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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酉三     冥界奇谈之鬼王传txt下载     冥界奇谈之鬼王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四章 重现聚忧烟

    正待这时,屋内装扮齐全的二公主走了出来,忙说龙狸打翻了盛着胭脂水粉的盒子,撒了一身,命侍女去取三套伴嫁礼服,这边携着乌焉来到鬼沉灭身边。

    “话说婚嫁都有送喜的,我认识的女眷又不多,正好就你们三个吧,她俩是答应了,你呢?”

    鬼沉灭点了点头。

    乌焉抬眼看兄长神情,见其神色不对,忙问怎么了,龙狸以为他身子又有不适,就把乌金将其打伤的事跟众人说了,乌焉虽身怀医术,却并非身处医门的医女,她不懂的事情还有很多,且这身灵术也只能治些小病解个毒什么的,如此严重的气血紊乱还是很难单用灵术就痊愈的。

    众人探讨了一会儿病情,就坐在厅中等待迎亲队伍,侍女将三件礼服端来,龙狸挑了件浅粉色的,乌焉挑了件鹅黄色的,剩下一件淡绿色的让小鬼换上,三人来到更衣室,龙狸拿着礼服先换,其余两个等在门口。

    就在这时鬼沉灭抚着胸口闷哼了一声,幽蓝色的光芒穿过手缝迸射出来,观者只瞧这光线都带着针刺感。

    她先是疼的半弯着腰,随后一个趔趄坐在地上,屋内换完衣裳的龙狸并乌焉闻声忙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乌焉见其疼痛难耐欲要上前施灵术治疗,哪曾想刚一碰到她肩膀,手掌竟像被针扎的一般,疼的哎呦一声退开了。

    那股灼烧感此刻犹如冰针一般刺入皮肉,沿着血管游进心脏,她只疼的满头大汗,不消片刻幽蓝色的光芒渐渐变淡,这才松开了紧攥的拳头,汗水混着泪水留下,内心深处的无奈、悲痛、内疚、恐惧一应迸发出来,那不是她醒来之后的任何情绪,而是某个仍在沉睡的心的呼唤。

    众人听到里面的动静,纷纷起身赶去门口,男士留在门外,只邬云雨带着两个侍女进去了。更衣室里龙狸穿着礼服蹲在鬼沉灭身边,乌焉则半蜷着身子倒在一旁。

    “这是怎么了?”邬云雨问。

    “不知道,她胸前珠子发光,像是针一样,我去扶她,也被刺到了,你快看看她。”

    “把手松开让我看看。”

    邬云雨掰开她的手,蓝白色的珠子已经收了光亮。

    “它这是觉醒了?”

    只看她疼的连话都说不出,邬云雨便捋了捋其后背,口上念叨着没事了没事了,心里想着未来的计划,却没瞧见她眼里流出的泪水。

    “别哭了,你妆都和稀泥了,拿你脸上的泥都能糊城墙了。”

    龙狸说话总是不着听的,可刚一说完她就吸了几下鼻子,随即眼中泛泪,似是也要哭了。

    邬云雨眼睛只盯着别处,原是想着计划的,可不知怎么酸楚涌上心头,眼里也泛出了泪花,乌焉连忙将她拉开,忙说可不想再化一次新娘妆了。

    彼时周围的人也不敢贸然前去安慰,两侍女站在一旁不知所措,门外人也没一个探头往里看的。

    就在这时,吸了两下鼻子的龙狸距离鬼沉灭最近,竟也没来由的掉了几滴泪,不过一会儿,乌焉和邬云雨也哭了起来,两侍女见状,忙奔出更衣室,对外面的一众人说了里面的状况。

    “呦,我妹妹怎么哭了?”

    龙辰率先进去,只恍惚瞧见坐在地上的几人身边似乎被什么东西圈住了,而且还在渐渐蔓延,回头谨慎的问:“隐涸,过来瞧瞧,这是什么?”

    隐涸被问愣了道:“什么什么?”

    龙辰见那东西像是有生命一般渐渐扩散,又似是长了眼睛一般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顿时感到毛骨悚然,抬手比划着四人身边。

    这时那东西似有还无,众人眯着眼盯了一会儿才瞧见真实面貌。这时木更惊讶的捂着嘴巴,随后像见了瘟神一样,贴着墙壁上轻声道:“快躲开,快,也别去拉她们了,快,别沾染上,现在还是初期阶段,她现在只是没有意识到而已。”

    乌辰不解问道:“这是什么?薄薄的一层,有这么危险?”

    除了隐涸之外,所有人都不信,木更见那若有还无的东西在渐渐扩散,急的直跺脚大喊道:“公主啊!醒醒!”

    连叫了几声仍无反应,被薄烟圈住的四人似乎都没听到外面的叫喊声,隐涸咽了咽口水拉着乌辰就要下楼梯,并边走边说:“快走,这是那本《亿年之界》中记录的聚忧烟,聚集一切负面情绪,化成的保护膜,控制好了是保护,控制不好就能让被困者瞬间消失,并被吞噬,被圈在里面的人都会丧失一切感官,外界的声音一概传不进去,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只盼鬼姑娘自己能醒过来。”

    众人一听连忙跟着下楼,唯有木更死守在门口,说什么也不离开,此刻还没到午时一刻,迎亲的没来,几人来到一楼旋梯口商量对策。

    “真有那么神奇?”

    “书上是这么写的”

    “你们瞧见没她头上的发簪也变红了。”

    “完了完了,那发簪能变大吸血的,我就被它划伤过,可锋利了。”

    “哎呦,那我妹妹不就有危险了吗?不行我要上去!”

    “不行不行,再等等,说不定她自己能醒过来呢。”

    没过几秒,楼上嘤嘤啜泣的四人,开始嚎啕大哭,哭声从落地窗户传出,知道的是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奔丧呢。

    没过多一会儿,龙狸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走下旋梯,刚一看见龙辰就嚎啕大哭起来,嘴里还含糊的道:“吓死我了!啊呜呜......我再也不跟她斗嘴了......呜呜......”

    众人忙问缘由,龙狸抽泣着说:“没了,啊呜呜......”

    乌辰一听这话三步并两步窜上楼去,果然硕大的厅里只剩下邬云雨和乌焉两人。后上来的一众人也面面相觑目瞪口呆,邬云雨由木更扶着,一步一颤的来到梳妆镜前,恨恨的说再不上妆的话。

    另两个侍女扶着乌焉去一旁休息,缓了一会儿,三人止住了哭声,邬云雨命人将复乐宫各处检查一遍,所有人力都派去寻找失踪的人,还说了以聚忧烟的能力完全消失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隐身在某处而已。

    且说这鬼沉灭哭了一会儿,见身边三人均已泣不成声,顿时站起身来,叫了两声龙狸也不见答应,就觉得这其中有蹊跷,转身时瞧见落地镜映出自己的身形,只觉得模糊了一点,灰了一层,随知道不妙,便推着龙狸下楼去。

    那龙狸脱离聚忧烟后,恢复意识,见自己这般狼狈,又看鬼沉灭身边环着灰雾,顿时向后退了几步,再瞧着对方头上插着的红簪,哭着咽了咽口水向楼梯口退去。

    鬼沉灭自知她避着自己,也不上前,索性退到房间角落,让另外两个也脱离笼罩。

    然而仅一瞬,聚忧烟变浓,模糊了她的身形,下一秒就消失在原地。

    虽说消失,但本体的意识还在,并在聚忧烟的环绕下,瞬间到了一楼大殿,算是从将近两米的空中落下,却是落地无声,看见众人安慰着龙狸,乌辰跑上楼去,想喊他们也没人听见。

    眼前画面再次变换,还没等她反应随后就出现在复乐宫大殿外的假山上,一个没站稳滑了下去,顺势死死的抱着石壁的一角,只听地上的小丫鬟大喊‘山上有人’。

    她本就勉强抓住石壁,远远瞧见乌辰一帮人出了大殿,向这边望去,但此时她手指力度薄弱,一个没抓稳,跌了下去,远处的丫鬟嬷嬷惊声尖叫,不过在下坠的瞬间聚忧烟护体,又将她转移到了假山后的那片长得奇形怪状的树林中,进来时她就觉得这群树没什么,但彼时看着那群树像活了一般慢慢向她靠近,手臂粗细的藤蔓开始向外延伸,逼得她连连后退,紧攥拳头想再次调出烟尘,无奈烟是有,却薄的几乎看不见。

    那群树见她后退,便开始四下围堵,无奈之余只好拔出血玉笄,这玉笄倒也好用,变成权杖大小之后,三砍五砍的削去一大半生长的树枝,那些侍从听到有响动,纷纷过来查看,并招呼乌辰一帮人过来,那些人赶到时正要进去帮忙,哪想聚忧烟再现,罩着鬼沉灭瞬间又消失了。

    然这次走的远了些,直奔京都的战臣府宅院,迎面与玄乐撞个满怀,她并没有跟着进宫而是留在了京都的府中,待对方瞧清楚了是谁,忙问:“沉灭姐,不是随着小姐进宫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鬼沉灭有些头晕说:“哎,意外,意外,我可能马上就要回去了。”话没说完就再次消失在原地,留着玄乐左右看了几遍,以为自己撞邪了。

    这时乌辰等人回了大殿,只在一层等着,邬云雨用毛巾抹去了残妆,并对刚刚的一切现象赞不绝口,又怕被外人撞见,又怕天皇的暗使看见,故派木更到中央殿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闻。

    然而此刻的鬼沉灭随着聚忧烟回到大殿,可偏偏从三层高的中空处降落,层数之高,速度之快,把她吓的左右乱抓,好在殿中缀着层层纱帐,好歹抓住了一条。

    “哎,你说她这会儿去哪了?”

    “谁知道那聚忧烟带她去哪儿了?”

    “我在上面!接我!”

    殿里的人一听这话连连抬头,只见鬼沉灭拽着纱帐悬在空中,邬云雨叫来一个侍女,抬头对悬在空中的人大喊:“你撒手,她会用灵术接住你的!”

    鬼沉灭自然信她,见那侍女抬手在空中画圈,一个乳白色的薄膜出现,然就在撒手之际,人才坠到一半,便又消失了。

第二十六章 三天两夜

    一众人在复乐宫待到申时二刻,木更来传话说公主让大家酉时一刻去中央殿,酉时三刻随着送亲船一同送亲,并说随复乐宫众人上第七艘送亲船。

    送亲船一共二十一艘,前五艘是军船开路护航用的,第六艘是天皇乘坐的,七艘是公主乘的,特邀了战臣府二公子和三小姐上船。

    还说原本迎亲时,是快马加鞭的前行,才能在一日之内到达,如今返程不必着急,按照正常的航行速度需要三天两夜。

    酉时星缘巫师并天龙龙辰站在空荡复乐宫门口,送走了那一拨人,也没去河边为邬云雨送行。

    龙辰看着星缘问:“你都不去送她,不心疼吗?”

    星缘浅笑着望向河道的方向说:“不送,送了就舍不得了。”

    “那你还肯出这么个主意把她拱手让给他人?”

    “也就这么个主意才能保全天族,保全皇室,保全三界,再者我不算拱手让他人,毕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你这纸上谈兵是什么话?”

    “空谈理论,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再说另一拨人。

    酉时一刻到了中央殿,乌辰乌焉并没入内,随着那侍女丫鬟嬷嬷侍从在门外一处凉亭里候着,没过一会儿木更上前请众人提前入内河。

    这内河原是在宫城以南,绕着宫城的都是些支流,唯有这里河宽两三百米,外有几十丈高的大门,还没打开,那些船只依次排在河流两岸,镇河兽头嵌在船头,此为军船,一共五艘,龙头船一艘紧随其后,凤头船后面接着云头船,共计二十一艘。

    每船都是上三层下两层,客房十间,客厅一间,餐房一间,厨房一间,男浴一间,女浴一间,仓房在最底层。

    乌辰等人由木更引着先入凤头船。

    船下一层是仓房,下二层是客房,每房两四六床不等,共四间房,两个嬷嬷住一间,六个丫鬟住一间,杂侍四人住一间,门侍四人住一间。

    船上一层是客厅餐房厨房,二层客房四间,两侍女一间,乌辰隐涸一间,断梦、虚忆、木更一间,乌焉、龙狸、鬼沉灭一间,另一间住着文臣府的贴身侍从。

    三层两间并男女浴室两间,新婚夫妇一间,另一间住着的却是乌金与冷泉,美其名曰护驾。

    酉时三刻整开门鸣响出发。

    鬼沉灭乌焉是头一回坐船,新奇的站在甲板上四处眺望,这里的水路景致就连生于天族的乌焉都没见过,而彼时彼刻,鬼沉灭却觉得心头一震,总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连连后退几步,不敢靠近船边,乌焉正和龙狸并几个丫鬟看的起劲儿,全然没在意她的反应,倒是这一后退撞到了欲上前的乌辰,便忙问她这是怎么了。

    鬼沉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船外泛起的浪花,竟莫名的颤抖了一下道:“我也不知怎么,只觉得似曾相识,倒有点像是......恐水。”

    乌辰有些诧异,忙问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后者摇了摇头。

    这时隐涸打理完内室后也走了出来,远远瞧着两人正在说话也没有靠前,只通过读心发现乌辰心里的疑惑,暗暗知道他俩在聊什么,也没怎么在意。

    鬼沉灭瞧着前后没有什么眼线,各个船只只是前后相连,并非左右并排,公主他们还在室内,乌金他们又在别的船上巡视,故而拉着乌辰来到客厅一角。

    “你跟我说,我刚刚坠下来时是清醒的,究竟跟你说什么了?”

    乌辰并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便说:“怎么想起问这个了,你那时也没说什么,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清醒,我听着也尽是些胡话而已。”

    “你别蒙我,小心我以后再也不跟你说话了,再不说我就找断梦去!”

    乌辰看她的样子又不好胡言,抬眼看见隐涸在门口便招呼进来,随后说:“你也进来说说,我怕是记不准了呢。”

    隐涸自然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话题,便开口说:“你那时怎么说呢,要正常也不正常,不正常也正常,刚开始会说会笑的,说了几车我们听不懂的话,当时我和他就给你取吃的用的去了,留着断梦看着你,哪曾想,这一回来你就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问话也不答了,没过多一会儿自己就像没事人一样摸了摸眼泪,就像不记得自己哭过一样,断梦只说你突然就抓住他问了些话,随后就哭了起来,但事后问你,你又说不记得了,如此一来二去的,你说说我们还能以为你正常吗?”

    听隐涸这么一说,鬼沉灭也有些蒙了,后又问自己当时说了哪些话,隐涸与乌辰对视一眼便明对方心思,故而挑拣着说些什么。

    “你们这不同我们那里,青山碧水鸟语花香的。”

    “你们按照我们的规矩算来应该就是妖级的。”

    “你们的天族倒像是平行时空一般。”

    “你们这丁点的灵术照比我们可弱爆了,指头弹一弹就能甩出十万八千里去。”

    “你们这里也有人类吗?那种短命的?”

    “吃的倒也勉强,没有二师叔做的好吃。”

    诸如此类的话。

    鬼沉灭听后也觉得自己说的是胡话,随辞去二人,直奔二层,来到了断梦虚忆木更住的屋子,这一会儿他们像是睡着了,敲了几遍门也没人应,只好推一条缝,顿时涌出满屋的酒气,虽说太阳已落但船上却灯火通明的。

    鬼沉灭趴在门口望了望,又侧过身子让灯光照进去,好在断梦的床铺在最外面,她蹑手蹑脚的来到断梦床边,轻推了推,只觉手感不对,似是没穿上衣,映着灯光,见其胸口像是有什么纹身一般,盯着看了几眼像是个什么兽头的纹路,彼时虚忆在左侧床铺,木更在靠里的位置。

    她此刻心焦,一根筋的想知道曾经对断梦说的话,故而推了推他,这人平时警惕性很高,无奈今日喝大了,睡得稍微沉了些,推了几推才醒,见来的人是她,连忙拽过衣服掩在身上,轻声问怎么了,听其道出原由,便披了件衣裳,推着她打算出去说。

    这时虚忆木更睡熟了翻了个身,原本喝大了的两人因燥热脱了所有衣裳,彼时翻开被子露的精光,嘴里还呢喃着什么。

    鬼沉灭刚想回头就撞在断梦怀里,后者只回头看了一眼就揽着她快步出去了。

    “你那天原本说着你们那里的好处,后来说着说着就谈到什么沉世宝瓶,之后就变了脸色,抓着我问浮火呢,我哪知道这人是谁,只说捡到你一人,随后你就大哭起来,说了他死了就真的死了的话,我自然是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只道谁死不都是真的死了,你说不一样,还说你死了入了冥界照样是活着,是恢复神身的活着,而他死了就连冥界都不回去,连个魂魄都不会留下,我听着这话也觉得伤感,又不会安慰人,就任由你哭着,哪曾想也就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你就忘了自己哭过,只接着说之前的话题,连沉世宝瓶都没提。”

    夏夜的风吹动了断梦的长衫,他神色略显沉重,似是再次回到那个山洞一般。

    鬼沉灭却被这话镇住了,她至今也不知道这些词语的含义,但那种酸楚却在内心深处翻涌着。

    “在那之后,你又反复几次,只记得最后一次你说的话有些变化,只念叨着遗忘雪来了,遗忘雪来偷你的记忆了,还让我们记住你说的话,恐怕这次是最后一次记得了,如此唠叨了十分钟左右就昏过去了,再醒来你就出了山洞来到云月广场了,那时的你真就应了那些话,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把我们也忘了。”

    断梦说着捋了捋头发,他的发至今没有剪短,捋到脑后用发绳绑住还余出几寸长。

    “是,遗忘雪,我醒来时,只记得刚刚下过一场雪,和我的名字叫鬼沉灭。”

    她说着露出浅浅的微笑,看着一轮皎洁的月亮问:“那......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们的是些什么话?”

