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母慈子孝
可是,只是让他送下钱而已,他这性格,也能跟大姐打的上交道?
还能让大姐夸赞?
他家老大虽然是个农村出来的野丫头,但是也有自己的骄傲呢,眼光不是一般的高,上辈子由于家庭条件所限,找付宝路这号的,他也能理解。
可是,这辈子,居然还能沾的上边,也是够奇怪的。
“那子不地道。”对于付宝路,凌代坤还是念念不忘,崽子一点不会来事呢。
“那怎么也比你强,”大姐好像很不乐意听见凌代坤说付宝路的不好,“先管好自己,再管别人。”
“付宝路是很老实。”这下子王刚看大姐的神色都有点古怪了。
一个女人违逆自己的父亲,去维护另外一个男人?
这种场景,似乎有点异样呢?
只有大姐自己一个人浑然不知,她自己的心思是人家付宝路认真的帮着弟弟打理浴室的生意,她帮不上浴室的忙,但是帮着笼络人心,总可以吧?
“以后咱们不在了,要多麻烦他呢,中午喊他来吃饭吧,”凌二对老三道,“你去吧。”
望着老三脑后壳上油光蹭亮的头发,凌二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他刚到家的第二天,大姐就向他告状,老三谈恋爱了。
恋爱不恋爱的,大姐并不在乎,自己家的反正是男娃子,她还能怕他吃亏?
主要是恋爱太费钱。
老三自从步入高三以后,非品牌鞋不穿,出门都打摩丝,偶尔还送女孩子礼品,请女孩子吃饭。
凌二反而担心的是凌二的学习,好在老三的成绩没有下降的迹象,不然他真的要棒打鸳鸯。
付宝路来的时候,大姐正在厨房炒菜,他冲着凌二和王刚、凌代坤等人笑笑后,闷不吭声的进厨房帮着摘菜,洗澡,从井里提水。
最高兴的莫过于老四了,大姐有了使唤的人,她就可以解放了。
饭菜上桌,付宝路站在边上不上桌,凌二把他推了上去。
“大男人不喝酒,是什么男人?”凌代坤总看他不顺眼。
“我喝酒脸红。”打死付宝路都想不出自己得罪凌代坤的原因。
“少喝一点吧。”大姐给他开了一瓶啤酒,给他倒满后笑着道,“喝不完给我。”
在夏天热的时候,她一个人还能喝上两瓶呢,哪怕是白酒,也有二两的量。
“好。”付宝路笑笑,也不跟大家碰杯,好像在完成任务似得,咕噜一下,一杯酒下去一半,差点呛着。
“这酒量”凌代坤呱唧一口,故意示威,一盅白酒喝完。
“不能喝酒就多吃菜。”大姐给他夹了一块鸡腿。
其他人无所谓,最不高兴地是老四,老五不喜欢吃这玩意,每次鸡腿都是她的!
她决然想不到付宝路这个呆头呆脑的愣头青会抢了她的鸡腿,而且连让都没有让一下,一点都没有礼貌!
她要是能喜欢他才叫有鬼呢!
付宝路把杯子里的啤酒喝完后,闷头吃自己的,全然不知道自己又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了一个敌人。
回来一周后,凌代坤在大儿子的陪同下,一起开着装着烟酒和年货的拖拉机返回了那房顶已经几近塌陷的老宅。
“去年发了大水,要塌没塌,用木棍给你抵住了。”对于儿子的回归,凌安明止不住的高兴,中午特意杀了一只老鸭。
不过,却没有招呼大儿子和儿子过来,都属狗的,那一只鸭子能够?
至于另外两个儿子会不会说他偏心,他也有话接,他儿子给了他半扇猪肉,二百块钱呢!
老太太把鸭头、鸭爪、鸭肠子全夹给了儿子,因为儿子从就爱吃这些。
“妈,你也吃,”凌代坤给老太太夹了个红烧肉,他感受到是家的温暖,他老娘对他还是一如既往呢,“这块全是筋肉,没肥肉。”
“咬不动了,你吃,”老太太乐呵呵的道,“年后,你别出去了,出去多受罪啊。”
“你老儿子我还得出去,出去挣到钱了,我给你装个假牙,镶金的,闪闪发光。”凌代坤拍着胸脯道,“你看看,我在外面这也没饿死,挺好的。”
也全然没提,他给老太太的钱还是儿子赞助的呢。
凌二尽管闷头吃自己的,母慈子孝的场景,他一点儿也没感觉,他奶奶是真心惯着老儿子的,他老子是有心没肺,给老太太带年货,给钱,还是他建议的呢。
晚上是二伯凌代善请吃饭,主厨的是凌龙媳妇侯成玉。
凌代坤本来不想去的,毕竟哥俩尿不到一个壶里,以前因为一点宅基地的破事,他二哥还揍过他呢!
至于老大和老三,他同样不喜欢,他们合着伙一条心欺侮他,特别是老三,以为自己得了个破官,就觉得自己了不起,拿他当孙子一样训斥!
他最喜欢的还是自己的大姐和二姐,从就惯着他,没舍得凶他过一句,他有困难了,她们还会帮他。
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来,他去大姐那里,是不是要空着手啊!
多丢脸啊!
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以前就没有考虑过丢脸不丢脸的事情!
吃好饭后,他把大儿子拉到了一边,没有直白的说自己的难题,而是问,“去你大姑家,空着手?”
“一家给两百块钱吧。”凌二发现他老子也变得鸡贼了,“等会在二伯那,大伯也在,你别和他们没事呛着,一家人,别搞那么僵。”
他大伯或者二伯,平心而论,他说不出他们具体的坏处来。
气?
自己家有孩子嗷嗷待哺,要吃饭呢,哪里有功夫管别人啊!
亲兄弟又能怎么样啊!
当然是让自己老婆孩子吃饱最重要啊!
所以,将心比心,凌二理解。
凌代善做了满满的一桌子,上的酒也是最好的迎驾,现在大儿子有出息,他请的客也全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比如大队书记刘广兴,镇上的王刚。
在以前,这些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搭理他们的。
瞧瞧他们家现在的六间瓦房,在村里是独一份。
105、老宅
当然,都是大儿子拿的钱给盖的。5s
原本六间房是预备给两个儿子一人三间的,他们老俩口哪里不能住了?
但是,他大儿子心气高,自从去浦江做生意后,就决定在浦江买房了,老家的房子早就瞧不上了。
他已经从大儿子那里打听过了,如果不是把钱投在了馒头铺子上,买住房的钱早就是够了的。
现在,他很满足,两个儿子都结婚了,他已经有两个孙子了!
不管怎么样,子孙满堂,安居乐业,他的目标是达成了。
凌龙把黄国玉喊了过来,事先没有和他商量,让他很有点不解,要喊去喊他哥哥黄国生去啊,那曾经好歹也是村里最头面的人物啊!
“茶杯茶叶换掉,我这有龙井,你试试。”凌龙给黄国玉的茶杯倒满水,冷风从外面灌了进来,他关上了边上的一道门,两个人点着烟背在门后面聊天,他和黄国玉因为差着年龄,所以相处的一般,之所以喊过来,是因为凌二的意思。
“今年你们回来的早,年后什么时候走?”黄国玉把烟放在了左手夹着,右手抱着茶杯,鼻子凑上去嗅了嗅,笑着道,“好茶。”
“年后看情况,孩子,出门受罪,大概我先走,让娘俩在家多住阶段,等天暖和再去。5s这个茶叶你尝尝,我买的多,等会给你拿着带点。”凌龙见他媳妇拿尿布出来,赶忙走过去接过来洗了。
天冷,潮湿,风大,早上还下了会雪,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也不曾化去。
凌龙在那烧炭盆架竹篾熥尿布,邱绍杰看不过他笨手笨脚的样,一把给夺过来,把他撵到一边了。
凌龙搓搓冻得通红的手,点着一根烟后笑嘻嘻的道,“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你给来忙活。”
“少扯这些没用的犊子,晚上陪我多喝一点就行。”邱绍杰一边说话,一边把尿布在竹篾上摊平,“像你那么搞,一会就烧糊掉了。”
侯成玉从屋里出来笑着道,“有你这样的,嫂子跟着享福。”
邱绍杰道,“哪里享福了,跟着我到现在,就没享过福,以前是土坯房,现在还是土坯房,生老二的时候,差点送掉半条命,还没刚好利索,又下生产队挣工分。
这两年吧,手头是宽裕一点,可禁不住俩孩子祸害,一大一,一个比一个闹腾,上辈子欠他们的。”
当然,现在最让他操心的还是他兄弟邱绍亮,以前穷的时候,他兄弟自己都着急的不行,每天抽着几毛钱上下的卷烟,唉声叹气。5s
现在倒好,有钱了,抽着几块钱上下的烟,几十块钱上下的酒,反而跟没事人似得,吃吃喝喝。
晚上,没算上八九岁、十一二岁的十几个崽子和五六个妇女,凌龙家还足足坐满了两桌。
最后实在坐不下,凌二把他老子推上去,自己端着饭碗在厨房吃。
黄志强看凌二不坐着,干脆而已下来了,把座位让给了长辈们。
“你子别跑啊,我还想跟你碰两杯呢。”凌龙喊住黄志强。
“我这点酒量,哪敢跟你们瞎比划。”他现在是大学生,在村里的地位也就比同为大学生的凌二的大学生差一点。
吃好饭后,他跟在凌二身后往凌家的老宅去。
天色稍微有点阴沉,打开门,门框边的墙皮刷啦啦的掉,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到处是一股霉味。
他拉开绳子开关,反复拉了几下,灯也没有亮。
“给我一根烟,”凌二看见黄志强在那抽烟,也忍不住想抽一根,擦着火柴点着烟后,火苗还未免,他把灶神老爷边上的两个半截蜡烛给燃着了。
屋里一下子亮堂了。
屋顶上是密密麻麻的蛛,再低头一看,地上是潮乎乎的泥巴,拐角还有不少因为大水冲进来的垃圾。
老宅已经彻底毁了。
“修都没法修了。”凌二吐个烟圈笑着道。
“那就翻盖呗,我看外面现在很多是瓦房。”黄志强满不在乎的道。
“听说你爸要回来翻盖?”凌二问。
“我就听他们这么一说,具体等他回来才知道呢。”黄志强笑着道,“随便他们折腾了,反正以后我参加工作了,肯定没机会住农村了。”
“刘丽丽呢?”凌二和刘丽丽、黄志强三个人一起参加高考,他凌老二勇冠三军,所向披靡,国内的大学基本是任由他选。
黄志强在高考中也不理想,没有挑选的资格,但是好歹达到了专科线,被省内的一所汽车职业学校录取了,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大学生。
至于刘丽丽,纯属发挥失常,眼巴巴的看着凌二和黄志强读大学去,她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最后又复读了一年,今年应该是和老三一起参加高考的。
“在家吧,我回来这么长时间也就看见过她一次,听说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跟书较劲呢。”黄志强道。
凌二笑着道,“那就不打扰她看书了。”
他怕自己会给她造成什么落差或者心理负担。
凌代坤等人吃好饭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下来。晚上留在村里也没地方睡,凌二催促大家走人。
他开拖拉机,让王刚、邱绍杰等人坐在后车厢上,走到半道把他们放下来,只有他和他老子回市里。
今年的春节不同于往年,因为凌代坤决定自己亲自掌厨,对于闺女的厨艺,他早就是一肚子的怨言了。
闺女做的不算难吃,可与美味还沾不上,明明有改进的空间,而依然如故,这不是不求上进吗?
