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老树发新芽
不管是民企还是国企,是中国企业还是外国企业,随着事业的进一步壮大,能稳当的收敛起膨胀心的创始人,少之又少。
成功了,怎么说有理,出书,演讲,正常不过。
如果不成功,最后也许会有机会进入ba教材,成为反面案例。
“菜不用点了,我下厨,露两手绝活给你们看看。”白双喜笑着道。
“那麻烦你了,也不用太讲究,时间上稍微快一点就行,大家都空着肚子,饿的要死。”凌二把菜单递还给了一旁的服务员。
白双喜道,“等会,马上就来。”
说完后,转身就走了。
“什么玩意。”凌代坤很不喜欢白双喜,这家伙总是门缝里看人,偶尔他也会带朋友过来吃吃喝喝,面上好看,客客气气,可是轮到买单的时候,别说免单,就是连折扣上都是小气吧啦的。
他心想,要不是他儿子,哪里有这老东西的今天,而且还在他面前人五人六的
凌二笑笑,没搭理,凌代坤不止一次两次在他面前提过自己要做生意的想法,他都打哈哈给绕过去了。
给钱让他老子吃吃喝喝,他不心疼,但是出钱给他老子去打水漂玩,那是不可能的。
他老子完全不是做生意的料。
但凡做生意的人,要么有大智若愚的智慧,要么有诚实守信的生意人品性,要么有投机的魄力
不一而足。
只是,他老子一样不占。
凌代坤没学历,没文化,更是谈不上聪明,当然,偷奸耍滑还是很在行的。
所以,让凌代坤做生意,要么被人给坑死,要么被人给骂死。
“人家又没招你惹你,别看这个不顺眼,那个不顺眼的,”大姐没好气的道,“你管好你自己,别天天没个正经事,听说你那个工作又不做了”
凌代坤这些年做了不少工作,除了之前一份小区保安的工作超过了半年,剩下的都只做了一两个月,最短的是三天。
“老板窝囊人呢”凌代坤气愤的道,“我又不差他那几个钱,凭啥受那个气。”
老四打趣道,“你就没跟人家说,我儿子是凌老二,人家好歹给你点面子吧。”
凌代坤看了眼大儿子,然后冷哼道,“就是他给我介绍的。”
“大哥,你这人缘也不行啊,不给你老子面子,就是不给你面子,这还得了。”老四看不惯他大哥这么惯着他老子。
他老子大男人一个,有手有脚的,管那么多闲事干嘛啊
“喝你的茶,少说废话。”凌二白了老四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把人家的钢筋卖了。”知道内情的老五,手直接指向了凌代坤。
“你这是又犯老毛病了啊”老三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他才二十来岁,但是改懂的他全懂了,该明白的比许多白活一辈子的人都明白。
这辈子除了让他又敬又佩的大哥和让他心疼难受的大姐,他任何人都不欠。
他不愿意他最在乎的人替他操心,替他受累。
在他高考那年,那就意识到他要给他们争气,要让他们脸上有光,他想给他们减轻负担。
他高考的第一志愿和第二志愿都是军校和委培生,考上了不但不需要拿学费,还可以拿补贴。
不管放在哪个地方的海事大学还是军校,他是皋城文科状元,他的分数都是够了。
错就错在他有这样一个父亲。
就是因为他老子有前科,才政审不通过
后来京大的招生老师亲自到他学校,到他家,看着他大哥兴奋的样子,然后他感觉京大也还能凑合,才勉强去了首都。
当然,最重要的是京大给了他奖学金和助学金。
不管怎么样,他亲老子耽误他,他不能打不能骂,只能忍气吞声,现在呢,他老子又继续作妖,那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不是哥哥姐姐在场,他现在揍一顿他老子,都不一定解气
“我拿自己家的东西,怎么是人家的”凌代坤的工作是给潘宥诚的工地管食堂,潘宥诚是给他大儿子打工的,大儿子的不就是自己家的吗
钢筋堆积如山,一时半会用不了,风吹雨淋都生锈了
他拿点自己家的东西,犯法吗
警察来了,都说不出什么话
“行了,别说了,”凌二对凌代坤道,“以后啊,你消停一点吧,哦对了,来的时候,我听你说你有什么好消息要宣布”
好消息
所有人都望向凌代坤,不闯祸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有什么好事
他们压根没有一点儿期待
“我”凌代坤先瞅瞅大闺女,再望望大儿子,再瞄到二儿子和二闺女那眼神,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说吧,吞吞吐吐的,”大姐不耐烦了,这也不是他老子的性格啊,“说完了赶紧吃饭。”
“那我就真说了”凌代坤试探性的问道。
“说吧。”凌二也没搞的没脾气了。
“就是你们黄阿姨啊,你们知道的”凌代坤讪笑道,“就是想听下你们什么意思”
他向来我行我束,本不必征求儿子闺女们的意见的,但是吧,形势比人强,他要是真和人家过日子,依靠自己的能力是不行的,还得靠孩子们照应着。
这一点,他很清楚。
凌二沉吟了一会,然后笑着道,“好事啊,你自己想好了就行。”
“哎,你看着办吧,黄阿姨那边有什么要求没有”大姐对黄李玉并没有什么偏见,当然,也谈不上喜欢。
她认同对方,是因为对方待老五不差,是发自真心的喜欢。
从她到老四已经成年,对于母爱和父爱就没什么大指望,可怜的只有小五,刚学会走路,就没了母爱,对妈妈的印象仅存于照片中。
“没有要求,没有要求,”凌代坤忙不迭的摆手道,“你黄阿姨很好说话的。”
“我更没有意见,”既然大哥和大姐都同意了,老四还能有什么说头她笑着道,“你这是老树发新芽。”
“有你这么说自己老子的嘛”凌代坤气的牙痒痒。
120、攀比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个时刻想开的,继而意识到自己的老婆孩子的妈,确实是回不来的。
他的日子是不差的,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车,全自动节能空调,拥有全景天窗,在年轻会,简直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做梦都想有一辆飞鸽。
骑着大街上,小姑娘看他的眼神都会不一样。
这会,他对小姑娘早就没有想法了,总得找个跟自己有共同语言的。
他就觉得黄李玉不错,人家不愧是做老师的,自己说什么,人家都都懂,自己不懂的,人家也会耐心的和他说。
老四嘿嘿笑道,“行啊,你自己开心就好。”
其实对她来说,其实是无所谓的,她和她老子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她老子身边再多个人,也算是好事,省的来聒噪她们。
哪怕是做恶意的揣测,他老子也没有什么值得对方好图谋的,唯一值钱的就是一套房子,还是婚前财产,凌代坤年龄和黄李玉相差无几,谁熬到最后还说不定呢。
实际上,也和她无关,房子是大哥买的,最后怎么处理,也是大哥的事情,用她大哥的话来说,她把自己的事情管好,比什么都强,还是不要操这种闲心的好。
凌代坤瘪瘪嘴,算消了气,转而看向小儿子。
“我先说好,我不反对,但是我也不会帮忙。”老三表态道,“我前天跟老大说了,正忙着出国的事情,没那么多闲工夫。”
“不要你帮忙,”凌代坤长松了一口气,他哪里能指望这帮子不肖,不给他添堵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他接着道,“那就这么定了?”
“你还没问我呢!”老五不乐意了,凭什么忽略她啊!
“那你怎么说?”凌代坤笑呵呵的问,老五的意见在他这里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孩子暂时不高兴,后面很容易哄的。
“看你表现。”老五瞪着眼睛道。
“好,我一定好好表现。”凌代坤高兴的不得了。
酒菜上齐,老三倒酒,从付宝路到他大哥,最后到他老子,挨个倒个满。
凌代坤是最高兴的,一个人喝了有小半斤。
超饱喝足,老四买单,大家在饭店门口分手,然后准备各回各家。
老五挨了老四的欺负,现在是有她无我的状态,干脆跟着大姐走了。
回去的路上,老四对着趿拉着拖鞋,穿着短裤,露出黑乎乎腿毛的二哥表现出了嘲讽。
她扯扯他那带着破洞的白恤道,“瞧瞧你这混的,就不能穿件好的,真没钱,姐明天给你买两件。”
“给谁做姐呢?两天不揍你,你皮痒痒了?”老三瞪了她一身名牌道,“有本事有能耐的人,从来不需要价格标榜,穿名牌,戴名表,并不能让自己显得更高级。”
说着反过来扯住妹妹的手腕,笑着道,“哟,你这自己不也就这样嘛,老海鸥,估计现在送人都没人要。”
“你懂什么,这叫品味,复古风才是最大的流行,”老四费力的脱开哥哥的大手,没好气的道,“你给我捏疼了。”
“你俩别一回来就吵架,消停一点吧”凌二只盼着她们各自赶紧的毕业,赶紧的找到自己的另一半,赶紧的去过自己的生活,别在他的身边继续祸害他!
他的脑袋要炸了!
老四和老三对视一眼,互相摊摊手,表示停战。
暑假生活正式开启了。
老五因为家里多了老四这个祸害,是轻易不肯居家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大姐的店铺里。
大姐在凌二的帮助下,和付宝路在小区的门口开了一家二百多平的超市,因为是夫妻店,没有雇人,忙得不可开交,偶尔老五还能帮着收款找零呢。
老四每天一大早便起来做饭,做好饭后,便打扫卫生,洗衣服,然后才开始去证券交易所,盯着自己的股票账户。
中午,大哥和二哥不在家,她也就不回去了,随便在外面吃一点,等到收盘才往家走,顺便买菜做晚饭。
至于老三,就没有老四这么悠闲了,他拒绝了大哥给他找暑期实习工的好意,自己找了份家教的工作。
他可是京大的高材生,找份家教还是挺容易的。
只是初次和家长见面,便遭到了诘难。
“我孩子要是上浦江大学,找你补什么课?”孩子母亲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觉得凌三没水平
凌三差点当场吐血!
这么看不起浦江大学嘛
太挑剔,他不伺候了,应付几句后就走了。
被凌二笑话两句后,拿了凌二的钱,老老实实地回乡办护照了。
“他真要出国啊”老四看到老三要出国,心里有点吃味了,饭桌上吃饭的时候,他笑着对凌二道,“要是我也出国呢?”
“你个女孩子,好好读书,等着大学毕业,以后找个人嫁了就可以了,你还想出国啊?”大姐还是要试图浇灭妹妹的企图心。
在她看来,老四太野了。
“老大,你就会说些让人不爱听的话,分明就是重男轻女。”老四不高兴了。
“重男轻女?我能让你读书?”大姐没好气的道,“我是为你好,让你少折腾,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我们谁能放心?”
