题就严重了。
为此,王局专门开了个会布置下来任务,要进行一次本区福利院的大检查。
在大检查之前,由我带队进行走访摸底。
我现在所在的福利股管的就是社会养老这一块,负责的是养老机构的审批和检查,权限不小责任重大。
接下来几天,我把城区的几家私营养老机构摸了一遍,联同消防的同志们一起排除了许多安全隐患。
另外,和卫计局的小米一道,检查了饮食安全问题,做到心中有数。
至于城区外的养老机构,要留到节日去查。
另外,城外的民间养老机构的规模都大。不像城里的,只几间房。通常都占地几十亩,修得更疗养院似的,投资几千万上亿,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的股级干部HOID得住的,这需要大领导亲自带队。
本来,我还为不能和刘红一起去自驾游感到遗憾。
后来出了一件事,彻底地打消了我的念头——车坏了。
九月三十号的这天中午,我忙完手上的工作,驱车去桂花镇福利院。毕竟,我还兼任着那里的副院长,已经好几天没去那边,也该过问过问了。
桂花镇福利院那边也没什么大事,处理完所有的工作,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机油灯报警。
我那台该死的汽车又开始烧机油了。
这事也没有好担心的,尾箱中常年放着两瓶,大不了加进去就是了。
我一打方向盘,要将汽车靠边,这个时候,车熄火了。
等加了机油,无论如何也打不着。
这下好,我抛在了半路上。
正要打电话给汽车修理厂,一辆黑色轩颐停到我身边,车门上贴着“公务用车”的不干胶标签。
有人从上面走下来,问:“小顾,你这是怎么了,车坏了?”
我抬头一看:“啊,是辛市长,这车太老,把我扔路上了。”
是的,车里下来的正是前桂花镇书记,现在分管农业和民政的辛副市长。我借调热线办还有升任福利股科长都是他向组织推荐的。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感觉分外亲热。
辛市长转头对司机说了一声:“拿条绳子,帮小顾把车拖去修理厂。”
我道:“那怎么好意思,再说了,你这可是公车,用来拖我是不是公车私用犯纪律了?”
“你少给我贫,帮助你这个遇到困难的群众难道不应该?”辛市长唾了我一口,坐到我的副驾驶位上:“上车,正有事和你聊。”
“啊,那就不好意思了。”
很快,辛市长的车拖着我的车一路朝桂花镇的修理厂而去。
而我则坐在坏车里,用手握着方向盘,紧张地看着前车的屁股,问:“市长你有什么指示?”
辛市长说:“事情是这样,铁鹰山庄你知道吗?”
“铁鹰山庄啊,我知道,开发商抓没有,判了几年?”我问。
“已经判下来了,有期徒刑六年。”
说起铁鹰山庄,这里面还有一段往事。
山庄的老板名字叫铁鹰。四年前跑桂花镇来搞开发,说是要建一大型度假村搞旅游开发。对于投资,当地政府自然是十分欢迎的。
可是,铁老板本身没有多少经济实力,人家也不是想干实业,之所以来搞这个项目就是打个幌子非法集资。
他开出高额利息大量吸收社会资金,山庄建得倒是富丽堂皇,可惜还没等到开业,这个庞氏骗局就破产了。
铁老板见资金链断猎,跑了路。
公安机关追了几年,才从赌场上将其抓捕归案。
接下来就是审讯、判决。
至于受害群众的钱,自然要退赔。
可铁老板也没多少钱,怎么办,只能拍卖铁鹰山庄了。
现在,省城有个大集团有意投资养老,就拍得了这块地方。
“原来铁鹰山庄变成养老院了。”
“刚开业,你不知道吗,你这个福利科的科长怎么当的?”辛书记反问。
我有点尴尬:“领导,我前一段时间不是在京城学习吗,这才回来两天。刚把城里的养老机构捋清,正准备接下来跑跑乡镇这一块。”
辛市长:“铁鹰山庄这个项目是我在桂花镇任上引进的,他们那边也做,你是福利科的,在养老院也干了很长时间,有一定工作经验,指导指导他们。”
既然是辛市长引进的项目,那就不废话了,我立即拍着胸脯:“领导放心,我会经常去那边看看的。对了,现在铁鹰山庄叫什么名字?”
辛市长:“现在叫《健福院》。”
“名字有点土,健康是福,听起来好象是医生的宿舍。”
把车拖到修理厂,辛市长自开车回市区。
修理工看了看车,说应该是发动机的连杆断了,说不定连缸都被杵爆了,真那样就没有维修的价值,先拆下来看看。
我心中一沉,就给父母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我可能要迟一点回家,就不要等我了,我在修理厂随便对付一顿。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刚吃完饭,发动机就拆下来了,果然是连杆断裂,发动机彻底报废。
修理厂老板是我的老朋友了,笑着说,没必要修了,干脆换个发动机吧。
我也是很无奈:“换吧……等等,得花多少钱?”
老板:“4S店七万,我这里只收你三万,另外,工时费你给个三千。”
我抽了一口冷气:“好贵。”
“三大件能不贵吗?”汽车三大件指的是发动机、波箱和底盘,老板笑了笑:“你确定要换新?”
我:“这个……”
心中更是苦涩难当,这一年以来,我花消大,手头只存了两万多块。去京城之前,都交给妈妈,让她存着将来做我的老婆本。
老板:“顾科长,说句实在话,你这车就算换了新发动机,当二手去卖,也只能卖几千块钱,你确定真要换新发动机?算了,买新车吧!”
我无奈地说:“哎,只能这样了。老板,旧车收不,你给多少钱?”
老板很干脆:“不收,拿来没用。你自己去报废吧,国家有个政策,报废旧车补贴三千。”
以前没车的时候倒不觉得什么,等自己开车,活动范围突然加大。然后,你就回不去了。
被局限在一片小小的区域,行动不便,当真是难受得要命。
买新车是不可能的,没钱。
国庆节期间,我的主要任务是跑二手车市场,对比价格,找人看车况好坏,整个节日都被毁了。
十月三好这天中午,我刚回家,父母就扔过了来一把车钥匙:“我给你买了新车,标致4008,你不是喜欢SUV吗,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我很惊喜:“老板,你中六合彩了,等下是不是还要说你拿了块地?”
“没发财啊,按揭的,用的是你的名字和流水。”
我很奇怪:“我都不知道这事,你怎么打的银行流水,怎么办的按揭?”