闺女是不可能听他的!
他就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今天他炸了肉丸子,就没有一个不爱吃的!
瞧瞧,向来对他爱理不理的老闺女都是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呢,有几次,他还听见,丫头喊他爸爸呢。
“再喊一句爸爸听。”凌代坤再次用手里的肉丸子做筹码。
“不吃了。”老五摇摇头。
“不吃也喊爸爸。”凌代坤。
丫头转过头就跑了。
106、难念的经
他亲眼看着闺女从大闺女手里拿到了肉圆子,捏在手里还示威似得朝他晃了晃。
这可把他气得不轻!
二闺女在那洗衣服,居然还把他的衣服撇到了一边,针对谁呢?
他憋屈啊!老子刚刚还忙死累活的给你们弄吃的呢?
现在这么对待他,不是没良心吗?
“用这么多油,”大姐一边收拾卫生,一边心痛她老子糟蹋了这么多菜籽油,总共就那么一盘圆子,居然用了半桶油,她提起来油桶道,“按你这个搞法,全家喝西北风。”
凌代坤默不作声,因为他是看明白了,这家里就没有一个好人啊!
都准备合伙着来欺负他呢!
“来,提桶水。”
瞧瞧,二儿子也在使唤他呢!
而且还没有好态度。
他有心想拒绝,但是舔一下嘴唇后,还是从二儿子手里夺过来桶,噗通一声,扔进井里。
“注意着点。”老三一边搓要冻僵的手,一边不停的往手里哈气。
“老子还要你教?”
凌代坤觉得以后对二儿子也千万不能有大指望,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他把桶里的水提上来倒进了老四的洗衣盆里后,又把自己的衣服捡起来,刚要赌气扔进盆里,就听见大闺女喊道,“你的衣服脏,最后才洗。5s”
凌代坤愤恨的把衣服扔到了地上,又接着打水。
每次手冻得受不了的时候,就赶紧放进加有热水的盆里暖和一下。
原本他看不顺眼的付宝路他突然看着就觉得可亲了,这子居然知道他的辛苦,接过去他的水桶的同时还给他送上来泡好的茶!
闺女,儿子也做不到这样啊!
因此接下来的日子,他就善于发现对方的什么,付宝路都听。
他也有了使唤的人了!
至于大闺女,看不过眼就看不过眼吧,付宝路也没听她的啊!
这是人品的问题!
他慢慢的有了大胆的想法,洗澡不给钱!
他说不给,付宝路果真就不要了。
他越发喜欢付宝路了,以前怎么就没觉察这个孩子的好呢?
“人家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你一天去洗三次,天天给你往里搭钱,谁受得了啊?”大姐终于看不下去了。
“哟,这傻子往里面垫钱啊?”凌代坤终于被感动了。
“浴室不是他开的,他不给钱,账抹不平,你不是害人家吗?”大姐当然也不会和他说,浴室是你大儿子和王刚合伙开的。
“他不说谁知道啊。”凌代坤对付宝路更加满意了。
现在,他主动邀请付宝路来家里吃饭。
偶尔凌二和王刚等人对付宝路说一些不中听的话,他还会替付宝路帮腔。
这可是他唯一的好朋友,欺负他可以,不能欺负他的好朋友。
“你不能捡老实人讹啊。”凌代坤现在和凌二说话都是粗着嗓门的,因为大儿子的关系,王刚这王八蛋已经喊他叔叔了。
做叔叔的教训下辈怎么了?
“我是提醒他做事认真。”以后谁再敢说付宝路傻,王刚一定拿大唾沫星子啐死他!
199年的春节是在铺天盖地的大雪中度过的,雪一直到初八才化干净。
王刚等人初九才开着拖拉机来市里,当天凌二就借过来拖拉机带着一家人回乡下。
一进村,大姐第一件事就是看老宅子,虽然早有预料,可是面对已经被大雪压垮的屋顶,她还是差点没哭。
凌代善道,“上次那么大水,没冲垮就算不错的,你爷给抵了棍子,结果这次过年的雪没顶住,第二天早上就垮了,房子不住人就是不行。”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凌代坤倒是无所谓,他现在是城里人,城里有那么大房子,还能稀罕这么个破房子?
即使它自己不垮,他早晚也给推了!
中午,他没留在亲娘这边吃饭,而是带着儿子闺女高老庄的大姐家。
他大姐凌代芝大他二十来岁,大姐的儿子都跟他差不多年龄,他是被大姐带他的。他和大姐的感情与老娘也相差无几。
姐姐和姐夫王富强老两口已经和三个儿子分家,住着夏不挡雨,冬不挡风的毛庵,他是勾着腰钻进漆黑不见光进去的屋里的。
他崭新的皮鞋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差点被粘住。
“姐啊,”那双皱巴巴的手摸到他脸上的时候,他差点哭了,他姐姐看不见他了,“你这是咋搞的啊?”
他的手在那灰蒙蒙的眼睛上晃来晃去,姐姐没有一点反应。
他的脑袋转向他的大外甥。
“白内障,去医院她不乐意,老舅,你说我啥办法,”看到舅舅望过来,王立群吧嗒一下烟,满不在意的道,“比一般人倔呢。”
“少放你的臭屁!”凌代坤很不乐意外甥这话,“你亲妈不是?”
“再说,家里就这条件了。”王立群斜着眼看舅舅,论打架他舅舅不是个!
别以为瞪个眼就能吓唬人,自己什么玩意自己不警醒?
“等明年秋收了就去医院。”木不做声的大姐夫王富强赶忙出来打圆场,不然他儿子以为他在外面瞎说话呢。
他儿子打人可疼了。
“姐,”凌代坤止不住眼泪了,以前的姐姐在他眼里是最漂亮的,现在成了这幅样子,大冬天的还穿个露棉絮的破袄子呢,“去我那过几天吧。”
从他就立志让姐姐享福,姐姐还没等到呢,要是现在就糟蹋坏了,他感觉自己死了都不会心。
床上的被子,他伸手一模,潮乎乎的,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干巴巴的姐姐身上一裹,就抱出来了屋子。
“老,你这做啥啊?”王富强在后面追。
“管我呢。”凌代坤不想和他们啰嗦。
凌二早就看不过眼了,等凌代坤和大姑坐稳后,开着拖拉机就跑。王家的几个老表,少不了他一顿揍。
王富强赶忙窜上来了车厢。
“大姑爷,立群他们你别再惯着了。”大姐一手抱着老五,一手抹眼泪。
她的这些老表太不是玩意了。
大姑爷,大姑多好的人啊,被几个混蛋玩意邋遢成这个样子。
107、新的一年
凌二开着拖拉机直奔到市里的医院。
市里的医院是一栋四层的小楼,破旧的很,人来人往,很多都是从乡下来的,毕竟这是方圆几十里地最好的医院。排队、挂号,一个秃顶的眼科医生只是随意用手电筒在大姑的眼睛上晃了晃,然后说了一大堆,王富强同样没读过书,听不懂普通话,越是听不懂,越是追着问,最后医生没办法用方言说了句“可惜”。
倒是把他吓得不轻。
一般是到晚期,医生才会说这句话呢。
凌二把他拉到一边给他解释道,“医生的意思是本来是轻度白内障,滴个眼药水就没事的,你们拖的太严重了,现在要做摘除白内障囊手术啊。”
“手术啊。”王富强讪笑,他其实是带着老伴来看过的,医生当时就说过要手术,但是一只眼五百块,两只就要一千块!
他自己没有,当时还和三个儿子一起研究过呢,他自己卖掉两头大肥猪,再找人借一借,可以拿个四百块,三个儿子每个给二百块,一千块不是问题。
奈何,老大和老二互相推诿,倒是没有一个肯出钱的,说他们老俩口偏心小儿子,找小儿子去吧。
他有苦说不出,他是偏心小儿子吗?
当然不是。
老大王立群在外当包工头,不但家里有四轮车,还有摩托车呢。
而老二这两年在镇上开了窑厂,这两年生意更是好得不得了,赌钱输赢都是一两万。
而小儿子与之相比,就差了许多,自小得了小儿麻痹症,腿脚有点不方便,走路一瘸一拐,好不容易娶到媳妇,日子过得也不好。
小儿子已经生三胎了,计划生育罚款还交不上呢。
所以,老俩口自然帮衬的多,怎么能叫偏心呢?
总之,三个儿子,他一个指望不上,想给老伴治疗眼睛,只能靠自己慢慢的攒钱了。
“手术吧。”凌二看出来了医生的不耐烦,自己这边再磨蹭不做决定,耽误的是身后的更多的病人,很多人都是大早上摸黑来的,有可能还要摸黑回去。
出了医生的屋子,他笑着对王富强道,“大姑爷我先接你,不用操心就是了。”
他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去交了手术费。
医生没用抗生素,直接用升汞消炎,也不需要准备期,立马就把大姑推进了手术室。
凌二觉得哪里不对
可以说不出哪里不对。
反正他不懂医学。
手术很快,半个小时就出来了,医生没说别的,只告知下个星期来做另一只眼睛的手术。
眼睛上裹着纱布,大姑彻底什么都看不清了,一下子陷入了慌张中,凌一和王富强在一边安慰。
老俩口在凌家住了下来。
没成想,第二天凌安民来了,虽然凌代芝是自己亲闺女,可儿子和孙子的做法也欠考量。
“听说,大早上的,立群就在那骂呢。”凌安民吧嗒口烟后道,“伤脸面了。”
“你咋来的啊?”这才是凌二关心的问题。
“坐汽车来的,我都来你这么多趟了,又不是认不得路。”凌安民看到坐在门口晒太阳的大闺女,忍不住鼻子一酸,叹口气道,“都是年轻会累的。”
“在这吃饭吧,我去买菜。”凌二也没去解释劳累和白内障的关系。
大姑第二次手术这天,正赶上学校开学。
老三已经高三,不需要凌二多操心,反正再不济,应该可以考个大专的,毕竟那小子上辈子也是重点大学毕业,说明有那脑子在。
而且,这小子春节一过,有点奋发图强的意思,开始把自己的生活状态调整成在学校时候的样子,每天早上六点钟开始读书,做试卷,一直复习到晚上凌晨。
屋里冻手冻脚,凌二干脆给他装了个空调。
并且告诉他:不要把受虐产生的自我感动当成上进心,保持学习的效率才是最重要的。
他最担心的是反而是尚处于高一的老四,十六岁了,当然是花季雨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理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可是,跟着油头粉面的小男生手牵手压马路是怎么个回事?
他不得不感叹爱情的伟大,为了一毛钱两毛钱都能和亲哥亲姐算计半天的老五,居然舍得给那个小男孩买糖葫芦、爆米花、雪糕吃!
对大姐和凌二来说,老四早恋不早恋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关键太丢人啊!