第二十七章 十分钟记忆

    上书说鬼沉灭问断梦最后言语了些什么,断梦也算记性好的按照原来的语速语境一五一十的说了那仅有十分钟的言语。

    “嗯,说的是:‘我跟你们说,你们以后千万要帮我记得,我原是冥界皇室,冥王的孙女,地狱之王的孩子,我身上有一道恶咒,千万别开启或有任何激怒它的行为,还有爱过一个妖,他叫鱼浮火,世间唯一一只海煞,他如今下落不明,请一定要提醒我找找他,还有我的血玉笄原是有生命的,不知遗忘雪有没有把她的记忆也抹去了,记得提醒我每日取血喂她,一连百日必定会成型,还有我与鱼浮火原是悬在空中的沉世宝瓶中,碎裂之际都吃了冥灵之妖给的丸药,说是能避开遗忘雪,如今看来是匡我们的,哪里避开了,那药丸上写着的是‘红为记忆,蓝为被记忆’的话,我的是红色的,他吃的是蓝色的,具体会怎样还不知道,若以后见到冥灵,必定向她索赔百万!还有你们千万要提醒我去找鱼浮火,这海泪珠会指引我的’就这些话。”

    断梦描述完鬼沉灭立刻傻了眼,这么大的信息量她要逐一灌输给自己,怔怔的看了断梦一会儿,身后隐涸与乌辰就赶了上来,断梦打了个哈切。

    隐涸通过读心术,看的一清二楚,忙锤了一下他的后背说:“你怎么说了!不是不让你说的嘛!这会儿记性好了!”

    此话一出鬼沉灭盯着隐涸皱了皱眉头说:“这是我问他的,说不说与你何干!别指望我以后再问你俩什么了。”

    随即气呼呼的转过头去。

    “不是这样的,只是怕你知道了要是想起什么也罢,只不过你当时委托说要找那名为鱼浮火的人,我们还没找到呢,他又是,是你,是你......是你,哎,这海族依旧没有消息,我怕他恐怕不行了,你身上又有恶咒,虽不懂这究竟恶到什么程度,后来听云雨说是毁天灭地的能耐,我们也不敢轻易言语吧。”乌辰如此说着。

    鬼沉灭依旧不信他的话。

    “你就这么说吧,反正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遗忘雪,什么红的蓝的丹药,什么沉世宝瓶都不记得,就这样你说了又何妨,他说给我听我也没怎样啊!”

    隐涸笑道:“早知如此我就跟你说了,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生分啊!”

    断梦又打了个哈切说:“如今说也说了,你也不要纠结着想那些,有我们呢,那人我们也帮你打听,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大晚上吹什么冷风,别凉着了。”

    就在这时,鬼沉灭两肩向内靠拢,双手捂住头部,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开始重影,鼻子耳边都渗出血迹,吓得断梦立刻没了困意,只见她一个趔趄靠在船板上,乌辰抽出帕子为她止血,隐涸也去客厅翻找药物,最后还是把在一层甲板上玩的乌焉叫来,诊脉施法却并没有效果,就在这时鬼沉灭瞬间没了疼痛的样子,直勾勾的看着众人。

    “你们围着我干嘛?”

    此话一出众人一愣,乌辰忙问哪里疼。

    鬼沉灭摇头说:“我哪里也不疼啊,我跟乌焉看河景的,你们围着我做什么?”

    这话一出乌焉也愣住了,抬手指了指船下道:“哪里看河景,你是想回房睡觉才上二层的吧?”

    “什么二层?我不记得我上二层了,我不是跟你在甲板上看河景的吗?”

    此话一出瞬间炸了锅,龙狸讥笑说那都是半个小时之前的事了,断梦更是慌了神,他只道是自己说了那些话才引得她再次没了记忆,真是又惊又愧。

    隐涸驱散了众人,拉着乌辰断梦乌焉龙狸并鬼沉灭来到他们房间。

    一帮人仔细观察着她,没过一会儿隐涸说:“鬼姑娘,你记不记得浮火?鱼浮火?世上唯一一只海煞?”

    鬼沉灭傻愣愣的看着隐涸摇摇头。

    他不甘心又问:“那你记不记得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身份是什么?”

    鬼沉灭依旧傻愣愣的摇摇头。

    隐涸不敢多提,更不敢提‘遗忘雪’三个字,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遗忘雪的威力,时隔一年眼瞅着觉醒了,偏偏又忘了,幸而没像当初那样忘了眼前的所有人,那这一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乌焉和龙狸不清楚缘由也没答话,只看着眼前的一问一答。

    “十分钟的记忆,这遗忘雪究竟是什么物件,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隐涸不解问。

    乌辰摇摇头说:“如今知道确切情况的就只有看过《亿年之界》的人,或许邬云雨知道吧。”

    说罢看看一旁还在自责不已的断梦说:“算了,别内疚了,你也算帮我们探出这遗忘雪的威力了,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若是到了必要时候就只能强攻,把那些话写下来,每日让她看上几遍,也甭顾忌什么灵术觉醒,她这记忆不觉醒,醒了灵术,也还是一处缺陷,再说她也说过让我们帮她记得,时刻提醒她,还有时刻提醒她寻找那个人的下落。”

    只听他说着说着就没了动静,一想到那个名为鱼浮火的男人,就觉得心中烦闷。

    这一夜,断梦回到房间后就再也没有入眠,对着月亮默念着对不起三字,他很后悔自己多嘴说了那些,却对她又说不出拒绝。

    这一夜,乌辰定了心性,知道对方心中再装不下旁人,便不再往那方向勾引自己,却又停不住跟随她的脚步。

    这一夜,鬼沉灭回房倒头就睡,一睡就是一天一夜,梦里,那些敏感的词语再次出现,扰的她呼吸或是急促或是骤停,几次憋醒,然醒来时却把梦里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如此反复,终于让她认知到了自己确实是忘了,而不是没经历过。

    第二日夜里头痛的她,想来女浴放松放松,硕大的池子里飘着团团蒸汽,池内花瓣点点,里面一个人影时隐时现,便问了一声谁在那里。

    “呦,睡了一日可算醒了啊!”

    说话的人正是邬云雨。

    鬼沉灭听了笑道:“怎么两日不见气色见好,与你相公相处如何啊?”

    邬云雨朝着她撩水说:“去你的!什么相公?我相公现如今在京都巫师府呢!我跟这位就是意思意思完了,他也清楚我母皇的用意,是个明眼人,说不定也知道我的用意。”

    鬼沉灭先用脚试了试水,哪曾想脚刚一入水就被一股力量拽进水里,随即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此人不是龙狸还能有谁。

    “哈哈,被我算计到了,你观察能力太弱了,连我这么个大活人都没看见!眼神也不怎么样啊,这里还有一位呢!”

    她说着朝里面一指,乌焉也在里面,并两个侍女,捋了捋头发的鬼沉灭朝她猛撩水,一池子的人开始嬉笑打闹起来。

    没过多一会儿,几人乏的不行,靠在一边休息,乌焉抬手覆在她脖颈处。

    “脉象好多了,你可不知道,你手腕上这脉象也真够难抹的,像是没有心跳了,好在龙狸不信邪,把你全身都抹了,说是脖颈的处的律动还算明显,可你睡梦里不是大汗淋漓,就是冷的发抖的,我的灵术对你又医不得,脉象也时有时无,倒是吓坏了二哥跟断梦了。”

    龙狸玩够了也游了过来靠在一边的石壁上说:“真是担心‘死了’,你说这要是死了,我们可怎么交代啊?你可千万要好好活着。”

    鬼沉灭点点头看着身边的水,皱起了眉头。

    其中一个侍女瞧见她的神情忙问怎么了,团团蒸汽间恍惚看见了一抹幽蓝色的光芒。

    龙狸见状立刻划开闪避,忙让众人散开,见其并没什么不妥之处,就问:“它这光亮怎么不伤人了?看着倒也温润。”

    鬼沉灭听了点点头,拿起那颗海泪珠左右端详一番。

    “你拿下来叫我瞧瞧,好宝贝,这三界可就这么一颗,新奇着呢。”

    邬云雨眼馋这东西很久了,她得了一个海族进贡的龙珠,吞下去可以在海底呼吸可以看清水下的生物。

    可鬼沉灭刚一摘下它,就立刻滑进了池子里,像是有什么拽着她脚一般,在不深的池子里乱扑腾就是上不了,那颗海泪珠也慌忙间掉进池底,邬云雨忙喝斥龙狸别闹了,而龙狸委屈的说自己没再池底,众人眼见不妙连忙将其捞了出来,另两个侍女去寻海泪珠,呛了水的鬼沉灭眼睛泛白,好在乌焉施法及时虽无大碍,却再次陷入昏迷,这回轮到邬云雨内疚了,拾起海泪珠就戴在鬼沉灭脖子上,也就一瞬,她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睁着眼睛大口喘着气,随后将腔子里的水都咳了出来。

    她是被人两侍女搀扶回去的,半路撞见了乌辰他们从男浴回来,问怎么了两侍女也说不清,只有隐涸读到了经过,命她们好生送回去歇息,暂且一夜无话。

    说在河中航行了三天两夜到达天祈南州地界,各色房屋山水像是画中的一样,进了南州的地界,天气忽的就热了起来,看着河岸边站着的一群迎亲队伍,人们穿戴整齐华丽,礼数倒也不输皇族半分。

    天皇只站在船上目送自己的二女儿,见一众子民在岸上施礼,也只摆摆手,待一众陪嫁下船之后,就命人调头回京。

第二十八章 返航

    在将公主送到南州的当天,天皇就启程返航了,那艘凤头船留在南州,在回程的路上,云皇照样坐龙头船。

    云头船照比龙凤头的船大些,厅事较多,客房有二十余间,住着战臣府各色长辈,之后的云头船乘坐的都是府中大小嫡子。

    有乌桓之子乌金、乌辰、乌焉三人极其随从,通关长乌楚嫡子乌沙、乌泽,嫡女乌涅、乌溟及其随从,军校总教官乌棠嫡子乌旭、乌昂、乌星,嫡女乌昭、乌晴、乌暮极其随从。

    这乌沙乌泽乌旭乌昂皆承父业,入朝为官,官职大小不计,姑且不论。

    乌涅乌溟与乌焉不熟,虽在一个院住着,但离得较远,也不经常走动,乌星与乌辰关系较好,住的也近,乌昭乌晴经常来焉问居小聚,相处十分融洽,乌暮年过三岁,还由奶娘伺候着。

    船上每个门口都站着一个丫鬟和侍从,船边还有士兵把守,管理的到比在凤头船严些,乌焉携鬼沉灭最先上船,进了靠边上的一个大间,选了个靠里的床铺就躺下休息了。

    鬼沉灭环视一周,看看空着的其余床位道:“这要怎么分?也不知谁与我们同屋?”

    乌焉打了个哈切懒懒的说:“门口的丫鬟会禀报的,不会有那没眼力见的胡乱进来住的。”

    此话刚说完,就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后开了个小缝,探进来一颗小脑袋。

    “乌焉姐姐,我可以住这里吗?姐姐要照顾乌暮,和奶娘们住在隔壁了。”

    进来正是乌晴,她今年刚满十五,与乌焉趣味相投,专门爱鼓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年前还央求鬼沉灭帮着寻过宝贝。

    她带了一个侍女,如今占了两个床位,只剩靠着门口的两张床铺。

    乌焉从不避讳言语,当着乌晴的面说‘必要有人过来排场一番’的话。

    果然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最后乌溟很不情愿的推开门进来。她比乌焉小一岁,进门只叫了声姐姐,就坐在床上发脾气,说她姐姐选中了二层的一间大屋,非要自己住一间,将那些床铺都命人拉了出来,送到底层让那些下人住过道,这会儿哪还有房间空着,就只能来这里了。

    她言语十分不情愿,见乌焉没有答话,又不敢复问,只白了一眼乌晴,就扭头向着自己的侍女,没一会儿就挑拣起这间屋子的装饰了,一会儿说被子太潮要拿出去晒晒,一会儿说枕头不软命外面的丫鬟换个软的过来,一会儿又说屋里有潮气要开门放放风等等,总之乌焉的觉盹是被她搅和没了。

    乌溟的嘴从进来就没有停过,各类八卦新闻,也不管有的没有的,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的喷出去,这中间有关于乌辰的,有关于隐涸的,有关于二公主邬云雨的,有关于那些无知人们嘴里常念叨的‘坠星之神’的。

    听到这儿,乌焉只推了一把鬼沉灭,抿嘴偷笑,但下一话题可就笑不出了,这乌溟居然还有关于冷泉的八卦。

    乌焉冷着脸听完,起身就朝门口走去,鬼沉灭自然是不知她心里所想,总不能把传谣的人打一顿吧?心下想着乌焉会不会听了这疯话找冷泉对峙啊?

    好在她是个明白人,只是听不惯乌溟扯东扯西的,就出门透气,没走两步就听乌晴喊着姐姐,一路小跑的追了出来。

    大家都知道这乌涅和乌溟的习性,这个通关长家的公子小姐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一贯是扒高踩低,他们娘也是某个府衙的小姐,倒是知书达理的,也不知是怎么教育出这么些无道无德毫无礼数的子女。

    客房暂时如此定夺,乌暮年幼,由乌昭和奶娘并几个侍女照顾住一大间,乌涅自己住一间,她带来的六个侍女住一间,乌溟带来的其他侍女住一间,乌辰、隐涸、断梦、虚忆加上乌星和一个侍从一大间,乌金自己一间,冷泉自己一间,乌沙乌泽并侍从一大间,乌旭乌昂一大间,还有一些随行的婆子、侍从、丫鬟、厨子等大大小小的杂侍,挤满了其余的十间屋子。

    此时还没有开船,闲的闲忙的忙,乌焉带着鬼沉灭和乌晴四处闲逛,没想迎头碰见乌金与冷泉过来,这冷泉和乌焉耳语几句就站在一旁等候,乌金倒是盯着鬼沉灭邪魅一笑,虽与乌辰同貌的脸上,却隐隐泛出异光,随后上前两步伏在她耳边说:“晚上等我,我有好话跟你说。”

    此言一出,鬼沉灭瞬间一个激灵,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直觉告诉她,这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四下逛了一圈,她皱眉问乌焉龙狸的去向,后者一听这话也愣了三愣,又返上二层,去乌辰房中打听,只道说在后面的船上,单独一间住着方便。

    乌焉和乌晴不愿下楼,就带着侍女坐在他们屋里,口头上讨伐乌溟的恶行,乌辰和乌星这两个哥哥听了只好一顿安慰,说仅有两天一夜就完事。

    然,回去后的四人,看见屋内的变化,顿时惊在门口,原本乌焉和鬼沉灭的床铺靠里,如今被乌溟和侍女霸占,门口的两张床上被水淋得湿透,那侍女认错说打翻了水盆,散了一床,如何该死该死的话,乌溟也不深不浅的责怪了几句,随后又道,这屋里自然是长幼有序,大的让小的,如今拐弯抹角的想让乌焉把床铺然给她,倒也没说让她们俩去哪里住,只说船大,屋多,总归是挤得下的。

    说着就拿起身边的饮品与一盘瓜果向前走,装出绊倒的架势,连乌晴的床铺也一并弄脏了,又因乌晴小她几岁,故而并没道歉,只说让去隔壁姐姐屋里挤挤。

    “既然是你打翻了水盆,你们就出去另找房间住嘛,何苦挣床位,又撒了我一床呢?”乌晴质问道。

    乌溟听了立刻插着腰大喊道:“呸,你个小崽子,这里还有你说话的份了!出去跟你毛都没长全的崽子挤一挤,他还没你半个身子大,怎么不能挤!我说乌焉姐姐,你不是挺有威望的吗?出去让那帮下人还有你那二哥哥再给你找一间住岂不好?”