“照你这么说,就没女孩子出国了?”老四反驳道,“资本主义社会,没你想的那么悲惨,人家活的比咱们还好呢。”
“你二哥是公费,用不着花他一毛钱。”大姐毫不客气的打击道。
“我自己也有钱。”老四不服气的道。
“你是学师范的,教育专业出国,你还继续学教育?”凌二笑着道,“我建议你在国内继续考研,如果想出去看看,明天就可以回去办护照拿签证,出国游玩没人拦着你。”
“我是真心想深造的。”老四道。
“那就考托福看看。”凌二倒是找不出反对的话来。
“真的?”老四不确定的问道。
“只要能申请的上,学费我来给。”凌二笑着道。
老四笑嘻嘻的举起巴掌道,“那就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凌二与她击掌,算是说定了。
121、机智
他满可以在美国花钱或者找关系给老四找一所大学读的,这一点他自信可以做到。
美国社会不止是金钱社会,更是人情关系浓厚的社会,如果有人觉得美国人不近人情,那一定是他的关系不到位。
他是重生者,先知先觉,他之前给很多没有发迹的政客做过捐献,而且,在美国商界,还有很多人得过他的恩惠。
所以,即使送亲妹子去常青藤名校,也不是多大的难事,只是他不愿意而已。
他这个妹子,他还是留在身边比较安心,跑远了的话,他真照应不到。
凌代坤见儿子、闺女们都在,想请她们去自己那里吃饭。
破天荒的这是第一次,大家不用猜,都知道是什么原因,无非是凌代坤好事将近,拉她们去见后妈。
老三老四实在不愿意去,最后还是抵不过凌二的威逼利诱,违心去给凌代坤捧场。
凌代坤的房子有一百二十多平,四室一厅,一厨一卫,坐南朝北,放在住房紧张,报纸高呼房价昂贵的浦江,算是标准的豪宅了。
凌代坤站在门口亲自迎接最不待见他的二儿子和二闺女。
“进屋坐,进屋坐,”凌代坤笑着道,“你黄阿姨在厨房里忙着呢。”
“黄阿姨好,这大热天忙成这样子,我也帮不上忙,”老四哪里能不明白她老子的意思,无非是想让自己等人招呼一声人家,“真麻烦你了,要不我给你搭把手?”
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出于礼貌,她也得说两句,不能一声不吭。
她不能让人家说,她李家的人没家教。
虽然姓李,不是她自愿的。
“不用,没几个菜,我一个人就行,你们坐,我给你们倒茶,”黄李玉一下子放下了原本紧张的神情,热情的招呼着她们,“要喝咖啡,这里也有的。”
“不用那么麻烦,搞的我们跟外人似得,阿姨,你不用客气,都是自己人,”老三也很难得说了两句敞亮话,“我们想吃啥喝啥,自己弄。”
“那锅里炖着呢,别给糊掉了,你们坐一会,我先去照看一会,马上就吃饭。”黄李玉嗅嗅鼻子,又慌里慌张的跑进厨房。
大姐和凌二是一起过来的,身后跟着的是眼泪汪汪的老五。
至于付宝路,只能留店着看店了,店里一时半会离不开人。
“搞的挺丰盛啊,”凌二望着满桌子的菜笑着道,“黄阿姨,你不怕手艺太好,我们天天来蹭饭?”
黄李玉笑着道,“就怕你们不来,多个碗多个筷子的事情。”
老五从进门到现在,眼泪水就没断过,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凌代坤一看,这样不行啊,今天可是自己的大好日子!
这么哭,多不吉利啊!
赶忙走过去哄着道,“老酒坛子啊,咋了啊,又谁招你了,你黄阿姨做了好多好吃的,咱们好好吃饭好不好?”
“你!”老五高喊着道。
“我咋了?”凌代坤莫名其妙。
分明是无妄之灾啊!
“我的钱!”老五愤怒的道。
“我的小祖宗。”凌代坤看大家在餐厅没注意这边,赶忙一手抱着小闺女,一手捂着她的嘴,快速的进了卧室,放下后,紧声安慰道,“小祖宗哎,那个不是爸爸跟你说好的嘛,那是借的,过些日子就还你。”
你个小孩子要那么多钱干嘛啊!
“我不管,我就要你还钱!”老五不依不挠的道。
“咱不是说好的嘛,等我手头宽松一点就还你,”实际上凌代坤就等着闺女哪天高兴了,这账也就不了了之了,“是不是,爸爸现在有困难,你不能这么为难爸爸,是不是?”
“哼。”老五不答应。
“不是,你黄阿姨今天也在,你就不能给个面子?”凌代坤细声细语的和闺女商量。
“你要娶她做老婆?”老五质问道。
“是啊”他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你不还钱,我就不同意,”老五本来是受了大姐的气,但是她又不能和奈大姐何,只能和她老子计较了,谁让她老子一点不尊重她呢?
整天拿她当孩子糊弄,她气愤的道,“你看着办吧。”
“你这是为难人啊”他真傻,真的很傻!
他怎么可以这么大意呢!
他早就该想到的,这个家里,没一个是吃素的啊!
琢磨半天,灵机一动道,“要不这样,你不是不想去上钢琴班吗?我跟你大哥说,以后,我送你去。”
“真的?”老五胳膊往脸上一刮,惊喜的的问道,“真的吗?”
钢琴真的好难学啊!
但是,她每天都不得不面对!
“当然,”是不可能的,凌代坤了解自己的大儿子,是那么好糊弄的?不过小闺女好糊弄,先糊弄完小闺女再说,“咱们洗脸吃饭,今天做了你自喜欢吃的四喜丸子,糖醋排骨,鲈鱼”
看着小闺女转怒为喜,兴匆匆跑进卫生间后,他才不屑的奚笑一声,小孩子嘛,就是小孩子!
虽然开了空调,但是他额头上还是吓出了汗,拿着纸巾擦了擦,为自己的机智高兴了一把。
他向来信奉的是喝最烈的酒,进最好的医院抢救,但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和黄李玉正儿八经的坐在主位后,没喝酒,也没抽烟。
在饭桌上对着儿女尊尊教诲,希望她们好好做人,努力工作,不要给他丢脸。
并且盼着她们各自早日成家,他好早日含饴弄孙。
颇有慈父的风范。
好人做到底,凌二等人也还是挺配合的,欣然表示接受老父亲的意见,并且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大家坚持通过协商推动达成最终共识,这顿堪称“团结”和“胜利”典范的饭局是成功的,得到了凌代坤的充分肯定。
在饭局结束后的第二天,他带着黄李玉去了扯了结婚证,回来后,在小区的门口放了两挂鞭炮,并且给打扫卫生的老头子包了十块钱的红包。
晚上,在王刚的饭店里,又摆了三桌饭,客人无非是两方的亲戚朋友。
他的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122、西行
不过,大黄的日子却是不好过了,它想不明白,新来的柯基怎么会有这么旺盛的精力!
它的生活改善了,可是营养也跟不上啊!
它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当柯基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的时候,凌代坤居然从它的脸上看到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你咋这么能耐呢?”凌代坤居然气呼呼的踢了它一脚,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连条狗都不如了?
“你看看几点了,还不去上班?”黄李玉指着墙上挂钟问道,她是学校的老师,倒是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只要有她的课,她拿着教案,赶着差不多时间去就可以了。
“哎,马上就走。”凌代坤真是有苦说不出。
在黄李玉那里,他的人设一直是勤恳老实,非常的有上进心,他虽然抽烟、喝酒,但是他是个好男人。
哪怕是结婚了,他也不能松懈,他还得老老实实的去上班,想想每天枯坐在停车场的小房间里,递卡,收钱,头皮都发麻。
毕竟他闲的太久了,稍微努力一下,都感觉自己在拼命,有时候还很感动呢。
没办法,自己选择的路,哭着也要走完,自己是有上进心的男人呢!
事实证明,人越是明白,越有追求,越孤独。
老三已经确定出国适宜,返校后,办完手续,直接从首都机场走,凌二没有送他的打算,长的又高又壮,是不担心他会吃亏的。
“到美国后,你联系这个人,他是我在美国的一个主管,叫邵亚文,”凌二递给他一个纸条子,“上面是一个他的电话和联系方式,下面是瑞银的不记名的数字账号和密码,50万美金,怎么样,老大我够意思吧?”
“听你这口气,这是买断终生的意思了?”老三不客气的接过,然后笑着问。
凌二笑着道,“正常来讲,满18岁我就不该管你了,谁让你老大我心软呢?50万不少了,别说和国内比,就是放到美国,你也算中产阶级了。
你要知道,很多美国学生上学都靠贷款。
按我想,那边的物价再高,这点钱也够你糟好几年了,等你用完了,你也该毕业能挣钱了,到时候,你是好是坏,我也没责任了。
不过,我唯一担心的是你这个专业,选啥不好,选数学,你以后不能做数学家吧?”
“这个就不劳烦你操心了,”老三笑着道,“饿不死我,实在不行,不是还可以去刷盘子嘛。你放心,我领老三那就是饿死,也不能再找你要一毛钱,不能拖累你不是?”
凌二冷哼一声道,“与其你这么给我丢人,你还不如继续来拖累我呢,你老哥我是有社会地位的人,是讲究脸面的。
你不争气,我脸上无光的。”
“知道啦,怎么,还要什么要说的,一口气说完得了,”老三从老五的手里摘了一粒葡萄送自己嘴里,被酸的龇牙咧嘴,然后看看若无其事的小妹妹,不由得对她大为敬佩,拍拍她脑袋,没好气的道,“你也是个人才啊。”
“别摸我脑袋,会把人打笨了的。”老五不满的道。
凌二笑着看俩人打闹,然后接着道,“出去了,多看多想,别好的没学会,尽学些没用的矫情,咱们是大国,但是依然是发展中的弱国,人家不待见也正常,偏见嘛,无处不在。
别想着以德服人,蛮夷畏威不畏德,千古不变。
等着咱们强大了,你哪怕是个穷光蛋,你放个屁,到时候人家闻着都是香的。”
“了解了,”老三笑笑,“老大,我给你提个意见。”
“什么?”凌二问。
“你年纪轻轻的,偏偏这么老成,累不累,从小到大,你好像妹子没怎么变过,一直都是在这个样子。”老三实话实说。
“跟你一样不着调?”凌二当然不会说自己的性格已经在上辈子定型了。
“那我希望在我回来后,能看到我敬爱的嫂子和可爱的小侄儿好不好?”老三道。
“那我尽量争取吧。”凌二心里一凛,他的爱人在哪里啊!
重生后,他就一直在找他心里最爱的那个人,可是却始终没有消息,他总不能在报纸上、广播上播放寻人启事吧?
老三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回京这一天,他是和老四一起的,虽然老四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还是抵不过凌二的威逼,女孩子单独出门,行走在外,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老五又成了一棵无人问津的小草,她自己倒是开心的很,无人管束。
却不知道凌二有多为难,别说大姐怀孕了,就是没怀孕,也不能再送过去。
令凌二想不到的是,最后出来揽责任的是他老子。
凌代坤表示,老五可以住在他那里,每天上下学跟着黄李玉一起就可以了,反正老五的小学跟黄李玉所在的中学只隔着一条街。
“你能做的了黄阿姨的主?”凌二问。
“就是你黄阿姨让我来说的,”凌代坤得意的道,“你不要误会她,她是很得体的,看你一个人,想给你减轻负担。”
“我以为呢。”凌二不怀疑黄李玉是真心喜欢老五的,他笑着道,“你老闺女很费钱的,你养得起?”
“不是,生活费你得给啊!”凌代坤急忙道,“不然,我跟她工资,还是很困难的。”
自己亲闺女有多会糟钱,他怎么可能不了解!
