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冥界奇谈之鬼王传TXT下载冥界奇谈之鬼王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冥界奇谈之鬼王传全文阅读

作者:酉三     冥界奇谈之鬼王传txt下载     冥界奇谈之鬼王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章 一个出逃计划

    见乌辰进来,隐涸朝鬼沉灭使了个眼色,这页就算翻过去了。

    且说龙狸、须眉、鬼沉灭、宿雨挤在一个屋子里的两张床上,这夜也就龙狸没心没肺的睡得踏实,其余三人各怀心思。

    鬼沉灭和宿雨并肩挨着,都闭着眼假寐,次日一早用了些吃食,两人方回了璧瑕阁。

    她对那几本书甚是在意,几乎是废寝忘食的赶工七日,将书看完了。

    璧瑕阁的侍女侍从均小心伺候暗中监视着,奈何表象并没有半点不妥,看不出有个什么异常变化,大院的少奶奶也暂且放过了她这个眼中刺。

    乌星每每造访金碧辉煌时,鬼沉灭都会在夜里赴约,因约是乌辰邀的,人是乌辰请的,旁人自然没有敢反对的,唯有一个须眉对其频繁造访心生怨怼,她在辰夕院住了一个多月,因其有功,又有伤在身,自是没人敢撵,又因表面温婉谦和与龙狸非常合得来,两个人好的跟什么似得,整个院子唯有断梦对她态度平平,甚至有些冷漠,原本这断梦话就少,她倒也没在意。

    须眉和龙狸一样,将乌辰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龙狸与那天皇有仇,卷入这场暗战也算报仇,一心扳倒天皇,并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倒是须眉三界根底干净,与谁都无仇无怨的,体会不到寻仇的快感与复仇的艰辛,只想着人命大于万事万物,如今陷进去的又是乌辰的命,因此极力劝阻众人,然他们各个都跟挎着腰刀上战场一般,毅然决然的奋勇向前,不念前因,不计后果。须眉并不泄气,几次劝阻后,将目光对准了鬼沉灭。

    起初只是良言劝说,让其归入天族为天皇效命,鬼沉灭只言,此事非比寻常,牵扯众多,既然身处计划之中,就应该按着计划行事。

    故而一谈以失败告终。

    “你如今不该只念自己的得失安危,这一众人哪个不是为了你奔波劳碌的,未来很有可能因为你而搭上他们的命,难道你的命就比他们的命值钱不成?想一想他们可能会为你的错误决定而死!你良心可安啊?”

    “且不说这是不是我的决定......”

    “既然不是你的决定,你就更不该让他人来规划你的一生啊?”

    “你先听我说完。”

    “我不听!你就是觉得自己比他们高一等,才愿意如此的!我不懂什么家国大道理!搭上他的命就是不对!”

    辰夕院不大,龙狸的屋子更是不隔音,须眉的话虽说是说给鬼沉灭听的,更是给院子里的众人听的。

    鬼沉灭没再辩解,屋里只剩须眉的哭声,外面则静悄悄的,没一个人接过这茬,她静静的立在门边,那个一直以来以为是对的决定,此刻也开始模糊不清了,愿意赴死的人内心都是拒绝的,屋外的沉寂就是一种无声的拒绝,也是一种无声的表态。

    就在这时,断梦开口了。

    “我也不懂家国道理,我的心愿是能够在以后的日子里陪在她身边,但若是有那么一天,只有我死了她才能安乐,才能逃离困苦,我也是愿意的,命这东西,活着值,死了也值。”

    鬼沉灭在听见断梦声音的那一刻双手紧攥,这番话让她心头一颤,忽的落下了一滴眼泪。

    须眉的劝说并没有因为断梦的表白而就此终止,她知道断梦是个愣木头,如今发芽了,而鬼沉灭对他似乎也很是在乎,故而再一再二又再三的拿他的命做引子,劝说鬼沉灭。

    人道说夫妻吵架,一哭二闹三上吊,关于惜命这件事上,上吊威胁是不管用的,然而自那次深夜沉寂过后,乌星带着乌辰的口信再去邀请,人就不来了。

    “你这是怎么说的?”乌星不解的问。

    鬼沉灭蘸水在桌上写。

    “迷茫,在想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乌星画了个问号。

    她继续写:“四年后的三界大战,如果天族胜了,好不好?”

    乌星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写:“不好,如今政策就不怎么样,她若是再胜,那还有地海两族的容身之所吗?”

    鬼沉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迷茫的是家国天下更重,还是人命更重,是天族更重,还是天下更重,一场暗战就没有不死人的先例吗?如果有,那些人又是怎么做的呢?如果没有,她能不能开了这个先例呢?如果可以,自己能力又能不能护大家周全呢?如果返地的那一天开始了,他们......

    当乌星再次造访时,已经将至月末了,这回带来的口信里明确的指出了幻术的使用者,还有天宫禁阁的事,并带来了星缘巫师的一个锦囊,不过锦囊在乌辰手里,所以今日晚上还是要去的。

    这天白日里下过雨,地上湿漉漉的,鬼沉灭仍旧悬不在云朵天石上,幸而穿了那身黑衣黑鞋,不沾水还保暖。

    断梦仍旧坐在门口等她,就像这几日清晨一般。

    其实这些日子她都会在太阳升起之前来辰夕院门外的那处花坛边坐会儿,思索着对策和未来的走向,来的头一天就遇见了断梦,故而以后的每一天天没亮时,两人都会在花坛边坐一小会儿。

    断梦谈谈这些日的新闻,她则说说自己的迷茫困惑。

    辰夕院还如往常一般,唯有须眉横眉厉目,幸而她没有朔风的视线刺痛,也幸而鬼沉灭绝缘,要不然,观者必定全身疼痛抽搐而亡。

    “星缘巫师说,会幻术的人在天族少之又少,宫中只有一人,且是个暗使,名为魂殿,具体的他也不清楚了,至于禁阁中的那本天书,规矩较多,听说还被施了观脸术,就是谁翻看过这本书都会被记录,当初二公主就被记录其中,若说你能屏蔽部分灵术,说不定这道咒术也能屏蔽,大可一试。”

    乌辰说完,拿出一个锦囊递给她说:“这是星缘巫师给你的。”

    后者接过打开,里面有一张绘制详细的地图,还标注了看守的时间表,在锦囊里面还有一张小纸写着吉日吉时,告诉她何时出发,在何处有谁接送,算是将一切都规划好了。

    断梦凑到跟前,看了看纸条说:“让你自己去?”

    “不用担心,国巫都计划好了,不会出岔子的。”鬼沉灭将锦囊递给他说:“放你们这儿吧,我拿回去不安全。”

    “可你那里看守森严,要怎么出去?”隐涸问。

    “对啊,你那里各个都是高手,如果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几天,战臣府还不得翻天啊?”虚忆说。

    “战臣府不会翻天,会翻的只有尚孝院而已。”乌辰说。

    须眉听他这话,立刻来了精神,说:“尚孝院?会牵连到你吗?”

    见几人没有回答,便对又说:“你当真要去?”

    鬼沉灭看了看锦囊又看了看眼前的众人,还没开口就听须眉继续说:“你要去也别拉着他们等死啊?”

    “我又没死!”

    断梦呛声说:“要死我排第一个,还轮不到他。”

    说完白了须眉一眼,他这些日子都被须眉念叨的耳根子都摸出老茧了。

    鬼沉灭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随后说:“一定想个万全之策,院里有个刺头,正好借力,若是我消失了,也要赖在她头上,至于身边的那些高手,总要演出戏才好。”

    “演戏!用我帮忙吗?我最喜欢演戏了!”虚忆拍桌而起,自顾自的规划一番。

    “你们最好不要参与,当天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显得自然,搜查是必须的,但绝对不会是怀疑的对象。”鬼沉灭说着,眯眼看向远处的灯光,脑袋里正拼命构想着金蝉脱壳的法子。

    须眉见状白了她和断梦一眼,起身回房,并把房门狠狠的摔上,木门被摔得颤了一颤,然而谁都没有看见,在半扇门的一角,臂粗的实木门栏在这一震之下,竟从中心裂开,棕漆晕染的门栏上出现了一道缝隙。

第四十一章 十六侍

    国巫定的时日是下月初三,自那夜离开,鬼沉灭就一心练习聚忧烟,连晨起去找断梦的事都推了。

    几日下来,隐身的能力已经很是精进了,若不出事是找不到漏洞的,璧瑕阁多高手,且都是乌金亲手养的兵,其中十六侍的男八侍和女八侍乃是兵中的佼佼者,若是能瞒过他们的耳目,来一场近身接触,那便是对聚忧烟最大的考验了。

    鬼沉灭想到这里,就打算隐身溜进其他人房间,为了保险起见,先从低级开始,屏蔽了几个杂扫婆婆,第一个下手的就是宿雨。

    宿雨身怀听术,虽说聚忧烟能够包裹住里面的所有声音,但既然幽冥香都能透出三星两点的,这声音保不齐也会漏出。

    宿雨住单间,一层,就在她隔壁。

    这丫头平时不怎么爱干净,杂扫婆婆们打扫最频繁的就是她的房间。

    罩在聚忧烟中,鬼沉灭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了看,只瞧门口离地半指高的地方横着一条精细的丝线,两端绑着密密麻麻的几串铃铛,她一时技痒,用烟罩着铃铛晃了晃,然这铃铛并未作响,反是个哑铃铛,就在她觉得没趣时,床上那人翻身坐起,眼睛映着月光直勾勾的盯着门口的方向,拔刀,反手横在胸前。

    鬼沉灭没察觉出异常,只放下铃铛向后退了半步,心道:这丫头睡毛楞了?

    就在聚忧烟将一串哑铃铛吐出时,宿雨几个箭步就窜到铃铛跟前,吓得她连忙退到门外,然门瞬间就被打开了,宿雨站在门口谨慎的东张西望,而她则慌乱的逃回自己的房间,脱了衣裳就钻进被窝里,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

    门外巡逻的是侍从安居,忙问何事,宿雨只说了疑惑,两人就散了,然这夜鬼沉灭算是彻底无眠了,有些事往往当时忘记,过后才想起来。

    那串哑铃铛是三界常有的叮铃花摘去了花心后形成的哑铃铛,只有亲自种花摘花制花的人才能听到铃铛的声音,外人摇动一概无声,所以叫:哑铃铛。

    然而聚忧烟对这铃铛是无效的。

    隔日夜里,她仍旧玩心大发,换了那身黑衣站在月光里,思索着要从这些人那里盗取些什么,就像以前在焉问居那样,搜刮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物。

    然而昨夜一事必定传开,各处都加强防备,这对聚忧烟是个极强的考验。

    当她进入璧瑕阁所有房间后,得出一个结论这叮铃花似乎什么人都种,这些十六侍房间里都有,并且有几个人房间还挂了很多串哑铃铛,头疼不已的她只好绕道窗户一侧穿墙进入。

    最先得手的是宿月的房间,这丫头其貌不扬,属于放在哪里都不会被注意到,她的灵术是禁言术,一种能让对方闭嘴的灵术。

    她房间只有一串哑铃铛,摆在门口,从窗户进去的小鬼在房间里左绕右绕也没见有什么稀奇的物件,最后只好抽出一支笔,在宿月的脸上作画,只是这聚忧烟刚刚挨到对方脸颊时,那个正在做美梦的宿月就突然开始嘤嘤啜泣,这东西来的竟比厨房切得洋葱还快,担心声音引来夜巡人员,便草草了事。

    宿月的房间在二楼,临东墙,挨着她的是役唤的房间,这个会控心术的丫头,年纪轻轻心肠倒是和暴走后的鬼沉灭很像,惹到她的都没好下场。

    只见房间四角都挂着哑铃铛,窗前门前都缀着,鬼沉灭走到窗前就定在那里,本想收收烟让其更贴近自己身体,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如今烟体直径是展开双臂的距离,而且只长不短,如此一来站在役唤门口跟聚忧烟较劲儿,直到夜巡人员换岗,她也没有进去役唤的房间,只好皱着眉头回房,且是边走边较劲儿。

    次日一早璧瑕阁出了个大乐子,鬼沉灭给宿月用的墨水是洗不掉的,最起码是十天不掉的,宿月又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只一脸委屈的执勤,端着餐盘站在肇事者面前,这道让其心生几丝愧疚,故而给宿月放了几日的假,直到墨水消退后再上岗。

    随后的几日,鬼沉灭一直在练习贴合能力,最初只收回了半指,直到闭关七天后,能缩到距离身体只有半指的程度,然而能缩就能伸,这伸最多也就以自己为圆心半径两臂的程度。

    如今大半月已过,鬼沉灭把能想到的都实践了,最后信誓旦旦的横扫宿雨、宿闻、宿星的房间,换了墨水画脸,之后又再战役唤的房间,盗走一枚精小胸针,又去了役守和役使的房间,盗取了一只鞋子和一面镜子,最后来到役奴的房间,算是迂回进入,盗了一双拇指大小的水晶球,最后扒着棚顶直接进入楼上。

    彼时正是换班时间,被换下的是笃忠,如今正在房间里脱衣服,小鬼是从二层楼顶直达上层地面,笃忠抬脚险些踩到她的脸,后者连忙退到墙角,蹲在那里想着要盗些什么,只见笃忠脱到一半就拿起一件新衣服进了里间的浴室。

    鬼沉灭转了转眼睛,邪魅一笑,趁着笃忠进入浴桶时,悄悄拿走了那一摞衣服,随后登上楼顶将衣服像挂大旗一样,挂在那里,无论内衣还是外衣,上衣还是下衣,新衣还是旧衣。

    忙活了半宿的她将之前盗来的东西,分散到其他人房间,最后安稳的回去睡觉了。

    这夜,笃忠在房间泡澡,泡着泡着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邻近清晨,身上都有些肿了,他对昨夜究竟拿没拿衣服抱有怀疑的态度,这人记性不大好。

    而值夜的安良在看见楼顶挂着一连串彩旗后,将阁里的人都叫起来观赏,然这个说鞋子丢了一只,那个收到鞋子的却迟迟没敢对视,这个丢了胸针的,在那个人房间出现也被精心收藏起来,然被画了脸的几位冲出门大叫,就怕洗不掉,然真就没有掉。

    鬼沉灭怕如果换了一擦即掉的墨水会被人怀疑,所以只好委屈另几位,换的是五日墨,而非十日墨,这两种墨色形均一样,除了卖墨的人,再没人能分辨出来。

    为了不被怀疑,她也在自己脸上涂了些五日墨,随后又贼喊捉贼,反正没人会怀疑到这个连灵术都没有的人身上,更何况她脚如今还会陷入云朵天石中,整个璧瑕阁也就夏管家和钟嬷嬷还有那几个老婆婆没被整蛊,怀疑对象自然在这几人当中,但又都不像是能闲到取来墨汁画脸的程度,故而派几人出阁秘密调查,无果。

    鬼沉灭除了练习隐身术的伸缩躲避,还要练习时长,夜里入侵时常较短,不足以潜入禁阁查找那本书,故而大胆一次,当日头升起时就以聚忧烟笼罩。

    整个璧瑕阁的人见叫不醒她,就推门进来,哪知空空如也,他们那里看得见床边的人,均四下分散各处找人去了。

    鬼沉灭并没有挑所有人中最强的,却也不能是最弱的,只跟在役唤身后,在璧瑕阁乱转,整整一日下来,愣是没人看见感觉到她的存在,最后整蛊者也乏了,浮到楼顶靠外侧的瓦片上坐下了,也散了聚忧烟,只静静等着人来找。

    “你就在这里呆了一天?”

