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分道扬镳
“歇会,准备吃饭。”光着膀子的潘宥诚往饭桌边上搬了一箱子啤酒后,又往桌上添了两个碗,“哎,你说自从凌龙走了,明明只少了他一个,我就觉得少了很多人似得。”
“俩大男人还能害相思病不成?”王刚坐下后,先给不喝酒的凌二盛了一碗猪蹄膀汤,推到他面前,笑着道,“熬了俩多小时,看看味道怎么样。”
潘宥诚在大家面前挨个放了一瓶啤酒后道,“你说大家伙以前在一起多热闹,冷不丁少了他一个,我就觉得不舒服。”
“我要是走了,你会不会不舒服?”王刚突然问。
“你能往哪里走?”潘宥诚问。
王刚同潘宥诚碰了一杯后道,“我这几天还在那琢磨呢,你说我也是两层铺子,我租给人家,一个月也没多少钱,我还不如自己留着做生意呢,你们说,我做饭店怎么样?”
“想法不错。”凌二把手里的猪蹄啃了精光,接着道,“衣食住行,你随便占上一样,做精了,肯定亏不了。”
王刚道,“这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生意好不好,咱以前也没开过饭店是不是?”
“那就干吧。”凌二自然不会拦着,他估计王刚也是受了凌龙的影响。
“不是,你也要走啊?”邱绍杰把手里的酒仓皇喝完,迫不及待的问。
王刚道,“什么走不走的,不能说的好听点的,我这是独立创业。”
他早就和凌龙有一样的感觉了,只是一直不方便说,毕竟离了凌二,他真的是什么都做不来。
现在买了铺面,而凌龙又给他做了榜样,他想努力的去尝试一下。
凌二笑着道,“不是聚在一起就是团结,团结是为了发展,如果大家都各自有更好的发展,那就没必要往一起凑。”
邱绍亮道,“其实现在跟分家也没区别了。”
他和凌二等人虽然还住在一起,其实生意上,他兄弟俩和其他人早就分开了,俩人赚钱俩人分,金钱上和凌二等人没有纠葛。
凌二道,“好像是区别不大,要不要住在一起,我随便你们,首先呢,我马上要回家读书了,哪怕是读大学呢,也是在宿舍居多,要是没事,肯定不会跟你们住一块。”
如果真的逼不得已跟人合住,他也果断的选择小姐姐。
王刚道,“就是,我将来是要找老婆的,得跟老婆孩子住一起的,跟你们凑什么热闹,有时间的话,一起喝喝酒,吃吃饭,吹吹牛就差不多了。”
吃饱喝足,醉醺醺的邱家哥俩在俩人在楼上的单独卧室里嘀嘀咕咕,倒是没有一个肯睡的。
邱绍亮把蚊香点着,拿着蚊香片在屋子里绕了一圈,一个蚊子跟泥巴似得,焊在墙上,一动不动,不注意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他盯着蚊香的烟,寄希望于飘过去的烟能把蚊子熏死。
不过,他注定是失望的,蚊子依然一动不动。
“这蚊香假的厉害。”他把蚊香放到地上后,点着了一根烟。
“那是浦江的蚊子和老家的蚊子不一样,”邱绍杰总结经验道,“家里的蚊子叫的响亮,嗡嗡的,还没等他落我腿上呢,我就能给他灭了。
这里的蚊子,黑的,咬人毒,也不嗡嗡叫,奶奶个熊,还没来得及拍呢,已经喝足血跑了。”
邱绍亮没接他这话茬,只是转而问道,“老表都不想在这了,咱怎么搞?”
他们原本是本着老表王刚来的,实际上是跟着凌二混,现在老表要走,他们是去是留,倒是成了一个问题。
跟着王刚走吧,倒是显得跟王刚亲,辜负凌二对他们这么好。
不走吧,不但枉顾亲戚的感情,还有点狼心狗肺,毕竟是王刚带出来的。
“哪有那么多弯弯道道的。”邱绍杰笑着道,“你以为凌二和老表愿意带着咱们啊,带着咱们干嘛,是给开车做司机啊,还是端盘子啊。”
他哥俩虽然赚的也不多,但是也不算少,一般人肯定是雇不起他们了。
带他们合伙做生意?
人家不差脑子,又不差本钱,带他们做生意,等于是带他们分钱!
“这倒是也是。”邱绍亮不傻,他哥的意思他很清楚,“那咱俩也单干吧,开个服装店?”
他哥俩的门面虽然没有凌二和王刚大,可是却一人有一套,开个服装店绰绰有余。
邱绍杰道,“不好,俩大老爷们摆摆摊子还行,开个服装店,咱往里面一站,你说说有哪个小姑娘敢进?”
他俩长的不丑,可这五大三粗模样,客人进店是很考验胆量的一件事。
“这倒是。”邱绍亮认同的点点头,“要不咱们先开起来,到时候让冬子来看店?”
他想起来他的妹妹来,虽然读书不努力,可是脑子灵活,嘴巴也够使。
“你可别再瞎出主意了,那丫头本来就不肯好好学习,你再和她这么一说,她以为自己有了退路,心思活了,越发不肯学了。”邱绍杰道,“先让她对付到高中毕业再说,对得起她就行。”
兄弟俩商量一晚上,到底没商量出来一个东南西北,第二天早上,雨还是在下,大家都做不了生意了,老天爷要留他们在家里休息。
邱绍亮问凌二有没有一点儿主意。
凌二笑着道,“你们既然真想做大,那简单了,去河南北路租房子做批发去。”
过些年,著名的七浦路市场形成,那就是躺着赚钱了。
“大批量拿货,跟厂家能要到最低价,”邱绍亮笑着道,“倒是可以做。”
凌二道,“这只是眼前,你们要看长远,长远呢,就是你们自己做牌子,找人家代工,当然,自己开厂也不是不行。”
他的话给兄弟俩打开了一扇窗户,兄弟俩又在那瞎琢磨了一整天。
王刚确定开饭店了,按照他自己的意思,连厨子都不用找的,做点家常小炒,老家特色菜,他还是能应付的来的。
但是最后,还是凌二跟他说,不要用自己的业余去挑战别人的专业,他才不得不请了一个厨子。
厨子是本地人,是王祖勋介绍过来的狱友,原来是国营厂的大厨,只因为日积月累,今天一两肉,明天二两菜,进了班房。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命犯小人。
90、风水
他白双喜为单位大食堂辛辛苦苦二十年,多吃两口肉怎么了?
凭什么就要在局子里思考人生,他委屈坏了。
此刻坐在凌二的对面,他依然滔滔不绝的道,“人生有几个两年,我两年的大好青春呐。”
“师傅,你今年高寿?”凌二不得不提醒他一下,脸上的褶子都皱成一团了,怎么还没有自知之明呢。
“我才五十整!”白双喜抱着茶杯抿了一口茶。
“这个才字用得好。”凌二认真的夸赞了一下。
“我是读过初中的,”白双喜摸摸为数不多的头发,“我读书那会成绩可好了,这个语文啊,经常考满分的。”
“那白师傅,咱们说正事?”凌二笑着道,“你要不要露两手,让我们开开眼?”
一大早,王刚等人就把菜和调料买了回来,就等着这位童心未泯的老头子呢。
老头子没推辞,到厨房后,这里翻翻,那里扒拉两下,嘀咕了半天,无非是说被菜贩子给坑了,买的东西没有一样是能入眼的。
然后又开始挑剔调料,花椒粉里面有麦麸皮,而且芝麻粉里居然有瓜子仁味。
王刚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现在就去菜场把人家摊子给掀了!
白双喜唠叨归唠叨,手上没停,没多大功夫,出来了三盘菜,他在面前的抹布上擦了擦手后道,
“一盘是糖醋排骨,一盘是腌笃鲜,那个叫漕溜鱼片,你们试试。”
凌二夹了一块排骨,砸吧半天后,觉着味道反而有点不像他平常吃的口味,他问,“这是糖醋排骨?”
吃着不像啊?
难道自己一直吃的本帮菜是假的?
他可是个老浦江了!
“你俩尝尝。”凌二吃不来本地菜,只要有糖,他都是敬而远之,干脆让梁成涛和金钟试一试。
梁成涛也挨个试了试,然后放下筷子,赞不绝口的道,“白师傅的菜式是创新,很有想法,口感非常的好,还有点酸酸的,不是促,像宁波菜的感觉,这是加什么了?”
“哎呀,你居然吃出来了,没白费我一番功夫,我这两年在里面呢,啥也没干,就瞎琢磨这个菜了,”白双喜得意的道,“我们本地菜呢,主要是火候闷烧,加糖、酱油、醋,焖时间长了,有点焦糊味,我就改良了,里面放的是柠檬汁、冰糖山楂,颜色好看,口味也好。”
“这比和平饭店的口味也不差。”金钟跟着附和道。
“那是当然,我跟你们说实话,我一出来,好多人请我帮忙啦,好大好大饭店,还有请我去丹麦挡门面的,每月工资两千美元,出国手续和旅费由他们解决,我都没去的,”白双喜继续端起茶杯,指着王祖勋道,“这我朋友,一起处的很好的,他一张口,我立马就来了,不好让朋友伤心的,互相帮忙嘛。”
“哟,那真不能让你为难。”凌二认真的道,“白师傅,要不你另谋高就,我这边小馆子,也用不着劳烦你。”
白双喜瞬间有点懵,说好的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呢?
小孩子不懂,他瞪着眼睛不去计较,转而笑呵呵的看向王刚。
王刚干脆点着烟,低头抽烟,假装没看见。
王祖勋倒是不好不说话,他主动递台阶道,“老白啊,咱这么多年交情了,你这水平我也知道,既然是朋友,就烦请你帮忙一阶段,也是照顾年轻人,创业不容易是不是,等过阶段,饭店稳定了,你看情况,要是真为难,也没人怪你。”
“王经理说的对。”凌二笑着道,“白师傅,你看呢?”
“老王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驳他面子。”白双喜讪笑道,“那就这么办吧。”
他被吓得连工资都没敢提,生怕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肯要他的主顾,被他给吓跑了。
他得挣钱了,他要是再撑不起家里的担子,估计闺女都不认他呢。
他从王刚饭店开始装修这一天开始上班算工资,王刚开出的工资,还是让他喜出望外,一个月八百块!
当然跟北京西路和华亭宾馆西菜大厨的工资还是没法比!
人家干一个月的,抵得上他干半年的!
“干的好,我给你份子。”王刚接受凌二的建议,给这位立志做浦江最好厨师的老头子画了个大饼。
直到开业第一天,来了第一桌客人,客人在菜里发现了一个虫子。
“真的吗?”王刚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一定不是我们浦江的虫子。”白双喜慢慢悠悠的道,“好多年前我也吃到过,它富含对人体非常有益的营养蛋白,那时候我刚结婚,要补充营养,我老婆舍不得吃,就非要给我,一转眼都30年了”
客人不买他的情怀,必须免单,临走,还把没吃完的菜打包带走了。
“失败是成功之母。”白双喜道,“年轻人不要怕失败。”
“我不缺妈。”王刚咬牙切齿的道。
有条很长很长的路叫梦想,也有堵很高很高的墙叫现实。
总之,他在做赔本买卖。
凌二在拿到驾照的当天,特意请教练吃饭,饭菜随便点,算下来五六百左右,起身跟跟教练说先去趟厕所,溜之大吉。
江湖不再相见。
大仇得报。
开着早就定好的二手吉普,在王刚的饭店请了一桌饭。
在饭桌上,梁成涛把王刚的饭店定为日化厂指定酒店,王刚终于有了盈利的希望。
“你给出个主意啊。”王刚要哭了,加上买房和装修,他四分之一的身家都在饭店。
王刚的生意差,凌二不好袖手旁观,认真的思索了一番后道,“要不让老温给你算一下。”
王刚掐死他的心都有。
偏偏温春华还一本正经的道,“灶忌门路直冲。”
“什么意思?”王刚问。
“风水不好。”温春华道,“咨询费我给你打个八折?”