老爷子得意洋洋:“你上回买房的时候不是有身份证复印件在我这里吗,还有,你的工资卡在你妈手里。现在的4S店的销售没节操的,办法总比困难多。”
“可是……”
“别可是了,享受吧!”老爷子说:“首付加手续费八万,不足部分我们先垫着,你将来还。另外,每月交四千按揭款。”
惊喜惊喜,喜没有,倒是惊着了。
我一脸悲惨,本人每月工资才四千出头,给了按揭款,当真是穷得要当裤子了。
母亲哼了一声:“你什么表情,我们还做错了?好歹是个科长,股级干部,没车像什么话?”
我有气无力说:“我可以骑电驴子。”
“不安全,摔着了怎么办?再说,你工作需要下乡,没车根本没办法上班。”老爷子劝道。
我点点头,叹息:“是啊,没车工作起来效率确实很低。”
我叫顾闯,不顾一切的顾,浑身负资产,我穷得厉害。
第一百五十四章 健福院
老爷子买了新车之后,兴致勃勃地提出让我载他出去兜几圈。
我回答说心情恶劣,状态不好,为了安全计,就不动车了。
老爹,请你尊重驾驶员,不要惹他生气。
有新车,就是好。自驾游是去不了,我闲得无聊,就把乡镇的几个民办养老院跑了跑。
眼见着黄金周就要结束,陈力打电话过来了:“喂,小顾啊,听说上个月你去京城学习了,回来了啊,怎么不过我这里来。”
“啊,原来是老陈,我工作实在太忙,没时间啊!”
陈力突然有点不开心:“什么老陈老陈,乱了辈分。”
“得,既然这样,我就叫你陈叔吧。”
“这就对了,顾闯,晚上过来吃饭。这大过节的,咱们爷俩聚聚。”
我一想到陈佳,突然心虚,又觉得百无聊赖。我自有女朋友,陈佳对我也没意思,可说是她彼此都没有看对眼,可陈力偏偏要把我们凑一对。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实在尴尬。
陈力也不考虑我的心情,大声道:“好了,不废话了,等下就过来,我去做菜了。佳佳不在,就你我聊天唠嗑,有正事找你。”
既然陈佳不在,那就不废话了,我立即说马上过来,有事你说话。
最后,我故意问:“关叔叔,关荇的妈妈来不来?”
“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唐阿姨现在防我像防贼一样。”陈力气得哇哇大叫:“小顾,你就不能尊重一下老人尊重一下长辈?”
陈叔叔,你好象不是我的长辈吧?
陈力还是住在环球中心的新楼盘里,依旧做他的物业中心老板,据说他和小区住户的关系搞得很好,也没有人拖欠物业费,生意做得不错。
小区的外面还是比较乱,道路已经开始修建。
陈佳果然不在,这也让我对陈力的诱敌深入之计的怀疑得已打消。
今天的晚饭很丰盛,唐芳菲吃了一碗饭就下楼和邻居打麻将去了,只剩我和陈力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
陈力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聊着聊着,自然而然地聊到陈佳和我的事上:“顾闯,你和佳佳怎么回事?”
我说:“老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陈佳只是普通朋友,根本说不到那上面去。再说,我以前也是有女朋友的,只是后来断了联系。等到联系上了,肯定会再在一起的。”
这一点必须跟他挑明。
陈力冷哼一声:“你还真是个痴情种子,男女的事情我比你清楚。这一旦断了联系,感情就淡了,总觉得隔了一层,怎么也说不到那上面去。因为,时间在流逝,时代在变,人心也在变。当初你们在一起,或许觉得快乐。可一旦分开,各人走各人的路,三观必然发生改变。真到再次见面,那就是物是人非,陌生了。你前女朋友的事,我劝你还是算了吧!”
我自然不肯让他自己自由发挥下去,调侃道:“老陈,是不是因为你和前妻的事让你如此感慨?”
陈力叹息:“是比较烦,这事让我都恨不得死去。”
原来,自然陈力的前妻来认亲之后,逢年过节,关荇都会来请父亲过去团聚。
陈力过去,唐芳菲自然要跟着,有的时候陈佳也会去,这饭吃得自然异常不痛快。
唐芳菲担心丈夫旧情复燃,几乎是二十四小时盯着他。
老陈每接一个电话,唐阿姨就会问谁打的,说什么事。每天没事就检查他的微信聊天记录,就做梦也要提高警惕,生怕说了不利于团结的梦话。
高度的精神紧张让老陈几乎崩溃。
调侃了他半天,我看时间差不多了,说:“老陈,你叫我过来吃饭究竟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准备谈完就告辞而去。
陈力:“我不是在电话里说了,佳佳被公司派回我区了吗?她现在升官了,现在是我区分公司的总经理了,老总晓得伐?嘿嘿,也不枉我的指点。这下好了,她现在住回家里,不就每天能和你见面。小顾,你也要加油啊,走动勤快点,哄她开心,你们的事情不就成了。”
说到这里,他惬意地摘下眼睛,呵了一口气,然后将镜片在衣裳上擦了擦:“佳佳现在做老总,顾闯你现在是科长,将来再由我指点做个局长,咱们家就兴旺了。”
老陈年纪越大,功名利禄之心越是热切。他因为是个外来户,连个村长村支书都没有当过,引为终身遗憾。
现在小辈出息了,他感觉这是自己的指导之功,感觉有点得意。
做不成刘备,做幕后诸葛亮也不错的。
我有点恼火:“老陈,你还要我怎么说呢,这事是不可能的,如果没事,那我就告辞了。”
“哎,你等我把话说完呀!”老陈忙拉住我:“好好好,说正事,佳佳的公司最近遇到一件难事,你得帮帮她。不然,她这个老总可就干不下去了。就算不说你我两家的私人交情,拆迁的事情我可是帮了你大忙的。如果拆迁的事我当钉子户,你还当什么科长?现在你还我这个人情。”
“行行行,我怕你了,说吧。”我连连拱手。
“佳佳的公司经营状况不太好,亏损严重,想个辙。”
我苦笑:“我又不懂经营,可出不了什么主意。”
“你能有办法的,我听佳佳说,她们公司的税赋很重,能不能减免一点,最好是不交。”
“开玩笑吗,我又不是税务部门的,又不是市长书记,怎么免?对了,陈佳的公司是做什么的。”
“开养老院,和你的工作对口吧?”
“啊!”