“行,就这么定了,”凌二算是同意了,从包里掏出来一沓钱,递给凌代坤道,“这是两千块钱,先给你,让老五在你们那住一个星期试试。
但是说好了,你老闺女是什么性格,你自己清楚,可千万看住了,不能让她一个人乱跑。”
“你也知道是我闺女啊?”凌代坤自认为自己对老闺女的疼爱不会比大儿子、大闺女少多少!
“那你明白就好。”凌二把钱交到了他的手里。
安排好老五以后,在九月底,第三次踏上了西行的火车,他迫不及待的想去找见令他日思夜想的爱人。
123、悔恨
上辈子,他是一个婚姻上的失败者。
他和前妻俩人处处不合,他总是嫌弃她没文化,说话鸡同鸭讲。
外面的莺莺燕燕那么多,他怎么找了这么个娘们呢?
大概是寒窗苦读十余年,一朝发财乐陶然,他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而她,不能忍受他的作风,一个男人,天天在外面沾惹一些狂蜂浪蝶,有时候闹的她没脸。
三年的婚姻,最后在争吵中结束。
不过,在财产分割的时候,倒是互相谦让起来,都不愿意让对方吃亏。
最后,前妻只拿了是十万块钱和一套位于偏远沿海小城的投资房,带着女儿走了。
她的理由很简单,钱是他凌老二挣得。
凌二不忍心,最后每个月,还是会给她打钱,少则三五千,多则一两万。
离婚后,他开始一个人栖栖遑遑的过,当然,他是有钱人,身边从来不会缺少伴,声色犬马,一晌贪欢。
只是,他莫名的感觉到,再也没有了家的感觉。
他开始想念老婆,想念可爱的闺女。
他开始喝酒,在夜夜笙歌中排遣自己的思念。
在出车祸的当晚,他就是醉驾,一个油门冲上了会所车库的柱子,车毁,至于人,半死不活。
送医后,除了大姐日夜照顾他,还有前妻。
她带着孩子,经常抱着女儿在她的床头哭泣。
他能感觉到她温暖的手在他的额头的摩挲。
他想告诉她,他有多么爱她!
我后悔了!
他真不明白,他当初脑子是怎么想的?肯定是进水了!
为什么要那么做,辜负这么好的妻子!
他脑子明白,可是就是醒不过来。
等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重生了。
上大学后,他抽时间去过两次许昌,都没有打听到她的下落,他在她的村里打听了一圈,没有人能说清她们家现在的具体位置。
倒是有知道的,不过人家以为他有什么图谋,要不是跑得快,就被洋叉给捅了。
他和妻子是在2000年以后才认识的,关于妻子之前的事情,他只知道一个大概。
妻子的家庭很困难,兄弟姐妹四人,她是老二,早早的下学,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两个弟弟。
她跟着老娘到处做工,要么去西部摘棉花,要么就去沿海给人插秧。
父亲是常年在外面收头发辫子、做防水刮粉。
一家子很少聚在一起,即使是逢年过节,也很少返乡。
所以,再次往许昌去,他很没有信心,她会在家吗?
他不由得想到,哪怕能遇到两个小舅子也是好的!
河南地处中国之中,自古以来就以交通便利人杰地灵著称。
许昌火车站建成于1905年,已经有90年的历史。
从破旧的火车站出来,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和灰破的街道,已然和他两年前来没有多大的区别。
改革的春风来的稍微晚了一点。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他提着包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过积水坑,冲过马路,进了路边的一家面馆。
“老板,卤肉面,多放肉,我多算钱,别马虎瞪,搞那么点点,膈应人。”凌二笑着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道。
“中啊,你都这么讲了。”女人头上盘着一个发髻,脸面白净,吊梢眉一扬道,“你从哪来的?”
尽管凌二已经通过了荷兰话八级考试,但是女人一听就知道他不是本地人。
本地人说话没有这么阴阳顿挫,声调很平。
“皋城来的。”凌二笑着道。
“哦,那离得不远。”女人说完后开始里面的厨房忙活。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大碗面便端到了凌二的面前。
“谢谢。”凌二坐了十来个小时的火车,在火车上吃了两桶泡面,实在不顶饿。
也不等面凉透,筷子挑起来就吸溜,一边吸溜一边对老板道,“拿瓶水给我,谢谢。”
等老板拿过来一罐子汽水,又咕噜咕噜灌下去一大半。
“看样子你是大老板啊。”老板娘抱着胳膊,看着穿着银色西装,黑色皮鞋的凌二。
“哈哈,你看看,这年头,拎着皮包的都是老板。”凌二这身打扮在大浦江倒是很正常,往中西部来,倒是有点扎眼了。
想了想后,他决定回头换身衣服。
“带劳力士的皮包老板我倒是第一次见。”女人斜靠在门框上笑着道,“我以前在深圳上过两年班,混不下了,才回来开了这个面馆。”
“哈哈,谢谢。”凌二笑笑,不置可否。
“你是来办事的吧?老板,有什么大生意,可以关照一下。”女人笑着道,“我虽然是个开小面馆的,但是好歹有点关系,有钱大家可以一起赚。”
“抱歉,我是来找人的,一个朋友在这里,好几年没联系上了,”凌二笑着道,“谢谢你关心。”
“找人?”女人眼轱辘一转,笑着道,“你不会讨债的吧?这些年三角债确实是多,债不好要。
我之前还帮着几个外地来的老板要过账呢,你别说,还真要回来了。”
“不是,”凌二摇摇头,面吸溜完后,拍拍肚子,擦了擦嘴,掏出钱道,“就是找人的,多少钱?”
“五块钱,我给你加了不少肉。”女人找回零钱后,对凌二道,“老板,要不给个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凌二不在意的从包里掏出来纸片递过去。
“老板,你的名片也太简单了。”女人拿起来一看,凌二的名片太简单了,正面只有姓名和电话号码,背面是一片空白。
“再见,老板,谢谢您,回头我还来你这吃。”凌二从面馆出来后,沿着路边的屋檐底下走,好躲避风雨。
一辆人力三轮车,迎面过来,凌二赶忙挥手,三轮车停在他的面前。
“往哪里去?”师傅问。
凌二道,“找个服装店,我先进去随便买身衣服,然后你再送我去汽车站。”
三轮车师傅依言先把他送到了一处市场,他让师傅等了一会,进去三下五除二找了一件海魂衫,一件灰色的绿军裤,一双绿色的解放鞋,外面套着的是灰色的单褂。
至于,原来的衣服,直接送给了店老板。
出来后,直接跟着三轮车去了汽车站。
124、冲突
雨下的越来越大。
三轮车师傅把一个雨披丢给凌二,笑着道,“你罩着,别给淋着了。”
“那你呢?”凌二发现对方把雨披给他后,倒是直接淋在了雨中。
“我们没事,我家就在旁边,等会就能回家换身衣服,”师傅笑着道,“你们过路的,倒是没有方便。”
“谢谢,”凌二胡乱披自己身上了,把包塞进怀里,催促道,“师傅,咱们慢着点,我不着急。”
“我也不敢快啊。”师傅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笑着道,“往汽车站的路还没修好呢,车轱辘掉进去都出不来。”
雨水已经漫到路边的台阶上,路上的车跑过去,溅起来的一大片的水,哗啦全浇到了凌二的雨披上。
浑浊的水滴顺着雨披往下淌。
到汽车站的时候,凌二把预先掏出来的十块钱丢给三轮车师傅,笑着道,“麻烦你了,师傅。”
“哎,找你钱呢?”师傅对着凌二奔跑的身影喊道。
“不用了,谢谢哈。”凌二已经冲到了屋檐底下,看到师傅又走过来,才想起来,自己的雨披没还给人家。
赶忙脱下来,递给对方道,“不好意思,这都忘了,哎哟,这都不好意思了,瞧把你给淋的。”
对方把雨披给他了,自己倒是成了落汤鸡,他很是不好意思。
“不值钱的东西,给你也没什么。”师傅接过雨披,披自己身上后道,“你别着急走,我找你钱,一码归一码。”
“不用了,倒是麻烦你了,走了,有时间再见。”凌二掏出包里的毛巾,把浑身上下擦了一遍后,钻进了售票大厅。
“兄弟,回头还拉你啊。”三轮车夫冲着他喊道。
售票大厅人头攒动,他想不到这么大雨,还能有这么多人。
不过,随即一想也就释然,河南是人口大省,更是劳务输出大省,人口流动自然很大。
“大兄弟,要哪里的票?”一个四十来岁的黑脸中年汉子走到他的跟前。
“鄢陵的,有吗?”凌二终于找到了一丝亲切的感觉。
“五块钱。”中年人道。
“几点的?”凌二问。
“三点半。”
“给。”凌二毫不犹豫。
看了看腕表,离汽车发车还有一个小时,他干脆到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刚点上,抽上一口,就把烟踩灭了,拿着剩下的烟返回小卖部。
“老板,拿错烟了。”他啪嗒一下,把芙蓉王扔到了木质柜台上。
“哪里错了?”老板撮着牙花问。
“老哥,都是家门口的,我说明白了,大家都搞的难堪。”凌二没好气的道,“知道我抽了多少年的芙蓉王吗?”
如果算上前一辈子,他的有近三十年的烟龄了,抽的最多的就是芙蓉王。
要是抽不出真假,那不就是白抽了?
“你意思是我这是假烟了?”老板不高兴的问。
“真假你自己心里清楚。”凌二道。
“我们这都是烟草公司送过来的,”老板指着墙上的烟草证道,“不信你打烟草公司的电话问去。”
“你要跟我耍横了?”凌二知道,如果对方没有依仗,是不会这么有恃无恐的。
“怎么,你是要打我啊?”老板屁股抬离板凳,站起来后,那肥大壮实的身子,有凌二两个宽。
“那就回见。”强龙不压地头蛇,凌二不愿意和对方当面起冲突,何况,他这趟的目的是找老婆,不愿意多事。
走到一边,看到刚刚拉他过来的三轮车师傅朝他招手。
“小兄弟,忘记跟你说了,不要在火车站,汽车站门口买东西,十有九假。”师傅关心的问,“你是买假烟了?”
“买了包假芙蓉王,你说晦气不晦气?”凌二笑着道,“回头找他,他又不承认了,真气人。”
“那只能认倒霉了。”师傅叹口气。
凌二笑着道,“我连命都不认,怎么会认倒霉,我现在没功夫搭理他,回过头,等我有时间了,我再慢慢和他闹腾。”
“我这有半包烟,你要是不嫌弃差,你先拿去差。”师傅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包黄金叶。
“谢谢。”凌二点上一根后,把剩下的烟放进了包里,然后笑着道,“你不是要回家换衣服吗,怎么还在这呢?”
