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发现皮蛋
“小顾你这舞跳得真不错,来来来,陪阿姨跳一曲。”
我喘着粗气:“不了,苏阿姨,今天下午已经跳了四曲,都没劲了。各位阿姨,你们不能使车轮战啊,我体能跟不上。”
苏卫红苏阿姨咯咯一笑:“小顾,你一个小伙子,又没结婚,怎么虚成这样,才半个小时就没劲了,还比不上我们这些退休老工人。”
说着话,她就朝旁边的小买部吼了一声:“那谁,给小顾同志送一瓶营养快线过来,记我帐上。看看这孩子,脑袋上全是汗。”
我接过饮料,咕咚灌了一气,这才平了喘:“谢谢苏阿姨,你这瓶水可救了我的命了。”
苏阿姨;“小顾,我们跟你说的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县老体协要组织各社区举行一场交际舞大赛,大妈跟你搭档,把冠军给夺了。”
这两日,我闲得无聊,每天下午过来跳舞减肥。凭借我还算过得去的功底,自然妙杀这群半路出家的老头老太太,也成为广场舞明星。
我一出场,老太太们都抢着和我跳,简直就是师奶杀手,让俺都有点飘了。
比如今天,我就一连跳了四曲,可累坏了。
我有点为难:“苏阿姨,你们老人家比赛,我一个小伙子去不合适吧?还有,这未免有点欺负人不是?”
另外一个老太太道:“什么欺负人了,谁欺负人了?听说光明厂社区那边为了夺冠,请了一个音乐老师,三十来岁的一个姑娘,那可是专业选手,就是冲着冠军去的。他们可以请外援,我们就不能请吗?”
我吃了一惊:“专业的?,就算我去,怕也是一个输字。”去和她比赛,自取其辱吗?
苏阿姨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不要怕,大胆去,能赢。”
众人都说:“对对对,小顾你不要怕,你能赢的。”
我还是不住摇头,说:“人家是专业音乐舞蹈,从小练,大学又学了四年,惹不起的。”
众人又嚷嚷道,“不成,小顾你必须去啊,不去,阿姨要生气了。”
“小顾去吧,反正也就是一两个小时的事情,前三名还有奖品。”
据我所知道这次参赛的队伍一共六支,大赛总共设有一等奖一名,二等奖两名,三等奖三名,去的人都有奖,百分之百的得奖率。
我心中一动,忍不住问:“奖品是什么?”
见我动心,苏卫红说:“一等奖奖金六百,二等奖四百,三等奖两百。”
“此话当真,那就必须要去参加了。”被贫穷折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我目光大亮。
“太好了,有小顾参加,这次第一咱们红光厂拿定了。”苏阿姨大喜,拉住我的手道:“小顾,阿姨知道你很累。但你还得发扬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精神,咱们再排练两曲。”
“真扛不住了,体能已经耗尽,明天再说吧。”我连声叫苦:“我还得去包阿姨家帮她做晚饭呢!”
苏阿姨一呆:“你去给包老婆婆做饭,现在的干部这么亲民?”
我也不好细说自己和包小进之间的事,道:“包小进家不是S区城南村的吗,我是那个村的驻村干部,又是拆迁工作组成员。现在包家有困难,就过来帮扶一下。”
大家都一阵唏嘘,说包小进的母亲得了老年痴呆,老婆也跑了,丢下两个儿子,是比较烦,你还真是个好人啊,这样的干部现在可不多见了。
我连声说,应该的应该的,密切联系群众嘛!
说罢,就双手合十,说了一声抱歉,转身离开。
说句实在话,这次老守包阿姨,我心中还是有点怨气的。这活儿纯粹就是严防死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了局。
热线办那边请的假眼见就要结束,到时候我也不得不回去上班了。包小进这厮也是可恶,我在红光厂这几天,他一切如常,也不提带着母亲去镇政府闹的事。但等我一走,只怕又是另外一回事。
没办法,接下来我估计白天还得到这里来守着。至于热线办那边,则只能上夜班。
热线办夜班,有时间还得去福利院看看,没事到包阿姨这里来做家务,替包小进这个混蛋照顾孩子,我现在已经不算是公仆,而是真正的仆人。
正烦恼中,突然有人在背后叫住我。
转头一看,是苏卫红。
“苏阿姨,你还有什么事吗,对不起,今天我实在没时间陪你练舞啊!”
苏阿姨咯咯一笑:“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耐力差,累不得。我反正也没事,过来帮包老太婆做做饭,让你休息休息。”
我大喜:“苏阿姨,好人呐!”
包阿姨今天又变成了中学生,不过,她老人家却没有要出去上晚自习的意思。问她,回答说现在暑假。
这样也好,倒免得我编个谎言骗她。只是,包阿姨说现在是热天,自己身上穿得太多,会被同学嘲笑,就要去脱身上的羽绒服。惊得我连忙说现在是厄尔尼厄现象严重,西伯利亚的寒潮已经南下了,不能脱,否则要冻死的。
苏卫红手脚也快,不片刻就做好了晚饭,包小进还没有回来。
她走得时候突然说:“小顾,听说你是市长热线的,环境卫生归不归你管?”
我道,爱护卫生人人有责,现在省会五城区正在创卫,自然是要管的。按照程序,如果哪里的卫生出了问题,市民打进热线电话,我们就会登记,然后转到城管或者环卫,请他们处理。如果实在处理不下来,还可以联系当地派出所协同办理。
事情在办理期间,我们也要按时询问,督促执行。
苏卫红感叹:“你们权力可真大啊。”
我正色道,我们其实就是个联络沟通部门,没权力的。
苏阿姨道:“阿姨想求你一个事,我儿子所住的小区有租客乱扔垃圾,说了很多回也不听,你们热线办能不能管管?”
我有点为难,说:“苏阿姨,我是S区热线办的,你们Q县可不归我管,越权了吧?”
苏阿姨很大气地说:“怎么管不着了,大路不平人人铲。再说,你不是市长热线的吗,肯定认识市长。咱们这里的县长和你们市长也认识,让你们市长和我县县长说一声,大妈的事情不就办成了。”
我有点无语:“我就是个小兵,可不认识什么市长。”
苏阿姨:“小顾,你是真不肯帮这忙吗?”
我苦笑:“阿姨你都没说究竟是什么事,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帮忙?”
苏阿姨压低声音:“传销你管不管。”
我吓了一大跳:“怎么不报警?”
苏阿姨:“我只是怀疑是传销,也没有证据。再说了,出租房子给那群人的房东又不好惹,前几天差点和我儿子打起来。”
我虽然是个喜欢做事的人,但这是在外地。而且,我最近麻烦缠身,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干别的。
就道:“只是怀疑而已,没有证据的事情不好说,也不会有人受理。苏阿姨,你要投诉就直接拨你们这里的市长热线,投诉对方乱丢垃圾。放心,肯定会有人受理的。至于房东的打击报复,你也不要虚。我们是法制社会,现在又在扫黑,房东不敢的。”
“看来,还是得先打市长热线了。小顾,阿姨也不懂这些,有什么事情还得请教你。”苏卫红看不出来我兴趣缺缺,说的是推口话。
她从怀里掏出手机,点开照片,说:“小顾,你看看,你看看,这到处都是垃圾,再过得一个多月天气就要热起来,这让大家怎么过日子?”
照片是一栋城中村样式的六层小楼,楼边是一堵高高的围墙,围墙上拉着铁丝网。
围墙下面扔了不少垃圾,有果皮,有菜叶子,还有卫生巾、避孕套,恶心得要命。
我顿时感到生理不适:“实在是可恶。”
“是啊,我儿子的小区就在围墙这边,窗户正对着那栋楼,他们这一扔垃圾,直接就扔到我们院儿里来了。”
苏阿姨说,她儿子住的是一楼,全跃,买的时候就是为了一楼这个院子。现在可好,变成人家的垃圾场了。
她实在有点唠叨,我敷衍道:“如果是乱扔垃圾就打热线电话投诉,如果房主依旧蛮横无礼,就报警。”
苏阿姨手指在电话上不住滑动,“投诉肯定是要投诉的,那房屋主人实在有点蛮横,我们不打无把握的仗,谋定而后动,阿姨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吗?”
“那栋房子里住了好多人,起码三四十号,没事就上课,肯定是传销。小顾,这种事应该怎么掌握证据去报警?”
我想了想,说:“至少要弄到视频资料和照片吧!”
苏阿姨调出一张照片:“你看这张照片能够告他们吗?”
我定睛一看,眼皮子猛跳。
照片应该是苏阿姨跑到楼顶俯拍的,透过窗户看进去。里面,一群年轻男女正盘膝坐在一间屋子的地面上好象在开会的样子。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窗户后面,正是皮蛋皮洋同志。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件事
这才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皮蛋失踪一案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这个中产阶级的孩子上班上烦了,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有人说他被人绑票;有人说他和女朋友私奔……
看到这张照片,听到苏卫红的描述,我已经可以肯定,皮蛋这是被人裹胁进了传销窝子脱身不得。
运气真好,来一躺包小进这里就把皮洋给找到了,不枉我辛苦这几日。
我抖擞起精神:“报警……不,让我来处理。”
是的,现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报警,然后让警察来把这个窝子给端了,救出皮蛋。
但我突然想起,派出所的小黄不是想调到市局刑警大队,急需绩效吗?
只有调回市局,那个女主播才肯嫁到黄家。
小黄虽然年轻,可发迹线已有快速后退的架势。再等上几年也不知道是什么光景,怕就怕到时候受人嫌弃。
时间不等人呐。
这哥们儿人不错,不妨顺手帮他一帮,让桂花镇派出所来处理。
如果交给Q县公安局,那不是白做人情,人家可高兴了,但只怕饭都不会请你吃一顿。
苏阿姨:“好好,谢谢小顾你了。”
我正色道:“苏阿姨,这事你先保密,我这就回去调人。还有,你把你手头所掌握的证据都发到我手机上来。”
离开包小进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他还没有回来。
这个贼厮鸟在外面风流快活,连饭都不回家吃了,放着老母和幼儿不管,毫无人性。
路上,我给小黄打了一个电话:“小黄,在哪里呢,见见面。”
小黄:“我在派出所值班呢,见什么面,你别过来了。皮蛋的父母去你们福利院要说法的时候,搂草打兔子,随便跑隔壁我们这里来也闹了一通。刚才指导员还训了我一顿,我郁闷得要死,不想见你。”
“好好好,不见,不见。”我笑了笑,脚下用力,汽车彪上一百公里每小时。
到了派出所,小黄果然在值班,看到我,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还真的来了,得,我打个电话让外卖送点烧烤过来消夜。想吃什么,说话。”
“想请客啊,几十块前的烧烤就想把我打发了,要请就请吃大餐,三百一位的海鲜自助。”
“别太过分啊,顾闯同志。”
“不过分,三百一位还算是轻的。你都要调回市局了,敲你一顿不过分吧?”我一边悠悠地说,一边滑动着手记。
“调回市局,你有消息?”小黄抖擞起精神。
我正在看苏卫红先前传给我的照片,照片有点多,一时没来得及看。
这一看,又发现了一张新照片。拍的正是苏家对面楼上扔下来的垃圾,一张卫生巾,上面用口红写了四个大字“救命,报警!”
正是皮蛋的笔迹。
这下,证据确凿了。如果没有猜错,皮蛋是被裹胁进了传销窝里,通过乱扔垃圾引起苏阿姨一家的愤怒而自救。
“你在看什么?”小黄发现我的异样,问。
我道:“找到皮蛋了,我是来报警的。黄警官,做笔录吧!”
“啊!”小黄惊讶地叫了一声,然后触电一般跳起来:“好,我马上,等我开摄象头。”
案子很快做完笔录,派出所的所长也带着人过来了。
这可是一件不小的案子,上头也非常重视。
看完所有的材料,所长立即拍板:“这案子咱们办了,尽快把皮洋解救出来。另外,既然要办,就要办得稳妥,先要弄清楚这个传销犯罪团伙的首恶是谁,争取将其上下线一网打尽。在没有弄清楚首犯是谁的前提条件下,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得实锤了再说。另外,咱们暂时不要知会Q县警方。毕竟,受害者皮洋是咱们S区人,又是在我所报的案,自然得由我们来办。”
众人面上都露出会心的笑容,皆道所长英明。
这案子如果从重处罚,可以朝绑架案上靠。另外,传销也是大罪。看这个窝子的情形,里面起码有三十来人。办好了,今年的工作算是有一个良好的开局。绩效、破案率噌噌地上去了。不用像去年年底为了完成目标任务,搞得那么狼狈。
这事我已经尽到责任,已经累了一天,正好回家睡觉,然后静候佳音。
正要走,所长叫住我:“顾闯,同志,Q县那边的情况你熟悉,这事还要请你协助我们。”
我有点为难:“所长,这个事情……我还有我的本职工作,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所长:“你不是在包小进那里做群众思想工作吗,苏卫红和你关系也不错,这事就你了。反正你也要去那边。如果实在不方便,我请示一下辛书记,放你几天假。”
“不不不,我帮你们就是了。”我苦着脸,如果所长一打电话给辛书记,我在他心目中又是什么样的形象?
我勇于任事的人设不就崩了吗?
休息了一晚上,第二日上午。我,小黄,还有所长和三个警察各自开车一路去了Q县,又到了苏卫红儿子的家里。
小黄他们都带了警棍、手铐,所长还别了一把手枪。
苏阿姨的儿子已经上班去了,只她媳妇在家带着一个两岁大的孩子。
看到全副武装的我们,儿媳妇吓了一跳:“对面乱扔垃圾,用得着带枪吗?”