原来,事情是这样。陈佳所在的集团公司最近有意进军S区的养老行业,考虑到她是本地人,手头应该有一点资源。加上陈佳又是公司老人,工作能力还可以,就派她过来做养老中心的总经理。
那个养老中心就设在桂花镇,名字叫做《健福院》就是以前的铁鹰山庄。
辛书记前两天刚提到让我去指导健福院的工作,想不到陈佳竟然是那里的总经理,这不是巧了吗?
陈佳的养老中心虽然刚开业,但因为环境好,硬件设施好,生意火暴,可谓是一床难求。但是,刚开始公司打的是低价策略,各项开支巨大,入不敷出。而总公司投资那么大,要立即看到效益。就算没有利润,也要压缩成本,搞得陈佳压力山大。
“这事我真办不下来。”
“你可以的。”陈力说:“你不是很辛市长很熟吗,这个项目又是他引进的。你可以向他反应一下具体情况,由他出面减面养老院的税收。这是我打听清楚了,你有办法的。”
他得意地笑起来。
我一想,这事不对啊!健福院经营上的困难陈佳肯定向辛市长反映过,如果他能够减轻陈佳他们企业的负担不早就办了,还轮得上我来建议?
下来之后,我去查了查健福院的税,也不是太多。
根据现行税法规定,养老院提供的育养服务,免征营业税的,养老院的自用房产、土地免征房产税、土地使用税的。签订的养育合同不征收印花税的。
通常情况下,只需要缴纳两个税种。
一是企业所得税,如果有利润,应当依照25%税率按季预交企业所得税,年终汇算清缴。符合条件的小型微利企业,减按20税率计算缴纳企业所得税。
二是代扣代缴个人所得税,员工工资收入超过2000元的部分,依照5%-45%超额累进税率计算缴纳。由院方支付工资是代扣代缴。
养老院营业流水很大,护工、管理人员也多。
后面两项赋税很多,可根据政策又不能减免。
这就难办了。
我可不会去找辛书记触那个霉头,但健福院是我下一步工作的重点,就不能不去走一趟了。
这一日早晨,我起床,决定硬着头皮去陈佳那里走一趟。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心中还真有点犯怵。
往日,老爹和老娘早早就会给我做早饭,然后目送我出门上班。接着,两老会去菜市场买菜,做饭,等我回家吃午饭。
中午睡一个小时午觉,然后坐地铁去红光厂跳舞。折腾到五点,然后再回家给我做晚饭。
今天的早餐很简单,就一杯牛奶,两个馒头。馒头是他们自己和面蒸的,滋味实在见仁见智。
我抱怨了几句,说你们的早饭实在太不好吃,还是我以前在街上卖的味道好。对了,你们两位大老爷什么时候回老家啊,这省城里实在热得很,到处是高楼,简直就是烘房。
母亲说,你这是想赶我们走吗,要我们这也可以。你结了婚,我们就给你腾地方。
我苦笑着摸着鼻子:“看来,我得早点结婚了。不然,成天被监视,感觉自己就是个犯人。”
“你如果能够早点解决个人问题,我就阿弥陀佛了。”
“还来……”我叹息一声,又道:“妈,爸爸,这天太热,你们去红光厂跳舞就不怕中暑?”
“也不热了,十月份了,马上就凉快下来。前一阵子确实没有跳,我们都在以前的工人俱乐部,现在是一家茶馆打牌呢!”
“是街道办图麻子开的那家吗?”图麻子今年四十多岁,满族人。我严重怀疑他是清朝康熙雍正朝宫廷侍卫军官图里琛的后人。
“对,就是他开的,街道办公室现在就在工人俱乐部。”
吃完饭,我就开车去了《健福院》在总经理办公室见到了陈佳。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未免得意
和健福院比起来,桂花镇福利院就是穷人。
以前这里还是铁鹰山庄的时候,乃是我区一等一的休闲度假区,听说厨师做得一手好菜,我心向往之。好几次都想过进来开开眼界,可是钱包他不允许,今天总算得见真容。
刚到地头,却见大门口是一片停车场。进得其中,迎面就是一片大荷花塘,立在水边的长廊中,放眼望去,接天碧绿,有两个工作人员在水中采藕。
沿路有假山、曲径、花圃,风景尤美。
至于老人们的居所,乃是六栋七层高的楼房,为了上下还装了电梯。
这已经不是养老所,而是疗养院了。
心中很是吃惊,我才离开S区去京城学习一个月,这里就矗立起这么大规模的养老院了,可见银发经济现在被资本追捧到何等程度:“陈佳,你们院现在收住了多少老人?”
健福院什么东西都大,包括陈佳这间办公室,更是大到惊人的五十平方。
和以前我所认识的那个小姑娘不同,今日的陈佳一身正装,显得利索,在下属面前也很威严,让我感觉到有点陌生。
可见,这人的气质是可以后天培养的,就看你处在什么位置上。
因为是公事,我自然不可能像以前在她家里时那样嘻嘻哈哈,正襟危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
陈佳扔过来一包烟,又让办公室的小姑娘给我泡了杯茶,挥手示意她出去。才道:“我院现在收住了七百三十二位老人,未来如果床位住满,应该能够达到一千一百二十四人,年营收应该达到三千万元左右。”
我吃了一惊,要知道桂花镇福利院现在才有三百多个老人。
这也可以理解,国营福利院收住老人有规定的,必须是五保户,而健福院则有钱就可以住进来。
据陈佳说,每个老人每月的护理费和生活费在三千左右。价格是有点高,不是一般工薪阶层所能够承受的。住进来的老人除了一部分是本地人外,全国各地的人都有。
有的老头老太太因为喜欢我省的气候和风景,每年都会过来住几个月避暑,就当是旅游了。
当然,这部老人只是很小一部分。其他绝大多数都是儿女实在太忙,无法照顾他们,索性就送过来养老。
健福院收住的老人多,硬件设施也好,完全可以树立成我区养老机构的一面旗帜啊!
我心中有点暗暗的兴奋。
因为以前陈力和村里的人都想把我们凑成一对,大家这次见面未免有点尴尬。聊了半天,大概了解了这里的基本情况之后,我们慢慢就没有刚开始的拘谨,变得随意了。
我又是一个有点口才的人,随口开了几句玩笑逗得陈佳哈哈大笑,气氛显得更融洽。
笑完,我又道:“陈佳,想不到大家才几个月没见面,你就当上老总了,真叫人刮目相看。怎么样,感觉好吧?”