小男孩个子瘦高,面容清秀,看到比他高一个头的凌二突兀的站在他跟前,吓了一大跳,当听见凌二介绍自己是凌四哥哥的时候,更是差点没转身就跑。
凌二朝他抛了个媚眼,然后意味深长的笑笑,转身就走了。
揍这样的老实孩子,下不来手。
大姑凌代芝的手术做的很成功,原本做完手术的左眼已经能看见东西了,但是右眼又动了手术,两只眼睛又一起裹上了。
再次什么都看不见了。
要是没见过光还好,可是既然见了,心跟猫爪子挠似得,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漆黑了。
她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大姐拿个小剪刀在纱布上挖个小洞,能让左眼露出来就好。
“哎呀,你吓死我吧,”那可是在眼睛上动剪刀,大姐当然没有这个胆子,她埋怨道,“医生也真是的,哪个眼睛有问题,裹哪个眼睛就是了,偏偏两个眼睛都裹上。”
“医生说这样不会交叉感染,”凌二笑着道,“既然医生这样说,你就这样听着,熬到后天去换纱布,只裹一个眼睛就是。”
“哎,倒是麻烦你们了。”如果不是因为对光芒的苛求,凌代芝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在这里住着的,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的家。
凌代坤道,“姐啊,你可别乱寻思一些有的没的,只要眼睛好了,比什么都好。”
“我是沾了孩子的光,你可别一天到晚再瞎混了,好好顾家,孩子都多大了,你一天到晚的,还没个正经事。”凌代芝并没有领弟弟的亲。
“好心当做驴肝肺呢。”凌代坤被落了面子,总归是不开心的。
108、走自己的路
凌代芝道,“你好心我知道,你不做好事啊。”
“我什么时候做过坏事?”凌代坤倔脾气上i了,非要跟亲姐争个长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自己的脸好看吧?
凌代芝什么都看不见,要不然她一准要翻个白眼,甚至还会动手呢!
她手摩挲着茶杯慈祥的道,“孩子个顶个的懂事,你别不知足,差不多得了。”
然后不管弟弟说什么,就不再肯开口了。
下晚的时候,太阳刚落下去,她身边就一个凌代坤,她才把凌代坤招呼到自己面前,低声道,“老话说,一辈子无好妻,三辈子无好子,幸亏到你这没灵验,要不然你哭都没地方呢。”
“到你这也没灵验呢。”大姐多勤快的人啊,结果呢,也没落到什么地步,凌代坤替她抱屈,他笑着道,“你以后就该学我,少替他们操心。”
“儿多母苦,盐多菜苦,能有什么办法呢,活该劳碌命,想让我学你还学不i呢。”凌代芝道,“倒是不如你有福。”
“可甭瞎扯了,我有什么福?”
老婆都跑了!
现在孤家寡人一个!
好不凄惨!
想多了都是眼泪。
“这就是你没出息的地方,”凌代芝没好气的道,“当初你俩搞对象的时候,我怎么说i着,你就是田埂上那狗尾巴草,你还不服气,怎么跟人家都不搭。
人家是娇生惯养的,怎么能和你过日子?
已经对得起你了,多少年了,什么罪都跟你遭过了。
这次啊,我看是铁了心了,你就别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给自己留条后路才是真的。”
“你越说越没谱了。”凌代坤心下一阵慌乱,故意逃避这个话题,逃也似的跑了。
凌代芝右眼的手术也相当成功,拆开纱布的当天,医生越是说不能哭,她越是止不住眼泪。
从医院出i,去凌家收拾了下两件衣服,说什么也不愿意留这里吃中午饭,更别说继续住在凌家了。
凌二和老三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把老俩口送到了汽车站,把她们送上了汽车。
他的开学日期渐近,在他出发去浦江的前一天,他听见从老家过i的凌龙说,她大姑一下子买了一头老母猪,三头小猪仔。
老俩口都是下定决心要在年底之前把手术费的钱还给凌二。
同行去浦江的,除了凌龙和潘宥诚,还有他那个老子。
他老子嘴上说是去打工赚钱,但是实际的目的是什么,凌二是门清。
经过不算漫长但是绝对不轻松的旅途后,四人抵达浦江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多。
凌龙和潘宥诚回自己的住处,凌二带着他老子先去了自己的住处。
到家后,简单的煮了点东西吃,一觉到中午。
洗完澡吃完中饭后,凌代坤急吼吼的就要走。
凌二也就按照他的意思做了,把他送到了原i的城中村,鉴于他现在的表现不错,在里面给他重新租了一间大屋子,并且给留了二千块钱。
剩下的他保证不会再管。
1992年,对中国,对世界都是一个重要的年份。
小平同志先后视察武昌、深圳、珠海、上海等地。
视察途中,他多次发表谈话强调,党的基本路线要管一百年,动摇不得。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些,敢于试验。
最先反应过i的是被称为臭老九的知识分子,按照钱穆的说法,他们的“他们的生活与意气亦甚豪放”,接上中国传统文化,使逐渐转为我有,使在老根上发新葩。
为了钱,脸面不脸面的,已经不重要了。
实用主义出发,一切有为,皆从无为出。
这一年有15万体制内官员和知识分子下海,历史转折造就企业家,这一批企业家成为后i中国企业在国际市场披荆斩棘的代表。
“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这种反智主义的话语,慢慢的少有人提及。
取而代之的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
“十万人才下海南”的浪潮将当地楼市推向了癫狂。
这一年,所有人都在提泡沫,凌二却要反其道而行之,在浦江的土地拍卖上大力举牌。
第一次,梁成涛反对了凌二的意见。
他是求稳的人,他不能接受凌二这么冒进。
此时,美国最大的日化厂美浓集团意欲进军中国,想收购宝洁日化厂,凌二想抵押手里的股份换美元。
宝洁日化是梁成涛的私人领地,他坚决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两人再次出现分歧。
道不同不相为谋,凌二赠送日化厂百分之一的股权给梁成涛,梁成涛再次成为日化厂的最大股东,而凌二却把剩余的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抵押给了美国美浓集团。
凌二拿到了150万美金的现金。
“竖子不足与谋。”梁成涛气愤之下,当着凌二的面摔了酒杯。
王祖勋、江贤磊、金钟、凌龙、邱家兄弟、温春华等人都在场。
“老梁,你就不能信小二”从关系上i说,邱绍亮更亲近凌二,要是别人这么对待凌二,他们早就上手揍了。但是人家梁成涛待他们哥几个也不差,真心真意的。
“你记得你怎么给我说的吗?”梁成涛紧握着拳头,“中国人不能仰他人鼻息!咱们要发展中国人自己的产业,独立自主,你这是背弃自己的信仰!你这是与虎谋皮!那帮美国佬没按好心,你说的好听,什么富贵险中求,你想过没有,一旦你的投资失败,不但你一无所有,我也跟着倒霉!”
“这是资本的游戏,中国人要学着适应。”凌二理解梁成涛,但是相比于这点小误会,他身上更多的是时不我待的紧迫感。
不管是美国人,还是中国人,他一定要走在前面。
“你果真还是很天真。”梁成涛红着眼睛,盯着凌二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小瞧你了。”
转身就走。
“哎,小梁。”温春华急忙追出去,梁成涛已经上了金钟的车,绝尘而去,他只能回过头对着凌二犯难。
凌二苦笑,继续走自己的路。
109、阴差阳错
当晚,他把梁成涛在他这里的美金全部折换成人民币,让邱绍杰、邱绍亮提着好几个大包的现金送给了梁成涛。
他开始盘算手里可动用的资源,两块位于浦江外围的地块,320万人民币现金,还有200万美金。
人民币继续用来拍地,全部由潘宥诚出面主持,而美金账户里的钱,他准备全部用来进入华尔街的互联网商业领域。
这一年全世界还只有26个网站,全球互联网商业即将蓬勃发展。
如果做种子投资,他这点钱是不够看了,而且,他人不在硅谷,指望远程遥控,也是不切实际的。
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买股票了,他通过香港的证券公司买进了思科、苹果、微软等初创计算机公司,花光了他所有的美元积蓄。
年底的时候,浦江的圈地热进入了白热化的竞争状态,郭鹤年、李嘉诚合资的港沪公司以131亿美金拍下了新客站的574公顷地块,建设不夜城。
汤城集团以3亿美金拍下浦东高尔夫球场的99公顷地块。
凌二手里的那么点现金已经不够看了,别说市级,哪怕是从区县两级政府也很难拿地了,何况,现在的计价单位的是美金,人民币也没用了。
他自己就是一个感受,自己还是太穷了。
手里还有四百多万的现金没地方用,他很干脆的成立了太平洋建设公司,在张江自己的地皮上建上下两层的14万平方米仓储式商店。
在1993年年中旬完工的时候,又很自然而然的成立了百思得超市公司。
对于超市生意,他原本是没有什么大指望的,结果火爆的很。
百思得超市继续贷款扩张,不过大多数是中小型超市为主。
1993年底,百思得超市在浦江已经有了四家连锁。
百思得的口号是“过了这个村,还有这个店”。
超市嘛,卖啥不是卖,那么顺带卖卖电器、电脑、五金,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无心经营的超市生意是越来越好,在1995年,已经在全国各大中小城市拥有327家自营连锁超市和卖场,同时也是中国最大的家电连锁经销商。
相反,他寄予厚望的太平洋建设因为被拖欠工程款,在他拿到大学毕业证的当天宣布破产。
而联合利华地产也是半死不活,缺乏地产开发能力,只能不断的靠购进物业,依靠收租金苟活,固定资产如果不变现,只是账面上的数字,租金收入太低,入不敷出,他还得依靠超市利润去弥补。
他差点没哭
他可是立志做地产大亨的男人呢
“老文啊,以后全指望你了,我不管了。”站在凌二对面的中年人叫文生,四十来岁,有点虚胖,是他当初为了经营超市而聘请过来的经理人。
他决然想不到,文生可以把超市带领到今天这一步。
“凌总,公司还能依靠你多掌舵。”文生依然很谦虚。
“别给我戴高帽,我自己什么水平,我自己清楚。”
其实功劳都是人家的,凌二自己只是偶尔提一点建议,比如眼前的超市的称重、扫码、结算收银系统,就是自己提议开发的,开创了行业的先河。
这一年的美股走上了巅峰,由于多年的不断投入、累积,他在美股一次性清仓,轻松斩获了4000万美金,在硅谷设立了投资公司,投资了雅虎、网景,并且联系上了拉里佩奇、马克斯、陈士骏等他大概所熟知的人物。
当然,国内的那些,他也没有拉下,一视同仁,见着面后,他都是一句话:年轻人,我很看好你们哦,缺钱尽管来找我。
反正,哥不差钱。
至于自己做生意、为民族工业争光什么的,他已经没那个想法了,因为完全没有那个能力。
不过,他在成为深发展、交通银行的大股东后,在中小企业的资金需求上多有助力。
“凌总”文生还想说些什么。
“不用多说了,我没有什么经营的能力。”凌二最熟悉的行业也就是游戏机了,但是他不准备做了,他笑着道,“安排人,把我办公室的东西送到我家里,这个办公室我就腾给你了,从此以后,我就安心做甩手掌柜了。”
他现在的宅子位于龙华的一处别墅区,他开着他的破旧吉普车还没到门口,栅栏已经竖起来了,然后站在门口的保安冲他笑了笑。
宅子五百多平,上下三层,目前只住着他和大姐,还有老五。
至于老四和老三,好像经过商量似得,先后都报考到了首都的大学,除了寒暑假,平时都不怎么回来。
大姐拿着一把大剪刀,正在修理要透过窗户蔓进屋里的树枝。
看到凌二从车上下来,便笑着道,“今天回来这么早?”