苏阿姨得意地对媳妇说:“什么乱扔垃圾,对面的人涉嫌传销、绑架,得通通抓起来,不判个十年也要判个八年。各位警官,小顾同志,来来来,咱们上二楼,我带你们瞧瞧对面的牛鬼蛇神。”
上了二楼,我们定睛看过去,对面没有任何动静,估计都还在睡懒觉
所长和小黄就问起对面的情况,问,房主是谁,住里面吗,你家又是怎么和他起了纠纷的。
苏阿姨说,对面那楼的房主姓牛名强,今年六十四岁。以前是这里的村民,以收猪皮为业,平日里喜欢打架斗殴,还判过几年刑。
他九十年代的时候很赚了点钱,在这里建了这栋六层高的楼房,收租。
牛强有两个儿,大儿子和小儿子一家都出国了,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过家。
他气得经常在外面骂娘,说自己生了两个不孝子,辛辛苦苦赚钱动他们出国,他们现在却不回来了。得,合辙老子给外国政府做贡献,送过去两个纳税人?
此人很是霸道,苏阿姨一家为对面乱扔垃圾一事找他说过几次,每次都是不欢而散。牛强甚至还放出话来,苏家如果再罗嗦,他就要打人了,还要去幼儿园接苏阿姨的孙子。
苏阿姨受到威胁,也不敢送孙子去读书了,非常气闷。
所长又问:“牛强住里面没有?”
苏阿姨:“没有,他不是有钱人吗,在县中心城区有个大平层。这里是他的老宅,只每月收租的时候来一次,收了钱就走了。所长同志,你是不是要去抓牛强,我带路。”
我插嘴:“苏阿姨,牛强只是房东,他又没有犯法,不好抓的。”
苏阿姨:“怎么不犯法了,他把房子租给坏人,就得抓!”
正在这个时候,小黄道:“所长,对面的人好象起床了。”
所长:“苏卫红,带我们上楼顶。”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复杂地形
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楼顶,俯视而下,正好看到六楼的窗户。
所长和小黄都掏出淘宝款望远镜朝窗户里看,我看不清楚,急得要命。
琢磨了半天,心中一动,便掏出手机打开摄象镜,一拉近。哈哈,顿时清晰了。
旁边,所长低声一笑:“小顾你这法子好,脑子真灵。”
我得意地说:“菊厂旗舰,莱卡四摄,所长,买一个呗。”
所长很干脆:“买不起,就算硬上,也会被我家掌柜打死。嘘,安静,看看皮洋在不在。”
我闭上嘴,对着镜头看了半天。里面是一群青年男女,都在地上首尾相衔成一圈,在地上爬……爬行……
这是在搞团建吗?
大家不觉骇然。
爬了半天,对面那些人又坐下来开会。有人在上面讲话,讲着讲着,就哭了。
他一哭,下面的几十号人也跟着哭。
惟独只有一个人没有哭,就那么呆呆地坐着,满面的无奈。
“这人正是皮洋。”我拍了个照,对所长和小黄说。
所长点了点头:“确定受害人位置了,咱们下去商量一下。”
于是,大家就又回到苏阿姨家。
苏阿姨满面的兴奋:“所长同志,小黄警官,小顾,现在就冲进去抓人吗?说好了,到时候我得拍视频发朋友圈。”
所长哈哈一笑:“可以拍,可以发。不过,现在没办法去抓人。”
小黄:“为什么不能进去抓人,所长,里面就是一群疯子。多耽搁一刻,皮洋就多一分危险。”
所长说:“这里地形比较复杂,怕就怕到时候让犯罪嫌疑人逃了。”
他说,周围的地形是这样的。苏阿姨家是新修的小区,但牛强家那边是城中村。村民的小楼房一栋挨着一栋,鬼知道有多少后路。
贸然破门而入,惊动了你们的人,来个一涌而散,追都没办法追。
牛强家的楼房下面是一扇厚实的防盗门,如果上撬棍,动静必然不小。
而且,这次行动的最终目的是把这掉传销犯罪链条从上游到下游一把薅了,除恶必尽,一个人都不能放走,也不能让犯罪分子给同伴通风报信。
小黄:“所长,你的意思是找到牛强,让他拿钥匙过来开门,咱们再神不知鬼不觉冲进去控制住所有人?”
所长点头:“对,我有这个打算。”
苏阿姨又插嘴:“我带路,咱们去抓牛强。”
所长:“那就多谢阿姨了,另外……”他沉吟道:“据我所知,这种传销犯罪集团的头目一般都不会和下面的人住在一起,这边抓了人。如果上面突然和这边失去联络,怕是会连夜逃跑。牛强应该知道租客的联系方式,做做他的工作,把人引出来。”
牛强家住在Q县市中心的大平层,楼下是个大厅,有物业,看起来很是高档。
小黄在物业那里一亮证件,问牛强在家没有,他有点情况想向他了解一下,希望物业配合。
物业回答说,他刚才还来过物业领快递,扛了一大袋猫沙和一袋猫粮回去,现在应该在正喂猫,正好找到人。
小黄:“那好,你领路带我们上去,再叫开门。”
牛强住在二十一楼,是个粗壮的光头大汉,脖子上挂着一根小指粗的金项链,一副社会人的打扮。
看到来了这么多警察,他一呆,吼道:“怎么了,怎么了,你们想干什么?我犯什么事了,你们擅闯民宅,有搜查令吗?鬼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警察,我要打110。物业,你怎么回事,什么人都往楼里带,我要投诉你。”
说罢,他就摸出手机要打报警电话。
小黄他们不知道牛强究竟是要打110还是给传销人员通风报信。
到现在,派出所的同志也不敢肯定牛强是单纯的房东还是犯罪分子的同伙,这事涉及的人员众多,案情重大,岂容有失?
小黄一个箭步冲上去,打掉他手中的电话,顺手一剪,就将牛强倒剪了右手。
这一手当真是漂亮,雀起鹄落,转眼牛强就失去了抵抗能力。
我心中震撼,在以前,小黄给的影响就是一个喜欢背法律条款,温温柔柔做笔录的小伙子。碰到熟人的时候,甚至还喜欢和人开玩笑。
想不到他竟然有如此身手,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牛强大声痛呼:“干什么,干什么,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他身高体壮,即便被拿住身体还在不住扭动,让按着他的小黄倍感吃力,额上都沁出细汗来。
所长一拍茶几:“干什么,你说干什么?牛强,你老宅里挤了那么多人想干什么?是在搞传销吧,别以为瞒得了人。”
牛强听所长揭破这一点,脸色大变,放弃挣扎。口头还犟道:“关我什么事,他们搞传销是他们的事情,我就是拿点提成。关人打人的事情又不是我干的,凭什么抓我?”
声音还是很大,但听得出来语气已经发虚。
所长和小黄互相看了一眼,目光都在发亮。
我顿时醒悟,这个牛强的话中不经意地泄露了许多信息。
在来之前,大家以为牛强不错是一个利欲熏心的房东,为了钱把楼房租给传销人员,并装着不知道此事。现在听来,他不但知道这一点,还拿提成,深度地参与其中,说不定还是个小头目。
也对,牛强住这样的豪宅,两个儿子又都在国外,没大笔的收入根本不可能。
所长:“把牛强放开,关上门,审讯嫌疑人。”
小黄放开牛强,关上房门。
牛强甩了怀被小黄扭痛的胳膊,摸出一支烟叼在嘴上,阴沉着脸冷笑着看着大家。
小黄开始摄象,所长问:“姓名。”
牛强以前是被判过刑的人,懂得所有程序:“牛强,牛魔王的牛,强大的强。”
所长一笑:“你还真当自己是魔王啊,年龄?”
牛强:“六十二。”
所长:“六十二了,已经退休了,看你的条件也不错,放着好好的晚年生活不过,为什么要走上犯罪的道路?”
牛强冷哼:“什么犯罪,有证据你抓我就是了。落到你们手上,算我运气不好,男子汉大丈夫,认栽就是了,我跟你们走。”
另外一个警察插嘴:“你还真是顽固不化。”
所长朝他摆了摆手,严肃地说:“牛强,我们掌握了确凿证据,你涉嫌加入传销犯罪团伙。这几年,国家对于传销犯罪如何判决,想来你也知道。还是那一句话,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另外还有一句话送给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你所说的没一句话,都决定着你将来该如何量刑,决定你的个人命运。”
牛强吸了一口烟,只冷笑不语。
所长继续说:“现在我给你一条出路,你告诉我你的上线是谁,现在在什么地方,戴罪立功。”
牛强突然掏出一支烟递过去:“领导,你抽烟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医院
所长一呆:“不会。”
“你们呢?”牛强竟然开始散烟,当然,没人搭理他。
小黄怒喝:“牛强,你老实点。”
“怎么,还想打我,在我放弃抵抗的时候?”牛强嘿嘿笑起来:“法律我也懂,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久病成医,我以前也是经常进局子的,什么没见过。你们今天敢动我,我就找律师验伤,告你们。”
“告我们?”小黄气得笑起来。
牛强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所长:“这位警官,看你的警衔不低,应该是他们的头儿。我都一把年纪了,高血压、冠心病,又是从犯。就算抓进去判了,事儿不大,估计也就两三年。而且,也没有监狱敢收,怕我死在里面没人负得起这个责任,最后的的结果是缓期。另外,在你们拘留我这段时间,也不敢保证我就没有个三长两短是不是?到时候,你们不但要给我看病,还要吃挂落。”
所长:“你倒是懂得不少嘛!”
这人就是个滚刀肉,切不断,咬不烂。
牛强:“实话告诉你吧,我的上级是我一个江湖弟兄的儿子,前一阵子看上了我家老宅,要和我合作。在外面混的,最讲一个义字。你说,我能出卖弟兄,出卖晚辈吗,以后别人该怎么看我这个二五仔?”
另外一个警察喝道:“牛强,你还真是蛊惑牛仔看多了,中毒了,还江湖,还义气呢?”
所长也不生气,和蔼地说:“牛强,你的条件这么好,也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这么做,何必呢?”
牛强:“谁会嫌弃自己钱少,能赚一个是一个。”说到这里,他突然有点激动,开始咒骂起来:“日踏马的,我家的两个小畜生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只知道问我要钱,现在出国了,几年看不到一次面。好不容易打一次电话过来吧,就说自己生活困难,让汇款。你说,我不多赚点,怎么把这两个不孝的畜生给打发了。得,是我前世欠他们的,现在在还债。”
所长:“牛强,对啊!你如果被判刑,你两个儿子怎么办?”
“怎么办?凉伴。他们都四十大几的人,在国外也有工作有收入,难不成我要养这两个畜生一辈子,就当没有生过他们。”牛强气得手都在哆嗦:“畜生,畜生啊!”
说到激愤处,“啪”就狠狠地把茶杯摔到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件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
牛强突然俯身,拣起一块碎瓷片就扔进口里,吞了下去。
瓷片何等锋利,牛强用手捂着嗓子眼,发出痛苦的呻吟,有鲜血从口中涌出来。
这人对自己如此之狠,竟然自残。
一时间,屋中一片大乱,所长脸色都变了:“快,送医院!”
小黄和两个警察急忙扶起牛强就朝门外走。
这个时候,突然,“喵”一声,有黄影扑过来,落到牛强的坏里,倒把大家吓住了。
定睛看去,却原来是一只胖大的橘猫。
不得不承认,牛强这猫养得还真不错。皮毛油光水滑如同缎子,眼睛精亮若宝石,煞是可爱。
就算太胖,起码十来斤,模样极其腐败。
刚才还满口流血,气息奄奄的牛强突然露出一丝温柔神色,细声细气地说:“大橘,你不要怕,爸爸去医院看病,你自己在家要乖哦!”
扶着牛强下了楼,物业中心看他如此情形,吓了一大跳。考虑到人实在太多,我的车挤不下,物业经理亲自开了车,载多出来的人。
牛强在我的车上不住呻吟,看起来就好象是垂死一般,带血的唾沫吐得倒处都是。
到了医院,办医疗卡,送外科,治疗,住院,好半天才办妥当。
牛强躺在病床上,随便你问什么他都闭目不语。
我们没有办法,只得留了一个警察在旁边陪着,其他人都到外科大楼下面的花园里抽烟。
所长前一段时间在戒烟,今日心中烦闷,问我要了一只紫云烟。只吸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骂道:“我说小顾,你就困难成这样,都抽十块一包的烟了,好辣。”
我没好气地说:“批发八十六一条。”
所长心中焦躁:“牛强现在住进医院不要紧,怕就怕打草惊蛇,让那边的人知道,然后跑了。”
我心中记挂皮蛋,道:“所长,要不咱们行动吧?”
所长摇头:“不行,现在行动,头目得了消息肯定回逃,我们光抓一群虾米蟹将又有什么用?小顾,你什么心思别当我不知道,做人不能太自私。你有你的工作,我也有我的职责。”
我心中本就打了小算盘,反正今天只要能解救出皮蛋就成,至于其他事那就不是我需要操心的了。
被所长说破这一点,我有点不好意,只埋头吸烟。
所长将烟扔到垃圾筒里:“算了,咱们上去晓以厉害,再做做牛强的思想工作。”
小黄:“所长,又用吗?”
所长:“就算没用也得试试。”
我没有跟着上去,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又低头抽烟。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剧烈的争吵声从旁边传来。
“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糟蹋粮食,怎么不去死?”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耳熟。
我转头看过去,顿时大吃一惊。
这女人不是郭英又是谁,在她身边,是一个柱着拐杖,满头都包着纱布的男人。
那男人正是包小进。
这两人怎么凑到一起了,包小进好象还受了伤。
听到妻子的责骂,包小进大怒:“郭英,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骂娘。你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是铁石吗?”
“好啊,你说我心中有铁石,你的心只怕比我还狠。我和你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就不说了,你忘记家中有两个儿子,又有一个得了老年痴呆的母亲了,只顾着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会情人,你的良心呢?”