陈佳笑得红了脸,看起来甚美,道:“成天和一群老人呆一起,闷得很,比不上以前在省城和同事们在一起自在。顾闯,以前你管老人院的时候,我还觉得这事没什么了不起,反正就是叫人给他们做一日三餐,不让老人冷了热了,有病送医院就行。现在看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这些老人都是从特殊年代过来的,加上老还小,有的人性格比较偏激,一件很小的事情动辄就和你争执,不好安抚。另外,你还得让老人的家属放心把父母交到我们手里,让他们对我们产生信任。另外,工作中不可能没有意外,毕竟都老人。出了事,得尽快解决不留后患,让方方面面满意。”
我点点头:“是啊,管理一个养老院,并不是坐在办公室里指挥那么简单。院里住的都是一把年纪的老人,老小孩儿,他们的思维有的时候非常奇特,说不准就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一出事,牵扯甚多,非把你头疼死不可。比如最近,我那个养老院就出了件事,让我烦躁得想打人。”
陈佳柔柔地说:“顾闯,你一向是个心大的人,有又什么事能烦着你?”
她眼睛里满是好奇,然后拆开香烟,递了一根过来。
我点着了烟,道:“事情就发生在十月二号这天,桂花镇福利院有个老头有肠胃病,说已经一星期没解大便,肚子涨得难受。情况反映上来之后,院里的人很紧张,怀疑是肠梗阻,就派了个工作人员送他去了镇卫生所检查身体,你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陈佳:“我不猜,有话你直说。”
我这个关子还没卖就被她打断,只得悻悻道:“卫生院的大侠检查了之后,说问题不大,也就是老人平日里缺少运动,小肠大肠不蠕动,异常发酵,吃两片药之后就好。可这个时候,大家回头一看,却发现这老头不见了。”
陈佳好奇:“不见了,跑哪里去了?”
我说:“老头贪玩,不耐烦在医院里等结果,竟抛下大家,要一个人走回福利院。可是,走到半路上却被一辆卡车给撞死了。”
“啊!”
我道:“老头本车撞死,他的亲戚就来院里扯皮。按说,这事也好处理。反正国家有丧葬费,汽车也有保险,按法律赔就是了。可是,保险公司还是卡车司机却不依,说这事的责任不全在他那边。首先,老人是福利院的人带去医院的,人出了事,你们福利院是不是也要负责;另外,人送到卫生院,你们医生不把病人看好,你们也要赔钱;最后,出事现场是个三岔路,以前本有标志牌,最近因为道路施工,暂时移除了,交通局养路段是不是也要出点钱。就这样,卡车司机、保险公司、福利院、卫生院、交通局都成了被告,划分责任的时候互相扯皮,闹得不亦乐乎。”
陈佳吃惊地瞪大眼睛:“这……也扯到太多单位,扯得太远了吧?”
“法律如此,要扯都能扯上。”我道:“陈佳,你这才刚开始呢,你这里这么多人,将来不知道会出多少事,有你烦的时候,最好心理准备啊!”
陈佳面露愁容:“哎,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麻烦。对了,我最近有个想法,还想请教你呢。”
我道:“请教不敢,大家都是同行,互相探讨。”
陈佳:“你看,我这里住了这么多人,大家成天无所是事,总得跟老人们找点事打发光阴。不然,他们成天呆屋里看电视,非生病不可。我想向附近的农民租几亩地,让他们种种菜,你看怎么样?”
“幼稚!”我立即打断了她。
在以前我和她说话的时候都是和颜悦色,今日这话有点激烈,明显看出她面露不快:“怎么就幼稚了,我看这事就很好嘛!很多老人都喜欢种菜的。让他们活动活动筋骨锻炼一下身体不好吗?”
我道:“种菜,你打算租几亩地,三亩五亩?拜托,你这里将来可是要住上千人的,区区几亩地够他们种吗?地里的菜一年只能种两季,一但下了种,就一个月也就进行一两次田间管理,剩下的时间他们不还是闲着?难不成,你还去租他几百亩地。你这是办农庄还是开养老院?”
陈佳呆住了,可她毕竟是女孩子,被家人呵护惯了。虽然知道我说得有道理,但口头还是不服气,道:“你管我是办什么的?”
说完,就皱眉气呼呼地看着我。
她倒是使起小性子了,这是探讨问题的态度吗?我很不以为然,也懒得理她,只端着茶被杯慢慢地喝茶。
半天,陈佳才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些。
我看她情绪稳定,就又叼了一支烟,准备继续说下去。
却不想,打火机不给力,死活也打不着,办公室里全是火石打火的嚓嚓声。
陈佳恼了,道:“抽抽抽,不良嗜好,抽死你。”就从抽屉里寻了一只大火机,打着了给我点火。
这话还是这动作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好象……是一个女孩子和男朋友在一起……
这个时候,办公室的小姑娘进来倒烟缸。按照办公室利益,客人的烟缸里的烟头不能超过三个,需要不停地清理。
看到这暧昧的一幕,忍不住抿嘴偷笑。
陈佳俏脸一红:“出去。”
我也有点尴尬,办公室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了。
陈佳立即恢复过来:“顾闯,那么,你说给老人们找什么事做好?”
我道:“其实,租几亩地给老人种菜也不错。”
陈佳哼了一声:“刚才你不是说不行吗?”
我侃侃道:“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地不是不能种,得看给谁种。腿脚不便的不能种,高龄的不能种,体力不行的不能种。你先得给院里的老人按照年龄和身体状况分个组,然后再具体安排他们的文娱活动。”
陈佳来了兴趣:“请你详细说说。”
我道:“按照年龄分组是最简单的办法,也是我工作一年得出的经验。第一档是低龄组,指的是七十岁以下的老人。这一组的老人,体能和精力都比较旺盛,和中年人甚至壮年人都没有什么区别,有的老头体能甚至比我都好,在地铁和公交车早晚高峰期和年轻人抢座位的都属于这个年龄阶段。”
陈佳瞪圆了眼睛:“低龄……”
我笑着说:“你还真别小看这一年龄组的老人,你挤得过他们吗?”
陈佳掩嘴轻笑:“还真挤不过,顾闯你继续说下去。”
看到她求知欲强烈的眼神,我心中很骄傲。
在美女面前炫耀自己的见识是一件很得意的事,我也不能免俗。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失火了
“这个年龄组的老人,让他们参与体育运动也是好的。你要租几亩地给他们种菜打发时间,就只能在这个组里选人,超过七十坚决不能答应。”
陈佳:“为什么?”