“先看看再说。”王刚能给他钱才叫有鬼了。
“看看”
“看看!”王刚肯定的道。
王刚当天不但拆了烟囱出口,还在入口处摆了关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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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广告
“我觉得是不是摆范蠡更合适?”白双喜提出来了自己的不同意见。
“南方敬的文财神是范蠡、武财神关羽,北方呢,敬的是文财神比干、武财神赵公明,都是神位,倒是没有多大的差别,但是做生意嘛,还是摆关公好啊。”温春华向王刚解释道,“一为求财,二为求平安,啥也冲不着你。”
其实呢,这番话出来,他自己都不信,这么搞,无非是替王刚求个心安。
至于改烟囱,那是凌二的注意,油烟直接窜进小区里,以本地嬢嬢们的战斗精神,求不得她们一丝妥协的,得不到安宁。
在这里做生意,大多数时候,还是要依靠附近居民照应,没有和气,求什么财?
闹也闹死了。
凌二买了一辆大吉普后,邱家哥俩也不甘示弱,立马买了一辆二手的皮卡,既然决定继续做服装生意,那么用来拉货是最好的。
从此也不必再借用王刚的面包车。
邱绍杰作为大哥,高瞻远瞩,皮卡车挂在了弟弟邱绍亮名下,毕竟弟弟还未结婚,名下多个资产,也是找对象的优势。
眼看开学的日期越来越近,凌二还是没有找到适合出口的产品。
随着对外开放和对内搞活的深入,我国的乡镇企业迅速崛起,当前的出口主力慢慢变成了以出口纺织、服装、食品、工艺品为主的乡镇企业。
而原本以矿产品、石油、化工、煤炭为主的国企,反而慢慢落入了下风。
所以,做出口并不是大企业的专利,小企业“船小易掉头”,生产成本低、产品价格便宜,倒是更容易迅速跻身到国际市场。
他懂得东西挺多,但是依照眼前实际来说,能做的没有几样,要么缺上下游供应商,要么缺设设备。
在温春华家吃饭,看到温春华老婆周凯英在用蜂蜜和碾碎的栀子花搅合在一起敷脸,刹那间,灵光一闪,他决定做化妆品了。
他即使再不通化学,也明白市面上的大多数化妆品都是是以油和水乳化技术为基础的,在这些化妆品的原料中,既有水、酒精这些亲水性组分,也有油脂、高碳脂肪酸、醇、酯、香料、有机溶剂等亲油性组分,甚至还有钛白粉、滑石粉这样的粉体组合。
至于从皂角、果酸、木瓜、深海鱼蛋白等动植物中提取精华素,不但是国内企业涉及的少,国外也是一样。
不过,他终究不确定。
从温春华吃好饭以后,他把想法向梁成涛透漏了一下。
“这个得找人做调查,国外的护肤品和化妆品是什么形势,我也不敢确定。”梁成涛笑着道,“不过你说的这个植物萃取我在期刊上看过,在美国叫植物系化妆品。”
凌二问,“技术上难度大吗?”
“原理大概跟天然食用色素差不多,没什么难度,”梁成涛苦笑道,“就是你说的这种化妆品,我觉得出口难,就是这玩意要是没普及开,在国际市场的空间就那么大,不一定有我们的生存空间。”
“那就大不了直接卖原料。”凌二不以为意,肉吃不到,喝口汤总可以吧?
逼急了,他去收头发辫子、猪鬃毛出口去!
“那倒是不是不行。”梁成涛大笑。
日化厂,已经渐渐地走上了正规,野心勃勃的梁成涛在凌二的鼓动下终于办了离职。
而凌二自作主张,擅自做主收购了一家同样位于龙吴路的即将面临破产的日化厂。
1000多平厂房,加上地皮、设备、负债,统共才200万,跟捡钱没区别。
“要不要吧,不要我自己捏手里玩了。”凌二笑着道。
“你看我像傻子吗?”梁成涛大笑,终于有了自己的地皮!
新买的厂房进行设备改造,设备改造期间进行员工培训,即将成为宝洁日化厂的第二分厂。
梁成涛的钱不够了,凌二大气的增资一百万,多了两成份子,加上原来白拿的三成,一共五成,从此以后,在日化厂,他和梁成涛平起平坐。
最高兴的是苏北佬戴炳聪,日化厂占了他包装厂销量的一半,现在他拿日化厂是当财神爷供着的,所以,一听说日化厂要换新包装,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
“戴老板,你这个要与国际接轨了,你自己不会设计,员工没有创意,你买两本国外的杂志,学习学习。”凌二笑着道,“当然,最起码你这个色要对了,知道什么叫色卡吧?买个色卡比对一下,会不会?”
“嘿嘿,我们是小厂”凌二说的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点,什么是色卡?他听都没有听过。
梁成涛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戴老板,不着急,我们共同进步。”
“共同进步。”看着梁成涛的脸色,戴炳聪觉得不能信他的话,自己要是追不上日化厂的需求,回头肯定抛弃自己没商量!
他有了危机感!
日化厂的广告,在凌二审核完成后,终于登上了央视一台的垃圾时段,虽然时间段不好,但是架不住每天轮播滚动。
“宝洁,不伤手的洗衣粉,千万家庭选择,全国销量领先!”一个女孩子手里拿着洁白的衬衫,周遭是绿油油的草地,站在灿烂的太阳底下,用恰到好处的语气,配合那柔情似水的眼神,缓缓说出了台词。
相对于全国此时许多广告找年轻女孩子嗲声嗲气,故意用“哇”模仿港味,港腔,凌二并不突出的广告,已经胜出了一筹。
最关键的是,他请的是明眸皓齿的傅艺伟,对,就是后来演妲己的那位,比骑着嘉陵的马季、举着三九胃泰的邓世昌、念着“霞飞特白蜜,不知道要高明到哪里去。
像巩俐这种大红大紫的,没一百万,想都不用想!所以,他们也是退而求其次,毕竟傅艺伟的广告费才一万不到。
同时,在拍傅艺伟的同时,凌二又签了一个广告明星,是《渴望》的女主张凯丽,广告费才八百块。
不过,他给了两千。
先攒人品是不是?
92、好人做不得
“产量跟不上,做那么广告有什么用呢。”梁成涛见凌二还要投广告,头皮都发麻了,这会不是应该积极备货吗
广告做出去了,却是没有货,那广告有什么效果呢?
“继续给我投,不要怕,那么多做保健品的舍得花钱,咱们要比他们更舍得花钱。
他们出五千,咱们就要给五万。”
凌二对王祖勋道,“王哥,你拿点魄力出来,从省台到市台、县台,所有的垃圾时段,全给我买了。
咱们努力做到家喻户晓,到时候再申请一个中国名优产品,那钱就跟发大水似得来了。”
现在许多电视台的垃圾时间广告填不满,与其让这些时间闲置着,还不如干脆卖点钱,所以日化厂一找到他们,简直是一拍即合。
不管是卫视的广告费还是明星的出场费,简直便宜的跟不要钱似得,不趁着现在打广告,还玩“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那套,黄花菜都凉了!
王祖勋为难的看看梁成涛,经销商已经快把销售部的四部电话打爆了。
两个厂子同时二十四小时轮班运转,人休息,机器不休息,就这依然供应不上。
梁成涛咬咬牙道,“那就继续做广告,公司账上还有多少现金,就按照这个来。”
他虽然选择相信凌二,还是不免嘀咕道,“产能扩张不上去,你倒是给想个办法啊。这工人天天加班加点的,累的也够呛,马上就要造反了。”
“咱们厂也不搞虐待啊,他们出力,我们出钱,现在挣一个月的,抵得上以前挣三个月的,挺好的,怎么还会不满意呢,”
凌二非常不解道,“现在正是众志成城的关键时刻,谁这个时候搞幺蛾子,就一定是存心的,你们可不要手软。”
他不顾大家的反对,按照工资基数的300%支付加班工资,而且还有各种绩效工资、奖金、津贴。
甚至工人食堂也是随时准备各种夜宵、糕点,通常情况下,加班工资比正常工资要高出不少。
在整个周边区域,日化厂的工资是最高的,比旁边的中外合资厂的工资还要高。
所以,工人的积极性的非常高,很多工人恨不得吃住在厂里。
“还不是你那几个老乡,”金钟现在担任的是生产车间主任,他虽然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文化程度也不高,但是毕竟是化工工人出身,在车间管理上,比梁成涛还要略胜一筹。
他叹口气道,“他们平时不认真干活,一会抽烟,一会喝水,有时候还迟到早退,干活也磨磨蹭蹭的,昨晚带班的刘师傅大概是说了他们两句。
都是农村出来的,家里不容易,想想父母,兄弟姐妹,努力挣钱,哪怕不为家里减轻负担,为自己存点钱,留点后路也是好的。
他们不服气,觉着刘师傅看不起他们,动手就揍人,旁边人拉架,他们还嚷嚷本地人欺侮外地人。
有一个叫齐大浩的,还拿扳手把一台机器的出料口给砸坏了,停工半小时维修,损失的都是钱,我本来要报警的,涛哥给拦着了。”
“脾气这么大了?”凌二气的咬牙切齿,气的是他们不争气!
厂里目前还是以本地人居多,突然加入来的三个外地人,都是从皖北过来的的年轻小伙,最大的21,最小的15,初入浦江,漫无目的,找不到工作,背着编织袋睡天桥。
那晚,他从马路对面的大排档吃完饭,一听他们口音就知道是老乡,便随口问了两句,刚好日化厂缺工,也就留下来了他们。
“是啊,毕竟年轻人,容易冲动,要是报警,这一辈子可就是毁了,我还是想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梁成涛叹口气道,“留他们在宿舍反思呢,没让他们上班。”
“有人看着吗?”凌二问。
“那不成非法拘禁了嘛。”梁成涛道。
“他们不傻,长着腿呢。”凌二拦住要去找人的金钟,笑着道,“现在去宿舍,他们肯定不在了,去了肯定也是白去。”
“那估计是差不多。”金钟点点头,他可没有梁成涛这种书生气,容易轻信人,按照他的意思,肯定是先揍一顿,锁屋里再说。
“还有半个月工资呢,就这么不要了?”梁成涛道,“去看看吧,万一没走呢?”
王祖勋拨了个电话,拨通后,问了两句,然后道,“我打电话了,让他们去看了。”
不一会儿,跑过来一个年轻人,气喘吁吁的道,“跑了!行李都不在了。”
凌二摊摊手道,“得,就随便他们吧。”
真抓住他们,他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毕竟正如梁成涛所说,因为这么点小事,去毁人家前途,似乎有点犯不上。
如果还不知悔改,社会会给他们教训的。
在产能扩张的事情上,他给出了自己的思路,他想了想道,“据我所知,从今年开始,很多日化厂,包括集体企业、国企,都存在开工不足,甚至是濒临破产绝境,咱们为什么不找他们做代工呢。”
“代工?”梁成涛听着这个词感觉新鲜,他道,“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帮咱们生产?”