说到激愤处,郭英动起手来,揉了丈夫一把。
包小进的左腿不知道是骨折还是皮外伤,不良于行,受到外力冲击,痛得面容都扭曲了,额头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你在干什么,要杀了我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凑一块儿了
郭英就是个典型的本省妹子,脾气火暴。不但不收手,反有拽了包小进几把:“知道疼了,姓包的,你就是个畜生,疼死你活该。现在知道痛了,刚才车震的时候你挺爽的吧?”
在他们身边是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听到他们闹,很生气:“你们两口子要吵嘴出去吵。但别动手,伤员骨裂,再折腾,断了我可不负责。”
原来,外科大楼的一楼是拍X光的放射科。包小进受伤之后,就到这里来拍片,正好被我看到。
在一楼还有几个小护士,听到“车震”二字,都掩嘴偷笑。
我抬头看了看天,今天的天气不是太好,竟纷纷扬扬落起雨来,气温开始下降。
估计也就十一二度左右,包小进同志真是好兴致,悍然车震,也不怕感冒。
再说,XRV多大点空间,也施展不开好伐!
“断了也不要负责,这种垃圾男人,另外一条腿一起打断。”郭英继续骂,“今天谁也别拦,谁拦我打谁?”
医生招架不住,气道:“你们要打随你,懒得管,出去打。”
“出去就出去!”郭英拉着丈夫就往外拖:“车震,让你车震?”
包小进已经疼得冷汗淋漓了,他悲愤地大叫:“谁车震了?郭英,你就是个泼妇!我没震,我没震!哎哟,我的腿,再这样我还手了。”说着就下意识地挥了一下拐杖,好死不死正好敲到郭英的腿上,
郭英:“好,你这个渣男,出轨被逮了,还有脸打老婆。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我跟你拼了!”
说罢,就要朝包小进扑去。
对于包小进,我是非常不齿的,他受伤也好断腿也好,跟我一毛钱关系没有,反感觉一阵痛快。
可是,听到这个“钱”字,我心中突然一凛,心叫一声糟糕。
看包小进伤成这样,这院住下来没几万O**K不了,至于车险那边不知道能报销多少。如果包不完,岂不是要包家自掏腰包。
包家穷成那样,手头只有过渡费可用。
这笔钱他们一家人现在都还没有扯清楚,如果花了,又来找拆迁办麻烦,事情还真是没完没了啦!
今天还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先是皮蛋还没有被解救出来,现在包小进又受伤,所有的事儿都凑一块儿了。
我心中一慌,急忙冲上去抱住郭英:“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这是怎么了?”
郭英竭力挣扎,手中的包不住朝包小进头上砸去,一连砸了好几下。
她用的是手枪包,这种包有个特点,皮硬,棱角分明,打在人头上很疼,更何况包小进脑袋上还缠着纱布。
包小进疼得眼泪花儿都出来,忍无可忍,一拳打过来。
我手急眼快,来不及放下郭英,抱着她一转,用背心硬生生接了他一记大招。痛倒是不痛,就是觉得胸口一热,心气浮动。
我转了一拳,又转过来面对着他,破口大骂:“包小进,你这个君子剑,平日里一副机关干部模样,背地却干男盗女娼的勾当。包小三,车震。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就是个临时工,也学人家大老板花天酒地,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模样。球钱木得,鸡儿帮硬。打女人,打女人,你还是人吗?”
这下,我是彻底动了真火了。
我从来不说脏话,但今天却忍不住动了粗口。
包小进也被我骂出火来:“姓顾的,你骂我是伪君子,你呢?你是正人君子,你抱着我老婆做什么?哼哼,还不放手,舍不得吗?”
我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抱着郭英,满怀温热。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忙将郭英推开。又气又急:“我这不是劝架吗,你别血口喷人!”
郭英对骂:“什么你老婆被人抱了,你抱别人老婆的时候,别人的丈夫又是什么感受,你今天体会到了吗?”
包小进:“无耻闺娼。”
两人又要扭打在一起。
我发出一声悲鸣:“郭英,我可是一直同情你帮助你的,你不能这么对我呀!关我什么事,这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好不容易才将两人拖看,我继续喊:“下雨了,有话咱们进厅里说吧,会感冒的……郭英,你的妆都淋花了。”
郭英是五星级酒店的大堂经理,对自己的仪表非常注重。
这句话具有很大魔力,她听说自己的妆花了,这才放开包小进,进了门厅。
二人都没有说话,互相又愤怒的目光对视。
我这才问:“今天这事怎么了,包小进你这伤又是怎么回事?”
包小进哼了一声:“出车祸了,伤了腿,要住院。顾闯,既然是城南村第一书记,也好,今天这事你来评评理,我让这婆娘拿点钱出来看病,难道不应该,难道我们不是两口子?”
郭英朝他吐了一口唾沫:“你车震出了车祸,反要我拿钱出来看病,你真有脸啊?”
包小进急都:“谁车震了,你少满口胡说。”
“不是吗,不是吗,呵呵。”
郭英说话的的速度很快,只片刻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原来,今天上午她正在酒店上班,就听接到医院和交警队打过来电话,说包小进的车在去桃坪的路上翻了车,受了伤,现在正在医院里,让家属快去,顺便把医药费交了。
按说,包小进的车是买了保险的,但事情麻烦就麻烦在他的驾驶证是大车执照,按照条例要每年体检年审。
包小进这几天不是正和郭英闹离婚吗,一时疏忽忘记了。
如此一来,他就是无证驾驶,不但要被交警罚款,保险公司那边也不认。
医院让包小进先交一万块住院费,等出院的时候多退少补。退是不可能退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退,就看最后补多少的样子。
包小进现在我一样,一个苦瓜一个黄连,都穷得厉害,怎么掏得出这笔钱来。没办法,只能把主意打到郭英手上那笔过渡费上面。
“桃坪出的车祸,是不是办桃花节的那地方……咝……”我问到这里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问:“包小进,你不是说一日本田,终生本田,怎么还翻车了?”
那天我在他家,包小进就是接到一个电话要去桃坪。
包小进一脸晦气:“路太险,SUV底盘高,拐弯的时候速度太快。”
“嘿嘿,速度快翻车,你急着会情人吧,难怪开那么快,怎么不摔死你?”郭英冷笑,一脸鄙夷。看来,她也知道包小进要约小三去看桃花的事情。
只可惜,今天这雨看样子越下越大,只怕那边的花瓣已经雨打风吹去。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包小进:“我没有出轨,没有车震,天地良心。”
郭英:“谁相信你/”
包小进:“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反正我今天已经是这样了,你说,这病看还是不看?”
“我给你看个鬼,当我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尽打我手头这点钱的主意。就想着把这钱要回去,好和你的小情人远走高飞。姓包的,你少装了。不是我不肯出钱,这钱是两个孩子的,我要留给他们将来读书,你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包小进:“好狠心的婆娘,我今天算是看穿你了。离婚,必须跟你离婚,等我出院咱们就离!”
“好啊,你终于把离婚两个字说出口了。”郭英突然哭了起来:“包小进,你等这一天等得久了吧。好,我答应你,我跟你离。”
我:“不要离婚啊,孩子还小。”
包小进:“懒得理你!”就柱着拐杖进了电梯,自回病房。
我刚想去劝郭英,郭英已经走进雨幕中,一边走一边哭,面上化的妆已是花成一团。
得,这个时候她估计也没心思去管妆容的事了。
我心中说不出的难过,一口气闷在胸口怎么也吐不出来。
呆了半天,又抽了一支烟,外面的雨更大了些。
春天终于要过去了,再过得一个月就是夏天了。
我这才回到楼上牛强病房外,派出所的所长和小黄都立在走廊里。
“所长,小黄,情况怎么样,牛强答应配合吗?”
小黄无奈地说:“没用,反正他就是不开口说话,谁拿他都没有办法。”
我又问:“牛强的伤怎么样,严重吗?”
所长:“没什么,就是被瓷片划破了食道,这两天不能进食,只能输液。人倒是没有任何问题,小伤而已。”
“所长,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不这样又如何,只能再做做工作。”
我心中一片焦急,顿时气往上冲:“我去跟牛强说说。”就挽了袖子朝屋里冲去。
后面传来低呼:“小顾,别乱来。”
“顾哥,三思啊!”
三思,三思?
别说三思,三十思三百思都有了。
我叫顾闯,顾此失彼的顾,闯了一头包的闯。
我已经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耽搁了好几天,福利院那边交不了差,民政局那里被人投诉,为了挤出时间把事情办妥,热线办那边天天夜班,我虚火旺盛,再也冷静不下来。
我爆发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局为重
冲进牛强的病房。
就看到小黄坐在病床旁边不住地看着手表,满脸的焦急。
有一个警察在不住劝说:“牛强,你还是老实交代问题吧,这事你拖延下去也毫无意义。现在交代,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至于所长,则站在靠窗的位置处,一脸色平静,他倒是沉得住气。
牛强哼了一声:“我现在都伤成这样了,你们还不放过,真是执着啊!别废话了,有证据抓我回去就是,没证据就别废话。说了这么多话,我口渴了,劳驾递一杯水给我。”
劝说那个警察面上憋屈,还是递了一杯热水过去。
从抓到牛强到送进医院来,大伙儿已经折腾了一个上午,都是粒米未粘牙。所谓,夜一长,梦就多。再耽搁下去,鬼知道传销那边会不会联系牛强。如果发现情况不对,作鸟兽散,大家岂不是白忙一场?
等下传销犯罪份子逃跑的时候,肯定会带着被裹胁进去的人一起走,皮蛋也不知道要被他们带去哪里?
我心中火起,冲上去一把抢过那杯热水,就扔到地上,骂道:“别给他水喝,渴死这个死硬的东西。”
说罢,就捏紧拳头要朝牛强的脸上打去。
看到我双目通红的样子,小黄早有警惕,一把把我抱住:“顾哥,冷静,冷静!”
所长:“快拉住他!”
几人上前,团团把我拥住。我还在挣扎:“放开我,放快我,让我打死这个混蛋!”
所长有点生气:“快把人带出去,顾闯,你不要乱来。”
牛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又喷出血沫子:“打啊,你来打啊,打了我你的这一身警察的狗皮还穿不穿了,等着我被举报吧。”
我愤怒地叫道:“老子又不是警察,就是一普通人,打了你又怎么样,大不了在派出所关上几天,赔你医药费。”
牛强听我这么说,又喊:“你们警察怎么回事,怎么让群众来办案,我要投诉你们。”
所长摇头:“顾闯,冷静点,你也是编制内的,真出了事,大家都不好交代。”又对牛强说:“这位是我们民政局的同志,他们单位有个同事就在你们的传销窝里。过来寻人,符合规定。”
牛强又继续哈哈大笑:“原来是公务员啊,好,你们放开他,让他打我。奶奶的,当官的打人,看看社会舆论偏向哪一头。”
我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下来,这一拳如果真的打下去,等待我的就是无尽的麻烦。在如今的社会舆论下,体制内人士才是真正的弱势群体,一举一动都要受到舆论的监督。
“小黄,放开我,我不打人了。放心,没事的。”
看我平静下来,众人才放开我。
一时间,病房里再没有人说话,只牛强桀骜不驯地看着我。
我心中既无奈又颓丧,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正准备出去吃饭。
说起吃东西,突然间我想起先前去牛强所住的大厦楼下,物业的人说他刚提了一袋猫沙和猫粮回家的话,以及他看到自家胖猫一脸重溺的表情。心中一动,顿时有了个主意。
我一屁股坐到牛强的床上。
这厮很不高兴,用脚隔着被子踢了我一下。
我也不在意,掏出手机,看了看,自言自语:“都十二点了,肚子好饿。所长,小黄,是不是搞点东西吃?”
所长:“医院大门有几家馆子,大家轮流去吃吧,抓紧些。”
我装着不经意的样子对牛强道:“对了,你不在,你家的猫午饭怎么办?”
牛强:“猫舍里放了猫粮和水。”
我故意啧啧赞叹:“牛强,你家的猫养得真不错啊,那脸圆得跟包子似的。一身毛绒绒的,让人看了就想撸。”
听到我提起他的猫,牛强两眼放光:“开玩笑,我家大橘是个小美女。不,是大家闺秀,可不是外面的妖艳贱货可以比的。”
“是啊,是啊,真漂亮啊,我就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猫。”我附和着感叹。
牛强:“算你小子有眼力。”
说到这里,这个混帐东西面上又浮现出温柔的笑容。
所长正要带着一个警察出去吃饭,听我突然和牛强又说又笑,知道我另有目的。也不急着走,站在一边观察。
我又问:“对了,老牛,你在猫舍里放了几天的水粮?”
牛强:“能放几天的,只一日口粮。我家大橘最皮了,你放多了,它就到处乱刨,弄得地上都是,那不是糟蹋了吗?”说到这里,他好象意识到了什么,面色突然变得苍白。
我一脸的惊讶:“啊,只够一天吃的。老牛,你看你现在已经被派出所的同志传唤拘留,怎么也得拘押四十八小时,明天大橘吃什么呀?还有,你弄传销这事证据确凿,怎么也得判两三年吧。是是是,你犯罪情节不严重,年纪又大,估计也是监外执行。不过,怎么也得在看守所关上一段时间吧?在这一段时间里,大橘怎么办?”
牛强不说话,脸色更白,正在输液的右手微微颤抖。
我说:“如果那样,大橘那不是要饿死在家里?对对对,以大橘那鬼精灵的样子,估计也不会在家里坐以待毙,肯定会想办法跑出去找吃的。牛强,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牛强:“对对对,我家大橘最聪明了,自己能够照顾自己。”
我将话锋一转,长叹一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大橘可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大公主,外面的世界能有家里好?别看她胖,在外面得自己去垃圾堆里找吃的。什么臭鱼烂虾,地沟油……”
牛强突然大叫一声:“我家大橘才不吃臭鱼烂虾,才不吃地沟油。”
我:“是是是,大橘讲究。可这人一饿了,却什么也顾不了的。对了,牛强,大橘多长时间洗一次澡?”
