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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恋雲裳     相思舍利子txt下载     相思舍利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浮云终未能蔽日(1)

    ();    清净了百年的云居寺难得热闹,天还未亮,寺中便已是人头攒动各自忙碌。云居寺交给心澈这样能力出众、品性高洁的圣僧掌管,众僧皆是心悦臣服趋之若鹜,除了心澈自己,似乎每个人都高兴得眉目含笑。

    太白星自东方升起的同时,寺中便鸣钟起鼎,开始了全寺僧人一起进行的合幡祝祷。袅袅的经殿香雾之中,心澈着袍戴冠,在众人的诵经声中缓步踏入正殿之中,一步一叩首向着诸殿神佛罗汉拍香行礼,了圆、了悟两人分别持了禅杖、钵盂随侍两侧。那一刻的心澈不是帝王却气度端庄高贵,不是神佛却理应受人朝拜,归元合一的神圣气质在他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云居寺的继任大典完全承袭古礼训制,每一个环节的顺序、起始时间、行进规矩都有着严格要求,即便老方丈如今已是风烛颓势,也要完全严格按照典制的要求出席行事。典礼自启明星起之时开始至北斗七星出现之时结束,象征佛道轮回有始有终。结束晨时行礼,众僧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就只待正午时分的老方丈于殿中众人面前正式授予新任方丈八宝禅杖即可。

    历经晨时叩拜的心澈会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在此期间需亲**香诵经后换了新任方丈的三衣绯色袈裟再静候午时,整个典礼过程的心澈虽没有言语却也很是配合。半个时辰之后,他闭目诵经完毕,抬头环视一圈却并没有看见拿了袈裟回来的了圆。眼见片刻之后就要入正殿行礼,未免有所耽误,心澈只得吩咐了悟先行去制衣堂取衣。了悟腿脚轻快出门不久便速速赶了回来,只是并没有能将袈裟取回,整个人亦是急得满头大汗。

    “启,启禀师叔祖,制衣堂的知事告知那法衣袈裟已经提前被了圆师兄取走了,弟子找了一圈却是仍没有找到师兄本人。连着法衣也不见了踪影。”

    “禅房、净室甚至是膳堂全都找过了吗?”

    “是的,几名师兄弟帮忙与我一同寻找过。除了寺中禁地,其余凡是了圆师兄能去的地方我们都已找过,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了圆带着方丈袈裟莫名失踪。在几个伺候的小和尚中间引起一阵不小的麻烦,心澈虽没有责备什么,心中却也不安。那了圆年纪不大,平日里虽然活泼欢腾了些但大部分时间还是个听话安分的好弟子,更何况他头脑聪明与心澈感情又好。不可能在这样重大的日子里出了什么差错的。眼下众师兄弟翻遍了全寺都找不到人,倒是了悟一句“禁地”提醒了心澈。

    云居寺与东皇山崖夹居处的那座废殿,除了心澈偶尔前去祭拜,剩下的时间便只安排了了圆帮忙照看。几日之前,心澈前去探望了空灵位之时虽没见着了圆,但那殿内看来也还像是有人偶尔照看的模样,说不定此刻的了圆就正在那里。

    时间紧迫顾不得与其他人解释,心澈随意换了一身常服便亲自向着后山偏殿而去。果然,刚到废殿门前他便发现了不同之处。废殿倾颓,那扇歪斜的木门年久难合大多时候都是虚掩着的。偏偏今日看来却是严丝合缝,应该是被人特意从殿内以门栅顶住的,除了了圆不会是别人。

    细细回想起来,这几天的了圆确实是有些怪异之处。自心澈回寺的第二日开始,这个孩子看向自己的眼神便总是躲躲闪闪,几次找他问话又都是支支吾吾的模样。平日里的了圆有事没事都爱跟在心澈身边伺候,偏偏又是这几日总是忙得看不见人影,这诸多反常今日看来倒像是都有所关联一样。心澈抬手才要敲门,思及此处又忽然犹豫了,片刻之后干脆运起内力两手同时向着那旧木门板发力。没费什么力气便直接推门而入。

    “师叔祖?!您,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废殿之内确实是了圆本人,心澈破门而入之时他正蹲在地上认真地焚烧着一筐不知是什么的物件。一阵火光烟尘之中见着了心澈现身,他顿时就被吓倒在地。一手则迅速地收敛起尚未烧完的物件统统藏在了身后。

    “大典在即,你不是赶快取了衣裳便回去,一个人在此废殿之中做什么?”

    心澈问话的同时,一眼扫视过去,见着红布覆盖的金漆托盘正好端端地放在不远处的供桌之上,想来那法衣袈裟倒是无恙。另一边的了圆被吓得结结巴巴词不达意地表示自己是一时贪玩忘了时间。这就赶快回去。心澈的目光流转一圈又落在了了圆身后的竹筐之内,并不相信他的辩解之言。

    “贪玩忘了时间?你是什么样的孩子,为师岂会不知,这样重要的时候,你却说自己是在这里烧火玩耍。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那拔舌地狱的典故你也是知道的,难道还要再坚持说谎吗?”

    心澈一句不打诳语、拔舌地狱的厉声呵斥瞬间便堵住了了圆的所有辩解,小和尚的小脸皱作一团,本就害怕的小心思经这一吓更是就要哭了出来。眼见着心澈面色不善地一步步朝自己走近,只得认命地将身后的竹筐拽了出来,自己则跪得笔挺,向着心澈拜礼认错。

    “师叔祖在上,弟子这便知错了!”

    “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弟子不该于今日要紧之时玩忽职守耽误了大典进程,更不该,不该??????”

    “不该什么?”

    了圆很是紧张,两手紧紧合掌于眉前,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终于心中一横给了交待。

    “不该擅作主张截了您的信件、封了您修行的洞府还烧了所有的物证!”

    了圆咬牙坦白,真正震惊的却是心澈本人。就在方才,他还曾设想过了圆今日违逆的种种原因,甚至有联想到他是要行了什么阴诡叛寺之事,却怎么都没想到他这所有反常的作为却全都是与自己有关。

    不,或许并不只是与他自己有关。那信件、洞府,所有的事情都在同时指向远方的另一个人,那个他发过誓不会再想起的人——尹素问。(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浮云终未能蔽日(2)

    ();    火盆中燃烧大半的灰烬之上还剩半截信封,心澈目光所及之处只隐约可见“施主亲启”四个墨字,他才刚刚伸手想要取回,那剩下的几个字便也在瞬间被一股升腾的火苗吞噬干净。

    那封信终究是没能送到尹素问手上,没有手信、没有地图,山洞被封、物品被焚,而他与她的这最后一点联系隐约也要被烧得彻底。

    心澈忽然就想起了尹素问,没有收到这断绝往来的信件,此刻的她是否仍在山谷之中望月遣怀苦苦等着自己。

    “擅作主张?了圆,直到现在你竟然还不肯坦白实情,晚些时候便去戒律阁领罚吧。”

    心澈有满腔复杂的情绪,气愤、懊恼还有一丝愧疚。他心中难过,面对瑟瑟发抖的了圆之时却又无从发火。了圆从小到大听了自己不少教导,他算不上是直接教授的师父却也对这个小和尚很是了解。这么久以来倒是第一次听说了圆还有这样大的勇气会擅作主张悖师犯上。今日之事处处针对着千里之外的尹素问,只要稍一思量自然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

    了圆亦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瑟瑟地跪地认错任罚,但是却怎么都不愿亲自供出自己是受老方丈指使。虽然他的心里同样很想弄清楚心澈与方丈之间究竟是有了什么嫌隙,但他天然的忠心要求他必须要保留老方丈的颜面直到最后一刻。

    他不说,心澈也不再勉强,只一把拉过他身后藏着的竹篓检查。那里面大部分都是由心澈修行的山洞之中带回来的物件,虽然此时堆得杂乱无章却说明此前清理得干净细致,显然,他之前费心为尹素问此后生活所准备的所有东西都已经被全部收缴静待焚毁。

    心澈一件件翻看着自己熟悉的物件,越看越是心凉心惊,在那竹篓的最下面,还夹叠着一层厚厚的信笺。这些信笺单页成章,每一张都不厚。积累得多了合在一起却已经是厚厚一沓。信笺全都是山下的尹素问寄给自己的,只是每一封都尚未来得及出现在自己面前便被老方丈全数截留了下来。

    “心澈哥哥:一别已是三日,不知你是否安好,不知山寺之忧是否易解。不知你何时能回来接我。”

    “心澈哥哥:若是看到我的留言,一定要记得回信,素素担心你。”

    “心澈哥哥,素素很好,只是每天看星星的时候都很想念你。”

    ??????