    最先来的人是侍从安居,就在聚忧烟消散的瞬间,他就用感应术捕捉到她的下落。

    “嗯。”

    鬼沉灭抬了抬身子,望向渐渐升起的月亮。

    “我们可找了你一天,怎么想着到这儿来了?”安居深深叹了一口气。

    “今日天还没亮,门口就有响动,我起来就看见一个黑影在门前一闪而过,唬的我大气都没敢出,那人挑了一下门栓,像是看见你们巡逻来了就跑了,瞧身形看不出男女,只是他大夏天的穿的到不少,捂得很严实,我也起了好奇心,就追了上去,哪有人家脚步快,等我爬上这里日头都出来了,故而也忘了那人,就坐在这儿看风景,看看院子外的地方,倒有些生疏了。”

    她胡诌了这么个故事,语气平淡中透着哀怨,安居听了虽上了心,却也没了怪罪的意思,最后牵着她下了楼顶。

    鬼沉灭说的事自然会传到夏管家的耳朵里,他也不是个省事的人,心思缜密,对整件事持怀疑态度,他是不信鬼沉灭会绕过四个巡视侍从爬上楼顶,也不信有人能绕过侍从潜进璧瑕阁。

    但一番搜查无果,潜入者竟连个脚印都没有留下,一来二去,什么也没损失,这事也就过去了。

第四十二章 酒后吐真言

    出发前四天,晚上。

    “既然已经能运用到这份上,自保应该没问题。”乌辰说。

    “他们当真就没发现?”龙狸问。

    “你不怕他们发现?”虚忆吃惊的说。

    “有什么好怕的,我演技好着呢,再说那大院不是有个背黑锅的主嘛,给我背黑锅的人还少吗?”

    鬼沉灭品着果酒,悠闲的坐在辰夕院中。

    关于整蛊璧瑕阁众人一事,乌辰没什么大反应,断梦只顾着偷笑,虚忆则多了几丝崇拜。

    龙狸又倒了两杯果酒边喝边说:“你要有这能耐为何不早点离开这里,省的多少麻烦,或是直奔宫城取了天皇的老命多好!”

    须眉似是被乌辰隐涸告诫过了,对于鬼沉灭的到来,只是冷冷的看着,并没言语半句。

    “你们光顾着喝酒,怎么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整个桌上唯一没喝酒的乌辰说。

    龙狸脸颊泛出两团红云,酒量实属不佳,就差没现原形了,这边断梦也是喝高了,眼睛盯盯的看着坐在一边的鬼沉灭。

    至于须眉则是用酒杯倚在唇边,想了想道:“今天是二十七,可不是又到天兆节了?”

    乌辰点头称是,又见鬼沉灭不解便说:“你在乌焉那里可能没听过,这种古老的节日,他们也不会在意,天兆就是取一亡兽的骨头,上刻着你所问的话,燃了,当晚的梦里就会得到答案。”

    鬼沉灭眨巴两下眼睛问:“灵吗?”

    须眉冷笑道:“若是灵,人们还会忘了这个节日不成?可见假的很。”

    隐涸笑道:“不过这天兆节还有一个习俗就是,葬亡骨,纳福寿,饮百果酒,散千份愁。”

    断梦砸吧砸吧嘴,点了点杯子里的果酒说:“就是这个。”

    “既然过节了,管它什么天兆地兆的,好歹也要有个节日气氛啊,你们等着啊,我拿宝贝去。”

    说着虚忆起身回了屋子,没一会儿功夫,双手捧着一把丈长的九弦琴出来,接着说:“我新拟了一曲,今早刚刚填了词,你们切听听中不中?”

    说完就坐到一边将琴支了起来。

    乌辰料定鬼沉灭不认得这琴,便低声解释说:“这叫风月弦,九弦琴,声如风般灵动自由,与之相配的还有水月弦,声音更空灵。”

    刚刚说完,虚忆就比划了一个嘘的姿势,最后闭眼抬手,酝酿了半天,只弹了一个音,就将鬼沉灭镇在原地,这声音似是一卷丝绸,紧贴着肌理缓缓向前,每划过一寸皮肤都会令听者神情舒缓,以至于四肢绵软。

    “夜阑人静忆尘缘,青苔黄叶葬冬雪。

    风恬月朗似无邪,擦肩而过的岁月。

    雨散云飞不相见,蜂缠蝶恋青丝变。

    流光易逝,白发苍颜。

    抚今追昔,风烛残年。

    谁放不下,谁在牵挂。

    谁弹奏着苍老的年华。

    尘缘已散,柳折花残。

    谁遗失了百世的流年,袅袅云烟,安厝人间。

    写一首春去秋来词,谱一曲花朝月夜曲。

    迷失在此世彼年,眷恋那日落人间。”

    他的词已尽,但曲为消,且越发的跌宕起伏,听的人气散神离。

    鬼沉灭知道虚忆的灵术为音惑术,却不想竟到了这般程度,听者皆陷入那种曲境中难以自拔,反而只有她神思虽晃动起伏,却并未陷入其中。

    眼瞅着断梦又倒了一大杯酒随后一仰而进,像是有些拼酒的架势,满脸愁容的他到最后已经不满杯饮,直接端着那坛子酒张口就要灌,而其余人也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哪里瞧见了这一幕。

    鬼沉灭只好奋力夺下剩了个酒底的坛子,抬手抚在断梦肩上道:“呆子,醒醒。”

    断梦目光有些涣散,手上的动作虽停了,但嘴里却在自言自语。

    “春暖,你现在过的怎么样?你说不让我去打扰你,我做到了,可你幸福吗?快乐吗?他对你好吗?春暖,我每日都会梦见你,梦见你还是爱我的,爱的不顾一切,然而每次的梦里还会出现另一个人,每次的梦境最后都是那个男人把你带走了,你笑的那么开心,没有一丝丝的留恋与不舍,就这样转身离开了,我以为自己就这样失去你了,偏偏出现了一个与你眉眼相似的女孩,她不似你那样温润,你至多会降一场春雨,打几声春雷,而她却是忽而夏夜,忽而冬雪,每次看见她的时候都会想起你,却不能把她当成你......”

    这些是断梦的心里话,想必这辈子都不会翻出来,更不会说出口,而今天就在这虚忆手上,风月弦的琴音中,说给了最不该听到的人。

    鬼沉灭心头一惊,原来是神似‘春暖’,所以才会受他这般照顾?虽为春暖欢喜,有人这般惦念,但心中不免泛起酸楚之意,随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映着琴音,她只觉心中空荡荡的,空的发慌,空的心痛。

    就在这时龙狸拍着桌子叉着腰大声道:“什么狗屁天皇!等计划开始我一定第一个解决了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计划可是你最亲的亲女......”

    刚说一半,鬼沉灭就快步上前,把她嘴捂上了,虽说能倡言,却不能什么都说,更何况是这种事情,嚷的这么大声,是唯恐天下人不知!情急之下,她抬手打了一下龙狸后脑勺低声道:“你个傻子,嚷嚷什么!”

    后者打了一个嗝,继续低头絮叨,由于声音太小,她也没仔细听,然这茬未了,须眉也渐渐开口了。

    “十九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你,你说你会负责到底,然而这责你终究是负了,负了我的心也负了我的人,你既然负我,何苦院后种着重重玫瑰花海,你既负我,那时就应该喊她的名字,何苦声声唤我,事后又句句将她不离口呢!乌辰,你心里究竟能装下几个人,究竟能把这爱分给多少人!”

    说罢就嘤嘤的哭了起来,鬼沉灭闻之,离席,在不惊扰众人的前提下,急急向后院走去,绕过小厨房,阵阵玫瑰的香味扑面而来,花海虽不广阔,却除了玫瑰再无旁物,她抬手摘了一朵含苞未放的玫瑰,在尖刺戳伤手指那刻,轻笑道:“好一个玫瑰。”

    当她归来时,桌上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龙狸嘟囔的更久了,须眉哭的更凶了,断梦只呆呆的看着桌前的酒坛子,她绕过几人走到隐涸面前,这人望着月,一言不发,满眼的情谊,满脸的悔意。

    她将手抚在隐涸肩上道:“该你了。”

    然这话就跟魔咒一样撬开了每个人的嘴,在虚忆绵延不绝的琴音中道出了他姗姗来迟的歉意。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丢下,不该把你送到他手上,对不起,你的名字是我取的,却不想......都怪我那时太无能,不敢接受那份情,不敢接受一个亲手养大,亲手调教的丫头爱上自己的事实,装着自己毫不在意,装出一副商人的样子,高价卖了自己的情,断送了你我的意,我知道你这辈子也不会原谅我的,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月升......”

    鬼沉灭听完皱眉不解,这人说的是谁?月升?是人名吗?听着怎么这么熟悉?言词也忒模糊了,想必是一段让人黯然神伤的故事吧。

    就在这时虚忆的琴音由急转缓,那种悲悲戚戚的曲调,竟让鬼沉灭的闻之皱眉,抬手扶住胸口,只觉阵阵心惊,像是在鞭挞自己的感情一般,就在转到乌辰身边时,虚忆开口道:“紫阳花。”

    鬼沉灭以为这人又是要唱,就站定不动,然等到他弹出另一段音域时也没再开口,心想:这紫阳花是什么?花?还是人?

    被玫瑰刺扎破手指,血液早已凝结,她将折断的花轻轻放在乌辰面前问:“有什么想说的吗?关于她,关于我。”

    “须眉,你长我一岁,对我也是处处迁就,原本不知世事的自己,只将你当做是一味药而已,然时日久了,药效也起作用了。那片花海你喜欢吗?不能让你长住辰夕院委屈你了,爱,这种感觉很奇怪,我只觉得你是我一个人的,永生永世都不会放手,可,我遇到一个人,对她,是一种想要保护的冲动,不舍得自己碰,也不许别人碰,起初她只是我们大计划中的关键,如今却变成了我心中那个干净的自己的向往,而她眼里并没有我,也对,若不如此,难以正视她内心深处对另一个人的情了,她的情不移,也拆不开,到头来只有我将自己掰开,真实的自己留给你,梦里的自己望着她,倒是断梦,断梦......”

第四十三章 十三魄

    这是一场音惑术道出的秘密,在风月弦绵延的曲调中,辗转了几个回合,让在座各位伤心伤神。

    最终听琴的泪湿衣衫,言此生不敢言之事,诉此生不敢诉之苦,而弹琴者,一曲不尽汇成千曲百调。

    天兆节在音惑术弹奏的悲曲中缓缓流逝,鬼沉灭随意拨弄了几下琴弦,将所有人的思绪带回后,就告辞离开了。

    隐在聚忧烟中的她轻声说:“我,是不是该想……鱼浮火呢?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夜梦里,又出现了那个圆桌,这回,圆桌上的人少了一个。

    “何苦呢,想也想不起来。”白色说。

    “可我想他啊,呜呜呜......”蓝色说。

    “我也想我老公啊!”红色说。

    “哭什么!哭有用老子也不用出山了!”黑色说。

    “他奶奶的,干就完了!”紫色说。

    “她好不容易来了,我们就什么也不说吗?”橙色说。

    “当然要说,小灰回去了,你多注意!哎!”银色话音刚落,周身的影像又开始虚了。

    “完了,完了,说不成了。”橙色说。

    “你这丫头!我们是十三魄!”粉色朝她大喊一声,周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十三魄?她不明白什么是十三魄。

    就在这时,一条蓝色的小鱼从身旁游过,最后没入一片黑暗中,不一会儿,一道蓝光从前方闪过,在距离她十步远的地方停住,那人长发披肩,背对着她,不知怎么,梦里竟出现了虚忆弹奏的那段乐曲,其声音凄惨哀伤,在梦里,她再也没办法扼制那股悲痛欲绝的感觉,眼泪如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哭累了就坐在地上看着远处的人影,不知为何,哪怕对方没有回头,单看着背影她就满足了,而这一看,就是三天。

    这三天忙坏了璧瑕阁的众人,他们发现鬼沉灭没有起来,故进门查看,但无论怎么叫也没叫醒,最后禀报了乌金,还请了医师查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睡着了,睡熟了,或是走失在梦中了,璧瑕阁的众人还算尽责,就这么守了她三天。

    原本璧瑕阁的消息就很难溢出,更别说有人特意打探了,故而辰夕院的人并不知情,至于那个宿醉的夜晚,那段诉苦的时间,就如同被偷走了一般,再也没出现在他们的记忆中。

    三日后的傍晚,鬼沉灭渐渐醒来,守着她的是宿星宿月还有役唤役奴四人,或是歪着或是站着,均一言不发。

    “守灵呢?”

    三日未开口,她声音有些沙哑。

    几人见她醒了连忙招呼外面的人回禀,并问其身体如何,她被突如其来的关照唬住了,深吸一口气道:“渴了。”

    宿星过去倒水,宿月出去命老婆子准备清淡的饭菜。

    鬼沉灭看了看窗外的夕阳道:“我睡多久了?”

    役唤说:“三天了。”

    鬼沉灭心想还好,只睡了三天,要是又三天,必定会误了大事的。

    醒后的她用了些晚饭就坐在院子里的石榕树下发呆,虽说十分钟记忆早就打破,她虽记得那些话,却参不破其中的意义,至于断梦和乌辰的话,她只觉那话如梦中飞云一般缥缈,事情终究是有因才有果,无论何事都不会平白无故。

    想到这里,她又多了几分疑惑,那......鱼浮火与自己......也是有因有果的?

    月色渐升,她低头看着地面,叹了口气,顺着月光望向那若隐若现的月亮,云朵团团随着微风渐渐向西飘去,这亮度似是不够,又似是太多,洋洋洒洒似是冰冷又带着零星温度,风月弦的琴音似乎刻进了心里,不断在耳边萦绕,那过于跌宕起伏的音调,不似当初的轻巧,越发的像是一把开了刃的尖刀,将内心一点一点一层一层的刮开,每一音每一刀都剔除着她脑中的枷锁,每一指每一片都在剥开还没觉醒的记忆。

    整个璧瑕阁极其安静,除了老婆子,上下十八人均分散在院中各个角落,他们不知道这个小主子究竟怎么了,也不知道这个活蹦乱跳的人为何一觉醒来就变得如此哀伤,如此沉默。

    相处的久了,虽无情却有意,除了夏管家和钟嬷嬷,其余十六侍都是从乌金精兵队中选来的,自幼经过强化训练,然而他们的‘情’,都被锁在各自的时间缝隙中,取不出,也就遗忘了。

    十六精兵中,为首的是役奴和安居,此刻的他二人经过多番推算,恍惚间想起了乌金曾说过的话‘你们要严加防范,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觉醒了’。

    然而此二人却并不确定,这个望天对月的人是不是真就觉醒了。

    夜色过半,鬼沉灭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望着月亮曾经停留的位置,天空似乎对她有种特别的含义,并非这个石头堆砌的领域,而是那个云朵飘动的空中,那感觉像是亲切,像是封藏着自己所有的快乐与悲痛,弦音剥开的是感情,并非记忆,那种赤裸裸的渴望与求之不得将她笼罩,眼泪就这样顺着脸颊滴滴落下。

    “管家,这,要不要回禀主子?”

    役奴拱手小声问。

    夏管家转头看了看钟嬷嬷,也没了主意。

    过了一会儿钟嬷嬷道:“不必了,若是知道这位哭了,肯定能得从盲山赶回来,他们在训练还是专心训练吧,更何况若是回来发现,这小主子哭的......是别人,那可就有我们好过的了。”

    安居听了不解道:“哭的是别人?她还见过谁吗?不是一直都在阁中?”