    接着乌溟打了个哈切,抬手要关门,边走边说:“好姐姐,此间就让给我吧,您就另寻佳处,妹妹我要睡觉了。”然后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乌焉并没生气,或者说她从不将情绪挂在颜面上,转身对鬼沉灭小声说:“这回可以把龙狸拽过来了,让她在那条船上享清福,没门。”

    说罢又转身对乌晴说:“去把你哥哥姐姐都找来,这点小事就不用惊动父母了,这一辈的情分不比他们一根藤上长出来的,终究是歪瓜裂枣居多。”

    乌晴原本只是怒目圆睁,只碍着长幼有别,不敢造次怕落了人口舌,一听这话,立刻酝酿感情,眼泪预有决堤之势,连哭带嚎的去找她兄姐去了,这边乌焉去找乌金冷泉,鬼沉灭来到乌辰这边,因半路瞧见虚忆,就简单说了这事儿,让他去叫龙狸过来,还说绑也要绑过来。

    这边脚程慢了半拍,进去乌辰房间时,乌晴就在里面哭诉乌溟的罪责,见鬼沉灭来了,哭的更厉害了。

    那乌星也不是省油的灯,核实后带着乌晴下楼就去理论,乌辰在后拽了拽鬼沉灭说:“这是乌焉的注意吧。”后者点了点头。

    “她的心眼儿可不少,你以后多学着点。”

    事情的结果很明显,一大波人来砸乌溟的门,乌晴的一众哥姐也不是好惹的,随后又与乌溟的哥姐吵了起来,算是不分上下,乌辰只做做样子,涨涨阵势之后就站在身后。

    最后拍板的人还是乌金,驱散众人,只说还剩五个干净床铺,命下人搬来换了,让乌焉乌晴等人依旧住这里,并加了个龙狸,凑成五人,随将乌溟赶到庶子船上,又没给她之前龙狸住的房间,只叫和四个管家嬷嬷住着,这嬷嬷就是乌焉见了都打颤的人,乃是专管那些犯了家规的公子小姐的。

    乌金说话连天皇都得让他三分,更何况面前这一众人呢,心里虽不愿,但嘴上却也同意了。

    话说龙狸自搬来之后就是一阵连珠炮式的讨伐,只说不该把她从温柔乡调出来,纵使如此屋内也是欢声笑语一片,期间乌昭也抱着乌暮过来玩了一会儿,暂不赘述。

    开船后一路平坦,顺风顺水的,乌金处理完事件后就去了龙头船,直到晚上才回来,他原是回禀鬼沉灭一事,顺带说了自己的计策,既娶了人,又拴住人。

    此法如今也得天皇批准,回到云头船的他迫不及待的想将这消息告诉鬼沉灭,哪知道找了好些地方都没找到人,问了站岗的士兵,却都没有注意,只好在门口干等,可是夜深露重,外衣都湿了一层才见她蹑手蹑脚的从楼梯上来。

    “我算是恭候大驾了,你可让我好等啊!”

    乌金负手立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鬼沉灭见躲也躲不开了,只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看着一侧,脑子却在飞速转动,寻思着对应计策。

第二十九章 留人计划

    乌金找天皇议事,已接圣旨,批准了娶亲一事,如今等了半夜可算在楼梯口堵到了人,瞧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就更是喜欢,对她的情感虽不如乌辰来的强烈,却抱着一种‘抢来的才是最好的’想法,抢乌辰的就是他最大的兴趣爱好。

    “如今夜也深了扰了他们休息也不好,不如跟我回房间,我们慢慢聊。”乌金说着便要过来揽住鬼沉灭,被其一个闪身躲开了。

    “大少爷,夜也深了,不打扰您休息了,喝酒多了伤身,您也自重。”

    鬼沉灭见楼口被乌金堵死,也不好硬挤,只好站在那里等对方离开。

    乌金不死心下了一层台阶道:“你不用这么躲着我,天皇已经准了你我的婚事,想必回去就能宣旨了,你就等着做我的妻子吧,这战臣府少夫人的位置,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来,你也应该识趣,我那弟弟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那,如果回不去了呢?”

    乌金停止动作,皱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大少爷还是安心守夜吧,都道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这机会还是让给那些想挤破脑袋的人吧。”

    “这有何妨,大不了我明日就去下帖!也好让你安心。”

    鬼沉灭低头转了转眼珠说:“大少爷可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帖若是下来了,再有变更打的可是您的脸,以我猜,这事儿啊......成不了。”

    她趁乌金愣神之际,从其身侧飞速挤过,手忙脚乱的打开门钻回屋里,然后者愣在原地数秒后,回头冲其邪魅一笑,摇了摇头后起身离开了。

    次日一早乌金就到云皇船上禀明此事,天皇下了旨,算是势在必得,定要把鬼沉灭拿下,还说早早了事,免得夜长梦多,月中正是好日子,就当即叫来乌桓定下。

    乌桓心里虽有不愿,但碍着天皇的面子,也不得言语,只好答应,回去与夫人念叨起这事,反而得到夫人的同意,还说这必是一桩好姻缘,又将之前天皇怎么宣旨的,夜召入宫的事说了一番。

    乌桓虽在朝中听说,却也没有留心,只想着为何小女乌焉仅带一个侍女参加皇宴,还有幸坐上凤头船,这侍女还用公主的侍女伺候,如今也都得到答案了,心下也只得作罢。

    船行两天一夜,傍晚时分到达宫城,乌桓领着战臣府众人返回在京都的府邸,反而小女乌焉却被三公主宣进了宫中,一起去的自然有鬼沉灭。

    话说三公主宣乌焉进宫是假,叫鬼沉灭是真,如今星缘巫师不在宫中,龙辰也回了天龙族,乌辰一时没了进宫的理由,无法一同跟随,只能在宫外别院等候。

    进宫当晚,乌焉就拉着鬼沉灭问:“你的灵术还好用吗?就是之前在复乐宫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聚忧烟?”

    鬼沉灭见乌焉小声言语,知道这次进宫不易,出宫更难,随口道:“我再也没试过,不知能不能用,她公主即便想给我使绊子,也不会危及到你,你只在一旁站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搭茬,出什么岔子也别救我。”

    乌焉厉眉道:“那怎么行!你出了事,之后的一切可都毁了!”

    鬼沉灭拉过乌焉低声说:“到时你只推脱有事,或是出宫,或是命人出去传话给乌金,别人不救他也得救,你见不到天皇,但那个祖宗可是被天皇安排在宫中歇息的,你去找他即可。”

    乌焉只好点头同意。

    那公主并两个侍女坐在正殿,与乌焉寒暄了两句后,果然请出去休息了,鬼沉灭与乌焉对了个眼神后,便站在一边不语,只听那两个侍女叨咕,朔风嗓子被毒哑了,说话费劲,三公主也不爱听,她也很少言语,都是那个名为皓月的女子在说话。

    此刻既是半夜,自然没人会惊动天皇,都是悄么声的关门来训话,一个小时之后,古墨也乏了,命人给鬼沉灭上了私行,解解乏。

    然这私行的工具皆不是出自三公主的宫殿,乃是天族宫内管理刑具的部门看管,抬来刑具时还跟来一个人。

    “三姐姐要这刑具做什么?”

    鬼沉灭见来的人称古墨为三姐姐,必然也是位公主,看她面容冷峻,言辞听不出冷暖,不卑不亢的,她正疑惑来者何人,身后两个抬着刑具的侍从开口了。

    “五公主这刑具放在哪里?”

    鬼沉灭恍然大悟,眼前这女子是天皇的借腹子,暗使头领梨花。

    “呦,妹妹怎么来了,快坐。”

    一个正牌公主居然跟一个借腹子低声下去的,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不了,三姐姐要刑具做什么?”

    梨花眼只盯着古墨,语调没有任何波澜。

    古墨在这宫中除了怕她母皇,第二个就是怕这五公主,这公主虽小,却在天皇手下做事,且是暗使首领,手里沾过人命自然比她要多。

    见此情景她笑说:“原是下人偷了我一样东西,正在这审问呢,她平时嘴又不好,说了不干不净的话,如今想用刑给个教训。”

    梨花听到这话才转头看跪在地上的鬼沉灭,也只看了一眼就说:“这人不是你宫里的下人。”

    古墨鬓角的汗都流下来了,怯生生的说:“是,不是,她是外面的......杂役。”

    此话一出,只听皓月长叹了口气,引来梨花的一剂白眼。

    “公主不懂事,你们就该多教导教导,姐姐不懂里面的规矩,难道皓月你也不懂吗?出去领罚五十仗,朔风出列,念你入行晚,半年多都学不会一点规矩,领罚二十仗。”

    身后侍从一听这话,便明白这刑具时白搬来了,撂都没撂转身又搬出去了。

    “姐姐,妹妹我这儿有话要告诫你,别听小人撺掇,坏了母皇大事,这人你审不得,今日她在你这里受屈,我念你是我姐姐自不会多言,但若是她的话传进暗使耳里,想想你的处境,若是传进乌金耳里,再想想母皇的处境。”

    一听她这话,古墨不解问:“这是为何?她一个‘坠星之神’我又没对她怎样,她如今也没到能用的时候,这传到母皇耳里也就一顿说教就完了,怎么还传进乌金耳里?”

    梨花看了看跪坐着的鬼沉灭说:“母皇下令将她许给乌金了,你说会不会传进他耳朵了,这母皇都要让他几分,更何况是你呢?”

    话不多说,梨花抬手拽起跪在地上的鬼沉灭,连同外屋的乌焉一并带出了三公主的宫里,另设一处安置,方回原处。

    “他们把我囚禁起来了,我也不得传告哥哥,幸好你没事。”乌焉满脸歉意的说。

    鬼沉灭也叹了口气看着门外说:“幸而遇到这个五公主,说来也真是威风,连三公主都怕她。”

    乌焉也满是好奇缠着她把内殿的经过说了一遍,心下摸不准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又有何灵术,但瞧着她脸上艳羡的神色,不免泼了盆冷水道:“天族人心事都不摆在脸上,万事小心为好。”

    一夜无话。

    次日两人由宫领官带着出了宫,没赶上大波回府,乌焉就随鬼沉灭来了乌辰的别院,果然他们还等着呢。只是两人一到,屋里就劈头盖脸的好一顿问。

    “今早天皇下旨把三公主许给乌金为妻了?你们进宫一夜竟然不知?鬼沉灭,你跟天皇说什么了竟然能让她改变主意?”龙狸震惊的盯着愣在原地的两人,好不惊奇。

    鬼沉灭一听这话只觉得莫名其妙,竟连昨晚的事情都说不顺了,还是乌焉复述了昨晚的经过,没过一会儿几人吃了饭,便坐车回府。

    鬼沉灭一路上连一个字都没说,进了天冠北州时才开口说道:“难不成我还有出言必现的灵术?前天说这事不成,可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今这脚也砸了?”

    众人不解,问她,她又没反应,大家只当她魔障了,就没再问。

    然没过一会儿,就见她拍着大腿道:“我知道了,定是她恋慕乌金已久,昨日梨花说了这话,她连夜哭诉其母,磨了一夜,才让天皇改了主意的,一定是!一定是这样的!”

第三十章 双喜临门

    说鬼沉灭被梨花带走当夜,古墨就去云皇宫门口跪着,扰的已经睡下的母皇和父妃不得安眠,哭闹着要嫁给乌金,还说不许鬼沉灭嫁给乌金,被天皇喝斥后仍旧不依不饶,其父妃不知何事,复问后,只得依了小女,给天皇吹枕边风。

    这天皇原本也并不想依了乌金,她怕乌金得了鬼沉灭之后会更加放肆,如今就已经难以管束了,谁知以后会怎样,随即也动了心,这古墨的父妃也说拴住鬼沉灭自然还有其他办法,随即出了很多不着边际的主意,直至日出东方,天皇才被说服,命人拟旨,将三公主古墨下嫁给战臣府长子乌金,下月一日完婚。

    然而这消息对乌金却如晴天霹雳,先别说他见没见过这个所谓的三公主,单说这鬼沉灭娶不到手,连个妾室都做不得。

    天皇下旨倒快,一夜间三界皆知,之前旨意突然作废,以表歉意送了上好的姬妾和大笔的银钱作为补偿,纵使再不情愿也接受了这份天皇强加的懿旨。

    说这送亲归来也过了七八天,乌焉倒是比之前懒了很多,吃的也比之前少了一半,鬼沉灭只当她夏热的毛病又犯了,并没怎么在意。

    送亲回来后,她在战臣府中的待遇直线上升,一概活计也不用干了,从二十平的小间换成了七十平的中室,还是单间,每月的银钱也翻了几翻,乌焉又不用她伺候,只是闲来无事说说话,前日夫人又给她配了一个丫鬟服侍,也算是半个小姐了,虽说这亲事黄了,但在夫人心里,只要她没出战臣府的门,嫁给哪个儿子都一样。

    鬼沉灭虽有些受宠若惊,但这都不是能干扰她的关键,在遗忘雪的作用下,她一次又一次的在梦中记起那些话,却在醒来的一刻,忘得一干二净。

    这月已过半,乌焉依旧懒懒的,瞧着没精神,鬼沉灭知道她医术着身,用不着大夫,再三追问下也终于说了究竟。

    “我只跟你说,你别传出去啊。”

    乌焉歪在床上,头也没梳,脸上不施粉黛,只穿了件青色薄衫,手里攥着半个酸果,思虑再三道:“沉灭,我,我怀孕了。”

    一时间屋内温度直线下滑,艳阳高照的晌午,原是燥热难耐,听了这话,只愣愣的坐在原地,除了眼睛眨一眨,其余设备均处定格。

    乌焉叹了几次气说:“给我想想办法啊。”

    鬼沉灭皱了皱眉头说:“想什么办法,你还没告诉冷泉吗?让他准备聘礼上门求亲不就完了,怀孕的事,还能瞒上一两个月的吧?”

    乌焉向前拉过她的手覆在自己肚子上。

    “瞒不住的,天族女子受孕时间有一年之久,前三个月肚子会飞快变大,第四个月成型,成型后要挺八个月呢,若是地族倒还好些,只十个月,肚子也是慢慢来,若是海族就更短了,如今......恐怕这肚子瞒不住。”

    鬼沉灭只觉乌焉腹部已有凸起,随即泄气的说:“那就让冷泉尽快提亲,正好下月一日乌金迎娶古墨,这不就是双喜临门了?有什么好愁的?”

    乌焉摇摇头说:“只怕母亲不同意,只怕泉推脱,他每次都给我带一种特殊的药,听说只有暗门阁子里才有这种东西,吃了短暂时间就不会受孕,可不想上月,我只觉身子不好就没吃,如今他定会怪我的。”

    只见乌焉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搞得她也没了主意,只好在一边安慰,夜里过来与其同睡,也出了一个计策,只言次日找冷泉说清楚情况,同意虽好,不同意就让乌金去劝说,再者就是夫人,毕竟是她亲生女儿,天皇的女儿都能磨来夫君,更何况如今肚子里还有个孙儿呢。

    次日一早,在鬼沉灭再三劝说下,吃了些早点,又命人去请冷泉,直至将近晌午这人才到,只与乌焉单独说话,没过多一会儿,嘤嘤哭声就传了出来。

    鬼沉灭只在门外守着,不许闲杂人等靠近偷听,而她也只听见乌焉一人的哭声。没过多一会儿,屋内传来冷泉的质问声,没出几秒就听脚步声朝门口走来,一阵风过随即摔门而去。

    鬼沉灭连忙进去瞧瞧,只见乌焉侧伏在床上掩面而泣,见她进来,哭的就更厉害了。

    “他,不要这个孩子!也不想娶我!”

    一听这话,鬼沉灭转身就要出门找冷泉算账,乌焉忙喊:“别去,别骂他,也别打他,这也都是我不好,不怨他。”说完又哭了一会儿。

    鬼沉灭实在不理解眼前这个女人的种种行为,难不成这女人坠入爱河,都到这份儿上?这男人都要这么没担当,不负责任?她十分不解,在她的记忆中,只出现过辰夕帮那四个男人,除此之外一概不知,此刻拿那些人做对照,一一假设事情的结果。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丫鬟道:“呦,冷少爷回来了?还拿了这么些东西!”

    那丫鬟嗓门也够响,这一嗓子喊出来,乌焉的哭声立刻止住了,嘴里喃喃的道:“他回来了。”

    只见这冷泉不复离去时的决绝,倒是满面春风的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两大盒礼物。

    鬼沉灭也识趣,转身离开了,还给他们将门带上了。只听里面冷泉道了一声‘焉’,她就抖落了一层鸡皮疙瘩。

    随后的事她是不知道了,从焉问居出去,就直奔辰夕院了,此事算是告一段落。

    这冷泉自回来之后,就改口了,只言聘礼也准备了,只等乌金给进言撮合一下就行了,到时候也向天皇请旨,这样乌桓夫妇就无话可说了,并说也准备与乌金一天办,图个双喜临门。

    两人一揽一靠,说的亲密,哪曾想这时许久不来的夫人竟然来到院里,也不等小丫鬟通报推门就进去了,刚好看见两人相拥,不由分说上去就给乌焉一巴掌,冷泉讨个没脸,见乌焉被打,也不说拦也不说劝也不说求,只负手站在一侧。

    夫人屏退了下人后,对乌焉好一顿数落,自然是不同意这门亲事,却不想好好的女儿竟然与人私通,说出去颜面何在?然乌焉却跪在地上一求再求,迫不得已只好道出怀孕一事,此话一出,气的其母险些晕厥,最后母女竟抱在一起哭了起来,临走前也只好同意这门婚事。

    而在此期间冷泉就这么不言不语不冷不热的站在一侧,直到夫人离开,既没伸手去抚乌焉也没再言语什么,只略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且说这边鬼沉灭走到辰夕院,犹豫了一会儿也没进去,只坐在对面的花坛边的树荫里,抬头望天,那身冰蓝色的衣裳早就换下来了,乌辰让断梦又送了好几件新衣裳来,事到如今也不再推脱,左不过白、蓝、红三种颜色,样式不显眼,但价钱肯定都不低。

    “来了怎么不进去?”