“就是这个意思,洗衣粉说白了,没什么技术含量,跟他们一说,他们就知道怎么生产,到时候贴上咱们的牌子就可以。”凌二笑着道,“而且厂家也不局限于一地,比如咱们找湘西的厂子生产,湘西的经销商可以直接就近拿货,好处可不止一样两样。”
“这倒是好主意,贴牌给他们,我们中间赚个差钱。”梁成涛附和的点点头道,“我之前还想着建厂或者收购呢,但是都不是太好的注意,自己建厂,不可能再像初创时候敷衍了事,肯定要按照正规厂建设,工期长则一年,短则半年,时间上不允许,现在到处在催货。
如果是收购呢,很多厂子都是烂摊子,工人不好安排,负债不好解决,遗留问题比较多。”
像新收购的二分厂是属于可遇不可求的。
93、精神
“他们帮我们生产,配方得给他们啊,万一造成了泄露,以后就是麻烦事,跟我们打擂台呢。”王祖勋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梁成涛笑着对江贤磊道,“你给王总解释一下。”
在脱磷洗衣粉上市的当月,江贤磊的在日化厂的工资已经涨到了每月一千五百元,而且年底还有不菲的分红
他原来的单位,一直是七十五块六毛三分的工资,三年不曾涨工资了,好不容易在上个月涨个工资,别人都是十块八块的涨,偏偏他只涨了一块三毛钱
他去找领导理论,闹了个没趣,他想不通在车里日日夜夜,兢兢业业的是为了什么
在想一想,每天只需要他偶尔去一趟的日化厂,孰好孰坏,一目了然。
终于在上个月下了决心,他决心离职,然后成为了日化厂的科研部经理,他笑着道,“洗衣粉脱磷技术算不得什么高深的东西,缺乏技术壁垒,咱们开创了这个局面后,很多大厂商已经在跟风做了,做的比我们还精细,说实话,回过头,我还得分析他们的产品,弥补我们的不足。”
凌二道,“我们的优势是广告营销和产品渠道,很多厂子学不来,他们有技术又能怎么样”
“这倒是也是。”王祖勋点点头道,“实际上很多厂的产品比我们的不差,就是销不出去。”
凌二道,“找代工厂问题不大吧”
“这个交给我吧,”王祖勋笑着道,“你们把章程搞出来,比如给对方什么价,怎么付款,我们赚多少,我来去跟他们谈,说不准他们还得把我供着,当两天大爷,好吃好喝少不了。”
“那你们一起研究吧,我不懂。”凌二肩膀一耸,抱着茶杯走了。
随着邱家兄弟做服装,凌龙开馒头店,王刚开餐馆,各自忙得不可开交,都已经搬走了,日化厂提供给他们的宿舍现在只住着他和潘宥诚。
潘宥诚同样忙得很,进货出货,都是他一个人在弄,三五天不着家,凌二早就想给他找帮手了,都被他拒绝了。
坐在门口空荡荡的屋里,直勾勾的盯着脚下的一群正在搬运米粒的蚂蚁,温春华背着手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都没怎么注意。
“魔怔了”温春华问。
“你现在越来越有神棍的风采了。”凌二瞧瞧他特意蓄起来的那抹小胡子道。
“扯犊子。”温春华没好气的道,“你过几天开学,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吧。”凌二笑着道,“你不出摊”
“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以前大家伙出去都是成群结队的,现在陡然就只有温春华一个人,他显得很是不习惯,偶尔只能跟着视他为对头的算命老头张顺利大眼瞪小眼儿玩。
忒没劲。
“我那房子还空着呢,要不你租过去开书店”凌二问。
“那还不是我一个人”温春华摇摇头。
“那我就没招了。”凌二笑着道,“我可没空陪你浪荡了。”
“哎呀,理解,你回去可是要认真读书,考大学一定不能含糊了。”温春华难得的严肃,他认真的道,“努力一番,以你的聪明,进北、清,也不是不行。
毕业了,国家随便安排,你也是有前途的,昨天我还和你嫂子说呢,说不定将来要沾你光的。”
“我来浦江,怎么样”凌二笑着问。
“为什么”温春华不解。
“废话,我生意在这边,离老家又近,我当然优先来这里了。”
“你非一心钻钱眼里”温春华道,“年轻人,你不能只看眼前,得有大格局。”
“时代风云变幻,万一我凌二在商场扬名了呢”凌二笑着问。
“怎么着,你还想虞洽卿这样的人物”温春华问。
“谢谢你抬举,时代不一样了,他们是买办资产阶级,现在是新时代,出不了这样的人物,再说,我也不稀罕做那样的,”凌二道,“至于黄金荣、杜月笙这样的,我是没那个能耐,跟你一样,是臭老九的软心肠。”
“想在浦江立足是要搏命的。”温春华叹口气道,“有些书里说到浦江大谈的是格调、洋气、罗曼蒂克,那指不定是言情的书看多了,以为小市民习气就是浦江精神。
浦江自开埠以来,依陆而生,因海而盛,南来北往的各色人在此汇聚,都可以在此栖身,这里既是商场,也是各地军阀的战场,腥风血雨,从来就没消停过。
闯荡浦江滩,而且还能立足的,包括那些温吞吞的、精明的宁波帮,鲜有不搏命的。
现在这形势啊,我看的比你明白,想小富,精明一点,拨小算盘倒是没差,可是想扬名,跟过去一样,是真的要拼命的。”
“这是新社会,我不需要拿命跟人磕吧”凌二笑着道,“肯流汗,愿意动脑子,老天爷饿不死我。”
温春华笑着道,“前几天我才从报纸上看,说日苯、台湾股票大跌,经济不景气,很多破产人的跳楼呢,家里人站在楼底下哭着喊着,都没喊回来,难道新闻是假的”
“抬杠了”凌二无奈的道,“你去年才给我算过,说我富贵滔天呢,现在给我泼冷水,没意思了吧”
“我是过来人,说这些是为你好,”温春华道,“你做的再大,也是个体户,私营主,有什么意思呢”
“老温啊,我开始鄙视你了,你这眼界,真的很让我失望了。”凌二笑着道,“你也不是呆家不出门的人啊,你看看,哪个手拿大哥大戴金表、金链子的嗓门不是最大的
哪个港商、台商、侨胞不是前呼后拥的”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温春华气呼呼的道,“我说的是社会地位,不是你说的这种场面,炫耀,这种算的了什么”
“谢谢你的好意了,“凌二笑着道,“你给我说的那条路,更难走,我不是那个料。做生意嘛,我也不在乎钱不钱的,主要是想为中国商业做贡献。”
温春华冷哼一声,为中国商业做贡献
信了这话才叫有鬼
但是,他倒是认可凌二的另一句话,从政不比从商简单。
似乎,还是赚钱更容易呢
想到这里,他倒是不再和凌二纠结这个问题。
94、萝卜与大棒
周凯英骑着一辆老旧的三轮车路过,三轮车倔强的发着呜咽呜咽的声音,看到自己男人在门口蹲着,也没往家去,直接把三轮车停在了门口。
车上都是一堆堆的旧书,全是她从她大哥那废品站里拿过来的,因为她分不清好赖,所以每天拉回来后,还需要自己男人从里面挑挑拣拣。
只有品相和内容不错的书,才有资格进入温春华那小小的书摊子。
温春华从三轮车搬下来一袋又一袋的书,哗啦啦的全倒在了地上,灰尘和霉味一股脑的往鼻子里钻,习惯后,他也不像以前那么介意了,认真的除霉,抚平褶皱。
随意在书堆里挑挑拣拣,拿出来一份旧报纸,瞄了两眼后,放到凌二近前,对凌二道,“瞧瞧,这是上个月的报纸,知道怎么说的吗?
官方报纸用的词叫:疲软!
说明什么?
世道不景气,你刚刚还说做什么商界大亨呢,别看你们现在的洗衣粉卖的好,按照这个形势走下去,情况不妙啊,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困难只是暂时的吧。”凌二明白眼前的情况,西方资本主义这一次出奇的团结,他们要按照他们的意志主宰世界。
东欧的剧变符合他们的期望,唯一顽固不化的只有中国。
热心的西方世界,毫不气馁,他们依然怀揣着伟大的国际主义精神,投入到忘我的宣传工作中,努力的要把东欧的情形告知给中国人民。
什么,你居然不跟着学?
萝卜不管用,那只有大棒了。
中国这种大国,要么让全世界服服帖帖,要么与世界为敌,没有第三条路,下跪只有死。
浦江许多开建的工地已经处于停工状态,外贸出口下降,企业亏损,工人失业,通货膨胀,报纸上是一股“丧”味。
进城的农民,越发的不受待见。
他们和过去一样,还是没有资格被称为农民工的,正式的称呼应该叫“盲流”,所有人一致认为,他们的存在是给城市管理添堵,造成了城市的混乱。
他们不具有进城的合法性,他们是“流窜”过来的,不少失意者慢慢返乡后,凌龙的馒头铺子生意都不是那么好了。
“其它我不知道,反正废品是不行了,”周凯英笑着道,“我刚上初二那年,学校停课了,我没功夫陪那帮子傻学生胡闹,就跟着我哥一人守着一个机关单位门口,一天到晚,轮番贴大报的,几层贴一起,人家人一走,我小铁钩往墙上随便一划拉,一天不少呢,随便都能卖二百块钱。”
“这样也行?”凌二以为她在吹牛。
“怎么不行?”周凯英反问,她犹自怀念道,“那会搞废品都发财了呢,哪怕你说你现在是什么万元户,人家都瞧不起你,我们家吧,是我阿爸胆子小,要不然早就发达了。”
晚上,王刚开着他那辆破旧的面包车来接凌二,“夜上海”夜总会的入场券每人八百八十八元外汇券,他买了两张,只因为想带凌二去“夜上海”长个见识,算是对凌二的欢送仪式。
“钱多烧的慌,”温春华嗤之以鼻道,“我听说普通歌厅的门票就要三十,唱首歌五块,一瓶德国啤酒要十块,何况夜总会,你去了,没两千块准备,不够花。”
“我又没想带你去,你多瞎操什么心,”王刚笑着道,“去里面玩的人多了去了,我有这个条件,带小二去玩完怎么了”
“他还是个孩子!”温春华没好气的道,“别让你给带坏了。”
“算了吧,你把外汇券转给黄牛吧,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每个翩翩少年都有一颗温暖社会的心,每当夜幕降临,他看着她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长腿和肩膀露在外面,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很可怜的。
所以,他常年战斗在送温暖的第一线。
至于现在,正如温春华所说,他还是个孩子,他觉得能力有限,要量力而行。
“真不去?”王刚道,“我也没去过,就听说里面挺热闹的。”
凌二笑着道,“马上就要高考了,我哪里有闲心去凑那个热闹,不去了,晚上不留你吃饭了,你饭店生意也忙,你回去的路上,顺便跟凌龙说,我这辆吉普留给他开,让他有时间开过去就行。”
王刚道,“行,明天早上我过来送你。”
晚上是在温春华家里吃的,吃好饭,像往常一样沿着江边遛弯,一个没注意,发现新龙华不知道什么时候“与时俱进”多了一个唱卡拉ok的舞厅。
“时”是中国改革开放后与世界接触后的“茫然”,大凡多读了点数的年轻人,没有父辈的韧性,陡然一看到西方世界的情景,他们的心里不平衡了。
生而为人,生为中国人,真的很愧疚呢!他们睁开眼看世界,他们在谷底。
前途是什么样的,从上到下,没有能说得准,反正就是不如意。
以前是社会主义救中国,现在只有中国才能救社会主义,迷茫和苦闷在他们的心里交织。
考托福,考gre,奋力走出去他乡,这似乎是唯一的出路,可是“我爹妈爱祖国,海外没亲戚”,非直系非旁系,出国准没戏。
全世界都在闹事,没出事的地方,也期待出点什么事?
期待最终落空,那只能吼两嗓子“一无所有”那总可以吧?
老子火气大,谁都别惹我!
