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干了这一杯
“好了，我谢谢你了，下午你还要上班，赶快回去歇会儿吧，也让我静一静。”
文昊温柔却不容置疑的把这个城郊村里的姑娘推出屋门，回头再次躺在床上琢磨事情。
“你再想想，要不跟我回家一趟吧，我爸想见见你。”
还来！
又不一样的剧情。
是诱惑自己吗？
省会城市的城中村，可是风水宝地，改革开放的受益者。
大量涌入的人口，让他们在租房上先挣一笔，随之而来的吃穿住行让他们足不出户，在生意上挣了第二笔，之后城市扩张带来的大拆迁，挣了第三笔大的，外后来，房价狂涨……可以说是不劳而获，早早的就进入了城市食利阶层。
何况小云还是独生子女，如果做了他们家的女婿，还用奋斗吗？
这是考验，还是转变的契机？
算了，还是先安顿下再说吧。
下午，文昊去村西头找老乡，老乡姓左，比自己高一届，学的是财会，做的却是销售，他和另一位老乡租了个一室一厅的套间，文昊顺利的成了第三位房客。
当即就趁宿舍没人，回身就搬了出来，又狠心花了五元钱矫正了车前轮，恢复了行动能力。
晚上买了两个凉菜，一斤多猪头肉，一件啤酒感谢老乡收留，共花去二十六元，还剩一百一十七元钱。
早上起来，见院子外面围了挺多人，窃窃私语着。
老乡从外面买早点回来，见他已经起床，就问：“今天做啥，找工作？”
“嗯，出去看看，有个朋友是做食品的，单位工资和福利都不错，我去看看。外面是怎么了？”
“昨夜下雨刮风，电线断了，把一个人给卷在了里面，人就没了。”
文昊愣了，这是明年六月才发生的事情，提前了！
…………
“简单介绍下自己吧。”
健康路一家写字楼里，文昊自荐上门，应聘销售代表，接待的是一个干练的年轻人，高高大大，但皮肤黧黑，有些帅。
“我是一个农村孩子，上了学，进了城，毕业后凭自己的能力在绿城落了户……我在街上小店见到了咱们公司的产品，三两饼干四元钱，说实话，虽然不是最贵的，但却是单价最高的……”
“据我所知，现今店里的饼干，最高的是两元，我们的卖四元，为什么说不是最贵的？”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那种饼干是一两，你们这个是三两，还有奶油夹心，性价比确实比他们高一些。”
“如果是你，你怎么卖？”
“虽然不是最贵，但那要了解后才知道，在消费者眼里，单价高就是贵，所以，恐怕要配些必要的宣传，比如试吃扩大产品认知，再比如商场促销增加首尝人群，还比如店面陈列和店面广告提高曝光率……”
“你做过这一行？看简历上没有。”
“我学的是这个专业，学校时间专业课突出，相关社会实践也参加过不少，从营销学上看，对照产品特点稍一分析就明白了。”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我们消息的，在中原省，我们目前没有增人的计划，所以。”
“所以，可以让我先试一试岗，据我所知，真正的人才哪里都会缺的，需要的话，临时增编也是常有的事，您应该有这个权利，而且……”
文昊胸有成竹，“我不占你们现有的岗位，绿城有大小十三个批发市场，而在那些地方，还没有贵单位的产品出现，这些地方，都是街边零店的上游，我去做这些，三个月内，铺货率达到百分之八十……”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权利？”
“听您说话，有些特别口音，这片土地上的人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您应该是海峡对面总部派过来的人……”
“哈哈……好眼力，就给你三个月，试用期一千五，如果实现你说的那个指标，除了转正外，我个人奖励你三千元，如果不能……”
“我就算自动离职，拿这三个月的工资请您吃饭，感谢您的照顾。”
“哈哈……孙哲，给他办手续。”
出润华的大门，站在健康路茂密的梧桐树荫下，文昊不喜不悲。
做过一遍的事情而已，有这个结果很正常。
沿着优胜路小街，前行大约三百米，一家名为“川府”的火锅店，在店面一角，增设了一个牛肉面馆。
川府牛肉面，文昊要了一碗，再花去五元钱，兜里还剩一百一十二元。
这碗面，文昊吃的是回忆。
第二天，白衬衣，深蓝色裤子，黑皮鞋，短发带识别证，文昊上岗了。
他拿着公司的资料，电话预约之后，先去拜访了为绿城城区配送的经销商。
看着这个矮墩墩的川蜀青年，又见面了，小傅同志。
很了解这个人的文昊，没有费多大功夫，就和他达成了共识：利用他的客情，一个月内完成十三个批发市场的铺市，目标百分之九十，如果达标，为他申请为期三个月的陈列奖励，家数不少于六十家。
文昊根本等不到三个月，他要在下个月领导再来绿城时，见到批发市场家家有货，户户陈列。
虽然这里面有空头许诺的嫌疑，但眼下顾不得了，只要指标实现，一切就都有了。
那些所谓的陈列，本来也是公司的既定措施，只不过他提前了一年拿出来用罢了。
傍晚回到公司，营管戴姐通知：下班别走，今晚聚餐。
聚餐的地点在川府，老根据地了。
绿城办事处的款项，每日都要定时汇总汇去总部，但收款有先后，就有了账存时间，会产生利息。
这时候还没有利息税这一说法，积攒下来还是挺可观的，至少，每星期吃一次川府还是可以的。
绿城办事处两个营管，一个企划，一个内勤，连文昊在内三名业务，加上一个负责人，正好八人一桌。
这是时隔多年，文昊再一次吃川府火锅，由于生意太好，虽然收拾的很干净，但地面、桌椅之上，有怎么也擦不干净的油腻。
高温下，油蒸汽散发到空气中，再浸润在房间里的一切地方，包括来吃饭人的衣服里。
戴姐是公司老人，地位超然，钱还是她们部门贡献的，所以，她先举杯。
“来，我替所长招呼一下，又到了每周聚餐时刻，欢乐的时光又加入了新人，咱们为办事处的发展，先干了这第一杯！”
“干……”
第十八章 晋升
“你好像对批发市场很熟悉？”
这时，距离文昊上班已经一个多月了，当初面试他的那个领导再次来到绿城，听说文昊已经完成了指标，有些吃惊，就决定现场看一看。
这时，十三个市内食品批发已经转了六个了，确实家家有货，而且都摆在了显眼处。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领导问出了今天第一句话。
“现在街边零售店越开越多，他们需求旺盛，促成了上游批发市场的兴起。这里还有不少市民贪图便宜来买货，又促成了批市零售，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些市场应该叫批零，是介于经销商和零售商之间的流通环节，是大陆特有的现象。国外没有，所以主竞品企业不重视这里，恰好是可以为我所用的空档市场。”
领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有点儿意思，详细说说。”
“我是这样想的，不同业态有不同的特点，相互影响共同构成市场基本形态。商场如今还在改革，以后竞争会愈演愈烈，最后只能成为品牌宣传和新品培养首批消费群体的阵地，但厂家想从那个渠道挣钱就有些难了。”
“相反，批发市场有即成的完善分销渠道，只需适当管控利润分配，就能使产品快速流通，省钱省力，就是推广新品的能力弱了一些。但如果配合商场试吃，加上一些有奖陈列营造旺销氛围，应该能快速促进零售店铺货率上升和稳定，如果再进行几轮终端铺货，当能很快使零店铺货率突破百分之六十，那时候如果投放电视广告……”
……
“有奖陈列？”
“就是在这些批发市场选择经营状态好的店铺，给出陈列要求，达标后每月奖励产品若干，能快速展开形象，人为塑造旺销氛围，加上还有很多零售客流……”
“好办法，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在十三个批发市场推行‘有奖陈列百家百日行动’，同时进行堆箱和开箱陈列，根据执行标准每月奖励产品一百元到二百元不等。”
“你上一个签呈吧，我给你批了。”
答应经销商的事情给圆上了。
晚上，在丹妮斯五楼西餐厅。
跑了一天的领导在这里请办事处人员吃饭。
随便聊了一会儿天，喝了几轮酒水，文昊放下筷子说：“协理，今天高兴，我有几句话想说说，说得不好请协理指正。”
领导挥手，说道：“喝酒聊天，扯到哪儿算哪儿，你说。”
文昊说道：“记得有次和朋友聊天，我问：‘为人处事怎么才能做到恰到好处？’那朋友说，‘恰到好处是‘正好’，‘正好’是假的，不是究竟本来，是假的就立不住。’我不懂，就问他是什么究竟本来？他说‘一切’。我还是不懂，就说你就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吧。朋友说了一句话：‘随缘惜缘不攀缘。’这句话让我印象很深，也听懂了，我一直记着。”
领导点点头说：“你这‘朋友’很厉害。”
文昊说：“上次您面试，没有编制的情况下拍板录用我，我很感激的，要知道，那时我兜里只剩一百一十七元，就连住宿都是借住在老乡家里，您那时可就是雪中送炭了。那时要请客，只能在楼下川府吃牛肉面，也是攀缘，所以我没说。
今天机缘巧合，有幸跟您坐在一起，本来是我想请您的，可转眼之间我就成了跟领导混吃的一双筷子。如果是随缘惜缘的本来，我希望领导能给我一个请大家吃顿饭的机会。”
领导感慨地轻轻一拍桌子，说：“没有如果，本来就是。今天你买单了。”
之后，文昊顺利转正，底薪变成了两千二百元，另有奖金八百，总薪三千元整。
而这时候绿城繁华地段的房价，每平米九百元，文昊差不多有了在绿城分期付款买房的资格。
转正的同时，他也拿到了领导当初承诺的三千元奖金。
文昊当即请老乡吃了一顿饭，在距离公司不远的卫生路租了一个单元房，第一次脱离城中村，住到了市里。
次年三月，文昊再次升职高级业代，薪水涨到了三千元，加上奖金一千五，他有了四千五百元的月收入。
同时，他开始管理中原省南部的十个地市，开始了不断的出差生活。
公司实行的寡家经销制，用领导的话说：寡，不是唯一，也就是说，文昊可以在每个市场发展一家以上的经销商，形成互补和竞争机制。
这一点，文昊使用的很好。
十个地市的业绩占比，从不到百分之十五，一下子跃升至办事处总业绩的百分之四十五，文昊具备了向办事处负责人位置挑战的资格。
这时候，那个赏识文昊的协理因故调走，新来一个更高级别的经理，为人不太怎样，典型的弯弯人劣根，几次挑衅为难，这次，文昊没有选择“此处不留爷”，而是继续坚持。
他全月出差在外，除了报销，几乎从来不在办事处出现，对里面的乌烟瘴气只当视而不见。