我道:“人一过七十,体力和精力就会快速下降,如果让他们去干农活,累出了问题算谁的。这个年龄阶段的老人只能进行轻微的体育运动,锻炼锻炼身体,活动活动筋骨。这事也简单,你可以请几个老师过来教他们每天跳两个小时广场舞啊!我恰好认识几个舞蹈老师,说一声,她们就来了。每天下午跳两个小时,早上再打打太极拳,这时间不就打发了。”
陈佳面露笑容:“老师你帮我请,我提供场地和设备,每月开舞蹈老师工资。”
“可以,可以。八十岁以后的老人就不能参加任何活动了,每天只需让护工扶他们出门散步,平时就在房间里下下棋看看电视就可以了。”
我继续说:“平时,你还是组织老人唱唱歌,画画,请老师过来教,培养起他们的兴趣爱好。”
“原来你们养老院是这么搞的,明白了。顾闯,你可为我解惑了,谢谢谢谢。”
“不用客气,我去你家跟回自己家一样,应该的。”我客气地说,心中却道:这些活动也只有你这里能搞,桂花镇福利院那边就算了。道理很简单,没钱。
桂花镇福利院是国家财政拨款,面对的是五保户老人,保证他们有一个衣食无忧的晚年。
简单说来,就是有冻不着饿不着病不了,算是一种兜底。主要是保证他们的物质生活,至于精神生活,还是算了吧,初级阶段就不考虑这个问题了。
健福院不同,都是自费,能住进这里来的多少有点家底,那么多营收,文娱活动也可以开展。
给陈佳出主意也算是我的工作范围,毕竟,我们福利科有责任监督、检查、服务和指导本区内所有的养老福利机构。
说了半天话,我和陈佳从一开始的尴尬和拘谨变得随意起来。
又随口扯了几句闲篇,陈佳突然一脸愁容:“顾闯,我爸爸和你谈过那话没有?”
我心中咯噔一声,知道她谈到免税的事情,这也是我极力想要回避的问题。
既然她现在问起,我就道:“对不起,免税这事我没有权限。时间已经不早了,按照规定我又不能再你这里吃饭,那是要犯纪律的,告辞了。”
说罢,也不等她再说,就起身出门。
却不想,陈佳追了出来,突然叫道:“不行,你不能走。”
听到这话,我差点摔倒在地。拜托,我又不是你的犯人,还能把我给扣押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怪怪的。
“我怎么就不能走了?”我好奇地看着她。
陈佳的办公室在一楼,今天阳光正好,旁边花坛来历的鸡蛋花儿开了,有蝴蝶飞舞。
阳光中,她一脸通红,就好象是个娇羞的小媳妇。
见她追我出来,办公室的小姑娘都低低地笑着。
陈佳恼了:“你不是辛市长一手提拔起来的,你和他说说,免了我们的税吧!不然,我们院就要开始亏损了,又该如何向总公司交代?”
我见她纠缠不清楚,又说出这样不得体的话,皱起了眉头:“陈佳,辛市长凭什么免你们的税?据我所知,你们该享受的优惠政策都享受了,再提不合理的要求不合政策。你要我去跟他说,是不是有点唐突。我工作上还有点事,再见。”
说完话,我心中也是后悔。早知道如何尴尬,就应该带刘红一起来的。
也是,下次过来检查工作,干脆把福利股的所有人都叫过来。
陈佳也知道这事有点为难人,但业绩压力实在太大,她也有点乱了方寸,叫道:“顾闯,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在权限范围内一定帮你办。小林……”
她叫那个办公室的小姑娘:“你去拿两条烟给顾科长带上,另外,再给顾科长的汽车加一箱油。”
这是想要贿赂我吗,特别是我和陈家这种关系,这已经是侮辱人了。
我火冒三仗,忍不住大发雷霆:“陈佳,你什么意思,我是缺两条烟还是缺一箱油?你也太看不起人了,混蛋,你你你……你混蛋!”
我嘴唇都气哆嗦了,开始骂娘。
陈佳年轻漂亮,未婚,以前在公司里想必很受男同时的恭维。
美女是有特权的。
可以说,她是被大家捧着,呵护着的。
虽然现在已经成长为总经理,可心中还是一个少女。
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呵斥过,顿时接受不了,只气得眼睛里有泪花打转:“顾闯,你骂我混蛋,你骂我……我要告诉我爸爸……”
我咯一声笑起来,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受了委屈,就要找家长,你还是个总经理吗,当着下属的面,威信何存?
对了,以陈力那女儿奴的模样,知道自家闺女吃亏,非找我拼命不可,这麻烦大了。
看到我笑,陈佳更是羞愤。
我这才知道自己不对,看到她眼睛里的泪水,心中有点后悔。
正要说些什么,突然,我嗅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顿时觉得不安。
“什么味道?”我问。
陈佳还在愤怒地看着我:“你怎么还不走?”
我摇头:“你闻闻,什么味道?不对,不对。”
突然间,我寒毛竖了起来,一个激灵,就发足朝对面的一栋楼上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声喊:“快来人,失火了,失火了,打119。”
“啊,火灾。”背后传来众人惊恐的叫声。
是的,刚才我嗅到气味是焦糊味,这味道我实在太熟悉了。
我们这里是南方,没有暖气的。一到冬天,湿冷的滋味非常难熬,屋里比屋外还冷。老人们年纪大,血气不足,就经受不住。
后来,有人偷偷买了电热毯带回房间,整夜开。
又为了贪便宜,买的是五十一床的三无产品。五十,只怕还不够成本吧,结果出事了。
烧到半夜,就把被子点着了。
好在老人没事,不幸中的万幸。
下来之后,汲取了教训,我进行了一次大检查,把所有的电热毯都没收了,折合成钱赔给了他们。又下令以后谁都不许带取暖器进院,若有违反,直接开除,送回家去。
当然,问题还是要解决的。经过申请,我让人给所有老人居住的楼房加了保温隔热材料。
这事我想想都后怕,印象极为深刻,后来甚至还做过噩梦,梦见大火了烧了养老院,烧死了不少人。
所以,对于烟味我极度敏感。
刚才一闻到味道,我就知道出了事。
还好失火的房间不高,就在二楼。
跑到房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咳嗽声,已经有烟蹿了出来。
一推,门锁上了。
“老陆,陆永孝,你在干什么,你开门呀,开门呀!”陈佳也跑了上来,见开不了门,急都哭出声来:“钥匙,钥匙放什么地方,快去拿来。”
“来不及了,让开!”我被她挡在身前,急得哇哇叫。
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推了她一把。
陈佳娇呼一声,摔倒在地。
我也顾不得扶她,后退几步,一个加速前冲,蓬一声就踹开了房门。
却见,屋中全是白烟,好在没有起火,一个老头正趴在地上不住咳嗽,咳得眼泪鼻涕长流。
我也不废话,扛起那个叫陆永孝的老头就出了屋。
刚出来,迎面就被人泼了一杯茶水。
定睛看去,却是办公室那个小姑娘。
我气道:“你在干什么?”