牛强:“猫不用洗澡的,自己用舌头舔。不过,过得一两个月,我会带她去宠物店洗一次。”
“对啊,没地方洗澡,成天在垃圾堆里钻,肯定脏得很。”
牛强牙齿咬得咯吱响:“不会的不会的。”
我见火候已到,开始放大招,给了他一个暴击:“牛强,你想过没有。大橘可是一只母猫,又长得那么漂亮。如果在外面流浪,肯定会被其他野猫看上。母野猫嫉妒她的美貌,肯定会欺负它的。至于公猫看到她,会有什么后果,我想你也知道。”
牛强浑身都在颤抖:“别说了。”
我:“今天是一只中华田园猫,明天换英短,后天又是波斯,大后天变成美短……你家大橘的感情生活肯定会非常的精彩。”
“别说了!”牛强双目血红,大吼着用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病床。
我继续冷酷地说:“牛强,刚才你说你家大橘不是外面的妖艳贱货可比的。没有人照顾,她流落街头,和别的母野猫又有什么区别?”
“别说了,别说,求求你别说了。”突然,牛强放声大哭起来:“大橘,我的大橘,你好可怜。是爸爸害了你,是爸爸害了你。”
他接着有开始骂起了两个远在国外的儿子:“畜生啊,那两个畜生,这都三年了,你们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如果死在屋里都烂成骨架了,估计你们还不知道,我养你们又有什么用。还是我家大橘乖,我以后死了,财产都留给大橘,一分钱都不给你们。畜生,畜生啊!”
我道:“牛强,你要以大橘为重啊!该怎么做,我想你自己心里也掂量。:”
说完,我朝所长看了一眼。
所长会意,道:“牛强,如果你能配合我们抓捕罪犯,我们可以不拒捕你,等出院就回去和你的猫团聚。”
牛强哭得满面都是泪:“我招,我招,我要回家,我放不下我的大橘。”
旁边的小黄偷偷朝我竖起了拇指。
很快,牛强就招认了所有的一切。
正如他先前所说,这个传销集团在本市的头目之一是他以前劳改时的一个熟人的儿子,姓金,外号金子。
牛强给我们看了他的照片,一个带着眼睛的斯文人,在传销犯罪集团中担任讲师,负责给下面的人洗脑。
我们省的人喜欢安逸,贪吃贪玩,没什么追求。每天只要有麻辣烫吃吃,有麻将打就很满足了。至于其他,可管不了。
说好听点就是乐天知命,说难听点就是小富即安,盆地意识。
因此,无论是北派还是南派传销,在这么多年里都没能在我省打开局面。
不过,这里却是一片未开垦的处女地,蕴涵着无限的商机。
金子就跑过来找牛强,要租他家的老宅做场地。
牛强一看,这可是个发财的机会。租金一个月能有多少,我可看不上。不行,咱可得加入进去拿提成。
就这样,二人就在Q县搭台唱戏。
他们的业务刚搞了一个月,弄来了三十多个人头,整天关在楼里开会团建洗脑。
牛强给金子打了个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量,电话你不方便说,咱们在老宅见见面吧。
金子不疑有他,很爽快地答应了。但他说自己现在在外地,要等傍晚才能回家,就约到六点,谈完事一起出去吃饭。
第一百二十章 女嫌疑人就交给你了
审完牛强,问清楚情况,所长就留了一个警察在医院守着嫌疑人,带着众人下了外科大楼。
雨水小了些,但气温变得更低,我不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身子忍不住有点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冷还是兴奋。
所长看了看我,笑道:“小顾,真想不到你用这样的办法叫那牛强招供,脑子还真灵啊!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我笑道:“所长,我有几个同学在养猫养狗,猫狗对他们来说不单单是用来解闷的宠物而是自己的家人。”
小黄也笑道:“所长,顾哥智商高得很。”
所长:“小顾,你是诸葛亮吗,佩服佩服。当年你怎么不考警察,如果你是警察,我肯定会向上级要人。”
众人都是一脸的佩服。
我心中得意:“所长过奖了,警察这个工作太苦,我是耍惯了的人,真穿上警服不知道要犯多少错误。”
所长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小陆,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小陆是留在苏卫红家监视传销窝的,他的声音清晰地从电话里传来:“所长,一切正常。自从你们离开之后,对面就是铁门紧锁,只一个人出去一次,耽搁了一小时候后就回来了。”
所长有点紧张:“那人出去做什么?”
“大概是去买菜,骑了个电驴子。苏阿姨专门跑过去,拉住人家说了两句话。”
“苏阿姨跑过去……”
小陆:“对对对,苏阿姨跑过去和那人聊了几句。回来对我说对面的那伙人吃得真差,买的菜除了青菜就是萝卜,一点油荤都看不到,这跟关监狱有什么区别。”
大家一阵无语,这个苏卫红还真是胆大啊,也不怕暴露自己,引得歹徒行凶。
不过想想,她们那代人都是战天斗地过来的。据苏卫红说年轻的时候还做过红光厂的民兵,打过枪,抓过“特务”斗私批修闪念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区区的几个传销分子?
小陆继续说:“所长,我上楼顶看过了,啧啧,他们的午饭,啧啧,全是烂菜叶子,也不洗洗……”
所长打断他的唠叨:“密切监视,等下我们就过来,今天傍晚六点整传销头目一过来我们就行动,我会把那人的照片传给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
小黄问:“所长,我们现在怎么办?”
所长:“还能怎么办,先去吃饭。同志们,这是一场战斗。打仗打的是什么,打的是后勤。咱们吃火锅去,我请客。”
所长今年五十出头,军人出身,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参加过南方那场自卫反击战,当时刚高中毕业是个新兵。
因为有点文化,总攻发起那天,连长对他们几个新兵说,你们都是有文化的,又是新兵,上了战场也派不上什么用场。给你们新任务,撤下去。
在那个年代,高中生也算是知识分子,是军队宝贵的财富。当时,有四个学生兵要撤下去。
所长说,他当时比较胆小。思想也简单,一想,我现在撤下去,四个人实在太少,路上有个好歹挺吓人的。咱们连队一百来号人马,我还是跟大部队呆一起稳当,于是就说自己要奋勇杀敌报效祖国,留了下来。
结果,那三个撤下去的战友半路上遇到敌人特工的袭击,都牺牲了。所长因为参加了总攻,不但毫发无损,反立了个集体三等功。
因为立了战功,转业之后农转非,分配到我区公安系统。
所长每每回忆起这段往事,都不住唏嘘:打仗这种事情,不能怂,一个字,干!
也因为上个前线,他老人家有很强烈的军人作风,大家也都服他。
我忍不住提醒他:“所长,今天这人是不是少了点,要不,再从所里调点人手?”
今天派出所来了五个人,加上我才六人。
所长一挥手:“用不着,咱们五个人就够了。打仗这种事情并不是说谁人多就能赢,关键是一个勇字,一群绵羊怎么也打不过一头狮子。再从家里调人,咱们所就那么几个人,都走了,其他活儿就没人干了。任他狂风暴雨,我自闲庭信步。”
“是是是,你老人家可是战斗英雄啊!”我笑着调侃他。
所长:“小顾,你回去吧,这边有我们就足够了。”
看他架势,说得我好象没什么用处,反给他们添乱似的。
我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如何肯错过这场大戏,不满地叫道:“所长,你可不能过河拆桥赶我走。我们院的皮洋还陷在贼窝你,可放心不下。”
所长:“好吧,真赶你走,倒显得我们不够意思,等下你就呆在苏卫红家里等着。”
……
我省吃火锅一般都是晚上,大中午的吃这玩意儿还真少见。
距离晚上六点还有整整一个下午,等下抓了人,还得审讯嫌疑犯,甄别里面那三十来号人,估计要搞个通宵,晚饭怕是要泡汤,现在得抓紧时间补充体力。
因此,大家都拼命地将毛肚、鹅肠、黄鳝、墨鱼仔、肥牛朝嘴里塞。还有牛丸、草原羊肉、虾棒、黄瓜、豆芽、泥鳅、土豆片……
所长职位最高、收入最丰,自然是他买单。
一顿饭吃两个小时,等回到苏卫红那里,大家问留守的小陆吃过没有。
小陆说已经吃过了,苏阿姨和她儿媳妇在家的做的午饭。
据他反映,苏卫红年纪大吃得清淡,她儿媳妇又要减肥。午饭全素,没比对面传销人员的伙食好多少。
嗅到我们身上浓重的火锅味道,小陆知道自己错过了一场饕餮盛宴,一脸的忧伤。
所长喝道:“在群众家吃饭你还有意见了,等下把伙食费给人家留下。”
苏阿姨连声道:“打击犯罪分子是我们应尽的义务,今天午饭是大妈请客,说什么钱啊?”
吃太多肉,口干,苏卫红泡了一壶茶过来。
大家一边喝茶,一边分配着今天傍晚的行动任务。
所长:“各位同志,这里地形复杂,等下一定要快,我和小陆负责制服头目。小黄和小陈负责把守门户。特别是三楼以下,要防备嫌疑人跳窗逃跑。”
“是。”
所长:“就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来看,也只能确定首犯是谁。其他三十来号人,谁是受害者,谁是歹徒,根本区分不了,等下大家动手的时候留点心。”
“是。”
这个时候,小黄突然道:“所长,里面有不少女的,咱们全是大老爷们儿。抓不得碰不得,如果真有突发情况,女的喊一声耍流氓,投诉下来,谁受得了?”
“是啊,这可怎么好?”小陆和小陈都有点急眼。
桂花镇派出所本有一个女警,按说,应该调她过来的。但是,人家现在怀孕在身,刚满三月,正是大出怀的时候。调她过来,真有个好歹,怎么向她,向她家人交代。
小陆建议:“所长,要不从兄弟所借两个女警官?”
小黄一心要拿到业绩,骂道:“从其他所调人,亏你想得出来。合着咱们忙了这半天,让别人摘桃子?”
所长一笑:“这事我刚才也考虑过了,女嫌疑人就让小顾去对付吧!”
“我……啊!”我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所长:“小顾你不是要参加我们行动吗,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还是回家去吧。”
我很无奈:“好吧,这事就交给我。”
我本只是想看个热闹,等下救出皮蛋,带着他就走。想不到竟然要亲自参加行动,内心中怎么有点莫名的兴奋呢?
所长心里的那点小算盘我最清楚不过,他们都是穿警服的。等下抓捕女嫌疑人的时候,如果对方突然像以前魏婷那样自扯衣服喊强奸,大伙儿可就说不清楚了。
相反,我不是警察,被人诬陷说清楚就好啊!
但是,他们怎么不考虑一旦有事,我将来要背负什么样的名声。
这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接下来的时间分外难熬,大家都不在停看手机。
好不容易挨到五点,所长将手一挥,“走,上楼去。”
牛强和金子约好六点说事,从现在开始,首犯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上了楼顶,雨还在下,风也大,大家都冷得一阵哆嗦。
也不知道呆了多长时间,对面楼下一脸出租车停下来,一个戴眼镜的瘦子下车,开了防盗门进去。
所长早已经用手机拍下照片,一对比,低声道:“是他,开始行动。”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批土批
防盗门很重很厚实,还是品牌,八一牌。
这玩意儿产自省会大厂,前身是一家军工企业。九十年代改制的时候还生产过席梦思,当时电视一打开就有一辆坦克在床垫上压的广告,质量杠杠的。
就因为质量实在太好,怎么也睡不坏,厂里的生意一日差似一日。没得办法,又开始生产防盗门。
我是第一次参加公检法的行动,代表的是国家暴力机器,内心中激动不已。
想我也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以前在京城卖保险的时候一向是以德福人,什么时候和人动过手。
更何况,又要对付女嫌疑人。
据观察,对面三十来人中有九个妇女同志。
这可怎么办才好?
我抓住一个就抓不了另外个,等下抓人的时候又该怎么抓,抓哪里呢?
真叫人头疼。
做为房东,牛强自然是有钥匙的。
小陆拿了钥匙,小心地打开了门。
牛强家的老宅结构简单,进门就是一个楼梯。
我们一涌而入,刚上二楼,就看到一个小伙子从旁边房间里出来。
那人忍不住叫了一声:“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这一声叫得很大,在过道里激起阵阵回音。
事发突然,大家心中都叫了一声不妙。这不是捅马蜂窝了吗,等下这些混蛋炸了群到处乱跑,我们一共才几个人,怕是制不住他们。
我心中一凛,突然福至心灵,张口就骂道:“这房子是老子的,今天过来收房。这楼谁租的,给我滚蛋,不然要打人了!”
一刹间,我如小型财务担保公司的业务员附体,满面都是凶悍之气。
那小伙子面色一变:“你们是……”
我继续骂道:“你看不出来吗,老子是批土批的,这里是牛强的老房子吧,他欠了我的钱,今天过来收房子,你们给我统统卷铺盖走人。”
这次行动,派出所的同志都是便衣。
所长可是上个战场的,一身精悍之气,简直就是标准的双花红棍。
其他人也是一脸杀气。
至于我,温文尔雅,典型的白纸扇,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最近一年来,民间信贷、P2P连续爆雷,引出了许多社会问题。
追款人员也是可恶,上门泼油漆,在欠款人门上写“欠债还钱”“不还钱死全家”一个个难缠得紧。
那个小伙子以为我们也是如此,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忙道:“各位兄弟冷静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冷静,冷你麻痹的静。”我继续骂骂咧咧:“姓牛的在外面打牌借了我们的钱,利滚利,还不出来,咱们要拿这栋楼抵帐,今天过来收房子。你们谁租的房子,给我滚出来说话。不然,打不死你们。”
小伙子额头上有点出汗:“我们经理在楼上,你们跟我来吧,有话好好说。”
说罢,就转身上楼。
我们跟他上了三楼,所长跟在我身后,悄悄地朝其他人递过去一个眼色。
众人都是老公安,自然明白所长目光中的含义:计划有变,由他和我去制服首犯金子。其他人控制其他楼层的过道门窗,控制住那三十多人。
我一想到和和人动手,心中不觉打鼓。
就看到金子站在过道上,气愤地说:“我都听到了,牛强搞什么,把房子抵人了,难怪约我见面,现在电话也打不通,什么玩意儿……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刚上三楼,小陆小黄小陈就蹬蹬朝楼上跑,金子发觉不对劲,厉声大叫。
就是现在,我大喊一声;“不许动!”