“你没出去转悠转悠?”凌二对大姐这个宅女也是没招了,每天除了买菜、做饭、洗衣服,就没别的活动了!
这些年,老家的爷爷奶奶也帮着给大姐介绍对象,包括生意场上的朋友,偶尔也帮着说合,可是她大姐看谁都不像好人,一个不同意。
他现在也想明白了,真找了付宝路,他也就认了,关键俩人也没动静啊!
“有什么好转悠的,天天看这看那,也看不出来花。”大姐在去年老四考入大学后,也就顺势来浦江了,对许多东西也早就失去新鲜感了。
“谁招你惹你了?“凌二感觉到大姐的情绪明显不对劲。
“她嚷着要买裙子,我今天就带她去了徐家汇的商场,然后在天桥底下就遇到了妈。”凌一叹口气道。
“哥,我这个衣服漂亮吗?”老五扯着粉色粉色的裙子的一角,在客厅里翩翩起舞。
看着老五那兴奋的样子,姐弟俩不便再多说什么。
吃好中午饭后,老五约同学出门看电影去了,家里只剩下姐弟俩人。
大姐才如实道,“我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我,只不过互相都没招呼,就那么直接走过去了。”
凌二长松一口气道,“老五对她没印象吧?”
“老五这些年,一直都是念叨咱妈,何况爸一直拿妈的照片给老五看,老五今天看到她也不敢确定,”大姐叹口气道,“别看她小,鬼精着呢,看我和妈神色异常,回来的时候,还拿话试探我呢。”
110、凌代坤的春天
老五已经十一岁了,开学就是初一,按照弟弟凌二的意思,她们这些人户口放乡下也就罢了,老五的户口是必须弄到浦江来的,将来可以直接在浦江参加高考。
是以,倒是便宜了她老子凌代坤,话说,谁让他是户主呢?
老五的年龄很小,只有跟着监护人的户口,才能入浦江的户口。
所以,现在的凌代坤,不但是新浦江人,而且名下还拥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产,徐汇中心黄金地段的学区房,隔壁就是著名的徐汇公学。
有了自己的房子,凌代坤自然不会跟儿子和闺女挤在一起找不自在,哪怕儿子不给装修,没通水没通电,他也要住进去。
别的不说,冲着可以在自己的房子里自由自在的抽烟这一条,就值了!
凌二也真不能让他住毛坯房,还是给随意做了装修。
在自己的房子里,凌代坤彻底放飞自我了。
自己在屋里喝酒抽烟不算,隔三差五的还会招呼工友、老乡进来耍耍,至于借宿、过夜什么的,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他对自己的房子还是非常爱惜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不管谁来,都得拖鞋进门。
他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房子,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空间?
开国际玩笑!
能和他们分享自己的快乐,已经是很大方的事情了!
如果不和朋友聚会,他也有自己的事情。
随着大闺女、小闺女来浦江,家里的大黄也跟着来了。
大黄是条老狗了,比小闺女的年龄还大呢,已经瘦成一条皮包骨了,只愿意跟着他,他心疼坏了,他给拉了过来,养在自己屋里。
每天只要遛两次弯,他也不亏待它,人吃啥,狗吃啥,欢脱的很。
一人一狗,相依为命。
凌二反正不大管他,对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除非他张口要钱,要不然现在基本不会主动给他钱。
当然,凌代坤也不在乎,他现在和小闺女处的好。
小闺女对他贴心贴肺,经常主动找他去逛街,给他买衣服,请他去吃饭。
吃喝都是小闺女花钱,偶尔替小闺女去开家长会,小闺女看他表现不错的份上,还会给他幸苦费呢。
小闺女比大儿子、大闺女大方多了,出手就是百十块。
他是明白了,以后就准备跟小闺女混了,小闺女让他抓鸡,他绝对不撵狗,让他往东他绝对不往西。
总之,他现在的日子很惬意。
每年的七月,浦江度过了南方特有的梅雨季节,没有了折腾人的小雨,但是紧接着的是闷热和高温。
凌二甩掉身上的衣服,光着膀子,赤着脚,启开了一瓶啤酒,一下子仰躺在沙发上,哗啦啦灌下了一大半。
他道,“听你这口气,她好像不愿意跟咱们沾呢?”
“谁知道呢,你说我这些年又没多大变化,”大姐被凌二这么一问,也有点没信心了,“即使有那么一点,也无非是穿衣服有点变化,我是她亲闺女,她还能认不出来我?”
老四总说她穿衣服土,她倒是无所谓,但是老四经常给她买衣服,抱着不浪费的态度,什么牛仔裤、连衣裙,蓝色、粉色,她也都不拒了,没有开始时候的害羞,走哪里也不怯场。
凌二笑着道,“那就是故意的了。”
别说大姐,就是他走到他老娘面前,他老娘要是有胆量认他,那才叫有鬼了。
“咱又不图她啥,有必要这么怕吗?”大姐叹口气道,“随便她了,她自己也不容易,能过得比咱强就算好。”
“老大,这话是埋汰我,还是太看得起她呢?”
比他们强?
别说她老娘,就是从全国范围来说,论经济条件,能比他们家强的,都没几个!
“随便她了,要不跟爸说一声?”同凌二差不多的态度,大姐对凌代坤说不上喜欢,但是也没到厌恶的地步,只能说,还愿意多看一眼。
“他这两年都没提,估计早就想开了,”凌二把啤酒喝完,拍拍已经鼓涨起来的肚皮,笑着道,“听说,最近牵着大黄跟小区里一个牵着柯基的老太太火热的很呢。”
“呸,人家笑话他也就算了,你可别笑话了,”大姐噗呲笑了,“别一口一口的老太太,那大姐才四十来岁,虽然老公死了,可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中学老师呢,长的也好看,会打扮,挺有气质,条件在这放着呢,根本不缺追求对象。
咱家那活宝除了会溜嘴皮子,还能干嘛?”
“他有房子啊。”凌二笑着道,“就这一条,能刷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竞争对手。”
何况,他老子的皮囊还是不错的。
要不然他老娘当初也不能猪油蒙了心,一个吃商品粮的镇上人也不会看得上家有薄田的贫下中农。
“图房子的你能放心?”大姐问。
“就怕他什么都不图!”凌二又启开一瓶啤酒,咕噜噜喝完后道,“倒是你,二十五了吧?还不着急?上点心行不行?你真指望给我们做一辈子老妈子啊。”
“我的闲事,你可别管。”大姐脸上一红。
“昨天听说付宝路来浦江了,”凌二笑着道,“我没他联系方式,你跟他说一声,我请他来家里吃饭。”
浴室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在前些年就转出去了,接手的老板牢牢把握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丰富娱乐项目,生意好的一塌糊涂。
付宝路失业了。
虽然这些年在浴室领有分红和工资,可是自从在家里建了新房后,手里满打满算也就剩下千把块钱,别说自己没创业的打算,就是创业,这点钱也不够。
凌二去年便让他来浦江,他当时没来,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拖拖拉拉的到现在才愿意。
凌二搞不懂他这性格。
“你们爷们的事情,天天让我在里面搅合。”大姐虽然是埋怨的话,可是倒是没有一点拒绝的意思,“他在王刚那住着呢,我现在就打电话。”
“家里有空地,你腾个房间,晚上喝完酒就不要走,在这住着阶段,等安排好工作再说。”凌二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他打死都想不明白,付宝路到底给他大姐灌了什么**汤!
111、不怀好意
这些年来,虽然付宝路没怎么再长个,始终一米七左右,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标准的路人甲,但是,随着年龄上来后,慢慢有点男人的气势了,没有了以往的唯唯诺诺。
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烫头,早睡早起无不良嗜好就是好男人了
那女人找对象尽管去监狱里找去是了,里面多的是。
所以,真让凌二说付宝路的优点,还是说不出来。
不过,事实证明,他确实是值得托付的人,他倒是想随便俩人随便发展,可大姐年龄不小了,拖下去没好处。
三瓶啤酒喝下肚,跑趟厕所后,往沙发上一趟,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钟。
如果不是老五的电视机声音开的那么大,他估计还能继续睡。
马上进初中的孩子了,还看猫和老鼠
他也不敢管,他也不敢说。
就是好奇而已。
“大姐呢”他去厕所洗完脸后出来问。
“去接人了。”老五的怀里抱着一个切开两瓣的西瓜,拿着勺子舀,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
“接谁”凌二点着一根烟。
“你又抽烟了,很烦的诶,”老五把两条眉毛拧成一股线,生气的道,“让我们吸二手烟”
“注意下你说话的态度和语气,”凌二还是站在门口抽烟了,往屋里喊道,“长久不揍你,你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成绩单什么时候领”
“大后天。”老五一边吐西瓜籽,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付宝路要来了。”
“听你意思,你不喜欢他”凌二乐了。
“哼。”老五把勺子狠狠的插进了西瓜瓤中。
“大姐总归要嫁人的,天天给你当老妈子,你就这么自私啊”凌二提前给她打预防针。
“我还是个孩子”老五理直气壮的道。
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她不能轻易的接受。
凌二揉揉她脑袋笑着道,“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要讲道理,你要是真爱大姐,就不要缠着她,她该有自己的生活是不是”
“你才不讲理。”老五说着就要哭。
“又哭”凌二最怕她这一招,硬着头皮道,“你以后跟着我,是不是也能吃香的喝辣的,你说吧,你向来做什么,我不依从你了
就是星星月亮挂的太高,我没招,要不然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了。”
八零后确实是毁掉的一代啊
瞧瞧她家这熊孩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娇惯坏了。
再看看人家日苯孩子,前几天看新闻说人家七八岁的小朋友参加夏令营,即使生病了,也依然负重二百公斤,步行二百公里,那体能杠杠的,都快赶上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直追奥特曼。
而且,据说日苯人不但在海底埋了够用四百年的煤炭和石油、木头,还有二战联合舰队,一旦势头不对,就准备随时捞起来,空空水,继续用。
可敬可佩的日苯人啊
而某国
他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中。
要不从自身做起,先把他家的熊孩子揍一顿
哪怕不能为祖国培养人才,减少一个祸害也是好的。
“你也要找嫂子的。”老五哭的更大声了,“你们都不要我。”
“废话啊,你盼着我打一辈子老光棍是吧”凌二想不到这么小的丫头,会想的这么多,“没人不要你,要是嫌弃你累赘,早就丢给爷奶带了,是不是
怎么越说越哭了,晒脸了是吧