    说话的是断梦,那头银白的头发已经有三寸长短了,已到夏季他又晒黑了不少,身材又壮些。

    “不进去了,去了也不知说什么,又要有大事发生了,恐怕这事还没那么简单。”

    鬼沉灭说的含糊,断梦又不是好奇的人,两人就这么挤在阴凉处,都不言语,也不尴尬。

    “我最近被梦境搅得心神不宁的,醒了又忘了梦见什么,却每次都会有相同的感觉。”

    断梦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原本阴凉的他倒冒出一脑门的汗,只含糊的说:“既然不记得了,就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记得说明精神好,感觉兴许是错觉呢,不碍事,最近我也老是瞎做梦,没事没事。”

    鬼沉灭听了这话只点了点头,无意间看见断梦擦汗的动作,便问:“热吗?你回去吧,我也该回去了,像是里面的事也该完了吧。”断梦一听这话,连连摇头道:“不热不热,你那边也没什么事,还是进去坐坐吧,龙狸自己在屋子里也挺闷的,进去吧,不对,龙狸去龙辰那边了,是辰少挺闷的,进去看看他吧。”

    断梦只为那日说了那些话而愧疚不已,最怕她有什么不好的反应或者变化,就因为这事,他在乌辰面前言语也少了,虽说大家没有怪他的意思,但他心里还是过不去这个坎。

    鬼沉灭被他推进了辰夕院,还满嘴嘟囔着眼前这人怎么从送亲回来就变了样呢。

    然进屋后,却是凉快了不少,乌辰和断梦均面无表情,似有冷风萦绕着两人一般,顺便带走了屋里的热气。

    虚忆那日睡熟自然不知道发生什么,隐涸又是个老奸巨猾的,从不把这事放在面子上,这道让失去那段记忆的鬼沉灭有点摸不着头脑,虽这边和虚忆挣着碗里的冰果,但眼睛却在断梦和乌辰只见回旋,最后落在泰然自若的隐涸身上,咽下最后一口冰果的鬼沉灭道:“说罢,瞒着我什么了?”

    此言一出,虚忆撂下大碗,咽下甜汁左看看右瞧瞧,指着另外三人喝道:“说!你们又瞒着我什么了?”

    此话一出,引来三方白眼,对其狂轰滥炸。

    就在这时大门处有人高喊道:“二少爷,鬼姑娘,在不在您这里?”

    “在,带走吧。”

第三十一章 人各有命

    话说乌焉命人把鬼沉灭接回来,沉默了半晌的乌辰只言了四个字就起身回屋了。

    手搭凉棚,一路与这日光同行,到了焉问居的院子,只觉里面静的吓人,丫鬟婆子各个神色凝重,进了屋才知,所有的事都成了定局,乌焉脸上的巴掌红印依旧明显,却难掩攀上眉梢的喜色。

    乌焉的心事了了,焉问居又恢复了往常生机,鬼沉灭倒也为她欢喜几日。

    可好景不长,在隐涸去找她传话时,意外撞见乌金和冷泉,由于距离较远,耳力不好的人听不见,唯有隐涸自己读到了谈话内容。

    鬼沉灭没敢打扰,见远处两人走远,才开口询问。

    “他们说的是,乌焉的事,冷泉本是不想娶的,乌金说这不过是走个形式,日后不喜欢了,可以当个花瓶摆在那里,再寻新的配饰,这一来他就有理由将你调出焉问居,把你送到金碧辉煌殿内,再者也可以以战臣府姑爷的身份晋升,冷泉本来就对乌金言听计从,一听晋升,更是抵消了之前的怵意。”

    鬼沉灭回头盯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

    “就知道他们没什么好肠子,拐着弯的套乌焉进去,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怎么调出去?他寻什么由头?”

    隐涸叹了口气道说:“他只说乌焉既然有孕,院内不方便再照顾一个你,正好金碧辉煌还有一个大间,好吃好喝的小姐待遇,也不用服侍谁,正好就把你安置在里面,这话他打算跟夫人说,凭借夫人对你的重视,定会让你住进那里,这样一来就形成对你的管制了。”

    鬼沉灭左思右想后复问:“星缘和邬云雨没有预见这事吗?他们没有什么主意?难不成顺其自然?可别忘了如果古墨嫁进来,那两个侍女也会进来,首当其冲的可就是我了?看来得想个对策了。”

    “对策先别想,大不了让乌辰出马,跟夫人说说。”

    “不行不行,乌辰与夫人的关系本就不好,去了只有讨骂的份,再说也不能老是麻烦他,他身子也不好,上次伤还没好利索,若是惹了乌金的厌,再过来打个半死就是我的罪过了,路还得自己走,我自己看着办,进那金碧辉煌倒是没什么,只怕他娶了古墨以后的事,大不了你们到时候再帮我嘛。”

    “好是好,只怕来不及帮你,你就毁在她们手里了,对你,你的聚忧烟怎么样了,还调动的出来吗?”

    “从那回来我也试过几次,连个影子都没有。”

    “不急不急,慢慢来,趁着没入他殿里之前,再多练练,说不定我们来之不及的时候,它还可以护你,我们也好放一放心,断梦这段时间可是累坏了,每日早起就用影子香护你,好在没什么事。”

    鬼沉灭也知每日会有淡淡的香味环绕,浅笑说:“劳烦他费心了,也谢谢你们爷的关怀。”

    隐涸叹了口气说:“你知道就好,最怕你们生分了,原本挺好的姻缘偏偏就不是对的人,他这人心眼细,又总是谦让别人,从来不去争抢什么,偏偏遇见你这么个糊了两层窗户纸的主,如今都隔着条河了,也不搭桥,他倒是有船,而你却再等其他的船,我也知道你命中有缘人不是他,但也请你再没有找到人之前,理一理这个闷葫芦吧,不然会把他憋出病来的,他自知与你无缘,只盼着能当个朋友相处,我与他相识的早,自是帮他说话,你若觉得不中听,就当耳旁风。”

    话都说到这份了,也容不得人否决。

    当天夜里鬼沉灭又做了那个梦,梦里还如当初讲的一般模样,但这次醒来不比往常,她记住了一个词:沉世宝瓶。

    这原本是她半夜醒来时写在身边纸上的,然又睡了一觉后的她竟记不得自己写过什么,呆呆的看着纸上的四个字,没有一点对它的记忆,趁着清晨各院院门打开之际,直奔辰夕院敲开了那扇红门。

    开门的是断梦,这院里也就只有他起的早,一见是她忙问什么事,后者只抬手递给他一张纸。

    “这可能是我半夜醒来时写的,我也不记得为什么写了,也不知这四字是什么意思,所以来找你们了。”

    断梦拿过纸条,看见那四个字手就一抖,忙说:“没什么,可能写着玩的吧。”

    鬼沉灭综合上次他的表现,又知道他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就双臂环胸道:“又蒙我,上次的我可不计较,但这次,写着玩的理由太牵强,呆木头你也不换换新的理由骗我。”

    断梦一紧张就攥拳头,把手中的纸攥的哗啦哗啦直响,随口道:“那就是你半夜想出什么对应乌金的点子了,所以才写的,这个理由怎么样?”

    鬼沉灭翻了一个白眼,抢过他手中的纸揣在怀里,见院内有一口大锅,便提起一个没烧完的木棒开敲,将各个屋里的人都搅和醒了,断梦咽了咽口水站在大门口,他是知道这些人比不得他,都有起床气,特别是龙狸,可巧昨日她偏偏回来了。

    “断梦!你死哪儿去啦!敲什么敲!吵什么吵!大早上练功也没见你这么闹腾的!”

    虚忆最先揉着眼睛出来,见断梦站在门口,敲锅的是鬼沉灭,也只咳嗽了一声,就转身回了屋里。

    接着醒来的是龙狸,先是顺着门缝扔出来些东西,听门口没动静了,里面也消停了。

    接着是隐涸,他没看见站在一旁提着锅的鬼沉灭,只开了半扇门,端着一盆水,眼也不抬就朝声音的来源使劲,刚想泼水,忽而读到了断梦的心声,方眯着眼回头看了看,也咳了一声,将水盆撂下,假装洗脸。

    然敲了一圈,只有乌辰房里没有动静,鬼沉灭将锅一扔,也咳了咳,提了提嗓子大声问道:“‘沉世宝瓶’是什么意思!给我出来解释一下!”

    此言一出,乌辰的房门砰的一声打开了,这人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脸上还挂着睡痕,看了眼鬼沉灭,随后就瞪着断梦大喝道:“又是你提的?!”

    大清早将一众人都搅和醒了,隐涸去后院准备早餐,龙狸从来不吃早餐,每次都是晌午才起来,只吃中饭晚饭和夜宵。

    鬼沉灭靠在一侧的柱子上等待几人的回应。虚忆自那日被翻了白眼后,晚上就得知了事情,却并没觉得重大,只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裸身有没有被鬼沉灭看见的这件事上,结果又引来了白眼突击。

    虚忆在嘴里念叨着沉世宝瓶四字,他记性又不好,只觉得在哪里听说过,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断梦单手抚上脖子,眼神朝门口飘去,并不敢轻易说些什么,只怕再出纰漏。而乌辰这次也不避闪,跟鬼沉灭对视,见后者也不避讳,心中居然有些发虚,内心只盼着隐涸说点什么,隐涸知他心思,端着茶杯也不打岔,最后在鬼沉灭目不转睛的眼神攻击下,败下阵来。

    “这事得慢慢来,因为说多了,你也是十分钟记忆,再流个鼻血,七窍流血什么的就不好了。”

    鬼沉灭见他有解释的意思忙问:“什么十分钟记忆?”

    虚忆耳朵尖,听到这话立刻拍大腿道:“噢!我想起来了,就是你那个十分钟记忆啊!”

    鬼沉灭眼睛只看着乌辰,对方叹了口气说:“我们一点一点试探着来吧,这是我们几个能想出来的唯一办法了,关于你的身世,说来奇特,如果将你曾经说过的话都告诉你,那么记忆就只能维持十分钟,十分钟后就会忘了刚刚发生的一切,这就是我们纠结要不要说的理由。”

    鬼沉灭歪着头,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那就先告诉我这沉世宝瓶的含义吧,尽量用这个世界的言语叙述,不夹杂其它特殊词汇。”

    乌辰捋了捋思绪道:“那就是你之前待过的一个......地方?”

    鬼沉灭仍旧歪着头,手抚上头发道:“这不能忘是不能忘,但说了等于没说啊。”

    言罢,隐涸端来了早餐,五人吃完后就开始研究关于‘十分钟记忆’的解说方法。

    最后,鬼沉灭说让乌辰将原话一字不差的写出来,让她随身带着,并标明这话的意思。

    然入室写字的乌辰在写到一个人名字时还是犹豫了,隐涸见状说:“写上吧,也不见得她会去找,也不见得她就会记得。”

    事后鬼沉灭每日都会翻看几次,却每次只能维持十分钟,之后就三窍流血,严重时就晕在床上,她又不甘心,便反复练习,竟沉浸在焉问居多日未出,然这记忆没有增加,倒是把聚忧烟的模子调动出来了,她只瞧桌前的那盆花瞬间打蔫了,回头一看镜子,自己身边居然环绕着一层灰蒙蒙的烟雾,虽说没有那日的明显,也不能瞬移和移形,但却有让事物衰败的能力。

    如此便又将自己囚在焉问居多日,终于可以将聚忧烟调动自如了,虽只有薄薄一层,但威力,足以保护自己。

    然再次踏入府中时,已经来到月末,府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上上下下都在准备双喜临门的物件。

    再瞧乌焉的肚子竟到了普通喜服盖不住的程度,鬼沉灭一面为乌焉高兴,一面又思索冷泉的事,心里琢磨再三,最终也只能祝她幸福。

    毕竟人各有命,谁又不能为谁规划一生,对于泡在蜜罐里的人,是听不得外人说嫌的,若是说了,反而让彼此情谊生出裂痕,若是因为言语不当而闹掰了,岂不得不偿失。

    故而鬼沉灭只言说‘若他欺负你就来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之类打趣的话也就罢了。

第三十二章 天幽草与玫瑰香

    且说月末这日,鬼沉灭原定足不出户,眼不见为净,哪曾想,次日便是大婚,可用的人手都用上了,只剩她一人,大家又不好使唤。

    可巧这时尚正院遣人来送礼,顺便还要去辰夕院送一张书信,来的是个上年纪又有身份的老嬷嬷,乌焉亲自出门迎接,又说了些闲话,那嬷嬷将书信拿出来,让乌焉命房中的人送过去,说是自己还有别是事情需要打理。

    原是送礼要紧,书信是次要的,这嬷嬷又要监督明日的各项礼单,又是接礼又是纳亲的,撂下书信就离开了。

    乌焉抽出书信打开细细瞧了瞧,上面是夫人的字迹,只写明日大婚不准出席,不许出辰夕院半步,她深叹一声,唤来玄乐,说是把信交给鬼沉灭送去,还亲自挑了几样礼物一并送去。

    正是夏季,也偶尔有那么一两天凉快的时候,即使是天族也有个云上云,用以遮蔽日头,鬼沉灭虽不情愿却也简单的绾了发,穿着那件淡蓝色的半臂连衣裙,外罩着白薄纱敞袖开衫出了门。

    焉问居就已经很热闹了,不曾想金碧辉煌更是了得,大红的灯笼挂了一排,下还缀着福果吉兽等象征吉祥的挂件,大红的地毯一直铺到尚孝院正门,还命一众人不许从上面走过,闹得那群人愣是绕过金碧辉煌或是从东门出,或是走西门,由于绕路耗时耗力,人们要么疾行快走,要么卖力小跑。

    鬼沉灭尽量贴着墙根前行,不打扰到那些办正事的人们,话说这西门也开了,却不见有从这里进出的人,原本这辰夕院邻近西门,对面还有一个垂着伞形柳的花坛和一片空旷的广场,里面只挨着乌星的院子,然这里竟连个把门的小厮都没有,云上云随了她一路,遮去了刺眼燥热的阳光,远远的就瞧见辰夕院的一众人都坐在大门口,她皱着眉,深吸了一口气,也不靠前,只站在墙角等着。

    这身淡蓝色的衣裳并不显眼,站了十分钟愣是没吸引任何人的目光,逼得她只好往前又蹭了两步,坐在那伞形柳下面,哪曾想辰夕院门口的几人眼睛均看向院内,没一个人注意到她。

    她纠结的攥着拳头,将信都攥皱了,此刻只想团个球扔过去了事,就在此刻隐约觉得聚忧烟被召唤出来,左右看看见过道没人,便原地调整了几次,却不知怎么个原因越聚越浓,只觉每寸皮肤都沾染了灰色的烟气,就在这时虚忆回过头来,盯着伞形柳看了看便又转过脸去,鬼沉灭也正疑惑,随即向前几步,没想到在聚忧烟的包裹下,竟悬浮在空中,停在距离那帮人两米左右的位置。

    “我看今日须眉身子有些不大好,像是感冒了。”

    虚忆搓着手掌回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西大门。

    龙狸听了叹息一声道:“何止是不好,来的时候脸色都是煞白的,问她是不是病了也不说,只说乌辰哥要紧就进去了。”

    没过一会儿隐涸道:“最近几个月乌辰的状况不大好,旧疾发作时,都如猛兽一般,上月须眉被抬回去养了大半个月才下来床的,也不知怎的就突然严重了,我看这次须眉是不好回阁里养伤了。”

    久久不说话的断梦道:“不回去?难不成在院里养着?鬼姑娘来了怎么办?”

    龙狸翻了一个白眼道:“什么怎么办?她又不是不知道乌辰哥的情况,如今既帮不上忙又要倒贴麻烦,知不知道看不看见又怎样?”

    隐涸啧了一声说:“也不能这么说,她是三界大战的关键,跟我们每个人都有关系,也不是说非要跟乌辰绑定,我见她对乌辰就没有那个意思,麻烦肯定是会添的,你既然入了这里,入了这件事,就应该知道,我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虚忆问:“可是辰少在乎鬼火啊?”

    断梦哼了一声说:“你看看里面的情形,都这般情景了,他还在乎谁?”