“反正也淋湿透了,无所谓,刚好看看有没有客人,到时候顺路回家再换。”师傅笑着道。
“你刚刚接我的那个路口,有家面馆,你知道吧?”凌二突然灵机一动。
“知道,大鸿面馆。”师傅点点头道,“她亲大哥是这面的大混子。”
凌二再次递过去十块钱,笑着道,“麻烦你特意去跟她说一声,就这么说,刚刚在你这吃饭的一个皋城小伙子说,你要是能让火车站这个小卖部黄汤了,给一万块钱。”
“一万块?”师傅的眼睛亮了,嘿嘿笑道,“要不,我帮你揍一顿,你给我”
沉吟半天,比划出一根手指,“一千块钱就行。”
“那就妥当了,我给你两千。”凌二当场点钱,倒是把师傅吓了一跳,赶忙把身上的雨披张起来,挡着凌二。
“真揍啊?”师傅接过钱的时候,还是有点懵的,他想不到凌二这么直接。
凌二笑着道,“我就要求一条,你们要是闹出事情来了,别把我给牵扯进去就行。”
“你放心,我吴大亮说话算话,你等我一会,在边上瞧好了。”吴大亮接过钱,反而走进了售票厅,与刚才卖给凌二票的票贩子交头接耳。
吴大亮是和票贩子一起出来的,经过凌二身边的时候,假装不认识凌二,一句话也没说。
凌二看到他们和在汽车站乞讨的一个老太婆说上了几句,然后老太婆抱着湿漉漉的破棉褥子坐在了小卖部的门口。
老太婆影响了小卖部的进出,小卖部的老板骂骂咧咧的说什么,凌二没有听清楚。
他接着看见,两个三轮车师傅帮着上前说情,然后小卖部的老板骂的更难听了,把老太婆的棉被丢进了门前的水坑里。
争端就这么起来了。
吴大亮作为围观着,仗义执言,前进了一步,挡在了老太婆的面前
小卖部老板开始了推推搡搡。
吴大亮等人终于和小卖部老板起了冲突。
最终,旁边围观的人也加入了战局,五打一,如果还打不赢,凌二就要鄙视他们了。
汽车站里面的保安,也从大厅跑了出来,点着烟,笑嘻嘻的看着这么一场闹剧。
每听见小卖部老板的一声惨叫,凌二的心就跟着高兴一截。
冲突散后,吴大亮等人已经跑了。
小卖部老板的眼眶肿了,脸上,衣服上都是血。
125、进村
凌二得意的笑笑,走进了开往鄢陵的汽车。
雨一路从许昌追到鄢陵,不曾停过。
并不算长的一段路,因为下雨,再加上路况本来就不好,整整两个多小时才到鄢陵汽车站。
相对于许昌,鄢陵这么一座小县城,就不不好用破旧来形容了,而是从内心深处就能感觉到一股子颓废和失落。
大概是年轻人都外出的缘故,他站在来来往往的大街上,居然找不见几个年轻人。
他在汽车站门口的屋檐底下,点着一根烟后,到处打听有没有往他老婆乡镇去的车。
最后经人介绍,上了一辆拉生猪的汽车,到达谷楼镇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给了货车师傅十块钱,从车上下来,望着漆黑一片,连个路灯都没有的街道,他往有光亮的地方走。
路过两家兽药店、农药店后,找见了一间昏暗的小饭馆。
饭馆不大,门口支个大炉子,里面摆着七八张油腻腻的桌子,顶上是度数不大的灯泡,风一吹进来,挂在电绳上的灯泡晃晃悠悠。
他把包放下后,朝着门口的大锅上看了看,笑着问老板,“是羊汤吗”
“是啊,你要吃面还是炒菜我这里也有。”老板殷勤招呼道。
“来碗面。”凌二望了望放在橱柜里的菜,接着道,“再给我炒个猪头肉,来瓶啤酒。
麻烦快一点,饿死了。”
跑了一趟后院的厕所,看到院子里有口井,干脆提上来一桶水。
他的鞋子早就湿透了,他脱了鞋子,把袜子扔进了垃圾桶里,脚冲干净后,扭干净鞋子里的水,才重新穿上。
从后院出来后,老板已经把面端了上来。
凌二先启开啤酒,喝了一大半,等猪头肉端上来,才慢慢悠悠的喝,不时的和老板打听上两句。
他记得镇上有他媳妇家的亲戚,但是具体是哪家,他真不记得了。
“你们这里收头发辫子的多不多”凌二笑着问。
“不多。”老板在面前的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凌二的烟,凑上去点着火后,笑着道,“现在倒花木的多,我们这里很多人都种腊梅、石楠。”
“哦,”鄢陵是中国花木第一县,倒花木绿化的多,凌二不意外,接着道,“我准备在这里做头发辫子生意,想找个大户合作。”
“那去许昌市里啊,那里做生意的一大半都跟假发有关系,咱们这小地方,没什么好搞的。”老板耐心的道。
“那里都是大老板,看不上我这做小本买卖的,鱼找鱼虾找虾,是不是”凌二又启开一瓶啤酒,给自己倒上了。
“我老表倒是做这个,”老板笑着道,“不过他就是提着蛇皮袋,满地跑,收完了,往市里一送,挣得是辛苦钱,一年到头落不了几个钱。
你说他搞的这么个玩意,简单的很,能有什么合作不合作的。”
“哦,叫什么名字啊你们镇里我认识不少几个呢,我看认识不认识你老表。”凌二装作漫不经心的道。
“陈本华。”老板不甚在意的道,“常年不落家,我都见不到几回。”
“眼睛上有个大痣”
奶奶个熊,不是他老丈人能是谁
“看来你真认识啊。”老板意外的道。
“我也好长时间没看到他了,他现在搁哪呢”凌二问。
“去年过年都没回来,还剩下一个读书的老小,是跟着我姨娘的。”老板道,“你别指望跟他打交道,他这人古板,不好处的。”
“他现在家里就是没人了是吧”凌二笑着问,“他们家大的陈维扬,还有个丫头,叫陈维维是吧”
陈维维正是他亲媳妇。
“是啊,你这记性真好,”老板笑着道,“哦对了,你不提他们家丫头,我都差点忘了,我老表最近应该会回来,带他们家二丫头回来相亲。”
“相亲啊”凌二差点跳起来。
他上了鬼子当了
他媳妇从来没有和他说过,有相亲这档子是啊
不过,倒是不怎么担心,因为肯定成功不了,不然他上辈子也娶不了她回家。
吃好饭后,他给了钱,去了本地唯一的一家旅馆。
旅馆是在粮站内的,不过确实粮站员工家属开的私人产业,他来这里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倒是熟门熟路。
踩着积水坑,走过昏暗的巷子,最终在两间瓦房处停了下来。
砰砰的敲着铁门,先是院子的灯亮起来,然后里面传来问话声。
“住店的。”凌二喊着道。
“二块钱一晚上。”开门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弓着腰,皱纹挤在一起的脸上布满笑意。
“行的,我先住两晚上。”凌二递过去钱,然后跟着老太太进了一处小房间。
老太太拉开绳子开关后,终于现了屋子的全貌,发霉掉皮的墙面,脏兮兮的杯子,凸凹不平的地面。
尽管他早已经有心里准备,何况曾经还住过,但是此刻再次走进来,还是忍不住想吐糟
他凌老二是亿万富豪啊
“婶子,你给我一瓶开水好吧。”凌二道。
“等会,我在烧呢。”老太太转身走了。
凌二也不怕冷,站在井水旁,穿着裤衩子在院子里冲了一个澡,进屋后,哆哆嗦嗦的套上了衣服。
等老太太送进来水后,拿出自己的水杯和茶叶,泡了一壶茶,合上门口,坐在已经糟了的木桌旁,透过窗户望着漆黑的夜发呆。
越靠近这里,他无法遏制住思念。
连续续了两杯水,跑了两趟厕所,衣服也没脱,把被子盖住肚皮,一觉睡到天亮。
太阳挂的老高,难得的晴天。
刷牙洗脸,然后跟老太太打了个商量,花了两毛钱,从老太太家里拿了一个破旧的编织袋,皮包也跟着塞了进去。
先在旁边胡乱吃了个早餐,然后手提着编织袋,开始往他媳妇的村里去。
道路泥泞,尽管是选着草皮子走的,但是脚上的解放鞋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全是泥巴,裤脚上也全是。
“收头发辫子喽”一进村子,他便开始扯着嗓子喊。
126、土的掉渣的媳妇
这一嗓子喊出来,他很不满意,总感觉没有什么气势。
“汪汪”从不同望向冲过来四条狗,黑的,白的,黄的,大的,小的,冲着他狂吠。
他从旁边的小渠边折断一根荆条,捏在手里,作势就要往狗身上砸过去,几条狗很有骨气,不退反进。
及至他踩着烂糟糟的泥泞麦场,进了村里,已经有十几条狗围着他追了过来。
“早晚全给你们炖了。”凌二恶狠狠的道,也不管它们能不能听得懂。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讨厌狗
放锅里的时候,才是人类的朋友
不能炖的狗子是没有灵魂的。
狗吠声响彻整个村里,有些老太太、老头子、妇女手里牵着孩子站在低矮的土坯房门口看着他。
“收头发辫子嘞”他把编织袋甩在后背上,声音故意拖了老长,好掩盖自己的心虚。
他即将拐过一处毛草庵的时候,一个站在压水井边淘米的妇女喊住了他。
妇女脚上套着胶鞋,上身穿着挂补丁的灰色单褂,手里端着一个淘米的塑料盆,盆里的米已经发黄,凌二能看到一些黑色的小虫子漂浮在淘米水上。
“你好。”他笑着招呼。
“你看看俺这个能卖多少钱”妇女把自己长长的,乌黑的辫子从后背扯到面前,在凌二跟前扬了扬。
“二十。”老丈人是做这个的,对头发辫子的行情,凌二多少知道一点,所以倒不是瞎报价。
“上次人家给三十,我都没卖呢。”妇女自然要争取一个好价格。
“那就三十。”凌二笑笑,如果不是艰难到一定地步,妇女们都是舍不得自己头上那黑黑的辫子的。
有些小姑娘,受不了父母的逼迫,每次被剪掉辫子,都要哭上好半天的鼻子。
“好。”妇女笑了。
“你家有剪刀吗,我的剪刀小,你这头发厚,我估计不好剪。”凌二压根没有带剪刀这些家伙。
“有。”妇女抱着米盆,蹭蹭的跑进了黑乎乎的毛庵里,拿出来一把铁剪子,递给凌二道,“给我剪好看一点。”
“好。”凌二没有跟托尼老师进修过,但是剪个头发不是问题。
他拿起剪刀,直接在辫子上绞了一下,妇女的发根一下子散开了。
“哇,你还给我留这么长啊。”妇女伸手往后一摸,惊喜的道。
“等下次你还卖给我就是了。”凌二收辫子本来就是个幌子,留着也无用,“你再找个人修一下头发就行了。”
“好。”妇女高兴地道。
凌二把辫子塞进袋子里,给钱的时候多给了五块钱,然后道,“这个剪子给我吧,你再另外买吧。”
“你这人真爽气。”妇女更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五块钱够买好几把新剪刀了。
凌二背着编织袋继续往前面走,走的小心翼翼,深怕滑倒了。
越接近他媳妇家的时候,他的心里越慌乱。
会在家吗
刚靠近他媳妇家的围墙边,他又开始扯着嗓子喊。
转过一个弯,院子里的油桃树的树枝伸出墙外,干巴巴的,没有一片叶子。