    她的字迹依旧清秀雅致。笔画温柔之间又带了一点可爱调皮,总是那样不厌其烦地叫着自己“心澈哥哥”。心澈心底的某个角落里,那些曾被他刻意封锁的往昔与回忆在这一瞬间却是全都回来了。他与她相识于苦难之时,结交于坎坷之日,又分别在最美好的时候。山中只一日世上已千年,在那个世外桃源的地方,没有身份的心澈笑容也最多。

    “了圆,你是个会听了方丈训话行事的好孩子。可是,你可知道,那奉命被隐藏与焚毁了的都是些什么?”

    “师叔祖!”

    了圆亲眼目睹着心澈的眼神与表情从波澜不惊到波涛汹涌再到此刻的沉如古井、心如死灰。此刻,那个曾如神佛般存在的心澈却是再没有了耀眼的光芒,脆弱地让人心疼。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奉命行事的那些所作所为会对心澈造成这样严重的影响,终究是一声“师叔祖”之后已是泪流不止。

    “师叔祖,弟子从没有问过这些信件内容也不知道为何要查封山洞,但是弟子知道,他老人家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您与云居寺的未来着想啊,您可千万要宽心!”

    “你错了,他所要抹杀与焚毁的与云居寺无关。却全都是我的过往,是我生命里曾经真实存在过的过往啊。”

    心澈的手指还在紧紧攥着那些旧物,所有极力隐忍的情绪全都存在于颤抖的睫羽与手臂之间。这样斩断前尘的方式足够果断有效却不是他本人能接受的选择。

    “不要再说什么为了我好,听的太多便没那么真切了。即便是如此不信我。又何必再执意要传授什么衣钵?”

    老方丈的谆谆教诲言犹在耳,了圆依然相信,心澈却是痛心疾首不能再信了。他不敢想象,那个身形孱弱的老人会在自己背后动了这样多的心思,同样,他亦不能接受。那个德高望重的方丈师兄竟是如此冷漠而狠辣的角色。

    正午的钟声在山顶蓦然敲响,殿外传来了悟小声呼唤的声音,是该要走完那继任典礼的最后一步了。心澈手中握着一沓凌乱的信笺,却是犹豫不决。

    “尹素问,我该怎么办?”

    门外的呼喊声更加急切了些,他的手指已刺破了几层信笺,人却是呆立着不肯动身。他一遍遍在心中轻声询问自己该怎么办,直到手中那最后一封信笺露面,才终于能郑重做了决定。

    “心澈哥哥,我的月亮点心已经吃完,你却迟迟不见归期,我很担心你也希望山寺之中的你能一切顺利。明日我将要前往山谷深处的瘴子林去寻一枚雪茸,雪茸药效神奇一定可以帮助老方丈恢复健康。只要他的身体康健,你便可以早些回来了,说不定有了这救命之恩他便真的愿意要放你还俗了呢。祝我好运吧,素素亲笔。”

    信笺的落款,在“素素”两字之后还跟着画了一个不甚好看的笑脸,如今已被褶皱磨得模糊不清。心澈的眼睛似乎也跟着模糊起来,看着那小小的笑脸倍感心酸。

    那个时而明媚时而忧伤的小女子总是那样执拗坚持又有自己的主意,她对心澈的心思从来热烈又勇敢,心澈本应该如往常般毫不留情地拒绝,却似乎对她总是不够狠心。

    那瘴子林心澈帮忙采药之时也曾去过却终未能得手,那里不仅有瘴气、沼泽的危险,神出鬼没的龟鱼兽更是凶险。他深知雪茸虽然珍贵却尚未达到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奇疗效,思及此处,他灵光一现忽然就想到了些什么,再顾不得什么继任大典,抓了信笺便一路朝着山门外狂奔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浮云终未能蔽日(3)

    ();    他走得着急,心心念念只想着尹素问一人,两名小和尚的拼命阻拦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被齐齐推倒在地。那大殿的钟声响了又响,终究是没能等来它的主人。

    心澈奔徙在崎岖的山路之上,速度快得只能听得见耳畔呼啸而过的风鸣声。他一路心不在焉,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个如影随形的黑色人影。

    几枚柳叶镖毫无征兆地从斜后方的密林之中飞出直奔他的后心处而来。那暗器形制轻巧速度又快,心澈心慌意乱之时险些就要被袭,幸好是近在身边时听出了风声的微弱变化才堪堪躲过一击。不过,由于突袭的距离太近,虽是没有伤到要害却仍是几处被划伤。

    他气息未缓,回头之时一柄长剑更是直接刺了过来。他没有武器傍身,拼力一个转身只能直接以手制剑,与一袭黑衣的柳风正面相对

    柳风此前在张府受尽惩罚甚至险些就要被弃用,直到心澈归寺的消息传到张少卿耳中他才被重新安排了任务,而此次的唯一任务便是要彻底将心澈斩杀。

    他于山寺之中潜伏观察了许久,原本打算要在正午大典之际动手,当着众人面前彻底粉碎心澈这个神话。不过他没有想到,典礼关键时刻这位备受期待的主角却突然放弃一切飞奔出寺。柳风不知其中缘由,也不知道心澈要前往何处,只得紧紧尾随伺机于山路之上动手。

    “大师,别来无恙。”

    “阿弥陀佛,承蒙施主惦记,贫僧尚好。只是那位张大人也未免太心急了些,他自己的伤都尚未愈合,倒先要派了你前来杀人取命了吗?”

    柳风难得主动开口,也不过是因为今日的猎杀对象变成了心澈。与张少卿一样,柳风对这个僧人并没有好感,但看到他又难免会想到山谷中的尹素问。

    二人似在说话,说话的同时又各自暗暗发力。一人推剑一人挡剑,彼此暗中较劲却是一时难分高下。只不过,心澈手握剑锋,尚未一战已经先见血带伤了。

    柳风的一贯手法是速战速决、毫不留情。不过他瞥一眼心澈鲜血淋漓的手,又似乎不那么着急了。

    “不瞒大师,今日奉少主之命前来确实是要一决生死的,不过以在下看来,今日之祸却是你自找。与他人无尤。”

    “多说无益,想与贫僧为难便拿出些真本事来,莫要在这里强词夺理欲加之罪,平白耽误了尹施主获救的时间。张少卿为人卑劣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你虽身份不及却要比他强上一些,勉强可与我一战,这便出招吧。”

    “你说什么?你我之争与尹小姐何干?”