    所有人都低头不语,只有隐涸斜着眼看断梦,将对方的心思都读到了,转了转眼珠道:“在乎,也是有心无力有缘无分,不在乎,也是有力......无心,无缘无分。”

    断梦一听这话,抬头盯着隐涸,过了一会儿咧着嘴,苦涩的笑了笑说:“是。”

    聚忧烟像是有灵性有生命一般,似是故意让她听到这一番话,看着身边这四个耷拉着脑袋的人,她竟有一丝陌生了,当听见那句‘都不会有好结果的时候’心里又是一颤,突然觉得发生的一切都是有因有果的,就像自己的来到与他们的现状一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总觉得自己会连累他们,而自己会背负着这些人命继续内疚愧疚的活下去。

    她透过聚忧烟将信放在断梦怀里,几人虽看见了突如其来的信,却不知是怎么来的,翻看了之后就不在意是谁是用什么方法送到这里的了。

    她任由聚忧烟包裹,上下飘动着渐渐离开,就在这时,院里传来了乌辰的呼唤声,他唤的是‘须眉’,门口的几人也进去查看,鬼沉灭在门口定了一会儿趴在门板上向里望去。

    隐涸断梦去后院烧水,龙狸整理出一间客房,打算让须眉住下。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乌辰赤裸着上身抱着一个身上只罩着一层毯子的半昏迷女子,往客房走去,断梦从后院搬来一个浴桶,隐涸跟虚忆各提着两桶热水进来,并让龙狸给梳洗一下,几个人就出来了。

    鬼沉灭悬在门口看着乌辰满头满身的汗水直流,脸上与身上还微微泛红,脖子跟胸前印着青紫色的吻痕,背后还有指甲抓出来的痕迹,隔着这么远都能闻见他身上的那股天幽草的味道。

    只愣愣的看着,只觉得这场景非常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她将视线转向对面的房间,这么个旧症何时何地用何法子才能根除呢?正在思索的鬼沉灭没有看见断梦回身向门口看去的目光,然断梦虽看不见,却依稀觉得送信的人,没有离开。

    “你这次好像又凶险了许多,不知须眉能不能撑过去。”隐涸说。

    乌辰抚了抚身上的吻痕道:“的确凶险,恐怕没多少日子活了,至于须眉......”

    断梦咳了一声道:“我去给你准备水。”说完转身去了后院。

    隐涸看着乌辰摇了摇头道:“他只想着那丫头,终究比你用心些,虽不会与你出现隔阂,但也少不了呛声的次数了,你就忍忍吧。”

    乌辰笑道:“这还用你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他有这份心也是好的,总该比我多用心些,能找到一个对她好的人,我也能安心了。”

    “只怕弹得是单弦,不拢音。”

    虚忆狐疑的看着眼前两个人问:“你们在说什么呢?又瞒着我!”

    鬼沉灭出于好奇,来到那间客房,竟能穿墙而入,方便自如。

    屋内烟雾缭绕,半人高的浴桶里那个名为须眉的女子坐在里面,隔着水雾能依稀看见她身上的紫红色的吻痕和咬痕,还有巴掌印。龙狸正站在一边帮她梳洗头发。这女子长相略显妖娆,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如今浸在热水中,面色还是煞白的。过了一会儿,她轻哼了一声,似乎醒了过来。

    “你醒了?怎么样?哪里痛?头晕不晕?”龙狸问。

    “痛啊,也值得了。”须眉说。

    “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也不见得乌辰哥会放在心里,他心里只有那个会搭进命的货,那里还看见你的好。”

    须眉拍了拍龙狸的手说:“哪会呢?不会的,他心里有我的,他有说过,我始终记得。”

    龙狸整理完发髻后,转到身前帮她擦拭,随口说:“记得又如何,到头来还是会搭进去性命。”

    须眉垂着头眼里滴落的泪在水面上泛出圈圈波澜,呜咽着道:“我何尝不知道呢,只是自欺欺人罢了,谁又配的上谁呢?”龙狸一听这话也没了言语,只一味的帮她擦拭。

    整个屋内泛着一股玫瑰汁子的味道,这是须眉体温上升后就会泛出的味道,鬼沉灭只觉得聚忧烟的表面被一层水汽覆盖,看不清两人的容貌。过了一会儿龙狸搀扶着须眉出浴,给她身上擦拭药膏,换了新衣,而这新衣却是乌辰为鬼沉灭买的其中一件。

    “你安心休息,索性多住些日子,好好养一养,也好让乌辰哥陪一陪你,促进促进感情,说不定就夺回来了呢,你跟她又没差什么,还比她省事,比她能耐呢。”

    须眉浅浅一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即使好,他也看不见,感受不到。”

    龙狸笑道:“好了,嫂子早点休息吧。”

    须眉掩面笑道:“别胡叫,连个影儿都没捕到呢,龙狸你说可有什么法子能保住你们的性命?”

    龙狸见须眉哭丧着脸,便拍了拍她的手道:“或许有,但乌辰哥与他们几个也不愿意用,大不了疏远了那丫头不就得了,何苦要这么两厢折磨的?”

    须眉点了点头说:“疏远,不易,他们心里都装着国家,装着三界和平,那里还装得下这些自己的利益呢。”

    说着两人又聊开了,谈的都是须眉与乌辰之间的事,鬼沉灭也没再听下去,本想转身离开,不料聚忧烟将她带到了大门口,仅仅一闪,便双脚落地,身后只听断梦轻唤了她一声,奈何聚忧烟再次笼罩,没等鬼沉灭回头,就将她带回了焉问居。

    回去时正好撞见乌焉在院子里散步,见她出现在大门口,摆摆手道:“去了这么久,又是被绊住了吧?蹭了什么好吃了?”

    后者翘着嘴角几步走到她面前,凝神看着她微隆的小腹道:“乌焉,你一定要幸福。”

    “怎么突然这么说了,难道你不幸福?大哥不要你,正好我也不稀罕他,不还有二哥上赶着嘛,你以后也会幸福的!二哥的性情我虽不了解,瞧他对你的势头,应该也是个专情的人。”

    鬼沉灭只单手扶着乌焉的小腹,在阳光的照射下,她的神情略显阴郁,阴郁的不是刚刚见到的那一幕,而是这‘命’究竟能不能给他们长长久久的期限,而她,是不是应该选择离开,为何自己就成这万恶之源了呢。

第三十三章 迎亲招婿

    在一片冰蓝色的水晶世界,鬼沉灭穿着那身黑色的衣裳在四四方方的世界里,以她为中心,炸开了一朵诡秘的黑色水晶花朵,冰蓝色的水晶里似是注满了海水,在巨大的水晶宫中海水在左右流动着,她盯着成片的冰蓝色水晶墙壁,一个人形越来越近。

    人形穿破水晶,以乌辰的样貌落地,在地上炸开一朵幽蓝色的水晶印花,就在他落地的刹那间,面容又从乌辰,变成了断梦,那朵幽蓝色的水晶花变成了白色,并随着他的脚步,朝这朵黑色的水晶花走来。

    每走一步,变会生出一张全新的容貌,直至到达跟前,水晶宫破碎,倒灌的海水将两人淹没。

    鬼沉灭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然每一步都游的那么吃力,在吐尽最后一口气时,一条鱼朝她游了过来,衔着她的胳膊,飞速向上,就在此时,一个人影和鱼影重叠在一起,一团黑发如水母一般上下漂浮,割伤了她的手臂,也割伤了她的脸颊。

    鬼沉灭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翻了个身只觉得手臂压得酸麻,稍微活动了一下,就听门外,玄乐高声说金碧辉煌来人接她入住。

    在这大婚的日子,比接新娘还要早上一个时辰。

    两个管事带着四个小厮来时,鬼沉灭在帮乌焉打理衣裳,毕竟她才是今日的新娘,双喜临门,冷泉属于倒插门,上门女婿,两人依旧住在焉问居。

    喜服做的稍微大了些,正好盖上她圆滚如球的肚子,两位新郎同时迎亲,如今化好了妆还要等些时候,鬼沉灭正给乌焉加了个靠垫,让她坐的舒服些,就听前来请她的管事站在门口说请她赶紧搬进去,别误了时辰。

    乌焉白了那个管事一眼,拍着她的手说:“那里不比这里,看着你的人肯定是翻倍的,你过去又不是做侍女的,且是客人,就拿出坐贵宾的架势,别让他们欺负了,还有......”

    乌焉将她拉到身前,伏在耳边说:“你要注意自己的能力,那边人的灵术五花八门,纵使你在屋中也保不齐没有透视的能力,切不可大意了。”说罢就让玄乐帮着收拾收拾行李,送她出门。

    那小厮进了鬼沉灭房间只拿出了一个带着锁的木箱子别的什么都没有了,其中一个管事不断催促着她脚步快些,而她本就因为梦中的事心焦气躁,这会儿还没出焉问居就被人一催再催的,心理又憋着早上的起床气,有碍于乌焉大喜的日子,自此没有发作。

    乌焉将人送至门前,旁边的礼仪婆婆就不让出门了,她撇了撇嘴,眼里含着泪说:“终于还是没留住你,你去那里就没有这边自由了,自己多小心点,大哥的住所二哥是很少去的,出什么事只管来这里找我。”

    鬼沉灭明白她这是身处明处说明话,方才在暗处说暗话,便一一点头应了,并一步三回头的和玄乐告别,后者淌眼抹泪的说了一车不舍得的话。

    这一路羡慕的、鄙视的、厌恶的、庆幸的各式各样的眼神都有,全是目送着这个半小姐攀高枝去了,下人们传,自二公主大婚回来,她的地位就非比寻常,好听的,难听话传的是面目全非。

    金碧辉煌门前铺着红毡,一头通向战臣府大门,一头通向院中婚房。

    “主子说了,让鬼小姐踏红毡入门。”

    此话一出,鬼沉灭浑身一震,踏着红毡入门这不是迎亲的礼吗?随口说:“这不合适,午时没到,新人还没接进来呢。”

    那管事拱手笑道:“主子说了,接到您,就算接到亲了。”

    鬼沉灭一听马上怒目而对,白了那管事一眼,随后抬头看这间异常华丽的宝刹,大门就像一只怪兽的嘴一般大敞四开,吞进去就很难再吐出来,对于乌辰他们这个结果算不算是好事呢?她犹豫了,若是自此断了与他们的联系,他们的命是不是就会保住了?如此一番深思,竟又搅得她身心不宁,只觉腹中翻涌,有作呕之势。

    “鬼小姐请吧。”

    管事抬手,随即向院门口站着的两排家丁使了眼色。

    鬼沉灭负手而立,目不斜视的盯着那面牌匾,彼时一股舒缓的神经自脚底上涌,直冲天灵盖,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自脑中向身子蔓延,脱去了侍女这个身份,才算得到了真正的自由,解放了真正了天性。

    管家见她不动,招呼一众家丁上前打算把人‘请’进去,小鬼面不改色的道:“忙什么?今日你用了这法子请我,来日,我必将这法子回报给您,请出去,只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你自己看着办,看他是会依你还是会依我?”

    管家听了立刻对家丁摆手,并毕恭毕敬的猫着腰,抬着手。

    鬼沉灭今日身着一身素白的衣裳,腰间系着那条自醒来就佩戴着的腰带,听邬云雨说,这是象征着冥界的鬼磷带,如此搭配乍一看就像从丧礼上回来的一般,与红毡格格不入。

    “这红毡走不惯。”

    她背着手正打算从一侧进去,管家直了直身子皱着眉以身拦路。

    “鬼小姐别难为属下,属下也是照章办事,再说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

    这管家原本听焉问居的人说这丫头性子温和,不爱挑事,只一味顺从而已,如今看来却是个难斗的货,乌金对这个管家算是关爱有加,也是得力助手,断不会因为某个女子而弃了管家,如今耐性也磨没了,双臂交搭含着下巴看着对方。

    “您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踏了红毡也就完了,何必计较是个什么礼数呢,若不踏,就别怪小的不客气了,这都是主子吩咐过的,没什么不好交代的。”

    说罢招呼四五个家丁过来。

    鬼沉灭依旧背着手只抬了一只脚悬在红毡上面道:“呵呵,不好交代?我说管家你可想好了,我这一踏上咱们的辈分可就不同了,我也有处置你的道理,以辈分压制你,可就丢了您老的颜面了,再说这红毡颜色也不大好看。”

    管家抿着嘴哼了一声道:“那就等你踏上了再说,小的甘愿受罚,只怕主子舍不得弃我呢。”

    管家递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个家丁上前就要挟制小鬼的胳膊,只见她反手拔下血玉笄虽没放大,只握在手心里,对着那家丁的脖子就是一抹,干净利索快,只见那人向后一仰倒在了红毡上,血液成喷射状涌出,在她雪白的衣裙上溅出一片美丽的‘血花’,娇艳欲滴,煞是好看。

    “真吉利,就说要用血染的红毡才鲜艳,够喜庆,我这衣裳也有幸沾沾这喜气?”

    鬼沉灭说完,邪魅一笑,右手抚上腰间的鬼磷带。

    管家见她动手杀人,也愣住了,又不敢冒然捆起来,只好忙着收拾了地上的人,擦干血迹,这边鬼沉灭招呼来一个丫鬟带路,自顾自的进院,将那管家远远的甩在身后。

    然这事很快就在尚孝院传开了,头一个就传进焉问居,乌焉只拍手叫好,说幸好临行前仔细调教了一番才知道反抗了。次之传到乌星那里,最后又将消息带到辰夕院,瞬间炸锅了。

    “什么?杀人?你说谁?鬼沉灭吗?你没看错?不是假扮的?”

    龙狸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看着乌星。

    “那当然,我屋里的一个小厮先去看热闹,只说是乌金要了一个焉问居的丫鬟,后来才知道是她,我连忙赶去,正好她被几个家丁围着,听说是要她走红毡,你也知道这红毡是给迎亲的新娘走的,她走了不就成小妾了吗,所以,执意不从,管家就使个眼色要挟制她,哪曾想,她不知掏出个什么东西,只看见抬手对着上前家丁的脖子就是一划,也够锋利的了,那家丁立刻倒在地上,血喷出多高!都溅在她白色的裙子上了,你们知道她最后说什么了吗?”

    一众人听得津津有味,连须眉都听得入神了。

    “她说:‘真吉利,就说要用血染的红毡才鲜艳,够喜庆’,居然还说衣服也有幸沾沾喜气!你们听听,这气度,杀人不眨眼啊,大喜的日子见红还敢说喜庆!”

    乌星抚着心口,梳理着迟迟不肯平静的气息。

    虚忆嘴张成鸡蛋那么大,最后道:“没想到,她还有这一面,平时言语也不多,话也不是很犀利,顶多和龙狸吵吵嘴而已,没想到还动手了,还不是小打小闹,上来就杀人!”

    隐涸手摸了摸下巴道:“她没把血玉笄放大,而是攥在手心里,也不想暴露什么,也是逼不得已了。”

    乌辰拍案而起道:“我去找夫人,把她调过来。”

    隐涸忙拉着他说:“你去做什么,她都说了不想你被骂,也算是甘愿进去的,再说她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就甭操心一个不成,又搭上另一个了。”

    乌辰只长叹一口气随后对乌星道:“我们被禁足一天,劳烦你出去看看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回来好告诉我们。”

    乌星拍了拍乌辰的肩膀道:“早就安排好了,我又是个爱凑热闹的,并且感觉这丫头会是个热闹不断的角色,当然要安排人在那里守着了。”

    说完,就转了转眼珠有绕上一句说:“要不我求太太,分我那院去?”众人没反对,也没答应,均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唯有半晌没说话的断梦走到门口悠悠的道:“她原本就该这样,只是忘了而已,或许真正醒来会比现在还要......”

    这新婚杀人宴最后传到城门口迎亲进来的乌金耳朵里,他也只咧着嘴笑了一会儿,并没说什么管制的话,只说好生照顾,别委屈了就行。

    回来报信的小厮将这话告诉管家,管家一气之下甩手离开,说再也不管院里那位新主了。

    这边鬼沉灭由丫鬟带进了一间百十来平的房间,一概设施齐全,桌上还摆着瓜果糕点拼盘,木箱子就放在一侧的桌上,她回身屏退了丫鬟,见四下没人,腿软的坐在靠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木箱,昨晚她就将姻缘玉锁进箱子里,鬼磷带自然是要系着的,可这次在系上腰带后,整个人的气都提了起来,至于刚刚的杀人之事,只是一时赶到那里,不杀点什么很难以儆效尤,她虽觉得不妥,却总觉得这不是第一次了。

    没一会儿功夫门外丝竹声就传了进来,这小院不临外院,见不到那些迎亲的阵仗,鬼沉灭关了门,将木箱摆在一个即显眼又不起眼的地方,之后就在床上躺一会儿,就在这时听闻门外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聚忧烟瞬间笼罩,隐身在床上。

    且说这聚忧烟的调动力就是在于她的心理变化,愈是紧张功效愈多,如今运用灵活的就只有聚忧烟干扰对方情绪和隐身两项,另外瞬移出现过两次,移形仅出现过一次,难调的很。

    这边来着正是乌金,兴致勃勃的推门而入,看见的就是一个空室,问了门口的丫鬟和家丁,均说没有出来过,乌金一面派人去找,一面回到前堂继续招待那些前来的宾客。

    此次是双喜临门,另一边冷泉与乌焉的婚礼也在举行,冷泉无父无母无亲人,属于入赘,住进焉问居,如今也同乌金一起招待宾客,这次天皇没有前来,只派了一些亲信过来,地族与海族皇室的礼品却还是到场了,送的与邬云雨大婚无异,星缘巫师和天龙龙辰抽空来到辰夕院说话,听闻鬼沉灭杀人后,也是略显惊讶。

    但星缘巫师却说,这恐怕只是其一,之后的日子恐怕更难,既然没能力保护她,这一步也是她自保的必经之路,若是暴露灵术觉醒,那么就会立刻被‘请’进宫中,就连乌辰等人也会被请到宫中作为挟制的筹码,到时候再想逃脱就难了,另一面她如今并没有能挟制住天皇的灵术,若是还软弱不做声,岂不是要在那院子里被活活折磨死,如今她也有分寸,只用些利器杀人,让人一时半会不敢动她,若是只扇扇嘴巴摔个花瓶,也是治标不治本,不如杀人见效快。

    “想来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星缘巫师如此说着。

    乌辰听了连连点头,倒是断梦只杵在门口望着金碧辉煌的方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最后他只转身愣愣的问星缘巫师。

    “还要熬到什么时候?你还能预见些什么事?”