就朝金子扑去,一把锁了他的喉咙,将其摔在地上,倒剪了手。
之所以选择对付金子,倒不是我要出风头抢头功。三楼有两个嫌疑人,刚才那个小伙子和金子。
那小伙子长得孔武有力,估计比较难对付,就留给所长这个战斗英雄吧!
相比之下,金子长得瘦小,典型的读书人,柿子挑软的捏,果然一击成擒。
就在这个瞬间,所长已经把那个小伙子拿下,用膝盖跪顶在他的背心上,上了手铐。解放军、人民警察就是叫人放心啊!和南方小鬼子干过的人,还怕你这个搞传销的小流氓?
我忍不住一声喝彩:“所长,好身手。”
“小顾你也不赖啊!”
金子在我身下不住挣扎:“干什么,欠钱的是牛强,你打我做什么?”
我哈哈笑道:“讨债公司的人会有手铐吗,实话告诉你,我们是S区桂花派出所的,老实点!”
金子脸色一阵苍白:“我们是正经商家,你们抓我做什么?”
我道:“你是不是正经商家,可不由你说了算,没有证据,我们也不会来抓你。牛强已经招认了,坦白从宽,抗拒从言……哎哟,不许动,所长,给个铐子。”
说着话,楼上传来大声的喧哗,小黄大声呐喊:“不许动,我们是警察,统统抱头蹲下!”
听形势,那边也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所长:“没有手铐。”
我道:“要不把手枪借我用用。”
所长:“这东西能给你吗,出了事算谁的?”
我道:“是是是,我知道你怕走火,这种坏蛋如果走火死了不正好为民除害吗?放心,把枪给我,这枪肯定会走火的打中人的,我这人你是知道的最最嫉恶如仇。”
金子大惊,忙喊:“别给他枪,我配合就是了。”
我故意道:“可我没有手铐,等下你反抗怎么办?不行,还得用手枪顶着你脑袋才安心。”
金子更是害怕:“你可以解下我的鞋带捆住我两只手的拇指呀,另外,你还可以抽掉我的皮带,那样我就跑不了啦!”
所长忍不住笑起来:“你倒是内行。”
金子:“报告政府,以前被拘留过几次。”
我就解下金的鞋带倒捆了他的双手拇指,又抽掉他的皮带。
金子很瘦,皮带一抽,裤子就垮了下去,顿时行动不便。这下,我彻底放心了。
心中记挂楼上的皮蛋,就说:“所长,我上去看看我那同事。”
所长似笑非笑:“是去看女嫌犯吧?怎么,还想着亦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说好的人性呢
正说着话,那头小黄他们就打电话过来了,所长的开的是免提。
电话里说,上面的人很配合,听说是警察来了,都抱着头蹲地上。估计是刚陷传销窝里,还没被彻底洗脑。
所长:“好,我和小顾马上上来。”
说完,就押着那个小伙子和金子一起朝楼上走。
所长笑吟吟地对我说:“小顾,你是不是怕和妇女有纠缠,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才和我走一道的,你这人小聪明不少啊!”
我叫屈,道:“所长,你这话就不够意思了,刚才若不是我,一旦暴露身份,这金子说不定就逃了。”
“确实是。”所长赞叹:“小顾啊小顾,你是小诸葛吗,刚才那样紧急的情况。你这随机应变的能力,确实过人。不像我手下几个,都是木头人,小顾,你就是个当侦察兵的好料。”
今天我一直在出彩,不觉有点飘了。
“所长,我倒是想去当兵,可是部队说我吊儿郎当,不收。”
今天也是运气,刚才所有的传销人员正在开会喊“我要发财”“我要买名车豪宅”“我要迎娶白富美”之类的口号,哭成一团,正好被冲进去的小黄、小陆、小陈逮个正着。
所有的人都抱着头蹲在地上。
屋子不大,平日间即便是学习的会场又是宿舍。
里面的情形看起来非常壮观,到处都是地铺。乱七八糟的东西扔了一地,洗发水、牙膏、杯子、毛巾……还有女孩子的日常用品。
看得出来,这里是男女混居。这么多人住在一起,毫无隐私,空气也非常恶劣。有烟臭味、脚丫子味、尿骚味,他们就是住在垃圾堆里啊!
在人群中,我看到了皮洋,就喊了一声:“皮蛋。”
皮洋见了我就好象是看到亲人,忍不住给了我一个拥抱,然后痛哭流涕:“顾哥,是你来救了我吗?快带我回家,这里我是一分钟也不想呆了。”
他面上带着血痕,一脸憔悴,好象是生了一场大病那样。
我心中一痛:“他们打你了……回家,回家,我带你回家。”
皮蛋应了一声,点点头,还在哽咽。
我转头问所长:“所长,我可以带着皮洋回去吗?”接下来审问犯人,录口供。首犯交检察院提起告诉,都有严格的程序,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
所长道:“可以走了,不过,下来之后皮洋还得到派出所补个笔录。”
“没问题,反正我们两家单位是邻居,什么时候都方便。不过,得等到皮洋情绪平稳一些再说。”
我带着虚弱的皮蛋正要走,突然,旁边冲出一个人,一把抓住他,大声吼:“你不能走,你是我唯一的下线,你走了,我的任务怎么完成,老子打死你,老子打死你!”
那人力气好大,只一推,就让我们跌到一边。
直摔得我头昏眼花,什么也看不清楚。
耳边一阵大乱。
“不许动!”
“小陈,按住他,上手铐!”
“放开我,放开我,皮洋你不能走,你不想发财了吗?说好的大家一起买名车买好房子的。”
……
我终于恢复了视力,定睛看去,“啊”一声跳起来:“李世民……是你?”
没错,刚才袭击我和皮蛋的正是失踪多日的李世民。
我这才明白,李世民应该和皮蛋一样,陷进传销窝里了。
只见他被小黄按在地上,口中不住大叫:“放开我,皮洋,你想不想年入百万,名车豪宅。这可是我们这辈子唯一的机会啊,错过了,你会后悔终生的。”
他眼睛里闪着狂热的光芒,有点神智不清楚的样子。
我心中突然对他有点同情,这就是个流氓无赖,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可一入传销,被人一洗脑,简直就是可怜虫。
皮蛋畏惧地缩着身体,瑟瑟抖个不停。
我安慰道:“皮蛋,不要怕,警察在呢,看他们猖狂几时。”
突然,皮蛋大着胆子对李世民说:“李世民,年入百万,我妈就能挣那么多呀!至于名车豪宅,我只要愿意,我妈就能帮我买啊!”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富二代真让人羡慕啊!
这群人当中也只有皮蛋看起来正常一点,显然传销的物质诱惑对他无效,根本就洗不了他的脑。
离开那里,我开车送他回家。
皮蛋一直在抽烟,手哆嗦个不停。
我心中同情:“皮蛋,没什么的,也就是被人关了几天,受了点皮肉之苦,回家洗个再澡,睡一觉就好。我跟老马哥说一声,放你三天假好好休息。”
“你说得轻巧,事情没有落到自己头上不知道厉害,那是人过的日子吗?”皮蛋崩溃了,把烟头扔出窗外,捂脸哭道:“挨打是小事,我装着配合的样子,他们也就不打了。问题是,这几天我被那几个……那几个……”
“那几个什么?”
我张大嘴,口中荷荷有声,半天:“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别人求得还求不来呢。”
我心中恻隐,继续劝道:“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啊,你饿不饿,我下碗面给……好好休息,没有人会看不起你的。”
强行发生关系这种事情无论男女,发生在自己身上,都是对心灵的极大伤害。
我劝了半天,才让皮蛋情绪平稳下来,又问他是怎么被人骗到传销窝里来的。
皮蛋说,骗他的是自己以前在网上认识的二次元朋友,以前在网下聚会过几次。
那日他们开车来养老院,说接他出去玩。
皮蛋不疑有他,一上车就被制服,直接送到这里来。
说到这里,皮蛋气道:“说好的信任呢?”
对于人性的丑陋,他又有了深刻的感悟。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走人户
我给皮蛋的父母打了个电话,说他们的儿子已经找到了,现在已经在送回家的路上。
又说明了他身陷传销窝点的情况。
皮蛋的父母大惊大悲,又对我一通感谢。
等到皮蛋回到家里,他母亲上前就给了自家不省心的娃一记响亮耳光:“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给家里给单位添麻烦,你要气死我们啊?”
这一耳光打完,她自己倒哭出声来。
我大惊,忙劝道:“阿姨,这事皮洋是被熟人害的,他自己并没有过错,你不要怪他。”
皮蛋母亲继续哭骂:“他如果不结交些乱七八糟的人,至于会被人骗吗?不争气的东西,都成年人了,整天就知道玩,就知道玩,老皮打,给个狠狠打。”
皮洋的父亲抬起手,欲打,却心疼孩子,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皮蛋倒是恼了:“打打打,你们就知道打,我烦了,不想说话。”
就冲回自己房间,狠狠地将门摔上。
皮蛋母亲还不肯罢休,要去砸门:“从明天开始你不许住自己的房子,搬过来跟我们一起。”
“我不跟你们住,就不……”皮蛋一听说要搬回家和父母在一块儿,感觉天都要塌下来,在屋中大声顶撞。
皮蛋母亲又骂自己丈夫:“你在干什么,你是死人吗,孩子这样都是你教出来的。”
我继续劝道:“阿姨,叔叔,皮洋真没过错,你们可不能怪他。”
皮阿姨气道:“什么没有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看看他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都是同龄人,再看看你顾闯,现在是党员、国家干部,成熟稳重。皮洋呢,成天只知道玩,玩得都是小孩玩意,比如那什么布娃娃。”
我:“布娃娃?”
皮洋母亲:“对,就是娃娃,还是从日本买回来的,贵得很。最贵的一个十好几万,如果不是一个亲戚家的孩子来我们家玩弄坏了,我还不知道。我辛辛苦苦在外面赚钱,就是让他这么糟蹋的?十几万一个布娃娃,十几万都能买辆车了。”
“那是手办……”我一阵无语,皮家太有钱了:“阿姨,叔叔,皮洋能够回家就好,他这几天日子也不好错,需要好好休息,你们就别骂他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皮洋父母又一阵感谢,将我送出了门。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下去,雨还在下,却小了许多。
开了大车的车灯,眼前是一片白色的细密的雨幕。
天气有点冷,这本是个清冷的雨夜,但我的心情却非常的美丽。
老实说,前一段时间我的麻烦实在太多。
先是李世民打热线电话投诉宋樱,然后这家伙索性就失踪了,李家的亲戚开始投诉我和宋樱勾结。我能和她勾结吗,我躲都还来不及。
接着是皮蛋失踪,他父母找民政局闹,最后又落实到我头上。
最后是包小进家狗皮倒灶的离婚时间和过渡费纠纷。
弄得我整天为了这三件事忙个不停,脑子一刻不得空闲。
今天好了,和派出所的同志端了传销窝,解救了皮蛋。好巧不巧,李世民也陷在里面,顺道把他的问题也给解决了。
听派出所的同志说,这个传销窝属于北派,喜欢使用暴力。其中涉及到恶性伤害案件,李世民作为其中的打手,好象有所牵连,需要好好审讯。如果涉及到犯罪,只怕要走提起告诉。
也就是说,未来一段时间,李世民要住在看守所里。
而且,他被金子洗了脑,现在精神上好象也有点不对劲,需要一段时间治疗。
我和宋樱身上的麻烦就此结束。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我点了一支烟,抽了几口,突然想起宋樱父母还没李世民的亲戚纠缠,这个问题也到了需要解决的时候。
就拨通宋樱的电话:“喂,宋老板吗,你现在还好吗?”
我以前和宋樱每次见面都闹得不是太愉快,都以宋樱称呼,有的时候索性就一个“喂。”今天叫她宋老板,未免没有调侃之意。
宋樱很是不快:“是顾闯啊,你觉得我过得很好吗,我现在满脑壳都是包,什么事?”
“别满脑壳都是包了,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宋樱:“我在父母家,你知道的,李世民那个混帐东西今天到我家去闹。爸爸又有高血压,都快被他们闹出病来。我实在不放心,就回家去陪他们。”
我故意惊讶地问:“李世民的亲戚还在你爸爸妈妈那里闹,这都多少天了?”
宋樱愤怒地说:“怎么不闹,在爸爸妈妈那里,他们好酒好菜吃着,好烟抽着,换你也不肯走。还说什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拿个说法绝不离开。”
发泄了半天,她继续不耐烦地问:“你究竟什么事?”
我忍住笑:“发个定位过来。”
“好的。”
等到定位发过来之后,宋樱继续问我要做什么。
我故意开她玩笑,回答说:“宋樱,咱们认识已经有些日子了,我觉得也该见见伯父伯母,我现在就过去。”
“啊!”宋樱大惊:“你现在就过来见我爸妈……别,我们我们……”
语气间竟然带着害羞。
我装着很生气的样子,道:“怎么,不欢迎啊,不肯让伯父伯母见我,在你心目中,我究竟是什么人呀?”
宋樱急道:“不是,不是,顾闯,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
“少废话,我现在已经知道地址了,半小时后到。对了,伯父伯父现在什么。这第一次上门,空着手也不好,是不是该买点水果烟酒什么的?”