    心澈惦记着尹素问安危,无意与柳风再多争执,索性手中用力折断剑锋主动向他宣战。闻言的柳风却没有摆出任何攻势,反而一时迟疑起来。

    张少卿昨日临时紧急召唤。命令他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务必要取得心澈首级。那个时候,柳风尚以为他要对付的人还是仍在山谷中的心澈,所以多少还有一些犹豫。待听得对方竟然早已重归山寺并马上就要继任方丈之位,顿时便痛快领命再没有任何犹豫。在柳风的想法中,之所以会对心澈稍有不忍,唯一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他是此刻尹素问最需要和最信任的人。

    山谷之中的尹素问过着柳风梦寐以求又求而不得的幸福生活,她那样的幸福与欢喜全部都是因为这个僧人,所以柳风舍不得也下不了手去破坏。可是,如果此时的心澈已经是一个明确选择了云居寺而放弃了尹素问的人,那么。他便再没有了任何需要顾忌的东西。尹素问是柳风不可触及的美梦,心澈却是尹素问全部的未来,他们像是一个相互纠缠的怪圈链条,彼此隐藏却又息息相关。

    知道了心澈选择的柳风本是起了杀心。却又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听到了这样一句话,难免不解犹豫。

    “和尚,我并不畏惧与你一战,但你最好说清楚,尹小姐到底怎么了,否则你我一战必定不会好看!”

    “尹施主昨日只身前往了山谷深处的瘴子林中。那里毒瘴弥漫、沼泽丛生更有凶悍庞大的龟鱼兽食人,她这一去完全是以命相搏,稍有不慎怕是连尸身都难找回!我与张少卿的恩怨何时清算都不算晚,尹素问待救却是等不得片刻拖延。你也是曾经不惜一切救过她性命之人,不管是为了你的主人还是为了自己的善心,都不妨先听我一劝。”

    “我要如何判断你所言真假,毕竟,一个不负责任、言而无信的和尚撒谎也不是没有可能。”

    “尹施主手信在此,你自行辨别。”

    东皇山山谷深不可测,只有极深极险的深山之中才会有诸如白腔鱼和龟鱼兽之类的生物。此前探查时所见心澈三人的居所也不过是那山谷表面平地的万分之一。真正的深谷凶险,柳风虽没有去过,听了心澈所言却也胆寒,尹素问只身闯入更加不可能全身而退。

    “和尚,你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又何必再关心她的生死?与其虚伪地给她希望,倒不如狠心让她看清真相。”

    柳风虽收了剑招,对心澈亦仍然没有好脸色看。那信笺之上确实是尹素问的字迹,满满的依恋与向往皆应证了柳风对于自己之前的全部猜测。她的心里全然只有心澈一人,无论是张少卿或别人都再无可能走进她的内心。

    遭到柳风的质问,心澈却一时无言。为什么?因为被欺骗、放不下或是别的什么?这个问题他还没有来得及想过。如果说断交回寺是他在面对佛陀众僧后所做的艰难又正确的抉择,那么这样义无反顾地撇下一切前去救援却是他下意识来不及选择的选择了,那算是本心所愿吗?

    “阿弥陀佛,无论是劫是缘此祸皆因贫僧而起,我自然要拼力护她周全。至于我的选择,除了尹素问本人,亦无需向任何人解释。你若对她仍有一丝恻隐之心便不要再多加阻拦了吧。”

    “和尚,你走吧,祈祷你的佛祖保佑她最好没事。否则,你我必有一战。”(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纵死不悔(1)

    ();    前日里下过一场雨,雾气蒸腾的山林深处合着既有的瘴气迷迷蒙蒙铺满了整个林子。-(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心澈午时自寺内出发,途中又遇着柳风纠缠,即便是以最快的速度赶路,抵达山谷深处时已是半夜。他没有回过竹屋,毫无准备直接闯入林中救人的结果就是被黑暗中的瘴气与虫蚁几次将他逼退出来。

    这样阴森诡谲的地方,武艺高强不代表全部,更多的时候运气更加重要。万般无奈之下,心澈也只好就近找了一株大树栖身,守在树顶打坐,待天光乍现刚刚有一丝清明之际才又着急起身前去寻人。

    这一路走得并不容易,若说对付瘴气心澈还算有办法,那么处理异常危险的泥潭沼泽却是毫无技巧可言了。那些沼泽洼地大小不一,分布不均且每一个都隐藏很深,远远看去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水泡子或草甸子,稍不留意一脚踏上便很可能中了招瞬间即被淹没围困。对付这些自然形成的天然陷阱,药石与武力都没有多大用处,只得一步步小心求证缓步向前,精神时刻紧绷容不得半点分心。

    心澈制作了简易的手杖探路,虽然一路有惊无险并没有遭遇沼泽陷阱却也行进缓慢。这一路上,他一面小心翼翼地探查路况,一面还要时不时地环顾四周,生怕在某个草丛或泥潭旁边就看见了尹素问遗留的物件,好在除了一些外人进入的痕迹,仔细观察下来倒不像是有人遇害搏斗过的样子,貌似她还算安全。

    他深知尹素问在这林子里已是过了一天一夜,现在的情况很可能已经极其危险,故而脚步丝毫没有放松过。哪怕是这每一步都被泥浆包裹着艰难行进,他都没有过一次要停下来休息。

    过了沼泽便是瘴子林的中心,看上去也是一个湖形的巨型泥潭,不过这里的稀泥相比沼泽而言更像是一滩散发着恶臭的浑水。据他之前的经验所知,那雪茸就应该生长在泥潭中央突起的几块巨大泥胚子上面。

    雪绒草是单独生长的灵药,只要有一颗长成。方圆几里之内都不会再出现第二株同类。心澈远远望去那泥潭中央同样是漆黑一片,丝毫不见雪茸的冰雪之色,因此他第一时间便判断出尹素问应该是已经来过并成功摘得了药草的。但是走近细细查看,那泥胚子附近除了一丛丛巨大的杂草之外并不见尹素问的踪迹。包括他一直担心的龟鱼兽也没有露出过行迹。可是,若是尹素问已经顺利回去,一路之上又不可能只有前进而没有返回的痕迹。

    心澈终究还是不放心,掂了掂手杖还算厚实,一路沿着泥潭周边慢慢走了过去。开始轻声呼唤着尹素问的名字。这泥潭里的龟鱼兽算是比较蠢懒的,只要他的声音不会引起它们的注意,一般情况应该不会遭到主动袭击。

    围着泥潭走了差不多小半圈的样子,心澈一直没有间断地轻声呼唤着尹素问。终于,在一阵泥浆翻滚的声响之后,泥胚子之上的杂草从里怯怯地露出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尹素问泥渍斑斑的小脸自草丛中缓缓抬了起来,见着心澈的第一刻便开始不停地流泪。只不过那哭泣声明显是被压抑着,同样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素素!”

    “心澈哥哥!”

    尹素问半匍匐在草丛之中,轻轻地向着心澈挥手,泪痕哽咽地叫着他不要过来。她的样子又是开心又是难过。浑身都沾满了阴冷潮湿的泥渍,可怜的模样让心澈不忍卒睹。

    心澈听不太清楚她的小声说话,却也能从她的手势里知道是要让自己离开,她这样的举动,他却是瞬间警觉起来。果然,他朝着草丛之后的方向多走几步,换一个角度看过去便一眼看见了两只面目狰狞的龟鱼兽正在泥潭中央与尹素问相隔不远地怒目而视。她的手里紧攥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匕首,身边还有两只已经熄灭的火把,想来是靠着它们她才能艰难熬过了这个大夜。

    眼前的两只龟鱼兽浑身裹满泥巴,各自藏了一半身体在泥潭之中。心澈只能凭借自己的判断大致揣测出这它们应该是一大一小分别有几尺长度。那小的一只还好,即便厮杀起来也不会有太大的杀伤力,反观那只大的,巨口利爪倒更像是南方河流之中的巨鳄猪婆龙。

    这两只恶兽似乎已经不耐烦再与尹素问僵持下去。一边不断地向她喷吐寒气,一边跃跃欲试地想要完全上岸来。情势危急,心澈顾不得再与她商议,几步攀上泥塘边的一棵巨树,顺着它与前面相邻两树所形成的天然阶梯,连番几个跳跃翻滚便落在了尹素问的身边。