第三十四章 璧瑕阁

    金碧辉煌是尚孝院最大的一个院子,内置除了主殿,还有侧殿,大部分是三层结构的小楼,也有平层。

    正门靠北侧就有一片平层建筑,且是坐北朝南的单独院落,里外加起来有二十一间,全是下人住着。

    至于姬妾们都圈到一处半环形小院里,按照每个姬妾一间屋子来计算,三层环楼里共有单间十七间,剩下两间住着管事嬷嬷和小丫鬟,三层环楼两侧还有平层三间,一间小厨房,一间浴舍,一间杂物仓。

    鬼沉灭所在的是距离金碧辉煌大门最近的一处环院,与下人住着的平层独院仅有一路相隔,院子被一圈三层小楼包围,中间种着一棵从地族迁进来的老树,整个院子是独立的,大门朝北,门楼一层中空,小院外还有一处黑底匾额,上写着:璧瑕阁。

    大婚当晚,乌金喝的不省人事,但他下属还是很懂主子心性的,直接抬回自己的起居殿,单晾着刚过门的三公主一夜。

    这边,鬼沉灭在四下安宁后才散去聚忧烟,随后栽倒在床上沉沉的睡去了。

    梦中不再是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背影,而是出现了一个环桌,桌子很大,中空处放了把椅子,而环桌周围摆着十二把椅子,其中九把上都坐着人。

    就在她想看清楚时,眼前竟被蒙上了一层细纱,遮住了那些人的面容,只隐约映出了九种颜色:黑、灰、银、紫、红、白、蓝、粉、橙。

    “麻利点,磨蹭什么,时间这么宝贵,你却只顾傻愣着。”黑色说。

    “黑魄,冷静。”白色说。

    “快点吧大小姐,我老公都让你弄丢了!”红色说。

    “红魄,别提浮火......呜呜呜......”蓝色哭着说。

    “他奶奶的,干就完了!”紫色说。

    “紫魄,不许说脏话。”白色又说。

    “你们能不能别吵了,她都懵了,能不能顾忌顾忌她的感受,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我们还能不能归位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怎么办......”灰色抱头说。

    “灰魄,你不用这样,我们会好的,我赌上皇家鬼族的荣誉。”银色说。

    “小粉你也说两句,刺激刺激她。”红色说。

    “不用小粉说,还是我来刺激刺激你们吧,呵呵。”橙色蜷缩在角落里,看着所有人说:“她要醒了,呵呵。”

    “操!”

    “他奶奶的!”

    “老公没了。”

    “你们能不能别说脏话,老公会有的。”

    “面包也会有的,呵呵。”

    “我想吃面包啦,呜呜呜呜......”

    “我们再也吃不到面包了,怎么办,我们没有面包了,我们没有未来了......”

    “我们的未来就像每日升起的太阳一样朝气蓬勃,打起精神,我赌上皇家鬼族的荣誉!”

    “初次见面就要告别了,下次再见我们可能就不全了,你自己多加注意,黄毛和小绿已经归位了,棕棕也累了很久了,等我们集齐了,再开圆桌会议吧,现如今放谁回去,就看你自己了。”粉色说完,抽下蒙在她眼前的面纱。

    刺眼的阳光透过朝南的窗子直照在她脸上,从惊醒的那一刻起,梦境就像掌中的细沙一般缓缓流逝,越是想越是忘,没过几分钟,她脑子里就只剩下‘遮眼’‘圆桌’这两个词,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的骚动声。

    “也不知那半小姐回没回来啊,你看见了吗?该不会不在里面吧?”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还敲什么门啊?”

    “你们两个来干嘛的?”

    “回嬷嬷,我们是来叫半小姐起床的,少爷在前厅布置了饭菜,让过去一起吃饭的。”

    “什么半小姐,话都不会说!叫鬼小姐!花嬷嬷平时都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鬼小姐?她是鬼吗?”

    “在胡扯就让花嬷嬷送你们‘离开’。”

    “是。”

    鬼沉灭站在门口听了听,见门缝下的人影仍在晃动,秀眉微挑,右手抚上鬼磷带,深吸一口气后,将门打开,居高临下的看着门口三人。

    “告诉你们少爷,我要在房里吃,懒得看你们少奶奶的副德行。”

    说完砰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半秒后,缩着脖子,长长的呼出了端着的一口气,她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对付那位少爷和公主,所以只能退而不见。

    门外那人哪敢这么回话,也只说了前半句而已。

    不一会儿丫头们拿着毛巾脸盆等进来给她梳洗,过后,一众侍女端着饭菜来到房间正厅,摆了满满一桌子。

    一个领头的丫鬟说:“鬼小姐,少爷说了,如果不够就让后厨再做,而这些菜都是按照您的口味准备的。”

    在四个丫鬟的伺候下,历经一个多小时,这顿饭才算吃完。

    原打算出去逛逛消消食,然而......

    “爷说了,不准您出金碧辉煌的大门。”

    昨日那管家是金碧辉煌的大管家,人称金管家,如今正双手背后,瞧都不瞧她一眼。

    鬼沉灭转了转眼珠,笑道:“不准出大门是吗?”

    金管家撇着嘴点了点头。

    钻了语言漏洞的她顺利通过偏门出去,在焉问居坐了不到五分钟,身后的追兵就到了,共四个侍从加一个管家和一个嬷嬷并四个丫鬟。

    临走前乌焉伏在她耳边。

    “这可就算严加看管了,你以后要小心些,最要紧的不是丹阳,对她现在叫朔风,我知你能屏蔽她的灵术,但皓月的灵术却是避不开的,所以你要小心,别起冲突,最多拿下人撒撒气,杀一个少一个,还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管家叫停了。

    鬼沉灭面对乌焉一个样,面对这帮人又是另一个样。

    她出门后步伐减慢,最后回头看向那个管家。

    “乌焉小姐的话你也敢打断,乌金就是这么教育下人的?”

    那管家刚想张口就被她摆手叫停。

    “罢了,不大爱听你说话,反倒是看见你喉结在动,我就手痒了。”

    金碧辉煌共三个管家,面前这个为大,今早被乌金派到璧瑕阁的是夏管家,办事沉稳,但听到来伺候这位主儿,立刻就懵了,最后战战兢兢的来到小院,如今住的也并不安稳。

    第三个是位女管事,专管姬妾那院的,三公主虽有单独的院落,但仍旧交给这个女管事管理。

    “鬼小姐说笑了。”

    金管家慢悠悠的说,暗地里却翻了个白眼,并没在意她的话,但下一秒就瞧见鬼沉灭右手拔下头上的玉笄,反手对着他袭来。

    金碧辉煌的人无论丫鬟嬷嬷都会些武功,虽说战斗力不高,但过招还是不在话下的。

    金管家有些急了,退了两步缓了两缓就觉得对方没有要杀他的意思,便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不过他身边的一个丫鬟见此情形,立刻抬手向鬼沉灭脖子袭去,这丫鬟站的也巧,就在管家左手边,鬼沉灭自然没有杀管家的意思,不过是一反手将那丫鬟抹了脖子。

    那丫头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两手忙捂住脖子上的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血流的速度,没一会儿功夫就凉了。

    金管家一挑眉,一弯腰,一拱手道:“谢鬼小姐高抬贵手。”

    鬼沉灭左手抚上腰带,面露邪魅一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像是杀顺手了一般,心中最后一丝恐惧也淹没在对方鲜红的血液中,彼时见那丫鬟死不瞑目的瞪着她,忽而又觉得有些无趣,随即目光锁定金管家道:“客气。”

    余下的几日乌金都不在府中,鬼沉灭乐的自在,每日只把门一关,在里面反复练习聚忧烟,同样也在反复记着那张纸上写的东西。

    遗忘雪的功效没有衰退,她虽记住了那些话,却始终不懂话里的含义,对于最后那句找人的话,她没有任何动力,虽说海泪珠会指引,但连出战臣府的能力都没有,就更别说天族了,那就更别提海族了。

    然而数日过去,聚忧烟只能完成隐身和烟体干扰,瞬移和移形说什么也调不出来,而乌辰那院也没人来联系她。

    且说半月已过,她始终沉浸在自己的聚忧烟中,全然忘了那个金碧辉煌的正主夫人,这日她因练习体力消耗很大,正坐在桌前休息,只听一阵敲门声,来人清了清嗓子道:“鬼沉灭出来,少夫人有请!”

第三十五章 摆谱

    来的是皓月,但从印在门缝下的影子可以看出还有朔风一个。

    她一听这话,预要调出聚忧烟,哪曾想烟雾时断时续,最后压根就不出来了。

    她理了理气之后还是开门了,瞧着来人的架势,这趟必定轻松不了。

    金碧辉煌正堂,古墨盘腿坐在靠椅上,一手端着茶,见人来了,只抬了一下眼睛。

    “本殿来了半月,也不见你来请安,也忒没规矩了吧?”

    鬼沉灭并没有要下跪的意思,瞧堂上还有位置,就坐了过去说:“你既然已嫁为人妇,自然就没有理由叫我来请安,况且我又不是妾,有那些妾给你三叩九拜的还不够?被人拜的多了,小心短命。”

    古墨撂下茶杯道:“放肆!既然入了金碧辉煌的门,就是夫君的人,你主次还是分的清的吧?”

    鬼沉灭笑道:“他的人?笑话,我是他,甚至你母皇的客,客尊主卑的道理你分不清吗?”

    古墨不满的瞪着鬼沉灭没了下文,最后只白了她一眼咬着牙说:“送客!”

    皓月并没有上前送客,而是朔风并两个丫鬟将她送回小院,临走时其中一个丫鬟小声道:“哼,还‘客’呢,不就一个残废。”

    此话一出,鬼沉灭转身反手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连一侧的朔风都有些懵了,响亮的声音令整个正殿外的人停下了脚步,有人窃窃私语说‘不知又因为什么事得罪这狂魔了’‘怎么不是见血封喉’如此云云。

    “这次只是巴掌,如果再让我听见不该说的话,你尽可以打听打听,我是怎么料理的。”

    她近半个月来每日都在对着枕头练习甩巴掌的力度和见血封喉手速,几乎每两日都要换一个枕头,那些丫鬟婆子们只当她过度洁癖,而此刻甩巴掌的力度用了九成,震的她手疼,至于那丫鬟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捂着肿胀的脸愤恨的看着她。

    反倒是朔风不解为什么从前那么个不言不语又软弱呆板的人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她是听闻这人入府两日连杀两人的事迹,如今见到这个场景,也略略庆幸身边这丫头的血没溅到她的新衣上。

    回到小院的鬼沉灭向丫鬟要了盆冰水后就把门关了起来,她一边泡着微疼的手掌,一边想着之后的事。

    璧瑕阁,内置一个夏管家,八个习武侍从,四个习武侍女,四个杂物婆婆,四个服侍丫鬟,一个管事嬷嬷,如今习武侍女缺一补一。

    整个璧瑕阁成环形,她住的房间正对大门,且只有一个入口,要出去除非隐身,入口处还有一个夏管家并四个习武侍从把守,另两个轮班,剩两个专盯着她房间,四个习武侍女两个把守在门口,也是轮班制。

    杂物婆婆负责刷洗,四个丫鬟只负责洗漱吃饭打扫房间,另一个管事嬷嬷眼睛倒是尖厉,专门能看见她的各个细节,然后上报管家,再由管家报给乌金。

    想到这儿盆里的冰也化了,鬼沉灭抽出青紫的手,慢慢揉了揉,并试图再次调动聚忧烟,无奈气力没了大半,只能对着门外大喊:“饿了,摆饭!”

    乌金不在家,古墨给鬼沉灭的饭菜减半,倒也不至于是馊的,今日倒也巧,桌上摆了两盘菜。

    她正打算拿着筷子夹菜,这时头上的血玉笄掉了下来,并闪过一道红光,霎时心下生疑,只觉不妥,便命丫鬟取试毒液来,随后夹起一块肉放了进去,只见试毒液泛出一层红油中间还夹杂着几道绿线,那个经验丰富的嬷嬷看到大惊。

    “是断魂毒!这菜是谁送来的?!出去叫夏管家进来!”

    鬼沉灭见此,只拿血玉笄在手中把玩,心里暗笑,脑中又策划了一出好戏。

    “这断魂毒可是道上的东西,一般人也得不来,也是些下三滥的毒药,听侍从说是少夫人的侍女送来的。”

    夏管家撂下那盘菜解释说。

    鬼沉灭抬头看着那盘菜轻笑一声道:“叫看见侍女的那个侍从过来。”

    没一会儿那个肤色比断梦还深的侍从就来到厅内抱拳道:“鬼小姐有何吩咐。”

    “你见到那个侍女的样子了?”

    “见到了,是......之前被您打过的那个。”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笃忠。”

    “灵术?”

    “剑术。”

    “很好,宿雨端着这盘菜去正殿,笃忠叫上不当班的几个侍从和侍女一并跟我去。”

    笃忠应声转身出去,夏管家见这状况吭叽了半天说:“这,这恐怕不好吧,要不先禀报少爷,等少爷回来裁夺,鬼小姐先消消气。”

    鬼沉灭手抚腰间的鬼磷带笑道:“我没生气啊,只是去投食而已。”

    嬷嬷看了看鬼沉灭的神情皱着眉对一旁站着的夏管家道:“你去回少爷,把此事禀明,并说着璧瑕阁也有小厨房,以后另起炉灶,自己做饭,这事肯定会闹起来,你快去快回,记得带个压得住的人或话回来。”

    夏管家瞧了瞧门外站着的一众人,只好点点头,命那帮侍从好生照顾着,自己出府回禀去了。

    且说鬼沉灭命丫鬟宿雨端着毒菜,身后随着笃忠、笃信、笃恭、笃行四习武侍从,并役使、役奴、役守、役唤四习武侍女来到正殿。

    宿雨的听术了得,远远的听见那侍女在正殿外一角,古墨在殿内与朔风皓月商议事宜,役唤通过控心术得知那侍女名为巧薰,随后让侍从里最活跃的笃恭叫人。

    这一叫四下里的人都出来瞧热闹,连古墨都出来了,站在大殿门口道:“呦,想通了也不至于带着这么多人来跪安啊。”

    鬼沉灭轻笑道:“哼,你可受不起我这一跪,你连他们的跪都受不起,叫你侍女巧薰出来。”

    古墨双手环胸道:“合着你带人来挑事的?”

    鬼沉灭说:“挑事不敢,徇私而已,巧薰!你最好出来,若是认错服软我或许还会饶你一命,耐心过了,可别怪我心狠了,这是你端来的菜,你还是自己吃了吧。”

    古墨一听这话也狐疑了,对着一旁的皓月问:“怎么回事?什么菜?”

    皓月摇头道:“兴许是巧薰在菜里做了什么手脚,没除根,倒是让人找上门了。”

    古墨回头看着鬼沉灭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你不是没死吗,那不就结了?”

    这话说的连一向不言语的役奴都轻哼了一声。

    鬼沉灭没理会古墨的言语对宿雨说:“听见她在哪儿了吗?”

    宿雨凝神片刻说:“在大殿后面,朔风手里。”

    鬼沉灭轻笑道:“笃忠,把人带来。”

    没过半分钟人就被甩到大殿门口,九成的掌力将巧薰的脸扇的肿的老高。

    鬼沉灭拿过毒菜蹲在她面前问:“菜是你送的?”

    对方一声不吭的死盯着她。

    鬼沉灭点点头抿着嘴,随即又问:“毒是你下的?”

    对方仍不吭声。

    鬼沉灭挑眉看着笃忠问:“你喂哑药了?”

    笃忠惊讶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是我下的又怎样!你个残废!”

    巧薰其实被她打掉两颗大牙,嘴也肿了起来,说话也不大利索。

    鬼沉灭听了只管笑,倒是身边的役奴吸了吸鼻子看着身边人小声问:“你们闻到了没有?”

    其余几人皆点点头,用手指了指蹲在地上的小主子,宿雨小声道:“这香味比刚刚重了很多。”

    鬼沉灭听到他们的言语,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她记得以前自己一做那个梦,陷得深了就会散发一股味道,自己还闻不到,这事儿整个焉问居的人都知道。

    “我啊,当然不能怎样了,你怎么下的毒,就怎么吃进去吧,仅此而已。”

    一听这话,巧薰二话不说抓起菜就往嘴里塞,吃完一盘后跪在古墨面前哭道:“殿下,巧薰这条命就是您给的,如今办事不利,巧薰失职,巧薰该死,殿下以后保重,巧薰......”