“别,别,别……”宋樱急得都要哭了:“我没有心理准备。”
“再见!”我忍不住放声大笑,你个小丫头片子,现在知道害羞,知道害怕了吧?
宋樱的父母住的地方很好找,位于市中心,也是个大平层,说起来离牛强家也没几步路。
其实,以宋樱的经济实力,让自己父母住别墅没任何压力。
听她说,两位老人喜欢热闹,怎么也不肯离开市区。说别墅是什么地方,那就是农村。自己年轻时候奋斗了一辈子,好不容易跳出龙门,现在又回到乡下,他们不是白奋斗了吗?
如今的社会很怪,老年人住市区,年轻人倒是纷纷搬到郊外去。
到了地头,上了大厦的顶楼,我见到了来开门的宋樱。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们的情义
这么冷的天,宋樱竟然穿着一件白色带蓝碎花的长裙,看起来竟有一种别样的风韵,美得让人眼花。
严格说起来,宋樱是我所认识的女孩子中最漂亮的一个,身高、相貌、气质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她如果不是个优秀企业家,去做模特都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满分一百的话,她怎么也能打八十,邢云和陈佳大概七十分的样子。
当然,她身上那种大气却不是其他人所能比的。
但是,今天见到我,她却有些不好意思,头低着,一双妙目不住地看着我的手。
我哈哈一笑:“别看了,我没买礼物。最近,穷得很。要不,你借一点,我现在就出去买。不过,说好了,钱不会还的。用送过来的东西抵帐,你也不吃亏。”
宋樱眉毛一扬:“没见过你这么精的。”
我一拍手:“算了,刚才给你开玩笑的。要不,我现在就下楼去买点水果。”
宋樱一把挽住我的胳膊,柔声道:“你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吗?哎,为什么不早说。爸爸妈妈喜欢什么你又不知道,我可以提前给你出个主意。进来吧,不用脱鞋,来捣乱的都穿鞋在家里乱跑,踩得到处都是脚印。”
我试图挣脱她挽在我胳膊上的手:“你爸爸妈妈呢?”
宋樱手上用力:“他们在楼顶。”
“来闹的李世民的亲戚呢?”
“也在顶楼……哎,你挣什么呀,这么厚脸皮来看爸爸妈妈,现在倒不好意思了。”
“姐姐,你放过我吧,先前的话是开玩笑的,我来见你爸爸妈妈是有正事的,我知道李世民去哪里了。”
宋樱一惊:“去哪里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老太太下来:“宋樱,是不是小顾来了,快里面请。”
这老太太长相倒是普通,也就是常见的城市老人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怎么生出宋樱这样的大美女女儿来的。
也对,女儿像父亲,宋樱不像她妈也可以理解。
宋樱:“是的,妈,是顾闯来看你们了,你下来干什么?”
宋母面上带着忧虑,叹息一声:“楼上在打麻将,让我帮他们带点开水上去泡茶。”
宋樱大怒:“他们打麻将还要你给泡茶,造反吗?玩得很开心嘛!”
宋母继续叹息:“还能怎么样呢?小顾,我们家里出了点事,你别见笑。”
我道:“阿姨,我在热线班督察办上班,李世民的投诉电话就是打到我那里去的,今天我就是来解决这件事的。”我代表的是政府,你老人家可不要误会是女婿上门。
宋母:“谢谢小顾,上楼去吧!”
可是,宋樱还是死死地拉住的胳膊。
我连甩了几次也没有甩开。
最后,宋樱恼了,低声道:“你什么意思,我手上有倒刺吗?老实点,不许动!”
宋母回头看了我俩一眼,眼睛里带着欣慰的笑容。
那笑容好像是在说:我家这个不省心的娃、惹事精、社会公害可算是甩出去了,谢谢你的接盘。
宋樱父母所住的大平层在顶楼,送了一个楼顶露台。
于是,他们就在楼顶弄了个菜园子,搭了豇豆架、丝瓜架,种了许多菜。在菜地旁边还用玻璃框架弄了间三十平方的阳光房,里面扔了一台麻将机,两条长沙发。
据宋樱说,李世民家的亲戚来闹之后,突然发现这地方不错,成天在阳光房里打麻将。
他们有麻将打,吃喝有宋家人负担。打累了,沙发上一躺,有空调,有地暖,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里面有六个人,四个在打牌,两个在买马。吆五喝六,闹得不亦乐乎。
宋樱的父亲则在旁边给他们添茶倒水。
这老头好高,一米八十左右,在他们那个年龄段难得一见。且五官端正,美男子一个,遗传基因相当优秀。
“老宋,你婆娘怎么回事,让她下去弄点开水上来,磨蹭半天,这动作也太慢了吧?”
“干死了,干死了。”
“老宋,你这婆娘我看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了,你说什么她都不带听的。话说,你当年怎么想这讨她进门的,看你这趴耳朵的熊样。”
“离了吧,另外找一个。”
众人同时发出一阵哄笑。
宋樱的母亲脸都气白了。
宋樱什么人,如何忍得住,就要冲进去。
我一把拉住她:“宋樱,让我来处理。”
“你处理什么,你处理得了吗?让开!”宋樱已经出离的愤怒了。
我死死地拖住她,正色道:“宋樱,你要相信我,今天我能把这事处理好,让这些人乖乖离开,以后再不会来打搅伯父伯母。”
宋樱性格急噪:“你可能吗?”
宋母:“宋樱,别闹,让小顾来处理。”
我从宋母手里接过热水壶,走进去:“开水来了,让让,别烫着。伯父你好,我是顾闯。”
里面有人在抽烟,好大的烟,熏得人眼睛难受。
一个正在打牌的中年人斜眼看着我:“你谁呀?”
宋父听到我自报家门,忙对那人说:“他三兄弟,这位是宋樱的男朋友顾闯,在区民政局上班。”
“你直说是你女婿不就是了,哼,民政局的官儿啊!”那人一脸的桀骜不驯:“你家可威风了,有钱不说,现在又有势,叫你女婿来想压我们一头?怎么,等下是不要让公安把咱们都抓了?”
宋父赔笑:“三兄弟,如果我要报警不早报了,大家说起来都是沾亲带戚的,不好做那样的事情的。”
一个正在打牌的妇女插嘴:“不认亲戚,报警抓咱们,看以后你的脊梁骨还不被人戳烂了?那什么顾什么,宋家的女婿,来,给姐姐把水满上。”
我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走过去,给她满上水:“这位婆婆贵姓,是李世民什么人?”
前头那妇女自称姐姐,现在却被我喊婆婆。
其他人都忍不住哈哈一笑。
那妇女脸色一变,气愤地将牌拍在桌上,骂道:“怎么叫人的,又你怎么叫人的?姑奶奶是李世民的妹妹,你家打击报复我哥,害他失踪,拿话来说。”
我:“姑奶奶不就是婆婆吗,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说对对不,姑奶奶?”
众人又笑。
那妇女斗嘴斗不过我,不觉一窒,气愤交加:“你还真能说,不打了,人你交出来,否则今天咱们没完。”
我将手一摊:“你问我要李世民,我可没办法交给你。”
那女人大叫:“不交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各位哥哥姐姐,砸东西!”
“打!”
“打!”
宋樱大喝:“谁敢?”
“我就敢!”
宋父急得满头是汗:“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啊!”
“慢着,听我把话说完。”我突然一笑:“李世民在哪里我知道,可是,你让我叫交人我说叫不出来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想听听吗?”
“你知道我哥在什么地方?”那妇女一呆,不动了。
“快说,快说。”其他人也跟着喊。
我道:“大家先安静,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们看。”说着话,就从怀里掏出手机,点开视频。
这个视频是我先前让派出所小黄发给我的,是执法记录仪中李世民从被捕到审讯的片段。
一边放,我一边将这事的来龙去脉大概地说了一遍。
最后道:“各位,李世民搞传销害人,已经被公安机关逮捕了,事情估计也不是太大。估计会判个几年监外执行,等问题交代清楚就会放回来。各位对他的情义,我会向他转达的,他也记你们的情。”
“对了,李世民出来之后,肯定会登门致谢的。现在,各位请回吧!”
看完视频,听我说完话,众人都傻了眼。
李世民的妹妹喃喃道:“原来是搞传销被抓了啊!”
另外一人急道:“那啥,你哥出来之后别说我帮他来宋家讨公道啊,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对对对,咱们就是看热闹陪大家打麻将的。哎,我这手气,不停输,都被打爆了,我先回去充点子弹。老宋,我先走了。”充子弹就是取点现金的意思。
“还打什么打,时间已经不早,散了吧,再迟回去,我家婆娘又要骂娘了。”
“走了,走了。”众人纷纷起身,告辞而去,顷刻散了个干净。
李世民的妹妹:“诶诶,你们怎么都走了……回来呀……”
我朝她一摊手:“请吧,再不走我可报警了。”以前他们在这里闹,一是宋家考虑到大家有血缘关系不好翻脸,二是以为李世民失踪和自己有关系理屈。现在既然李世民是去搞传销,又被公安逮捕了,自可理直气壮地报警。
“当谁稀罕在你家似的。”李世民妹妹怒气冲冲朝外走,只走了两步,却不甘心,转身顺了宋家茶叶盒子,一道烟消失。
宋母:“哎,我家的大红袍啊,一千块一斤。”
宋父:“别追了,别追了,人走了就好。”
这些人一走,宋家又恢复了平静。
宋母没有回过神来:“他们怎么突然就走了?”
宋樱:“妈,你还舍不得这群混帐吗?李世民都干传销了,会不怕吗,还敢替他出头,跑都来不及。”
她爸爸妈妈这才恍然大悟:“对对对。”
世上有三种人最可怕,可怕的地方在于杀熟。
这三种人前两种是吸毒鬼和传销人员,他们为了钱,专门朝熟人朋友和亲戚伸出黑手。;偏生你在不了解他的情况下,一个不防,就被他们给害了。
因为,遇到这种人,大家连话都不敢同他说一句,更别说打交道了。
刚才我故意提起要向李世民传达那群闹事者的情义,大家都惧了。所谓不怕偷,就怕被惦记,立即跑了。
至于第三种人,应该是干保险的。我以前在京城就因为这事弄得没有朋友,算是个人履历中不大不小的一个黑点,回想起来至今尚觉得羞愧。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又回医院
听我说完此事的所有经过之后。
宋父连声说:“小顾,这次多亏有你,不然不知道这家里还要乱多少天。”
“是啊,我这几天都气得着急上火,晚上都睡不着觉。”宋母也是叹息。
看得出来,二老眼睛都带着红丝,面容也极为憔悴。
宋母一边说,一边拿着笤帚打扫这阳光房。这群人在这里吃住闹了好一段时间,当真是脏得可怕,地上全是烟头和瓜子皮。
宋樱去帮忙,宋母道:“你来帮我做什么,没看到客人在吗,还不快领小顾去楼下客厅坐坐。”
宋樱啊一声“对对对,顾闯,这里实在太脏,我们去客厅吧。”
我点点头,和她一起朝外走,笑道:“客厅也不比这里干净多少。”
宋父也要跟着走,宋樱母亲拉了他一把:“年轻人说话,你参进去做什么,没眼力劲,过来,扫地。”
听到这话,我突然感到一丝不安。
到了楼下客厅,宋樱:“顾闯,这次谢谢你。”
我笑了笑:“帮你其实也是帮我自己,我已经被这些事弄得焦头烂额,今天好了,李世民和皮蛋的事情一起解决,真是一身轻松。对了,你那么有钱,李世民的妹妹还有亲戚过来闹,不就是为钱,你赔他们一点好了。”
宋樱气道:“我的钱是大水冲来的吗,凭什么要陪。再说,他们狮子大张口,可不是区区几万就能解决的。我爸爸妈妈被骚扰了那么多天,都快生病了,他们没有说一句道歉的话就这么走了?”
我:“如果他们知道道歉还会上门来闹事……啊!”
我严厉地喊;“别乱来,你这是干什么?”心脏却跳得厉害,仿佛有人用脚在揣我的胸膛。
宋樱脸红红的;“奖励你的……讨厌,倒像是你吃多大亏一样,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罢,就用牙齿咬了一下嘴唇,伸手拧了我胳膊一记。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脑子转得飞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句话提醒了我。
我心中一亮,立即想到退身之策:“不好,我有事马上要去办?”
宋樱知道我在逃避,大感气恼:“你又搞什么鬼,这都晚上了,还有什么正事?”
我正色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我同事皮蛋落到传销窝子里?鬼知道那些女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我得马上带他去医院检查,该吃要阻断药的马上就得吃,一分钟拖延不得。”
宋朝樱扑哧一声笑起来:“这个皮蛋还觉得委屈了,也是,大意不得,你快去。”
从宋樱家逃出来,我先是给一丁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问,今天晚上能不能验血出结果?
一丁说,如果自己在麻烦一下同事就可以,实在不行自己也可以做。不过,他现在在外地学习,没办法帮忙。
我又问,找大侠在镇卫生院做可以吗?
一定回答,可以是可以,但检查结果这种东西和仪器设备还有化验员的技术关系很大。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一旦查出问题,要吃阻断药,得在二十四小时内服用,越快越好。
问题是,这种药卫生院肯定没有,怎么也得三甲医院。而且,现在已经是晚上,其他医院都不上班,你找不到人的。
我有点头大,想了想,Q县人民医院不就是三甲吗?牛强正在那里住院,小黄和外科楼的主任认识,挺谈得来的。
我马上给小黄打了个电话,说明事由。
小黄也比较紧张,放下电话后就和院方联系。不一会儿又打给打电话过来,说他和外科主任联系过。如果如果皮蛋染上病,就要对施暴者以危害公共安全罪提起告诉。院方很重视,答应了,为了配合公安工作,连夜调动人手给皮蛋做个筛查。如果有问题,马上就可以服阻断药,让现在带人过去。
我忙道:“小黄,谢谢你,我这就带皮蛋过去体检。”
小黄哈哈笑道:“顾哥,咱们什么关系,说什么谢。这案子大功一件,我年底估计能调刑大,你就等着喝我的喜酒吧!”