你心放肚子里,哪怕大姐结婚了,住的地方也不会离我们这里太远,你愿意跟她住,就去跟她住,不愿意跟她住,就还在我这里,小小年纪,少跟我玩心眼。”
他早就给大姐在附近准备好了新房,只是大姐一直不愿意过户。
凌二泡好茶后,丢了个纸巾给老五道,“行了,给你老子打个电话,说晚上让他来吃饭。”
老五这才嘟着嘴,给凌代坤拨了电话。
凌代坤的房子距离这里不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来的很快。
他的身后跟着的是蔫巴巴的大黄,看到凌二后,吐了吐舌头,朝着他转了一圈,接着趴在门口躺着。
凌代坤看到小闺女在那生闷气,有点纳罕,好奇的问,“咋,谁招你了”
至于谁招你咱揍谁这种仗义的话,他是不肯说的。
他小闺女向来是不肯吃亏的人,敢轻易找她茬的,除了大儿子和大闺女,还能有谁
所以,他说话还是挺有谱的,明知道揍不了大儿子和大闺女,他就不会轻易对小闺女放这种大话。
果真,小闺女手一指,指向的是凌二。
“哦,来,再给你切个西瓜”凌代坤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
做人啊,一定不能信口开河
“不吃。”老五细细的小长腿直接从沙发上跳下来,光着脚,腾腾的跑楼上自己房间了。
凌代坤正要追过去,却被凌二喊住了。
“喝水”凌二晃晃手里的茶杯,“跟你商量个事情。”
“咱爷俩用得着这么客气”凌代坤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儿子什么尿性,他做老子的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没用过这么好的语气
还“商量”
“商量”这个词用的就不对
他儿子有事情,向来是直接通告的
现在这个语气,让他有点心慌啊
“嗯哼”凌二清了清嗓子,抿了一口茶后,笑着道,“你知道你大闺女多大了吗”
“二十五,”去年给迁移他和小闺女的户口,经常性的要填家里人口资料,所以现在他对家里各个孩子的年龄都了如指掌,就差背下来了,所以回答的相当肯定,他疑惑的道,“问这个干嘛”
“在城里吧,这个年龄不结婚,倒是真无所谓,可是在农村吧,就有点尴尬了。”凌二递给他老子一根烟,然后自己点上了。
“那不是她自己不乐意吗”凌代坤为了闺女的终生大事可是操碎了心啊,可也不知道大闺女啥眼光,这个看不顺眼,那个瞧不上。
“现在她吧,有瞧上眼的了,还得你掌局。”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是封建糟粕,可总比他这个做弟弟的出头强吧
“谁”凌代坤伸长了脖子。
“你的好朋友,付宝路。”凌二笑呵呵的看着他老子的表情。
“啥”凌代坤腾地站起来道,“我不同意”
“我这不是征求你意见。”凌二朝着他老子压压手,笑着道,“坐下来,不要激动,你大闺女脾气你还能不知道
咱说话不好使,你啊,现在唯一要考虑的是,咱们怎么把这事给办的明明白白。”
“胡闹啊,那小子,穷糟糟的,要啥没啥,”凌代坤没好气的道,“看上他什么了”
“人不错啊。”
“人好又不能当饭吃。”凌代坤挠挠头道,“不行,不能让她走这黑道。”
“你咋还没听懂话呢,行不行,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凌二接着道,“再说,人只要肯努力,就没有一辈子挨穷的道理。”
“我早就该瞅出来那王八犊子没按好心了。”凌代坤恨恨的捶着自己的双腿。
爷俩说完这事没多长时间,门口传来了凌一和付宝路说话的声音。
“老叔,”付宝路手里提着两袋子水果,对待凌代坤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你身体还好吧。”
“看不到你的话,那更好。”凌代坤看他越发不顺眼了。
付宝路尴尬的笑笑,不知道哪里得罪凌代坤了。
112、后悔药
不过,他倒是不以为意,毕竟凌代坤的性子,他已经摸的很熟了,隔三差五的生个闷气,发个小性子,才是凌代坤的正常状态。
“你多长时间没给大黄洗澡了?”凌一拿着手在大黄的毛发上拨拉来拨拉去,把成团的咎子一缕缕搓开。
“以前也没那么精贵啊,我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伺候它。”凌代坤挺委屈的,他给自己洗澡都没给大黄洗的勤快。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在乡里,你随便埋汰它都没事,现在住小区了,跟你挤一个屋呢,有虱子、跳蚤什么的,就够你受的。”大姐把大黄赶到了户外的拖把池边上后,拿着吸尘器开始吸大黄落在的毛,“瞧瞧这么多,我这几天都没功夫去你那看,不知道屋里落多少呢。”
凌代坤熟门熟路的从旁边停车库里扯出来一根水管子,然后接在了水龙头上,调好水阀后,朝着大黄招了招手。
大黄老老实实的站在水管底下,偶尔被水浇到了眼睛,才轻轻的晃晃脑袋。
付宝路在一旁,左看右看,好像帮不上忙。
“车库的沐浴的拿来,在那个工具箱的上面。”凌代坤一手拿着烟,一手拿着水管对着付宝路指望。
付宝路进去半天没出来,最后还是凌一帮着拿了沐浴液出来。
“我来,我来。”付宝路先把沐浴液挤在手心里,然后开始在大黄身上搓来搓去,大黄被整的不舒服,开始龇牙咧嘴,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笨死了。”凌代坤扔掉烟头,把水管交给付宝路,自己亲自给大黄洗,一边洗一边叹气道,“奶奶个熊,你这日子过得比老子都潇洒了,老子还找不到人搓背呢。”
大黄不以为然的再次晃晃脑袋。
王刚、凌龙等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但是依然闷热。
一下车,各个光着大膀子,先从冰箱拿出来啤酒坐在门口的石凳上开始喝。
这群人,大概生活安逸了下来,连越来最瘦的王刚都发福了。
这些年,除了潘宥诚,王刚、凌龙等人的生意早就不再和凌二掺和在一起了,他们虽然没有凌二赚的多,但是也没有少赚。
他们不但跟着凌二学在浦江买了几套房、接老婆孩子来浦江生活读书,而且还乐意听取凌二的意见,比如王刚的饭店开成了连锁,凌龙不再卖馒头,而是在前些年就开始转行开始开设手机、数码店,目前已经拿下来了一款相机的中国代理权。
做的最大的还是邱绍杰,他开始的时候是和大哥邱绍亮一起做服装生意,在七浦路上风生水起。
但是,他大哥仗着自己是哥哥,总想着什么事都自己拿注意,根本不尊重他这个弟弟的意见,在1992年的时候,哥俩干脆分道扬镳,各干各的。
哥哥继续开服装店,建服装厂,他呢,拿着现金,听从一个温州朋友的建议,到处开眼镜店,现在,他的眼镜店已经扩展到外地的省市了。
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每天躺着睡觉,到了年底也有几千万的赚头。
唯一使他感觉不幸的是他的婚姻,他居然按照老娘的建议娶了一个会过日子的乡下姑娘。
大概是春节那阶段喝多了,脑子发昏,居然有了体贴老太太的心思,没有违逆她的意思,然后稀里糊涂的把媳妇娶了回来。
当然,看着聪明伶俐的儿子,他是不可能后悔的。
儿子邱柏虽然才五岁,可机灵的劲,就没有这孩子不知道的,他疼儿子疼到骨子里了。
他决定暑期一过,就随大流把儿子送到浦江最好的国际双语学校。
至于他老婆的想法,他是不用管的,他这媳妇就一点好,能完全满足他大男子主义做派。
他老婆总认为他是做大事的,偶尔他下个厨房,做点家务,他老婆都能高兴地不得了。
仔细思量,一对比,他现在的老婆倒是比他以前谈的那么多姹紫嫣红的女朋友好太多了。
而且,年龄越大,眼界越广,他越得自己老婆的好。
瞧瞧,那个给他出主意让他开眼镜店的温州朋友,倒是娶了个大学生做老婆,模样还不如他老婆呢,聪明是聪明,就是花钱太凶,衣食住行,不求最好,全按照最贵的来。
他朋友嘀咕了几句,朋友老婆不乐意了,主动提离婚,还分去了他朋友一半的家财。
想想都令人害怕呢。
他敢对任何人打包票,他对她老婆放一万个心,他老婆只会数钱,让她花钱,等于要了她的半条命。
所以,他偶尔还训斥他呢,不能太小气,特别是在他老娘和身上,得有个做儿媳妇和嫂子的样子。
“哎呀,这小犊子又长个了?”凌二把在院子里疯跑的邱柏抱起来,举了一下道,“也重了,怎么,打声招呼都不会了?”
“叔叔好。”邱柏被凌二抱着挣脱不开,只能恭恭敬敬的招呼。
一被放下来,腾腾地跑到了他老子那里。
因为都是家里人,没有外人,所以凌一和侯成玉做的菜也很简单,往门口的石桌上一摆,就都开始吃饭了。
“你喝一点?”凌二问正在闷头扒饭的付宝路。
“他不喝酒,你们非拉他喝干嘛。”大姐出来说话道。
“我喝一点吧。”付宝路把饭碗放下,鼓足勇气,杯子里的酒喝完了一半。
王刚把杯子再次给他倒满,然后端起来自己的杯子道,“今天晚上我们都是沾你光,你要是这么客气,我们这些蹭饭的,更不好意了。”
“我敬你。”这一次,付宝路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
接着,邱绍亮、凌龙挨个和他碰杯,他又回敬。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了,也许是两瓶,也许是三瓶,反正是浑身通红,头晕乎乎的。
跑了趟厕所,整个人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从厕所出来后,站在铁栏杆大门口的凌二递烟给他,他居然迷迷糊糊地接了,而且还顺势点着了,差点把肺从嗓子
113、作妖
“行了,不习惯就别抽,扔地上就得了呗。”凌二其实现在也没有烟瘾,偶尔只是喝完酒后,才会不自觉的点上两根,第二天,再闻到自己身上的那股烟味,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付宝路挠头笑笑,把烟摁在门口的花坛边上,掐灭后走到路口对面,仍进了垃圾桶里。
“我抽不会。”付宝路学着凌二依靠在大铁门的另一边。
“来,继续喝酒啊。”凌龙坐在院子里喊在那聊天的两个人。
“你们先喝,我先放放风。”凌二笑着朝他们摆了摆手后,继续看向付宝路,“怎么样,有自己计划没有,是想做生意呢,还是继续帮着我做?”
“我不是做生意的料,还是跟着你做吧,你让我咋做我就咋做。”付宝路道。
“你这现在这条件好歹也不算差了,家里两层搂,”凌二笑着道,“肯定有眼红的,给你找对象的肯定有吧?”
“有,不是”挺简单的问题把付宝路弄得手忙脚乱,他红着脸道,“我一个都没同意。”
“眼光挺高的啊。”凌二打趣道。
“不是。”付宝路虽然老实,但是他不是傻子。
如果是以前的凌家,他大概会鼓起一番勇气说出来自己的想法,但是现在的凌家,他即使不知道凌二具体的规模,可从凌家的衣食住行,他能窥探一二。
他挣一辈子的,也架不住凌家一年的开销。
何况在他眼里的大老板邱家兄弟、王刚,谈起凌二,也是自认不如。
他又怎么去比呢?
他其实有点后悔来浦江了,不该抱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的,万一让人知道了,传出什么笑话,闹个没脸,在十里八乡都抬不起头。
凌二笑笑,没再和他多说什么,只是重新回到院子里,和王刚等人继续喝。
私下里得了点功夫后,他把大姐和付宝路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哦,也差不多了。”邱邵亮没有多大的惊诧,男女这点事上,只要不是太蠢,都能看出来一点,“你让我去说?”