    话还没说完,只见她面部肿胀,表皮之下有虫移动的痕迹,不过几秒,面皮变得晶莹剔透,皮下幼虫蠕动皆可看见,也就在这时那凄惨的嚎叫声传遍整个尚孝院,随着她拼命抓脸,那些幼虫也掉到地上,多的不计其数,不一会儿就蚕食了一只眼珠。

    此刻的古墨早就吓得倒在皓月怀里不敢睁眼,鬼沉灭虽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但她的一只手始终抚摸着腰间的鬼磷带,嘴角也带着浅显的笑意,而这一细节被沉稳的役奴看在眼里。

    在地上打滚的巧薰大喊道:“这不是我给你下的断魂毒!这不是断魂毒!”

    鬼沉灭将盘子摔在她面前笑道:“当然不是,这是我向笃忠要的虫卵,嗨,吃一口就添了十枚,你吃了这么多,怎么也有七八十只吧。”

    巧薰一听这话,一口鲜血吐出,一只肥滚滚的虫子被吐了出来,早已没了面皮没了血肉的巧薰缓慢的爬向她,声嘶力竭的喊道:“鬼沉灭!你个残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然而没过几步就断气了,剩余的一只眼睛死盯着她,但下一秒就有一只虫子从瞳孔中冒了出来,最后啃食了整颗眼珠。

    原本正殿边上有一西侧门,如今站满了看客,鬼沉灭只一扫就看见辰夕帮的那四个,然而也只是一扫,并没把视线落在任何人身上,转身在侍女侍从的簇拥下离开了正殿。

第三十六章 那条腰带的秘密

    见人走远,皓月把古墨交给朔风,随后离开了战臣府。

    而另一边乌辰是被乌星拽来的,正巧看见鬼沉灭蹲在地上让侍女吃毒菜的那段,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在金碧辉煌住了些日子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就连一边的断梦也没想到这点。

    回到辰夕院的四人均没从刚刚的场面中缓和出来,只呆呆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隐涸开口。

    “你们也觉得鬼姑娘有些不对劲儿了?”

    断梦最先点头,随后龙狸双手合十说:“她没对我下手,我真得谢谢她,绕我一命。”

    虚忆皱着眉头说:“你们有没有看她的手?还有她的腰带?”

    另一边鬼沉灭回到璧瑕阁就进屋休息了,夏管家回来见一切无事,也就没把那道‘金碧辉煌院’的圣旨拿出来,倒是役奴将刚刚的事情回禀夏管家,之后又去练兵场找乌金。

    “你是说她腰间的那个腰带?哼,将她接进院里我就没见过她,更不知道她腰间的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你既然说是那个腰带不对劲,就设法取下来研究研究。”

    役奴答应了一声。

    乌金又道:“哼,可真是没想到她会是这般心性,还知道向笃忠要虫卵,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你们好好伺候吧,别像之前那个死的那么不知分寸,和她这么长时间你们也该摸清她性子了。”

    役奴说:“是,她......可能不会对自己院里的人出手。”

    乌金点头说:“但愿你们能够长命百岁。”

    回到璧瑕阁的役奴打算晚上再去取腰带。

    这边鬼沉灭回房没多久杂事婆婆们就端上来了自己做的吃食,她只说自己吃不了这么多,让分给其余人,对他们虽不能全信任,但拉拢人心的事,还是要做的,即使是做做样子。

    吃过饭后的她就只在院里闲逛,正好是两班交接,虽说闹了一场,但这些侍从侍女还是很有秩序的,四下看过后,少了谁都在她眼里,而心里也在盘算。

    且说这夜晚上,她早早就睡了,可能是疲累的缘故,睡的很死,这一夜共发生两件大事均没有吵醒她。

    其一就是役奴来偷取鬼磷带的事,自然是不成功的,鬼沉灭睡觉都是带着的,然,役奴的定术对她也不起作用,鬼磷带又不好拆卸,好不容易碰到了,却被一道黑气反弹回来,手掌就像被针扎的一样,为了避免吵醒她,只好暂时离开。

    这鬼磷带算是冥界的圣物,只有冥界皇室或者皇家赐予的才会有,其中必然带了一丝冥界的邪气,不过在正常情况下都能扼制或者是融合佩戴者的心性,只有能力不全,心智不全的人才会被邪气捉弄,如今的的鬼沉灭就是那个能力不全,不能扼制邪气的人,这邪气不属于侵入式,只算是勾引出内心深处自带的一丝邪恶之气,二者融合的恰到好处,至于另一个好处就是,激发内在的潜质,或者是冲破遗忘雪。

    这也就是早在上一世三界大会时,冥灵之妖邪魅一笑的缘故,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是少之又少。

    至于另一件事,比偷鬼磷带还要重大。

    且说巧薰死前说的那句话,应验了,做了鬼的巧薰,真就来到了璧瑕阁,和之前藏在她房间的两个冤死在她手中的鬼魂一并站在床头,那两个鬼魂盯了她半月有余,均没找到时机动手,如今见又来一鬼,就打算合力掐死床上的狂魔。

    就在这时,血玉笄一闪变成权杖大小,对着巧薰就是一划,那鬼惊愕,身体渐渐化成一道青烟,随后消失在空中,另两只鬼站在床中段,其中一只被玉笄划到,另一只竟是被鬼磷带的阴光射杀。

    原本在上一世,血玉笄就同鬼沉灭一起去三界捉拿地狱出逃的恶鬼,如今这点小事,根本不值一提,但对于没有记忆的鬼沉灭来说,她是看不见鬼魂的,阴阳眼的能力还没有觉醒,但鬼若变厉,就能伤到她的肉体,这也是血玉笄保护她的原因。

    鬼沉灭记住纸上写的一句话,每日用自己的血喂食血玉笄,然,她舍不得自己的血,每天只喂它一小匙,玉笄虽醒,但成长缓慢,一时半会儿化不成型。

    且说鬼沉灭当着少夫人的面,闹了这么一出,整个尚孝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那以后也消停了几天,至于役奴还是每天晚上都会去她房间偷取鬼磷带,却一次都没得手过。

    这日一早她吃了小厨房准备的早餐后,听宿雨说阁外有人前来探望,就在她饮了一口茶的功夫,人就到了眼前,整个金碧辉煌除了乌辰其余的人都可以进来,来人就是乌星。

    “可否借一步说话?”

    乌星这人性子直,能来这里肯定不是因为和她关系好,而是受人之托,就在周围下人转身告退并关上门之后,乌星掏出了一张看似请帖的纸张,刚要说话,就被鬼沉灭制止了,并比划了一下丫鬟,又比划了一下嘴巴和耳朵,乌星虽然反应慢,但愣了两秒之后还是会意了,只点了点手中看似请帖的东西。

    上写到:鬼沉灭亲见。你近半月来可好?身体有无异常?见你出了焉问居之后性情大变,可否又有觉醒的征兆?人可杀,但不能暴露自己,若方便可否来辰夕院一聚?乌辰书。

    鬼沉灭见到上面书写的字迹,叹了口气,对乌星点了点头。

    然待乌星走后,那群原本外表安逸的人们表情开始变得警惕起来。

    入夜后鬼沉灭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觉,她躺在床上,负手于头下,盯着棚顶发呆,她原本不想再见乌辰那帮人了,入了金碧辉煌终归是生死由命的事儿,之前偷听到的话总是反复戳着她的心,若再不来往,是不是就不会连累他们了?她百思不得其解,纵使推断了千万种想法,终究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正待翻身入睡时,门口出现了轻微的脚步声,鬼沉灭迅速翻身面向里躺着。

    只听那声音停在门口,最后轻轻推开门,缓步向自己走来,最后停在床边。

    她闭着眼睛装出深度睡眠的呼吸声,倒也分辨不清来者是谁。

    就在这时那人伸手摸上她的腰际时,从手的大小软硬可以判断这人是个女子,可知是阁中的某人。

    那人摸索了一会儿,就开始从身后下手,打算解开腰间的鬼磷带,但鼓捣了一会儿也没有解开,鬼沉灭不知为何对方对鬼磷带感兴趣,但已知绝对是奉命行事。

    估么过了十多分钟,那人放弃摸索并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后装睡的人才渐渐坐起来,她脱了自己身上的睡衣,光着身子坐在床上,没过两秒,那件黑色的衣裳就笼罩在身上了,这一特性还是在焉问居时发现的。

    那是个夏日,晚上闷热,她耐不住热,就脱了穿在身上的小衫,没出两秒,那身醒时穿在身上的黑色衣服就罩在了身上,就连里面穿的小衣都不少,她以为穿了许多层会热,没想到,竟透出几丝清凉之意。

    自那以后,便重拾了这衣服的秘密。

    如今她最后盘腿坐在床上,右手抚上鬼磷带,嘴角挂着邪魅的笑容,仅一瞬间就消失在床上。

    凌晨,辰夕院。

    “你说上面这个‘晚’字,指的是今天还是明天还是后天啊?”龙狸拿着那张请柬问。

    隐涸端来了几样糕点,断梦又燃了一些驱赶蚊虫的药草,虚忆见没人搭话,就伸手拿了个糕饼边吃边说:“不好说,或许每天夜里都来呢?”

    为乌辰料理旧疾的须眉并没有离开,只因隐涸说她身体虚弱,还是在府中养着比较妥当,她也有意要住进府里,故而此时也在院子里,看着其余人都为预来者忙碌,她也很期待与这人见上一面,就在这时乌辰从房中出来了。

    须眉微笑着说:“人还没来呢,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乌辰说:“不碍事,倒是你,不必在这儿熬着,也没说今天就来的。”

    须眉低头抿了一口茶说:“夏季晚上凉快,反正也睡不着,大家坐在一起热闹。”

第三十七章 断梦的注意

    再说这边聚忧烟的隐身能力早就练习了很多次了,只奈何鬼沉灭并没有外出的意向。另外这聚忧烟隐身是很费体力的事,若是中途暴露了倒不好。

    如今她正抄近路赶去辰夕院,已经穿过院门进入院内了,如今正看着里面五人围坐闲聊的场面,反而不想露面了,就这样隐在聚忧烟中站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哎呀,须眉姐,你又不是这里的人,不必要冒这种险的,多一个人知道就多搭进一条命。”龙狸边吃边说。

    须眉只吃了半块粉糕就说饱了,如今正端着茶杯,听龙狸这么一说,低头浅笑道:“我除了你们,在这天族就谁都不认识了,他们也都是因为乌辰才对我多加关照的,若是你们都不在了,那我......活着就真的没劲了。”

    这话倒是成功吸引了其余几人的目光,并纷纷加以劝导。

    就在这时,断梦猛地回头,极其敏锐的感应到她的位置,皱眉盯着一片阴影,这一次,他没有叫出名字。

    不过此时须眉却说:“若是你们不再掺和她的事,是不是就不会被牵连了?”

    这话问道鬼沉灭心坎里了,忽视了断梦的投来疑惑的目光,转眼看着桌边的几人。

    沉默一会儿后,乌辰道:“没用的,天皇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们,我们是她要挟鬼沉灭的筹码,如果筹码不够,很有可能还会请走乌焉的。”

    须眉不解。

    隐涸说:“鬼沉灭虽说近半月心狠手辣了点,但也是充充士气,别让别人欺负她,心地还是善良的,别说是抓了断梦或者乌辰,就是抓了龙狸,她也会豁出命去救人的。”

    须眉点点头道:“照这么说无论如何,你们都会成为筹码了?”

    断梦虽看着鬼沉灭的方向,但眼神却没有对上,这道让她安心一点,好在对方看不见自己的神情,看不见自己同样对视的目光。

    “呆子,你看什么呢?”龙狸边吃边道。

    断梦只皱了皱眉道:“没看什么。”

    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一句。

    “我出去转转,看看她来了没有。”

    也没等周围人反应,就起身走出大门,而小鬼也随着出去了。

    “你来了?”

    断梦走到对面的花坛边上小声问。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聚忧烟不传形,也不传声,现身后的她隐在阴暗处。

    断梦嘿嘿笑了几声道:“感觉。”

    两人相继沉默了一会儿,鬼沉灭问:“你们叫我来是想嘱咐什么话?”

    断梦嗯了一声说:“也没什么,就是信上说的那些,其余的就是多提防分到你院里的几个人,都是些有身手有能力的,在三界,透视术属于稀有灵术,一界只有一人,天族这人我是认识的,他不会为皇室卖命,故而不用担心透视,据我所知,你那里除了几个武力解决的灵术之外,就剩下听术、稳术、定术、控心术、知欲术、禁言术、感应术这几种需要注意,虽不知道你能屏蔽哪些,但言行一定要注意。”

    鬼沉灭嗯了一声说:“我知道,宿雨有听术,这个我验证过,也用过,役奴的定术、役唤的控心术、宿闻的稳术、宿星的知欲术、宿月的禁言术,其余就是役使的掷术、役守的控云术、笃忠的剑术、笃信的鞭术、笃恭的准术、笃行的拳术、安居的感应术、安之的藏匿术、安良的疾行术、安宁的镇压术,钟嬷嬷的察觉术、夏管家倒是没看出来,也没打听出来。”

    断梦点头说:“夏秋冬的是战术、力术与连接术。”

    鬼沉灭不解。

    断梦答道:“连接术就是,把自己与他人连接到一起,同样也可以把不相关的两人连接起来,生一起生,伤一起伤,死一起死,一主一负,主牵负,负不牵主,不过你只记住一点,凡是灵术在遇到能量强的人,都会失灵,所为能量强,就好比夏秋冬没法跟乌金、冷泉、乌辰、我、隐涸这个层次的人连接在一起,连接你估计也不行,他只能连接那些灵术等级较低的人群,哦,对了你院里除了四个杂物婆婆其余人都是等级较高的。”

    乌云散去,月光通过树叶间的缝隙,洒在鬼沉灭身上,断梦不敢轻易开启夜视眼模式,他怕鬼沉灭会再次遭遇不幸,故而直到乌云退去,才看清对方的模样。

    他说:“你换了衣服,这是那件黑色的。”

    鬼沉灭点头笑道:“夜行衣,比较方便。”

    断梦问:“你真不进去见见他们?”

    鬼沉灭摇头说:“不见了,见到你就行了,别告诉他们我隐身术的事,也别说看见我了。”

    断梦犹豫了一会儿只能点头答应。

    辞别了断梦的鬼沉灭在聚忧烟的笼罩下回了璧瑕阁,一夜无梦。

    次日,金碧辉煌的主子回来了,最先进的璧瑕阁,也没人通报,鬼沉灭梳洗完毕,刚端上饭碗吃饭,就瞧见那张乌辰的面孔走了进来,几个丫鬟也知趣,还添了双碗筷。

    “吃完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乌金边吃边说。

    鬼沉灭白了他一眼道:“呦,我要是没有你,竟是连什么地方都去不了了?”

    乌金边吃边说:“哪儿的话,我就是怕你烦闷了,战臣府有一处藏书阁,在尚正院,没有腰牌是不开的,如今趁着我回来,带你去寻几本书,兴许......你感兴趣呢?”

    鬼沉灭挑眉问:“是吗?那我可要把整个藏书阁都搬回来了,毕竟......我感兴趣的事挺多的。”

    且说这藏书阁在尚正院以南,地方真不小,算是汇聚了三界所有书于一处,然进去挑书的却是乌金,只见他拿着一摞书出来,还说这些书写的有趣,读起来也顺手,并便于记忆,一共七本。

    但前来取书的只有他们两人,于是回去这一路书都由鬼沉灭捧着。

    就在踏进尚孝院时,意外发生了,那段原本不远的路,却怎么也走不到了,而乌金的神情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且说从藏书阁共拿了七本书,分别是:《史前新撰》、《物种总汇》、《盗集三界》、《异能录》、《天族史》、《地族史》、《海族史》。

    鬼沉灭见到这书,自然明白乌金的用意,只是不知道对方套路而已,心下想着必要去辰夕院跟他们商议一下,随又想直接见乌辰恐怕不妥,不如让断梦转达。

    然捧着书进到尚孝院的两人,一个状态游离,一个心不在焉,谁都没有注意到四周的变化,这鬼沉灭只觉得书重,又走了这么久,故而将书撂下,原地停下歇息,至于乌金,脚步未停,却原地踏步,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成天卖弄那个骚样儿,就算脱光了都不会让人有非分之想,都不如月升庄的末等妓子,害的老子整天住在练兵场,居然还闹出下毒的戏码,烂鸟只能养些下三滥的奴才,活该被虫弑,要我在府里,要那些陪嫁一并葬命都不为过。”

    鬼沉灭原本站在他身后,由于四周过分安静,这些话一个字都不差的听到了,原以为是对方的计策,不料绕到乌金面前时,这人瞳孔居然有些分散了。

    “都说让役奴拿腰带了,过了这么些天居然还没拿到,不如今晚我亲自拿!反正她也没有灵术,早晚都是我乌金的人,不如今夜就办了完事,省的夜长梦多。”

    一听这话,鬼沉灭后退一步双手抚上鬼磷带,心里暗想原来是役奴大晚上跑到自己房里摸腰啊,不过转念又想乌金要这鬼磷带干嘛呢?