我:“是啊,我干嘛谢你,应该是你感谢我才对。”
看我又上门来,皮蛋的父母很诧异。但听我说清楚来意,皮蛋的父亲哇一声就哭起来。
还是皮蛋妈妈坚强,骂道:“老皮,现在是哭的时候吗,还不快带了儿子去Q县人民医院体检,真有事再哭不迟。”
皮蛋也惊得腿都软了,在他父母的搀扶下上了我的车,然后含着眼泪一根接一根抽烟。
看到这一家苍白的面孔,我还能说什么呢,只得安慰道:“叔叔阿姨,皮洋,这不是还没有出结果吗,说不定是虚惊一场呢!”
皮蛋道:“那么多次,那么多人……”风险级数已经放大了让他无法承受的地步了。
皮母哭骂道:“谁叫你不听话了,谁叫你不听话了?”
皮蛋:“你当我是愿意的吗,我是被人骗了的,我又能怎么样/”
车开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医院,我们就带了皮洋去做了化验。期间,也有派出所的同志陪同。
其实HIV筛查在技术上没有多大难度,不一会儿就出了结果,呈阴性。
也就是说皮洋没有任何问题。
一口气泻了,皮蛋软软地坐在凳子上,半天也起不了身。
皮母还是不放心,问医生:“大夫,真没事?”
医生大夜里被抓过来上班,心情有点不爽:“基本上来说没事。”
皮母:“什么叫基本没事,有便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医生不高兴了:“你们究竟是想要有事还是没事?”
“自然是想没事。”
“那还不走?如果你们真不服气,明天可以另外找家医院做化验。看你们家的孩子这么健康,我死了他还没死呢!”
皮母的面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握住医生的手不住摇着:“谢谢你,谢谢你。”
皮蛋没事,我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叔叔阿姨,既然皮洋没事,我现在送你们回家,我也该睡觉了,大家明天还要上班呢!”
正在这个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是派出所小陈打过来的:“顾哥,你是不是来Q县医院了?”
我有点惊奇:“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老王看到你。”小陈说。
小陈留在医院守住院的牛强,陪同他的还有辅警老王。
“老王的眼睛还真尖啊,什么事?”
小陈:“我们这里走不快,这大夜里能不能弄点消夜上来。所长刚才打电话问情况的时候说了,这顿消夜记他头上。”
我骂道:“合着你让我跑腿啊,点外卖你用饿了么不可以吗?”
小陈:“可以是可以,但医院门口就是夜市,让饿了么跑一趟不划算,而且也懒得等。我这不是想陪你吃饭聊天吗?过来吧,大家热闹热闹。”
我道:“我手头的事刚完,要送人回区里的,谁耐烦陪你吃东西?”
皮洋母亲笑道:“小顾,既然有朋友叫你吃东西,你去吧,我们可以打的回去的。”
皮父和皮蛋也点头。
反正这里离S区也就十二三公里,打的很方便,我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确实饿得有点顶不住了。就点点头:“那好,伯父阿姨,你们自己回去吧,我就不送了。皮洋,你先休息几天再去上班,明天最好到省医院再复查一下,这样大家都能放心。”
送走三人,我到医院外面那条夜市街上小陈和老王买了六十块钱的烤串,又买了三碗醪糟蛋带了回去。
许是饿得实在有点狠了,甜津津的醪糟加上烤串,我们三人吃得满嘴流油,十分受用。
旁边病床上的牛刚因为食道受伤,只能靠打葡萄糖维生。嗅到浓郁的肉香,肚子里传来阵阵雷鸣,喉结上下滚动,表情痛苦异常。哀求道:“各位领导,各位警官,你们能不能到外面吃去,我实在是受不了啦!”
老王是辅警,可不理文明执法那一套,骂道:“想吃是不是,你干坏事的时候怎么不想到也有今天?”
小陈:“牛强,如果没有多大问题,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可以进点流食。不是我们故意饿你,这是对你的身体负责。”
牛强:“是是是,谢谢政府。”眼睛里却含着泪水,显得非常悲伤。
老王呵斥:“不给你吃,你还哭上了。”
牛强:“我想我们家大橘了。”
老王:“干坏事的时候怎么不想到你的猫?”
正骂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好象很热闹的样子。
接着,一个护士满面焦急的冲进来,对小陈喊道:“警官,你快去看看,四楼打起来了,打得好吓人,怕是要出人命了。”
小陈:“怎么回事?”
护士小姐:“四楼两口子在闹离婚,现在打得厉害,都动家伙了,快去把他们抓起来。”
小陈对老王道:“老王,你在这里守着,我过去看看。”
我也吃饱了,扯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手:“我也去看看。”现在已经是十点,看完这场热闹,正好回家睡觉。
和小陈一起到了四楼,我一看到正在打架的两口子,顿时呆住。
这不正是包小进和郭英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比武现场
只见,战况已经达到了最激烈的时刻。
包小进手中挥舞着拐杖,不要命地朝郭英砸去。状若疯虎,拐影如同疾风。一边打,口中一边悲愤地大叫:“我打死你这个恶婆娘,我要打死你!”
他姿势极其优美,颇有广场舞小苹果的架势。只可惜因为瘸了一条腿,身体摇摇晃晃,露出不少破绽,每记招式都用得老了,被郭英轻易招架。
但见那郭英手执一个搪瓷面盆,如同擎开一面盾牌,将门户守得极严。
只可惜,对手力大,速度又快,且招式奇奥。她被动防守,终究是抵挡不住,一步步被逼得朝后退去。
手中的搪瓷面盆也被砸得跳漆凹陷,她头发也散乱了。
口中惊声尖叫:“打死人了,打死人了,救命啊!”
如此热闹引来无数围观的病员,几乎每个病房门口都挤满了人,都在探头探脑张望。
这里是外科楼,住进这里的都是人人身上带伤。有人脑袋扎着绷带,有人手肘上着夹板,有人柱着拐杖,恍惚中让人如同置身于惨烈的冷兵器古战场。
打斗实在太激烈,护士们都惊得不住大叫,却没有一人敢挨上去。
我一看,麻痹,包小进你这个渣男,还打老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汲取了上次劝架的教训,我直接朝包小进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拐杖:“干什么,干什么?住手!”
郭英乘这个机会,一面盆打过来,正好砸到包小进的肩膀上,打了他一个趔趄。
包小进怒啸:“顾闯,拉偏架,放开!”
我如何肯放开他,郭英是个女人,力气小,被她打了也没事。可包小进这拐杖如果砸出去,谁也不敢保证是什么后果。
转眼,包小进又中了几盆,痛得哇哇大叫。
小陈喊了几声,无论如何也制止不了已经疯狂的郭英。见形势不妙,不顾个人安危,冲上去一把把她抱住,拖到了一边,总算制止住这一场闹剧。
我心中一个激灵:小陈有麻烦了……上次我抱开郭英已经弄出问题来,你还抱,不怕被人家老公投诉吗?
果然,看到这情形,包小进愤怒得眼珠子都红了,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感到一阵莫名其妙,抱你太太的是小陈,你瞪我做什么?冤有头债有主,出门左拐派出所。
见控制住了局面,小陈威严地喝道:“干什么,你们又在闹什么?”
我忙向他说明了郭英和包小进的关系。
小陈:“原来是两口子打架,要打回去打去,这里是公共场所,而且都是伤员。你们一通乱打,伤到其他病人,那是要负责任的。还有,郭英,你丈夫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打他,太不象话了。”
见派出所的人站在自己一边,包小进骂道:“警官你这句话说得,你看看我都伤成这样了。别人娶老婆,工作了一天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大家再看看我,平日里的好歹我也不说了。我现在出了车祸,只剩下半条命了,这疯婆娘还跑过来打我,还有人性吗?”
我实在是太明白包小进是个什么样的混帐东西,自然不会让他带节奏。反问:“包小进,你说郭英跑过来打你究竟是为什么,她又不是疯子?”
包小进:“她就是个疯子,我住院不是要医药费吗,医院让交钱,不然明天就要断药。我打电话让她过来脚钱,这婆娘,这恶婆娘竟然说一分钱没有,这不是想看着我去死吗?你说,这样的婆娘该不该打?”
众人听到这里,都鄙夷地看了郭英一眼。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婆娘连自己丈夫的药钱都不肯出,简直太没有人性了。
小陈严肃地对郭英说:“郭英,你丈夫的药钱该出还得出,这也是你必须要尽的义务。否则,就是违法。”
被众人一阵指指点点,郭英气得脸都白了,气愤地叫道:“警官,各位,事情可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这事顾闯,顾书记最清楚。你们要问就问他,包小进干的脏事,我可说不出口。”
包小进暴跳如雷:“你这婆娘又要诬陷我。”
我再也忍不住了,冷笑道:“包小进,你自己做得,别人就说不得?”
包小进:“姓顾的,我们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开口?”
我道:“包小进你别忘记了,我还是城南村第一书记,你是城南村的人吧?我现在还是拆迁办公室的成员,你家拆迁的时候我在负责,你说,你们家的事我能不能说?”
其他人都点头:“原来是村两委的领导,村民家庭纠纷他自然是可以调解的。”
包小进:“嘿,你是官儿,想仗势压人吗?我也不知道郭英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替他这么说话。对了,下午的时候,你们还抱在一起,当我这个做男人的眼瞎子啊?”
“啊!”围观群众都是一脸精彩,村干部抱村民家的小媳妇,这不是乡村小H文中的经典情节吗?
一般来说,在小说中,这种好色的村干部都会被主角一通痛扁猛踩的。
已经有人默默地拿起手机录视频,准备发朋友圈。
小陈抽了一口冷气,急忙朝后挪了挪身体。方才他劝架的时候也抱开了郭英,如果真被投诉,那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心中也是后悔,早知道让老王过来了。他是临时工,不怕的。
郭英气得眼睛里都是泪水:“包小进,想不到你是这样你一个人,你血口盆人!”
我气往上冲:“包小进,你老婆不给你出医药费究竟是什么原因,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非要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包小进还在犟嘴:“我光明磊落,怕你什么?”
我嘿嘿冷笑:“好好好,那我就说了。”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郭英朝我摇了摇头,凄然道:“顾书记,别说了,别说了,这毕竟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
第一百二十七章 突然的变故
我大声说道:“郭英,在我心目中你是个坚强的人,想不到也有软弱的一面。包小进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依我看,你们的婚姻已经走到尽头了,就这样你还要维护他吗?”
包小进两眼赤红,骂道:“顾闯,你什么意思,你让郭英和我离婚吗?”
我:“你觉得这样的婚姻还有意义吗,包小进,从你出轨的那天起,就应该预料到今天这个结局。什么是婚姻,婚姻是男女之间因为爱慕,因为共同的理想,想要在余生中相互扶持,相溽以沫才走到一起。婚姻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忠诚,是责任。这两点尤为重要,你觉得你都做到了吗?”
“出轨?”围观众人小声议论起来。
郭英:“顾书记,别说了,别说了。”
包小进:“谁出轨了,这两点我姓包的都做到了,问心无愧。”
“哈哈,当真是可笑至极。”我被他的厚颜无耻气得大笑:“好,我今天就和你说道说道。先说忠诚,你在外面包养情妇,好几次被郭英逮着,到现在你还不承认吗?”
包小进:“我什么时候包养小三了。”
我:“别不承认,你车上载着一个长头发的姑娘是怎么回事,一次两次或许可以瞒得了别人,可同一个人被郭英拍到过三次,难道就没有鬼吗?”
包小进:“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不是……”
“住口!”我从来骂人从来没有像今天骂得这么痛快过,心中真是酣畅之极:“再说责任,你家上有患老年痴呆的母亲,中有妻子,下有两个正在读书的儿子。现在家里又要拆迁,两个儿子将来还要买房子,负担不可谓不重。别人遇到你这样的情况,愁得头发都白了,可你看看你干的究竟是什么事儿?”
“据我所知,你在政务中心上班,朝九晚五,时间多得很。可你每天一大早就出门了,要半夜才回家。这么多时间,你跑去干什么了。”
包小进词穷:“我,我……”
“会小三去了吧?”有一个病人低声说。
众人都轻轻笑起来。
包小进羞得满面通红。
我继续骂道:“包小进,你一个月才多少工资,三千块吧?自从你出轨,这几个月何尝拿过一分钱回家。嘿嘿,你家都穷成那样了,母亲老婆孩子都吃糠咽菜了,你外面开的是豪车,抽的是中华,还玩女人,你的良心呢,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你再回头看看她,看看她,你的妻子。”
我指着郭英。
郭英眼睛里全是泪水,摇头:“顾书记,别说了,别说了。”
“我要说,且不论我是城南村的第一书记,就算我是普通群众也要说。所谓,物不平则鸣,道路不平旁人铲,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公道了?”我话音铿锵:“郭英自从调整了工作岗位之后,收入降了一大截。她每个月的收入都用在一家人吃喝上面,给你母亲看病,给你的两个儿子吃穿。而她,每天都加班,累得脸色都白了。你看看她,你看看她,你的妻子,你于心何忍?现在你在外面会小三出了车祸,摔伤了腿,没前看病,想起自己有个老婆了,问她要医药费了,你的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啊!”
包小进彻底暴怒了:“骂得好,骂得好,我就不是人,我不是人好不好?”