“不是,”凌二摆摆手道,“咱们都算平辈,说不了这种事情,你家老太太现在脑子还好使吧?”
“好使的很,不好使也不能能天天跟我们哥俩怄气。”邱绍亮一下子就明白了凌二的意思,笑着道,“老太太在外人面前还是挺拎得清的,让她做个媒人问题不大。我明天早上去给接回来。”
“在你家老大那也行,不用接。”凌二望向邱绍杰。
“不在我家,在邵冬那。”邱绍杰抿了一口啤酒,接着苦笑道,“老太太年龄越大,越会玩心眼,我家老小都结婚了,孩子顺地跑了,还替着瞎操心。
你说,明明俩儿子,住闺女那里,我们名声好不好听?”
他和弟弟邵亮这些年已经发家致富了,老太太也知道哥俩有钱,其实满可以含饴弄孙,享福过好日子的。
但是,不行啊,她小闺女还是穷糟糟的,她每天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如何把俩儿子的钱匀一点给小闺女,不多,一点点就好。
只是,俩儿子都不可能全听她的,都给小闺女在浦江买了房了,还要怎么帮?
老太太灵机一动,干脆住进了小闺女家,俩儿子每个月总要给生活费吧?
总之,这让邱家兄弟俩很无奈。
妹妹邵冬读书不如意,后来出社会,俩人带在身边,她偏偏又不是那么肯出力的人,哥俩倒是也真无所谓,本来对妹子就没有大指望的,养个妹子还是养的起的。
奈何,哥俩对少男少女情窦初开这种事情没经验,妹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谈了个男朋友,知道后,他们当然不能同意。
他哥俩是什么身家,什么身份,怎么能找个干嘛嘛不成的小瘪三做妹婿呢?
自然先是一顿狠揍!
然后呢?
妹子的肚子盖不住啊!
哥俩算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一气之下,只能带俩人回家给老太太做主,老太太一算俩人八字,合得很,没有一点反对的意思,就这么草草的办了一桩婚事。
但是,自始至终,哥俩对妹妹还是很有意见,在他们看来,妹妹今天的苦都是自找的。
如果按照他们的意愿,今天就不能吃这么多苦!
凌二笑着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啊,舍不得走。”
他对邱家姑爷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老实巴交,吃苦耐劳。
“反正他是顺着老太太,老太太在她们那里受不了气,还能替她们当家做主。”老太太想做俩儿子的主还是非常难的,邱绍杰笑着道,“那就这么定了,实在不行,也不用去接,等会我让邵冬送回来。
其实,不就做个媒人嘛,不用那么多麻烦,我晚上直接带付宝路去我那睡,我给这小子上上课,他听不明白话,那就不关我的事情了。”
“这也中。”凌二笑着道。
当晚,付宝路果真跟着邱绍杰走了,人一窝蜂散尽后,凌代坤拍拍肚皮,把绳子重新挂在大黄的脖子上,牵着就要回自己的窝。
“等一等,说正事呢。”凌二喊住他。
“你们说了算。”凌代坤是看明白了,左右他是管不了事情的,索性撒开手不管,转身就走。
一边走,还一边哼:
走出了村头再回头望,
可怜我自己盖的房子也不能住,
我举目无亲奔他乡
止不住老泪往下淌
嗓音呜咽,似乎真情流露,闻着伤心,听着流泪。
凌一手里抄着棒槌,从厨房里追出来的时候,他老子已经跑远了。
“你怎么不管管他,由着他胡说八道瞎唱。”
她埋怨上了凌二。
“我都听不懂几句,何况是别人。”凌二无所谓的耸耸肩。
“越老越没正形。”大姐气的不得了。
凌二跟着她进了厨房,斜靠在厨房的推拉门边上,百无聊赖中再次点着一根烟。
“你这玩意别真上瘾。”大姐再次没好气的道,“哦,对了,老三好像也在偷抽烟,你给他们做个榜样。”
“多操心自己比什么都强。”凌二不以为意的道。
114、搬家
“你们少惹我,比什么都强,我这还没到三十岁呢,就老感觉我有病了,报纸上叫什么来着,更年期,很暴躁。”大姐把刷好的碗在水龙头底下冲一遍后,放在碗架上,又拿着抹布,一个个给擦干净。
“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老妈子了,跟你老子商量好了,家里不准备留你,看你们什么时候结婚,陪嫁一样不会少你的。”凌二吐着烟圈漫不经心的道。
“我跟谁结婚去?”大姐拿着碗的手顿了一下。
“你俩这都拿大家当傻子呢?明眼人早就看明白了。
反正我不清楚你看上他什么了,但是既然看对眼了,就那样吧,我呢,也不好多说什么,总之,你自己开心就好。”凌二道,“是自个去商量?”
“你想说什么?”大姐镇定的反问。
“我意思是,隔壁小区那套房子我给你了,你结婚后就住那里,离得这么近,老五爱跟谁跟谁,反正你不会少操多少心,该你管的事还是你管。”凌二又从冰箱里拿了罐汽水,启开后灌了点道,“其实,你结婚不结婚,也真没多大区别,就是分开住而已。”
“说重点。”大姐把台面擦干净后,关闭了水龙头,抱着胳膊,看着凌二。
“没得说了,”凌二紧张之下,又点着了一根烟,淡淡的道,“别这么看着我啊,我是真心实意的,你能结婚,我就很高兴了。”
“我这还没到做不动的时候呢,就开始撵人走了?”
“没人撵你,是为你好。”
姐弟俩陷入一阵沉默。
“你跟你老子就这么决定了?”半晌后大姐才问。
“后路我都替你想好了,对面那个小区的铺面都是我买的,我吃点亏,便宜租给你们,开个超市啊,卖个早点啊,都挺不错的。”凌二笑着道,“真的,然后,分家呢,不代表分灶,我多懒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人是不可能做饭的,隔三差五的去你那蹭饭,伙食费我照样交。
不说海鲜鲍鱼、人参什么的,反正不能拿咸菜豆腐渣来应付我。”
“都没你事多。”大姐笑笑。
凌二心里一松,这事基本就这么定了。
只有付宝路一个人还处于懵懵懂懂中,反正高兴就对了。
大姐要求简办,只在王刚的饭店里摆了两桌,招呼了在浦江的亲戚,算是结婚了。
然后开始返乡,大姐回乡的第二日就和付宝路的嫂子掐起架来了。
从老家返回来后,大姐意气风发,向凌二等人宣扬她在老家的战果,本来模模糊糊的人生,突然被擦亮,显出另外的色彩。
付宝路却是耷拉着脑袋,毕竟夹在中间受气的是他。
凌二要把房子过户给大姐,大姐不同意,弟弟的是弟弟的,自己的是自己的,她分得很清楚。
“算我便宜卖你的,你们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再给我吧,浦江的房价你也知道,一天一个价,”凌二实在无法说服偏执的姐姐,只能选择一个折中的方案,“千万别想着有钱再买房,到时候你们那点收入,别指望能买得起房。”
“行,”大姐同意了,她把一个铁盒子推给凌二道,“家用什么的,以后你自己管了,你这么些年给我的,我都在存折里呢,密码没动,还是原来的。”
“你真是我亲姐,我是差这么点钱的人吗?你跟我磨磨蹭蹭的,一点意思没有。”凌二无奈。
“这话跟我说可以,以后不准在老三、老四他们面前说,”凌一严肃的道,“爹妈都靠不住,还靠你?你也少吹这样的牛,坑你自己,也是害她们。
各凭本事,各有各命。”
“我不说,剩下我估计没多少,你拿着吧,你不是要开超市嘛,就当启动资金,”凌二笑着道,“你也经常说什么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我就当预存在你那的,万一那天我倒霉了,就顶大用了。”
“虽然是丧气的话,可是有理,早时不计算,过后一场空。”大姐道,“你该收收性子了,别做什么都是毛手毛脚的,咱们这条件也可以了,没必要太冒进,以后做什么都稳当一点。”
“全听你的。”凌二开始替她收拾行李。
大姐其实也没多少东西,无非是一些衣服而已,统共才装了一个行李箱。
至于棉被之类的东西,凌二直接抱下楼塞进了自己车里。
凌一站在厨房门口,对着锅碗瓢盆犯难。
凌二走过去道,“要不你全带你那里,我又不开灶,放这里也落灰。”
“以后你这里还得来客呢,用得上。”凌一打开橱柜门,从里面掏出来一个铁锅,又抱出来五个碗,“锅我只拿一个,留一个在你这,碗我也拿几个,其它的以后再说。”
老五一直看着大姐进进出出,有点犹豫不决,自己要不要收拾东西跟大姐走呢?
“去不去?”大姐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收拾好后都塞进了三轮车里。
老五望向大哥。
凌一道,“让她慢慢习惯吧,等你那收拾好再说。”
又回过头对老五道,“你在家好好看着门,我把东西送完就回来。”
“我也去。”老五不由分说钻进了凌二的车里。
凌二锁门。
把行李送过去搬上楼后,兄妹俩没有停留,返回了家。
一夜无话,一大早起床后俩人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儿。
“早饭怎么办?”老五提出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早饭下馆子。”凌二又不差钱。
“那中饭晚饭呢?”老五接着问。
“晚点再说。”大姐距离这里还有点距离的,顿顿去吃,好像有点找罪受,何况,他俩天天去当电灯泡,人家两口子怎么过日子?凌二催促道,“赶紧换衣服,我们出门。”
老五还穿着睡衣呢。
“我没衣服。”老五嘟着嘴道。
“开什么玩笑,一柜子衣服,还叫没衣服?”
“大姐帮我挑衣服的。”
“你年龄不小了,这种事情还要大姐管?”凌二苦口婆心的安慰道,“选择你最喜欢的穿。九点钟了,赶紧洗澡睡觉。”
“好。”老五蹬蹬的跑进了自己的屋子。
等她出来后,凌二一看,直接把喝进嘴里的茶吐了出来。
蛤蟆镜、大金链子从哪里来的?
“真金的,遇上水不飘的。”老五以为凌二在怀疑她金子的质量。
115、保证
见大哥的还继续投来怀疑的神色,她为了证明自己的链子是真金的,干脆放到嘴里,正准备用力的咬下,凌二赶忙拦住,“我信,我信,是真金的。”
他真是哭笑不得。
如果一个人想瞬间改变气质,不用纹身,一根金链子足矣。
“你还是不信,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糊弄我。”老五愤愤不平的道。
“得,你是大人了,我相信你了,但是大人嘛,得穿庄重一点,是不是?你看看我和大姐像你这么穿没有?”凌二忍住想揍他的冲动。
“梁智武就是这么穿的!”老五不服气的道。
“谁?”凌二很肯定不认识这个人。
“梁智武!”老五又重复了一遍。
“住在咱这小区的?你放心,你告诉我家在哪,我得好好劝劝他,不能误入歧途。”凌二保证揍不死他,带个大金链子在那晃悠都没问题,关键不能在他妹子面前。
“你好老土,你连四大天王都不知道!”老五鄙夷的道,“黎明啊,《都市情缘》你都不看嘛,凌老二,你out了!”