    巡视湖岸之际。心澈没有见到尹素问为过泥潭而专门放置的草蔓藤舟,反而是靠近泥塘的三棵大树上分别有不同程度的泥渍,他便第一时间也想到了从这里直达泥塘中心。

    那两只恶兽昨日被尹素问的意外闯入吸引而出,一夜与她的火把对峙,如今好不容易等到火把熄灭却又突然加入了一个外来援军。心澈自大树之上纵身而下的同时,两兽也不再犹豫,分别朝着泥胚子之上的两人发起了攻击。大兽虽然身体沉重但明显捕食经验丰富,依仗着自身体重优势毫不迟疑直接两爪制住心澈肩膀就要朝着他的喉咙撕咬过来。小兽虽然体型不大,但胜在手爪灵活锋利,与尹素问缠斗在一起一时也难分胜负。

    尹素问昨日一切行事皆小心谨慎,即便爬树落地都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顺利取得雪茸草之后本可以全身而退却没想到不知怎么还是引出了这一大一小的两只恶兽来。她点燃身上的火把,一时自保也不成问题,却偏偏那小兽不知死活趁她点起火把的间隙狠狠一爪子就挠了上来,小腿之上鲜血淋漓这才逼得她无法第一时间返回地面只能与它们整夜对峙。

    如今心澈挺身而出牵制住了最危险的大兽,尹素问自认全力搏击还制得住小兽,故而大喊一声心澈,顺势便将手中的匕首朝他扔了过去。

    “心澈哥哥,它们的命门皆在腹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纵死不悔(2)

    ();    龟鱼兽口中的腥臭之气混杂着寒气一股股喷在心澈脸上,惹得他一阵颤栗加恶心。恶兽一身蛮力,一人一兽的几番翻滚搏斗之中心澈并没有占得上风。接了尹素问的匕首,他本有机会朝着恶兽命门所在的柔软腹部下刀,只不过终究是不忍杀生的僧人,宁愿自己被多抓伤几次也下不了穿肠夺命的狠手。

    泥浆飞溅草木枯折,不大的泥胚子之上鲜血凌乱不堪,分不清受伤的究竟是谁。恶兽雄壮,两人的体力不足以硬敌,几个回合下来心澈不得已一个狠力终于顺利斩杀了大兽的两只前爪。

    一声沉闷的嘶吼,大兽伤处血流如注,强烈的痛楚及时阻止了它的继续进攻。大兽无能力敌,拖着一路的血水摇摇晃晃退进了泥潭,一旁与尹素问搏斗的小兽本已处于劣势,见此情景也只能奋力挣脱跟着迅速逃命。胶着的情势终于得到缓解,尹素问早已筋疲力尽,此刻见着总算摆脱了危险才一口气长舒出来昏昏沉沉晕倒在了心澈怀中。

    再次清醒之时,心澈已经带着她远离了恶兽泥潭,两人倚在一棵大树之下点了篝火取暖。心澈取了树洞中积蓄的净水加热,一点点喂给她喝,见她幽幽转醒便柔声安慰到。

    “我们已经离开了泥潭沼泽区域,那些凶兽追不过来。你一天一夜饥寒交迫,先烤烤火喝点热水,缓一缓我们再穿过前面的瘴子林回家。”

    “心澈哥哥,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别说了,我都知道。”

    将昏迷中的尹素问救出来的一瞬间,心澈确实是有满心的担忧与生气。她是那样幼稚又执拗,凭着一句所谓的灵药救人就可以毫不考虑后果地执意前来冒险,他曾经那样不容易才能保全她的性命,她却没能够好好珍惜。心澈是应该要好好训斥一番才对的,可是,看着尹素问清醒之后那苍白的面容又一时狠不下心来。只是不愠不怒地埋怨了一句。

    “我说过,无论如何我都在意你的生死健康,所以,哪怕是有过一点点为我考虑。你也不应该如此莽撞行事。猛兽凶恶食人吞骨,倘若我今日再晚到一步,你也只能悄无声息地永远消失在这里了。”

    密林潮湿,篝火燃烧困难,小小的火苗烧着有些濡湿的柴火泛起一股股呛人的灰烟。尹素问被烟尘呛得一阵咳嗽。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容。

    “是是是,师父教训得极是。不过素素如今康健得很,只是一些皮外伤,很快就会好的。”

    “你还笑?”

    “心澈哥哥。”

    “嗯?”

    “真好,终于等到了你回来。”

    尹素问挪一挪身子,蹭到心澈身边倚靠着,言语神色都是掩不住的开心。那些杳无音讯没有回信的日子里,她总是无端地惶恐害怕,担心着她的心澈哥哥会默默无闻地离开。如今,终于见着了他回来。这比得到了天下任何珍贵的宝物药材都更让她高兴。

    尹素问一如往常的依赖,心澈心中却是有些五味陈杂。救人心切之时,他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便一意孤行地直奔山谷而来,安全无事之后,有好多话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他是打算要与尹素问实话实说的,作为一个不能背叛信仰僧人,作为一个行事光明的男人,他应该要如实告诉尹素问自己曾经的全部打算和心路历程,告诉她不要再有依赖,这将是他们的最后一次相会。

    仅管是遭受了老方丈的蓄意欺骗和了圆的无意背叛。沉思冷静之后的心澈仍然不能以此为理由而抛弃身后对他满怀期望的云居寺众僧,更不能放弃他从来坚持不懈的信仰和未来。那个只有佛法和云居寺存在的未来,才是一个作为转世灵童的僧人应该拥有的,那样的未来里面不能有尹素问的存在。她在那里。连想一想都是错的。

    只是现下的情形一片混乱不算乐观,深知尹素问脾气的他不能选择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告知真相。哄着她小睡了一会,心澈做好了走出瘴子林必备的工具,才重新背了尹素问向外走去。深深浅浅的泥泞小路上,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他终于得了她的郑重承诺: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她都一定会好好地活着。

    瘴子林到竹屋的路程不算短,心澈全程背着尹素问回到自己房间,没有丝毫辛苦怨言。待安顿好筋疲力尽的她休息之后,他才算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换了身干净衣衫,心澈特意烧了热水泡了茶却没有自斟自饮,反而端起茶具进了何采薇的房间。

    轩窗旁边的何采薇背对着心澈似在捡拾药材,她素衣单色的背影看起来清瘦不少,手上捡拾的动作也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并不太上心。听见开门的声音,她没有回头,却是淡淡地说了句。

    “你终于回来了。”

    她毫不意外推门而入的人是心澈,神色和话语都很平静,只是未施脂粉的脸颊看起来很是苍白憔悴。

    心澈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坐在桌前,斟好了两杯茶水。

    “贫僧前来,请何施主饮过这最后一杯清茶。从此之后,你我两不相干,再无相欠。”

    他说话的同时自己率先端了茶杯一饮而尽,不像是品茶的模样,反倒像是割袍断义的诀别酒。窗前的何采薇闻言亦缓缓走到他身边拿起茶杯,不过,那茶杯在她手里转了又转,终究是没能一口饮下反而直直地坠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可惜啊,我的心澈大师,采薇却真的不想和你就这样轻易地分道扬镳、两不相欠呢。”

    此时的何采薇明明是笑着的,可眼角却又带着泪。即便走到如今这一步,她都仍旧不忍心喝下那杯断情绝义的茶水。

    “你曾经毫不留情地面斥拒绝过我两次,怎么,如今都要走了,还想要再来伤我一次吗?”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何施主,此前两次相谈皆因施主出言谈情触及底线,故而言辞多有不当伤人之处,贫僧知罪认错。不过,即便如此你也万不应该撒气于尹素问身上,甚至想方设法要置她于死地,如此作为实在令人不齿。”(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纵死不悔(3)