没到年底，经理被调走，协理卷土重来，文昊走马上任，成了中原省绿城办事处的新一任所长。
他大刀阔斧改革，成立商超部，大肆开发各地商超，办事处业绩提升百分之三十八的同时，极大的促进了产品知名度的提升，批发市场开始极速放量。
又是次年，绿城办事处开始在公司业绩排行榜上长期雄居公司业绩英雄榜榜首位置，文昊的名声开始在公司内部传播。
开始有同级单位的同级同事电话不时打入，探讨业绩方法，联络感情，以为援手。
文昊也从善如流，妥为交际，搏了一个“仗义，好说话”的好名声。
也是这一年，文昊又升一级，以科长身份继续领绿城办事处，成了公司内部少有的晋升特例。
这年，文昊在绿城东区买了一套房子，分期付款三十五万六千九百元，正式成了有房一族。
到此，文昊离开农村，算是在城里暂时站住了脚。
又过了一年，风头无俩，如日中天的文昊在晋升处长的关口，突然宣布辞职，公司内部一片大哗！
第十九章 跳槽
文昊辞职是经过充分考虑过的。
一是在弯弯人的企业，大陆人做处长已是天花板，再也无继续进步的可能，协理也回去了，公司里他没有强援。
二是公司已经进入了平稳发展期，再下去虽然挣钱但就是熬日子，这不符合文昊的预期。
他虽然不知道为何回到前世，但解除遗憾，快速打通关应该是解决的良策。
没错，除了解除前世遗憾这件事，他没有在这里呆下去的一点意愿。
解除前世遗憾就两点，一是不结婚，二是有足够的钱。
这些年他挣到的钱，除了付房款，全部寄回了家里。
而房子，未来他也有用处。
三是他获得了本地一家方便面企业的邀约，还是做中原省的负责人，不过，业务范围要广的多，是连生产一起管理。
在那里，他能够拿年薪了。
三十万，一年。
做一年，他可以一次性付完全部房款了。
而现在已经是千禧年，这家企业也开始了进入了高速发展期，如果愿意，他可以在这家企业干上十年，一揽之解决他所有事情。
千禧年三月，文昊走马上任，开始了做总经理的生涯。
这时，这家企业还是主销五毛到八毛的袋装方便面，虽然销量大，但毛利不高，也就是赚一个辛苦钱，企业完全是依靠市场的飞速发展来支撑。
也就是说，是市场的快车拉动企业发展，而企业本身的竞争力已经很低很低了，如果大潮退去，就会被搁浅在河岸上，进退不能。
文昊上任之初，稍微整合，集聚权力，开始致力于提升销售团队执行效率。
半年后，初步取得成效，形成新的销售作业模式，业绩再次提升。
而这时，他除了加强培训，突然停止了业务改革行动，开始倡议起升级产品来。
而这家企业，原本有一个产品，主打营养概念，售价一块二元，销售效果并不好。
在公司的策略研讨会上，他是这样讲的——
“作为生产型销售企业，产品是关键，如今，一元以下的面种，渠道利润和生产利润都被压缩到极致，纵然量大但纯属市场高速发展所致，已是夕阳。”
“而一元以上的面种，需要升级渠道，需要提升研发，需要改造团队，都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的。”
“所以，我建议走中间路线，兼顾渠道和业务作业能力，先做一元面，也就是说，原来售价一元二的面，要降价到一元销售。”
这时，大家嗡嗡声一片，有说好的，有顾虑的。
说好的是推广一元二的面失败的区域，正头疼呢，而降价是他们早已习惯的操作方法，本能就相信有用。
恰恰相反，有顾虑的正好是推广一元二的面有些效果的区域，他们不愿曾经的努力白费，汗水白流。
他们都没有理解推广一元面对企业真正意味着什么，将会给企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市场千姿百态，存在这种现象很正常，这时，需要做的就是取舍。
这时，有头铁的提问：“总经理，如果降价没取得如期效果，还怎么办？”
“在这样的大会上，发言前要先报名字，你是北部区域的销售负责人吧。在产品没有问题，策略没有问题，市场没有问题的时候，销售不出成绩，那就是销售的问题。所以，你的这个提问，要自己来回答，如果降价没有取得如期效果，你想怎么办？”
……
“同志们，人生的关键在于选择，这时正取舍时刻。”
“原来销售好的区域，不用为过去可惜，付出总有回报，汗水不会白流，正好把你们的能力全部用到一元面上来，大展拳脚，相信我，你们未来的回报将会超出你们自己的期望。”
“原来销售不好的区域，也不用沾沾自喜，对于销售来说，无原则无策略的降价，始终是最无能的操作。不是降价都会销售大好，这中间还要你们付出更大努力才行。”
“而我们的这次降价，不是短期行为，是长期调整，这需要有根本性的认识。降价增加了产品的渠道普适性，减少了消费者购买阻力，而我们的利润，将来自于充分发挥这二者的威力，促使销量的快速增加。”
“同志们，抛开顾虑，大干吧，我判断，三个月内必出效果！”
文昊当然不是只仅仅动员一下。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这时候，需要的是样板，需要的是典型，需要的是带动。
会议开过之后，他就直接来到了绿城，为了实现先飞，他早就调集精干人员，成立了绿城营销中心，而且，把它划归副总直辖。
为啥不是总经理直辖，明白的都明白。
绿城营销中心，将采用不同以往的，新的销售思路展开工作。
那就是市场精耕。
在这之前，公司是把市场签约给经销商，由经销商完成市场的推广。
经销商能有多大能力呢？尤其还是方便面的经销商。
而精耕，就是增加终端直销人员，分渠道同时面对各种类型终端展开直销作业，而经销商只需完成配送即可。
而因此增加的费用，将从经销商的毛利里面挤出一部分，毕竟，减少了市场职能，可分配利润只能降低，这是市场逻辑。
另外公司也补贴一部分。
两方面的利润损失，将从未来增长的销量里面支付。
所以，销量如果没有如预期上升，后果会很麻烦。
这时的绿城，经过四年多的发展，不但量贩型商超大行其道，位于街区、居民社区、学校等的小型超市也已经遍地都是，直营是具有市场条件的。
文昊一到绿城，就带人进行了为期一周的细致走访，足迹踏遍各条街道。
营销中心经理姓张，看着他跑前跑后，不时张罗饮水、车辆、人员，文昊忍不住停下问他：
“张经理啊，你的职责是什么？”
他霎时红了脸，做销售的，响鼓不用重锤。
之后的走访，就进入了常态，开始能做一些正经的事情了。
第二十章 是我看走眼了
“学校渠道一定要拉出来单做。”
从大学城出来，文昊对绿城负责人这样说。
此时的绿城，已经有大学城了，分西、北、东三个方向，集中于三处。
大量有消费能力的年轻学子集中在一起，焕发出极大的能量，有钱，愿消费，敢消费，而且集中在吃、用、穿三个方面。
而且，每年随着开学、放假，呈潮汐式变化，每次变化就是一次洗牌。
负责人张经理问：“学校渠道现在是市内批发市场的两个商户供货，拿出来做……要把他们开成经销商么？”
“你是怎么考虑的？”文昊不答反问。
“他们供货多年了，要是咱们拿回来学校客户，势必会影响他们生意，以后的客情怕不好处？”
“把他们开成经销商，绿城经销商有几个了？”
“八个。”
“你们现在月销量有多大呢？”
“一百……六十万吧，不到一百八。”
“就按两百万算，一个经销商二十多万销量，毛利百分之六，能养的住吗？”
“养……不住。”
“好了，经销商的开户或者终止，原则上是你要考虑的事情，也是你的职权范围，你考虑好就行。”
文昊结束了谈话，不再说这个。
不过，他晚上就给助理提了一个要求：通知人事，两天内，调两个有直营思维的人到绿城，分别负责绿城的商超和学校渠道，另外，再物色一个绿城营销中心负责人。
两天后，结束整个市场走访，原本对绿城就有所了解的文昊更是有了完整的认知，心中的方案也基本成熟。
他召集绿城营销中心所有人员，开了一次大会，这时，学校和商超负责人已经到位了。
“好嘛，也算济济一堂了。大家都是从各营业所和销售处调来的精干人员，此前都是各部门精英，市场也走访过了，期间也讨论不少，今天的会议就要拿出决议。下面各自都说说看法吧，随后分组讨论，拿出方案再集中研讨，找毛病，最后定案。”
文昊给会议定了基调。
等大家讨论完今后工作开展思路，形成计划书，已经是下午要下班的时间了，这时，文昊做会议总结，他先抛出了一个问题。
“我先问一下，你们知道成立绿城营销中心的目的吗？有想法的可以谈一谈。”
会议刚开始，文昊抛出了一个话题。
“精耕市场。”
“推营养面。”
“做大事。”
……
“好吧，都对，但都不全面。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要先想一想，绿城营销中心的上级部门是谁？上级主管是谁？”
“一个月销量不足两百万的市场，归属总经理办公室，由一个副总分管，为什么这样做？很明显，肯定不是为这点销量，那么为的是什么？”
“配置愈高，所求愈大，公司的期望是什么？”
“公司期望绿城能突破五百万月销量平台；公司期望绿城为全公司各销售部、处、所的模范、样板；公司期望绿城营销中心能够先走一步，在营养面上率先突破，为其它部门树立一个榜样；公司期望绿城能够摸索出一些推广营养面的成熟方法……”
“同志们呐，任重道却不远，现在才三月份，我期望你们今年就能实现突破，实现上述期望。”
“超常规的成长，需要超常规的思想，超常规的勇气，超常规的付出，当然，公司不会亏待敢付出，有成果的人，到时候，他们也会有超常会的收获。所以……”
文昊顿了一顿，喝了一口茶水，才又说道：“此处非勇者不能为，非有抱负者不能呆，今天是周六，从下周一开始，人事部会暂时冻结绿城营销中心人员调出，大家还有一晚上时间思考，有一天时间提出意向，过了明天，就是死，也要给我死在任上！”
会场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好，今天算是绿城会议的上半部分，现在中场休息，下半场誓师大会，将会在周一上午准时召开。”
文昊给助理使了一个眼色，就出了会场。
助理是一个伶俐人，招呼大家道：“先不要走啊，晚上总经理安排聚餐，算是给大家接风，也犒劳大家一个月以来的辛苦。真要有走的，那就是践行。”
文昊有预判。
这些各销售处、所调集来的人，是他严格把了关的。
基本上都是有真本事的，大多还是因为长于做事，短于圆融，暂时升迁无门的人。
个个野心勃勃，奔着出头来的，怎会轻易离开？
他表了态，断了路，给他们营造背水一战的氛围，紧张起来后，他们根本无暇思考其它，只剩一条前行的路。
到时候支持再跟上，自然会显出效果。
一人拼命，百夫莫挡，众志成城，肯定能成大事，更何况，这是必定成功的一件事。