“哦,你是说黎明扮演的梁智武戴的大金链子?”凌二恍然大悟。
“是啊,你真笨。”老五接着又笑嘻嘻的摆弄着自己的大金链子道,“你觉得酷吗?”
“酷?”凌二瘪瘪嘴道,“你这个从哪里弄的?”
“我自己买的。”老五道。
“爸给你的?“凌二试探性的问道。
他没有给她买过,他大姐更不会给她买的。
至于老三,小气的要死,钱只会往口袋进,绝不肯往口袋出的。
而老四呢,和老五这两年水火不容,姐妹俩好像天生有仇似得,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仗,不是这个哭,就是那个恼。
反正,最后受伤的肯定是老四。
谁让她大呢,大的必须让着小的。
熟练的运用排他法,除了他老子,估计没别人了。
“不是。”老五继续矢口否认,出卖人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多重啊?”凌二心里算是有数了。
“五两呢!”老五兴致勃勃的把大金链子摘下来递给哥哥,求得赞赏。
“有个鬼的五两。”凌二曾经好歹是龙虾小王子,经常跟小贩打交道,东西往手上一掂量,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哪里有五两?
他不由得恶意揣测,这是他老子坑孩子钱的伎俩,按照目前的金价,一克100块,闺女财大气粗的,随便展现点手段,也能赚个千把块钱吧?
毕竟虚开虚报这种事情,他老子向来干的很熟练,蒙个小丫头片子,还不跟玩似的?
不过随即一想,他老子似乎也没有这么低劣,对于小闺女是真心实意的喜欢。
“就是有!我有证书的!”老五信誓旦旦的道,然后腾腾的跑到了楼上,居然真拿出来一张纸。
“真有?”
凌二拿着一看,还真是,不过计量单位是两,不是现在市面上常用的“克”,而且,这个是八十年代初生产的,好像是人家用来收藏保值的。
感觉误会他老子了,他老子还没聪明到让人家给做假证书的地步。
猛地一拍脑袋才想起来,黄金饰品中的“两”是小两,也就是所谓的十六两制,一两只有3125克。
他现在只好奇他老子从哪里买的?
“我饿了。”老五抗议道。
平常像这个时候,她早就吃好饭,要么坐沙发上看电视,要么出去玩了。
“老妹啊,”凌二开动脑筋道,“你看新闻的吧,这个外面飞车党很多的,看到你这么好东西,还不给你抢过去?”
见老五不为所动,他又接着道,“知道什么是飞车党吧?抢劫犯骑着摩托车,从你后面,趁你不注意,一下子飕飗过去,抢你项链,根本不给你反应机会。
你说你脖子这么细,给你扯断了可怎么整。”
比划的同时,还模拟摩托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你坏蛋!”老五被吓得慌忙摸摸自己细长的脖子,她在电影中看过这样的镜头呢。
夺了凌二手里的项链,重新放进盒子里,再次腾腾的返回楼上。
“这是零花钱太多了啊。”凌二望着她的背影感叹。
老五再次下来,脖子上少了大金链子,凌二觉得顺眼了许多,至于蛤蟆镜,他就自动忽略了。
甚至还夸赞道,“墨镜不错,像《新乌龙院》里光头、戴墨镜的小和尚。”
“我才没郝邵文那么丑!”老五气呼呼的把蛤蟆镜摘了,丢弃在沙发上。
“你不觉得那个小光头和尚很可爱吗?凌二搞不明白了,这是男人与女人的审美差异,还是成年人与儿童的审美差异?
“幼稚。多大了,还看这种无聊的片子。”老五板着脸训斥道。
凌二正要说她没大没小,她已经窜出了屋子,他只得跟在后面慢慢锁门。
兄妹俩一前一后,趿拉着拖鞋,在附近的一家早餐铺要了两笼小笼包,两碗稀饭。
吃饱喝足后,回到家已经是十点多了,俩人对中饭反而没多大想法了,其实吃或者不吃,也是无所谓。
凌二想外出,看了一眼老五,有点犯难。
老五不小了,经常性一个人留在家里,但是,离开家里人视线,顶多也就个把小时。
像现在,凌二要出门,有可能一出去就是一整天。
送到大姐那里?
那就失去了分家的意义。
请保姆?
大姐一准得说,打她脸呢,一准得回来。
“我一个人留家里没事,要是饿了,我去大姐那吃。”老五嫌弃凌老二啰嗦,总拿她当孩子,心里没个数吗?自己盼着他走呢,一个人留家里多自在啊!
真无聊了,说不定还能打电话邀同学过来玩呢!
“穿上鞋子,跟我走。”凌二决定先把她带着,老四和老三马上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就能丢给她们,自己先为难几天再说。
“不去,外面好热。”老五又不是傻子。
“热?”凌二随意从鞋柜找了双老五的鞋子,“昨天跟同学去看电影怎么不说热。”
“我在家哪里也不去行不行?”老五举着手就要做保证。
116、家门不幸
留家里多自在,跟着凌老二出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都受着束缚。
“我能信你的话?”曾经好几次,老五都是不打招呼就跑外面疯了,一家人绕圈子找人,所以,凌二压根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家。
“我就是不跟着你去!”老五还是很坚持。
“那去爸那里?”凌二做了一个折中,凌代坤再不靠谱,看个孩子不成问题,“大姐那边你是想都别想,人家要过自己的日子,你没事别去做一万度的电灯泡。”
“罗里吧嗦的,”老五一想,不跟着大哥走,去她老子那里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毕竟和她老子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她说了算,她还是有相当的自主权的。
她决定妥协一下。
通往凌代坤的小区有一条近道,是一处教堂的公园,老五对这里自然是熟门熟路,被凌二强行牵手穿过马路后,费大力气挣脱开了,在草坪上小跑。
附近左右,不是她的同学,就是她的朋友,要是被人瞧见了,那该多丢人啊!
但凡,两个哥哥,有一个长的有黎明或者郭富城一半帅的,她也能出来吹吹牛,瞥了一眼已经有小肚腩的凌老二,不禁的暗叹口气。
家门不幸。
“喂,你们干嘛啊?”老五刚从草坪上下来,便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侧过脑袋一看,是他老子,手里牵着大黄,大黄正围着一条柯基犬打转。
柯基的主人是一个中年女人,一头利索的短发,白净的脸面,倒是瞧不出真实的年龄来,她冲着老五挥挥手,笑着道,“小五,你好啊,又见面了。”
然后又冲凌二点点头。
“你好,黄姐姐。”对于黄李玉,老五并不算陌生,见过不是一次两次了。
“还是当老师好啊,”凌二笑着道,“跟学生一样,有暑假有寒假,工资还照样拿,真好。”
“一个月拿那么点死工资,能有什么出息,混日子罢了。”黄李玉不是太了解凌二,只知道是做生意的,具体做什么生意,多大规模,是一无所知。
“老五放你这里,我出去办点事,晚上回来接她。”凌二对他老子道。
凌代坤扭扭捏捏的道,“我也有事呢。”
凌二正要问你能有什么事,却听见黄李玉道,“这样,小五,你要是不嫌弃阿姨那里房子小,就去阿姨那里好不好?”
“好。”只要不是跟着凌老二,老五跟着谁都是无所谓的。
“那多没不好意思。”凌二客气的道,“别给你添麻烦。”
“别客气了,你黄阿姨不是外人。”凌代坤一锤定音。
“那就晚上见,老五,好好听黄阿姨的话,不要调皮。”凌二吩咐完,再次原路返回,穿过马路对面,找到了自己的车子。
艳阳高照。
老三把双肩包挂在由肩膀上,右手扶着,点着一根烟,对着大门紧闭的宅子发呆。
他们家什么时候开始锁门了?
凌老大和凌老二呢?
习惯性的往门头,门槛,墙壁的砖缝,灌木的根脚底下找了找,没看到钥匙。
太阳炙热,热浪朝人直扑,避无可避,他本来想候在门口,等家里人回来的,可这情势,还是那个地方凉快哪里呆比较妥当。
再次转身往他老子那里去了,很不幸,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出来开门。
最后才确认,他老子不在家。
“邪了门了。”老三揉揉头发,很是无奈。
坐着电梯下楼,在小区门口的小卖部找了部电话机,把他家大哥的电话打了一遍,无人接听。
“来瓶矿泉水。”老三挂掉电话,给小卖部的老板递过去钱,然后接过来一瓶冰凉的矿泉水。
最后走进了一家餐馆的门口,对着立式空调吹了一会,才点了两个菜,囫囵吞枣的扒了两碗饭。
除了在登机前吃了点面包,一整天粒米未进呢。
吃好喝足后,他跟老板打了声招呼,干脆在包厢里扒着睡着了。
他是被服务员喊醒的,抬起头,揉揉眼睛,包厢外站着四五个人,是准备进来吃饭的。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说了声抱歉,拎起包,出了包厢,大厅内人声鼎沸。
站在大街上,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辉煌的灯火,点着了一根烟,往家里去。
“喂,看到我也不打招呼啊。”一群孩子在小区的喷泉广场上玩水,老三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在里面当老鹰抓小鸡的老五。
“你放开我,别人看到影响不好。”老五仰着头看着她的傻大个二哥,长长的头发,没有过修剪,随意的贴在脑袋上,唏嘘的胡碴子,看起来比她大哥还要老气。
哎。
好看的,温暖的,都是人家的哥哥。
自己的,全是些糙汉子。
“呦呵,拽的不轻啊。”老三毫不客气的把手里的包丢到她的怀里,让她抱着,“走了,回家了。”
“回家干嘛,”反正回去也没饭吃,老五嘀咕道,“等会还得去大姐那里呢。”
“废话那么多。”老三在后面推着她走。
凌二正在客厅看报表,听见动静,陡然间抬起头看到老三的时候吓了一跳,没好气的道,“回来了也不知道说一声,我去接你。”
“我又不是几岁孩子,需要出门接送。”老三一进屋,直接光溜了膀子,对正在翻他包的老五道,“里面的口袋有巧克力。”
他又转过头在屋里看了一眼,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大姐在对面的小区住,离这里有点距离。”凌二拿了个罐汽水给他,“休息一会,洗个澡,然后去大姐那边吃饭。”
“行。”大姐结婚,老三是知道的,同样,他也预料到会搬出去,所以没有多大的惊讶,“我三点多就到家了,你们不在家,我先去了老头子那里,想不到他也锁门,没人在家。
在门口的小馆子吃好饭都五点了,扒桌子上睡着了,其实现在都不怎么饿。”
“怪我咯?”凌二笑着道,“谁让你回来不打招呼了。”
不知不觉中,弟弟已经高出他一个头了。
117、水火不容
“大姐结婚那几天,我正准备期末考试呢,你们也真是的,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非搞这么仓促。”老三埋怨道。
“你家大姐是什么性格,还要我多说?”凌二接着问道,“怎么就你一个回来,老四呢?说好多照顾她的,你倒好,自己先跑回来,也不知道多顾着她。”
“得,我求你啊,别跟我提她,一提她吧,我就来气,”老三不在意的摆摆手道,“现在跟我是仇人,你老妹说了啊,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你说狠不狠吧。”
凌二愣了愣神道,“你得罪的够狠啊,怎么着她了?”