说完,一个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他竟然伸出手来左左右右给了自己两记耳光。
声音清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空气中只剩包小进的喘息声和郭英低低的哭泣。
“包小进,包小进你怎么了,伤得怎么样?”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我回过头去,看到一个纤细清秀的女子站在楼梯口处。
她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身材很不错,给人一种柔软的感觉。当真是身似蛇行,有一种特有的妩媚。
这人看起来好眼熟,我猛地认出他来,这不就是郭英偷拍的照片上那个女人吗,包小进的小三。
她手中提着一个水果篮,显然是听到包小进出了车祸过来看望。
包小进啊,包小进,你老婆和小三终于正面交锋了,看你如何收场?
包小进大惊:“许露,你怎么来了?”
原来这个女人叫许露,她面上带着不解:“我来看看你呀,怎么了?”
突然,郭英一声哭叫:“我打死你这个小三,不要脸,还有胆子跑过来!”
哭骂声中,她手中面盆就扔了过去。
许露身手倒是矫健,头一侧避开。
面盆在“光当”声中顺着楼梯滚了下去,惊心动魄。
我心叫不好,厉声喝道:“小陈,抱住她,马上!”
小陈没有办法,只得伸出手去,用尽全身力气拉住郭英的胳膊,心中当真是苦不堪言。
许露惊得脸都白了,她倒是恼了,喝道:“包小进,这女的是你妻子吧,她怎么回事,疯了吗?”
包小进连忙道歉:“许露,对不起,对不起,家出了点问题,我老婆情绪不稳,你快走吧!”
郭英又大声哭起来:“包小进,你这个陈世美,你竟然向这个女人道歉?”
她一边哭着,一边伸腿去踢许露。无奈胳膊被小陈死死拉住,如何踢得道。
许露显然是被状若疯狂的郭英吓住了,畏惧地缩了缩身子:“好,那我走了。”就把水果篮塞到包小进手里:“好好养病。”
包小进:“谢谢你来看我。”
许露迟疑了片刻,又道:“包小进,能不能换个地方,我有两句话同你讲。”
郭英不干,尖叫:“要说就当着大家的面说,你们做得,就数不得了?”
包小进:“郭英,你要讲道理,我们就说两句话。”
“不行,当着大家的面说。”
包小进大怒:“真是个疯婆娘。”
许露插嘴,怯生生地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包小进,我就简单说两句,说完就走。”
包小进的脸突然红起来:“不要说。”
许露:“包小进,你今天出了车祸,我很遗憾。不过,首先得说清楚,你这车祸和我没有关系,你可不能讹诈我,得讲道理啊!”
包小进的脸更红,头都低下去了:“不讹你,不讹你。”
许露从包里掏出手机,开始录象:“不行,现在的事情得立此存照。”
包小进:“我不讹你,许露,你可不能这样。”
情况突然变得诡异,让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都不明白这两人究竟演的是哪一出。
就连刚才好又哭又喊的郭英也安静下来。
许露:“包小进,也就是走个程序,我有我的担心,希望你能理解。这样,我说一句,你复述一句。”
包小进:“这……”
“好了,开始吧!”许露清了一下嗓子:“我包小进,利用业务时间跑野的,今天在去接许露女士的路上出了车祸。我跟许露女士是纯粹的生意上的关系,路上所出的任何事故自己承担,和许露女士没有任何关系。”
“哗……”众人都低呼一声。
我在旁边听得蒙了,这怎么钻出野的的事情来了?
包小进:“我包小进,利用业务时间跑野的,今天在去接许露女士的路上出了车祸。我跟许露女士是纯粹的生意上的关系,路上所出的任何事故自己承担,和许露女士没有任何关系。”
许露微笑着收起手机:“好的,你好好养伤,以后我也不叫你的车了。”
包小进突然一脸的忧伤:“许露,你至于这样吗?你包我的车这么长时间,我的技术和服务如何你是知道的,随叫随到,价钱也公道,够意思吧?怎么说不用我的车就不用我的车了?”
许露一笑:“包小进,话不能这么说吧,我可没少你一块钱车费。可是,你不能得寸进尺是不是,你出车祸跟我什么关系,没钱看病,就要找我借吗?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合适,很唐突?”
包小进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是比较唐突,我这不是也没有办法吗,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朋友……”
许露:“再见。”
转身离开。
我心中满是疑惑,又许多问题想问。可看包小进现在这个状态,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楞了半天,连忙追下楼去。
半天,才在停车场开到许露进了一辆白色的老年助力电动车里,刚开了车灯。
灯光中,细雨闪着亮光纷纷扬扬落下。
“许露,许露,你等一等。”我喊道。
许露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认识你吗?”
我自我介绍说:“我叫顾闯,是S取民政局工作人员,负责包小进所在村的拆迁,这是我的证件,你可以看看,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一样。”
许露接过我的工作证和身份证看了看,又还了过来,道:“上车来说吧,在下雨。”
“谢谢,谢谢。”我上了车,拍了拍衣裳,手上全是水气。
许露一笑:“我认识你。”
我:“那时候的你还年轻。”
我们二人扑哧一声笑起来,都知道对方是文青,暗号对上了。
许露朝我伸出手来:“认识一下,我的对手。”
“什么对手?”我和她握了一下手,感觉她的十指非常细长,但手指肚有点茧,应该是玩弦乐的。
许露:“你不是苏卫红阿姨请的外援吗,期待和你在舞场上一试高下。”
“你……啊,我知道了,你也是请的外援。”我恍然大悟:“你怎么知道我的?”
许露咯咯笑起来:“我们的目标是制霸Q县舞林,情报工作自然要跟上,你的大名我早已经听说过了,也看过偷拍的视频,难怪刚才看到你有点眼熟,以前专业练过?”
“没有专业练过,大学时跟老师学过,她是海政退役的专业舞蹈演员。”
“师出名门,难怪你的舞蹈一看就知道有童子功。”
我们两倒是谈得来,说了一番话,我才知道,许露毕业于省音乐学院,现在在Q县一所小学做音乐老师。被大妈大爷们邀请去参加舞蹈比赛,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未免胜之不舞。
不过,中国是个人情社会,长辈有请,不敢辞。
攀谈了半天,我们算是成了熟人。
许露道:“你不是有事情问我吗,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有事快说,我要回家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雨一直下
我问:“许露,你和包小进经常在一起,很熟吗?今天过来看他,又听你提到包小进跟你借钱,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露:“包小进啊,他不是在政务中心上班吗,大家在工作上有些接触,就认识了。我经常会去乡镇拍照,经常租他的车……”
事情是这样,许露不是学文艺的吗,虽然年纪已经三十,早已脱离了少女的年龄,但还有少女情怀。
去年加入了汉服社团,经常和同好聚会,约了去乡下风景优美的地方拍照什么的。
Q县大多是山区,风景好的地方也在山里,交通甚是不便。
她也曾想过要学车,科目一也过了,但科目二科目三屡试不第,搞得很恼火。
没办法,只能租车。
许露家的经济条件只能算是普通,靠每月上班那点工资也仅仅够花销。她们社团活动经常要出远门,打的很贵。而且,出租车、滴滴车一般都只在市区跑,一听说要到乡下去,大多不愿意。
包小进刚买了一辆二手车,听到这事就主动过来揽客。
正值初春,桃花李花都开了,尤其是Q县的桃坪,花开尤美,当地乡政府也在搞桃花节,请了县各大学校的音乐老师和县里各大单位的文艺工作者在那边表演节目助威。
因此,这段时间,许露经常租他的车过去,一去就是好几个小时。
现在,各单位都在搞党风廉政运动,自然不可能给演员们派公车接送,让自己想办法。
大家觉得这事也无所谓,去表演节目不为别的,就图一个开心。再说,这年头,谁没有私家车,就自己开车过去。
许露没车,就和同伴长期租用包小进那辆本田。
包小进这人也不错,能说会道,和许露倒是谈得来,二人接触多次,也成了普通朋友。
就在今天,许露她们照例去了桃坪。等表演完节目已经是傍晚,左等又等,天都快黑了,还是看不到包小进。
正懊恼中,包小进给许露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在路上翻了车来了不,让她们另外找车。
另外……
包小进又吞吞吐吐地说,许露,咱们也是好朋友。我现在住在医院里,没钱治伤,你能不能借我五千块钱度过这个难关。等我伤好,领了工资,再跑几天野的还给你。
严格说起来,许露和包小进也就是普通朋友,他突然提到借钱,这就叫人尴尬了。
况且,五千块不是小数目,很多亲戚朋友为了钱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
对于包小进的遭遇,许露十分同情,最后还是狠心拒绝了他。
作为一个文艺工作者,许露自然有文青特有的敏感,或者说疑神疑鬼。
回家之后,她越想越不对劲。没错,包小进自己不注意翻车,跟她许大美女没有任何关系,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可是,包小进这么冒冒失士地过来借钱,味道就有点不对了:他是是不想讹我,按照劳动法,在上班的路上出车祸算是工伤……虽然他跑的是野的,和劳动法没有任何关系,可却是我叫的车,是不是也要负点责任……现在的法律实在太复杂,真要扯,总有一条能扯到上面去……
……包小进现在非常落魄,穷则思变,如果不要脸跑来纠缠,又该怎么对付……
他如果找到家里来,和我家那口子一通乱说……我家那口子心眼本就小,又最讨厌我在外面唱歌、跳舞,参加社团活动……别到时候和我闹……
念及于此,许露紧张起来,决定尽快和这事撇请法律上的关系。
女人做事可没有那么委婉,说干就干。许露买了水果,直接杀到医院,录象,这才有刚才这一幕。
“原来这样,我还以为你和包小进有私情呢!”我这才恍然大悟。
“私情,咯咯,咯咯……”许露笑得眼泪都出来:“你们啊,想什么呢,我可是已经结婚了的。再说,包小进这人……怎么说呢,我和他也只是认识。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俗气,眼睛里只有钱,经常为路的远近和好坏,为十块钱和我讨价还价,俗气得很。好了,时间已经不早了,再见吧!”
她打了个哈欠。
“再见,确实要再见,到时候我们还要比舞呢!”
“说清楚,是比舞夺魁,可不是比武招亲,咯咯……”在一连串清脆的笑声中,许露开着老年车消失在细雨中。
看着那电动车红色的尾灯,我笑着摇了摇头。既然包小进和许露没有任何关系,误会已经消除,包小进和郭英的事也好解决。
等下去劝劝他们,让他们重归于好。
包家的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刚走不两步,就看到前边外科门厅处有红色的烟头一明一灭,是包小进在抽烟。
我正要喊他,只见郭英快步走到丈夫身后,将一袭大衣披在他身上。
包小进还有点郁闷:“我不冷,别管我。”
郭英一瞪眼:“你还凶,还凶,背着家里人出去跑野的,都摔成这样了,你凶什么?你如果有三长两短,让我们一家人怎么活?”
说到这里,她眼圈红了:“包哥,你要出去跑野的怎么不和家里人说一声,让我误会你在外面有小三,还跟你闹着要离婚,你至于吗?”
包小进苦笑:“别哭了,哭什么呀?跑野的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怎好让人知道。”
郭英:“都是凭劳力吃饭,又不是干什么违法的事儿,怎么就不光彩了?”
包小进:“我毕竟是在政府机关工作,跑野的不体面。”
“体面体面,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咱们家都什么情况了,你还抽五六十块一包的烟,要开好车,你这有是何必啊?”
包小进:“人活一张脸。”
郭英:“面子真没什么用。”
包小进:“野的也是违法的,被抓到会有麻烦,我不告诉你那是不想让你担心。这车三天两头都在修,上前天还没运管的人抓去罚款五千,我好话说尽,人家才没有告到单位去。这一个月我挣的那点钱还有工资都赔进去了。另外,正规出租车还有滴滴都在举报我们这种野的,生意不好做……这就是个赔钱货,我有的时候真恨不得把这坨铁疙瘩扔垃圾堆里去。”
我在旁边听得好笑,这个包小进,死要面子活受罪。还一日本田,终身本田,都快被修理费和罚款给赔破产了。
郭英叹息一声:“你不想让我们担心,可事情还是出了。包哥,其实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答应我,野的就不要开了,把车卖了吧!”
包小进:“可是……没钱,孩子将来的房子怎么办……”
郭英:“孩子还小,我们有手有脚,终归是能挣出来的。”
包小进还在絮絮叨叨:“可是,这日子过得真苦啊,我很想赚钱,我真的不希望被别人瞧不起……你看我每次去你家,你妈都在数落我,说我穿得西装革履,看起来跟大干部一样。可包里却掏不出一张钞票了,把女儿嫁给我,简直就是瞎了眼……”
郭英:“别说了。”
包小进:“还有你哥哥,我的大舅子,每次见到我就拿话来挤兑。说什么你赚多少钱一个月,抽中华,你配吗……你以为我想抽这么贵的烟啊,单位里的富二代全抽一百多一包的,你抽得差了递过去,人家都不带接的……我每抽一口中华烟,肺管子就痛一下……郭英,你说,这生活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别说了。”
包小进:“还有,我都不好意思请同事到家里来玩,怕的就是……”
“你住口!”郭英打断了他。
包小进:“好好好,我不说了。郭英,你是要和我离婚,我心里真的好难过,我连死的心都有。如果不是家里还有老母亲,有两个孩子的话。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你是那么的美,嫁给我,是我害了你……你你你……你不要离婚好不好。”
说着,他掉下泪来。
郭英突然从后面抱住包小进,把头贴在他背心,喃喃道:“包哥,你好傻,真的好傻。我当初嫁给你,为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贫穷还是富有。我不离婚,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
两人就这么站在门厅处。
灯光中,细雨还在不停地下着。
连成一片晶亮的门帘。
雨一直下。
生活怎么变成这样?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但在这样的寒夜里,有个人在背后用温暖的臂弯抱着你,还是很幸福的。
我默默地走到停车场,雨水已经打湿了头发。
我心中又是酸楚,又是高兴。
今夜,我身上发热。
今夜,我想恋爱。
我的眼睛一片朦胧,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