小姑娘:“我我我,我在灭火。”
我气得发出一声怒吼:“就算要灭火,你好歹端一盆水泼过来,用一杯茶算什么,杯水车薪这个成语你学过吗?”
“我我我,我这不是急了吗……再说,一大盆水我也端不起……哇,不许骂人……”小姑娘放声大哭。
她在顾,陈佳也在哭,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这什么单位啊,一群小姑娘过家家?难怪要赔本,她们集团公司的董事长瞎了眼请了这个管理团队。
……
我叫顾闯,顾此失彼的顾,一头闯进麻烦窝的闯。
我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未婚,曾经有过女朋友,可现在女朋友失踪了。
眼前是健福院两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特别是陈佳又是那么楚楚可怜。换任何一个正常男性,必然要生起怜香惜玉之心。
这可是未婚男青年求之不得的时刻。
但是对我来说。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她们聒噪。
一场火烧掉了我拂袖而去的念头。
陈佳明显被吓住了,剩余的这一摊子事如何收尾就落到我的肩膀上。
不片刻,119消防车来了,我得上去给他们解释说火已经被扑灭了,谢谢武警官兵,谢谢救火英雄们。
另外,大家都吸进去烟,须防备有人呼吸道灼伤,又打了卫生院的电话,请他们派救护车过来,接上大家去医院检查身体。
累得半死在搞妥一切,立在卫生院走廊上,看着还在抹泪的两个姑娘,我没好气地说:“行了,哭哭就得了。”
今天什么日子,出门的时候忘记看黄历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陆永孝
陈佳却不高兴了,流着眼泪说:“你凶什么凶,院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人家心里难过,人家是女孩子,哭几声不可以吗?”
我实在是头大:“好好好,哭吧,哭吧,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了。不过,大家都吸进去了烟,如果呼吸道受伤,这一哭哭坏了喉咙,小心以后变成鸭公嗓子。”
两个女孩子大吃一惊,互相用害怕的目光对视,终于止住悲声。
我耳根子总算是安静下来,点了一支烟,吸进去,却感觉火烧火撩,就扔进了垃圾筒里。劝道:“陈佳,你现在好歹也是总经理,手中管理着几千万的资产,遇到事就哭成一团,叫人看了像什么话,以后别人还怕你吗?”
“好的,我不哭了。”陈佳接过我递过去的纸巾,擦了擦眼睛。
那个办公室的小姑娘识趣地离开。
我安慰道:“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事情不大。那个叫陆永孝的老头只是将一床被子点着了,火头也没起来,人没有受伤,屋中的家具没有任何损失,只是……”
见我沉吟,陈佳忙问:“只是什么?”
我道:“只是,陆永孝的房间已经被熏黑,需要重新刷墙了。”
陈佳松了一口气,气道:“我说只是什么,原来是刷墙。”
我:“刷墙也就不说了,只是……”
陈佳有点生气:“你又只是,究竟想说什么一口气说完好不好。”
我说:“只是,陆永孝为什么要点火自焚,这个原因你得找出来。不然,他今天可以点火自杀,明天说不定去跳楼或者跳水,你又不可能整天盯着他,真出了事怕不好向人的家人交代了。”
陈佳面色大变:“是啊,这可如何是好,这个陆永孝为什么要自杀?”
“姐姐,你问我,我去问谁,健福院的总经理可不是我顾闯。”
“院里那么多老人,我到现在连人都认不全,谁知道陆永孝为什么要寻短见。”
我分析道:“老还小,老还小,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好象是小孩子一样,最是任性,经常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来。另外,有人的地方就是社会,养老院也是个小社会。不,应该是个大社会。你想啊,健福院将来可是要住进去上千人。上千人是什么概念,相当于一家大型企业。”
“大型企业?”
“对,一家上千人的大型企业的管理必然非常严密。生产班组车间、安全、后勤保障、医疗、党团、工会,任出一点事都有相对应的机构组织进行管理。你们那里有什么,也就是给老头老太太们做三顿饭,打扫卫生,你们知道老人们在想什么吗?”
我说上了劲,继续说道:“老人的素质不同,性格不同。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他是老人是家长,家中的事情由他一个人说了算。现在住进养老院,大家都是平等的,谁也不服谁,说不好人与人之间什么时候就产生了矛盾。”
“就我所在的福利院里,老人们为了点琐碎打架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受欺负的一方如果找不到人主持公道,或者没有宣泄的方法,未必不做出偏激的行为。我们得找到根源,才能解决问题。”
听我说完,陈佳的眼神中带着佩服:“原来管理养老院还有这么多门道,并不上让老人吃饱穿暖不生病那么简单。不过,这个陆永孝倒是没有和其他老人发生过冲突,应该不是受了别人欺负。”
我本来笃定陆永孝是受了别的老头的欺负无力反抗,这才做出如此偏激的行为,想不到却是想错了:“怎么说?”
陈佳说,她们健福院一般都是两人一个房间。人选先是由院里组合,如果两个老人相处不好,可提出跟换。
陆永孝被送进院里来的时候,他家里人说老头脾气比较怪,是不是给他选一个脾气好点的室友,免得起冲突。
考虑到这点,健福院给陆永孝安排的室友是个患老年痴呆症的老头。这老头每天只坐在屋里不说不动,跟木头人一样。
至于陆永孝,因为腿脚不便,估计又是受了室友传染,也把自己成天关在屋里发呆,两人相处得非常和谐。
既然如此,陆永孝根本就没有寻短见的理由啊!
我想了想,道:“或许是因为陆永孝家里有什么问题,他不愿意住进养老院,想通过捣乱让你把他送回家去吧?”
“是吗……”陈佳有点疑惑:“不太像啊,陆永孝送进福利院的时候看起来很温顺,并没有说不想住进来啊!我们院收老人有个原则,讲究的自愿。首先要带着老人在院里逛一逛,问他愿意不愿意住这里。如果他不肯,我们也不收。如果家属强迫,我们也不会答应,怕的就是将来出事。”
我深以为然,民间资本兴办的养老院和桂花镇福利院这种国家福利机构不同。
桂花镇福利院收的都是无儿无女的五保户老人,他们大多生活贫苦,到国家兴办的养老院里有人包吃包住包看病,那可是大大的好事。就算心中不肯,也没有办法。
至于民办养老院,住进去的老人可是有晚辈的。怕就怕老人本不愿意来,可子女为了甩包袱死活要甩包袱。老人心中有怨气,说不定要出事。
资本注重的利益,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如果看到有这样的苗头,多半是不会答应收人的。
我问:“陆永孝家有什么人,子女是做什么的?”