    “虽说《史前新撰》版本较多,但府中这本算是三界最早的手抄本了,或许会有偏差,但也不会很大,里面记录着那丫头腰带的来历,居然还是个有身份的主,按照当今来算,这恐怕就是公主或郡主辈分的人物,哼,虽说娶了个名义上的公主,却烂的很,反倒是这个,很有风范。”

    此话一出,鬼沉灭又向后退了一步,挑眉暗想:这人如今怎么这般模样?难不成也是套路?

第三十八章 所谓幻术

    “乌辰啊乌辰,将你所有的一切都夺过来就是我最大的乐趣,你不是喜欢这丫头吗?很好,终究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明明是同胞兄弟,我才情学识一点都不比你差,奈何就要给你一副好皮囊?得到父母宠爱不说,还处处卖乖,让父母责难我的不是!”

    “年仅四岁的你天赋异禀,讨了整个战臣府的好,卖了你一生的乖,而父母却对我不闻不问,一同出游时,连我走失了都不知道,将一个六岁的孩子扔在云石深山里三天三夜,你们有想过我那三天三夜是怎么过来的吗!”

    乌金的语气从陈诉变成了咆哮,然而之后却道出了埋得更深的秘密。

    “你们知道我遇见什么人了吗?我遇见什么事了吗!一个出来历练的海族巫女,如今却是家喻户晓令人闻风丧胆的海族大巫师!她居然会出现在天族!还出现在那个山洞里!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女娃娃,居然说能帮我解除难心事!本以为她是胡诌蒙人的,没想到居然能准确的说出我的年龄以及背景,最后居然连乌辰的事,她都知道,起先我还只是顺嘴那么一说,没想到一夜过去,乌辰的那张脸,还真就长在了自己的脸上了!”

    “兴奋之余我求她给乌辰施了诅咒,另其身败名裂,遭到父母唾弃!这巫女却说,若要施诅咒,必定会有一样反噬到求咒人身上,那时的自己并不在意什么反噬不反噬,然就在第三天夜里,巫女说诅咒是需要价钱的,而她开的价钱就是自己的肉体,那时的我也只有六岁而已啊!”

    “次日一早醒来,巫女就消失了,随后我就被家丁找到,他们起初还不认识我,把我当成了乌辰,但回到战臣府后,一切就发生变化了,哈哈哈哈。”

    鬼沉灭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乌金,她虽能感觉到对方的脸有些假,但却没想到乌辰的如今是他哥哥害的。

    “呵呵,回府后,乌辰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然半月过后,居然有下人禀报说,四岁的乌辰调戏了院里的一个婢女,父母虽没有严厉管教,但我却知道,这也只是个开始而已。”

    “果不其然,他每一年都会闹出这样那样的事,父母虽表面上没大管教,但私下里却在研究是不是对其过分宠溺等话,然就在乌辰十岁的时候,刺激的来了,他居然上了一个丫鬟,这事闹的整个战臣府的人都知道了,因此还被关了密室。”

    “而我也是在那一天,沦陷了,那时才知道,巫女所说的求咒人身上的反噬,究竟是何物了,我深知他每月月末都会发一次咒,而我每月也有几次必须的发泄,不过我是人物不限,男女皆可,而他却不行。”

    “以至于有一次月末父母将他关在密使一天,次日发现他浑身肿胀发紫,脸也涨得通红,都不知何故,请了医师也查不出病症。”

    “我可真想一天三炷香把那巫女供起来!然,这咒到这个层面还没完呢!”

    乌金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而鬼沉灭却觉得现在的一切,这并不一定是他的某种计策,更像是中邪了。

    “当年乌辰坠入地族的事就是我一手操办的,原以为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死了完事,却偏偏回来了,还带回一个解药,说能缓解咒发时的行事,但回来后的他行为举止更加放荡不羁,人也变得妖媚起来,这倒是加重了父母的厌恶感,从而对其不闻不问,就在他十五岁那年,灵术也在诅咒中被慢慢消化了,这才是我最开心的事,哪怕每月的几次无关痛痒的发泄也是值得的!”

    鬼沉灭根本看不出对方有多快乐,像是极度忍耐后的欢愉,其中藏着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的伤。

    “在那之后,父母开始看到我身上的闪光点,但我并不是天族那个能继承父辈战神称号的人,于是我行遍天族每一个角落,只为提前找到那个人,然找了一圈下来,这人就在军校里,是爹爹手下的小兵,我将他取名冷泉,养在自己身边为自己效命,就连父亲设下的战神大考也是他替我完成的。”

    “如此,我被选入宫中,谋了官职,最后整个天族都不能奈何的了我!她天皇也要对我礼让三分!屈屈一个乌辰根本不在话下!”

    话说道这儿,鬼沉灭右手抚上鬼磷带,左手捋了捋前额的碎发,陷入沉思,然而对方还没有将内心话掏空。

    “随着时间流逝,我也渐渐爱逛场子了,却没有一个人能走入我的内心,直到我看见她出现,其实也谈不上入骨相思,就是想据为己有而已,经过打听后发现这丫头居然和乌辰走的很近,如此正好。”

    “她对我并不理睬,多少还有些敌意,我竟不知这敌意从何而来,当知道她身份后,就更加确定这人我是要定了!但怎么将她从焉问居调出来却成了难题,如果硬调,乌焉一定不会放人,连母亲都不会同意,总不能因为这事请命天皇下旨吧?”

    “而此时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冷泉居然相中了我妹妹,并发生了关系,故而在我的撮合下两人更加肆无忌惮,几年的相处下来,我对泉儿的性格算是了如指掌,他也只是找人发泄,不巧就被乌焉赶上了,那个傻妹妹居然也愿意。”

    “如此你来我往的,保不齐不会闹出点什么来,然这时再去调人也方便,可更巧的是,在天皇一年的观察中,那丫头的重要性也在渐渐提高,略略提了提意见就被天皇采纳了,可那个烂鸟臭墨居然敢坏我好事!”

    “幸而人还是照样能调的,只不过身份不同了而已。”

    鬼沉灭很难想象这种荒唐的念头是怎么出现在面前这人的脑子里的,怎么能用亲生妹妹的幸福还获取自身利益呢?她虽早就知道冷泉并非真心对乌焉,却也没想到主仆二人会龌龊到这种地步,只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翻看那些书籍,不去理会乌金接下来的任何话。

    但看书也需要时间地点的,周围除了乌金的声音,就再无旁音,由于过分安静,让她的心反而静不下来。

    先看的天族史,没看两眼,又翻的地族史和海族史,就连盗集三界和物种总汇也不能吸引她的注意,而那本史前新撰打算回去慢慢读,只剩下一本异能录,内容是按照首字母排列的,收集了三界所有的灵术及其解译。

    直到翻到幻字音的时,最末端的一个灵术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书上写道:幻术,三界古老灵术之一,三界始祖盗云天独家灵术,唯有其子孙才能继承,入天入海不入地。

    其幻术施展时,幻境里会出现一棵名为洛烟的树,其树却象征着地族,凡是能打破洛烟树者均能逃出幻境,另外就只有施幻术者自己收回。

    身处幻境中的人,通常会不由自主的道出心里所有秘密,这是幻术的第一阶段,第二阶段是能使被困幻境者陷入其内心最不想看见或经历的场景中,第三阶段为最终阶段,是让被困幻境者自行灭亡,抽离脑中所有记忆以及意识,最后丧失呼吸功能,导致窒息而死。

    注:持有幻术者日出入地,日落回天,违背者均会受到身心惩罚,轻者昏迷,重者受外力压迫而死。

第三十九章 小休一夜

    当鬼沉灭将一本异能录看完时,一旁的乌金早就嘟囔的嘴唇干裂,脸色惨白了。

    远处的太阳从升起的那一刻就始终挂在那儿没动地方,四周静的瘆人,她坐在地上,仰视着给她挡光的乌金,自进了这幻境当中,那人嘴就没停过,中了幻术的人都会将自己心底藏着的秘密和盘托出,小鬼只觉得这人瞳孔散的厉害,若是出事岂不是要算在她的头上,弄不好还会将乌辰搭进去,故而起身推了推中术的人,见其没有反应,就开始撸胳膊挽袖子,照着对方的脸上啪啪就是两嘴巴,虽然能够泄愤,却不足以将人的意志带回。

    鬼沉灭总觉得她能够避开这一世众人的灵术是件不现实的推测,准确的说,只能避开一部分,而这一部分中类似迷魂这种灵术就并不是通过自身的能力避开的,而是外在某样东西让她躲开了迷魂灵术的诱导。

    如此想着,就将身上的所有零件摸了一遍,最后又挨个闻了闻,除了血玉笄和腰间造型古老的香袋之外,就没有带有特殊气味干扰的东西。

    “你的味道太血腥了。”

    鬼沉灭捏着血玉笄闻了闻,最后又将香囊反复看了几遍说:“还没有手掌大小的东西,做工很是精细,又耐磨耐水,还有些重量,装的是什么呢?”

    随后将香囊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只觉气息直冲脑顶,连打了数个喷嚏。

    “就是你了。”

    说罢,就将香囊拿到乌金鼻子底下晃了晃。

    乌金乃是天族战神长子,纵使审核时作弊,但能力却不是泛泛之辈能够加害的了的。

    香囊气息极冲,他一个大气没上来,居然后倾倒了下去,小鬼一闪身躲开,只听砰的一声,大地的跟着颤了几颤。

    也不知是熏香醒的,还是摔醒的,总之十几分钟,这人是醒了。

    “怎么回事?头怎么这么疼,还晕,晕......”乌金一手捂着头,一手撑着地,脑袋不由自主的左右摇晃。

    鬼沉灭蹲在他身边,看着身后地上巴掌大的一片血迹说:“你底盘这么不稳,怎么练兵啊?”

    乌金诧异的回头看着地,又看了看她,说:“我自己倒的?”

    后者点点头。

    “下人呢?怎么也不过来?”

    “我发觉的时候就没见到人。”

    小鬼指了指手中的书,又指了指立在金碧辉煌门口的洛烟树问:“我看书中写,这是洛烟树吗?”

    乌金只觉得头晕,看哪儿都是重影的,但洛烟树他还是认得的,且是非常熟悉了,只见他薄唇微抿,眼睛微眯,强忍着头痛和眩晕,说:“竟敢算计到我头上。”

    “书上写只有盗云天的子孙能继承,可他后人不是都隐匿四方了吗?怎么出现在战臣府了?”小鬼不解的问。

    乌金盯着远处的洛烟树,他此刻不仅晃头,还有些手抖,过了好一会儿捋顺了话。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

    小鬼点点头,说:“书上写只要打破洛烟树就能出去。”

    乌金听了摇摇头说:“每个拥有幻术的盗云天后人,都有独特的打破树的方法,这是外人或是同有幻术的人不知道也不能琢磨出来的,但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小鬼听着有些糊涂,书上可没有他说的这么详细,随后说:“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为了套住我......”

    正说着就听见乌金在一旁叨咕。

    “他是不可能的,他的灵术已经被套牢化解了,那剩下的也就一个他了,是他?没道理啊,这么突然的行动也不知会我一声?难道还有别人?”

    就在这时,洛烟树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周围的光亮也渐渐消失了。

    自二人去藏书阁回来,踏入尚孝院门口的一瞬间,进入幻术地带,之后二人每走一步,就向空中踏高一步,从尚孝院大门至小鬼察觉,已走出七十二步,如今正处于半空中,洛烟树一破,幻术营造的幻世就此散开,两人一前一后坠落下来,连着一旁的书像飞蛾一般滑落。

    只听底下的婢女尖叫着指着空中,乌金纵使再头晕手抖,也不忘接住鬼沉灭,后一用力,稳稳的站在地上,一众家丁侍从见状纷纷赶来,忙说找人找的辛苦。

    被挡在人群外的乌辰见到人回来了,便抬脚准备回院,反倒是断梦挤过人群,来问候心心念念的人。

    “怎么样?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断梦看着小鬼胳膊上的血手印,顿时横眉立目,刚想上前质问乌金,就被小鬼拦住,道:“不是我,我底盘很稳的。”

    她两手拽着断梦的胳膊向后拉,接着说:“他底盘不稳,摔了一跤,你们还不快扶着他回去休息!”

    “你这么关心她,不如今晚我就将人赏给你?”

    乌金一手捂着后脑,一手戳了戳断梦的肩膀,转身由下人搀扶着回了金碧辉煌,临走前还不忘说:“你今晚不必回来了!”

    鬼沉灭捡起地上散落的书,乐颠颠的跟着断梦和乌辰回了辰夕院。

    “你如今不方便回焉问居,就去我哪儿将就一夜吧。”

    乌辰说着,翻了翻手中的书。

    “和龙狸一间。”

    “还有须眉。”断梦加了一句。

    辰夕院并不大,都是平层,对着大门的是正厅,靠西的一侧第一间是乌辰住着,第二间虚忆住着,靠东的两间原是隐涸断梦住的,如今隐涸和断梦挤一间,让出一间给龙狸,须眉也住进去了,正厅后面有一个小厨房并一个杂物室和厕所,绕过小厨房,后面有一片花海,在花海末端有一单间,一直空着,也没打扫。

    此时已过夜半,院中仍旧灯火通明,龙狸趴在桌上打瞌睡,虚忆靠在门口等消息,隐涸照旧在小厨房忙活,至于须眉,则端坐在院中的藤椅上,全无困乏之色,双眼映着月关,显得精光四射,又在院灯的照射下整张脸显得阴气森森的。

    听脚步声靠近,虚忆第一个冲上前去。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院里的人来这儿都搜了三回了,你们俩究竟去哪儿了?”

    “是幻术。”

    鬼沉灭刚想说什么,就被乌辰打住了,待进了院子,就让断梦关门,又去后院叫上隐涸,一起听其中的经过。

    几分钟后。

    “事情就是这样了,我没觉得身处幻世里有什么是针对我的行为。”

    “如今的三界,想找出不针对你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啊,不可大意。”隐涸说。

    “照你这么说,只有乌金掉底了?”虚忆诧异的问。

    “是。”鬼沉灭也很是不解。

    “那他都说了什么?婚前感受还是婚后心得?”龙狸问。

    鬼沉灭看了看乌辰,终究把那些与其相关的话咽了下去,只觉得此刻人多,提起旧事不合时宜,便只说是鸡毛蒜皮的事。

    “有没有天皇的机密?传说的夜妓?”

    虚忆挑眉一笑问。

    “没有。”

    隐涸端来新作的糕点,几人吃了点夜宵,就准备休息了。

    自进院以来,鬼沉灭和须眉两人只做了自我介绍,在后续的问答中,始终没有对话,但须眉的眼睛就像长在她身上一般,只把她打量的寒毛四起,此刻月色朗明,照在须眉的脸上显得白森森的,想着晚上还要睡在一处就心底发毛。

    就在此时一阵缓慢的敲门声响起,站起身的众人瞬间原地站定。

    断梦最先反应过来,朝门边走去。

    “谁啊?”

    “我是金碧辉煌院内的伺候鬼小姐的宿雨,少爷让我过来伺候小姐安寝。”

    龙狸撇着嘴摇了摇了摇头说了声跟屁虫就拉上须眉回了屋子。

    “要不我回去吧。”

    鬼沉灭也上前两步跟着断梦去开门。

    “小姐,少爷说了让您今晚安心住,就不必回去了,明早吃了早饭再回去吧。”

    宿雨拿来了两件换洗的衣裳,挤过断梦就进屋了,她的灵术是听术,别说隔着门了,就是隔着院子也能听得见想听的话。

    “鬼姑娘,既然乌金少爷有心,你就住下,正好我这还有些东西,你跟我来取一下。”

    隐涸不由分说的拉着她的手腕,朝后院走去,虚忆则和宿雨套近乎,以分散其注意力。

    来到小厨房隐涸拿来纸笔,后比划了一下嘴巴和耳朵,鬼沉灭立刻会意点头,隐涸原是对乌金进入幻世中的话有些在意,又看出她神色为难,似是没把话说明,这会儿就打算一问清楚。

    鬼沉灭将之前略去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写出来,两人以纸为言,写满就烧了。

    隐涸知道乌辰被施咒的事,但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施的咒,原想找到施咒者破了咒术,当见到小鬼写到‘海族’两字时,现已心知肚明,后颓然的靠在桌子上。

    随后写道:“应该是雨霖,三界除了地族空大师之外,她就是最强的,最有名的黑巫师,凡是施了咒的都无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两人随即将桌上最后两张纸燃尽,来人是乌辰。

    “你们干什么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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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奇谈之鬼王传介绍:
故事以女主为主线展开。
她出生在神仙妖汇集的末世,和男主青梅竹马,第二卷出现在新世界。
她在第一卷里是群神中最弱的,第二卷则是最强的。
第一卷有男主,第二卷前半段男主受伤失忆下落不明,后半段才出现(在女主死前始终没找回与她相关的记忆)。
第一卷属于铺垫,第二卷才是正文。
第二卷写女主从失忆到找回记忆,再到披荆斩棘寻找男主(男主是一个很微妙的存在)
以女主的经历为主,和男主的感情戏不多…冥界奇谈之鬼王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冥界奇谈之鬼王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冥界奇谈之鬼王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