星期一，人员就位，除了两个绿城营销中心的老人以外，没人提出离开申请，反而有一个被离开的坚决要留下来。
他就是原负责人张经理。
他星期天得到人资通知，想不通，一大早就等在营销中心门口，文昊刚到就找上门。
文昊知道他的来意，开口说道：“你知道今天要做什么，时间很紧张，你只有十分钟。”
“为什么？”
“你要是想把时间耗在问‘为什么’上，还是离开吧，我的十分钟很宝贵。”
“我期望能得到一个合理解释。”
文昊起身，打开门叫助理过来，“你带他去人资，关于张经理离开的事，人资好像没有给他解释清楚，让他们再给他说说。”
助理上前，说道：“张经理，咱们走吧，我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忙，要快点才行。”
“我不走，我不服。”
助理拉住他，说道：“张经理，走吧，我在外间听到了，在这样的时候，总经理给你宝贵的十分钟，你先问‘为什么’，又要‘合理的解释’，这又说‘不服’，一点没反思过自己，五分钟就这样浪费了，你确实不合适。”
“要个解释有错吗？总经理，我可是你选过的人，你不能就这样让我走。”
文昊摸摸鼻子，说道：“好吧，我认错，是我看走眼了。”
第二十一章 誓师与共识
文昊也在反思，一个月前怎么会选到这么一个人？
业绩不错，跟领导关系处得好，连续几年的销售模范代表，怎么一到绿城就露了馅儿呢。
最后定论是大流通模式下，经销商作用凸显，业务和经销商关系决定经销商付出程度，决定生意走向。
所以客情至关重要，大多数业务面对经销商处于仰视地位，培养出了弱势心态。
在精耕市场，经销商主要承担配送服务，处于配套陪衬地位，销售反倒是市场主导，原来的心态就要不得了。
看来，在这一点上，有必要跟大家重点明确一下。
所以，会议一开始，文昊先给大家介绍新负责人。
“刘经理大家应该不陌生，北部区域的大所长，一个地级城市实现月销售三百万元的猛人，以后由他带领大家，实现绿城营销中心的目标，大家欢迎一下吧。”
掌声结束之后，刘经理说了上任感言，文昊接着又说道：“关于原来张经理的去留，也跟大家解释一下，不是人家不优秀，而是绿城营销中心要求太特殊，这里将采用非同以往的做法，也需要非同以往的心态和思维。”
“大家都是做惯流通市场的人，严格意义上，除了直营商超，绿城做的也是流通，只不过因为要推广新品，所以我们取代了部分经销商的作用，拿回了客户拜访权，订单开具权，市场管理权，产品定价权，销售促销权……看，这么多的权力都拿回来了，交给大家来使用，你们成了市场推广的主体，经销商反倒处于从属地位，老观念还怎么行？”
“所以，大家要用新的眼光来看待现在做的事情，下面请人事部张总来宣布人事任命。”
公司人事部张向阳起身，说道：“下面由我宣布绿城营销中心人事任命——
刘峰，营销营销中心总经理。
马旭，商超直营部经理。
刘芳，学校渠道经理。
刘浩然，二七区客户主任。
娄超，西工区客户主任。
……
以上人事任命宣布完毕，绿城营销中心向程副总汇报，负责。下面，请程副总讲话……”
誓师大会后，受邀请，文昊同绿城现有的六个经销商见面，地点是经销商安排的，在一处相当过得去的酒店。
酒过三巡，他们之中业绩最高的南区经销商以酒遮脸，问出了心中担心的事情。
“刘总，兄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文昊心说：来了。他取下餐巾擦了擦嘴，点上一支烟，才说道：“孙老板，按理说你这样问，我应该识趣的说‘尽管说’，可你自己都不知道‘当不当讲’，说给我听干什么呢？”
孙老板看着不按常理出牌的文昊，有些尴尬了，其他经销商也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说了。
文昊哈哈大笑，说道：“给你开个玩笑，别多想。我这样做是想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公司和在座的各位，是各取所需的长期战略伙伴。你们只经销公司的产品，公司依靠你们做市场，谁也离不开谁，长期共事，还是坦诚以待的好。诸位以后有事找我，直接去办公室明言即可，咱公事公办；想找我喝酒，那咱们只谈风月，不说其它。”
老孙到底是多年老江湖，立马改口道：“今天不是酒场，是会场，咱们借酒店这地方开个业务会。”大家随声附和。
文昊目的达到，不再纠缠这顿饭的事，开始随便拉话。
“刘总，此前咱们的利润就不高，综合也就百分之六多一点……”
西区老赵插言道：“老孙，你是百分之六多一点，我这里可百分之五不到呢。”
老孙忙改口道：“所以本来就不多，可如今调整后，才百分之二到三，是不是太低了一些。”
文昊转头看向新上任的刘峰，“刘经理，你跟孙老板解释下。”
刘峰客气的说道：“这事还真的需要我来说才成，我刚看了文件，其中道理再清楚不过。孙老板，收益跟职责有关。产品销售出去，需要经历铺货、送货、陈列、广宣、促销、售后服务、结算等几个关口，再加上各位的仓储、资金等，基本上就是完整的经销行为。”
“以前百分之六是经销商默认做全部的事情，而如今，除了送货、结算、仓储、资金等，其它公司全做了，包括经销商最为头疼的调换货，都被公司每年两次的集中调换所取代，所以，虽然毛利降低，但做的事却也少了不少，还是赚。只是以前拿了这些毛利，事情却做的不多，所以对比显得少了。”
“我还有一点个人看法。我看了中心今年的目标，营销中心今年同比、环比都要增长百分之一百八以上，分到诸位身上，相当于一年顶三年，在这个巨大的销量红利面前，毛利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真能增长这么多？”
“请拭目以待！”文昊好整以暇，插言道：“每包一元的方便面，我叫中价面，在如今的时候，还是市场空档，它的市场表现，一定会让各位大跌眼镜，会有想像不到的成长，而这个产品，会有足足八年的市场红利期……”
“八年！”
“卧槽！”
“发了！”
……
“可以这么说吧，我可以代表刘经理跟各位打一个赌，如果到年底整体业绩达不到百分之一百五，缺多少我补多少。但如果中间各位有谁掉链子……”
“那他永远别想跟上，算是和大家拜拜了。”老孙兴奋的接话说道：“我先表个态，在配送方面，如果订单送达率低于百分之九十五，我提头来见。”
“次日哦！”
“对，就是次日。”
……
“老孙，你太狠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
“我要你们的脑袋没用，也犯法！可如果掉了链子，经销权就算没了，咱们君子协定，来吧，干了这杯酒！”
两千年，绿城营销中心实现最高月销售五百零八万，增长率百分之二百一十七。
早于历史六年，一元面在公司露出了他的峥嵘……
第二十二章 又辞职了
文昊做了五年的总经理。
到零六年升级为集团副总裁，但仍管理中原省分公司，也就是副总裁级总经理。
副总裁是酬功，分公司年销售从五千万升到近七个亿，也确实够格了。
但文昊干满一年后，年底就提出了辞职。
董事长大惊，亲自从京城总部赶回，询问原因。
文昊只说是不能述说的个人原因，不是另谋高就，也不会再做同行生意，只请放行。
为此，他特意准备了一份集团未来发展方向规划给董事长，以表达歉意。其实就是集团未来走的路，文昊只不过把一些陷阱给避开了。
董事长见他意志坚决，也无后遗症，苦留无果后，允诺他辞去总经理职务，但坚持保留副总裁级不变，让他办完私事后，随时回来。
诸事繁杂，办理交接要用三个月，文昊在此期间开始处理私事。
他先仿佛无事一样，按例回老家，看望了父母和已经结婚在家的妹妹。这几年来，他每月都会抽时间回家一趟，陪陪父母。
随后回城，叫上弟弟，两人在一家功夫面馆碰了面。
面馆名字叫“古风”，生意火爆，这里的面和别处不同，别处是做好了用碗端上来，这里是自己煮自己吃。
两人到时是晚上，面馆内外灯火通明，门前密密麻麻停满了车辆，不断有客人进进出出。
宽阔的大餐厅里人声嘈杂，像一个沸腾的会场，进门迎面是一个金匾，上写：绿城一绝。
餐厅的正前方墙壁上挂着一个横幅，写着“色鲜、香真、味正、形美”八个大字。
兄弟俩在服务生的引领下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所谓功夫面，其实就是手擀面条的一种特别精致的吃法。
每张桌子有一只专门煮面条的锅，锅里是清水，不加任何调味，但是浇卤和小菜却有几十种之多，每次下锅的面条只有一口，每口面条都是刚出锅最新鲜的口感，每口面条都因不同的浇卤和小菜有不同的口味，把一口面条的境界吃到了极致。
片刻后，全套的工夫面上桌了。
文昊下了一口面条和几片青菜，稍煮了一会儿捞到一只小碗里，浇上卤配上小菜递给弟弟，说道：“就是这样吃，你尝尝。”
弟弟一口全扒进嘴里，还没下肚就说：“好！好吃！”
“好吃就好。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了！”
弟弟惊呆了，他有些结巴，“哥……这是……这是咋说的？”
六年，弟弟现在已经是一家医药企业在绿城的销售负责人了。
“你千禧年来绿城，除了给你租了一个房子，也就没有再管过你了，都是你自己折腾。”
“看你说的，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可我是大哥呀，本分还是要尽的。”文昊看着弟弟的脸庞，不禁陷入了往昔的回忆。
上一世，自己可是把弟弟拖累的不轻，愧对家人，愧对朋友。
“这个面馆一年差不多有两百万盈利，我不建议你开分店，守着这碗面过日子就行。明天律师会去找你，办理全部手续。”
“哥，你这是要干啥？”
“我已经从原单位辞职了，过几个月就离开，去办一件大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所以……”
“这社会，还有啥事是不能见亲人的？哥，你不会是……”
“别瞎想，没反抗社会，也没危险，只是不方便联系罢了。”
“非做不可吗？”
是啊，非做不可吗？不由人啊，文昊已经预感到，他要离开了。
“嗯，非做不可。所以，家里你要照看好。这些都是留给你的。卡里有五百万，你留两百，给你姐一百，父母亲留五十就够花了，剩余的给堂叔家几个弟弟妹妹分了吧。”
“别打岔，让我说完。”文昊递上一把车钥匙，一个档案袋，“这车你也拿去开，档案袋里是绿城两套房子的房产证和钥匙，上面都是你的名字。”
“哥，要给爸妈说吗？”
……
文昊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先别说吧，等以后你看机会……”