看到这棵油桃树,他才确定了,没有找错门,正是他媳妇家的正门,门是锁着的。
他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高兴。
隔壁是另一户,一个坐在门口小马扎上的老太太伸出脑袋,同样好奇的看着凌二。
凌二认识她,这是他媳妇的奶奶。
只是相见不相识。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原路返回,走到镇上的水泥路的时候,在旁边的水渠里把满是烂泥的解放鞋脱下来,洗了脚,刷了鞋。
镇上的街口有卖服装、鞋子的,他干脆买了双胶鞋,买了个拖鞋,又重新买了条裤子和衬衫。
回到小旅馆,洗完澡,换上新衣服,又去昨晚吃饭的那家小饭馆吃饭,主要还是为了打探消息。
夜里再次下起来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晚。
在第三天的时候,他终于探听到了陈家相亲对象的情况。
小伙子是开货车的,高高瘦瘦,脸面也不丑。
看到对方呼朋唤友聚在面馆里,坐在旁边的凌二,忍住了揍人的冲动。
好心难救该死鬼。
接连几天,他去了他媳妇的村子里,令他欣慰的是门是开着的,他差点喜极而泣,遗憾的是他没有看到他媳妇的人。
只是,这天突然在街面上看到他媳妇的时候,他有点手足无措。
他不看别的,只看那黑辫子上绑的红头绳,就知道是她,进入二十一世纪后,俩人第一次在他大姐的介绍下见面,她绑的就是这么玩意。
土的要死,一点儿也不合时代潮流。
她正在一个卖塑料盆、日用品的摊子上,手里拿着一个红色鲤鱼的铁瓷盆,讨价还价。
凌二装作不经意间的走到她媳妇的前面,终于看到了她的正脸。
她身材窈窕,高挑的鼻梁,尖翘的鼻头,又圆又大的眼睛,小麦色的肤色,穿着一双黑色的胶鞋,淡绿色的呢绒裤子,灰白相间的格子单褂,其实有点过于土气了。
只是在凌二眼里,她的一切都是在发光,太阳光底下煜煜生辉。
在颤抖中,点着一根烟,抑制住自己上前搂住她的冲动。
傻娘们
老子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她和地摊老板的价格谈判好像不怎么顺利,老板一个劲的摆手。
凌二在一旁看的好笑,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媳妇都是这样子,买东西不砍价,会死人的
在他大姐看来,这是属于会过日子。
他当时谈过不少女朋友,有学问的老师,有脸面的女强人,有集才华与颜值一体的小明星,他一个个带回了家里。
大姐一个看不上,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没有一个是过日子的。
大姐向他隆重推介了和她同在电子厂做工的陈维维,开始的时候,他是拒绝的。
但是,大姐有事没事,就向他推介。
他开始欣赏起来陈维维的勤劳和善良,他开始追求她,令他吐血的是,她居然能拒绝他
他凌老二一辈子就是不信邪
结果
他没想到她这么单纯,这么好骗啊
127、渣男本尊
话说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这张嘴,他凌老二当然也包括在内。
什么山盟海誓,说说而已,她怎么这么就信了呢
关键,她还信的那么认真
他是她的初恋,她把所有的心血都灌注到了他的身上,对他一心一意。
而他凌老二是注定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
他是农村出身,从来没到得到过父母的关爱,如果不是因为大姐,他连什么狗屁亲情都不会在乎
何况是所谓的爱情和友情
天生缺乏安全感和信任感,这是他的缺陷,他承认
她怀孕了,期盼着给他生个儿子,然后像父亲这样爱读书,可以考大学,有出息。
陷入爱情的女人,果然没了脑子,更不会讨价还价了,在她眼里,他凌二浑身都是发着光的。
他一辈子,自认为除了大姐不会亏钱任何人,想不到栽倒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生平第一次,凌二产生了愧疚心里,甚至有点可怜她。
大姐跟着逼迫他,他不得不娶她了。
当然,爱情是不可能有爱情的。
婚姻,也是栓不住他凌老二的,花花草草,莺莺燕燕,以前是怎么样,后面还是怎么样。
当然,他是不可能让她知道的。
她都这么可怜了,不能那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人。
这点良心他还是有的。
而她呢,挺着大肚子还得伺候他,做饭洗衣服,甚至还舍不得辞了工作,照样去上班。
他从来没有在她嘴里听见一句怨言。
及至到女儿出世,他也只是抱了那么两天,新鲜劲过了,对哭哭啼啼的孩子没了耐心。
他推脱工作忙。
她做月子,全依靠大姐,但是大姐也是有自己工作的,不可能照顾到方方面面,有一次,来的时候,看到她在吃泡冷饭。
随后就把凌二骂了一顿。
凌二不耐烦,给她请了保姆,想不到她没领情,反而因为这个跟凌二吵了一架。
凌二气她不识好歹,越发懒得管了。
及至到一个朋友跟他吹嘘自己的闺女读了最好的幼儿园,他凌老二才想起来自己的闺女也三岁了,该上幼儿园了。
他给闺女报了幼儿园。
就为这,老娘们还感动的一塌涂地。
如果真的这样下去,其实也能凑合过日子,但是错就错在他凌二太大意了,花力气处的新女友居然要让他带着去买衣服、包包。
然后,让正带着闺女在商场游戏厅玩的媳妇抓了个现行
你说浦江滩这么大,怎么不偏不巧的这么相遇了。
他其实也没多大的慌张,他给她这么好的生活,吃香的喝辣的,她还能瞎闹腾
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她居然敢在商场就敢打人,他新交的女朋友都被刮花了脸。
他那个气啊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啊
当场,就给了她一巴掌。
老丈人来了,丈母娘老了,小舅子来了
瞧瞧
他凌老二的脸面丢的干干净净
吵吵闹闹的过了几个月,想不到,她居然会请律师,还要跟他离婚。
好吧,就这么离了。
他求之不得。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那么快后悔。
然后,报应来的那么快。
他被撞了,成了植物人。
躺在床上,回想他这个渣男的短暂一生,简直是痛不欲生。
秋风瑟瑟,一阵风吹过来,把他打了一个激灵。
抬起头,他媳妇已经拿着铁瓷盆走了。
他赶忙追过去,一边走,一边想,该怎么样搭讪啊
现在,只要他媳妇能看得上他,当舔狗什么的都无所谓。
陈维维在一处肉案子停了下来,凌二看到她又在那讨价还价,终于放下心来,这媳妇的性子还是那样子,没怎么变,他是否可以把上辈子的手段再用一遍
不过仔细一想,又给否定了,她媳妇现在才二十岁不到,正是人生中二期,还有叛逆心理呢,还是温水慢慢熬吧。
她买完肉,付完钱,转身和一个壮实的男孩子汇合在路口,往她家的方向走。
凌二自然认识那个男孩子,他的小舅子陈维华。
他想紧跟着,又怕吓着她。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远处。
她相亲这一天,他提着编织袋,在街道上一家早餐店里坐着。
两方人,都是男女双发各自的亲戚。
凌二丁点儿都不担心,他很自信,他媳妇看不上这号人。
他媳妇自己没读过书,但是一心想弥补缺憾,想找个读过书的男人,哪怕比她多读一两年书,她也乐意。
用她的话来说,将来辅导孩子,起码没有那么困难吧
再瞧瞧这小伙子,流里流气,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哪里能跟斯文如他凌老二这样的人比
两方人,见面的快,分的也快。
最后,他亲耳听见了他老丈人拒绝了男方进店吃早餐的邀请。
他想得意的大笑。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买了块磨刀石、两张砂纸,再次背着编织袋进了村子。
“磨剪子磨刀唉起刀磨剪子磨剪子戗菜刀”一边吆喝一边冲着狗挥舞着手里的棍子。
“哎,你前天不是还收辫子吗怎么磨剪刀了”一个老头子的记性很好。
“这年头,谁不会两门手艺了”凌二大大咧咧的从他面前过,懒得多说一句话,径直往他媳妇家的方向过。
“我这有菜刀,你看看能不能磨。”老头子道。
等他拿出来菜刀,装作耳聋的凌二,已经走远了。
“一看就像偷狗踩点的”老头子回过头对屋里的老太太道,“晚上狗拉院子里。”
离着老远,凌二就望着了陈家冒烟的烟囱。
走到门口,陈家的门口坐着七八个老爷们、妇女,在那晒太阳聊天,他老丈人和丈母娘就在内。
“磨剪刀”他这一嗓子还没喊完,就听见一句天籁之音道,“喂,你看看我这个行不行”
看到站在门口,拿着菜刀的亲亲媳妇,他差点喜极而泣。
“行,当然行了,”不行也得行啊。他凌二修得了航母,摊的了煎饼,磨个菜刀算的了什么他谦卑的笑着道,“老妹儿,麻烦搬个凳子来。”
为什么要磨菜刀,因为可以慢慢消磨时间,而且可以多聊几句话是不
128、消遣
“多少钱?”陈维维没有直接把菜刀交给凌二,而是先警惕的打听下价格。
“二毛钱!”凌二报的是行情价,即使一毛钱不给,他也乐意了,他瞅了眼菜刀,然后笑着道,“多长时间没用了,生锈不说,还打豁口了,得费点功夫。”
他乐了,难怪他说他媳妇舍得花钱,菜刀开豁口了,可不是简单的在磨刀石或者水缸边蹭蹭就能解决的。
即使磨锋利了,也用不了三天,照样钝。
戗刀还得找专业的。
凌二先接过菜刀,又从她手里接过一条板凳,在门口的小水渠边摆开阵势,好离那些老头老太太远些,能单独跟自己媳妇说上几句话。
凌二往条凳上一骑,拿起小锤子径直往菜刀的豁口上砸去。
“你注意点,别把我板凳给砸坏了。”陈维维看他家伙什这么简单,连个砧板都没有,对他的专业性产生了怀疑。
“老妹,你可放心吧,砸坏了我十倍包你。”一个不会磨刀的钳工不是一个好厂主,他凌老二开始创业的时候,什么都是自己上手,榔头、锯子用的熟,经他磨出来的刀具加工的零件,连个毛刺都没有。
所以,他好歹是符合21世纪要求的复合型人才,磨个菜刀还能难倒他了?