    ();    “哼,齿或不齿对于如今的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从与你的第一次谈话开始,那个何采薇早就没有了自尊与自爱。至于谋害尹素问,我亦不会否认辩解,你猜得没错,全都是我做的。只不过你要知道 ,对于她来说那不算是撒气,只是小惩大诫的报复而已。”

    提及尹素问,何采薇的脸上尽是不屑与嘲讽,言语之间更夹杂着一股怨恨戾气。她的眼神异常狰狞,纵然是心澈这样沉稳的人看上去,也仍是觉得心中一惊。

    “想不到,那个曾经悬壶济世善良悲悯的医者何采薇竟然会有这样可憎的面目。你可记得,你们曾经情同母女亲如姐妹,当初还是你亲手救下了她的性命”

    “对,是我,是我亲手救了她的性命然后引狼入室毁了我自己的幸福所以,我才会这样恨,恨她也恨我自己。你可知道 ,当你接二连三地狠狠拒绝了我之后却又允许她去依赖你的怀抱,当她兴冲冲地告诉 我要与你喜结连理的时候,就再没有了什么情同母女亲如姐妹。”

    “不论什么原因,你都不能起了害人的心思那是一条通往无间地狱的绝路,你怎么能那样作践自己伤害别人”

    “都是她逼我的,是尹素问,全部都是因为她”

    那样的歇斯底里不似往常的温良做派,真正 到了承认一切的时候,何采薇已再没有任何好要顾及的。她也曾经两次尝试过温柔亲近好言相劝,也曾经在面对尹素问时念及过一点旧情。可是,真的没有办法。若不是那个女人的凭空出现,她的爱情和人生不至于这样毁灭,所以,她是恨的。那样的仇恨让人难过却也痛快,终于不用再过那样小心翼翼反复犹豫求而不得的生活了。

    “曾经的你属于佛祖,我没有办法与天去争,所以我只能放手。可是,如果那个抢夺者变成了尹素问或是其他的任何女人,我绝不甘心。她抢了我的爱情改变了我的人生。她该死”

    “何采薇。你听着。从来没有什么抢夺,没有婚姻没有还俗,我早已拒绝了她。”

    “你没有对于她,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一丝真正 的拒绝。你那些言之凿凿的所谓底线。与她无关。”

    一声无奈长叹。心澈双手合十于眉间,像是祈祷又像是忏悔。每一次每一个人,从张少卿到何采薇。他们总是喋喋不休声嘶力竭地痛斥,逼着他承认与尹素问的情爱纠缠。殊不知,那个“爱”字却是他百转千回焚心蚀骨都绝不能言说出口的痛苦。

    “何施主,真不敢相信,你竟会变成这般模样。不论什么原因都不能够成为你痛下杀手的借口啊预谋杀人那不叫勇敢,那是邪恶,是狠毒。原本我以为,当初暗地里包容原谅你故意 将张少卿带入山谷算是一个善举,如今看来却是过于心软,若是早些将你揭发,或许也不会走到今天这般田地。如今尹素问安然无恙,我来找你亦不需要 寻衅报复,一场告别,你若还存一丝善念日后便好自为之吧。希望你能记得,今日的堕落全然是心魔所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阿弥陀佛。”

    “心魔呵,心澈你可知道 ,你又是多少人的心魔”

    她很想努力地睁大眼睛再仔细看看眼前的心澈,好好记住他的模样,可是双眼却始终被模糊汹涌的泪水占据。那泪水滴在嘴角,咸苦酸涩,不是滋味。

    “心澈啊,我第一次这样叫你,直呼你的名字而非佛号。在我心里,你可以是圣贤是英雄却不是什么僧人或神佛,我喜欢你,一直都只有你,这样的喜欢卑微渺小,从来没有得到过你的注意和认可。那时我初见你,你明明就在我身边我却觉得与你相隔了十万八千里,你是那样美好又那样遥远,远到可望不可即。我的喜欢便一直藏着掖着不敢说起,你要做你的僧人,以后还会是佛陀,所以我只能静默不语默默地支持你。可是后来,我明明是有那么一丝希望和可能的,只是因为尹素问的出现,所以你便毫不留情地拒绝又拒绝,亲手斩杀了我那可怜的爱情。你可知道 ,这世间最残忍的事情是什么是濒死之人曾经有过生的希望,然后又发现 那希望其实只是黄粱梦幻镜花水月。”

    心澈行走过红尘穿透过俗世,也见识过各式各样的眼泪,即便如此,何采薇的眼泪却仍是让他动容与不安。那样的绝望与伤心,软弱又无助,看上去却不再像是一个蓄意谋杀的凶手。

    “采薇,你不是一直想让我这样叫你吗,我这样做了,又能怎么样呢于道义上我不曾亏欠于你,于情感上我没有办法触碰任何儿女私情。作为曾经的旧相识老朋友,我不愿看到你这般模样,可是,即便你怎样质问,我都只有这一句话。若一定要说爱,那么,我只爱众生,从未单独爱过某一个人。”

    “你口口声声说不爱她,说你只爱众生,可是我呢你连那给予众生的一点点爱都不愿意分一些给我,又何必在这里妄自标榜人人都说你佛法无边普度众生,却没有人知道 你实则冷漠无情敢做不敢当。你从来波澜不惊无欲无求,唯独只有尹素问的出现你才会有一点不一样的感觉,只有她才能让你哭让你笑让你害怕 让你困扰,这样的一个人,你竟然告诉 我说你不爱她。心澈啊,我的大师,你是何其地虚伪又是何其地可悲”

    半掩的竹门被猛地撞开,一脸惊诧的尹素问出现在门前,泪流满面。

    “何姐姐,这一切真的都是你做的吗”

    心澈不在身边,尹素问小睡了没一会便被噩梦惊醒。她本意是想找何采薇来聊聊天顺便将那把防身的匕首归还。没有想到,自己还未进门便听到两人争吵的声音,更无意间听到了这一连串极其可怕的事情。未完待续

    ...

第一百二十七章 纵死不悔(4)

    ();    “素素?!”

    心澈没有料到尹素问早已站在门外听到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在他的心里,现在的尹素问还只是一个懵懂单纯的小孩子,他并不愿意让她直面这些人世的阴暗与丑陋。

    一旁的何采薇却不以为意,只淡淡地看她一眼答到。

    “既然你都已经听到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更何况我原本也没有打算要隐瞒。没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安排的。是我故意将雪茸的药效和位置透漏给你,暗示你只要找到它就可以救活那寺里的老和尚。不过,那雪茸真正的药效并没有那么厉害而我真正的目的则是希望你能够死在那片瘴子林里永远不要再出来,不管是被沼泽吞没或是被恶兽撕碎,怎么样都好。”

    “何采薇!你住嘴,不要再说了!”

    “啧啧啧,我的心澈大师,才刚刚开始你怎么就心疼了呢?据我所知,这真正的尹素问可不是什么纯洁无知的小姑娘,能够十年不惜声名攀附权势又最终将上原府搅得天翻地覆的人才,不过是仗着所谓的失忆在这里假装单纯罢了。”

    “你!真是太过分了!”

    “怎么,师父还想要对我动手吗?”

    何采薇面带微笑地出口伤人,她说得痛快,丝毫没有任何羞耻或悔过之意,显然她的言语报复才刚刚开始。心澈本欲伸手阻拦,可面对一个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旧人,他又不能真的动手惩戒。倒是门前的尹素问缓缓走了进来,阻止了心澈的怒气。

    她的生活一夕之间发生巨变,而何采薇是唯一会告诉她真相之人。她虽娇嗔却不脆弱,如今反而一心想要听何采薇把话说完。

    “何姐姐,素素的人生曾经是什么模样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毕竟我已都全然忘却了,如今多说无益。现在的我只知道,我的命是你救的而在曾经与你相处的每一天里我都把你当做亲人来看待。所以,请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不相信你会做出这样狠毒的事情来!”