“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是，哥这……”
“不要劝我了，身不由己，再说了，对我个人来说不是坏事。”
“那好吧。”
“以后啊，本份过日子就好，真想做事的话，一定要先把家里安置清楚、明白，不管再难，也谨记要始终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管是为东山再起，还是为自己生活。”
“哥，我记住了。”
兄弟俩吃完饭，文昊和弟弟分开后，沿着长街慢慢远去。
此时已经差不多十点，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多，旁边ktv包房门口，红男绿女穿梭，里面隐隐传出各种嘶吼。
不远处的一家连锁超市，已经关门歇业了，被拉下的卷闸门旁边，一个人坐在躺椅上，正摇着蒲扇在那里喝啤酒。
文昊知道，他是这里的守夜人。
前世一个偶然的机会，文昊郁闷，坐在一家超市门口台阶上喝啤酒，夜深时，来了一个人，就是这样的装备。
经过闲谈，文昊才知道，夜晚的绿城，还有这样的一批不眠的人。
在城市的钢铁丛林里，在城市的角角落落，在城市的明堂或者暗厅，每天会发生多少不为人知的事啊！
自己前世的那些遭遇，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或许对于自己，是影响一生，影响家庭的大事件，但对整个城市来说，也不过是千奇百怪、微不足道的诸多事件之一罢了。
微不足道，说的好！
微小到说都不值得说，提都不值得提，所有的郁闷、委屈、不甘，更是没有任何意义。
起风了，被各种灯光照亮的天空，好像更暗了一些，隐隐有闷雷声响起，街上晚归的行人，脚步开始急促起来。
要下雨了。
不管你在做什么，不管你现在哪里，不管你是在晒粮食还是在浇地，不管是茅草房还是华宇大厦，它都一视同仁，只管下自己的雨。
不管因此遭受啥样的损失，都不会有人想到会去找老天索赔，因为，它不赔。
文昊想起有些人被路坑绊倒，被大树砸车，然后去找路政索赔的事，仿佛心有所悟。
他笑了……
第二十三章 吾妻
“秦小姐，我姓门，受人委托，来办理一桩资产移交的事。这是我的证件，您先看一下。”
秦悦有些疑惑，问：“什么人？我认识吗？”
门律师摇了摇头，说道：“委托人有交代，我不能说，你们是不是认识，我也不知道。”
“那我不要了，你走吧。”
“秦小姐，您请听我说几句。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赠予，原因肯定有，只不过是你我不知罢了。我的委托人对你没有任何诉求，只是纯粹的赠予，你为什么不能先接受呢？要知道，事情终归会有解密那一天。更何况，我的委托人还留了一封信给你。”
“信？在哪里？给我看。”
“现在不行，委托人特意交代，三个月之后才能给你。”
“不会是假的吧？”
“律师从来不说谎。”
秦悦其实“知道”那个人是谁。
所谓知道，并不是真的知道，因为没名字，没见过，不知道是男还是女，不知道是俊还是丑。但她确实“知道”，因为，在九八年的时候，她就突然接到了一封信，信里面有五百元钱。
信里面只有一句话：你只管花，没有原因，不求什么，只为遗憾。
之后，她每月都会接到类似的信，里面的钱也越来越多，后来信改成了快件，钱也涨到了五千。
她为了躲避，甚至换了好几个住处，有一段时间，她甚至还去了另一个城市，结果依然如故，没有任何变化。
照例是信和钱，每月都有，从不间断。
时间长了，她也就听之任之了。
只是她把钱存了起来，从来没敢花里面的一分。
所以，这门律师一说，她就马上想到了那人。
“秦小姐，秦小姐？……你看，咱们能办理手续了吗？”
“好吧，都有什么？”
“按照程序，能先让我看一下你的证件吗？”
秦悦递上身份证，门律师接过，认真的看了，还拿出相机拍了特写，随后又连秦悦一起，和身份证同框，拍了一张。
秦悦不动，任他忙活。
“好了，交接对象确认。这次委托人移交的资产有三样：绿城住房两套，一套在雅苑，用于住宿，一套在步行街，是商铺。商铺已经出租，月租金十五万元，签了三年，钱都在这张卡里，以后的房租也会汇入这张卡。”
“别克君威轿车一辆，现金一百万元，合起来共三样，请你认真看了，然后签字。之后，这些就都是你名下的资产了。”
秦悦接过来文件，稍微一审视，就都签上了名字。
她还不死心，特意去看文件上委托方的名字，结果，却是一个看不懂的花押。
“好了，手续完毕。秦小姐，恭喜你，咱们三个月后再见。”
门律师彬彬有礼，起身告辞。
秦悦送人出来，她还特意拿上车钥匙，想跟踪去看看，结果白费力气。
那君威对刚学会开面包车的她来说，还是有些高端了，等她弄明白，人家门律师早已不见。
气得她双手猛拍方向盘，然后趴在上面“呜呜”的哭了起来。
有钱进账是大好事，更不用说还是大笔钱。这之后，即使在绿城这样的省会城市，她混吃等死都没问题了。
但她不甘心，隐隐约约感觉像失去了什么最宝贵的东西。
在九八年她面临一个人追求的时候，那时接到的信封里多了一句话：别幻想，他不是好人，有媳妇的。
后来一查果然如此。
大骂一通后分手，以后的日子里，除了寄钱却再也没有信。她甚至故意和别人交往，但仍是没有。
所以，她也就失去了玩下去的兴致，只苦苦等待着。
期望总有一天，会能知道真相。
期望总有一天，那人会出现在他面前。
期望总有一天，故事会以她幻想的模样结束。
怎么都没有想到，结果会这样。
车来了，钱来了，房子来了，人却仍是不见。
她想骂人。
就是本姑娘同意让你包养，你也总要现身材行嘛！
没人回答她，没人理她，哭够了的秦悦索性驱车上路，打算大吃一顿，一醉方休，彻底的醉生梦死一回。
文昊当然不知道这些，也没想到会这样，他只觉得是按照意愿彻底解决了前世遗憾，可以了无牵挂的去了。
根本没想到，他的这种行为会对一个涉世不深的少女造成怎样大的影响。
他是安心了，可别人却焦躁不安。
他打算临去之时，去酒吧里醉一场，然后在醉眼朦胧之中，和这个世界告别。
刚坐下，就见一个姑娘怒气冲冲的进来，把车钥匙向吧台上一拍，“给老娘上最烈的酒，要大杯！”
“卧槽！”
文昊惊了！
怎么是她？
她来这里干什么？
还要最烈的酒，作的吧！
一杯下去，秦悦已经醉眼朦胧了。
她酒量本就不大，一瓶啤酒都能晕菜的人，一大杯烈酒下去，可想而知。
她忽然见旁边一个男孩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嬉笑着问：“你是谁……谁呀？认识……识我吗？长得挺帅的……陪……陪姐姐喝一杯。”
文昊有些麻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扫眼附近，见已经有人不怀好意的盯了上来，立马回神，大声骂道：“死妮子，你就作吧，你哥呢？怎么放你一个人出来，太不让人省心了，你妈刚才还打电话找你，你却躲在这里喝大酒？”
说着拍吧台上几张钱结账，拿起车钥匙夹着人就走。旁边人见已经有人出手，悻悻的转身再找猎物。
文昊不管秦悦在那里唠叨，只管出门，摁响钥匙找到车，熟门熟路的开到秦悦住处。
他一直让人盯着，这闺女还是自己的客户，咋会不知道她住哪里嘛。
摸出秦悦的钥匙，打开房门，几把扯掉秦悦已经有些污秽的外衣，把她给扔床上。
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绞了一个毛巾出来，给秦悦擦了脸和嘴边污迹，打开空调调好温度，拉薄被给她盖上。
随后坐在床边愣愣的端详了一会儿，倒了杯开水放在床头，押了张纸条在桌上就锁门走了。
……
三个月后，秦悦从门律师手里接过那封信，迫不及待的打开——
秦悦吾妻：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虽然你不知道我，但你早已是我的妻子了……
第二十四章 世界（一）
仿佛一觉醒来，文昊睁开眼睛，就见到了身边的郑娟。
她手托脸颊，侧身躺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文昊，“你醒啦，今天可起晚了哦。”
文昊扫视窗户，果然天已微明，大约六点来钟的模样，于是问道：“几点了？”
“六点四十多了，人家都饿了。”
“是吧，看我这觉睡的，你等着啊，我去给你弄些吃的，今天咱们自己做，不出去买了。”
文昊起身洗漱，感觉一身轻松，往日的那种沉重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空明，精神仿佛经过了洗礼，清晰、敏锐、通透。
他从空间取出肉馅、鸡汤、包子、蒸饺，先把鸡汤入锅加热，包子、蒸饺入锅蒸上，然后手脚麻利的和面、擀皮，就着肉馅包馄饨。
煮馄饨的时间，取出一些香菜、紫菜和虾皮，馄饨既熟捞出，包子和蒸饺也好了，一起出锅。
前后二十分钟不到。
拉开嗓子喊了一声：“吃饭！”
只听郑娟远远的应道：“哎，就来。”
话音刚落，洗漱完毕一身居家服的郑娟就出现了。
先俯身闻了一下香气，喝了一小口馄饨汤，赞道：“真香！”
用筷子夹蒸饺咬了一口，问道：“你是不是经历了什么？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是么，我感觉也是。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经历了大约快十年的时间，想通了一些事情，醒来就这样了。”
“我说呢，人家都说梦是记不住的，你还能记得吗？”
“我试试啊。”文昊闭目，假装冥想了一下，却没有从善如流，“好像还真的记得，想不想听？”
“妈曾经说过，很别人说梦不好，我不听了。昨晚我给你说的事，你咋想的？”
“什么事？”
“嗯？！”
“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说的阿碧她们的事吧？”
“嗯哼。”
“好，既然你想，那就这样决定。不过，我要先给她们商量一下，她们愿意才行。”
“那当然。不过你要快点哦，我想找人做伴儿了，阿雨还要忙，每星期跑来跑去的，我挺心疼她。要不……”
“不要乱想！”文昊告诫道：“咱家人已经够多的了，她才刚出双十，有大好人生呢。”
“你怎知她期望的大好人生是啥？”
“反正你不要乱来。”
“我不乱来，有人早晚会的……”