空气中,还有点奢华糜烂的味道。
与凌二接下来返乡后看到的情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洪水一眼望不到头。
汪洋之中,捡不到一个栖息的地方。
凌二茫然大哭。
为什么还要重生,为什么还要经历一次这样的煎熬。
横行的老鼠在啃他的脚,也没耽误他如期参加1991年的高考。
也许是一时冲动,他放弃了自己上辈子自己深爱的电机专业,莫名其妙的选择了浦江大学的商学院。
他要补自己的弱项,他要去国际市场分一杯羹,同样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为什么靠着罪恶起家的西方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他在新学期入学的第一天,在新生入学的自我介绍中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同学们说他是愤青,他不在乎。
而且更放言,“每个白人在出生的时候,他们的双手已经沾满了血。”
陡然间,他成了同学间的异类。
“你这天天逃课,不好好学习啊,你得珍惜得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温春华是第一个向凌二表达出自己忧虑的人。
“我熬夜看书你有看见吗?”凌二感慨道,“我都为自己感动了。”
历史之所以为记住1991年,是因为苏联老大哥的落幕。
为了向苏联,向历史致敬,他要做空卢布。
“现在,外汇管的紧呢。”这是温春华介绍的一个同在苏北做过知青,现在做外汇的粤东人,凌二想从他这里兑换美金。
“你们潮汕佬想钱想疯了吧,十块换一美金,你怎么不去抢,官方才六块。”准备跟着凌二捞一笔的金钟,第一个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你才是潮汕佬,你全家都是潮汕佬!老子是汕尾的!”一心专注于不标准普通话的外汇专业户是个四十来岁,长的黑黝黝的,个子不高的中年人,听见金钟的话,他义愤填膺。
天上雷公,地上海陆丰,汕尾太完美了!和揭阳、潮州做亲戚,太丢人了!
他容不得一丝亵渎!
凌二觉得他既可爱又可亲。
笑着道,“蔡哥,五百万拿六十万美金,成还是不成,一句话的事情,如果不成,就当交个朋友。”
“五十万。”蔡东杰叹口气道,“小老弟,真的管的紧啊,你不要让哥哥赔钱,哥哥就当帮你们一把。”
“六十万,”凌二不决定让步,他笑着道,“我最后还是要兑换出来人民币的,我让你赚两个点差。”
蔡东杰道,“要不是我跟老温是出身入死的,说什么我也不能同意哦。”
香港,这样的一所国际金融大都市,凌二进不去。
只能让温春华以探望表姨姥的名义进入香港,然后提取蔡东杰汇入的六十万美金。
他心惊胆战的进入了蔡东杰介绍的美国投资公司,工作人员提前告知他风险,他浑身哆嗦,但是他想到凌二,想到大家的信任,想到凌二所说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下定决心以他不理解的方式加所谓的杠杆卖出了他“不存在”的卢布。
第三天出港的事后,他差点没哭。
他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
凌二给他接风压惊,给他倒满酒道,“你就没给自己算一卦?”
“别人不清楚,你还能不清楚?”看相、算卦,全蒙人的,他能蒙别人,还能蒙自己?他叹口气道,“格是额的全部身家,你大侄子和你嫂子怎么活?”
他也是投了五万块人民币进去的!
“我又没让你投,听天由命。”凌二大笑。
凌龙奉子成婚,凌二给的介意是不要回老家办了,给女方父母一点钱,更实在一点,毕竟这会乡里的日子都不好过。
凌龙跟自己媳妇侯成玉一商量,得到了赞同,这一年,老家太难了。
老家不办,但是浦江这帮人他得请一桌,不然不怎么好看了。
他去市场买喜糖,香烟,毕竟比别的地方便宜一点,却是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老叔凌代坤。
背着手,站在梧桐叶遍地的大街上,正是穿夹克的季节,却是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袄子,与周围格格不入。
凌龙前年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打扮。
凌龙在就近的站台上下公交,掉转回头,悄悄的跟在了凌代坤身后。
最后在一处民房门口停下,凌代坤坐在那昏暗的民房门口,喝着白酒,吃着花生米,偶尔咬上两口馒头,脸上乐呵呵的。
“世界这么小?”凌二想不到凌龙会遇到他老子。
“要不要去接过来?”凌龙问。
“到时候再说吧。”凌二问清楚了地址,在第二天的晚上,开着吉普车找到了凌龙所说的地方。
这是一处杂乱无章的城中村,本地人自建的民房用来出租的,租客基本都是外地人。
院子很小,被突兀的出现在半空中的石棉瓦遮住了光,昏暗的很,地上全是水渍,是旁边公用的水龙头流淌出来的,水卡在凸凹不平的地面上,不注意踩一脚,就溅的一身都是。
爷俩突然对视上的时候,都愣了愣,没有想到,见面会这么突然。
“爸。”凌龙看着在大秋天趿拉着拖鞋的凌代坤,眼泪水似乎有点止不住。
明明是有点咎由自取呢,他为什么要心疼呢!
有一阶段,他恨不得他死了才叫干净呢。
“哎。”凌代坤讪笑着跟着大儿子出了院子,在一条小道上,他看到了儿子从旁边的一辆叫不出名字的汽车上拿出来茶杯,抿着喝。
“你没工作?”凌二问。
凌代坤没说话,此刻正有人从边上路过,他赶忙招呼道,“这我大儿子。”
不知不觉中,儿子比他还高了呢,比他还壮实。
似乎,他还有点不认识了呢。
“你儿子啊”一个中年人拖着口音,看了一眼依靠在车前的凌二。
他不相信,凌代坤怎么会有这么排场的儿子呢?
凌代坤摸口袋,凌二拉开车门,把一代中华都给了他。
凌代坤得意的拆开,给中年人散了一根。
95、欺侮
“多大了啊”中年人拖出来的长音中透漏出的全是自己的疑惑,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凌二,又看看凌代坤,不用看脸型和面相,只看那眼睛就够了,小眼睛一眯缝上,贼头贼脑的劲是样样的,肯定是一家子。
只是,在身份上,俩人的差距似乎有点大,凌二理的板寸虽然不大好看,可是精神头儿十足,脸面白白净净,黑色的夹克,灰色的羊毛衫,蓝色牛仔裤,白色的回力鞋,最主要的是后面的那辆汽车。
这年头,轿车可不是一般人能开得上的,自己的轿车?
太年轻了些,不似大老板的样,更不可能是领导。
说他是领导司机吧,似乎又不怎么像!
哪怕真的只是个领导司机,那也是够气派的,因为能用吉普做专车的领导,肯定不是普通人。
为什么不能是大老板的司机呢?
哪个大老板脑子有坑去买吉普?
皇冠、尼桑才叫有体面啊!
至于凌代坤,中年人都不愿意正眼瞧上一眼,凌代坤是这里出了命的懒汉,明明只是个乡下来的农民,却是一身懒汉的病,重活干不了,至于轻活,本地人都捞不着,哪里有你一个外地人的事?
所以,那日子过得自然不必说,每个月的房租没有一天是准时的,在门口支炉子做饭,要么是面条,要么是米饭,没见他炖锅肉,偶尔锅里有点青菜,还是人家庄稼地里顺过来的,或者是菜场捡到的烂菜帮子。
这里的人都知道他是出来找老婆的,经常打趣他,老婆找回来也是养不起的。
他经常被抵的很难堪,偶尔硬着脾气回两句嘴:我儿子有本事。
人家哪里会拿这种话当真,但是不妨碍他们继续笑话他,便继续问他,你儿子有什么本事,他便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了。
“十九?”问起儿子的年纪,他突然有点不确定了,他对凌二道,“喊叔,在旁边有厂子呢。”
他偶尔也给人家干个零活,挣个零花钱,只是却不是好相与的。
“你好。”凌二想掐死他老子的心都有了,他能喊人叔?
喊人家一声哥,都得看他心情。转过头对凌代坤道,“你没事吧,没事就跟我走。”
“车子哪里来的?”看着三三两两走过来的人群,凌代坤想拉儿子在这里多站一会呢。他得让周围人明白,他没有吹牛。
“我买的,现在在浦江读大学,到外面往来办事方便一点。”凌二没有否认。
“这得多少钱?”凌代坤咧嘴笑道,“很多大老板都开日苯车呢,你这个是什么玩意?”
“吉普,美国的大牌子,比小日苯的还要好。”中年人笑着道,“年轻人有点本事啊,又是大学生,这又自己做生意了?”
凌二不咸不淡的道,“国家政策好,做点事情,小打小闹。”
“能买得起车的生意,肯定不是小生意,”中年人笑着道,“不瞒你说,我在前面做羊毛衫,五六年了,车轱辘前还没攒够呢。”
“王哥,你有见识,你说这车不差,一定不差,不过就是小孩子有点瞎胡闹呢。”凌代坤又给中年人递上了一根烟。
这个时候,又有路过的,凌代坤打声招呼后,同样是递香烟,重复着刚才同样的话题。
凌二只是礼貌性的同他老子的所谓朋友应付了两句。
“行,你们父子聊,我有事情,还得去忙。”中年人转身走了,另外几个看热闹的,笑着摆摆手,也跟着走了。
“他们有欺侮你没有?”凌二问。
“你也不看你老子是谁,谁敢欺侮我?”凌代坤话锋一转,接着问,“我这就是大学生他老子了?”
“刚开学,现在是大一。”凌二道。
“那你以后当官了,我就是干部他老子了?”凌代坤又接着问。
“我当官不当官,你都是我老子。”他都不明白他老子瞎兴奋个什么劲。
突然,凌代坤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刚才那中年人的背影道,“等你当官了,把这些龟儿子全给我抓起来,看他们还讹人不讹人!”
凌二愣了愣神,哭笑不得,他叹口气道,“你走家里的时候,可是拿了千把块钱的,哪怕你不上班,也不至于这么快花光吧?”
“我朋友多,应酬也多,花着花着,那不就没了。”凌代坤道。
“那可是一千多块钱啊!”凌二真后悔过来找他了。
你有么有朋友,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你以为我不想存钱啊,实际上他存不住啊,我也没招啊。”凌代坤颇为怀念开始的时候,口袋有钱,天天住旅社,顿顿下馆子,有酒有肉有兄弟,何等的潇洒。
虽然在第二天酒醒后,满心都是愧疚和不安,但是在东跑西跑一整天,一无所获,依然没有自己婆娘的消息后,夜幕的霓虹灯下,空虚接憧而至,他又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还没来得及下定决心,改变自己这种状态的时候,他兜里的钱已经见光了。
他没法在到处游走了,他只能用最后一点钱在这里租房子先安顿下来,然后再伺机打探自己娘们的下落。
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大儿子会找过来。
既然能找到自己,那么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激动问道,“你有看见你妈吗?”