陈佳听到我问,一脸的迷惘:“好象有一儿一女,送他来的是儿子,至于子女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就留了电话和家庭住址。”
我:“陈佳,你说你不知道陆永孝的家庭情况,怎么刚一起火就能喊出他的名字?”
陈佳:“那天陆永孝儿子送他入院的时候,正好我在上班,是我给他办的手续,自然印象深刻。只记得,陆永孝沉默寡言,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他既然不说话,我也没问。”
我气得笑起来:“你这个经理当得够糊涂的。”
陈佳听到我讽刺的笑声,心中恼火,正要发气,卫生院的医生大侠走了过来:“顾闯,病人你是打算留在医院还是带回去?”
我问这又有什么说道。
大侠道,他刚才给陆永孝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住医院里也没有什么意义,还得派人盯着防备他自残废。与其在这里浪费医药费,还不如带回去。
陈佳正为健福院开支巨大,连连亏损头疼。陆永孝在卫生院住一天就得几百块医药费住院费,省一块是一块,忙说,自然是要带回去的,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我心中倒是奇怪,这卫生院怎么转了性,生意送上门来也不做?要知道,他们院长去年为了抢桂花镇福利院的生意,院长大人亲自出面,还出动派出所小黄来请我吃饭。
仔细一想,也对,这个陆永孝可是在寻短见的。人真在医院出了事,问题就严重了。别为了赚健福院几百千把块药费,反赔进去几万几十万。
那还真是挣白菜钱,操卖白X的心。
不过,医院还是出动了救护车,拉了笛把陆永孝送了回去。救护车出动一次就是几百块钱,这钱赚起来简单安全,不可错过。
办公室的小姑娘坐才救护车上,至于陈佳则上了我的车,由我送她回去。
陈佳显然被陆永孝的事情弄得心神不宁,不住问,接下来怎么办,怎么办?
我道:“还能怎么办,找到陆永孝寻短见的原因啊!”
“怎么寻?”
我气道:“怎么查还用我教你啊,直接和陆永孝聊啊。”
“他跟个木头人似的,一天说不几句话,你问他,人家根本就不理睬。”
“大电话给他家里人。”
“不能打,陆永孝差点把自己烧死,我打电话给她子女,人家不定闹成什么样。”
“可是,不问他家里人又该怎么办,今天所产生的医药费谁给报?”
陈佳丧气地说:“等以后再说吧。”
“懒得管你,你自己看着办。不过,提醒你一句,我现在是民政局福利股的科长。如果你这里出了安全事故,问题就严重了,别怪到时候我按照政策让你停业整顿。”
现在的安全问题抓得非常紧,如果健福院出了事故有老人伤了残了甚至死亡,问题非常严重。不但相关责任人,就连我和局领导也要背书。
对了,去年隔壁省一家养老院因为失火烧死了几个老人,福利院的院长和几个管理人员都判了刑,连带民政局一个分管领导也被免职。
安全重于泰山,马虎不得。
陈佳怒了:“你是我什么人,还教训起我来了?停车,我要下去,你停不停?”就去拉门把手。
我吓了一跳:“好好好,我停我停。”
万万没想到,回到民政局之后,健福院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
刘洪就悄悄对我说:“顾闯,王局都发火了,让你回来之后马上去他办公室一趟,这次你得小心一点。”
我烦恼地摸了摸额头,这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
也对,救护车消防车都出动了,动静极大。而且,按照制度。区内所有的养老机构一旦出了安全事故,必须第一时间上报到管理机关。
问题是,陆永孝屁事没有啊!
估计是健福院的人慌了神,第一时间把电话打到民政局里来。
陈佳手下的人究竟又没有头脑?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你不能走
我这人天不怕地不怕,以前在热线办的时候和市长还有办公室主任接触的时候,也能谈笑风生,在辛市长面前更是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惟独有点怵王局,大概是以前被他训得太多,落下了心理阴影。
出人意料,进了王局的办公室,他的态度很和蔼,先招呼我坐下,又说,你自己倒水喝。
我恬着脸,道:“当然不能让局座给我这个小兵倒水,那不是反了吗?”
王局笑笑:“你都二十八岁的人了还没个正经,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孩子都五岁了。”
我说:“局座早栽秧子早打谷,早生孩子早享福,我可不能跟你比。”
王局:“健福院失火,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终于问到这里了,我清了清嗓子将过程大概讲了一遍。最后说:“局长你老人家就放心吧,就烧了一床被子,没有人员伤亡。”
话虽这么说,我心中却也忐忑。
王局却道:“还好当时你在场,第一时间冲进火场救人,这才不至于酿成大祸。顾闯,想不到你胆子倒大,不错,不错。”
难得被他表扬一次,我心花怒放,道:“恰好在那里,碰上了,我当时心中一急,也管不了那么多,就冒着熊熊烈火冲了进去,总算把人给背了出来。”
“你还表扬和自我表扬起来了?”王局唾了一口:“还熊熊烈火,你哄得了谁。真是大火,你怎么须发无损,你是龙母?”
我有点尴尬,继续插科打诨:“原来局座也看《权游》啊。”
王局:“事情虽然巧,可你能够恰好碰上,说明你对工作很上心,腿脚勤快,能够深入基层,不错。”
我更是得意:“王局,对于现在的工作我是这么理解的。我们福利股虽说是审批和管理区内所有福利机构,但不可以有衙门作风,成天坐在办公室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当一尊菩萨。否则,这工作叫个小孩子来都能干。其实,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服务,为相关单位服务的。”
王局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健福院那边出了这事,虽然不大,但不可大意,下来你还得去那边跑跑,检查指导。”
我忙道:“王局,我是这么打算的,明天准备再去那里走一趟,看看他们的消防设施是否完备,是否符合规定。另外,再找出老人点火自焚的原因。”
王局:“你那边还有什么困难?”