老三和老四向来水火不容,从小吵到大,是构建和谐家庭的不稳定因素。
凌二对他俩一直是很头疼的,为什么人家的兄弟姐妹就那么相亲相爱呢?
“我敢招她吗,我就带俩同学在她宿舍底溜达两圈怎么了,她这就不依不挠了。”老三摊摊手表示无奈。
“然后呢?”凌二接着问。
“你现在去积水潭那片打听一下,就没有人不知道我是她哥的。”老三得空灌了一口水。
凌二打量下人高马大,甚是粗犷的弟弟,也搞不明白他是如何长的,怎么就找不见一点儿学生的稚气和斯文呢?
“难怪老四生气,就你这形象出门,都是丢她人,她不生气才叫有鬼了。”凌二接着道,“等下洗澡把胡子挂了,年纪轻轻的,胡子拉碴的,也不嫌弃磕碜,我不说你,等会大姐看到你,也得说。”
“那随便她怎么想了,”老三嘿嘿笑道,“关键她那些男孩子的胆子也太小了,不敢接近她,她也以为是我的错。”
“那我就放心了。”凌二赞同的点点头。
“早就跟你说过,我办事你放心,你倒好,没完没了的交代。”老三笑着道,“行了,我去洗澡。”
转过头,发现老五已经把他包里的衣服丢了一沙发,而他包里的巧克力,老五也没稀罕,被放在了桌子上,抱着薯片看电视呢。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挑了?”老三没好气的问。
“不好吃,甜的要死。”老五道。
“惯得吧你。”好心全被当驴肝肺,老三没好气的拍了下她脑袋,叮嘱道,“不吃就放冰箱里,不然就全化了。”
拿了两件衣服去了浴室。
洗到半途,还把脑袋伸到外面,“剃须刀给我一个。”
“洗手池底下的柜子里,自己找。”大姐走后,浴室里的东西一下子少了很多,凌二和老五又没化妆和护肤品,里面的东西很少。
老三穿着大裤衩子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脸面干干净净,因为本身长的高大,更多了一份帅气。
凌二看看手腕上的手表,笑着道,“走吧,去吃饭了。”
老三随意从沙发上捡了一件衬衫套在身上,接了凌二的车钥匙后,然后道,“我来开车,好久没开车都有点手痒痒了。”
老五拒绝了要抱她上车的凌老二,自己钻在了副驾驶位,哪怕是大姐在,这里也是她的专座,别人想占都占不去。
凌二帮她把安全带系好后,自己做到了后排,笑着对老三道,“我送你一辆,上下学也方便。”
“你可拉倒吧,我用不上,那么骚包,到时候人家还指不定怎么说我呢。“老三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明年就毕业了,以后的规划,现在就要提前想好,”凌二叮嘱道,“是准备留京还是来浦江,我都随便你自己。
当然,要是有本事奉子成婚,那就是更好了。”
“你放心吧,贫穷使我洁身自爱。”老三道。
“给你钱,你自己不知道花,这也不怨我吧。”凌二笑着道。
“如果我要出国呢?”老三突然冷不丁的道。
“腿长你自己身上,想去美国就去美国,想去日苯就去日苯,”凌二道,“我不会拦着你,你爱怎么样都行,再说,咱这家庭也不差你那么点出国的费用。”
“你放心吧,公费。”老三笑着道,“你要是同意的话,我等会再跟凌老大商量下,趁着暑期回老家把护照办了。”
“行。”凌二大度的道,“哪怕是公费,交了学费,也剩不下几个钱,你还打算去刷盘子啊,尽管去吧,你哥缺不了你那几个钱花。”
老三的回归,让大姐很高兴,不过依然埋怨老三没有早通知,起码能多做几个菜。
老四是老三到家的第三天回来的,同样没提前打招呼,到家门口,看到她二哥光着膀子蹲院子里啃西瓜,不禁冷哼了一声。
把拖着的行李箱,竖起来,提着上门前的台阶。
看着她那费力的样子,老三面有得色,你要是对我态度好点,我还能好心帮你提呢。
瞎拽!
“hello。”老五光着脚丫子,踩在滑板车上冲着老四摆了摆手。
“你不能到外面玩啊,屋里这么窄,摔着你不好。”老四巡视一圈,既没有看到大姐,也没有看到凌老二。
想询问下老五,老五脖子一扭,脑袋转过去了。
老五可不会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人家刚刚才训斥过她,她现在要是搭理,自己图什么啊?
老四一气之下,把行李径直拖进了自己的屋里,有好吃的也不会给老五了!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发现客厅的空调没有开,要不然也不能这么热。
家里只要有老五在,都不会开空调,凌老大和凌二没文化,说什么孩子不能受寒,只肯给吹电风扇。
她对着电风扇吹,越吹越热。
最后干脆学着她二哥,站在院子的树荫底下,偶尔有那么一袭凉风,好像比屋里还强上那么一点。
凌代坤提着一大袋子的杨梅过来,看到老四愣了愣,笑着道,“啥时候回来的?”
“刚刚。”老四从里面捡了俩杨梅出来,笑着道,“用盐水泡一泡,不然里面有小虫子。”
“我用来泡酒的,不是吃的。”大儿子的车库和地下室里有一摞摞的茅台和五粮液、剑南春,但是他最喜欢的还是里面的窖藏古井贡酒。
儿子的酒不需要他花钱,不喝白不喝,每年他都要把成瓶的酒灌进大桶里,再泡点大枣或者杨梅放一段时间。
118、投机倒把
后来看儿子一点也不在乎,他自己喝还不算,还会用来招待亲戚朋友,甚至赠送。
“老头子,你可少喝点酒吧,”老三大大咧咧的道,“小心肝硬化、高血脂,你家大儿子再有钱,他也救不了你呢。”
他可没有他大哥那么好说话,对他老子简直没有一点儿敬意,不揍人就算他最大孝心了。
“老子要你管了?”凌代坤也不是泥捏的性子,好赖话他又不是听不懂。
老三摊摊手,笑着道,“那就当我没说。”
凌代坤冷哼一声,熟门熟路的去了车库泡酒,不一会儿,左右手各提着一个大塑料桶出来,本来想招呼儿子闺女去自己那里坐会呢。
现在一看她们那态度,算了吧,拎着酒走人,谁都不搭理。
晚上,凌二高兴,也不让大姐做饭了,干脆全家一起下馆子。
“今天晚上,我请客,谁都别跟我抢。”各人入座后,老四站起来笑着道,“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啊,随便点,过时不候。”
“你骚包吧,你请客?钱还不是你大哥的。”大姐直言不讳的道。
“哎呦,”老三竖起大拇指道,“大姐,还是你打人狠,直接搂脸。”
“去,去,去有你什么事了”老四朝着老三摆摆手,然后对大姐道,“不带你这么瞧不起人的,只能凌老二挣钱,我就不能挣钱了?
明着告诉你,我现在也是款姐了,说出来吓死你们!我今年挣了十万!纯利润!”
说完,感觉家里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绝对不是羡慕,而是警惕。
“你从哪里来的钱啊?”凌二虽然还是笑眯眯的,但是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按照大姐的建议,他每个月给老五的生活费,也就一两千块而已,哪怕是做生意,这点本钱也玩不出什么花,那么老四凭什么能挣五万块呢?
“我炒股啊。”老五见大哥的眼神里依然是怀疑,便嚷嚷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发财的啊,你不也炒股嘛,我就跟你学啊。
你给我的钱我又花不了多少,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有好几万的,我一股脑全投到了上石化、苏常柴两只股票上,全赚了呢。”
大姐全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能转过脑袋望向凌二。
只听见凌二淡淡的道,“你胆子倒是不小,万国证券才刚破产,别说牛市,牛尾巴都看不见,你倒好,傻愣愣的进去给人当韭菜。”
“谁说没牛市的,五月份仅3个交易日,股指从582点涨到926点,”老四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就是有点短命,他们说这是a股历史上最短的牛市。”
她倒不是胆子真的大,只是因为,对她来说,失败了也没那么可怕,最坏的打算就是大不了找她家老大兜底,然后挨顿骂。
挨个骂怎么了,又不能掉块肉。
“你少玩这些投机倒把的,好好学习才是正经。”凌二白了她一眼后,接着道,“别跟我学,我以前是玩这些,那你看我现在还玩吗?”
“那我小玩,又不耽误学习,”老五笑呵呵的道,“要不你给点建议呗,看看我买什么好,听说长虹要上市了,家电股肯定不错。
而且,我觉得随着浦东开发,浦东的概念股,也不能差吧?”
“我才懒得管你哦,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赔钱了别哭鼻子就行,”凌二朝她摆摆手道,“既然你要请客,就给你机会,点菜吧,多点,吃不完打包。”
“那大姐,大”看着付宝路,老四一时间不适应家里突然多出来的局外人,“姐夫,你看看你们喜欢吃什么,你们尽管点。”
然后对着包厢外喊道,“美女”
“你好,很高兴为你服务”一个穿着红色制服的女服务员小跑过来。
“美女,不要高兴地太早哦,”老四拿起来面前的餐碟道,“你看看,没洗干净哦,要重新涮涮的。”
“重新洗洗吧。”凌二把自己面前的餐盘也推了出去,然后问,“白双喜在不在?”
饭店是王刚新开的,也没多长时间,目前是白双喜在掌管这个店。
“白总,在后厨。”女服务员是认识凌二的,毕竟经常来吃饭。
“麻烦招呼一声,就说我找他。”凌二道。
女服务员犹豫了一下,然后道,“你稍等。”
白双喜戴着一个白色高帽,穿着一身白色的厨师装进了包厢,一进包厢看到凌二,便递出烟道,“哟,你来也该提前打声招呼,我给你预备着。
刚刚我在后厨忙着呢,也没看见你。”
他现在是管着三家店的老板,活气活现,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死气,虽然年龄不小了,可长的越来越圆润,一般人光看脸面,是想不到他已经是接近六十岁的人。
“怎么,这么大老板了,还亲自下厨啊?那么多徒弟,留着不用,干嘛使啊?”凌二笑着道,“得给年轻人发挥的机会啊。”
“哎,你是不知道,现在店扩张的太快了,人手不够,”白双喜虽然是抱屈,可脸上的笑意依然很浓,“不过呢,还有一层,这里是徐家汇,大馆子太多了,竞争激烈,客人只认口味,要是有一丝不对,立马就掉转头走,口碑还没做起来,就烂了。
所以啊,这帮子年轻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还是撒不开手,我得亲自盯着。”
“那再怎么样,也得做好卫生吧,”凌二指着油腻腻盘子上的斑斑点点道,“你们家我一个月总得来两趟,像这种情况,我真不是遇见一次两次了,咱不是外人,我跟你说实话,卫生做不好,黄汤是早晚的事情。”
“生意太忙了,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白双喜讪笑道,“你多包涵,回头我来收拾这帮子刷盘子的。”
凌二叹口气道,“这是管理的问题,不光是刷盘子的人问题,服务员只要不瞎,就知道盘子不干净,这样的还敢摆桌子上?”
白双喜的脸更红了。
“得,你盘子收下去换新的吧。”反正馆子不是自己的,说多了都是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