“你找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我到哪里能看得见,还是因为凌龙恰巧遇到你,看到你在这里住,我才找过来的。”凌二其实知道老娘的位置,但是他不愿意去找,也不想告诉他老子,打破现状,对谁都没有好处。
现在最重要的工作是让他老子认清现实,不要再对他老娘抱有幻想。
“哦”凌代坤的失望都是写在脸上的。
“上车,”凌二拉开车门,等他上车后,又啪嗒合上车门,自己坐上去后道,“坐稳了。”
他带着他老子到了自己的住处。
学校开学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在学校旁边买了一套房子,二室一厅,一厨一卫,他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十八,”凌代坤说的好像也不大确定,他对凌二道,“”
96、父与子
凌代坤紧紧的跟在儿子身后,一个妇女推开单元楼的铁门,怀疑和警惕的神色落在他的身上,他反而忌惮的停下步子,让开路,等着她先下去。
心里暗暗祈祷。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其实,注定不如他意。
他明明看见妇女已经张口,却听见儿子道,“王姐,买菜呢。”
“嗯呐,大学生回来了”妇女望向凌二,最终还是把目光钉在了凌代坤的身上,她的眼睛毒辣的狠呢,容不得沙子。
“爸,赶紧进来。”凌二冲着凌代坤说完,又冲着王姐笑了笑,等凌代坤进来后,啪嗒关上了铁门。
房子是一楼,凌代坤在凌二推开门的一瞬间,眼睛都有点不够用了,他用单薄的词汇,形容不出来房子有哪里好,反正就是让人看着舒服。
洁白的墙壁,白色的地砖,米色的沙发,咖啡色的饭桌,最重要的是,屋子里居然还有那么大的一个电视机。
“你自己随便转转,我把热水器打开烧点水,你等会洗个澡,”凌二平时是住学校宿舍居多,不在这里的时候,都是关闭水电的,“要喝水吗,自己开冰箱,里面有啤酒。”
“你忙你的,老子不用你管,”凌代坤在里面的两间卧室兜一圈后,发现客厅的东北角还有个小门,用手在插销上拨拉两下后,哗啦一声,推开了门,然后大声的道,“你这里还有个小院子啊。”
院子里是一个玻璃房,二十来平,地上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有凳子,有椅子,室内植物,煤球,扫帚,鞋子,拐角还堆着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编织袋。
暖洋洋的阳光从玻璃上透下来,照在人身上,使得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他发现,还有一道门,他再次推开后,发现这道门隔着一个花后便是小区的干道,不少人骑着自行车,拨着铃铛,滴铃铃的响。
“挺好的地方啊,这边还能种个菜,养鸡什么的。”凌代坤正要回过头喊儿子,却跟凌二撞了个满怀。
他现在肯定了,儿子确实是比他高了,他现在只到他的眉头呢。
“要养牲口种菜,家里的地多的是,你回家种就是了。”凌二还是想把他哄回家,他这两年个子窜的厉害,他上个月还特意量了下,有一米七六了。
他很欣慰,比上辈子还高出来一点呢。
“那能一样吗?”凌代坤气呼呼的道。
“有什么不一样了?你要是肯回家,吃香的喝辣的,肯定比这里舒服,你这事没事找罪受,”凌二道,“你都图个什么啊?”
夫妻恩爱?
那当初,你倒是担起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来啊,嘛事做不了,一天天的,不务正业,身为一个农民,居然不知道怎么伺候庄稼地,像什么样子?
现在,人走了,你倒是着急了,可是稍微改改性子,知耻而后勇,凌二还能稍微欣慰一点。
可结果倒好,老样子,一点没变。
“那是你妈!”凌代坤说不出去来情情爱爱的这种话,他只是单纯的从内心里觉得,家里没有了娘们,他胸口就跟堵了大石头块一样,难受,喝酒都缓解不了。
整个人啊,没了魂魄,去找她,是支撑他这个躯体行走的动力,要不然他恨不得一天到晚躺床上不动。
“赶紧洗澡吧,里面洗发液,肥皂都有,”凌二丢给他一摞衣服,“这都是我的,你先穿着,回头给你买新的。”
凌代坤把衣服撑直了,每件都仔细的看了看,然后才满意的点了点,走进了卫生间。
凌二在沙发上泡茶,半天也没听见里面的动静,打开门,凌代坤正背着手昂着头,对着顶上的花洒研究。
“你在洗澡堂子没用过啊,跟那里的都是样样的,左边是热水,右边是凉水,”凌二旋转了一下把手,等水出来后,用手试好水温后道,“赶紧脱衣服吧,洗完了,用毛巾把身上擦干净,那个红色的是毛巾,擦身子的,这个白色的是脚步,别擦脚了。”
他老子是光着脚在卫生间的,一股子味道,他说不出来,快憋不住气了,赶忙出来了。
临走前,只隐隐约约的听见凌代坤说了句,“假干净。”
凌二开着电视机,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对电视上的新闻只是偶尔听见重要的,才抬头看一下。
凌代坤从卫生间光着脚走出来,身后留下一串串带有水渍的脚印,凌二叹口气,拿着拖布把卫生间和客厅重新脱了一遍。
“袄子还是新的啊,你怎么也不穿?”蓝色的皮袄子,他穿起来后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刚买的,还没来得及穿呢,你穿着吧。”凌二问,“要不要给你买新的了。”
“我这都有了,还买啥?浪费钱。”
“不要换洗啊?”凌二正准备赞赏他老子体贴的时候,想不到接下来他老子道,“有那个钱,还不如给我呢。”
“你中午饭吃了没有?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凌二不顾把凌代坤反对,坚决把他的那双烂底子的破拖鞋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把套在桶里的垃圾袋扎的紧紧的。
“扔了可惜呢?”凌代坤一脸可惜的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会过日子呢。”
实际上败家败的没谱。
凌二进了院子,拿了四双鞋出来,放到他面前道,“你看看哪双能穿,全给你都行。”
凌代坤从皮鞋试到运动鞋,好像都挺合脚。
最后还是选择了一双油光蹭亮的皮鞋套在了脚上。
凌二道,“饿不饿,我们去吃饭。”
两人再次下楼。
他是楼下饭馆的常客,老板是个个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人,如果她不说,倒是没人知道她已经三十来说了呢。
看到凌二进来,赶忙招呼道,“二总,今天吃什么?”
“可别取笑我,我算得了什么老总,”只因为他在旁边买了一个铺面,卖些文具,书本,电子产品,主要还是用来做他和潘宥诚的办公场所,“有啥新鲜的来。”
“小黄鱼?”女人试探着问道。
97、耐心
“行,”凌二点点头,又接着道,“红烧肉,然后再来一盘花生米、一个羊肉锅子,就可以了。”
他说完后向凌代坤投去询问的神色。
凌代坤道,“白酒散称不给我来一杯。”
“行,没问题,自己家泡的大枣,你试试”女老板问道。
“可以。”凌二替凌代坤回答了。
饭菜上来后,一盘红烧肉,凌二还没动两筷子,基本让他老子一个人给夹光了,他不用想都知道他老子现在过得那叫什么日子了。
“你吃,吃这个鱼,”凌代坤有点不好意思了,老子跟儿子抢吃的,确实有点不像话,他抿了一口酒后,滋啦啦的砸吧下嘴,接着道,“读大学好啊,好好读,将来不会给你老子丢人。”
凌二没搭理他这茬,只是转而问道,“你现在没个工作,就不能自己想个法子”
“你啊,年纪轻,哪里懂什么世道艰难,”凌代坤终于舍得把筷子放下来了,他叹口气道,“你说,这要是有合适的工作,我能不做”
凌二笑笑,不再多言语。
吃好饭后,凌二在前面走,到小区门口了,却发现他老子站在那里扭捏,好像不愿意再跟着进去了。
“怎么了走啊”他问。
“我走了。”凌代坤道,“我进去也没啥事了。”
“你往哪走”凌二好奇的问,按照他老子贪图享乐的性子,没必要放着他这么好的地方不住,往别的地方去啊。
实际上,他现在已经心软下来了。
他下定决心,只要他老子老老实实的,他给养着,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不是,我还得回我原来住处去。”凌代坤道,“回去有事呢。”
“你那破地方有什么值得稀罕的,就在我这住,”凌二道,“你不要乱跑了,最近查盲流,你这种走街串巷的,一抓一个准。
你去那也没工作,能有什么事”
他不知道他老子是哪根筋搭错了
“不在你这住,”凌代坤很肯定的道,“我说有事就是有事,跟你说不懂。”
“那你倒是说啊,看看有什么是我不懂的,”凌二把外套的拉链拉上,缩缩脖子道,“你那屋子,我刚刚又不是没看,屋里潮乎乎的,那被子我估计都是霉,你说你还能盖赶紧的,那些破烂玩意,你就别要了,安心在我这住着。”
他好不容易心软一次,他老子要是再不识好歹,他可就是真不管了
凌代坤为难的道,“那跟着在你这住,那我传单不是白发了”
“什么传单”凌二诧异的问。
“我印刷了好多寻找你妈的告示呢,”凌代坤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根烟点着,认真的道,“我贴了很多地方,全都是外地人扎堆的地方,留的地址全是我住的地,你说万一你妈将来瞅见了,万一找不着我,那可咋搞”
“哦。”一时间,凌二反而不好说话了难道直接和他说,你贴告示有什么用呢别说她看不见你,哪怕是看见你了,又能怎么样呢
人家是故意躲着你啊。
“你说对不对”凌代坤以为说服了凌二,得意的道,“行了,我走了。”
“等下吧。”半晌后,凌二道,“我开车送你。”
“你不要上课啊”凌代坤问。
“不用上课,你在这等我下,我去里面把车开出来。”凌二让凌代坤在门口等着,走到自己的小区里,把车子开了出来。
开车把他送到了地方。
凌代坤坐在车里点着了一个烟,故意慢慢悠悠的下车,而不肯直接下车。
凌二哪里能不懂他这点小心思,哪怕他把烟灰在车里乱弹,他也就忍着了。
凌代坤脑袋伸在窗外,一会眼睛往后视镜上瞅,一会又直接脑袋往身后看,直到小路口上出现三五个人,他才不紧不慢的推开车门,叼着烟,故意对凌二道,“大儿子,你好好学习,当了大学生,以后可不能骄傲啊,你这孩子,别管我,你老子走哪里都饿不死。”
凌二准备成全他,否则肯定是掉转车头就走。
“爸我走了。”等凌代坤跟着旁边的人寒暄后,凌二喊了一嗓子。
“开车慢着点,”凌代坤招呼道,“一天到晚,毛手毛脚的。”
凌二开着车出了城中村后,看到路边有个家访市场,犹豫了一下后,把车子停在了路边,走进去买了两床被子,还有毛巾、被单,以及洗衣服、牙刷、肥皂等生活水平。
凌代坤同左邻右舍的吹完牛后,开始的得意在重新推开自己那间黑乎乎,湿漉漉的小屋子的门后,渐渐地变成了失落。
其实,他有点后悔了,在这里吃没得吃,喝没喝得,一间小破屋子,冬天冷,夏天热,连他在老家的土房子都不如呢
老家的土房子虽然同样是破落,可没有这么强的憋屈感啊,一间屋子除了床,他连挪身的地方都没有,炒菜做饭都只能在门口呢
当然,在儿子那里也是不错的,只是他知道,他没法去。
他坐在床沿边发呆,冬季里的那点太阳,好不容易透过窄窄的门框投进来,突然被挡住了,他抬起头,看到了抱着被子的凌二。
“你买这些东西干嘛”屋里没地方给儿子下脚,他只得赶忙接过被子,陪着儿子在门口说话。
凌二道,“把旧被子全扔了吧,我给你买新的了。”
“那多浪费啊。”凌代坤道。
“我来给你扔吧。”凌二说完就要进屋抱被子。
“别,你不稀罕,有人稀罕,”凌代坤拦着道,“这有几个老乡,连我还不如呢,大冬天的就一床小薄被,我晒晒,给他们,还能落个人情呢。”
“那随便你吧。”凌二从口袋掏出来一沓早就点数过的钱,“给你的,拿着吧,五百块钱,省着点花,再瞎糟践,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
你不为我着想,你为你大闺女想想,他在家带三孩子,没一个省心的,一毛钱当两半花,抠抠搜搜的,你花钱的时候,你就多考虑下她。
你们不尽责任也就罢了,别再给她添堵。”
98、华丽的操作
对于他老子这样的,他连好感都欠奉,更何况心怀敬意,所以,有时候说话,他倒是直接的很呢。
不过,厌恶呢,似乎也算不上,本质上来说,他老子不坏,只是有点蠢而已。
蠢起来的时候,是很要人命的。
“那你就少给我点?”凌代坤左右看看,见没有旁人听见儿子的话,松了一口气,然后露出讨好的笑容道,“要不你少给我点?”