“不要你赔,你注意着点。”陈维维的视线还是落在凌二的手上,深怕他做出不靠谱的事情。
“修航母,造核弹那本事咱没有,磨个剪刀菜刀,你尽管放心吧。”凌二磨着的同时不忘试试刀锋。
“你这个人看着老实,怎么这么贫嘴了,还修航母了。”陈维维忍不住笑了。
“那不是为了让你们开心嘛,笑好,笑一笑十年少,”凌二笑着道,“我经常往你们村里来,这是第一次见你们家开门。”
“嗯,阿们一直在外面做工呢。”陈维维漫不经心的拢了额前散乱的头发,也没注意到凌二打量过来的异样眼光。
“哦,在哪做工呢?”凌二笑着道,“现在出去打工的很多。”
他努力的找些话题,期待在他媳妇心里多留点印象。
“没个准,之前都在西面摘棉花呢,”陈维维笑着道,“不过棉花是季节性的,都是短工,做不长,赚点钱全搭路费上了。”
转而很好奇的道,“你这一天又搞不了几块钱吧,年纪轻轻的搞这个浪费了,随便找个工作,也比这个挣得多吧。”
“我其实刚大学毕业,”凌二差点喜极而泣,终于有自己秀的机会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刚好出来走走看看,还能赚点零花。”
他努力的想营造出知识分子的气派来。
他媳妇吃这一套。
“哦,学生啊。”陈维维淡淡的道。
“毕业了。”凌二瞅着她表情就知道她压根就不信,只恨自己没有带毕业证,要不然也能掏出来做个证明。
“快了吧?”陈维维看了一眼手上的电子表,笑着道,“这都磨了一刻钟了,我要做饭了。”
“刀子不快,最容易切手,尤其是切肉,不快的刀子打滑。”凌二没法再继续拖延了,在磨刀石上划拉最后两下,把菜刀交到了陈维维的手里。
眼睁睁的看着她进了院子,捏在手里的两毛钱差点被他揉碎了。
他不敢太用力,又不敢太撒手,纠结的要命。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努力创造偶遇的条件,可惜都不如意,等了一个星期,才在一处烧饼摊子上说了两句话。
他要抢着付钱,结果没得着机会,人家把钱还给他后,一溜烟跑了。
留下他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在这物欲横流、人心不古、冷漠无情的社会里,他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
“老哥跟你说实话,那姑娘我真心喜欢。”在凌二的银元攻势下,镇上唯一一个小巴司机成了他的好朋友。
“哎呀,”小巴司机大小是个老板,闯荡江湖的社会人,纹身、金链子是标配,他用手转了转脖子上的金链子,笑着道,“我跟陈本华还能派上亲戚呢,他是我没出五服的堂叔媳妇家的三”
“不让你为难。”亲戚得加钱,凌二很大气的往他手里塞了一千块钱,笑着道,“老哥啊,她什么时候走,你通知我一声就行,然后我也跟着你车,多大个事。”
“你搞这么客气,这又吃又拿的,搞的我怪不得劲儿。”小老板嘴上是这么说,但是手上没客气,还是把钱揣进了自己口袋,然后拍着胸脯道,“老弟,你放心吧,到时候我推迟几分钟发车也没什么的。”
接着又道,“兄弟,你这讨媳妇的本钱花的有点大啊。
不过,说实话,你这眼光没得说,那丫头长的是排场。”
说完两眼放光。
“不好看我能看得上吗?”凌二松开已经握紧的拳头,这货要是再多出什么不干净的废话,他肯定揍人没商量,“反正啊,老哥,中不中就靠你拉一把了。”
他媳妇长的很确实很好看,哪怕再不会打扮,可是放在人堆里,肯定是鹤立鸡群,让人眼前一亮。
他继续在镇上接着住了下来,小巴车只有早上有一班,所以,每天八点钟一过,他便开始处于一种无所事事的态度。
而且,没想到的是,一住就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接受小巴司机的建议,便去陈化店泡温泉喝茶。
鄢陵是老寿星彭祖的养生地,长寿乡的名声在外,因为还没有商业开发,基本没有外地旅客。
所谓的温泉其实是个水泥圈起来的池子,冒着热气的水很干净,俩老头子在里面泡着呢,看到他过来,叮嘱道,“那边有厕所。”
“大爷,你可放心吧,我不是那号没素质的人。”凌二脱了衣服,穿着裤衩子,一只脚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探,然后笑着道,“这么烫啊。”
慢慢的往水下沉,好半晌才把身子浸入水里。
鄢陵属于南北过渡地带,你说它是南方,北方的苗木可以在这里歇脚,你说它是北方,南方的苗木在这里过的也不差。
从来没有像这么一个地方,南北的花卉苗木可以在这里处的这么和谐。
已经进入十一月,他的脖子上冷飕飕,脖子以下烫死人。
真正的冰火两重天。
两只手搭在水泥台上,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醒来后,身边又多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在里面泼水嬉戏。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起身抱着自己的衣服,钻进附近的小树林换了干净衣服,然后往镇上去。
来了这么一趟,不去找个茶馆喝茶,那就是白来了,本地的茶和水都是一绝。
129、智商税
鄢陵一转,河南吃遍,有点夸张,但是陈化店转悠一圈,吃遍鄢陵各种特色小吃是肯定的。
红薯、蜂胶、烩面、打卤面、羊肉汤,基本应有尽有,比凌二住的谷楼镇强上不少。
凌二找了家馆子,一碗打卤面,一盘白切羊肉,吃的满头大汗。
吃饱后,左拐是茶馆一条街,陈化店从明清到现在,陆陆续续有一百多家茶馆,不愁没喝茶地方。
当然,其中很多也不算茶馆,沿着水泥路往地下走,是尘土飞扬的黄土路,有高矮不一的木棍撑起来的茶棚,不少人坐在里面打扑克。
凌二进了一家招牌落了灰,字迹已经看不清的小茶馆,里面坐着俩老头子,好奇的打量着凌二。
毕竟本地人从来不会说来杯老红汤。
这不是废话吗
喝茶不喝老红汤喝什么
凌二找了个低脚凳坐下后,等老板上了一壶茶,道了声谢。
“喝慢点,别喝醉了。”老板一听他口音,就知道他是外乡人,好心提醒。
“又不是喝酒。”凌二不以为然,他是好茶的人,什么茶没喝过
提着茶壶往杯子里倒茶,满而不溢,他终究明白了为什么叫“汤”,非常的浓。
闻起来很香,抿上一口后,感觉不够味,一杯子全下肚了,他是喝惯浓茶的,喝完了,居然朦朦胧胧的有点晕。
特意从装茶叶的编织袋里抓了一把出来,一把黑乎乎的老茶梗,他也说不清是祁门红茶,还是信阳毛尖。
也懒得跟老板打听,又接连喝了好几杯。
吃喝方面的口味属于玄学,没有量化标准,何况各个国家,各个民族,具体到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
其实,还是自己喜欢最重要,名堂越多,交的智商税越多。
一连几天,都是在茶馆流连忘返。
日子一天天这么过着,眼看要进入立冬,他媳妇再不出去打工,估计就不大可能出去了。
这天早上,他像平常一样早起,梳洗整齐后,抱着茶杯,端坐在小旅馆的门口发呆。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崽子跑过来,大声的喊道,“阿爸问你还要不要坐车。”
“坐,当然坐。”凌二大笑,这是小巴司机家的大儿子。
回屋提起自己包,没功夫和旅馆老太太细算,往桌上丢了十块钱,转身就走。
西北风刮的咕咕作响,整个小镇处在一片浓雾中,视线很差,要不是凌二警醒,差点让一辆摩托车给撞了。
幸亏有小孩子带路,要不然凌二还真不找到小巴车的停车点。
小车司机朝他调皮的眨眨眼睛,然后朝着车子努了努嘴。
凌二了然,刚上车,就看到了坐在中间过道位置的陈维维,怀里抱着一个巧克力的背包,脚底下是一个装的鼓鼓的塑料袋。
她看到了凌二,冲他笑笑。
凌二在想着直接过去坐她旁边会不会太唐突的时候,小巴司机指着陈维维旁边的空位道,“这不有空位吗,直接坐上就走了。”
凌二欣喜若狂,坐到了他媳妇旁边后,笑着道,“真巧啊,你往哪里去啊”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是啊,真巧呢,我到许昌转车去浦江。”陈维维笑着道。
“这次才是真巧,我也回浦江。”凌二笑着问,“这都要过年了,还出去啊。”
“年底活好找,去看看呗。”陈维维倒是没有多大的诧异,她们这一车里,只要出去打工的,基本有一半是往浦江去的。
一路上,凌二都是没话找话。
“我这人没什么大出息,我就想着回家养牛,以我的智商,只能养一头,多了数不过来”
为了把自己的智商拉到和他媳妇一个水平线上,他也是费尽了心思。
“然后牛丢了,你也丢了”她会高兴的附和几句。
“丢了好啊,没那么多烦恼。”
真是迎风走刀口,只对你一人温柔。
凌二沉重的很,从她媳妇的脸上,他能感觉到自己并没有在媳妇那里刷到好感度。
从汽车站下车,还要转车到火车站,凌二拦了一辆三轮车,要和她一起走。
被她给拒绝了,然后看着她钻进了公交车里。
他凌老二这暴脾气
自我安慰,好有警惕心的姑娘啊,他媳妇不是随便的人
在车站,他再次遇到了上次帮他打架的吴大亮。
“上次谢谢你了。”凌二丢给他一根烟,一边闲聊,一边等着他媳妇。
“多大个事。”吴大亮得了一笔意外之财,那股兴奋劲到现在还没去。
从汽车站始发的公交车不知道兜了多大的圈子,凌二等了足足有四十多分钟,才看到他媳妇从公交车下来。
凌二鸟悄的跟在她身后。
最后,又是装作意外,让她发现了他。
“要不你一边歇着,我代买就是了。”
火车站售票窗口人头攒动,凌二本来可以找黄牛买票的,为了能照顾到她,也不得不和她一起并排挤在长长的队伍里。
“没事,排队很快的。”陈维维紧紧的攥住自己手里的车票钱,谁的话她都不会轻易相信的。
“哎,哥们,干嘛呢,”凌二无时无刻不止关注他媳妇那边的情况,看到一个瘦高个子的手往她媳妇后面的背包伸,第一时间冲过去扳住了对方的手,冷哼道,“没挨过揍是吧”
“干嘛啊,想打架啊。”高个子一声嚷嚷,又从人群里钻出来两个人。
“算了,算了,”陈维维紧张的拉了拉凌二的胳膊,低声道,“不要吃亏了,我也没损失。”
“你放心吧,没事的。”凌二安慰完她后,甩掉高个子的手,然后道,“这里人多,出来吧。”
因此,陈维维在后面追着,他干脆装作没听见。
现在不表现,还等什么时候
在老婆面前,就该拿出点男子汉气概,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他刚出售票厅,就看到了在门口揽客的吴大亮。
吴大亮常年在火车站厮混的,瞄了一眼大高个,就明白了是什么事情。
他满不在乎的跑到凌二跟前,低声道,“兄弟,五百,我让他们去球。”
130、野路子
“兄弟,你挺会做生意啊我走了,他们不能为难你们吧”凌二乐了,而且想不到他的胆子会这么大,能在火车站长期盘踞下来的团伙,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凌二敢硬杠,一是有钱,有点社会关系,所谓的黑恶势力在富豪面前,就是个笑话。
二是因为媳妇当面,他不好认怂,总得给他媳妇留点深刻印象,甚至留点血,挂点彩,上演一出苦肉计,他也在所不惜。
至于吴大亮,他就看不明白了,在他的印象里,摩托、三轮车师傅都是从乡下过来的老实巴交的汉子。