    夏管家摇摇头道:“那可未必。”

    役奴和安居皱着眉相互看看表示并不知情。

    安良原是站在二层,听了这话,双手环胸道:“难道就让她这么哭?这也不是个办法呀?我去问问!”

    还没等他起身就被笃忠拦下。

    “你去干什么,毛手毛脚的,你要是困了就回去睡吧。”

    安良冷哼一声,翻了一个白眼说:“我会困?笑话,集训时我可是不眠组的冠军!”

    二层的聒噪并没有传进鬼沉灭耳朵,安居一剂眼刀摆平了聒噪的源泉,随后让宿雨宿闻她们过去问问。

    “鬼小姐?”

    宿雨问了一声,并没得到回应,眼泪照样留个不停,急的几个人朝役奴直摆手。

    然而鬼沉灭陷进自己的世界并不是他人能叫得醒的,一个小时后,不在流泪的她依旧望着天空发呆,哪怕月亮被看的埋进了云中,哪怕东方的天空已经泛白。

    夏管家负手而立,大事虽能拿个主意,但有关于情感,心里就开始犯怵,对着钟嬷嬷叹息道:“这?”

    钟嬷嬷皱了皱眉头对役奴和安居道:“去,去辰夕院随便找谁过来都行。”

    而找来的自然是起的最早的断梦,无奈昨日乌辰旧疾发作,异常凶险,身心俱疲,哪还起得来床,原本断梦也没起的那么早,只这安居役奴一夜未眠,天刚亮就敲门,断梦瞧见这二位顿时困意全无,刚想喊人,就被二人拖回了璧瑕阁。

    听管家说完经过,他也开始狐疑了,悄悄走到鬼沉灭面前叫了一声,却不见回应,只好走到管家面前道:“这,恐怕我不能解,还需回去让他们拿个主意。”

    安良听闻冷哼一声道:“不能解?亏你们还和她最好,想来都是白费,假义气罢了,若不是三小姐身孕,你以为还轮得到你们充朋友吗?”

    断梦听了也不言语,只朝管家拱了拱手,回去商议了。

    日头升起,宿闻蹲在鬼沉灭面前问:“小姐,已经早上了,该吃早饭了,您今早想吃什么?我让婆子去做。”

    哪知这一问倒有了反应,鬼沉灭低头看着面前这个女孩说:“我不睡,梦里只有他,他又不说话,又背对着我,就这么看着背影都不觉得腻,但看的多了就丢了心气,将好的都丢了,只剩下坏的了。”

    阁中众人一片不解,纷纷落在院子中心,将她围起来。

    宿星问:“谁的背影?”

    鬼沉灭听闻将头埋在膝盖间,原本松散的发髻在血玉笄掉下的瞬间散了,她披散着头发捡起地上的玉笄,笄身并没有放出红光,内在却有气体在流动。

    鬼沉灭轻声道:“他的,他是他,我却不记得是谁了,怎么还不来呢?怎么找不到呢?”

    说着鬼沉灭将血玉笄插进手掌心,众人见了连忙上手抢夺,却并未见有血液滴下,数秒后,笄身拔出,伤口竟变成了淡淡的红印。

    “小姐,该吃早饭了。”

    宿闻仍是不甘心,单手抚上鬼沉灭的胳膊,虽觉得有几分刺手,却并没有在意,使劲的推了两下。

    这人像是刚睡醒一般,终于回过神来,长出一口气,看着围着她的众人。

    “你们守灵呢?”

第四十四章 略施小计

    上一世的神、仙、妖或是同化级别,在大脑被清零之后,性格中的每一处特质都会离开主体,随着主体性格的加载和寻回,这些特质也会一一汇入主体,就像精神分裂的人类一样,只不过这些分离的特质不会逐一反应在主体上,而是在脑内分成不同的主体,进行对话,仅此而已。

    在上一世的三界,这种清零后浮现的种种人格被称为:魄,此‘魄’又与魂魄有很大的差别,一个是死后,一个是生前,一个是表象,一个是内在。

    在上一世,魄这个东西旁人是看不见也感受不到的,有的时候就连主体也看不全分裂出的魄的总量,有的是三个,有的是九个,有的是十七个。

    旁的不提,只说鬼沉灭,魄们告诉她,人格被分为十三个,容貌与主体无差,以十二种颜色区分,多出一个是无色。

    在她入梦时被十三魄告知,灰魄已经回归,它所代表的就是消沉。如今也很是应景,灰魄回归,掀起了一连三天半的消沉之路。

    回归后的各色魄不会再以主体的形式出现在梦中的圆桌边,而是确确实实的汇入进主体人格。

    且说灰魄消沉、棕魄恬静、绿魄自由、黄魄邪恶,如今恢复的这四魄中黄魄占主导位置,灰魄闹了三天最终和棕魄一样被打压下去,绿魄喜欢自由不喜欢被打压,但在主体人格中,唯有傍着黄魄才能自由活动,故而在主体人格中扮演着溜须拍马的角色。

    不过纵使人格被分成了十三份,但那些却是组成完整体的关键,在主体处于清醒状态下,魄的个体形式就不存在了。

    消沉了数日的鬼沉灭长出一口气,看着手掌隐隐作痛却已复合的伤口,啧了一声,将血玉笄握在手中。

    此刻天已亮了,但周围却被围的密不透风,那些侍从侍女都站在跟前打量着她,甚至还有几个脸上尽是哀戚之色。

    她披散着头发,右手攥着玉笄,站起身来环视众人。

    “守灵呢?谁死了?”

    众人诧异的诧异,翻白眼的翻白眼。

    宿闻撇着嘴问:“小姐,你没事了?”

    鬼沉灭斜眼看了看宿闻又看了看众人,忽而低头轻笑,抬头时将垂落的发髻掖在耳后,血玉笄在手指尖来回翻转,她微微抬起下巴笑说:“原来是守我呢?”

    宿雨上前问:“主子真没事了?昨夜......”

    刚说到这就被役奴制止了,后者道:“既然没事,都散了吧。”

    一听说散,鬼沉灭眼神冰冷嘴角挂笑,右手转动血玉笄,左手抚上了鬼磷带。

    时间久了众人都明白这鬼磷带的作用,也明白什么时候,什么心境时她会抚上鬼磷带,见此情形纷纷退后转身离开。

    役奴见她一眼不错的看着自己,心里就凉了半截,但她又不是个甘心就死的人,故而站定垂眸,调动全部神经以防不测。

    鬼沉灭转了转眼珠,看着太阳升起的高度,开始盘算,她相信,如今的每一步变化都在星缘巫师的占卜之内,卦中有因,因中有果,如此一来计上心头,清晨无风,她披头散发的站在老树下,活像个女鬼一般,只见女鬼张开红唇轻声道:“役奴,过来。”

    说罢就抬腿朝屋内走去,役奴心中一惊,神情却十分淡然,她白天不当值,也从不用近身伺候,此刻也是怕前头的女鬼一个心血来潮弄个反手抹脖子,故而跟在宿闻宿雨后面,最后一个进了屋子。

    回房后,经宿雨她们伺候,洗完脸,绾过发,吃完茶后,就都轰出去,只留役奴一人。

    “说吧,这三天都有什么指示?”

    役奴听之一愣,瞳孔微微一震,不明所以的说:“役奴不知小姐所问何事。”

    鬼沉灭心道此言刚好,故而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后用力摔在役奴背后的门上,大声喝道:“不许偷听!谁再听,我就把谁耳朵挖下来!”

    门口没有细碎的脚步声,反而是几道身影速速飞走了。

    过了一会儿她走到役奴身边仔细打量着这个侍女,役奴比她高些,瘦些,且是经过训练,万事不慌的类型。

    役奴从不称自己是婢女,说话总是不卑不亢的,此刻在鬼沉灭的注视下,连眼都不抬半分,目光始终锁定一步开外的地面。

    鬼沉灭绕着役奴转了一圈,最后走到她身前,踮脚凑到她耳边低声说:“这回你怎么不点催眠香了?鬼磷带,你也不偷了?”

    役奴并没表现出什么异样的神情,但心里着实大惊,原来主子说那香未必有用是这个意思。

    “小,小姐,该吃饭了。”

    门外出现了宿闻的声音,鬼沉灭明知问不出什么,只平白造势而已,故而开门放了役奴,前期铺垫很是顺利,吃过饭后计划正式开始。

    原本她的物件就不多,除了这鬼磷带、血玉笄、海泪珠之外就只有腰间的一个香料荷包,至于那身鬼衣,只要她心念此衣,并褪去身上所有衣裳,两秒后鬼衣上身。

    计划正式开始前,她换了身不怎么起眼的衣裙,样式考究颜色浅淡。

    “我要出去走走,不远,就在大院,你要跟着吗?”鬼沉灭绕过那些熟悉的人,专门挑了一个平日里不怎搭话的安之。

    安之见她上前搭话,就应了一声随着出门了。

    大院的人们知道这几日璧瑕阁的小主子身子不适,如今见她穿的寡淡素衣也不稀奇,那个大院的主子自然也得到了第一手消息,如今正坐在大殿门口等着呢,鬼沉灭见了暗道:古墨你可真是好样的。

    在来之前她拟定了几套方案。

    其一:与古墨大吵一架,逼迫双方出手,最后趁乱逃走。

    其二:与古墨大吵一架,后被侍从劝回,最后赌气离开,不许旁人跟随。

    其三:与古墨大吵一架,并被其俘虏扣押,趁没人时隐身离开。

    凡事因时局而定,古墨自然是好样的,鬼沉灭秉承不先发制人的原则,非常顺利的就被皓月俘虏,安之本来是个没什么言语的,倒不是呆,只是不愿争吵出风头,故而长久以来像是隐身一样存在于璧瑕阁,如今见到鬼沉灭被捉,又讨不到好言语,故而转身回去找帮手。

    鬼沉灭被捉后,由皓月押送到了古墨住的小院的一间小茅屋里,虽命人看守,但都是守在门外,也就是三五分钟的功夫,她就隐身离开了屋子,料定没人能发现,就回到了大院,看看接下来他们会如何收场。

    “少夫人,这鬼小姐不能收押啊。”

    夏管家代领着一众侍从侍女跪在正堂外,古墨接过朔风手里的茶,并没抬眼。

    “少夫人,还请放鬼小姐回去,我们一定严加看管,绝不会再惹夫人生气。”

    古墨撂下茶杯,面无表情的看着开口恳求的钟嬷嬷,冷哼道:“钟嬷嬷,你平日里都是这么求情的?”古墨说完抬手让一个小丫鬟去后院拿人,又接着道:“别一口一个鬼小姐的,她是你哪家子的小姐?不过是个无知妾室,不对,如今连个妾室都没挣上呢,既然少爷不在家,整个战臣府暂且不论,只说这尚孝院都得我说的算!如今人我已经扣下了,放给你们是不可能了,放到妓坊里还差不多,贵三,打听的怎么样了,有愿意合作的吗?”

    那个叫做贵三的下人道:“回公主,地方已经选好了,且是西边最偏远的一处妓坊,专供一些苦工农夫享乐的地方。”

    堂外众人听了顿时皱起眉头,役奴和安居对视一下后,心中暗道:送是不能让送了,但劫却是必须试一试的。

    就在这时那个原本去后院瞧人的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回来了,刚到门口便悄声说:“公主不好了,那人不见了。”

    古墨大惊,拍案而起怒目圆睁的回头看着皓月喝问:“你关押的人,怎么不见了!”

    皓月也有些诧异,只拱手说立刻去查。

    古墨的愤怒自然也波及到了堂外众人,她以为是用了调虎离山计,故此叉着腰吼道:“很好!你们一个个的在堂前作掩护,背地里就把人拿了,真是少爷调教的高手啊!恐是偷盗界的高手,都是用下三滥计量的无耻之徒!”

    此话一出,宿雨等人挑眉看着古墨,各个心道:也不知谁是下三滥的无耻之徒。

第四十五章 巫师的占卜

    整件事一直闹到了下三点,璧瑕阁虽派人查看却始终没有找到,夏管家和钟嬷嬷并役奴安居四人将安之叫到一处,细细问了之前的经过,连接之前的行为异常,竟也看不出破绽,却总不相信这人会凭空消失了。

    那安之沉默了一会儿后说:“这人会不会还在古墨手上,她......该不会在说谎吧?”

    安居道:“说不说谎,总得防着点,安良他们出去调查说那个叫贵三的人确实在找一家偏远的妓坊,说是就这三五天的事了。”

    役奴听了道:“役唤也去院里查看了,后院究竟如何暂且并不知情,那个来报的小丫鬟也没了踪影,如今只知道古墨确实有送走鬼沉灭的心思,具体的事宜还得等到晚上才好调查。”

    钟嬷嬷啧了一声说:“这古墨恐怕会坏了天皇大事啊。”

    夏管家点头称是,并说:“如今笃忠、笃信、安宁、安良、役使、役守已经兵分两路出发,一是拦截贵三等人,二是直接去那个他们说的妓坊蹲点,笃恭、笃行、宿闻、宿月出府查找,安之你带宿星在府中查找,别忘了要去辰夕院,没找到人之前不要打草惊蛇,若是在他们那里固然是好,毕竟那里还算安全,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告知人丢了的事,安居你带着役唤、宿雨入夜就去古墨的后院查看,那个小丫鬟,还有那些看守一个都不要放过,统统拷问一遍,役奴,明日一早若找不到人,还得劳烦你去回主子的话。”

    的确,回话的事也只有役奴能行,若是别人不是先处以军刑,就是被乌金一顿雷霆狂怒的暴打一顿,唯有这役奴禀明任何事都不会被他责罚,若问缘故,只因乌金对冷泉的重视,两人关系不必细说。

    且说这鬼沉灭起先还在院中看了一会儿戏,只见满地跪着的都是璧瑕阁的人,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他们虽是看守,却处处被自己连累,特别是安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她摆了一道。

    在院中来回几趟,也没个缓解的办法,那古墨最终圆了一个妥当的言辞,将这帮人赶回去了,至于那个小丫鬟,自然是被弄死了,她古墨清楚,这璧瑕阁的一帮人,都不是好惹的,无论战斗力还灵术,都技高一筹,况且还有控心术和禁言术这等控制类灵术,虽说她在尚孝院说的算,但这璧瑕阁却不归其中。

    鬼沉灭见无事,长出口气就转身离开了,按照星缘巫师的说法,今日会有马车在一点两星三棵树等候,如今的她正疾行飘去。

    在她的记忆中,星缘巫师给的卦纸上写着:一点两星三棵树,四户五棱六岁童,这十四个字。

    原以为一点两星是个地名,却不想地图上根本就没有这么个名字,眼看着日入天中,她自出府就朝着京都的方向飞驰,从战臣府出发,通往京都的道路就只有一条,也不知行了多久,阳光晃得人头晕眼花,故而找了一处树下休息。

    疾行数小时,身体已经疲乏不堪,这一歇就再也站不起来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淡黄的树叶映着日光开始变得如星光般耀眼,她在书上看见过,这种树是天族独有的,名为:终天树,此路的两旁种的都是。

    她猛地抬头望天,又看了看来路,抬手数着身前一排的终天树,到她这里刚好十五棵,故而起身向回飘去,在第三棵树下见抬头上望,在众多闪耀的树叶间,唯有那么两片光芒最胜,她又看了看旁的树,都没此现象,由此断定,这便是巫师说的‘一点两星三棵树’。

    欣喜之余更大的困惑随即而来,何来‘四户’何为‘五棱’六岁的孩童又在那里呢?