他对自己也是很没有信心的,钱是放自己口袋的,那是没错,可是通常情况下他是管不住自己的手脚的,有钱不花,那是很困难的。
“拿着吧,我可没时间经常来你这。”凌二把钱塞进他口袋里,然后把床上的旧被子给扯下来,一股脑的全扔到了地上。
被子已经烂了,棉絮在屋里乱飞,中间还有一股霉味。
“你说这怎么住的?”凌二捂着鼻子,越发没好气了,他认真的道,“别送人了,对人没好处,赶紧扔到垃圾桶里。”
“好吧。”犹豫再三,凌代坤终于同意了,把地上的旧被子卷一卷,抱了出去。
凌二把新被子、新被单给随意铺了下,看到旁边有个破旧的掉木屑的床头柜,顺手拉开了抽屉,发现里面有个塑料袋包裹,包裹不大,但是好像装着什么贵重的东西似得,裹得紧紧的,还打了一个活结。
他好奇的给打开了,里面是他老子的身份证,拿开身份证,居然是女孩子的黑白照片。
女孩子散着短发,巧笑嫣然,再定晴一看,那是他老娘年轻的时候。
再继续往底下翻,是一张缺了老五的全家福,笑的都很灿烂。
“我那会的脸蛋真的能掐出水啊。”他心里,也跟着不自觉的笑了笑。
听见外面凌代坤和人说话的声音,他赶忙给放进去裹起来,匆忙打了个结,摆到原来的位置,合上抽屉。
“你看看,我儿子非要给我换新的,我说他糟蹋钱呢,”凌代坤的身后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打着流行的波浪卷,往屋里探下脑袋。凌代坤接着道,“那孩子的孝心,我也不能辜负,这买都买回来了,不能扔新的啊,只能扔旧的。”
“小伙子哪里读大学啊?”女人笑着问。
“宝山。”凌二笑笑,没有多应酬,出了屋子,只对凌代坤道,“我先走了,我那地方你也知道了,可以经常去我那里。”
临走到门口,又不放心,干脆从车上找了纸和笔,写上了潘宥诚的大哥大号码,递给跟在身后的凌代坤道,“这是潘宥诚的电话号码,你认识的,有什么事打他电话,他会传话给我的。”
“住旁边那个?他怎么也来了?”凌代坤问。
“你能来,人家咱们不能来,”凌二笑着道,“行了,有事给他打电话就行,我先走了,吃喝上不要省,其它地方不要乱花钱。”
“你放心吧。”凌代坤一个劲的应好。
凌二开车先回到了自己房子的住处,换了一身跟普通学生一样穿着的黑色单褂套着大棉袄,一双布鞋,然后骑着自行车去了学校。
他在学校向来很低调,展现的和路人甲没有区别。
只有与众不同的是,他的出勤率太低了,班里五十多个学生,他只能叫得上宿舍里六个人名字。
当然,班里同学对他也不了解,偶尔只有上课老师点名的时候,同学们才会想起来,班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小二,你运气不错,”一看到凌二进门,凌二的同学卞世友道,“今天英语老师没点名。”
“下堂课是什么?”凌二问。
“会计原理。”黄奇伟从上铺伸出来脑袋,笑着道,“你该不会又不去吧?”
“再不去,老头子肯定不让我过期末考试了,我可不想补考,”凌二找出来自己崭新的课本,叹口气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吧。”
考勤也是期末成绩的一部分,如果考勤分不达标,他只有做好挂科的准备了。
他其实有点后悔了,商科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好混的,许多概念、定理需要死记硬背不说,隔三差五的还要写小论文,做研讨。
这些恰恰都不是他的强项,他擅长的还是计算和逻辑。
而且,后来财会改革很多,他所知道的,与课本上的和老师所讲的,已经形成了冲突,一时间学也不是,不学也不是!
早知道文科这么难混,他贱兮兮的往这凑干嘛?
他可是皖北的理科状元,要是挂科,那多丢人啊!
关于会计的本质是什么,课本上不管怎么说,凌二就是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别想骗老子去做出纳!
教授会计课程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子,早些年的留苏高材生,凌二相信,如果后面有人编写中国会计史,这老头子应该能归为中国会计学奠基人。
个子不高,瘦瘦的,戴着厚厚的老花镜,那张用来的点名的学生名单差点贴上脸了,咳嗽一下,抿了口茶,清清嗓子。
凌二心里窃喜,这堂课没白来。最懊恼的就是明明每堂课都来了,老师却不点名。
他正襟危坐,侧着耳朵,好在老师喊出他名字的时候第一时间回应。
“凌二。”老教授终于点名。
“什么?”凌二懵了,自己不是名单上的第一个啊!直到全班同学都看向他,他才确认自己没听错,急忙回道,“到!”
“哦,那人来齐了,上课吧。”老教授道,“上节课我们主要讲了集中结算,这堂课我们讲非集中核算,又称分散核算,就是企业内部各车间或其他职能部门对其本身所发生的经济业务在会计部门指导下进行较全面的核算”
华丽的一番操作后,居然跟没事人似得。
看见全班同学忍不住的笑意后,凌二都气炸了!
偏见!
全是偏见!
凭什么点名,只点他一个!
老师,你这么做真的好嘛!
很侮辱人的好嘛!他很受伤啊!
考虑过他这幼小的心灵没有!
99、解决问题
这个梁子是结下了。
老教授叫陈应保,看到耷拉着脑袋的凌二,不禁得意的笑笑,多聪明的孩子啊,却是经常性逃课,不努力学习。
为了社会主义的建设,哪怕凌二自己不想做砖,他也要给烤一烤,往墙上砌,不能让其就这么浪费青春。
凌二苦啊,接下来两天,从班主任到辅导员挨个找他谈话。
“年轻人,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总之都是一个意思,年轻人,都是为了你好,可千万不能走弯路啊
一气之下,凌二想把班里那些谈恋爱,打扑克的不务正业的学生给一起举报了!
特别是班里的一个体育特长生,这开学还没多长时间呢,女朋友都换了两个呢!
要死,大家都一起死,反正谁都别想好!
他心里滋生了报复心呢,好可怕。
“黄奇伟,你聚众赌博!”凌二见他居然还有脸嘲笑他,怒从心起,“你的脸呢?”
“别啊,小二哥,我们又没赌钱,画乌龟而已,咱们哥俩谁跟谁,你这么斤斤计较就没意思了。”黄奇伟赶忙过来揽着凌二的肩膀,认真的道,“你摸着良心说,每次课堂点名,是不是我给你应的?”
“我请你下馆子去的少了?”凌二又指指卞世友痛心的道,“你们的良心呢?咱们宿舍也没养狗啊!”
“嘿嘿,你款爷,咱们现在到处宣传你的仗义呢?”卞世友道,“你看看,现在大家都夸你好呢。”
“别人没说我是冤大头?”宿舍里的同学大多是农村出来的,条件不是一般的差,生活上非常的节省,舍不得的情况下,通常都是一碗米饭,配点免费汤。
洗衣服的时候,连洗衣粉都舍不得买,就是一块肥皂,从开学用到期末,最后凌二看不过,从日化厂搬了两箱子过来,让大家免费用。
经常性的,隔壁宿舍的,也过来蹭洗衣粉用。
“谁敢这么说,我揍他。”蒋方宇是东北一个县级市过来的文科状元,五大三粗,按照他的分数,首都的大学可以随便他选了,但是他很坚持要来浦江。
据说是为了寻父,他的老子是下乡的知青,回城后,彻底失踪了,留下他老和老娘,妹妹,他老娘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凌二拿凌代坤做了下对比,他老子倒是没这么混。
他曾经问蒋方宇,如果找到后怎么办?
他忘不了蒋方宇的眼神,里面全是恨意,咬牙道,“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你也活不了,杀人偿命。”凌二提醒道。
“那我就不活了。”蒋方宇认真的道。
“你知道对一个人最好的惩罚是什么吗?”凌二问。
“当然是搞死他。”蒋方舟道。
“不是,人生最大的痛苦是人活着,钱没了。”凌二笑着道,“他辜负你们,无非是想另谋高就,图舒适的环境,图钱财,那你就努力,让他一辈子处在社会的底层,看着他受罪,这不是更好吗?”
“嗯?”凌二的话给他打开了新的思路。具体怎么操作,凌二给了他建议,就是让自己变得有钱或者有权,钱可以吃人不吐骨头,权可以以德服人。
“赚钱似乎更简单一点?”这是蒋方宇的答案。
凌二觉得他精神可嘉,他也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在凌二的支持下,开始在夜市摆摊。
大概是出于惺惺相惜,整个宿舍里他和蒋方宇最是交好。
他笑着道,“老蒋同志,我平常跟你怎么说过的?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很可惜,这家伙要是没读过书,倒是个不错的保镖呢。
“纳尼?”蒋方宇感觉很意外,这不是凌二的性格,除了在他老子的问题上,凌二主张过和谐,向来都是主张靠拳头解决问题的。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去解决制造问题的人。”凌二言之凿凿的道,“你说吧,谁敢黑我,我就揍谁!”
“那有什么区别吗?”卞世友白了一眼凌二道,“这几天学生会查寝室,你还是经常回来吧。那个学生会的干部,看你早就不顺眼了。”
凌二与蒋方宇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的道,“揍他!”
“瞧瞧,”凌二训斥卞世友等人道,“看看,老蒋这才是兄弟,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那犊子是大三的吧,在我这装大尾巴狼,你们告诉他,不好使。”
“对的,不好使。”蒋方宇附和着点点头。
天气越来越凉,没多长时间,一场大雨下来后,西北风把东南方向吹过来的海风赶到了海里不露头,冷空气彻底占了上风。
宿舍里,没有暖气,没有空调,取暖全靠抖。
凌二撑不住的时候,一下课就往家里去,他没没有开汽车,而骑自行车冻手,刺脸,他就每天坐着公交车回家。
家里好歹有空调,他虽然不习惯空调的暖风,但是总比没有强。
潘宥诚的生意在年底陷入了困境,他在凌二家门口等着,凌二领着他去了小饭店。
“做的太多了,价格比咱们便宜了不少,”潘宥诚感觉辜负了凌二的期望,不好意思的道,“很多都是厂商直接联系客户,中间呢没有差价,自然而然,客户就要找他们。”
“大姐,来个羊肉锅子,”凌二没搭他的话,而是跟饭店的女老板王紫薇道,“再炒个猪肝,来两瓶黄酒。”
白酒太烈,啤酒太凉,大冬天的,黄酒里面加点生姜加热一下,似乎挺不错的。
王紫薇道,“等着,马上就来。”
饭菜端上来后,凌二和潘宥诚一杯又一杯的喝,喝到中途的时候,他才笑着道,“等到年后吧,年后咱们就有钱了。”
“咱们户头上现在不差钱啊。”潘宥诚不解的道。
“我说的是外汇,”凌二笑着道,“到时候有了外汇,我们能做的事情很多,别着急。”
他没有钱,苏联人民会给他送,多可爱的苏联人民啊,怀着伟大的共产主义精神,继续为社会主义中国造福呢。
100、赚头
“哎,你说的我也不懂,”潘宥诚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凌二那么自信,但是自己确确实实的受到了感染,没有了开始的慌张,“你到时候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那就该吃就吃,该喝就喝,生意上的起起落落,以后经历的多了,你就习惯了,”凌二笑着道,“再大的公司,再大的店,一旦跟不上形势,总有倒闭破产的那一天,哪里有什么真正的百年企业或者百年老店。”
哪怕是公司的名字还在,但是其股东可能几经变更,成为新贵或者大财阀的附庸。
“那也有例外,”潘宥诚笑着道,“比如像梁成涛之前的那家化工厂,那可是千人大厂,还是国家的,那不能说倒闭就倒闭的。”
“你来浦江的时间也不短了,见过的倒闭的国企少了?”凌二笑着道,“你要说论规模,还有几个能大过供销社的,以前咱们镇上的供销社多牛,买粮食要粮票,买布要布票,里面员工看人都是头昂着的,鼻孔看人。
你看看现在怎么样?”