夫妻两人逗着嘴，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文昊照例在工作茶室发了一阵子呆，复盘了前世的事情，觉得该做的事都做了，没什么遗憾了，就终止了那些想法，像是把前世记忆彻底的封存，不再去想了。
起身回到里间书房，随即就进了空间，探查到梅、兰两人在陪阿碧做点心，王语嫣又在读书，竹、菊二人却骑马玩耍去了。
他瞬移过去，叫道：“阿碧。”
“呀，相公！你办完事情了吗？真有口福。”
梅、兰施礼道：“公子！”
“嗯，来看看你们，顺便说一点事。”接过阿碧端来的点心，捏起一个桃心模样的一口吃了。
“阿碧做的吃食一贯既好看又好吃，这又是什么？吃着好像是绿豆糕，但偏偏带了一些桃子的味道。”
“相公果然厉害，里面加桃花和桃肉呢，怎么让绿豆糕的甜和桃子的甜分开，相互促进还不掩盖，人家可是想了好久呢。”
“你这才是真的厉害，要是我，就吃一口绿豆糕，再吃一口桃子……”
梅、兰二人忍不住，扭过身去，但从她们不断耸动的双肩，可以看出来明显是笑疯了。
“想笑就笑呗，又没有说不让，也不怕憋坏了？笑点真低你们看阿碧就不笑。”
两人如蒙大赦，直接跑出了屋子，随即就传来银铃似的笑声。
阿碧不依道：“相公……”她觉得文昊是嫌她麻烦，有些恼，“这点心的关键是两种相近的甜味相互成就，而不是干涉，你怎么那样比。”
“好吧，走错了，向阿碧姐姐认错，献出我的脸让你香一下，或者你让我香一下也行。”
“哎呀，不要！”扭身就逃的阿碧被文昊一把抓住，虽然左躲右闪还是让文昊得了手。
女儿家的香唇很快激起了文昊的反应，郑娟有身子了，他忍了有一段时间，见已经软了的阿碧，就想直接抱着去卧室。
但考虑到阿碧的脸面，还是忍住了，只抱着温存了一会儿，然后开始给她说话。
“我这次过来，有事跟你们商量。”
阿碧见有正事，才从羞意中缓过神，稍微恢复了正常。
“相……相公，看你，羞死人了，一会儿她们要笑话人家。”
“莫怕，谁笑话我就像刚才那样对付她。”
“嘻嘻，才不要，都是你占便宜。你说有事说，是什么事？”
“有件事想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等一会儿人齐了吧，一起说方便点。你做点菜，一会儿都喝点。”
阿碧整理了一下衣服，摸出镜子看没什么异样，才放心下来，说道：“那我现在就做，要等一会儿，我让梅、兰她们先陪你去洗漱，等你出来就好了。”
好阿碧，真知心！
近午时模样，阿碧做好了一切。
梅剑见到两个妹妹红润的双颊，伸指点了点，没有再说话。
三个人在长桌一端坐下，文昊见梅剑她们照例要在桌边伺候，就出声道：“梅剑，今天你们也坐下，要说的事跟你们也相关。”
“公子，尊卑有别，奴婢姐妹陪着就是，在旁边也能听得见呢。”
“呵呵……算了，先由着你们。语嫣妹子，长春功现在如何了？”
“已修到五层，再有这些时间，应能圆满。相公，以后我会从几岁开始？”
“就从你开始练功那年开始，三十年一轮回，每次轮回就是一次修正提升，九次后铸就根基。”
“那就是说还有以后？”
“对，还有以后！”文昊看向茫茫不知何处，“咱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哩。”
待诸女完成筑基，或许可以出海远行了，一起去看看，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
第二十五章 世界（二）
三人吃罢，挪移别处饮茶，待梅剑四人吃过收拾完毕过来，在说闲话的三人停下。
文昊指着锦墩说道：“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坐下了。时间长，一时间说不完，要坐着听才行。”
这次梅剑没有出声，四剑也不再推辞，依言都坐了，文昊才说道：“接下来说的事，你们会有些难以理解，我会尽量说清楚，有听不懂的部分，你们可以直接问。”
说罢以目示意，见几人点头，文昊才继续道：“说事情之前，先说一个名词，叫世界！”
文昊拿出两个六女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其实就是装足了水的气球，软软圆圆的。
“我们生活的天空、土地、河流、大海、山川等这些合在一起，可以简称世界。就好比这一个水球，假定我们就生活在这个水球里，一个水球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而这层软软的东西，我们先假定是这个世界的边，叫世界壁障。”
“两个水球就是两个世界，独立而完整。有一天，两个世界相互靠近……”文昊说着话，移动两个水球相互靠近，直到他们贴在一起。
“这个过程，我们假定叫世界交汇，而相互重叠的部分，我们可以叫它融合区。融合区有个特征，就是去哪个世界都可以。我们现在待的这个地方，就是一个融合区。”
文昊停住了，喝了一口茶，待几人消化回神儿。
直到良久，见几人从迷茫转向清醒，知道都有了自己的理解，也不去证实，只管说下去。
“世界和世界相似，但却仍有差异，我今天想说的就是这差异。”
“咱们以前在的地方，有宋有辽有大理有吐蕃，人们种地、经商、练武，穿长衣，骑骏马、住华屋、吃美食，我们假定这个世界发展了几千年，有了一些变化。比如说衣服的试样改了，为了方便改成了上衣下裳，两截穿衣；出行不再坐木车骑骏马，而是坐铁车坐飞艇，就想咱们这里传讯用得那种模样，不过要更高级一些。住的呢，都是像石头那样东西建造的房子。”
“皇帝也没了，从一个人管换成了很多人管，做饭也不用木材，而是类似咱们这里用的东西。”
“大家也不练武了，官府很厉害，他们的人打仗都用火枪，类似灵鹫宫里咱们那东西，所以能管到方方面面，街上很安全，也不允许打打杀杀。”
“人与人的关系也变了，大家都一样，男女都一样，人人平等，大家都是劳动挣钱，养家娶妻嫁人生子。”
“假定有这样一个相似却又不同的世界连在一起，咱们可以去，也可以回来。你们想不想去看看呢？”
文昊再次停下，自顾自的喝茶吃点心，这次可不是一会儿半会儿能想通的东西，何况还要做决定。
良久之后，菊剑说道：“真的有那样的地方？”
文昊说道：“这个傻问题我不回答。”
梅剑说妹子，“公子说过了‘假定有’，再说既然问‘想不想去’，那就是肯定有了。”兰剑同意，“就是，四妹傻了一次。”竹剑心善，“没事，再长长就好了。”菊剑不依，“哈噢……都说我，公子，你看她们……”
一时间厅里热闹了起来，也把沉思中的两女唤醒了。
王语嫣坚定的说道：“我去！”
阿碧却道：“相公去哪里，阿碧就去哪里。”
文昊感叹，世上一切，果然不能一概而论，封建社会还是有其优越性的。
几女在空间里的居处，家具本来就有现代元素，厨房更是已经完全现代化，所以，住和吃是没问题了，剩下第一次冲击将是穿和行，以及各种观念。
文昊打算先让她们在屋里陪一段时间郑娟，可以通过窗户观察外部世界，可以通过电视先熟悉外部世界，然后再通过医馆慢慢接触外界好了。
文昊让她们先做些准备，他也要先去天龙世界，然后才能和她们一起穿过凉亭里的空间门返回人世间。
这次去天龙，因为才刚去过不久，就没有再去见其他人。
他一进琅環福地就去了空间，然后就和几女在空间里过了一段时间的自在生活，充分享受了一番温柔。
某天，空间门再亮，七人携手进入空间门，再出现时已经在文昊的书房了。
书房里面的布置几女熟悉，虽然大多东西式样古怪，但整体风格没变，很快就摸索着会了。
她们看着天龙世界很珍贵的琉璃窗，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第一次看向外面的世界。
“啊哟，真的不一样嘞，你看他们穿的衣服，呀，还露着胳膊，伤风败俗，真不害羞。”
“那算什么，你看那两个人，当街吃东西不说，还手拉手，太伤风化。”
“你们看，那是不是相公说的铁车？”
“哎，真是哎，没有马拉着，却会自己跑。”
“呀，那个人真厉害，骑着两个轱辘的车就能跑，像飞一样，真快。”
“那算什么，比不过我施展轻功。”
……
文昊任她们在那里说笑，讨论，观察，自己转身下楼，去了药铺，见到郑娟后，说道：“郑医生好。”
郑娟见到他就知道阿碧回来了，提醒道：“你这次出去有两天了吧，等我一会儿啊，收拾一下就走。”
两人假模假样的寒暄两句，郑娟就跟文昊一起出了药铺，进了书店。
上了二楼，在书房见到了六女，她一下子笑逐颜开，“几位妹妹终于来了，让我好等。”
王语嫣和阿碧一起上前，施礼道：“拜见姐姐。”
郑娟回礼后笑道：“也见过妹妹。时间长了你们就会知道，这里是不用行这些虚礼的，太客套。”
这时，四剑才上前施礼，“见过夫人！”
郑娟一一拉住她们，道：“你们来了就好了，我以后就有伴儿了。先熟悉一段时间，等过了这段，我带你们出去玩。走吧，先去我那里。”新
说罢拉着王语嫣和阿碧的手就走，边走还边吩咐，“昊子，晚餐就交给你了，丰盛一些，我要宴请妹妹们。”
第二十六章 不正常的郑厂长
一个世界的冲击，无论是谁，一时间都是消化不了的。
文昊家里的电视打开了，六女几乎整天都在电视前面，看里面的稀奇，听里面的故事，学里面的东西。
有不理解的，不拘文昊，或者郑娟，见着就问。
文昊教给她们快速认识社会的一个方法，那就是先从衣食住行入手熟悉，然后在郑娟的帮助下拿古今对照识字。
这几位都是冰雪聪明的主儿，尤其是王语嫣，整个中原武林的秘籍都能记在脑海里的人，对照学起识字，驾轻就熟，很快就能独立看书了。
先从文昊的书房开始，还没读几本，在恶补了历史朝代知识后，四剑先歇菜。
没办法，书实在是太多了，所谓破万卷，字量如今也不过半个书架，宋时的汉牛充栋，也不过一两个书架的书而已。
她们对王语嫣说道：“夫人先看，以后推荐我们读一些，只要让我们以后跟着公子出去时，看着不太傻就行。”然后除了伺候公子和三位夫人，就彻底的泡在了各种电视剧里。
不久之后，阿碧就聪明的专攻生活、音乐、文学，她承揽了家里做饭的任务，做饭、读书、陪郑娟、伺候男人，让她给安排得井井有条。
只有王语嫣，像是重新回到了以前，对读书萌发出可怕的热情，读完文昊书房的书，就对楼下书店产生了浓厚兴趣。
好好伺候文昊一次后，提出要做书店的店长，文昊能怎样，当然答应了。
原来的店长成了店长助理，给王语嫣打起了下手。
每天坐在工作茶室的人，换成了她。美女店长上任，很是引起轰动，连来书店的人都多了三成，不过，也是远远看看罢了。
这让王语嫣很快发现，之后的日子，出入就戴了一顶带短面纱的帽子。
文昊失去了工作，又成了被老婆养着的人。
阿雨来到之后，见家里突然多了几个好看的女人，还和文昊、郑娟极为亲密，缠着郑娟得知真相后，她很快和六女交上了朋友。