    困惑之余,任由聚忧烟裹着升上半空,穿过根根树杈,拔开群群树叶仔细观瞧那两片如星光一般闪耀的树叶,叶身十分精美,表面光滑,触手生凉,竟不像是叶子更像是件艺术品。

    靠在终天树主干旁,极目眺望,在刺目的树叶群中,又出现了两片耀眼星光。

    她见之提气飞奔,终天树的树叶只在下午一点到两点之间才会绽放光芒,如今时间已经流失大半,聚忧烟的瞬移能力还没有完全激活,故而一路疾驰的她险些错过了‘四户’。

    在一群终天树环绕的空场上,居住着四户人家,在其中一户人家门口的树下,停着一架五棱顶的马车,马车边上有六个六岁大的孩童。

    鬼沉灭见之失笑,心中暗道:星缘巫师的卦果然是有卦有因,有因有果。

    既然到了这里她就用不着再去隐身,那六个小童见到凭空出现的人,先是一大惊,随后推搡出一个小童,让其上前,那小童也是极其不情愿,又有些认生,吱吱呜呜奶声奶气的问:“你,你就是鬼吗?”

    鬼沉灭一愣,也没怎么想就点了点头。

    那小童又道:“师父让我们六个在这里等你,等了一上午了,我们,我们,中午虽然吃了,但过了这么久,又,又有点饿了,你供饭吗?”

    鬼沉灭抬头瞧了瞧天,哪还是一点,早就三四点钟的光景,便一脸愧疚的看着他们说:“让你们等久了,姐姐带你们去吃饭好不好,你们在这里这么久,有没有饭馆什么的地方?姐姐手里有的是钱哦,不花白不花。”

    鬼沉灭拿出一个镶着金丝凤的钱袋,上面还绣着一个墨字,这正是潜入古墨房中时偷来的,里面的金额够她挥霍一个月都绰绰有余了,钱是没有名姓的,只要不亮出金丝凤钱袋,就不会惹人怀疑。

    六个孩子一听有吃的,纷纷让她上了马车,赶去来时路过的一处名为‘甜甜糕店’的地方,这会儿几个孩子也不在腼腆,将店里的糕点一扫而空,这钱袋足足憋了三分之二,盒装的糕点都抬到车上,垒了一人高,满车厢都是糕点甜腻的味道。

    五棱马车内部算是大的,六个孩子两女四男,分为三班轮流驾车,日夜兼程,他们都会悬空术,睡觉时也不占地方,都飘在车厢内,驾车的孩子也不用管理马匹。

    这马品种特殊,能远程接收营养,又是五眠三醒的品种,就是马匹出发前,要一连睡足五日,醒后能连续行进奔跑三天,故名五眠三醒,据说行军时,还有月眠月醒的,半眠半醒的,年眠年醒的品种,这都是普通人家的夜眠日醒的大笨马比不得的。

    也就行进了一日一夜,就到了京都巫师府,马车是从后门进去的,那里人烟较少,四周有石竹围绕。因为这里不是旁府,乃是人人畏之的巫师府,故而无人敢在此造次,眼线自然也是没有的。

    巫师府中有巫师、巫女、巫童、侍女、侍从各二十八人,大多都是被父母遗弃,或者说变卖的孩子,也有资历甚高被星缘巫师寻来的。

    五类姓名均由星缘巫师取得,其中巫师从‘金’、巫女从‘水’、侍女从‘土’、侍从从‘火’、巫童从‘木’。

    来时的六个小巫童分别来自府中四个院落,都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也有被父母卖到妓坊或是苦力间,后被巫师巫女救回来的,这六个孩子均六岁,依次是东院的木心、北院的木牛、木虚、西院的木参、南院的木井、木星。

    进入巫师府后,他们都由各自的分院小管接回,令有一巫师巫女并两侍女接鬼沉灭进入客房。

    待一切安顿好后,方被告知星缘巫师要夜里才能回来的消息,小管命人烧水准备沐浴,又命人准备饭食,一顿忙活下来已经夜也深了,斜倚在偏厅躺椅上的鬼沉灭睡意全无,脑子里被明日入宫的事搅的异常兴奋,可偏偏星缘巫师还未回来,如今屋里还站着两个侍女。

    “你们也别站着了,要么坐下,要么回去休息吧。”

    两侍女听了相互对视后道:“土危和土翼是奉小管命令来侍奉鬼小姐的。”

    话刚说完,之前的巫女就进来了,俯身道:“鬼小姐,国巫还需半个时辰方可回府。”

    鬼沉灭点头问:“反正也没有睡意,对了,你叫水什么?”

    那巫女说:“小巫水角。”

    鬼沉灭点头道:“东院小管之一。”

    水角点头称是。

    鬼沉灭又问:“星缘巫师每天都这么晚回来吗?”

    水角犹豫了一会儿道:“非也,仅这几日忙碌些,需要打点鬼小姐入宫事宜。”

    鬼沉灭有些惭愧的说:“原来又是因为我,那明日我要如何进去?”

    水角道:“明日鬼小姐只需跟随巫师隐身进入即可,因不知天皇灵术对其有无影响,故国巫说要避开几处大殿前行。”

    鬼沉灭点点头后就让她们都下去了。

第四十六章 禁阁

    月色点点,她不由叹息,自己究竟要叨扰多少人的清静才肯罢休?莫不如就顺了天皇的意,也省的许多麻烦岂不好?到时候乌辰依旧是战臣府的二公子,大家也都相安无事。

    想到这里鬼沉灭动摇了,在她看来,自己的困难不是困难,且不足为他人说道,倒是身边人的困境是她所不能忍耐的,更何况还是因为她的缘故,由此就更加消极了。

    夏夜安静,她想起了许多往事,虽说这往事仅一年半载而已。

    多半个月没去看乌焉了,也不知她怎么样了,有没有看出冷泉的诡计,有没有伤心?

    再说这辰夕院众人,前几日的那番话,一直梗在心头,久久不能平复,人活一世,究竟要有多少情不得已,不随心的事有千万件,难不成这辈子都要在解决事的路上奔波不成?

    此刻黄魄不堪灰魄的消沉,位居下风,但二者仍旧纷争不断,此刻正卖力争回主导权,鬼沉灭还不能将四魄很好的融合起来,邪魅的时候很邪,消沉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人生。

    当星缘巫师回来时,已经快到零点了,鬼沉灭就这么歪着,且浑身笼罩着聚忧烟,他不解这人是怕出故障才调出来查看的,还是怕巫师府安保不利?

    可当他走进一看,那人竟是又陷入自己的世界了,前两日他曾为鬼沉灭占了一卦,卦上说:过度思忧导致的心气郁结,已入暗流非热既寒,恐入了极热极寒的死角,因生邪气怨气晦气堕气,需局外之人引导方可走出迷局。

    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你可别用这烟毁了我的巫师府啊。”

    久久没听见响动的鬼沉灭抬眼看见星缘巫师就在跟前,便手抚上鬼磷带,眼神迷茫的看着他说:“你是来解救我的?”

    星缘道:“非也,解救你的人未必是我。”

    星缘巫师见其没有接话,也没有收烟,就接着道:“若你愿听一二,我也愿说一二。”

    一时间聚忧烟收到了鬼沉灭身侧只留模糊一层贴服在她身上,最后缓缓的道出了心中的困惑。

    “若我顺了天皇的意,是不是你们大家就不必这样殚心竭虑的生活了,或许结局也不会很糟呢?”

    此言一出,星缘巫师瞬间起身道:“这是万万不可的!顺了天皇的意就是置天下百姓于水火,他们表面幸福美满,实则水深火热,地族与海族又是败兵,只能对天族百依百顺,如此局面不能不破,你可是三界和平的关键,不能再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啊!”

    鬼沉灭收了聚忧烟,站起身说:“可,可再这么下去你们都会被我牵连,都会出危险的,你们会因为我而丧命!”

    星缘道:“你只是三界和平的筹码,我们将赌注都押在你身上,赌你赢,纵使通向未来的路途漫长,期间还会流血牺牲,但为天下太平苍生无难而亡,死不足惜。”

    鬼沉灭低头道:“可,我希望你们都活着啊,多余的不就是我一个人吗?背着你们的命活着,我良心难安。”

    星缘叹息说:“所以这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职务,天神选了你,自有选择你的道理,更何况,你不是一个多余的人,他还活着。”

    听到鱼浮火还活着的消息后,所有的消沉情绪一扫而光,但夜未央,人未眠。

    次日一早鬼沉灭隐身后随着星缘巫师进入皇宫,带她进宫也是想看看宫中是否有显形咒,如有,还能在第一时间做出相应措施,巫师自然是看不见她的,行至第一处转角岔路,见身旁并无人形,才算放心的冲着空气点点头。

    临来之前,星缘巫师将可能发生和肯定会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了,说这禁阁至多可以待三个白天两个晚上,因为第三个晚上就会有查房的人,但因为什么查房,就不得而知了。

    宫城很大,按照之前的地图,需要转很多弯才能到达最里侧的禁阁,宫中其实还有很多其余的小秘密,只碍的时间紧迫她没有细细查看,只远远的看见一些长相极其标致的美男子在园中闲逛,这应该就是天皇的男妃们了,看年纪都能做天皇的儿孙了。

    入宫一小时后到达禁阁,鬼沉灭见四处并没有结界,只是门口有两排侍卫把守,虽说是禁阁却不是很严,可进去后才发现。

    这书......究竟在哪里啊?

    禁阁中央空旷,但四周有大小不等的玻璃室,里面要么是玉石,要么是兵器盔甲,甚至还有蚕丝凤袍,残存的龙骨,若说书,更是装满了上下八个玻璃室,她又没见过这《史前新撰》的样子,一时间倒是犯了难。

    上下左右都查看一遍后,发现了几个异样的房间,一个是两层高的石木屋子,门又打不开,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而另一个就是硕大的三层玻璃室,虽说是玻璃却模糊的很,里面只透着幽幽的蓝光,鬼沉灭找书心切,并没对那间石木屋子有太大兴趣,只想着若是都找不到,再找这间也不迟,于是转身去了那间半透明蓝光室。

    室内装着一本人身高的书,通体泛着蓝光,书名叫:《阴司与鱼的故事》,落款是一个叫‘冥灵之妖’的人。

    鬼沉灭对此没有什么印象,只觉得这可能是天族某人编的睡前故事,正欲转身离开,身后的蓝光顿时泛出了耀眼的亮光,这光很蹊跷,不上射,不外射,只单单笼罩着她的身体,此刻胸前的那枚海泪珠也放出蓝光呼应,彼时脑后的血玉笄也放出红光,霎时间这硕大的半透明玻璃房变的绚丽万分。

    然而远在对面石木屋中的人露出一抹轻笑,且将这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既然相互吸引,又有海泪珠和血玉笄极力挽留,只好留下来耐心查看,而这故事就正是外面流传的《史前新撰》,只是内容嘛,多少有些出入。

    那本史前新撰将地狱之子鬼沉灭跟海煞之子鱼浮火的爱情描写的天花烂坠,浓情蜜意,然这本阴司与鱼的故事中,鬼沉灭和鱼浮火的爱却是跌宕起伏。

    至于对鱼浮火的描写,广为流传的是这人乃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生的唇红齿白美如冠玉,又是高情远致,礼贤下士之人,练功时常常朝乾夕惕坚持不懈,且是个极其和善的人。

    可这阴司与鱼的故事中,写到这鱼浮火且是个喙长三尺能言善辩的人,在一个名为灵汜的地方与鬼沉灭修行,常常讥讽鬼沉灭并与之斗嘴,还花了百年时间无中生有无事生非,最终又厚颜无耻的谈爱上了鬼沉灭。

    而鬼沉灭自然也是不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病态之爱,那人又变着法子的想控制其思想,让鬼沉灭心里只能想他再不许装下任何人,师兄师姐眼中,这鱼浮火就是活了两千多年的资深魔精!其黑暗指数能媲美恶魔!

    书上还写道他曾对鬼沉灭说过‘小鬼,我不介意用些手段把你留在身边’的话。

    鬼沉灭翻完最后一页,整个人都是呆住了,她总觉得这不是在看她自己的人生,而是一个极其会讲故事的人编的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

    她从没幻想过鱼浮火会是什么样子的,却不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以至于都忽视了书中对自己的描写。

    她万万没想到鱼浮火对她的爱来的如此深厚,这种病态的爱,在牵绊咒的影响下愈演愈烈,现在的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接受,但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鼓舞着内心,总觉得这本书上写的竟比那个高情远致礼贤下士的人要真实,合上书的她竟觉得有些小庆幸,有些小开心。

第四十七章 住在禁阁的人

    不过书中只写到三界消亡时,并没写之后的那千万年,鬼沉灭靠在书旁将身体蜷缩起来,下巴抵在膝盖上思考着,嘴角还时不时的露出几分痴痴的微笑,看来在之后的千万年时光里,只有她和鱼浮火两个人,在那个沉世宝瓶中,相依相伴,不嫌不弃......

    沉浸在各种幻想中的她有些难以自拔,忘记了遗忘雪的作用,也忘了遗忘雪对鱼浮火的作用,更忘了自己还是个被诅咒的人。

    她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看完了这本书,花了一个白天理清自己的心绪,又花了一天一夜重新钻研这本书,挑拣出有用的字眼,例如她到底会多少灵术,有多少灵力,书中写她会因为遗忘雪而忘记所有,就连灵术都会沉睡。

    按照时间盘算,最先觉醒的是幽冥香,然后是海泪珠、血玉笄、聚忧烟。

    如今这聚忧烟除了能隐身,其余的两种瞬移和移形均无法运用,而之后还有滴泪镜,然而纵使觉醒了所有灵术,还有身体的各项机能没有觉醒,若是硬要打斗必定十分笨拙,然而阴阳眼也没有开,像意念操控和抚观术这种高深莫测的能力更是后知后觉。

    至于头上血玉笄,书中写那是个能说话,能化形的妖,需要每日用血供应才行,大计划在即,她必须要多一个帮手,才好让乌辰断梦他们多一分活着的希望。

    将思绪彻底捋清的鬼沉灭终于出了这半透明的玻璃门,她不记得今天是哪一天,由于过度疲惫,聚忧烟时隐时现,还没等出门,就听门外有女官的声音,她都不用掐算就知道肯定是查房的时间到了,这上上下下都是玻璃门,藏个人实属不易,更何况她现在状态不好,一会儿若是露馅了就全麻烦了,就在此时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头从书的最后一页掉落在她脚边,也不等仔细观看这石头的究竟,下意识的捡起石头塞进鬼磷带内侧的暗兜里,想着自身的去处。

    整个禁阁中唯一一个没有玻璃门的石木屋就立在眼前,经过几番推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恨不得拿血玉笄将这门刨开。最后迫不得已只好跃到二层躲在侧面窗户下的死角里。

    就在这时,禁阁的门开了,一个身着暗红色官服的女官走了进来,并带进一帮侍女,听声音说要打扫禁阁。

    然而此刻禁阁的主人正站在那扇窗前,看着蜷缩子窗角的的女孩,歪嘴轻笑,他对这人太熟悉了,或者说当鬼沉灭刚醒来的时候,他就认识她了,几乎每个动作,每个喜好,每次的心理活动他都了如指掌,虽算不上日日相随,也是三两天一伴的程度,只不过这都是在暗地里的,就连她入了璧瑕阁,在璧瑕阁中闹了哪些事,他都一清二楚,以至于亲眼所见。

    最初他十分不削为何天皇安排他跟踪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可渐渐的他开始接受眼前这丫头了。

    并不是被她某种让人难以忘怀的魅力吸引,也没发现有哪些独一无二的光彩,反而是这人也忒喜怒无常了,在焉问居时是一个样,进了璧瑕阁又是另一个样,如今又变了一个样,几乎每次都要重新洗牌,如此变换,他甚是喜欢,就像看戏一般。

    “你们大晚上的干什么呢?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别叮叮当当的!”