    “亲人?哼,我何采薇从来没有过什么亲人,爹不疼娘不爱,唯一向往的爱情也早就支离破碎。你的亲近关怀我不需要也不稀罕!你不是想要真相吗,那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吧。”

    何采薇话音未落伸手便狠狠拽下了尹素问身侧的一个香囊,几下撕碎,香囊中的药材和花瓣洒落了一地。

    尹素问被诓骗进入瘴子林之时,何采薇曾好言劝说她要带着这个可以预防瘴气的香囊。里面的药材都是些寻常正气疏肝、解郁防瘴的常用材料。如今看来也并无错漏,却是那些同时掺杂进去的干枯花瓣有些不同。

    “尹素问,你想知道的真相就在这里。这些花瓣是我假借驱除瘴气之名悄悄掺进香囊之中的,它们是泥沼之兽最爱的味道。此花要想害人只需几片,佩戴之人虽闻不到气味,远在泥塘之下的恶兽却是远远就能嗅到它们的香味。我送你的香囊,唯一的作用就是要在你到达中心泥塘之际能够第一时间将那些龟鱼兽吸引出来然后将你撕个粉碎!”

    “可惜,你千方百计的算计并没有想到此时恰逢龟鱼兽产仔的季节,即便有了这些花瓣吸引,引来的恶兽数量也很有限。再加上你更想不到我会及时返回救人。何施主啊,那些玄妙的歧黄之术与深谙医理在你这里并没有成为治病救人的良方,反而变成了助纣为虐的谋杀凶器,你可有一点点的惭愧与后悔?”

    从当初的故意打开谷口机关引导张少卿入谷到如今的特意安排借兽杀人,何采薇的一步步伤害与算计虽然早已被心澈料到,可是真正听到她亲口承认仍免不了让人心寒。在她的身上,心澈第一次见识了嫉恨的力量是如何丧心病狂。

    心澈已是满眼的无奈与放弃,尹素问却只剩了震惊之后的伤心与惋惜,她那样难过,难过到再多说一个字都会渗出血来。这个山谷。是她重生之后接触的第一个世界,山谷里的何采薇与心澈是她新世界里最重要的人们。如今,这个世界却在她眼前瞬间分崩离析不复存在了。她的心痛,没有人能够理解。那疼痛感在不停地蔓延周身,让她一次次都险些要支撑不下去了。此时的何采薇却并没有要打算要留一丝喘息的机会,她双眉紧蹙面带狠色朝着尹素问步步逼进。

    “我为什么要后悔?我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此前对她太过心软几次三番下不了狠手,后悔的是谋杀计划安排得不够周密没能一雪前耻。尹素问,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

    尹素问被逼退在墙角。何采薇几步之间已与她近在咫尺。

    尹素问的手中还握着那把尚未归还的黑色匕首,这样近的距离亲密又危险,何采薇的疯狂之心又昭然若揭。这个时刻,竹屋中三人的目光便同时落在了那把锋利到可以瞬间斩杀兽爪的匕首之上。

    “不要!”

    何采薇朝着那匕首狠命一夺的时候,尹素问本能地向后猛地一退,奈何身后即是屋墙退无可退。眼见何采薇就要得手,一旁的心澈已是瞬间以极快的速度漂移至两人身边,一个运气出手便点了何采薇两处重穴。

    何采薇被制住僵在原地不得动弹,尹素问和心澈则同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们险些就要忘记,此时穷途末路的何采薇早已无所畏惧了。

    没了威胁,尹素问回头之际却发现被制住的她已是泪流满面。从质问之初,何采薇就故作坚强地特意收起了眼泪,如今一招被制却是再无法坚持下去。

    “何姐姐,虽然不知道你竟恨我到如此地步,但是如你所说,还是要向你说一声抱歉。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喜欢的人一直是心澈,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你会把他还给我吗?”

    “我不会。但是,我会选择早点离开,起码可以让你少受几天的锥心之痛。”

    尹素问自袖中取出了几株零散的紫色小草,连带着那把黑色匕首同时放在木桌之上,轻声说到。

    “这紫叶草是我在瘴子林里无意中发现的,祛湿止痛很有奇效,可以治疗你的风湿骨痛。原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如今??????”

    一个凄然的微笑环顾四周,尹素问对这里纵有万般不舍和纠结,仍是默默转身踽踽离去了。空荡荡的竹屋,只剩僵直的旧人和一把枝叶新鲜的草叶。(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昔年今日(1)

    ();    天色已晚,尹素问仓皇离去迷迷糊糊地行至谷口却又一时不知应该何去何从。或许,当她对自己的过往还一无所知的时候,山谷竹屋待不下去总还是可以回到上原府的。可是,现在的她零零星星听了太多关于自己过往的描述,什么柳风、张少卿、何采薇,在他们的口中,曾经的尹素问似乎并非只是一个过着简单府邸生活的大家闺秀。现在就要回去,她又没了那样的底气。

    心澈放心不下遂一路暗中跟随,眼见着她一个人在谷口的小河边来回踟蹰徘徊终究是没个去向,索性现身陪着她在河边的石滩上坐了下来。

    两人就那样相互静默地坐着,没有聊天却也算陪伴。直到月明星稀的深夜时分,心澈才拿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明日一早便走,可有什么要收拾的?”

    “没有。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事是值得告别和带走的了。”

    心澈凝视她的侧脸,恍惚间又看到了曾经尹素问的模样。

    “心澈哥哥。”

    “嗯?”

    “关于我的过去,真的那样不堪吗?”

    “那是你的记忆,你要自己去寻找,旁人说的都不作数。”

    “那,出谷之后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而我,只能在云居寺。”

    第二日晨曦之时,心澈与尹素问便匆匆起身踏上了出谷的行程。他们没有返回竹屋与何采薇告别,并不知道竹屋之中也早已人去楼空了。

    昨日的后半夜里,当谷口的心澈与尹素问迷蒙休憩之际,何采薇已经远遁山林消失在了茫茫的东皇山峰之间。她带了少量的衣物干粮,带了那把匕首却没有带走那几株紫叶草。

    山谷的人生无论亲情爱情都没有得到一个圆满分别的结局,尹素问的兴致不高,一路上与心澈并肩行进却也没有多少言语。两人没有任何停歇一口气走出了山谷,前方再穿过一片密林便是东皇山脚下了,过了那片山脚尹素问很快就可以见到她记忆中已不甚清晰的上原府城了。

    密林的出口近在眼前,两人还有几十米的距离便可以顺利到达。不过。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此时的树林边缘正有一行五人在焦急地等着他们的归来。

    一日之前,狙击心澈未成的柳风带了伤回张府复命,言说自己曾与心澈历经一番生死搏斗而功败垂成。临行之际更听了对方说是要去救出被困的尹素问,故而没有死磕到底。张少卿闻言虽有愤怒,但听到是为了及时相救尹素问便也没有再做惩罚,不过却同时做出了一行五人要在这密林出口截人的决定。

    张少卿同样领教过心澈的厉害,上次一战的伤势才刚刚恢复。如今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他深知对方的武功底子深不可测,除了柳风以外五人之中还有两名是他亲自挑选的暗卫,也是柳风以后的接班人。至于那最后一个正被两名暗卫挟持控制着的,却是尹素问曾经的贴身侍女南珠。

    如今,南珠整个人被完全挟持着毫无反抗之力,嘴上被堵着也叫喊不出声音来只能死命地瞪着两只大眼睛仇视着张少卿,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要朝着他攻击。

    自婚典闹剧之后尹素问杳无音讯,任凭尹家想尽办法去搜山寻人都没能找到一丁点痕迹。后来的两家相继放弃了搜查,小小的南珠虽是急疯了眼却奈何人微言轻使不上力气。她心中对张家全是满腔的痛恨与恶意,即便不能上去拼命也绝不肯再到张家去。但是回到尹家却被二房母女俩以婚俗旧制的借口赶了出来。她是跟着尹素问走了的陪嫁丫鬟,与她的主人一样既不再属于尹家的人更不能再入尹家的门了。