在那之后，文昊的苦日子就来了。
人家也不是为其它，只要求同等待遇。
出过国的阿雨姑娘，观念跟国内生活的人已经有很大区别，更关注实质；曾经几年的孤独生活，使得她更注重感情。
所以，她期望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了。
文昊没办法，就想辙躲了出去。
他其实也是有正事。
一天闲逛的时候，碰到个城关饮料厂的人，年近半百，发已斑白，仍夹着一个黑色的人造革皮包跑推销。
老人也姓郑，文昊见到他的那天，老人正躲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喝水吃馒头，眼神茫然。
文昊以为是外地人来古城办事，碰到了难处，看看天色已经接近饭点儿，就上去搭讪，说自己是在为民书屋上班，问他是不是碰到了难处，自己可以帮忙，不取报酬。
“为民书屋？人民路那个？”
“啊哟，老先生熟悉那里？”
“可不，我家小子常去，说看书不要钱，学生买书还打折，买过的书如果看完，还提供回收服务，老板傻子一样，那样做生意，也不知道还怎么挣钱。”
书屋的老板有些尴尬，他没法解释自己其实是混业经营，这边损失那边补。再说，看书不要钱和打折都是为了招揽顾客，书又看不坏，人多了茶座就可以挣钱，旧书买卖利润比新书还高，加上眼镜店、花木、新式书桌、点心外卖等等，她赚的不少了。
没错，文昊书店里出现的每一样相关物品，包括书架，都是商品，既使用，又展示，都可以买卖。
“不管怎样，店还存在着，就说明不赔钱。我还以为你是外地的，没想到大叔还是本地人，认识一下，我叫文昊，为民书屋的老板。”
“啊这……郑耀先，城关饮料厂厂长。”
文昊眼睛一突，挨近悄声问：“老六，影子是谁？找到了吗？”
“老六？影子？”郑耀先一脸迷茫。
“别装了，现在都快九十年代了，你们那个时候的秘密根本不算什么了。很快就拍成电影了。”
“没装啊，我装啥，祖上三代都生活在古城，除了种地就做了个饮料厂，有啥可装的，还有人拍电影？你……”
郑厂长看过来的眼神，明显传递一种“你果然不正常”的信息。
文昊不死心，继续问：“你认识韩冰吗？”
“韩冰？娃她大姨呀，在厂里做会计，咋不认识。”
还说不是那个郑耀先！
文昊不动声色，问：“那……林桃不会是你媳妇吧？”
“是啊，你咋知道！”
卧槽……
“走，偶像，咱俩去馆子里唠唠，放心，无论你有什么难处，我都能给你办了。”
“真的能办，不蒙你。”
“我没钱。”
“不用你的钱，我穷的只剩下钱了。”
“那行。”
……
菜端上，酒摆上，郑厂长小心的把馒头包好，放进包里，连着吃完两碗米饭后，才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抹了抹嘴，说道：“先说好，我可真的没钱，厂里工人这个月的工资还没有着落哩。”
“放心吃，用不着你的钱，你只要给我说你的故事，你工人的工资我给你出了。”
“真的？”郑厂长眼睛一亮，随后又暗淡了下来，“算了，你这娃看年龄也不大，父母挣钱也不容易，不能乱花。”
“放心，我的钱都是自己挣的，只有一个娘，七十多了，她并不管我的事。”
“七十？”
“哦……我以前流浪，是娘收养的。”
“白手起家？厉害！”
“不是，咱们说偏了，回到正题，说说你的故事吧。”
郑厂长是信人，吃了文昊的饭，自己那点事儿一点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就说了起来。
只是，文昊越听越吃惊，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问道：“你女儿叫乔儿？多大了？”
郑厂长一脸戒备，他老来生女，宝贵着呢，怎么也不能让看似傻子的书店老板给沾上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女儿还小。”
第二十七章 饮料厂
“你想啥呢，不是你想的那样，算了，我不问了，你继续说吧。”
郑耀先，古城市城关镇杏树沟人氏，幼困苦，有急才，娶妻桃树湾林家女儿林桃，四十多岁时，生女郑乔儿，爱若掌上明珠。
后偶然发迹，承包了镇里的饮料厂，让媳妇同父异母大姐做会计，做起了饮料生意。
初生意火爆，不久因竞争销路下滑，供销科长宫肃一筹莫展。
又因不了解市场，进了一个易拉罐灌装线，成本增高不说，还耗尽了流动资金，如今濒临破产边缘。
“宫肃？哪里人？”
“娃她大姨村里的，踏实肯干，前几年销路全靠他跑。”
……
好嘛，全跑到一块儿了。
这一家子，要真是那些人，这人世间可就……唉……
文昊仔细端详郑厂长，发现他和柳大影帝长得一点也不像，于是放心不少。
“郑厂长，我对你那个厂很感兴趣，要不抽个时间，你带我去看看？”
“那还等啥，赶早不赶晚，咱们现在就走。”
“先别急，你那个事儿啊，不急在一时，咱好生生喝完这顿酒，我再请你到我那书店坐一坐，要不，你总不相信我本事。”
文昊还想再听一听他的事。
“哪有！”郑厂长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再坚持。
“喝酒配闲话，郑厂长不妨给我说说杏树沟，说说桃树湾，说说咱们饮料厂。”
“嘿，说起咱杏树沟那话可就长了……”
在郑厂长的描述里，杏树沟虽然叫沟，其实是山间盆地，盆地里盛长杏树，肉少不好吃，但出好杏仁。
虽然前些年因为种粮食，砍伐不少，但周边山地，甚至整个公社仍然全是，上百年的老杏树都有。
早年镇里投资建了饮料厂，生产杏仁露，就用类似啤酒瓶那样的大玻璃瓶装，一瓶600Ml，人们都当水喝，销量不错。
后来因为裙带关系，人浮于事，加上三角债，厂子垮了。
郑耀先改开后跑单帮从南方贩运衣服，挣了一些钱，回到家乡后，不想再出去，就承包了饮料厂。
他聪明，把饮料瓶改成400Ml，随着啤酒的渠道卖，颇是红火了一些年。
宫肃酒量大，为人四海讲义气，跟啤酒厂人打起交道驾轻就熟，不就是喝酒嘛，他熟。
宫肃做业务的方式就是喝酒。
见面认识先喝一顿，接着相逢恨晚再喝一顿，最后都成朋友了，熟不拘礼不能不喝。一来二去，别人就怕了，为了躲酒，就只好说“酒的事慢慢来，兄弟的事咱先办”。
生意就成了。
这之后，每月宫肃科长都像老狼巡视领地，各处巡视一圈，喝一遍大酒，就算是维护渠道了。
生意，不就是人做的嘛！人这一辈子，还不就是吃吃喝喝。
可后来，南方来了一个核桃露，低价抢占市场不说，包装还新颖。
客情可以解决供销科，甚至经销商层面的问题，但解决不了渠道下沉问题，解决不了产品本身的竞争力，宫肃的老办法不管用了。
这期间，郑厂长受南方思想影响，觉得产品要升级，因为生意好也胆大，集中手头所有资金，进了一条易拉罐灌装线。
没想到步子迈的有点大，加上马口铁涨价，两项一挤压，生意就有些难以为继了。
“从饮料分类算，你这叫植物蛋白，市场挺大的。目前算是起步有点早，步子大了一些，不过，也不是没办法。”
“真的有救？”
“不敢肯定，毕竟没见到实物，不过，大抵是能救的。”
郑厂长直接忽略掉“不敢肯定”，兴奋的说道：“那就太好了！”
文昊突然袭击，“你真的一直在古城，从来没出去过？”
“我说了多少次了，没有。就前些年去南方贩运衣服，其它时间就在古城附近。”
“你娃她大姨呢？”
“她更是。要不是上学来过古城，她一辈子都在核桃岭。你也不要问我老婆，她这辈子就生活在两个地方——桃树湾和杏树沟。不是，你是不是有话没说啊？”
“唉……我以前有老朋友跟你同名，他有一个敌人叫韩冰，有个媳妇叫林桃，有个女儿叫乔儿，还有个兵叫宫肃。”
“这么巧？不对，你不大呀。”
走南闯北多年，郑厂长马上发现了问题。
文昊心里微惊，马上应变道：“哦，是我父亲那辈儿的人，我那时候跟他几年，是忘年交，后来那年月里，不知怎的突然消失了，我还以为是他们在这里隐居呢。”
说罢有些怅然的样子，郑厂长有些信了。
文昊言谈、行为、举止，无不显出和旁人不一样，以郑厂长的眼光，一眼就瞧出他满身故事，根本不是本地人。
“你跟我说说桃树湾吧，这古城好奇怪，又是杏树沟，又是桃树湾的，还有那核桃岭，听上去都是好东西啊，不至于一点钱就逼得你没办法呀？”
“唉……”郑厂长长叹一声道：“东西倒真是好东西，但也要能运出去才行啊。就那桃，熟了一兜水，一碰就破，一破就坏，根本走不出去。”
“啊？那么好吗？”
“啥？好？”
“是啊，桃子一兜水儿，不是水蜜桃嘛，那可是好东西呀。”
郑厂长释然，“说是那样说，可自己吃算啥，运不出去卖不成钱，还不是白费？”
“那就让它运出去好了。”文昊这样说道。
郑厂长看着他，一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的模样，“你知道修一条路要多少钱吗？”
“多少钱也有个数吧，有好东西还怕没钱？”
“就是没钱。”
“可我有啊……”
文昊财大气粗的样子很遭人恨，气得郑厂长想拍屁股。
小娃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有俩小钱儿就不知道姓啥了，还修路，那可是拿钱铺路，铺满还不一定够呢。
他哪里知道，就他们那里的路，就是全修，文昊的钱多到也能摞起来铺满。
所以，在你眼里的问题，在旁人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你的大山，对让人来说连门槛都不算。
人与人之间的不同，有时候差别真的很大。
第二十八章 市场分析
“其实，运桃子出来，也不一定非要修路。”文昊开始换位思考。
郑厂长有些不解，他看着文昊，想要一个解释。
“运桃子出来干什么？就是为了销售，既然是为了销售，办法就多了。”
文昊卖了个关子，差点急死郑厂长。
他现在已经确认，此郑耀先非彼郑耀先，不过是作者的恶趣儿，懒省事弄了一出无巧不成书。
人家郑耀先到死都在和敌特斗争，最后隐姓埋名隐居青海，哪里会跑这边过日子嘛。
作为让自己之前吃惊的“报复”，让他急一急还是有理由的。
“桃子八分熟就下树，然后分成两种，挑出好的，不论肩扛手提，运出来卖高价；剩下的，制成桃脯，或者果酱。你不正好有个饮料厂嘛，这样，不但能卖高价，还能省运力。赚的钱用来修路，慢慢不就走出来了嘛。”
“可……卖桃子，还是高价，我不太会呀。”
“这个我倒可以帮忙。”
“那可就太好了，我现在已经相信你了。”
……
吃过饭后，两人一路腿儿着，去了人民路书店，为了让他明白自己不是真的傻，文昊特意请他去茶座那里喝茶，感受气氛，体验实情。