    他见鬼沉灭快要睡着了,聚忧烟都有些散了,便开口对外面的一众侍女女官开口,那些人也十分恭敬,眼睛都没敢抬就直接退出去了。

    三四天没睡的鬼沉灭这次是彻底陷入沉睡了,就连怎么被人抱进石木屋的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

    醒来的她只觉得全身清爽,伸了个懒腰后所有的思绪一一归位,直觉告诉她,如今是躺在床上而不是地上,并且昏睡前根本就没出禁阁,那么此刻身处的地方应该就是天皇的大牢了吧?

    她僵硬的转动着脖子,只见一个男子就骑坐在一张石木椅子上,盯着她。

    鬼沉灭的头是完全僵硬的,只留眼睛还能转动,向下翻动看着自己身上完好的衣服,又抬头看着对面的人。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一个侍女道:“殿下,您要的早餐准备好了。”

    那人嗯了一声道:“下去吧。”

    门口侍女将早餐撂下,转身离开了。

    鬼沉灭整个呼吸都快凝结了,面目表情都是僵硬的。

    ‘殿下’?整个天宫也就那么几位公主而已,小皇子才几岁啊,不至于这么老城,怎么还有个殿下呢?这殿下是谁?天皇的宠妃吗?看着装扮应该不像啊?也没有长袍加身,穿的冠冕堂皇的啊?且是一身行者的服侍,怎么就是‘殿下’呢?

    那人见鬼沉灭完全石化了,就转身开门取食物,回来后边走边说:“你睡一天一夜了,饿不饿?”

    鬼沉灭没了反应,看了看食物又看了看他,这种僵硬像是被人下了咒一样,然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有多凶险,她不知道面前的人究竟图什么,也不知道面前的人是哪个帮派的,不敢冒然是用聚忧烟隐身,然而那人行者的衣服不白穿,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打架肯定是打不过,跑又不占优势。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谨慎了,都睡了一天了,我能把你怎么样?哎,跟了你一年多,这次还是头一回碰面,你好,我叫魂殿,你的贴身保镖?不对......应该是监视者,或者是监护人?”

    话说这人就是天皇派到鬼沉灭身边做监视的人,此乃顶级监视者,魂殿。

    他的身世有些复杂,暂且先不提,单说如今两人僵持了五七八分钟,在鬼沉灭肚子叽里咕噜的叫唤声中,才得以继续。

    “你再那间屋子里看见什么了?看这么久?”魂殿与鬼沉灭相对而坐,分食着桌上的食物。

    “看书。”

    鬼沉灭只管吃,在对方没表明立场的前提下,她也不打算多说什么。

    这点魂殿很清楚,听到这两字的答案时,也轻哼笑笑。

    吃过饭后,魂殿也不开口,鬼沉灭也不急,两个人就这么相对而坐,过了一会儿后,两人视线相交。

    魂殿问:“你怎么不走啊?”

    鬼沉灭不解的看着对方。

    魂殿接着说:“用聚忧烟。”

    鬼沉灭大惊问:“你知道?”

    魂殿歪嘴一笑道:“我什么不知道?我可是天族最顶级的监视者,天皇派我专门监视你的,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

    鬼沉灭有些心慌,皱着眉开启了各种假设模式。

    魂殿见状,心下了然,说:“别假设了,放心,没什么都报,我虽不是邬云雨的人,但是非还是分得清的。”

    鬼沉灭看着他问:“那你都说了什么,没说什么?知道什么?”

    魂殿翘着腿,想了想说:“说你在战臣府的种种事情,没说任何有关你灵术觉醒的事,我知道你的全部,除了沐浴上厕所,哦,有一天你冷不丁的脱光了衣裳,我是闭眼不及,才看见的,这不能怪我。”

    鬼沉灭听到沐浴上厕所和脱光,不觉神经一震,脸皮抽搐了几下,随后问:“那你究竟是......你的原则是?”

    魂殿眨了眨眼睛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她说:“我?我没有原则,看心情。”

    鬼沉灭听到这儿忽然想起来,之前遇见幻术的事,忙问对方,魂殿点头称是,并说:“是我,不过,不是针对你,而是他,好让你知道一些不被人知道的事,这样不就省的很多麻烦吗?不过我要提醒你,以后你会遇见更多人,更多事,凡事长个心眼,别什么人都信,别觉得人家哭穷,你就心软,入了璧瑕阁后的样子不就挺好的,我十分欣赏那样的性格,注意保持。”

第四十八章 御魂殿下

    此刻的鬼沉灭渐渐没有起初的紧张了,血液在渐渐回流,听到对方劝她的好话,也认可的点了点头。

    “你还点头,看吧,三言两语就能糊弄你!至于从不从天皇,这点我比较相信星缘巫师,他如果占卦说你赢,那我劝你别留在天族,如果他占卦说天族赢,那你还是留在天族吧,至于背负生命一说,他们还没死你就开始想人家身后事了,你这也太不厚道了,想人家会死,还不如多想想怎样做才能让他们不死。”

    鬼沉灭听之又点点头,右手不知不觉间又抚上了腰间的鬼磷带,其实魂殿对这个动作再熟悉不过了,每次她心里想事或是心情特爽或不爽时就会这样,而每次这样后都会或多或少的波及周围,并且此刻屋里的那股幽冥香的味道加重了两分。

    “你,住在禁阁里?”

    鬼沉灭眼睛没看魂殿,而是在四处打量。

    魂殿向后退了半分道:“不是我住在禁阁里,而是这禁阁是我的寝宫。”

    鬼沉灭依旧没看他,接着道:“你的寝宫?那么说你是宫里的人了?不仅是一个监视者那么简单吧?”

    魂殿点头说:“的确,我从小在天皇身边长大,是她训练的一个暗使,因为时间和能力的关系,如今被封为御魂殿下,也不是唯一一个加封暗使,只不过唯有我住在宫中,最后将这禁阁指给我,一来保护禁阁,二来不让外人知道我的存在。”

    鬼沉灭说:“怪不得,星缘巫师只打探到了你这么个人,其余一概不知。”

    魂殿歪嘴轻笑道:“是我放出的消息,他自然能打探的到。”

    鬼沉灭轻哼一声,白了他一眼。

    “问你件事,天皇是不是会按照邬云雨和星缘巫师说的那样,推进整件事的进程?非要闹出个内战才肯引出接下来的事?”

    “对,所以你要做好准备。”魂殿想了想又最后又补充道:“国巫和邬云雨的卦很准的。”

    鬼沉灭离开时已经是后半夜了,由魂殿亲自护送出去的,并直接送到了巫师府。

    “又要暗中跟踪了?”鬼沉灭回头对着一棵石树问。

    过了一会儿那树回答道:“哪儿能啊,今天就先这样了,你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啊?我除了你这一个项目还有其他的呢,过两天再来。”

    鬼沉灭笑道:“不过你来的时候能不能给我个信号,我好有点心里准备啊。”

    石树道:“准备什么啊,有什么好准备的,都被我看过了。”

    此话一出,听者半张着嘴,颇为无奈的手扶额头,石树见状笑了两声,就再没了言语,过了一会儿,鬼沉灭只感觉对方似是离开了,就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巫师府,只听身后魂殿的声音响起。

    “放心吧,我有分寸,到时候会给你个信号,你看不见就不怨我了。”

    由于是后半夜,总不好在外叫门,只好散开聚忧烟隐身进去的,哪曾想除了他父母那院外,其余都灯火通明的,两三个巫师并七八个巫女在回廊里忙忙碌碌来回穿行,鬼沉灭沿着人群来到侧院的一个正堂,不看还好,一看着实吓了一跳,凡是认识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了,乌辰、断梦、隐涸、虚忆、龙狸、天龙龙辰,最后连邬云雨都到场了,远远的只听里面几人的言语声。

    “这都几天了,早知道我们当初就应该跟她来的。”听声音是断梦。

    “别急,不会出事的,我的卦一向很准,必能逢凶化吉,她命中都是有贵人相助的。”星缘巫师说。

    龙狸叹了口气,甚是无奈的道:“那如今这贵人到底要把她助到哪去了?”

    天龙龙辰说:“你别急,既然巫师说了,肯定就没事,再者说公主不也占卜了嘛,两人的卦不会错的,还有这满巫师府的巫师巫女不都占卜说没事嘛。”

    龙狸低声嘀咕道:“我才不担心好吧,要是有贵人能助她直接去地族,还省事了呢。”

    隐涸道:“好了,今日恐怕贵人是不肯放手了,那我们不如回去休息,既然有贵人相助必定不会让她受伤的,所以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说着推了推断梦,断梦一耸肩指着乌辰说:“我不躁,没他躁得慌。”

    乌辰确实烦躁,自从知道鬼沉灭从乌金的院子里被古墨扣下,后又传出人不见了,他起初还不是很清楚这禁阁的计划,后来也是连夜赶去了巫师府,这等待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回来了!”就在这时,一个巫女对着屋子一角喊了一声。

    鬼沉灭散了聚忧烟站在那里,满脸内疚的对众人笑道:“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

    此话一出,两股风扑面而来,只是脚程快慢问题,断梦快乌辰一步,上前抱住了她。

    “吓死我了,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遇见什么人了吗?”

    断梦的身子似是比之前壮了些,猛地冲过来,像是一堵墙拍在鬼沉灭面前,最后她也是使了吃奶的力气,才推开墙体说:“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我躲起来了,那小侍卫查的也不细心,只是我太困了,在他们离开后就睡着了,所以现在才回来,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断梦已知自己言行不妥,就后退几步,点了点头。

    邬云雨跟鬼沉灭谈了一会儿,说了些心里话,也说了些关于以后的事。

    她说内战可能会在初冬开始,要做好全方位准备才不至于会伤亡惨重,但伤是肯定的,亡也是肯定的。

    这夜小鬼没睡,坐在院子里左瞧瞧右看看,生怕魂殿会抛出什么信号,不过这夜魂殿也在观察,只是没在巫师府,而是远远的山上,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他的灵术虽是幻术,却有千里眼和顺风耳的能力,这不是天生的灵术,而是被活生生训练出来的。

    他在观察鬼沉灭知道他存在后的种种行为,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竟然会在院子里寻找并等待自己,二十九年来,还没有谁寻过自己,等过自己,眼前这人勾不起自己的情,却深埋了一份意。

    “看来不能把你当成个乐子了。”

    次日一早,鬼沉灭随着乌辰的马车离开了巫师府。

    “你知道嘛,这几天尚孝院都闹疯了,连焉问居都有人查过了,愣是没找到人,这消息是第二天清晨带给乌金的,结果他快马加鞭的就赶回来了,把古墨数落了一遍,把她的住所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最后范围扩大,搜到了焉问居和辰夕院,也没找到,又不敢惊动尚正院,又不敢外传,自然是用璧瑕阁的人去找了,结果也没找到,听说还去了西边,连端了几个妓坊呢,如果你再晚上几天估计就会传到臭妖婆那里了。”

    龙狸最能学话,讲的有声有色的,鬼沉灭摇头说:“不会传到天皇耳里,即使传了她也不信。”

    虚忆不解问:“为什么不信?为什么传不到她耳里?”

    鬼沉灭说:“上次幻术的事不就是监视者的行动吗,监视者会不知道这事?如果天皇没有反应就是没传到,这么一个心思缜密又多疑的女人,她有她的监视者,哪里会信这些外人的话。”

    这话也就虚忆和龙狸听进去了,其余人均陷入沉思。

    “马上回府了,你打算怎么混进去?”乌辰问。

    “这......容易啊,在哪里丢的,就出现在哪里呗,还要好好演出戏才行。”

    众人虽不解这是出什么戏,但瞧着她手抚摸鬼磷带的样子,估计闹得又不能小了。

第四十九章 回府

    车马行至西门,鬼沉灭就隐身先行了,她想看看府中的具体状况,又去璧瑕阁转了一圈,除了夏管家、钟嬷嬷,还有四个杂物婆婆并役唤、宿月、安宁三人,其余人都被遣出去找人了,而乌金正在大殿与古墨争吵,身后跟着宿雨和安居。

    鬼沉灭深知两人的灵术,眼睛飞快转动,心生一计,不紧不慢的在他们身边游走过去,最后奔着最初的那个小黑屋去了,那门口早就没有人把守,她也乐的自在,在衣服上面拍了拍灰,脸上也抹了一遍,又抓乱了头发,就差没呕出血了,最后躺在黑屋里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将茅草乱石往身上堆了堆。

    待一切都准备好了,戳破聚忧烟,气息一下就散开了,随后还装着没有力气,用石块击打着墙壁,并用特别轻的声音说:“宿雨,好你个宿雨,你聋了吗?我都敲了几日都找不到我!真想让我死吗?”

    诸如此类的话反复磨叽。

    果不其然在她散气的瞬间,就被安居感应到了,随后宿雨也听见了微弱的声音,并带着乌金赶去了那个后院小黑屋。

    从一堆石头枯草下翻出了她,乌金当即就火了,对着古墨大喊道:“好你个恶妇,不是说没人吗!还不让人过来找!如今找到了,你要怎么解释!”

    随后又靠近些说:“你别忘了嫁到这里是干什么的,若是她出了事,看你怎么跟你那母皇交代!”