“这倒是,”潘宥诚非常感慨的道,“里面基本没人了,暑假我回家看我们镇上的供销社基本处于关门状态了。
旁边的个体户开的商店,商品更全,价格更低,服务态度更没得说,大老远就跟你打招呼,有时候乡里乡亲的还能让你赊账。”
“那就是了,社会形势会发展的很快的,许多产品今天畅销,明天就是过时,”凌二同他碰了一杯后道,“想做长久生意,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紧跟着形势,不能自步固封。”
重生对他来说,当然很爽,毕竟做先知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但是,也不是没有坏处,他现在才19岁,已经过早的对很多事情失去了新鲜感,对世界失去了好奇心。
人失去了好奇心,还怎么进步?
有时候倒是不免有点杞人忧天了。
不过,好在有一点很令他欣慰,他还没有失去对人体艺术的探究,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筷子,嘴巴在动,眼睛却偶尔不经意间的往饭店老板王紫薇那里看。
肯定不是a,也不是b,那么是c?
好像也不像,那么大概率就是d!
真是人间凶器!
对男人太有杀伤力了!
嗯呐,她抬头了,凌二赶忙转过头和潘宥诚碰杯。
1991年12月25日,苏联并没有凌二这只小蝴蝶的煽动而改变自己的生命进程,庞然大物轰然倒塌,直接分成了15个国家。
除了凌二,举世震惊。
凌二高兴地差点跳起来,一方面是因为苏联人给他送了钱,另一方面,毛熊牺牲自己一个,幸福的全世界。
美国人少了对手,赚了大钱。
东欧国家可以独立的做自己,印度人可以趁着卢布贬值,麻溜的还掉自己的债务。
对中国来说,也是一样,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乎!
他迫不及待的催促温春华赴港。
在焦急的等待中,期末考试都没有那么用心了,及格就好。
学校已经放假了,温春华明明才出去半个月,他感觉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非常急切的想要知道结果。
“你看看,对不对”温春华递给凌二两张纸和一张银行卡,他手有点抖,哪怕事情是他自己亲自确定的,他还不敢置信,感觉处在梦中似得。
他前后两次进香港,啥事也没做,只是在文件上签了下字,轻松赚取了240万美金,然后在别人的一片恭维声中离开香港。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次行动中,也有他的收益,他投入全部身家一万美金,现在也赚了三万多美金呢!
“对,对了,”凌二大笑,他对梁成涛道,“你怎么说,外汇是留着,还是我折人民币给你?”
60万美金中,他自己有40万美金,有梁成涛的15万万美金,剩下的5万是邱绍杰和凌龙、温春华等人凑的。
“你我还分彼此?我估计你小子接下来肯定不安分,先放在那里吧,省的回头要用外汇,还得让蔡东杰那小子扒成皮。”梁成涛笑着道。
“我们也一样,暂时不缺钱花,有需要再找你要吧,”邱绍杰笑着道,“这钱赚的跟白捡似得。”
他兄弟俩的两万变成八万?还能有比这刺激的
“那我更没得说。”银行的户头是温春华的,温春华当然不怕有人能把钱给划拉走了,不管怎么样,得过他这关。
“行,”凌二接下来肯定有用钱的地方,钱多力量大,他暂时也确实不想还给他们,他笑着道,“缺钱了和我说,我给你们人民币。”
他终于可以安心的过一个肥年了。
他准备开车和邱绍杰、凌龙等人一起回老家,临走前,他又去了凌代坤那里一趟。
“不忙啊?”凌代坤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灰色棉袄,正半跪在地上,对着炉子的进风口吹风,火炉子并不给面子,黑烟直冒,见不到一丝火苗。
“你没扇子啊?”凌二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拿着火钳子把进风口的煤渣给掏出来一点,把旧报纸折叠了一下,对着进风口扇,不一会儿,木头见红,火苗起来了。
“昨个半夜没注意,自己灭了。”凌代坤把放在门口桌上的发硬的馒头拿起来问道,“你早饭吃了没有,我开水泡馒头给你吃。”
“我给你的钱呢?大早上的吃这个?”他可是给了五百块钱!够三口之家一年的开销了!何况,凌代坤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在啊,还有呢。”凌代坤讪笑道。
“真的?”凌二不信。
“真真的。”凌代坤怕凌二不信,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裹得紧紧的塑料袋。
“行了,有就好。”凌二拿着火钳子,把炉膛捅通透了,火更大了,他把煤块放了上去,“我明天回家里过年,跟我一起回去?”
“我还有事呢。”凌代坤道。
“三年都没消息了,你要是能找到的,早就找到了。”凌二叹口气道,“收拾下东西,今晚就去我哪里住,明早一起走。”
“煤炉都起了。”凌代坤道,“浪费了。”
“那就用完再走。”凌二出门买菜。
101、小酒
“我来陪你去。”凌代坤跟着几步后,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从腰上的弹簧绳子上扯出来钥匙,慌慌忙忙的把门锁上了,再次紧追上儿子。
然后小跑到前面带路,气呼呼的道,“我跟你说老乡坑老乡,两眼泪汪汪,可不能信他们的鬼话,不能他们说多少,你就给多少,一定要舍得还价。”
“那给你买。”凌二这样的富一代,随手一掏,自然都是百元大钞,让凌代坤喜出望外。
他进到菜场的第一件事是往最里面的一家卖散酒的店里去,他是这里的常客,但是不一定是受欢迎的。
卖酒的老板是个体型庞大的中年胖子,看到凌代坤张口就要二斤,不禁皱起来了眉头。
“快点啊,我还要去买菜呢,不要给我兑水的。”凌代坤故意把手里的钱摩挲的吧嗒响。
他是真的气死了!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他早晚要让他们好看呢!
“等会,我给你打酒,纯粮食的,”老板拿着酒舀子一边往瓶里灌酒,一边笑容可掬的道,“咱俩是老交情了,我还能蒙你。”
这要不是看在现钱的份上,他真不稀罕搭理凌代坤,每次来基本都是赊账,就最近一些几个月稍微好一点,可也就打个二两三两这样子。
像这次一下子打二斤,他就不得不疑心了。
他封上口后,凌代坤不放心,还是打开盖子,耸着鼻子在瓶口嗅了嗅,然后才满意的扣上盖子,往肉案子上去。
肉案子的老板看到凌代坤过来,提着一块油腻腻的槽头肉道,“老凌,这给你?”
“那玩意喂狗,狗都不吃,你给我?”凌代坤不高兴了,下颌部位的槽头肉是猪身上最埋汰的地方,他每次都要清洗好长时间,别说吃,就是气也把他气饱了。
肉案子老板愣了愣,这是什么情况?
每次你买的不都是这玩意吗?
有时候看你可怜,都是半卖半送的,怎么今天就嫌弃了?
“蹄髈都给我,我回去炖上,时间还来得及。”他凌代坤是何等人,对方的小心思他瞧个清楚呢,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啪嗒,十块钱往桌子上一扔!
乖乖的给老子捡去!果然,对方的表现很让他满意,不但高高兴兴地捡了钱,还热情的把两个蹄髈在绳子上给系的好好的送到了他凌大爷的手里!
一手提着蹄髈,一手提着酒,然后又从旁边的菜摊上买了一点土豆和辣椒,这才满意而归。
凌二自始至终都跟在他老子的身后,也没有多说什么话。
回到住处,凌代坤在屋檐底下蹲猪蹄子,削土豆,外面的雪还在肆虐,刚飘到锅沿边,就被冒出来的热气给化的干干净净。
屋里阴暗潮湿,冷风不时的往屋里呼呼直灌,凌二简直无处躲藏,关上门都没用,反而显得更压抑了。
他把衣领竖起来,缩着脖子,手插在口袋里,不停的抖动着双脚,冻死他了!
这是他不得不佩服他老子的地方,这鬼地方是怎么住人的啊!
谁能敢说他老子没毅力?
没点大毅力,这鬼地方连一天都住不下去!
蹄髈没有炖好,米饭还没有煮,但是这不妨碍凌代坤自己先喝起来,他把床头柜的杂物放到床上,然后把床头柜搬到了靠近门口的位置,人刚好可以坐到床边。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出来一包花生米,张开袋口,又摆上两个酒盅,两副筷子,对凌二笑着道,“咱爷俩也走上。”
不等凌二端杯子,他已经送进了嘴里,兹拉下嘴后,放进了一颗花生米。
凌二只闻了一点,便感觉难以下咽,但是为了取暖,还是硬着头发喝了一点,果真是不好喝,一团火在喉咙里烧着了,然后窜进了心和肺,灼的有点痛。
赶忙往嘴里送了个花生米。
凌代坤看到儿子皱着眉头的样子,又往嘴里灌了一正盅,忍不住哼唧了一声,好像有点示威的意思。
很明显嘛,儿子哎,跟老子比喝酒,你差了远了去了!
“半斤不当酒,一斤扶墙走,一斤半墙走我不走。”他乐得露出了参差不齐的牙花子。
“喝你的吧。”凌二忍不住笑了,然后又抿了一口,“你怎么不说,革命小酒天天醉,吃坏了肠子喝坏了胃。”
“不是你那么说的,革命的小酒天天醉,喝得大家头碰头,见了老婆说没醉,还能喝上三大杯!”凌代坤认真的给儿子纠正。
凌二无奈的摇摇头后,接着道,“喝到嘴里辣嘴,喝到肚里闹鬼,走起路来绊腿,半夜起来找水,早上醒来后悔,这说的不是你?”
“胡说八道,老子喝完酒从来不起夜,更不会后悔。”凌代坤吧嗒一口,又是一杯子见底。
锅已经滚了几开,他抓起凌二的手看了看腕表道,“有一个多小时了。”
拿了双筷子,掀开锅盖,往肉里插了插,高兴地道,“烂的透透的。”
火炉的进风口封上,连锅一起端到了床头柜上。
凌二见他要煮饭,便摆手道,“别煮饭了,回头要是饿了,买俩大馍,现在都几点了,煮饭也来不及了。”
“照。”凌代坤一想,也觉得在理。
两个猪蹄髈,爷俩一人啃了一个。
吃好饭后,凌代坤要在床上躺一会,凌二拦住了他,让他收拾东西,现在走人,这鬼地方,他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凌代坤为了防止剩余的米面受潮,都给堆到了床上,外面的炊具也放进了屋里,然后又认真的把床头柜里的塑料袋认真的揣到了怀里,揣好后,又拍了拍。
他到了儿子的房子后,发现居然凌龙和邱家兄弟、王刚等人也在,满满的一桌子菜,还有酒。
再次习惯性的耸耸鼻子,好酒!
酒香不怕巷子深,何况还在一个屋子里!
他不高兴了。
奶奶个熊,在他儿子家,吃的是谁的?
肯定是他儿子的!
他做老子的还没吃过这么好的菜,喝过这么好的酒!
你们这么大吃大喝,算怎么回事?
102、回家
是以,当王刚再次邀请他坐下后,他没有客气,至于能不能喝?
肯定没有否定的回答,好酒不怕多!
“你不是要睡觉吗?你要不睡一觉得了,晚上再喝。”凌二总想治一治他老子这酗酒的毛病,向来一点也不分场合,喝的无所顾忌。
“晚上是晚上的,”凌代坤直到王刚把杯子给斟满了,才得意的点点头,“我陪你们喝几个。”
现在酒不酒的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王刚这个龟儿子给他斟酒呢!