正看书的学生们有不少都认识这个老板，有几个起来让座儿，文昊也不推拒，只吩咐茶座小妹给几个人牌子，可以免费消费一次。
“老哥哥，怎样，知道这里的生意怎么做的了吧。”
郑厂长也是生意人，马上得到两个结论：
一、这人确实是店里老板。
二、这人生意做精了，除了书，他店里挣钱的地方多了。想来，那些旧书应该也会有门道。
而且，这人媳妇漂亮得很，气质出众，古城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所以，自己的闺女很安全。
想到此，郑厂长空前热情，积极邀请文昊去自己厂里考察。
文昊答应了他，问了地址，相约第二天上午工厂碰面。
晚上，郑娟好奇的问：“听语嫣妹子说，你今天领了人进店里，要做什么？”
“为了男人的尊严！”文昊这样说。
“哈哈……”
“嘻嘻……”
“咯咯……”
……
餐桌旁笑声一片，同样的清脆。
自王语嫣接管书店，她们都知道了文昊的小怨念，一直念叨着想摆脱“吃软饭”的局面。
这些小花招儿夫妻两人之间玩的多了，郑娟早就免疫，王语嫣她们却倍感新奇，没想到夫妻之间还可以这样相处。
虽然感到怪怪的，却也觉得很是轻松，感觉像是重新活了一次的样子。
这一切感受，全部化作对男人的爱意，让文昊的幸福指数直线上升。
第二天一大早，文昊照例出去散步，回来时顺便捎回来一些新鲜菜蔬、早点什么的。
结果，刚回来，就见到郑厂长在店门口等着，旁边停一辆小车，看样子是等不及，一大早出来接人了。
文昊体贴他的心情，就把东西递给接出来的梅剑，看着郑厂长解释道：“这是我妹妹，跟着我过。那咱就走吧，到地方你要管饭啊，老哥哥。”
“管，管，咱们喝这里的老母鸡糁汤，吃油饼。”
糁汤是用鸡汤加干菜熬制，熬好后用淀粉勾芡，食用时用它冲蛋，加上香菜、鸡丝就可以吃了。
味道咸香，配上皮焦里软的葱油饼，解馋还扛饿。
如果放开来吃，文昊自己就能喝个三五碗，吃个五六斤饼的。不过，日常吃饭，他都是点到为止，肚里有一口食也就罢了。
城关饮料厂就在古城边上，算是城郊结合部，占地约有五十余亩。
此时，厂里有些萧条，工人们干活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转了一圈后，回到办公室，郑厂长让人泡了茶来，两人坐下说话。
“郑厂长，这厂子现在算谁的？”
看郑厂长有些不解，就继续解释道：“就是所有权。”
郑厂长恍然大悟，说道：“镇里的，我算是承包，除了必须招镇里的工人，每年向镇里交钱。不过，从去年开始，他们想让我买了，买了就不好脱身了，所以我没同意。”
“杏仁呢，怎么来的？”
“从镇上收，他们都知道我这里用，杏子一丰收，就送到我这里。没了我就收，够了就停下。反正古城除了我这里，也没人要。”
还真是自在由心啊！
“东西是好东西，目前的症结是销路，而销路的关键，在我看来还是在产品本身。”
“哦？”
郑厂长递上烟，文昊接过却放在一边，“我不抽烟。销路下滑的原因，是因为原来的渠道受竞品影响，出货困难了。啤酒的渠道说来说去就是饭店，我们可以称之为餐饮线。”
“这个提法有意思，我觉得很形象。”郑厂长自己点了烟，认同了文昊的说法。
“那么在餐饮店里，什么人喝杏仁露呢？”文昊提出设问，随后自问自答道：“分析起来不外乎女人、不想饮酒者、酒喝多了的人当甜汤喝、小饭馆里佐餐的人，比如刚才吃饭的老母鸡汤店。”
“喝多了咸的，来上一瓶解渴。女人出席宴请，非信任的人在场，一般不喝酒，她们就需要一种饮料陪着喝；不想喝酒的人，也是一样的道理；酒喝多了的人用来当茶喝解酒。”
“但不管怎样，都不希望是大瓶。一则价高，二则喝不完，三者不配身份，所以……”文昊喝了一口茶水。
“所以，就如先前你推出400的瓶，这次还要出新品。对饮料来说，所谓新品差不多就是换包装。”
“还换？已经没钱了！”郑厂长惊叫。
文昊鄙视，“有销路还怕没钱？不但要换，连销售模式都要变，要招送货工人，要增加销售人员，越过经销商，厂里自己做市场。这叫渠道下沉。”
郑厂长突然想起文昊是个有钱人，于是心里大定，起身给文昊续上茶，才又坐下，说道：“你说吧，我听你的就是。只是有一条，你要入股，这生意里也要有你一份才行。”
文昊别有意味，看着郑厂长，说道：“入股是可以，可那样一来，我要说了算才行，你……能接受？”
“钱多的责任大，所以钱多的说话，从开始贩衣服起，我就明白这个道理。你放心，我没有心里障碍，而且乐意之至，巴不得如此。你是不知道啊，一个人做事，没人商量，可是太痛苦了。”
郑厂长说起来，蛮有感触的样子。
第二十九章 果汁女王
文昊前世就是从这条路上走过的，酸甜苦辣经历过何其多，怎会不知道其中苦处？
于是开解道：“这就说明你已经比别人走的远了，只有走在前边的人才会有如此感受。”
郑厂长苦笑着说道：“小兄弟真会安慰人。”
没想到文昊接着就来了一个转折，“不过，这也说明心理上倾向于被救助，说到底是一种弱势心态，作为需要在商场中带队拼杀的人来说，是存在一些问题的。老哥哥，如果今后想再进一步，还是要趁早调整过来才是。”
这下老郑还真是报以苦笑了。
到了他的这个年纪，还怎么改呢？多大的碗，盛多少的饭，如果这次真的行，自己以后附骥尾好了。
这样想着，话语里不由的就带了出来，“那咱们今后该怎么做？”
“先把这个厂买过来！”文昊斩钉截铁。
“先买厂？”
“对，先买厂。只有厂属于自己了，才能放心投入。”
“然后呢？”
“上三个新品。”文昊举起三个手指。
“一个是200ml玻璃瓶，厂里招聘镇里的人，提供底薪，计件奖励，骑三轮向沿街商铺和饭馆供货，一天一条街，一周转一遍，然后重复。可以叫他们邮差。每这样的五到八个人，另设一个邮站来管理，公司只需把货送到邮站即可。这个叫直销，只适合半径五百公里左右的近处市场。”
“一个就是你那个易拉罐，向有包桌和独立包厢的饭店供货，这东西他们也能卖上高价。这叫培育高端市场。”
“一个是塑料瓶装的大桶，一个2000Ml，一个1500Ml，都供应大商场，大的卖的稍便宜一些，小的定价要稍微贵一些。这叫家庭分享装，主要给家庭聚餐，或者饭馆聚餐的人准备。”
郑老板又疑惑了，“那小的岂不是卖不出去？”
遇到文昊的这两天里，超出他思维习惯的就太多了，乍听起来似乎离经叛道，认真一想，无处不透露出商业智慧。
文昊神秘一笑，“要的就是这样。”
“啊？这……”
文昊解释道：“小的其实就是个参照，是个无声的托儿，只有它在，才能说明大的便宜，大的就能卖的快些。”
郑厂长一脸“你好奸诈”的模样，但还是问：“那小的日期长了怎么办？”事关己身，不得不问清楚。
“送饭店里卖。那里聚餐人那么多，总有人会要买去，和大家一起分享不是？”
“也是哦，这样就能转起来了。”
“小商店里，还可以供应一种塑料袋包装的，叫随手包，卖的便宜些，咬开就能喝。算是鼓励品尝了。”
……
“这以后，就不断的上新品，桃汁、核桃乳、花生露……”
“供销科的宫科长，以后的任务就是开发各地的经销商，把这种销售模式卖出去……”
……
“郑厂长？老郑？……”
“哦，听到了，就按你说的这么办吧，我可终于解脱了，以后你就只管想东西，我不动脑子了，只管做。”
“那你盘算一下买厂、上新包装、人员工资、备工备料、流动资金等等，合起来多少钱，做个预算，我让人来找你审核，顺便盘点下资产。先说好啊，不管你找多少人合伙，我找来入股的人，股份不能低于百分之五十一。”
“听你的。”
文昊从厂里出来，没有让人送，他推说想去附近转一转，看一看，就走了。
转到下午，回到书店那里，见阿雨正好在，看了一眼日历，发现又是周末了。
“小阿雨，过来，姐夫有事给你商量。”他故意把“姐夫”二字咬得很重。
阿雨白了他一眼，从阿碧那里起身，走过来说道：“你不用总提醒我。”
郑娟在旁边插言：“就是，小姨子有半个屁股是姐夫的哩。”
阿雨霎时大羞，不过，虽然红着脸，眼波盈盈的，人却勇敢的没有走。
文昊气的威胁郑娟，“娟儿呀，你快生了吧？”
“昂！还有两三个月吧，怎么，你有想法？”
“嗯，有点。”
……
“你到底还说不说？”
阿雨有些见不得夫妻两人在那里眉来眼去的打情骂俏，她还干着呢。
“哦，是这样……”
文昊一五一十，把城关饮料厂和郑厂长的事说了，也说了自己的想法。
“过几天你带人去一趟，审核一下他的预算，再盘点一下资产，把厂子的事定下来，以后就看老郑的了。”
“以后……”文昊站起身，振奋的说道：“我可以自己养自己，不用吃软饭！”
“那……厂子的事，以后谁来管？”
阿雨幽幽的问。
……
文昊瞬间破功，唉……难道还是得媳妇管？
他想了想，突然说道：“那，小阿雨啊，姐夫给你商量一个事。”
文昊亲切的拉阿雨坐下，循循善诱的说道：“阿雨啊，说起来你来姐夫家这么多年，还没有自己的独立产业，那这样，这饮料厂的股份，姐夫送你一半，聘请你做总裁，你看怎样？”
“饮料厂的总裁？”阿雨一副“你是认真的么？”的神情，让文昊有些不好意思。
也是，这饮料厂，还没有阿雨现在直管酒店一家店的营业额高，总不总裁的确实意义不大。
文昊心想，难道，又要往大里去做才行？
“你看你，姐夫做的事，有小的吗？”文昊先是装了一下，才又说道：
“你知道，饮料，尤其果汁饮料，这个行业的关键成功因素是在哪里么？”
阿雨冰雪聪明，想了想，不太肯定的说道：“果浆？”
“对喽！果浆依附于果树基地，依托果树基地建立起的浓缩果浆生产厂，才是制霸整个行业的关键。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文昊清楚的知道，这个产业是能够垄断的。
无法竞争，无法阻止，妥妥的阳谋。而且起步还这么早，又有文昊的指引，想不做大都不可能。
或许，再过十几年后，市场上就不会是碳酸饮料一家独霸市场了。现今的人世间，自然环境要优于前世很多，果源更是丰富多样，果汁市场势必更大了。
“你太厉害了！”阿雨眼睛放光，假公济私，趁机在文昊脸上亲了一口。
“我马上做计划，以后，除了酒店女王，我吴阿雨以后还是果汁女王！”
第三十章 宰肥猪
可能是在国外那三年惨痛经历的影响，阿雨对于挣钱有着特殊的执着。
从小酒馆开始就是那样，连文昊给她的珍贵的胭脂醉，都有想过拿出去卖钱。
所以，对于能长期挣钱的生意，尤其是果汁这种女孩子天生喜欢的东西，她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阿雨在偷袭文昊一次，心满意足之后，就跑去书房用功去了，不再纠缠人。
不用说，肯定是去打电话安排做财务评估的人员，另让人手里果汁和饮料行业的资料去了。
对于这个妹妹的怪癖，郑娟早已见怪不怪，她只用小手划着自己的脸向文昊示意，意思是“脸呢”，文昊气得转身出屋，去了楼顶花园。