    古墨此刻也没了言语,只剩下瞪大了眼睛看这个凭空出现,又脏兮兮的人躺在那里,这小黑屋不是没翻,而是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人影。

    鬼沉灭装死,被乌金抱回了璧瑕阁,他又召回了出去的一众人,还吩咐找了医师。

    过了一会儿,这人假装醒过来,眼泪来的也快,后颤颤巍巍的说:“她,她下了结界。”

    此话一出,众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宿雨和安居纷纷道出之前的蹊跷。

    鬼沉灭虽知道乌金的脸属于假面,但还是可以看出这人眉宇见到气愤,那怒火是很难平息的,就连随后的转身,她都能猜出来是去干嘛了,至于结界还是魂殿说的,说古墨身边有一个婢女是巫女身,能下结界,能下诅咒,如今就全赖在她身上。

    乌金在璧瑕阁住了三天,最后因为军中事物累积众多,所以不得不回去,在这期间,他剥夺了古墨在金碧辉煌的所有事物,并将管理权交给了金管家和夏管家他们,他这三天基本上都没离开璧瑕阁,整日都守着无病装病的鬼沉灭身边,不过还算君子,没敢靠前,而是住在了隔壁屋子。

    之后的一段日子,古墨学乖了,听说皓月也被处罚了,鬼沉灭在金碧辉煌的地位瞬间上升了无数个档次,以至于尚孝院都在传:金碧辉煌丢了一个半小姐,乌金撂下军务赶回,找了三四天,翻的底朝天,最后竟然是被吃飞醋的正牌少夫人给关起来了,还施了结界。

    然而她只想着一时之快,却不想人心险恶,有报就会复,高调的她总是躲不过低调的灾难,而此刻那场灾难还在酝酿当中。

    乌金的新规并没有限制鬼沉灭的行动范围,反而是放开了,如有侍从跟随可以任意出入金碧辉煌,倒是古墨被限制的只能在她的那个小院活动,亲信一概不得出小院半步。

    这日鬼沉灭见玄乐从大门口经过,故而问了乌焉的情况,见玄乐吱吱呜呜的也没说明白,便要去一趟焉问居,自从有侍从跟随这条规矩,她就开始默默的挑选适合的人,灵术最好不要六感在身的,人也要本本分分安安静静的,虽然她知道这样很容易陷那人于不义中,但还是敲定了笃忠、安之、役使、宿闻四人,若无大事绝对不会带上宿雨、役奴、安居、役唤。

    而今日笃忠值班,宿闻生病,夏管家想让宿雨跟着,却不料鬼沉灭带着安之、役使先行一步。

    到焉问居时,里面异常沉闷,乌焉听见鬼沉灭声音就连忙叫进去了,安役两人在门口守着。

    乌焉的情况一点都不好,孕期是非常辛苦的,那个冷泉每月仅出现一次,也就停留几分钟而已就假借公务繁忙离开了。

    乌焉此刻才明白鬼沉灭之前的话,却从不后悔,也不敢去后悔自己的决定,她选择默默承受,直到一年期满,孩子落地,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少女的时的阳光绚烂,就如同被秋雨淋湿的花朵一般,再也找不回一丝丝朝气。

    看着她圆滚滚的肚子,鬼沉灭总觉得这其中存着的是两人的错,一人的执着,一人的罪过。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她起了杀心,不单单想杀了这个孩子,还想杀了那个害乌焉抱有幻想的人。

    在焉问居待了好半天,出来时鬼沉灭只眼角扫到了安之庆幸的神情,也没在意,就带着两人回去了,然而半路却遇见了乌辰。

    “这可真是巧了。”

    鬼沉灭右手抚上鬼磷带说。

    “知道你出来我们才出来的。”

    龙狸翻了个白眼嘟囔说。

    “既然这么巧,不如到辰夕院坐坐?你们两个也一同过来喝喝茶。”隐涸拱手邀请。

    安役二人也只看着他们的主子,而鬼主子却看着会读心术的隐涸,后者点点头,一行人朝着辰夕院去了。

    龙狸虚忆在前,断梦和隐涸一左一右将鬼沉灭和乌辰包起来,安役二人断后。眼看着就到辰夕院门口时,乌辰一句话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身上好香。”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行进中的人都停了下来,纷纷看向乌辰,而乌辰却继续道:“离我那么远干嘛,你身上好香。”

    他说着上手要拽鬼沉灭的胳膊,后者退了一步,退到断梦身后。

    就在这时乌辰微喘着道:“沉灭,过来。”

    此话一出隐涸绕到他面前,见其眼神游离,面相潮红。

    乌辰继续说:“沉灭,我好热。”

    鬼沉灭听闻全身毛孔都竖了起来,立刻向安之身边跨了一大步。

    “不好,虚忆龙狸,快去阁中请须眉过来,快!”

    隐涸一面拽着乌辰一面招呼断梦,二人合力将乌辰搬进了屋里,鬼沉灭只站在大门口呆呆的看着里面,心里暗道:今儿个不是月末,怎么提前了呢?一面想着一面抬脚要进去,却被安之拦下。

    鬼沉灭不解的看着安之,他道:“鬼小姐,我不能让你进去,我不会让你再消失在我面前的。”

    鬼沉灭也知道上一次的事,可这次不同了,刚要辩解一旁不怎么爱说话的役使说:“鬼小姐,你就听他这回吧,上次,上次的事他也受罚了,如今还没好呢。”

    鬼沉灭听了这话不由叹息,心里又多添了一份愧疚。

    “你伤哪儿了?”她问。

    安之听闻不语,役使只比划了一下后背,鬼沉灭点头,抬眼看着面前这个单眼皮的男生,身材不似笃忠那么壮,安字四人都有几分文绉绉的气息,他们又经常穿白色,总显得那么干净又与世无争,绝不像动不动就吓人杀人的精兵。

    “鬼沉灭!又是你对不对!又是你害了他!”

    离得老远就看见须眉插着腰冲了过来,指着她鼻子骂了一通,先被安之拦下,后被虚忆请了进去,进门时还不忘说:“好啊,如今找了帮手了!有能耐你就让他们护着你!别老是来找乌辰的茬!你要害的他怎样才肯罢休!”

    龙狸站在鬼沉灭身边低声道:“你也别往心里去,乌辰哥这回提前了半个月,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要不你先回去,等好了我在通知你。”

    这天夜里,鬼沉灭不眠,就这么坐在院子里,那几个值夜的人原本也是看护她的,如今也不走动就站在她身后这么守着,生怕哪个眼错就把人弄丢了。

    而这次她并没有那么沉沦自己的世界,脑子里竟是在反复演算乌辰的事,魂殿说过之前的那个幻境是他下给乌金的,只为看清一些事情,这其中也包括那个巫女:雨霖。

    三界最厉害最邪恶的女巫,海族的国巫,她下过咒,就从来不会收回。

    “役守宿月,你们见过寇雨霖吗?”鬼沉灭问。

    今日值夜的是安宁和安良,随身伺候的事役守和宿月,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说没见过。

    安宁站在大树旁,安良则躺在树杈上假寐,一听她问寇雨霖,便搭茬问:“你问她干嘛?”

    “书上写她是现如今最厉害的巫女,是吗?”鬼沉灭问。

    “听说中了她的咒就没有能解开的,她也从不给人解咒。”役守说。

    安良不削的说:“三界最厉害的巫师不是空大师吗?不是吗?”

第五十章 桃林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的鬼沉灭坐在树下,看着笃忠和笃行他们在一旁安装一张无比华丽的摇椅,听说这摇椅是乌金从东边购买的,仅此一张。

    彼时的她早已习惯了如今的生活,看着四四方方的天空,竟没有一丝想要逃出去的欲望,反而很享受这种被监视的宁静,然这种静却从不属于她这个外来人。

    当安之拿着一封信走到鬼沉灭面前时,整个院子再次陷入安静,信是隐涸写道,上面说了乌辰的一些状况,这诅咒像是又凶险了许多,他没有能够商议此事的人选,故而冒险找上了她。

    信中没有写下多余的字眼,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希望同她一起去寻巫女雨霖求其解咒,只一点鬼沉灭不解,为何选中了她呢?她又何德何能让那个三界最强的巫女解咒呢?

    “我要出去一趟,谁跟着?”鬼沉灭迭起了信纸,对着面前的一群人问。

    笃忠见没人搭话便道:“安之闲着呢,让他去吧。”

    鬼沉灭摇摇头道:“他不行。”

    安之也明白她的意思,但彼时夏管家和钟嬷嬷、役奴、安居都出去了,整个院里都由笃忠说的算,他们笃字四人又都忙着脱不开,想了一会儿悠悠的道:“既然如此,鬼小姐,安良闲着呢。”

    整个院子都不见安良人影,鬼沉灭也不确定这人究竟去了哪里,单论灵术来讲,安良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疾行术。

    磨蹭了一会儿,两人才出了金碧辉煌的大门,烈日下,隐涸穿着一身水桃色的衣裳,就这么站在墙角一片小小的阴影中一直等着,见人来了,也松了口气。

    此次由隐涸带着,安良跟着,鬼沉灭才得以出府一趟。但一路上她与隐涸并没有什么言语交流,隐涸就在前面走,她就在后面跟着,但这一路还是聒噪的很。

    “哎,你们两个别走远了啊,怪累的,阳光这么足,早知道就打伞来了。”

    “哎,你们还要走多久啊,到底要去哪里啊?你们不晒吗?忒热了我们避避暑吧?”

    “哎,你要把她拐哪儿去啊!”

    “哎,你们都不讲话,到底要去哪里啊?热死爷爷我了,这个月的工钱一定要翻倍。”

    “哎,你们究竟去哪里啊?吱个声啊!会走丢的!”

    炎炎烈日,鬼沉灭不是不热,但见隐涸义无反顾的向前,也不好言语什么,只好转过头笑嘻嘻的对着安良道:“你热啊?那就先回去等着吧,反正你走的快。”

    安良沉着脸看着她道:“怎么着,下这么大功夫想甩掉我啊?”

    鬼沉灭眯眼笑说:“岂敢岂敢。”

    安良面向不比安之清秀,浓眉大眼的,算是安字四人里,第一眼看去最帅的一个。

    “谅你也不敢,还有我追不上的人吗?笑话!”

    就在这时三人停在了一片绝美的桃林外,隐涸回头问:“几点了?”

    鬼沉灭没带表,故而转头看安良,后者道:“事儿真多,十一点,都该吃午饭了,你居然带我们走了这么久,是何居心!”

    隐涸笑道:“不敢不敢。”

    这片桃林,名为‘桃居’,分左林和右林,左林为食,右林为住,多是冷食,多为雅舍,故而能来此处的人都是些文人雅客。

    行了一上午,早就把安良的警惕神经消耗殆尽,如今也懒得问为何选在桃居,上桌就是一顿吃喝,而这一路,隐鬼两人都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一顿饭后三人就回了战臣府。

    每次出行详情都要回禀役奴和安居,然这次安良虽讲了行程,听者只觉心疑,又让安良回到桃居仔细调查,那人心也不细,并由于上午的事,极其厌恶这个地方,故而草草汇报,也消了其他人的困惑。

    入夜,十点。

    清风阵阵,身着水桃色衣裳的人躲过了安良的追查,从右林桃舍出来,向左林走去,映着月光,他神情淡然,岁月在他眼中沉淀出了一滩砂石,却也浮起一汪清水,在乌辰旧疾加重时,他也有想自己去找巫女雨霖,但巫女却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的,若不是个有身份的,她怎么会轻易来见呢。

    乌辰对自己旧疾的事报以消极的态度,从不肯配合治疗,更别提去找巫女了,如今旧疾整整提前了半月,生生将人折磨丢了半条命,这让他如何不急?如今,合适的‘人物’就在眼前,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帮这个忙。

    入夜,九点三十分。

    “每次都被你撞到。”

    鬼沉灭其实也不确定隐涸的意思,所以刚一入夜就去了辰夕院,虽是隐身,但还是被断梦撞破。

    “嘿嘿,不碍事,不碍事,你怎么来了?”

    “隐涸呢?”

    断梦摇摇头道:“他不在。”

    鬼沉灭轻笑,心道:果然是要我去的。随即就要辞别断梦。

    战臣府距桃居有四个小时的路程,鬼沉灭虽能悬在空中前行,却也速度缓慢,可巧这时看见了停在半路吃夜宵的安良,这小子下午被役奴使唤,派去桃居一次,如今又被安居使唤,还要他再去一次,此时还没出发,鬼沉灭缓缓落在他身边,准备搭顺风车。在聚忧烟中将血玉笄展开,轻轻搭在安良的剑上,待一切准备就绪后庆幸自己有便车可搭。

    可鬼沉灭万万没想到,这疾行术会如此之快,耳边呼啸的风声都要将她扇聋了,除了风声再无其它,左右脸颊都快被风吹的塑形了,如此维持了半个小时后,安良终于停下来了,可搭便车的鬼沉灭却一个躲避不及,从安良身侧甩了出去,重重摔在了桃居外的一面石墙上。

    然而聚忧烟顽强,愣是穿过石墙和几十棵桃树才散去烟气,后又飞出两米远撞在一面矮石上方停下。

    彼时的她早就只剩下出的气了,龇牙咧嘴的抬手捂着后腰,连叫疼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么在地上躺了半个多小时,才艰难的站起来,最后蓬头散发灰头土脸并一瘸一拐的向左林走去。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隐涸在瞧见鬼沉灭的那一刻也有些惊讶,随后又问道:“你这都经历了什么?”

    鬼沉灭颤颤巍巍的扶着桌子坐下,哑声道:“一言难尽。”

    隐涸叹了口气后对一旁的小厮说:“你将这些糕饼装盘,送到右林雅舍的水云间六号房。”说罢就背着鬼沉灭向右林走去。

    “你怎么选了这么远的地方?”鬼沉灭趴在他背上有气无力的问。

    隐涸笑道:“若是不远,也甩不掉你的眼线,磨不平他的耐心,幸而你带来的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安良,若是换了安居或是役奴那样的跟来,恐怕,咱俩今夜就不用出来了。”

    鬼沉灭叹息道:“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安良,你选了这么远的地方,我脚程又慢,半路搭他的疾行术,结果......不言而喻啊。”

    隐涸紧张问:“那你伤到哪里没有?看你这样子应该伤的不轻啊,我去请个女医来吧。”

    鬼沉灭摆了摆手说:“躺一躺就好了,你看这会儿就比那会儿好多了,别说我的事了,说说你叫我来是为了什么吧。”

    隐涸叹息说:“就是因为诅咒的事,乌辰身子又不大好了,所以想用你去请巫女。”

    “用我请?”

    “这巫女不是谁相见就能见到的,得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才能请她出来,这事又不能张扬,乌辰又消极,如若不撤销诅咒,恐怕也挺不到内战了,而我也只认得你一个大人物。”

    “可是......”

    还没等鬼沉灭说完,面前出现了一片极富有特色的房屋。

    “到了,这就是桃舍,我们住的是水云间六号。”

    鬼沉灭也忘了刚刚要说的话,张着嘴巴看向左右渐渐靠前的那些别致的建筑,小声问:“这里住一夜要多少钱?”

    隐涸笑道:“这可怎么说呢?是你金碧辉煌门口那两尊神兽石尊的价钱。”

    鬼沉灭咽了咽口水,道:“你还真舍得。”

    隐涸笑道:“以前经常在这里住。”

    鬼沉灭深吸一口气道:“你真有钱。”

    隐涸笑道:“马马虎虎。”

    回到六号房时,鬼沉灭硬生生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全身的酸痛感觉才渐渐退去,随后说:“你做准备吧,出发前告诉我,这次行程不短,所以要想个万全之策逃出璧瑕阁,若是再跟古墨闹,怕是有些难了,即使古墨不生疑,阁中的那帮人也会起疑心的,军师有什么好计策吗?”

    隐涸见她要起身,就递了一杯奶茶过去,笑道:“计策吗?这次或许不用计策呢?”

    鬼沉灭不解的看着他,隐涸接着说:“或许,你应该带人一起去呢?”

    鬼沉灭干了那杯奶茶,细细品味着他的话,嘴里呢喃道:“带人......一起去?”

    隐涸点点头,并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第五十一章 断梦的眼睛

    鬼沉灭在宿星宿月查房的前一刻回到屋里,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一个箭步就窜到床上蒙着被子对外面大喊道:“早饭不吃了,中午再来叫我!”

    宿星宿月平日里也不是多事的人,听到如此就走开了。

    可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还纳闷怎么时间过得这么慢,故而还找来宿星问到没到中午,后者也是被问的一头雾水。

    余下的几日她都没有出璧瑕阁,闲来无事就在院子里坐着。

    且说这日,安良兴高采烈的从外面回来,嚷着说听到了一件天大的喜事。

    宿雨好信上前去问,安良笑道:“你还记得前些日子与我比武的那个小子吗?”

    宿雨回头看了看鬼沉灭说:“记得,不是打赢你了吗?”

    鬼沉灭虽闭着眼,却听得一清二楚,心里还在偷乐,这安良居然挨打了?

    安良不削冷哼道:“那又怎样,如今啊,我能打他十个来回不费劲,活该他受报应。”

    听见这话,宿星宿月也靠前忙问怎么了,安良笑道:“他啊,眼睛就要瞎了!哈哈哈哈!”