“你们少喝一点吧。”凌二笑着道,“我早上起来的早,现在困的不行。”
王刚问,“你没喝酒吧?”
接近年底,大家都收摊打烊,所以都聚在凌二这里准备一起回家过年。
凌二指了指窗户外飘着的雪花道,“那么大的雪,我还开车呢,我哪里敢喝,抿了几滴,也就没喝。”
他刚进屋,凌代坤就借着上厕所的功夫,跟着窜了进来,还轻轻的合上了门。
“你不喝了?”凌二问。
“不是,”屋里的空调开的暖和,凌代坤已经脱掉了袄子,身上是一件气球的蓝色毛衣,他扯掉一个冒出来的线头后道,“那丫头叫啥来着,还有孩子呢,我这第一次见,不能空手吧?”
“你说呢?他媳妇叫侯成玉,孩子叫凌云,你给孩子包个红包就行。”凌二想不到他老子居然还有这个意识,他要笑着从口袋掏钱,却被凌代坤拒绝了。
“我有钱。”凌代坤拍了拍贴身的口袋,给十块钱顶天了,他不差这个钱。
凌二待他走后,关上门,也没仔细听屋外传来侯成玉和凌代坤说话的声音,只管蒙上被子大睡。
不过也只睡了半个小时,醒来后,发现大家都没睡,居然聚在一起在客厅看电视。
侯成玉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把一个保温杯推到凌二的跟前,笑着道,“刚泡好的。”
“谢谢嫂子,”凌二接过来茶杯,逗弄了下孩子,然后对潘宥诚道,“几点了,咱们该去买菜了。”
邱绍杰道,“中午买的多,够晚上吃,不用买了。”
凌龙道,“我老叔喜欢吃猪头肉,我去给买点。”
“那好,多放点辣椒油,不然没滋味。”凌龙对自己这个大侄子的表现很满意,第一次展现出了自己作为小叔叔的温柔,“蒜啊,也别让老板小气,多拍两瓣。”
他不放心,但是他是不肯跟着去的,万一指望他掏钱呢?
这年头攒点钱多不容易啊,他可没这么傻!
“知道了,你还喜欢散白泡大枣是吧,这附近不知道有没有卖的。”凌龙站在门口脱掉脚上的棉鞋,换上运动鞋。
“没有就拉倒,中午那酒就不错。”凌代坤年龄不算大,脑子也没毛病,不然绝对不会放着五粮液不喝,去喝劳什子散白泡枣子!
明显缺心眼啊!
晚上,侯成玉下厨,一桌子都是菜,酒自然是少不了的。
凌二笑着道,“少喝点,不能开车了,我们凌晨四点就坐火车走,别到那会起不来。”
他昨天还打算着开车回家,但是依照现在的天气来看,基本是没法开车了,一是雪天路滑,二是因为从浦江往皖北方向的路况不好。
开车的风险很大。
吃好饭后,王刚等人到旁边的酒店去睡了,凌二这里沙发上可以睡人,但是没有被子,大冬天的,想入睡还是很困难的。
不知不觉中的,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们已经变的很娇气了。
搁以前,屋里有空调,有热水,有吃的,和衣而睡,有什么大不了的?
冻不死!
花百十块钱去住酒店,那不是瞎矫情嘛!
凌龙一家三口倒是留在了这里,孩子还小,大半夜的出去兜风,并不是个好选择。
凌二这边两间卧室,刚好睡得好。
凌龙等人给孩子哄好后,关门睡觉已经是十点钟,凌代坤依然还斜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凌二走过去催促道,“快点去洗澡,洗完了就睡觉,明天早上要早起呢。”
“我上周才泡过澡,身上干净的,不信你闻闻。”凌代坤把衣袖往凌二的脸上凑。
“可拉倒吧,我大老远就闻见馊味了。”凌二嫌弃的撇过脑袋,“你这身上大袄子又从哪里来的,我给你的新袄子呢?”
凌代坤道,“不年不节的,我穿什么新袄子,脑子有毛病吧?”
“是我脑子有毛病,”凌二气的想撞墙,“赶紧去洗澡,你说你回老家,左邻右舍看你这样子,磕碜不磕碜,你要是好意思,你就别洗。”
这话倒是提醒了凌代坤,他终于意识到春节要到了,是时候打扮一下了。
凌二给他调好水,重新找了衣服,等他洗好后,自己才随意搓洗了一下,爷俩一张床,调头睡。
第二天凌晨,他是被睡凌代坤的烟味呛醒的。
咳嗽了两下,来不及穿衣服,赶忙把窗户拉开了缝隙,埋怨道,“你就不能少抽点,那玩意对身体没好处。”
“你不是说要早起嘛,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凌代坤打开了灯,他怕吵醒儿子,一直忍着没开灯呢!
就这还落埋怨,往哪说理去?
往烟蒂上吐了个唾沫,没对准,又唾了两下,功夫不负有心人,那颗顽固的火星子终于灭了。
凌龙在抱着孩子,侯成玉在坐早饭,没多长时间,邱家兄弟和王刚等人也过来了,大家一起吃了点饭。
王刚把他的面包车预热好后,一起挤了上去,往火车站去。
到了火车站,王刚把面包车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停好,踏上了归乡的路途。
由于下雪,火车延时,到了省城后,汽车站已经停运,凌二让潘宥诚出面,去包两辆出租车。
潘宥诚本来都谈好价格了,可是俩出租车司机看到五大三粗的邱家兄弟、王刚和吊着膀子的凌代坤后,对视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异口同声的表示反悔!
他们又不嫌弃命长,走到荒郊野岭的,哭都没地方!
凌二没办法,拉住一个还没来得及掉头走的司机,让他拉着凌龙一家三口先走!
不能让这么小不点的孩子跟着遭罪啊!
103、团结
等凌龙一家子走后,凌二和潘宥诚等人开始分头找出租车,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三十来岁的小年轻同意了。
可是问题来了,他们有六个人呢,怎么挤下一辆车子?
最后,凌二带着凌代坤和潘宥诚先走。
王刚和邱家兄弟再等一会,另外找车,直接回县里的老家,而不回市里了。
天气虽然很冷,好在并没有下雪,在颠簸的公路,披星戴月,抵达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
车子停在门口,最先引来的是大黄的吠声,接着引来了附近左右的狗跟着遥相呼应,到处是狗吠声。
后屋亮起来了灯,门廊底下的灯也紧跟着凉了。
“谁啊?”大姐听见了敲门声,紧张的问道。
“我,”凌二被大黄叫的心烦,呵斥道,“再叫唤,明天给你炖了。”
嘎吱一声响后,门开了,最先窜出来的是大黄,它看了看凌二后,撇过头,最先奔向了正在门口抽烟的凌代坤。
“乖乖,咋肥成这熊样,”凌代坤一脚把它踹开,而不让大黄的前爪往自己身上扑,“天天吃的啥啊。”
大黄不以为意,继续围着凌代坤打转,至于凌二,它之后就没再多瞅一眼,如果它真看见了,它会被黑着脸的凌二吓坏的。
“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凌二对它很失望,这货就不想想,它能进城吃香的喝辣的,是因为谁呢?
“怎么现在回来了,”大姐帮着潘宥诚从后备箱里搬东西,主要是从浦江买的一些紧俏的烟酒,他又对出租车司机道,“小哥,你进来休息,在这住一晚也不打紧的。”
“是啊,家里有地方住,你这大晚上的开车也不安全,”凌二把钱数给他后,又紧接着道,“先进来喝口水再说吧。”
“不了,不了,开两个小时车没什么的,”司机拒绝了,他把车里的茶杯拿出来后笑着道,“哪里有开水,我续点水就行。”
“杯子给我。”大姐看到老三也出来了,就让他搬东西,自己去厨房倒水了。
潘宥诚的老婆吴燕青也被凌家这边的动静引了过来,他看到自己男人的那一刻,才放下手里的铁锹。
“唬老娘们。”潘宥诚忍不住笑了。
出租车司机要走,他走过去,亲自嘱咐了一番,送到了大路后才返回家。
凌代坤坐在堂屋,抱着一个空茶杯,他招呼闺女给他泡茶呢,闺女都没应他一句,这让他十分的伤心,不就千把块钱吗?
有必要这么记仇吗?
嗓子发干,他自己去泡茶了,泡好茶后,他往自己上次住的房间探探脑袋,光秃秃的一张床板,没有铺被,也无盖被。
这么冷的天,这不得冻死?
再看看大儿子的屋子,他大闺女正在里面不厌其烦的收拾呢!
区别对待,搞的很过分啊!
看着正在旁边揉着眼睛的小闺女,他第一次发现,他的小闺女长的真好看呢,惹人心疼。
“来,老子抱抱。”他张开双手,想贡献自己的父爱。
“你是谁?”老五一张口,让凌代坤差点肝肠寸断。
“我是你老子,”凌代坤痛心之后,“来,喊爸爸。”
“爸爸?”老五歪过脑袋。
“再叫一声?”凌代坤高兴地道。
“你骗人。”老五道。
“我怎么骗你了?”凌代坤温柔的问。
“我爸爸死了。”老五道。
“谁说的?”凌代坤差点跳起来,这是哪个缺德鬼教的!
“大姐。”老五道。
“你大姐骗你的。”凌代坤被大闺女气的要死。
“大姐从来不骗人。”老五认真的道。
大姐给凌二收拾好屋子后,对站在院子里冲凉的凌二道,“你真不怕冷啊,这么冷的天。”
“年没轻人火旺,不怕。”凌代坤顺势接过来话茬。
大姐冷哼一声,没搭理他。
凌二洗完澡后,对凌代坤道,“暖壶里有热水,你自己搞盆洗洗。”
凌代坤有心说,自己昨晚才洗过,但是,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回来这么一会,他算搞明白了形势,大闺女不搭理他,小闺女不认识他,二儿子,二闺显然和大闺女是了大闺女的教唆,居然也不搭理他!
现在唯一能团结的只有大儿子了,还是不要惹恼的好。
洗好澡后,一进屋,发现床上已经铺上了干净整洁的被子。
接下来的日子,虽然大闺女待他的态度都不怎么好,甚至不让他进她的屋子,但是他的生活水平却有了直线的提升。
顿顿都是好酒好菜,而且还有潘宥诚和他的老丈人吴进宝作陪,喝酒有时候就是个气氛,人越多,喝的就越开心。
他和吴进宝很对脾味,俩人还经常性的出去下馆子小酌呢,二三块钱就能吃的极好了,抢着付钱呢。
喝完酒后,再去澡堂子泡一泡,这小子很惬意呢。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王刚不在这里的时候,他还要给钱呢!
付宝路那个小愣头青,一毛钱都不会少收他的呢!
王刚在浦江的餐馆越来越有起色后,对浴池的生意已经满不在乎了,所以,经过和凌二的一番商量后,把浴室的生意交给了付宝路。
付宝路不识字,并没有什么出众的能力,王刚愿意交给他,是因为这小子值得信任,说白了,就是教都教不坏的那种。
至于凌二,他对付宝路的了解更深,更是放心的很。
付宝路还是和过去一样不善于言辞,一说话就磕磕碰碰的很紧张,唯一的变化就是脸色好看了许多,没有以往的坑坑洼洼和数不清的粉刺,胡子也刮的干干净净。
“像你宝路哥那么老实的,找不见几个。”在凌二和王刚商量要不要给付宝路加工资的时候,大姐插了这一句嘴。
“什么?”凌二差点惊得掉了下巴,你们俩人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他并没有正式的做过介绍啊!他笑着道,“怎么认识的?”
“你不是让他给我送过两次钱吗?”大姐道。
“哦。”凌二往家里寄钱不方便,确实是让付宝路从浴室的收入里拿过钱给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