偶尔会有几个狡黠的,会耍小聪明的,但是甚少有胆量跟这些团伙作案的小偷作对的。
基本上都是处于各不干涉的状态。
“他们是外地人。”吴大亮一句话道出了实情,低声道,“就这几天,不知道突然从哪冒出来的,看着像二愣子,犯规矩了,我干他们一顿,说不定还能有人请我吃饭呢。”
看着虎视眈眈的大高个,凌二道,“你甭吭声,搁那儿把其他人给我弄住了,我跟这个高个单挑,我要为社会伸张正义。”
“恁高呢”吴大亮觉得对方比凌二高一个头呢,凌二不一定撑得住。
“那你跟他说两百。”凌二确实是有点担心,自己的拳头还没对方的拳头大呢,见他还没反应过来,好不脸红的道,“好瓷不跟烂瓦碰,你懂不懂,让他用心一点。”
“啥”吴大亮以为自己听岔了,刚才还大义凛然,要为社会除害呢,这会就秒怂了
“快点啊。”凌二见自己媳妇已经从人群中奋力钻了过来,马上就要到自己跟前了,他踢了一脚吴大亮,“只要他同意,你看着加钱,最后少不了你好处。”
“你瞧好吧。”吴大亮快速的走过去,拢过高个的肩膀,把他拉到了一边。
看热闹的人已经围城了一圈,陈维维好不容易带着一个袋子,一个超过肩宽的背包,挤过来了人群,看着与人对峙的凌二,吓了一跳。
“哎,你别冲动。”陈维维是真的着急了,也不去排队买票了,拉着凌二的手不撒开。
“放心吧你,一边瞧着。”凌二感动坏了,哪怕真落个揍,他也心甘情愿了。不过,看着大高个对着吴大亮不时的点点头,然后吴大亮冲他比划了个ok的手势。
他更高兴了。
昂着头,把手关节捏的啪啪响,叫嚣道,“来吧,赶时间呢。”
凌二第一时间握着拳头冲了过去,对方也动了,也看到他举起拳头了。
可是,凌二还没的拳头还没碰到他呢,他却躺下了,摔下的同时,还夸张的大叫。
凌二气的当场就凌乱了
演技派啊
而且这假摔的姿势很专业啊
好吧,做戏做全套,凌二又上前踢了一脚,对方叫的更大声了。
高个的三个同伙,看到凌二这架势,“吓得”扶起来高个子就跑了。
“好”周围的人爆发出来了欢呼声。
凌二迷糊了,这么假的演技,大家都没看出来
“你没事吧”陈维维上前关心道,“赶紧走吧,不然人家找回来,又是麻烦事。”
“行,你进去帮我排队买票好不好我去买包烟,”凌二笑着道,“你放心吧,就在旁边,很快的。”
陈维维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好,那你快点。”
她再次走进了售票大厅,加入了长长的队伍。
凌二冲着人群拱拱手,趁着大家不注意,跟着吴大亮进了一条小巷子,高个子和他的两个同伙正靠在一面墙上抽烟。
“哥们,练过啊”凌二接过吴大亮的烟后,凑上了他的火柴。
“看出来了啊”高个得意的问。
“我飞哥是塔沟出来的,”一个黑瘦的年轻人道,“像你这么样的瘦不拉几的,打你几个。”
“人才啊。”这样的人凌二懒得多打交道,即使对方是个美女,他也不会劝人从良,递过去五百块钱,笑着道,“拿着,辛苦你了。”
“哥们,你刚才那脚踢的可恨了。”高个嬉皮笑脸的道。
“我建议你们啊,拿着钱赶紧走,这里是许老六的地盘,你在这片惹了他,就不用指望混了。”吴大亮吐着烟圈道,“你们是外地来的,明显捞过界了。”
“什么许老六,许老五的”黑瘦年轻人道,“我们哥几个出来混的,还能怕事”
“哟,新手吧”吴大亮笑着问。
“有说头”高大个饶有兴趣的问。
“做你们这行,可不讲究自学成才,没师傅带,那可不就是抓瞎吗”吴大亮笑着道,“出来轧苗头,你别管皮子肥,还是水切桶,都有传下来的道道。”
“什么肥,什么桶的”黑瘦年轻人不耐烦的道。
“没事,我就瞎说两句,”吴大亮心下了然,连黑话都听不懂的小偷,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他接着笑着道,“做这行的,没你们这么玩的。你们没得手,还不乐意,跟人动刀子,动手,这就是抢了。
抢和偷,这罪名可是不一样啊。”
“你懂的挺多啊。听你这意思,这许老六在火车站这一块,挺厉害的了”大高个继续问。
“我是这里拉客的,三教九流,啥没见过”吴老六嘿嘿笑道,“我这么说吧,你们再能打,双拳也难敌四手,人家随便一招呼,手底下就是几十号人,你硬磕也不中啊。”
“山水有相逢。”大高个对着凌二和吴大亮笑笑,转身走了。
凌二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转过头看向吴大亮,笑着道,“你该不会是做这行的吧”
“呸”吴大亮朝地上吐了个口水,着急道,“兄弟,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我要是这做这个的,我死了都没脸见祖宗
我凭能耐吃饭,家里三孩子,再苦再难,我得给孩子做个榜样”
“抱歉,嘴巴欠了。”凌二递给他二百块钱后,又接着给了他一张名片,“这是我联系方式,什么时候去浦江,我可以请你吃饭。”
131、心疼
“那就这么说定了,”吴大亮嘿嘿笑道,“老开三轮车也没什么前途,我们这很多人在浦江都发财了,我一个老表,在浦江做木工,去年还挣了三万多块钱呢,一年挣得抵得上我好几年。
我正寻思过去跟他做木工呢,不说挣多少,起码回老家把老房子扒了,盖两间像样的。”
然后便把凌二的名片郑重塞进了口袋里。
“上次跟你在一起的那个黄牛帮我找出来,从他那里拿两张去浦江的火车票。”凌二又递过去五百块钱,“最近的班次,最好不要等。”
“用不了那么多,他是我姨娘家的小老表,”吴大亮又退回去百元钞,笑着道,“你等我一会,我去拿一下就来。”
说完转身就走了。
凌二靠在墙上慢慢悠悠的又续上一根烟,烟还没有抽完,吴大亮就回来了,递给他两张票,笑着道,“三点钟的,马上要发车了,你赶紧进去吧。火车上也注意一点,乱七八糟的人多,一不留神,就把你包给顺走了。”
“我可不是死猪,没那么好宰。”凌二稍微也知道小偷们的一些黑话,在火车上顺手牵羊,叫宰死猪。
把票拿在手里,每张票都随意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后,才跟吴大亮告别。
陈维维已经排到了队伍的中间,不时的回头张望,看到走进售票厅的凌二,高兴地朝他挥挥手。
凌二走过去,朝她晃了晃手里的票,笑着道,“走吧,刚进门口,遇到黄牛,从他手里拿了两张。”
“那很贵吧”陈维维警惕的问。
“不贵,只比平时多了两块钱,”凌二心里生出一股悲哀,她这媳妇的警惕性太高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对他有信任,生怕被自己给套路了,然后再被骗钱。所以,他只能用善意的谎言来糊弄她,压根不敢如实说从黄牛手里的拿票价,“你自己看看,票对不对,马上要登车了,赶紧进去吧。”
“那好吧。”陈维维犹豫半晌,才从凌二手里接过票,仔细的看了看票后道,“回头拿钱给你。”
“行,快点吧。”凌二没有帮她拿行李,只提着自己的包,在前面带路进站。
两人一前一后挤进了火车站,凌二找到了座位,让她坐在了里面。
“你躺着睡一会吧。”凌二递过去一瓶矿泉水道,“先喝点水。”
“谢谢。”坐到座位上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接过矿泉水,毫不犹豫的喝了,对于凌二的疑心终于去掉了一半。
凌二笑而不语,也没再多说话,少说少错,以后还是慢慢用实际行动证明吧。
火车慢慢开出站台,车窗外慢慢的变换景色,陈维维扒在窗口上看,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天天慢慢变暗。
“卷烟啤酒矿泉水烤鱼片了啊,白酒饮料便利面火腿肠了啊,”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列车员推着餐车从另一个车厢里过来,不时的嚷道,“腿收一下。”
“两份。”凌二还没来得及递钱,就听见陈维维道,“我不要,我自己有的。”
从抱在怀里的塑料袋里拿出来两张饼子问凌二,“你要不要”
“谢谢。”凌二只能跟着她吃饼子,也没再要快餐。
入夜后,他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宁。
时而还把鼻子往她跟前凑了凑,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慢慢的也进入了梦乡。
等他醒过来后,迎上了她的眼睛。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从座位上站起来,让开位置后笑着道,“你去吧。”
“谢谢。”陈维维看着自己手里的背包,犹豫再三后,还是留在了位置上,然后道,“你帮我看着下。”
“你尽管放心吧。”凌二感觉到了莫大的荣耀。
信任是亲密关系的基石,亲密关系是爱情的表现
人与人之间就要多一点点的信任,就连这黑不溜秋,异味刺鼻的车厢,也会变得格外美丽。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浮想联翩。
火车抵达浦江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火车大提速后,在沿海和中西部来回奔波的人,倒是少受了不少的罪,在以前,这么点路,不到晚上,是不用指望到的。
“你没事吧”看着出了火车站后在台阶上干呕的媳妇,凌二的心都碎了。
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明知道自己媳妇晕车、晕机、晕船,他就该提前买药给备着的
他还是太大意了
他在心里认真的警告自己,这辈子对媳妇一定要细心
自己这么个渣男,找个对自己实心实意的媳妇是真的不容易啊,他觉得,除了他亲媳妇,这辈子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女人这么包容他了
他亲妈对待他又怎么样呢
慈母什么的,偶尔也就是自己老娘委屈的哭的时候,才会抱他们在怀里,心肝啊,肉啊。
好不过三分钟,之后照样把脾气发在她们身上。
他七岁那一年,只因为他饿的偷吃了一个馍馍,他亲妈拿着火钳子,把他揍的青一块紫一块,鼻子都出血了,他老娘依然不为所动。
从大姐到老五,没有一个人少挨过揍。
他亲眼瞧见,老五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亲妈,对着还是襁褓的老五,又掐又骂。
要不是大姐哭着拦着,老五能不能活到最后,都是个未知数。
感谢大姐的同时,他也不会忘记亲爹的好。
他到现在,唯一感念凌代坤的地方就是,在他老娘发神经的时候,凌代坤不会火上浇油,会大着胆子把他们这几个孩子揽在怀里,少挨老娘的揍。
“对不起。”陈维维想吐,吐不出来,只有黏水挂在唇边,用手擦了擦后,觉得自己丢人了,不好意思的道,“到站了,你可以先走了,不用管我了。”
“喝点水吧。”凌二把矿泉水递过去后,接着问,“有熟人来接你吗”
“没事的,听说浦江招工的地方多,我找两天就可以了。”陈维维道,“我每次到哪里都是这样的。”
132、安排
按她的想法,凌二的车票钱,她已经还了,不但多给了五块钱算是凌二的幸苦费,这一路上,凌二吃的饼子也是她的呢。
现在,她与凌二是互不相欠。