    宿雨听闻没了言语,只斜眼看着鬼沉灭,靠过来的役守不解问说的是谁。

    宿星道:“就是前些日子他去单挑的那个啊。”

    役守拍手道:“噢!听说跟冷泉有一拼!”

    听到这儿,鬼沉灭心中冷笑道:那你们是没见过断梦,断梦才叫真厉害呢,那把青锋剑原本就是战神的法宝。

    不远处的宿雨见鬼沉灭没有反应,便清了清嗓子问:“怎么会呢?他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会瞎呢?”

    安良捂着耳朵白了她一眼说:“瞎?晒吓的呗,没事就喜欢晒太阳,更何况,那天是天族光毒的日子。”安

    良说着对着鬼沉灭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接着道:“那日她出来都被我们劝回来了,活该他们不知道。”

    宿雨见鬼沉灭没反应就继续道:“那他们没请医师吗?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鬼小姐一声,要是小姐知道了得多着急啊!”

    鬼沉灭眉毛一皱,满心合计着宿雨的话,这时宿星推了宿雨一把道:“你别这么大声啊,会被小姐听到的,既然辰夕院的人不想小姐知道,自然是怕她担心啊。”

    此言一出,鬼沉灭目光不偏不倚的锁定宿雨,他们距离不近,但此刻周围太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树下。

    “说,怎么回事。”鬼沉灭厉声问。

    院内依旧安静,宿雨看着鬼沉灭的眼睛,不禁心里一哆嗦,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夏管家从外院回来,见一群人站在院中便说:“都站在这干嘛,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说罢就闻见一股浓重的香味,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转身看向树下,都说这幽冥香没什么作用,但此刻,闻到香的众人,没有一人敢离开。

    “散?说不清,我看谁敢散。”鬼沉灭抬高了一个声调。

    算这夏管家定力好,硬是从死亡凝视中抽离出来,勉强转头对着那群人问:“说,说什么啊?你们又嘴漏了?又漏什么话啦!快告诉小祖宗!”

    安良猛提了一口气道:“是,是前天辰夕院的断梦,眼睛晒伤了。”

    此话一出,鬼沉灭蹭的从摇椅上站起来,右手抚上腰间的鬼磷带,一步一步的向安良靠近,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看了他一会儿,直看对方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随后她绕过夏管家,朝门口走去,当走到门槛边上时,沉声道:“笃忠、役唤跟上。”

    言罢,只见两道黑影瞬间来到她身后,并随着出门了。

    向外院走去的鬼沉灭对身后两人问:“这光毒是什么东西?”

    役唤答:“光毒日,天族距离日很近,所以每年都会有一次日照最强的时候,人们称之为光毒,被此日的阳光照过的人都会不同程度的受伤,这日子每年都是由巫师推算的,最后下发至各地,也就是前天让小姐回屋的原因。”

    笃忠补充道:“断梦可能不知道那天是光毒日,幸而晒的时间不长,不然就真的瞎了。”

    鬼沉灭站定,回头问:“也就是说还有救?”

    两人点头。

    “呦呦呦,这可真是好久不见,冤家路窄啊?”

    鬼沉灭闻声挑眉回身,说话的人正是古墨的手下皓月。

    鬼沉灭冷哼一声道:“不是不准出门的吗?怎么还能在这里狂吠呢?”

    说罢,也没要搭理她的意思,正打算绕过,就被皓月拦下。

    “想走?那可不行,咱们啊得好好唠唠。”

    虽说拦,但笃忠却快一步将皓月拦下。

    鬼沉灭说:“走开,没工夫搭理你。”

    那皓月不依不饶,仍旧挺身上前,鬼沉灭看了役唤一眼,役唤身有控心术,但对皓月却不怎么管用,最后只好低着头站会到她身后。

    “我说了让开,你就那么喜欢挨揍吗?”

    她料定笃忠打得过皓月,就没怎么上心,哪曾想对方也不急,只是左手有些动作,抬手就打算甩出腐蚀液体,鬼沉灭眼尖一把将笃忠拽开,三人连连后退。

    笃忠是第一次见到皓月的灵术,愣了几秒,也就是这几秒,鬼沉灭拔了他腰间的长剑,一个箭步冲到皓月身边,架在对方脖子上,冷冷的道:“你就那么喜欢死?”

    皓月冷笑道:“你敢吗?”

    鬼沉灭将剑向下压了几分,血迹瞬间殷红了皓月的衣裳,皓月向后退了一步指着她道:“行,鬼沉灭,你等着!”

    随着皓月的撤退,那把长剑应声落地。

    闹剧结束了,但鬼沉灭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回身对笃忠道:“愣着干嘛,过来拿啊,你的剑也忒重了。”

    去辰夕院的路上,鬼沉灭一直抚摸着自己的右手腕,那剑重的要命,自己虽能拔出来,但架在皓月肩上之后就没了力气,以至于对方撤离后,剑重重的杵在了地上,笃忠说他也惊讶到了,还说那把剑不是一般人能举起来的。

    到达辰夕院之前鬼沉灭对役唤道:“控心术对她不管用?”

    役唤点头。

    鬼沉灭又问:“是她的能力在你之上?还是你......心思放在别的事上,能力下降了?”

    役唤突然抬头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鬼沉灭见状说:“你们是乌金的精兵,各个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虽说现在你们授命来保护看守我,但你们可要记住,未来,你们可是要站在三界大战战场上的人,只有你们强一分,才能在那里有活一分的希望,不然,指望谁来保护你,谁来让着你?”

    役唤听闻,点头称是,并说回去会加强训练,鬼沉灭点头对两人道:“皓月的灵术你们也看见了,以后都注意点,别被淋上了,还有,为什么她能出来?”

    笃忠低头道:“属下回去查。”

    当笃忠推开辰夕院大门时,里面一片安静,鬼沉灭敲了乌辰和龙狸的门,不见回应,最后虚忆从后院出来,见到她,也是一愣问:“你怎么来了?”

    “他人呢?”

    “你怎么知道的?都说不让你知道了,在后院的那片玫瑰园旁的小屋里养伤呢。”

    “严重吗?”

    “你看了就知道了,恐怕得养几个月了。”

    “能瞎吗?”

    “不确定,估计好了,视力也有所减退。”

    “光毒日你们不知道吗?”

    “怎么会不知道,可偏偏有人告诉我们光毒日是第二天,所以才大意了,别让我逮到那个骗子,绝饶不了他!”

    鬼沉灭回头看了看笃忠和役唤。

    “那人是故意那么告诉你的?你之前见过这人没有?”

    虚忆摇头道:“不是告诉我,是告诉断梦的。”

    他带着三人绕过一片玫瑰花海,进到半地下的一间特别典雅别致的小屋,乌辰和须眉也在,隐涸在里面忙前忙后的给断梦换药。

    鬼沉灭站在门外悄声问:“龙狸呢?”

    虚忆摇头道:“去......”

    或许想起了笃忠和役唤,愣是把话咽下去了,鬼沉灭点头示意明白其中的含义。

第五十二章 十人组

    且说断梦眼睛坏了,鬼沉灭带着笃忠和役唤前去看望。

    她来到之后并没喊人,只在门口。

    没到几秒,屋里床上躺着的人喊道:“你怎么来了?谁告诉你的?”

    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即使花香和药香都盖不住她身上的味道,众人纷纷回头,都充满了惊讶,除了须眉。

    她冷哼一声,拽着乌辰就要走,乌辰也没有挣开,随口说:“也好,让他俩单独聊聊吧。”

    “到底是谁跟你说光毒日的事?”鬼沉灭走到床前,看着紧闭双目的断梦,皱起了眉头。

    断梦只是笑笑,道:“我并不认得,如今见了也不一定记得,别追究了。”

    鬼沉灭坐在床边道:“你呀,少晒点阳光吧,白白净净也挺好的。”

    断梦不语,就只管笑。

    临走前,断梦向空中抬手,似要拉住她的手,说:“我不能保护你了,你自己小心点,出门要带个能打的,别吃了亏。”

    鬼沉灭搭上对方的手,拍了拍道:“知道了,大保镖。”

    出了玫瑰花海,隐涸就站在大门外等着,见她出来,笑道:“日子定好了,你人选好了吗?我看他俩就不错。”

    鬼沉灭点点头道:“是不错,肯定要带的,我回去再考虑考虑人选,不带多事的。”

    隐涸点头,笃忠和役唤都有些懵,却也没有问什么。

    按照鬼沉灭的想法,除了她和隐涸之外,再有个四五个就够了,论灵术来讲,最不想要的就是:宿雨、役奴、安居、安良,其次是安之。必要带的就是:笃忠和役唤,另外可以带上笃信和宿星。

    五日后,十人组浩浩荡荡的从西门出发,前往东方的那片龙涎林,林中有一片云石深山,山上的那个山洞,是雨霖出现最多的地方,若有人相求,只要将血滴在山洞中的一块水石上,并摇响铃铛,若是雨霖愿意来,就会想起一阵水月弦的声音。

    隐涸假借为断梦寻药,才从辰夕院出来,乌辰又被须眉缠住,龙狸又不在,只有虚忆照顾断梦,而此次途中如果不出错,也就五天左右。

    倒是鬼沉灭这边原本定的是:笃忠、笃信、安宁加上役唤、宿星、役使,谁曾想当夏管家听见要远行五日就连连摇头,说什么都要带上安居或是安良,而役奴也要求带上宿雨。

    至此路上多了两个话唠。

    “这次留下的人,若是为我安全考虑就别把出行的事跟任何人说,我们会夜间离开,留在阁中的人应该知道分寸,还有你们,既然跟着我去了,就要听我的安排,不得擅自出行,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听的别听。”

    宿雨一向很识趣,知道这话说的是自己,只低头掰着手指,她原本在众人里跟鬼沉灭最先熟识的,如今却因为灵术变得生疏了。

    十个人两辆马车,沿着小路向东方进发。

    这一路隐涸和鬼沉灭相处的时间甚少,基本上没什么正经交流,住客栈的时候,鬼沉灭也没有单独住的时候,直到第三日清晨,一行人才赶到了位于东洲的龙涎林外。

    “我说你俩到底因为什么来这里啊?不会真是想旅游吧?”安良问。

    过了一会儿,隐涸幽幽笑道:“这里风景是不错。”

    下了马车,十人步行穿越这片丛林,天族的树与地族不同,自然也不是绿色,且是灰蒙蒙的一片,越是往里走,颜色越多。

    鬼沉灭一路无话,走在队伍中间。

    宿雨悄悄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小姐累不累?休息一下吧,看你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来旅游的啊?”

    鬼沉灭停在原地转头看着宿雨,这人每次都能用十分稳妥的方式说出自己心里的疑惑,随后道:“你们先走,我和宿雨在后面慢慢跟。”

    众人见她拴住了宿雨,也稍显安心,更何况如今到了天龙府的地段,算是三界最安全的地方,故此放松了警惕。

    走在队伍最后的鬼沉灭一手拉着宿雨,一手扶着鬼磷带,过了一会儿道:“宿雨啊,你说,我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把你们两个都叫上了,你应该感激我的,感激我让你们有个光明正大的机会相处啊,怎么如今不好好利用呢?”

    宿雨听闻身体一颤,随即想抽回手,却被鬼沉灭大力攥住了,不得已便说:“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宿雨从未想过这些啊。”

    鬼沉灭摇头笑道:“不,东西都藏住了,怎么会没想过呢。”

    宿雨咽了咽口水道:“小姐怎么知道的?”

    鬼沉灭笑道:“自然是看见的,不然我还能有你的能耐?听到的?”

    宿雨也不挣扎,沉默了几秒后说:“小姐千万不要告诉役奴和安居,不然我会被送回军营的。”

    鬼沉灭听了,心中暗道:要的就是这句话。随即拍拍她的手背道:“那是自然,我怎么会舍得一个这么会听的侍女呢?”

    话不说破,宿雨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谁让她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喜欢上了安良呢。

    鬼沉灭虽用不着她鞍前马后,只求她不坏自己的事就好了。然没过一会儿,安良就耍赖坐在地上,只说让他们先走,自己能疾行追上,鬼沉灭也好心,让宿雨也留下歇息,到时候好让安良载她一段就行了。

    隐涸带着鬼沉灭和剩下的六人来到了那个山洞下,两人互看一眼,最后同时转身对着面前的六人道:“今日所见所听的事,回去绝对不能跟乌金提起。”

    几人不解,役使问:“这是为何?”

    笃忠道:“这恐怕不能从命。”

    彼时独处了半个多小时的两人也追了上来,宿雨半倚在安良身侧,她自然是听到了隐涸的话,但还是抬眼看了看鬼沉灭,最后弱弱的说了句反驳的话。

    鬼沉灭也不计较,两手抚在鬼磷带上,幽幽的说:“算了,让他们说吧,说给乌金听,不过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或许等我回了璧瑕阁就再也不用看见这帮人了,或者说,三界之中,再也看不见他们了。”

    那八人也不是吓大的,但听了鬼沉灭的话,多少会有些波动,这些都被隐涸尽收眼底,随后笑道:“今天来呢,其实是为了乌辰,但乌辰的事儿呢,又事关乌金,所以这环环相扣的事,你们自己应该有分寸,这......不是什么好事,说与不说,要怎么报,你们最好现在拿主意,要不然上去了,就没有后悔药吃了。”

    关于这个山洞,知道的人并不多,向平日里知识储备较少的安良自然是不知道的,这八人中也就笃忠、笃信、安宁、宿雨知道其中的道理。

    “可是你们找她做什么?这其中还涉及她吗?你们胆子太大了,找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笃信抬头看了看山洞的方向说。

    笃忠也点头道:“若想找她帮忙,还是放弃吧,这是需要代价的。”

    鬼沉灭叹息道:“帮忙?多年前她倒是帮了乌金的忙,后果嘛......呵呵......如今我可没有忙要她来帮。”

    安宁道:“可是......”

    鬼沉灭打断他的可是,接着说:“别说了,你们要么在这里等我俩,要么一起上去。”

    待宿雨给安良解释完毕,那人就又开启了话唠模式,以危险为前提开始向外扩散延伸,几分钟后被鬼沉灭打断,她看了眼隐涸。

    隐涸道:“安良,你带着宿雨役使、宿星、役唤留下,其余人跟上去。”

第五十三章 寇雨霖

    山洞在半山腰,看着并不高,隐涸携着鬼沉灭走在前面,他说:“这次还是有危险的,请来雨霖,你就带着他们离开吧。”

    鬼沉灭白了他一眼说:“危险?亏你还是个军师,若是怕我有危险,你就该带着我的血,自己来!”

    隐涸笑道:“也是。”

    鬼沉灭问:“有几成把握?”

    隐涸只摇摇头,并未答复,鬼沉灭接着说:“算了,问出个缘由也是好的,求个心安吧。”

    隐涸点头称是并说:“也不知虚忆那孩子照顾的怎么样了,临走前我将一切事物都教给他了。”

    鬼沉灭喘息道:“既然教了,就放心,他又不笨,手巧心细,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隐涸点头笑说:“也是,鬼姑娘,我跟你说件事,算了,今日也不方便,虚忆是个好孩子,以后千万要留住他,你去哪儿,就带到哪儿。”

    鬼沉灭不解刚要问,就被他制止了。

    彼时,身后出现了另一个脚步声,来的役唤,赶到洞口时,呼哧带喘的说:“我,我也跟着涨涨见识。”

    鬼沉灭站在隐涸身边,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了神秘的微笑,想必心中想的都一样,这丫头是放心不下某人吧。

    一切准备就绪后,鬼沉灭来到那个长了一层青苔的水石边,墙上挂着的铃铛也生锈了,见此情形,她回身问:“这,靠谱吗?”