我道:“健福院经营比较困难,问能不能在税收上再减免一点,最后免征。”
王局:“按照国家优惠政策,该减免的都已经减免,还能怎么免,这事不要再提。”
第二天,我和股里一个副科长还有刘红,各自开了车,浩浩荡荡去了健福院,开始安全检查。
说到这里,或许有人心中奇怪。昨天陆永孝自杀,当务之急是找出老头自杀的原因,做心理疏导,怎么反去检查起消防安全了。
这事我昨天在医院时已经想过了,昨天那场火也是运气好没有烧起来,也没有造成任何伤亡。假设,如果火势一大,怕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按道理,我这次去健福院应该弄清楚陆永孝寻短见的愿意。
不过,处在我这个位置,不能这么思考问题。
陆永孝的事情该操心的时候陈佳,而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
火灾的事发偶然,也没有任何人员受伤。可如果下一次呢,这些都应该做好预案。
我所需要做的就是检查健福院的各项安全设施,看有没有地方做得不到位。
为此,我昨天晚上从网上查到消防管理条例和建筑物防火指南,苦读到夜里零点,心中已然有数。
我们一行人面带严肃,并按照程序出具了个人证件,说明事由,健福院办公室的小姑娘倒是吓了一跳。
陈佳不在,问人去哪里了,小姑娘回答说陈总一大早就带着陆永孝出去了,说是要把人退回去,交给他的子女家庭养老。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陈佳还真是,既然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
小姑娘说,既然科长要检查安全设施,我来领路。
我摇头,说我们自己去看,你不用麻烦,又给刘红递过去一个眼色,说:“刘红,天气热,你就不用跟着我们了,在办公室休息吧!”
刘红会意,笑着说:“那好,我最近感冒了,身上没力气,正好在办公室休息一下。那谁,麻烦你给我倒一杯水来,我要吃药。”
刘红知道我这是让她盯着办公室这个小姑娘,免得她打电话给下面通风报信,掩盖问题,欺骗检查组。
办公室那个小姑娘看了看我们身上都已经穿上了外套,觉得奇怪,这天已经凉下去了,热什么热呀?
不疑有她,给刘红倒了杯水,两个女人坐在沙发上拉起了家常,聊得亲热。
还别说,这一查真查出了安全问题。
首先,健福院有两栋楼的安全通道被封闭了,还有一栋楼的消防水龙头不通,纯粹就是个装饰品。如果楼里失火,非出大事故不可。
另外,还有几个小问题需要整改。食堂的菜板生墩、熟墩不分;医务室的保健人员没有定期培训。
我吃了一惊,这个陈佳的工作能力还真是……见仁见智……显然她还没有进入总经理这个角色。
公事公办,我们也老实不客气地下了整改通知书,出了罚款单。
至于罚款数目,也就是意识一下,给个两千块吧!
办公室那个小姑娘和刘红聊了半天,两人竟然成了朋友,嘻嘻哈哈不停。
看到我出具的行政处罚告知书,一脸的不可思议,接着又急了,说,顾科长,你可不能这么做呀,你可我们陈经理是什么关系呀,这不是大义灭亲吗?
她以为我和陈佳是男女恋人关系,热恋之中的男女,通常都是男方讨好女方。我现在倒好,直接寻女朋友的晦气,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吗?
这不是失心疯吗?
跟着我一同前来的那个副科长还有刘红听到大义灭亲这个词,都一脸的惊讶。
刘红接着想起洪燕提到我和刘佳的事,立即明白过来,朝我树起大拇指,好象在说:顾同年,你是条汉子,洗干净膝盖,准备跪键盘吧!
正在这个时候,小姑娘喊了一声:“陈经理回来了。”
我们转头看去,只见陈佳和一个工作人员扶着一瘸一拐的陆永孝上了对面那栋楼。
我心中奇怪,陈佳不是要把陆永孝送回家去吗,怎么又带回来了,难道陆家的家人不收?
恩,这个可能性很大。
小姑娘急忙出了门,追了上去。
办公室中,那个副科长和刘红相视一笑。两人同时说:“顾闯,要不你留在这里,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他们以为我和陈佳是男女朋友关系,现在我给人开了罚单,必然要迎接女朋友的狂风暴雨。留在这里,等下难免要受到波及,还是先走为敬。
自己你们的事情,自己处理吧!
我连喊了几声,两人只是不理,溜之大吉。
他们一走,我一个人呆屋里,顿觉不安。
陈佳这人我了解,没多少话,遇事也没个主意,倒不难对付。怕就怕让陈力这个女儿奴知道了,我就别想安生了。
不片刻,陈佳进了办公室。
我怀着忐忑的心上前宣读了整改通知书,说明事由,道,我这也是为你好。如果不整改,将来再出一件这样的事,问题就严重了。
陈佳也不说话,只愤怒地看着我,渐渐地,眼圈就红了。
我心中突然发慌,柔声说:“私交归私交,公事归公事,安全问题没有交情可讲,希望你能理解。”
陈佳的眼圈里终于有泪水落下来了。
我:“别哭,别哭,哎,你哭什么呀,又没有多少钱,两千块而已,意思一下。如果让消防队的人来查,那就是几万块的事。”
陈佳哭着哭着竟开始哽咽了。
我手足无措:“是是是,我知道你们健福院很困难,可免税的事情我真的办不到。两千块也不多呀,你去交了吧。另外,安全隐患也该排除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会过来帮忙的……我走了……”
说完话,我已经是满头汗水。
这地方不能再呆,再呆下去叫人看到,反会误会我欺负女孩子。
刚转身跨出办公室的门,背后,陈佳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
我吓了一大跳,急忙转过身来把办公室的大门关上,压低声音:“你可别哭了,好歹是个经理,如果让人听到看到,威信何在,你以后还怎么管人?”
陈佳点点头,用手掩嘴,只不住点头。
可是,眼泪还在不住地流:“我们这里真的拿不出钱来,如果上报总公司,让那边出钱,非被训不可。”
我心中骇然,如此大的一家养老院连两千块钱都没有,这健福院的经营果然遇到困难。
这个陈佳究竟是怎么搞的。
我劝了半天,可还是无法让她平静,心气顿时浮动,叫道:“别哭了,不就是免税吗,你只要交了罚款,我就帮你想个办法。”
“真的?”陈佳停止哭泣,眼睛红红地看着我。
我硬着头皮道:“对,我帮你想办法,看能不能免掉你们所有是税赋。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该回去吃午饭了,下来再联系。”
“不,你不能走。”
“不能……走……”
“你不想出办法,就不能走。”
“我……你这是要扣押我吗,得讲道理啊……”
“你走,我我我,我就……”陈佳又用手掩住嘴,眼泪再次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