古城早在很久以前就是避暑胜地，夏天时极为凉爽，楼顶花园全部为灰白色伪石头状玻璃所覆盖，如果需要，还有喷淋装置加水隔热，自然更是凉爽舒适。
随手摘了一个大西红柿，在水龙头处洗了，文昊啃着坐在藤椅上望着远处山峦发呆。
他开始琢磨，怎么自己就没有一件事做长的。
从六三年捉鱼开始，开幼儿园、靠山屯建厂、建北方轻工、华夏环境、京城开饭店、建跤场、主题公园……到天龙世界重建逍遥派，差不多都是浅尝辄止，随手交给了旁人。
如今的书店又给了王语嫣，本想玩一把的饮料厂再给了阿雨，他又是无事可做的状态了。
要说做的最长的，还是梦中回前世，做的那个方便面厂的总经理，差不多做了六年之久。
“诶，有了，要不来一个面馆？就像梦中前世那样的功夫面馆，在旁边挨着再开一家糕点铺，做些面包、绿豆糕什么的，阿碧肯定喜欢。”
可这样一来，明显又是一个为他人做嫁衣的事，虽然是自己老婆，可结果仍是没有改变呢。
唉……
时间就这样，在郁闷与幸福中过着，面馆和糕点铺还是开了起来，让阿碧兴奋了好久，也让文昊尝尽了艳福。
毕竟，无论是谁，都想有个发挥自己才能的地方，获得别人的交口称赞，不以性格为转移，这是人的社会属性决定的。
当然，开面馆和糕店铺，也并非需要阿碧亲自动手，她也就偶一为之，主要还是服务家里。
在店里，她是充当技术指导出现的，但即使这样，面馆和糕点铺的生意仍是极为火爆。
人民大众果然是没吃过好东西呀！
从这里说明，文昊家里的生活是多么的奢侈，只吃饭一项，就远超人民大众好远。
在又去了一趟天龙世界送“外卖”（其实主要是看亲闺女，至于娃她娘和姨姨们顺手接收他这个跨界服务，那是另一回事。），回来后，人世间又过了两个多月，眼见郑娟临盆在即，文昊就不再寻思其它，只安心在家“待产”。
这天，阿雨从城关饮料厂视察回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文昊问原因时，阿雨差点要哭，一五一十说完，文昊就笑了。
原来，经过整顿，饮料厂生意大好，不但远超从前，而且还有了向周边蔓延的趋势。
镇里眼热，就想再重新买回去，否则，就怎么怎么的。
这时候的商业规则还极为不完善，虽然全国上下都在建立招商局，招商指标更是分到了各单位，不管是干什么的，连图书馆单位都有招商指标。
但事实上，都是把投资商人当肥猪宰，你在天上人家是没有办法，但你只要投了资，落了地，别人有的是办法把你摆成十八班模样。
这就是商业软环境不好，无形提高了商业成本，要不后来就很少有人投资了么。
文昊这次在饮料厂的投资，就是被人按惯例当做肥猪了。
你不同意就给你捣乱，查电查水查消防，随便找个理由让你停业整顿，一来二去的你只有屈服。
文昊听完，无所谓的说道：“由着他们！”
“为什么？是我们好不容易救活了厂，怎么能就这样给他们？”
“话是那样说，但癞蛤蟆趴脚面上，不咬人也恶心人不是，再说，为这点小事也不合适动用关系欺负人家，咱们是‘生意人’，生意人就要用生意的办法。”
“你有办法？”阿雨两眼放光。
“你说，饮料厂最值钱的是什么？”
阿雨想了想，说：“品牌？”
“受什么制约呢？”
“果源？”
“对了嘛，既然如此，你何必为那点小事生气呢？他们要给他们就是了，股价抬的高高的，出于盈利预期，他们肯定会咬牙买下的，毕竟挣钱嘛！你掏钱买的，他们掏钱买回去，这是道理，生抢他们是不敢的。”
阿雨接着说：“等他们买回去，我就停止品牌授权，让他们没有销路和市场，同时授权其它厂家贴牌生产挤占市场，再抬高果浆售价……嘿嘿嘿，他们还不死！”
见阿雨一脸大仇得报的样子，文昊有些脊背发凉，赶忙转换话题。
“老郑怎么想的？”
“他也心灰意冷，看不过去也没办法，他虽然是当地人，但也不能和一大帮子熟悉的乡里人作对，他想退了。”
“那正好！”文昊挥手，“咱们在杏树沟、桃树湾、核桃岭同时建设生产基地，投资果园，建立果浆生产厂，都交给他们管着。那里是他们村，他们说了算，镇里再能也只能鞭长莫及。”
两人三言两语定下策略，然后就坐等镇里自己上门，把绞索自己给自己套上。
郑厂长感觉心里有愧，自觉对不住朋友，亲自上门道歉。
文昊这次在面馆接待了他。
“小兄弟，这次哥哥我害了你。”
“没什么，我也挣钱了不是。”
“话是这样说。”郑厂长提杯和文昊碰了一下，“可相比未来的盈利，还是亏的太多了。”
“老哥哥不也一样嘛，怎样，卖了股份，手里有了钱，想过再干些什么？”
“唉……啥也不想干了，我寻思回村给乡亲们做点事情，这辈子就算过完了。”
这时，门帘一撩，有三个女人走进店里，由阿雨领着，其中一个虽然年龄有些大，但仍皮肤白嫩，脸颊粉红，尤其一双桃花眼，很是招人。
第三十一章 郑同志
文昊直觉，这应该就是郑耀先闻名没见过面的媳妇了，没想到，这老小子还真有艳福。
于是不无恶意的问：“嫂子愿意？”
“她？”郑大厂长得意的和文昊再碰一次杯，一饮而尽，“她从来听我的。再说了，男人的事，老娘们瞎掺乎啥？”
文昊看了看他身后，有些可怜老郑，“你就不怕嫂子听见？”
“怕啥，别说她还在厂里，和娃她大姨一起办交接呢，来不了这么快，这么说吧，就是来到这里，来到我面前，我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
文昊觉得还是尽量给老郑留点生机，以后还要给自己扛活儿，得给他留一条命，于是说道：“真羡慕你，嫂子这样听话，你这辈子不亏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想当年，我可是费了老大劲儿才把你嫂子给追到了手，她可是方圆十里八村有名的一支花，那桃花眼……”
这老家伙已经从文昊奇怪的眼神里觉察到了什么，开始把话往回拉。
老郑又喝了一杯，明显有些喝大了的样子，“当年桃树湾一枝花，如今是我娃她妈，我郑耀先，这辈子值了！”
文昊赶忙起身，鞠躬道：“嫂子，老哥哥喝多了，您给他留一条命吧。”
“我没多，这才多大一点儿啊，想当年……”他还在那里演呢。
只见林桃未语先笑，“瞧你说的，哪有那么严重，我家老郑喝大了，除了伺候他，我还能做啥。”
“姐，你坐那里，让阿雨姑娘挨着她哥坐，我得坐旁边照顾老郑。”
另一个酷似韩冰的女人，挨着老郑在另一边坐下，瞧神情，和郑厂长关系很不一般。
一龙二凤？
文昊禁不住又有些狐疑，他经历的奇怪事多了，也不差这一桩。
林桃麻利的安排完，自己扶着老郑坐下，还温柔的拿餐巾纸给老郑擦汗。
倒了一杯果汁给老郑，埋怨道：“早叫你不要喝酒，自己酒量也不大，能喝一二斤就敢外出喝大酒，耍酒疯？”
得，这位看出老郑是装的了，桌上一瓶白酒才下了一多半而已。
老郑慌乱中碰掉一个水杯，林桃不动声色，在水杯将倒未倒之时突然伸手扶住，然后放在桌上，继续喂老郑喝果汁。
坐下后，阿雨给大家做了介绍，相互认识之后，娃她大姨笑着说道：“还没见过这样吃面的，这个老板肯定是个会吃的。”
阿雨瞟了一眼文昊，附和道：“就是，整天不干正事，就知道琢磨吃的，听说是个大男人，我看，也就是个胆小鬼。”
胆小鬼有些不自在，想给自己自辩一下，“说不定人家是曾经沧海，晚来回归家庭，这叫返璞归真。”
阿雨“哼哼”，不再理他，只招呼两个女人吃面。
“嫂子，尝尝，这是我那小嫂子的生意，她厨艺出神入化。这面只能一口一口的下，熟了吃掉再下第二次，因为面刚出锅时最为筋道，时间久了，就又软又烂，不好吃了。”
说罢又瞟了文昊一眼。
这之后，三个大小女人就唠开了，不再理两个男人。
文昊有些站坐不下，过了一会儿，就问郑厂长：“老郑？酒怎样了？要不去我那里喝杯茶醒酒？”
郑厂长被夹在那里，早就如坐针毡，此时听文昊一说，忍不住大喜道：“好，好，好，我最爱喝茶了。”起身就走。
文昊也顺势说一句，“少陪，嫂子们慢慢吃，我去陪下郑哥。”阿雨只追上一句，“别忘了把账结下。”
结个屁！
两人落荒而逃，直接奔书店去了。
其实也不远，就在一条街上。这次，两人没去楼下茶座，而是去了楼上办公室。
王语嫣有午睡的习惯，一般下午不上班，睡醒后去楼顶花园游泳，然后美美的看书。
刚喝了一杯茶，老郑说道：“总算逃出来了，好险。其实吧，我还是觉得喝冰红茶更过瘾。”
“冰箱里有，我给你拿一瓶？”
“别，有这茶水就好，别太奢侈。”
文昊心里有气，心说我这茶叶是天龙世界的龙团，这才叫奢侈好不好。
“小兄弟，我咋觉得阿雨姑娘怪怪的。”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文昊反唇相道：“是，我也觉得娃她大姨有些奇怪呢。”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闷声喝茶。
过了一会儿，老郑再次打开话匣子，“阿雨姑娘说了，小兄弟要是愿意，我也想试试。”
“生意上的事，我就是个出主意的，具体她做主，你们商量好就行。对了，郑哥，这次要是有人再捣乱，你可得给我守住了。”
老郑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你还是在怪我。不错，我是有能力阻止他们，可那样他们的心不会死。这样不挺好，等他们花光了钱，以后随便给一点，他们就会感恩戴德，受过了教训，再伸手时就要掂量一下了。”
“市场的动作是连贯的，一旦停止，好比炼钢炉停火，隐形损失大着呢，以后啊，要想再次启动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老郑迟疑着问：“你是说……”
“渠道客户信心，竞品挤占，人才流失……人家又不是没长眼睛，咱那套销售模式稍微分析也就明白了，等咱们再启动时，渠道已经是人家的了。”
“你还打算要做？”
“当然，阿雨可是要立志做果汁女王的，我得帮她实现。”
“呵呵，兄弟果然是个情种。”
“老哥哥不也是嘛。”
……
“果汁市场真有那么大？”
“当然。任何商品，都是原料的一种应用开发。”文昊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水果的商业应用，不外乎鲜果、罐头、果汁、果酱、果酒等几种，从营养保存和应用广泛性上看，果汁是最成功的。而且……”
文昊再次喝了一口茶水，满足的品味龙团的香味在口中散布，才又说道：“你不觉得，果汁是人类最好的饮料吗？”
“还有这一说？”
“水果，水果，里面九成都是水，果汁也是水，人体九成也是水，天然接近，你说是啊郑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