    隐涸也没想到,那雨霖巫师竟这么长时间没出现在天族,看这锈迹像是有个十年左右没来过了。

    笃忠他们也从未见过这种仪式,更没见过传说中的巫女雨霖。

    隐涸抬了抬下巴道:“试试吧。”

    鬼沉灭拔下血玉笄,长发顺势倾泻,深吸一口气后,刺破了手掌,滴了几滴血在水石上,血液都粘在青苔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回头看着隐涸,后者示意她继续。

    鬼沉灭又用玉笄敲响了那个铃铛,响的并不清脆,她连敲了三下,洞内依旧没有反应。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洞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役唤道:“恐怕,这是个废弃的地点吧。”

    隐涸收敛了原有的微笑,满脸冰霜的看着洞口道:“一定会来的。”

    鬼沉灭将剩下的血液喂了手中的玉笄,待伤口愈合后,绾了发。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隐涸问。

    几人安静的听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听见,鬼沉灭道:“隐涸,你太紧张了。”

    隐涸听后反驳,并叫大家屏息听着。也就半分钟后,那细微的声音才渐渐形成。

    安宁轻呼:“听见了,是水月弦。”

    此话一出,洞中的空气瞬间凝结,知道的人都明白仪式过后出现水月弦是代表什么,笃忠下意识的将役唤挡在身后,笃信和安宁都亮出了自己的武器,六人紧张的看向洞口,随着那声音的邻近,还响起了阵阵铃声。

    不一会儿,层层水汽从洞外飘了进来,一架马车停在了洞口,待水汽散去,这辆没有马的车出现在众人面前。

    “鬼沉灭,我可万万没想到会是你敲响了聚灵台,还赏光给那阴石几滴宝血,有了你的血,恐怕它都能成精了。”

    此话一出,惊得洞内众人冷汗涔涔,无马之车缓缓上前,车棚上吊着的薄纱随着前行,缓缓飘动。

    “你就是雨霖?”

    鬼沉灭难以想象,这个面若十四五岁孩童的女子竟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海族巫女,可论年岁来讲,这人绝对不小于乌金,难不成是童颜术?

    “鬼沉灭,你可真是会招摇啊,如今闹得三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这样也好,就没人在意......”

    话没说完,雨霖呵呵的笑起来了,随后又道:“你今日找我来是做什么?我可是抛下要照顾的人,特意来赴你的约。”

    鬼沉灭嘴角挂着笑容,仔细的观察起雨霖来。

    一旁的隐涸恭敬的说:“敢问巫女,可还记得当初乌辰的事。”

    雨霖眼中只有鬼沉灭,连看都不看隐涸,但也还是接话说:“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收回咒术是不可能的,你就死了那条心吧,隐涸。”

    这雨霖不单单知道鬼沉灭,就连隐涸的名字也知道。

    鬼沉灭问:“那,为什么乌辰的咒术发作时越来越严重了?并且还提前了?”

    雨霖笑道:“这啊,由他的心决定,他若动心,就自然会发作的厉害,不过我可提醒你鬼沉灭,他动的心可是与你......无关。”

    鬼沉灭像是卸下了包袱一样,深深的松了口气道:“不是我最好,免得良心不安。”

    隐涸依旧不肯放弃说:“若不能收回,可否请巫女赐一剂良方,缓解乌辰的难处?”

    雨霖依旧没有看他,脸上笑容又增大了许多,道:“缓解?良方?有啊,怎么没有,不过你要用什么来交换这良方呢?”

    隐涸不卑不亢的道:“性命。”

    鬼沉灭大喝道:“不行。”

    雨霖笑说:“我可是听鬼沉灭的,她说不行,那就算了。”

    隐涸拱手道:“此事与她无关,若巫女看上了在下性命,在下愿舍弃求药。”

    雨霖笑而不语。

    不一会儿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晶莹剔透的不知装着什么,随后抛给隐涸,道:“这是缓解的良方,只不过只能在最危急的时候,用一次,后果嘛,无限,你可敢用?”

    隐涸起初还很高兴,当听到后果无限时,又开始犹豫了。

    就在这时,雨霖的笑容开始收敛,眼睛也紧盯着鬼沉灭,随后从车中站了起来,并缓缓下来,她身高不过只到鬼沉灭胸前,穿着海洋蓝的八卦短袍,笃忠见她下来都提高了警惕,然雨霖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鬼沉灭项上。

    “你这珠子哪儿来的?”

    这话不似疑问,倒似质问。

    鬼沉灭向后退了半步道:“原本就在我脖子上挂着的。”

    雨霖厉眉道:“你胡说!一定是你偷的!”

    鬼沉灭不解的看着对方迅速变化的脸,道:“偷?偷谁的?偷你的?”

    雨霖哼了一声,随即昂起下巴道:“你今日就是为了乌辰求药的,对吧?”

    见鬼沉灭点头,隐涸连忙上前挡在两人中间道:“今日是我求她过来的,此事与她无关。”

    一听这话,雨霖笑了,冷哼道:“就凭你?”

    说罢抬手将隐涸扇开,后者重重的摔在一侧的石壁上,笃忠也拔出了剑,随时准备上前。

    “呦呵,我还没瞧见,你还请来了护卫?啧啧啧,这灵术嘛......还真有我喜欢的。”

    说罢,仅勾了勾手指就将役唤和安宁提到了身前,满眼放光道:“好个控心术,好个镇压术,你们也算是不开窍的,这么好的灵术竟发挥不出本色。”

    此言一出,只听役唤一声尖叫,在空中挣扎着,安宁也悬在空中,表情痛苦。

    “雨霖!放了他们,这事与他们无关!”鬼沉灭上前一步怒喝说。

    雨霖也乐的激怒她,随口道:“说的也是,最终还得咱俩拼一拼才行。”

    彼时的隐涸艰难的爬了起来,手里还紧攥着那瓶液体,啐了一口血道:“此事与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关系。”

    雨霖上前一步,将他也悬在空中,随后也出现了极度痛苦的面向。

    笃忠刚要上前被鬼沉灭制止了,不能再把他们搭进去了。

    “这样吧。”

    雨霖既然开口,这事似乎还有转机。

    鬼沉灭紧攥着拳头问:“你想怎样?”

    雨霖笑着指了指鬼沉灭脖子上的海泪珠,道:“你把这个给我如何?”

    鬼沉灭深知这东西是鱼浮火送给自己的,也是自己保命的东西,有了它就不怕会溺死在水里,浑身上下也就它还带着一丝鱼浮火的味道,虽然自己对他没有过多的思念,但却能随着这感觉找到那个让自己牵肠挂肚的人。

    “你,不能给她。”

    隐涸挣扎的吐出几个字。

    笃忠自然是不知道这海泪珠对鬼沉灭的重要性,却也催促着她需要谈条件。

    雨霖听了道:“条件,很简单,也很划算,用你的海泪珠换他们三个人的性命,以及......灵术和缓解的药物,如何?”

    鬼沉灭左手抚在海泪珠上,将它摘下,微微放着蓝光的珠子,开始变得炙热,她将珠子贴在脸颊,最后一次感受着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并在心里默默的说:我会将你找回来的。

第五十四章 损失惨重

    最终,看似没有多大损失的鬼沉灭,丢了与他相关的唯一信物,看似没得多大便宜的雨霖,着实是捡到了能救她爱人的宝贝,至于隐涸换来了能够治疗乌辰旧疾加重的良药。

    回去的一路,谁都不敢多言一声,鬼沉灭靠在车窗前,呼吸微弱,眼神迷离,没了海泪珠的脖子,空空荡荡的,在这里没人在意她脖子上缺少了什么,役唤和笃忠、安宁、役使、隐涸坐在一辆车上,被拿过灵术的三人,如今已经昏睡。

    安良见她回来后就失魂落魄的,于是把一些废话咽了回去,两辆车,缓缓的离开了龙涎林,离开了这个多事的东洲,想必这辈子他们都不想踏入这里半步。

    而直到遇见雨霖,鬼沉灭才真正的认识到自己有多么弱小,多么无能,恨不得所有灵术能够瞬间觉醒,但她不能破坏之前的计划,邬云雨说过,若是改变,那三界将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她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或者说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才留到现在,她想很有可能自己会在三界大战时用死亡换来和平。

    马车行进了两日才到北州的地界,隐涸和安宁也陆续醒了过来,然而这两日鬼沉灭始终都没有合眼,并保持一个姿势靠在窗边,望着窗外,像个活死尸一般。

    这一路隐涸想与鬼沉灭搭话,却始终没能引起对方的注意,即使说了万遍的对不起也拉不回来她的一魂一魄。

    回到战臣府后,隐涸抱着一大包珍贵的良方回了辰夕院。

    也是直到回了璧瑕阁役唤才醒了过来,最后由笃忠抱回了住所,笃信和安良也搀扶着安宁回了屋子,鬼沉灭在车上睁眼坐了三日,最后也被安居他们连拉带拽的搬回了屋里,虽躺在床上,但眼睛却始终是睁着的。

    院内役奴叫来了宿雨、宿星和役使。

    但大家口供一致,都说是出去游玩了一大圈,累的才如此。役奴自然是不信的,还放狠话说若查出来,必受重罚。

    时间日复一日,鬼沉灭依旧没有转好的迹象,除了每日宿雨喂得一些吃食之外,其余的就睁着眼睛盯着前方,整个璧瑕阁的人都不敢告诉乌金实情,也从没像现在这样期望乌金别回来。

    直到有一天,役奴将催眠香点了五倍的量,屋里变得烟雾缭绕,这也是他们最后的办法了,而这办法奏效了,十多日没合眼的鬼沉灭,睡着了。

    梦里她哭的歇斯底里,对着那个蓝色的背影说着抱歉,抱歉再次弄丢了你的味道,抱歉,可能再也找不到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梦里的那人递给她一根透明的线,仔细辨别竟是一根透明的头发。

    鬼沉灭当即惊醒,如今已经是深夜,她见四下无人,就脱光了衣裳,待鬼衣上身后,就在身上摸索那根头发,浑身上下摸了一遍却并没有找到,最后也翻开了身上缀着的荷包,里面除了一块不知名的香料什么也没有,最后的最后摸到了鬼磷带上,就在腰带的内侧,有一个极其隐秘的切面,那里面就装着一根透明的发丝,足有一米五长短,她异常兴奋的将发丝握在手里,因此也割伤了手指。

    她喜极而泣,抱着那根头发不撒手,就在这时一个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就知道你要耍流氓,这次我背过身去了,我都来了十多次了,每次你状态都不好,闹得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天皇回话了。”来者正是魂殿。

    鬼沉灭试着张嘴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魂殿说:“你都十多天不言语了,先休息休息,养养精神。”

    鬼沉灭点头,魂殿蹲在她面前,看着那根头发问:“这是鱼浮火的头发?”

    鬼沉灭笑着点头,魂殿又问:“你想起他是谁了?”

    鬼沉灭摇摇头,魂殿笑道:“既不知道还这么宝贝,为了他还失魂落魄了几日。”

    鬼沉灭只是抱着那绺头发傻笑,魂殿拍了拍她的头道:“你放心,他还好好的呢,如今也有人照顾,并且照顾的很好。”

    鬼沉灭听闻大喜,抓着魂殿的衣袖不放,魂殿推开她满手是血的脏手道:“活是活着呢,可活着却和死了没差别。”

    鬼沉灭不解的看着他,心想难不成是......

    魂殿说:“活死人,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也没入海族,仅是打听到了些小道消息。”

    鬼沉灭欣慰的点点头,心想:只要不死,怎样都好,因为那本书上写:海煞若是死了连冥界都入不了,就是灰飞烟灭的那种死,抓不到,也没有轮回。

    “那《史前新撰》还有下部的,听说在海族的‘海阁’中,说是被老海王封存起来,除了继位的海王,任何人不得窥探,因为从未编入流通,所以没人知道那里面写的是什么。”

    说道这里,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魂殿听之瞬间消失在了屋里。

    转眼步入六月,这是天族最生机勃勃的月份,天族万物都赶在秋天来临之前绽放光彩,乌辰用了隐涸带回来的药,渐渐转好,在五月末的那次旧疾过后,就彻底不在病变了。

    鬼沉灭也在得知还留有鱼浮火的一根头发的时候,精神转好,并每晚增强训练,星缘巫师给出的时间至多在初冬,但也很有可能在下个月末。

    她每日都会喂血玉笄,但却迟迟不见有反应,故而加大计量,搞得宿雨她们每日都要送补血的食物进来,又不知这人究竟血亏到什么地步。

    经历过一次大灾难的几人变得亲切许多,虽然役唤和安宁是因为她才被抽出灵术的,但毕竟此刻的灵术已经归还,但那颗海泪珠却再也回不来了,他们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愧疚的。

    某天夜里,笃忠和宿雨、安宁几个见鬼沉灭仍坐在院中,也是瞧见四下没有旁人,就问了当初没问出口的话,是关于那颗珠子的。

    鬼沉灭也没心思隐藏,就将那珠子的作用说了一嘴,笃忠几人大惊,愧疚的神色又加了几分,她却笑着让这几人别声张出去,不然会招来杀身之祸。

    整个六月,她过的都很平静,至多是应乌辰的邀请,到辰夕院小聚,顺便带了宿雨几个,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就完了,隐涸有私下里找到她,依旧是满嘴的歉意。

    他是见过海泪珠对鬼沉灭的作用,又深知这珠子是何人所赠。鬼沉灭只拍拍他的肩头,让他不要在意,还调侃说,无非就是让他们多看护自己几分而已。

    整个六月,断梦都看不见盛开的繁花,他依旧在黑暗中度过一天又一天,由于摸索着前行做事,身上撞得青一块紫一块的,隐涸除了要给他上眼药,还要处理身上的伤口。

    六月十七是天族的祈愿节,这日一早隐涸就送来请柬,说是在辰夕院小聚,鬼沉灭带着宿雨和役唤前去赴约,可刚出璧瑕阁就遇见了同样准备出门的皓月,听安居说,这人是得到了特殊批准,究竟有多特殊,他实在查不出来,也没敢多问。

    两人并没有什么正面冲突,就在各种蔑视的目光中同步出了金碧辉煌的大门,末了皓月才幽幽的道:“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当鬼沉灭三人回头时,对方已经走了老远,虽都听到了那句话,但并不确定这话,是对谁说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480/ 第一时间欣赏冥界奇谈之鬼王传最新章节! 作者:酉三所写的《冥界奇谈之鬼王传》为转载作品,冥界奇谈之鬼王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冥界奇谈之鬼王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冥界奇谈之鬼王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冥界奇谈之鬼王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冥界奇谈之鬼王传介绍:
故事以女主为主线展开。
她出生在神仙妖汇集的末世,和男主青梅竹马,第二卷出现在新世界。
她在第一卷里是群神中最弱的,第二卷则是最强的。
第一卷有男主,第二卷前半段男主受伤失忆下落不明,后半段才出现(在女主死前始终没找回与她相关的记忆)。
第一卷属于铺垫,第二卷才是正文。
第二卷写女主从失忆到找回记忆,再到披荆斩棘寻找男主(男主是一个很微妙的存在)
以女主的经历为主,和男主的感情戏不多…冥界奇谈之鬼王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冥界奇谈之鬼王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冥界奇谈之鬼王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