    烈性子的南珠无亲无故,为了能待在上原府打探尹素问的消息,几个月来在全城各处寻一些零散的活计为生,一直以来没有少受委屈。昨日夜里更是刚刚在一处破烂的祠堂里睡着便被一名黑衣人莫名其妙地卷进了麻袋里连夜赶来了这蛇蚁丛生的林子里。

    张少卿对这个小丫鬟没什么好印象,倒是记得她脾气火爆。今日带她来此处本就是为了能让尹素问有所触动早日重拾记忆好回到自己身边的,如今见着这丫鬟极其不配合地胡乱折腾自然是不乐意。

    他才一个眼神,挟持人质的暗卫便是一个恶狠狠的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在南珠脸上。小姑娘家家哪里禁得住这样一个巴掌,嘴角顿时就被打出血来,身子更一下子软绵绵的模样就要昏死过去。

    柳风收回眼光装作没有看见的模样。伸手为张少卿披上了披风。

    “少主,晨露寒冷,您当心身体。披风已经处理过,不会有蚊虫前来侵扰。”

    张少卿满意地点点头才又回身看向被打的南珠。语气冷淡地说到。

    “你若肯好好配合我,便不用受这样的对待。另外,我还会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南珠强撑清醒,虽言语不便却仍向着张少卿的方向做出一个唾弃的表情。越是看清楚这个伪君子的丑恶嘴脸,南珠便越是后悔,年少无知的自己竟然也曾经傻傻地劝说过尹素问要容忍他的花心风流再给他一次原谅的机会。如今看来。却是着实可笑。

    张少卿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反而微微笑了起来,示意暗卫将她的封口布取出。

    “你个人渣!”

    “嘘!”

    未等南珠开骂,张少卿先朝她做个噤声的手势。

    “你若想要再与尹素问相见,最好乖乖听话。”

    “小,小姐?!你说什么,大小姐她还活着?!”

    不过是尹素问一个名字,南珠却毫无征兆地痛哭起来。她从不相信尹素问会真的从这个世间消失也曾一直在努力打探她的下落,如今真正听到这样的消息却是悲喜交加,她的大小姐实在是吃了太多的苦头。

    “没错。尹素问确实还活着,不过却丧失了记忆忘记了我。”

    “失忆?”

    “现在你活着的唯一价值就是要以贴身侍女的身份帮助她恢复记忆。当然了,那记忆一定要是能令我满意的才可以,明白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昔年今日(2)

    ();    张少卿的意思很明确,他需要南珠帮助尹素问恢复记忆,但是那记忆仅限于让尹素问想起与自己相处时的美好过往。他感谢老天给予了他们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信心满满地要给尹素问一个无比美好的过去和未来。

    南珠瞠目结舌尚未从这一连串的打击中反应过来,张少卿却是诡异地一笑,轻声说到。

    “看,你的大小姐回来了。”

    尹素问跟着心澈一路行至密林出口,走近了才发现张少卿一行人正据守在出口等着。心澈冷眼望一眼站在张少卿身后的柳风,想来是他告密果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柳风却始终低着头没有看他。

    尹素问认出了张少卿的模样,第一时间就躲在了心澈身后。她并没有想起自己与这个男人具体的过往,却深深记得因为他的一次意外闯入而吓得自己连做了几天恶梦。

    心澈护在她身前与张少卿对峙,他的目光扫视一周之后便看得出来对方是打定了主意要与自己一战。他在心中默默计算着自己此战的胜算,眼神则死死盯着张少卿的一举一动,小声安慰着尹素问不要害怕。

    张少卿此番有备而来,战斗力上的优势让他颇有些得意与轻松。他甚至都不愿多看心澈一眼,只眼神温柔地望着不停躲闪的尹素问,柔声说着。

    “素素,我来接你回家。”

    他连着叫了几声“素素”,尹素问都只躲着不出声。

    山谷中生存的几个月,尹素问不算是个胆小怕事的,却偏偏见着这个张公子时就会不由自主地生出许多恐惧来,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张少卿的话纵使温柔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倒是一旁被束缚着的南珠带着哭腔的一句问话引起了尹素问的注意。

    “小姐!小姐,真的是你吗?你还好吗?”

    这个啜泣的声音虽然有些干涩嘶哑,在尹素问听起来却很是亲切。她自心澈的身后慢慢探出头来,望一眼遍体鳞伤的南珠,迟疑到。

    “你是?”

    “我是珠儿。你的贴身侍女南珠啊!小姐你真的不记得珠儿了吗?珠儿日盼夜盼总算把您给平安盼了回来,真是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南珠?珠儿是我的丫鬟我自然记得,不过??????”

    尹素问终于不再躲着,她朝着南珠的方向缓缓走近了几步。有些疑惑地来回观察着她。眼前这个自称是南珠的姑娘身上有很多污渍和伤痕,再加上一阵哭得伤心,乍一看上去确实不易辨认。在尹素问的记忆里,她的珠儿应该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若不是明确知道自己是个失了十年记忆的人。尹素问恐怕真的很难将眼前这个泪流不止的女子与自己印象中的南珠重叠在一起。好在走近细看,女子的眉眼间确实还是有着南珠的模样,一时便让她亲切又心疼。

    “珠儿,真的是你吗?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变成了这副模样?爹爹和娘亲他们都还好吗?”

    尹素问不知不觉中已离对方阵营越来越近,心澈一声呼唤,她才及时收住脚步留在了相对安全的地区,眼睛却是一直没离开过南珠的身上。

    尹素问的每一个眼神动作和一连串发问都变相证实了张少卿所言不假,南珠确认了自家小姐确实是失了记忆,心下一阵难过。可惜此时不是叙旧之机。张少卿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监视着自己,她只得勉强收起眼泪哄着尹素问道。

    “小姐不怕,珠儿没事,我们这就回家了。至于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等到回去之后我都会慢慢讲给你听,好不好?”

    张少卿还算比较满意南珠这样的回答,也在一旁柔声哄劝着尹素问与他一道先回府去。尹素问没有接张少卿的话茬,反倒是回身不悦地看着他。

    “这位张公子,不管我与你有过什么未解的恩怨,我的丫鬟前来寻我总是没有得罪你的地方吧?你这番绑架毒打又是为何?她一个小姑娘家怎么受得住你们这样折磨?”

    张少卿一时要人心急。却是忘了尹素问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只认南珠一人。现在的尹素问改了脾气更敢于当面斥责他,他却是无可奈何不能生气,只挥挥手示意两名暗卫先放了南珠。

    南珠才一脱困便飞奔着投入尹素问怀中,两人一时嘘寒问暖互相关怀。尹素问虽然还不大能记得起她现在的样子。但是那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也已经足够让她感动。

    张少卿见南珠发挥了作用,便着急催促尹素问要走。不曾想,她却是第一时间拉了南珠返回了心澈身边。

    “张公子,很感谢你愿意放了南珠。不过,我要不要回家、何时回家这样的问题却全都是我自己的私事,与外人无关。张公子你大可以先行一步了。”

    “素素。我怎么会是外人?我可是你的???”

    “住嘴!”