“你是第一次来,可能对这里不大清楚,浦江人多,地方也大,这里可不是许昌,就那么几条主路,这里路段横七竖八的,不待个年,出门就迷方向,”凌二耐心的道,“你看看这样行不行,我带着你去我大姐那里,她是开代销店的,现在正想办法招人呢,一个月开多少工资我不敢说,但是包你吃住,你先去落脚,后面你要是找到合适的工作,再自己安排也不迟。”
他大姐招人是不可能招的,除非她和付宝路累死,那小气劲和他媳妇是半斤八两,要不然俩人在上辈子也不能惺惺相惜。
“不了,你在哄我呢,”陈维维不傻,哪里能拿刚认识的人的话当真,笑着道,“谢谢你的好意了,我自己有招,你忙你的去吧。”
“不管真假,咱们先去看看好不好”凌二知道跟她说再多,也是白说,一咬牙,一跺脚,干脆提起来她放在地上的袋子,带头往出租车停靠口走。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呢。”陈维维不知道是该谢谢他,还是该责怪他,没有夺回来他手里的袋子,只能跟着他上了出租车。
在北纬30度,同纬度的开罗,休斯顿的冬季的温度都是不低的,只有浦江,背靠西伯利亚,又没有海面暖流,再厚的血槽厚也扛不住。
浦江的冬天如果抛开路面的常青绿化带,是看不到一点绿色的。
但是,陈维维并不计较这一切,她看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高楼,宽阔的马路,川流不息的汽车和人流。
这种新鲜感充斥全身的时候,她也暂时忘却了疲惫。
出租车是在凌一的超市门口停下的,陈维维听见司机报出三十块的车费,吓了一大跳,以为被司机诓了呢,但是她还是和凌二争着付车费。
“别抢了,给过了,下来吧。”凌二接回司机的找零后,给她拉开了车门。
一辆出租车停在自己店的门口,引起了凌一的注意,一边给客人装袋,一边往外面探头,直到凌二从车上下来,她才赶忙招呼在那理货的付宝路过来,挺着大肚子到外面招呼。
“你这阶段死哪里去了,找你人都找不到。”凌一还要继续抱怨,突然看到了陈维维,便不说话了。
“你这挺好啊,大肚子也能这么中气十足,真不容易,”凌二指着陈维维道,“这是路上遇到的老乡,刚从老家过来,刚好你这边缺人,我就带过来你这边看看。”
“进来坐,外面多冷。”大姐不傻,虽然不明白兄弟壶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肯定不会当面拆台,因为她相信他兄弟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陈维维笑笑,一时间没有合适的话语,跟着凌二姐弟俩进了超市。
走进去一看,一眼望过去,哪里是凌二说的代销店,分明是超市,以为她没见识呢。
超市的最里面是仓房,仓房的左手边是厨卫,同时也是夫妻俩平时的休息间。
“你们吃饭没有我给你们弄点吃的。”大姐一边倒茶,一边问。
“有什么吃的,你拿出来,我自己做。”凌二倒是想带媳妇去饭店,可是不用多说,能同意才叫有鬼,说不定要白费一番口舌。
大姐这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当然,他大姐现在是孕期,他也不敢让她给做饭,还是自己动手最靠谱。
“有,我给你们做。”大姐把茶杯送到陈维维的手里笑着道,“不嫌弃的话,我把中午的剩饭热一热,再给你们做俩蔬菜,晚上再去家里弄吨好的。”
“谢谢大姐。”陈维维站起身接过大姐的茶杯,暖冷暖手后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我来弄吧,可不敢劳烦你,”凌二听到这么说,自己打开了冰箱,三两下翻出来好个土豆、辣椒,“炒个青椒土豆丝,排场。”
“那我来弄吧。”陈维维觉得干坐着也不好意思,帮着凌二洗土豆,切辣椒。
“我去前面忙活会,你姐夫一个人够呛。”大姐笑着对陈维维道,“老妹,你尽管写着,把这里当自己家。”
邪了门了
她自己亲弟弟,她还能不了解
对女孩子从来就没有这么殷勤过,里面要是没点事,她把名字倒着写
“没事,”陈维维低声说完,把凌二赶到一边,“你信得过我,我来弄吧。”
“行。”凌二好怀念他媳妇做的菜。
付宝路送进来两瓶啤酒和熟食猪头肉,他笨拙的道,“你吃一点。”
不管是小舅子还是小姨子,他始终都有点怵,按照他老丈人的话,没有一个是善茬呢,还是他老丈人最好相处,喝酒、说话都对味。
“啤酒拿过去吧,没人喝。”凌二把熟食从袋子里投到了盘子里后笑着道,“你不用管我们。”
“哎。”付宝路笑笑就走了。
电饭锅的饭热好了,陈维维的土豆丝也炒好了。
俩人一人抱着一碗饭,倒是没有多余的话。
吃好饭后,趁着陈维维收拾碗筷的功夫,凌二找到了大姐。
“这以后肯定就是你弟媳了,”凌二很肯定的道,“你看着安排吧。”
对于大姐,他实话实说,没有一点儿保留。
“人家同意了”大姐不眼瞎。
“困难是暂时的。”凌二笑着道,“在你这里,你帮着多敲敲边鼓,我再常来转转,慢慢就妥当了。”
“你想的美,”大姐没好气的道,“我现在忙得脚不沾地,可没功夫伺候你饭局,你啊,少来烦我。”
“你说这话也不怕伤了我心,”凌二道,“我不管了,就交给你了,一个月工资怎么的也得一千块钱吧,然后包吃住。”
“想留人也不是这么留的。”大姐白了他一眼道,“哎,行了,你别管了,我来处理,按你说的,包吃住,刚好楼上有个房,平时是放货的,我给收拾下,就让她住里面,工资呢,我按照正常水平来,一个月给六百,如果做得好,我平时再补贴她一点。”
一锤定音,没有凌二商量的余地。
133、吵不过
至于,大姐要搞的什么欢迎仪式,凌二却是想也不想的给拒绝了,她媳妇谨慎敏感、脸皮薄,别给吓跑了。
“我帮你看着,你去和她说一下吧。”凌二刚要站到柜台里面,就被大姐推了出来。
“你要不知道价格,就不劳烦你了。”大姐招手让付宝路过来。
“早就跟你说过了,弄一个扫码的结算机器,比你脑子算靠谱的多了。”凌二对于大姐是真的没辙,他自己名下就专门的做计费系统的公司,技术已经很成熟,奈何大姐不用,他能怎么办
“你说的轻松,潘宥诚介绍过来的小高,一开口就是三千块,我钱大风刮来的啊”大姐没好气的道。
“这钱我出了。”凌二让媳妇在这里上班,肯定是不能让媳妇累着。
“有钱没地方花,那我不拦着。”凌一说完后,正准备往后面的厨卫间去,便看到陈维维迎面走出来,她拉着她的手,到了一边,悄声问了几句。
最后,凌二看两人谈妥了,也就放心了,帮着把楼上的房间收拾了一下,然后安排人给送了一张单人床。
凌代坤是下晚来的,猛然看到超市里多了个人,也感觉稀奇,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闺女能舍得花钱请人
他平常来拿个油盐酱醋什么的,闺女还找他要钱呢,甚至一毛钱都不能少。
所以,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趁着女婿在的时候来拿东西,现在他是两个人过日子了,钱比较紧张,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吧。
为此,他连很多社交活动也停止了,在以往,他家里隔三差五的总会聚集一帮朋友来喝酒,现在,家里的饭桌上,加上他老闺女的,也就三双筷子。
算上大黄,也才四个碗。
有时候,他也感觉到憋屈,但是没办法,经济上是一方面考量,地位上也是一方面,他交朋友不在乎对方有钱没钱,反正现在所有的朋友都比他有钱。
一个个的都在浦江发财了,他再也没法在他们面前昂起头吹牛了。
他又不是喝完酒后能歌善舞的,不能吹牛,还聚个什么劲
还不如在家老老实实的呆着吧。
“五块钱。”凌一抓起来付宝路放在柜台上的烟,伸手找他老子要钱。
“你这姑娘,六亲不认了呢。”凌代坤心里长叹一口气,唾沫是用来数钱的,千万不能用来和闺女讲道理。
只能认命般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了钱。
不给钱,他肯定是拿不走烟的。
气不过,又拿了根火腿肠,直接丢在地上让大黄自己啃。
大黄虽然是流着蛤喇子的,但是也只敢在远处用鼻子嗅一下,真当它傻呢,挨过那么多揍,再不长脑子,就是白活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火腿肠盐多,狗吃了掉毛,”大姐又没好气的把火腿捡起来,放到了货架上,接着道,“你要养不了,就放我这。”
“本来就是犊子玩意,人吃啥,它跟着吃啥不就得了吗。”凌代坤瘪瘪嘴,每次吵完架都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他舍不得把大黄交给闺女养,嘀咕道,“现在人都毛病,管孩子叫小犊子,管哈巴狗叫儿子,我昨个还跟你老妹说呢,以后你老弟他们要找对象,就不能找这号的女孩子。”
“你觉得她怎么样,你大儿子对上眼了。”凌一朝着在不远处理货的陈维维努了努嘴。
“长相没得挑。”凌代坤道。
“比你大儿子小五岁呢,年龄上有差距呢。”大姐对于凌代坤没有什么隐瞒的,把凌二和女孩子的情况说了一通。
“什么年龄差”凌代坤不屑的道,“只要男的有钱,女的脸好看,上下五千年都不是问题。”
“我”凌一咬牙切齿的道,“整天说些不正经的话,我们听了就听了,以后可少在你老闺女面前说,她是个孩子,影响不好。”
“她小”凌代坤不认可大闺女的说法,“就没有她不懂的。”
凌二回到家刷牙洗脸后换了一身衣服,重新出现在大姐面前,大姐看着他终于舒服了一点。
“你真不容易啊,看停车场挺费脑子的吧,这个白头发长的”凌二想去揪他老子头上的白头发,被他老子一手拍开了。
“天天在那么个小屋子窝着,能不憋屈吗”世界那么大,凌代坤倒是想去看看,可是现实很残酷,他的钱包那么小。
“那么轻松,你一个月拿个一千块,你还到哪里找这么好工作”凌一恨他老子不争气。
“得,我走了。”凌代坤牵起大黄的绳子出了超市。
陈维维正式在大姐的超市上班了。
凌二总是刻意的克制自己每天去找她的冲动,不然以她的警惕心,说不定还是落不到好果子。
1996年在全国一心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之际,美重建冷战后同盟,闽东海域的船只舰艇、飞机就没断过。
在人心惶惶之际,凌老二带着潘宥诚、文生等人站在深圳的荒山岗上,大手一挥,全要了。
报纸上已经说了,联合利华集团没有地产基因,他就不信这个邪了。
在大肆买地的同时,与同行的房产公司合作,在浦东、深圳开工建设地标性建筑,一旦完工,一座是亚洲第一高楼,一座是亚洲第二高楼。
这一年的年底,福布斯要把首富的名称按到他脑袋上,他知道后就炸窝了。
第一时间让人给撤了。
而且,至此以后,他基本不会在公众场合露头。
大姐进产房这一天,已经是年二十六。
凌代坤候在门口,左走右转,一刻也没有安定。
“你别乱晃,眼睛都花了。”黄李玉埋怨道。
付宝路的老娘也是提早就被付宝路接了过来,老太太佝偻着腰,双手合十,面对墙壁,念念有词。
“你要儿子,还是闺女”凌二问付宝路。
“我都一样。”付宝路如实道。
“大概率应该是儿子。”凌二笑着道。
大家都在焦急的等待着,那声啼哭响亮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