    尹素问自然知道张少卿想说的是什么,她很紧张地打断他的言语,不愿意当着心澈的面再听到自己曾是张府新婚妻子的那句狠话。仅管她自己有千百个不愿意和怀疑的理由,可是当她求证地看向南珠时,却只见到了南珠万分无奈欲言又止的悲伤表情。她的心里突然就凉了半截,张少卿所言莫非都是真的?那紧张的情绪和风雨欲来的压迫感顿时激的她只想赶快逃离。

    “你不要再说了!我虽是失了记忆的人,却也不是任凭指挥听人摆布的牵线木偶。我的过去是什么样子、我是什么身份、我爱的究竟是谁,待回府之后自然都会仔细查证核实,无论如何,今日也绝不会听了你的片面之词就随你而去的。”

    尹素问心中慌乱却仍强撑着厉害向张少卿说出这番决绝的话来。她的态度让张少卿很不适应也很是生气,眼见着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难看,尹素问的慌乱与惧怕之意也随之更甚,未等到对方表态,她却又小声补了一句。

    “就当是我求你了!求你不要一再强迫于我,给我些时间查明吧。”

    无论记忆是否完整,那个叫做张少卿的男人似乎永远都可以将尹素问掌握于股掌之间。他的言语、动作甚至是一个细微的表情和眼神,都早已深深扎根在尹素问心底最薄弱的地方,疯狂生长,长成了一棵挂满邪恶与恐惧的大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昔年今日(3)

    ();    尹素问的凄然恳求果然瞬时压制住了张少卿的怒火,无论在哪一种感情里,他总是高高在上惯了的,尹素问肯低头他的第一步就初见成效。

    于此同时,同样见到尹素问为难模样的心澈却是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下去。他几步上前,只低声说一句“走”便一把抓起了尹素问的手朝着树林外走去。

    尹素问还未来得及跟上,另一只手却又在瞬间被紧紧攥在了张少卿手中。

    “我不许。”

    尹素问肯服软,张少卿便愿意多给她些时间考虑,但是他绝不能允许这个时候的心澈再凭空横亘其间。月下一战,张少卿败得一塌糊涂灰头土脸,不仅败了剑更丢了人,此时心澈这样的举动对他来说无疑是最致命的挑衅。

    两人一左一右同时牵制住尹素问,各自使了力气在暗中较量,谁都不肯要先放手。心澈担心她的手腕会被抓伤,刚刚稍一放松,尹素问便瞬间被拉进了张少卿怀中。

    她被生拉硬拽过去,整个人又是气愤又是难受地拼力反抗,心澈唯一一次主动出手便是此时。他的念珠挂在脖颈处是礼佛法器,用作对敌便成了武器。只不过武器不甚锋利,在他挥手朝着张少卿攻击的同时,那念珠的另一端却又瞬间被张少卿狠狠抓在了手中。

    “张少卿,你莫要欺人太甚!”

    “和尚,最后一次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与其介入别人的家事不如趁早滚回你的庙里多念几篇经文,否则,我们就来看看今日的较量会是谁比较吃亏。”

    张少卿与心澈对峙的同时,柳风一手接过了被束缚的尹素问,另一手则朝着两名暗卫以暗号示意。两名暗卫接了命令瞬间如鬼魅般自心澈身后展开包围,毫不迟疑地拔刀相向。

    “和尚,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么我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张少卿话音刚落,两名暗卫便同时跃起与心澈缠斗在一处。暗卫所使的皆是专门训练的阴毒招数,纵使心澈武功超群。在手无利刃的情形之下,仅以一串佛珠作为武器与两名死士暗卫搏斗也确实是艰险。

    他们三人打得激烈,张少卿却看得开心。他压根没有打算要亲自动手与心澈一战,反而是想等到几名暗卫将心澈的体力彻底耗尽之时再由自己出手手刃仇敌。

    尹素问被柳风制住。已是刀俎之肉,任她如何心急如焚地与张少卿祷告哀求都没能得到半点回应。无奈之下,她终于狠狠咬牙选择了妥协。

    “张少卿,你想要的不过就是我一人,我跟你回去!”

    “哦?素素。你说什么?你终于愿意跟我回去了?”

    正在鏖战之中的心澈远远听见尹素问一声以己换命的哀求,顿时心绪大乱,高喊一声“素素不要”。不想稍一分心之时便被两名暗卫发现了破绽,连着几招失利生生被逼退了数十步。这两名死士虽然厉害,但心澈依然坚信自己的武力足以将他们摆平,他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却是此时的尹素问自乱阵脚顺了张少卿的意。

    心澈的每一分失利,他身上所挨的每一个拳头刀片在尹素问看来却是像全都砸在了自己心上一样。感同身受是因为心有灵犀、心有所属,为了心澈,那个张府哪怕是刀山火海人间地狱她都甘愿去闯上一遭。以前的日子里。总是心澈毫无保留地奉献牺牲,他救她、护她、疼惜她,虽然不能说“爱”,但那个“爱”字早已深深刻进了尹素问的心里。这一次,换她勇敢一回。

    “是,我愿意。跟你去张府或者别的什么地方都无所谓,只要你答应我,放他安全离去。”

    尹素问说得坚定认真,她很清楚,即便是心澈能够顺利解决那两名暗卫的联合攻击。一旦柳风或张少卿任意一人再加入其中,他即便不死也一定会受伤。所以,她不再哭求,而是神色平静地与张少卿谈判。用她的身体与性命换心澈安全。

    闻言的张少卿似乎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尹素问是那种情谊至上会舍身救人的,只不过他不曾想到,尹素问与心澈相识相知也不过短短几月,竟然就已经愿意为他牺牲至如此。他用了十年才得来的爱情,似乎一夜之间就被心澈全都抢了去。这一点让他很是恼怒。

    “我的素素,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一定会同意这个交换呢?”

    “一命换一命,很公平。”

    “你错了,张家从来不讲公平,更何况你本来就是我的。”

    张少卿的手轻轻拂过尹素问娇嫩的脸颊,最终落在了她圆润的颌角之上。

    “如果加上这个,我或许会愿意考虑。分别太久,我都快忘了你的味道。”

    张少卿的手上逐渐用力,强制着尹素问的脸不能转向别处。那殷红的嘴唇明明曾经还口舌生香地与自己诉说过情意绵绵,如今却要用这样的方式强迫,她的不愿意再多看自己一眼。

    张少卿越靠越近,他似曾相识的鼻息就近在咫尺,明明是一张极其俊俏的面孔,尹素问的心里却只看得见恶心两个字。她极力地向后别过头去想要躲开张少卿的调戏,但是下颌传来的剧痛又让她躲避有限,心中盘算着他刚才所谈的条件,似乎只有自己的绝对顺从才能让他网开一面。

    “张少卿,你若是个男人便要言而有信。”

    她彻底放弃了反抗,紧紧闭着双眼,封闭了全部的感官知觉,只剩下心脏猛烈地跳动与胸腔中就要喷薄而出的恶心感觉。

    “尹素问尹素问你一定要坚持住,只要不反抗,心澈哥哥就可以得救了。”

    她在心底不停地安慰着自己,以一种濒死的心态等待着即将降临的惩罚。

    “少主!”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尹素问的心理暗示,是柳风的声音。

    柳风一直在身后挟持着她,张少卿步步逼近之时也在暗自配合地保持安静,不过却还是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出言打断了张少卿的行动。

    “嗯?”

    张少卿微微抬头,斜着眼睛看他,冰冷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杀机。

    “少主,他们应付不来了。”

    张少卿闻言回头只见得两名生龙活虎的暗卫已经哀嚎着倒下了一个,而另一个也已经明显处于下风,不出十招一定也会被心澈击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昔年今日(4)

    ();    钳制在尹素问颌角上的力量瞬间消失,张少卿拍拍自己褶皱的外衫没有再看她。

    “尹素问,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今已是我的囊中之物,再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了。”

    同时扔给柳风一句“看好她”,张少卿手形一翻瞬间自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几步上前便直奔心澈而去。

    在他的预料之中,此时心澈的体力应该已被消耗得差不多了,这一剑便是他要报夺妻之仇的最后一击了。

    心澈最后一招将垂死挣扎的暗卫制服脚下,虽然没有回头却也是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身边空气波动的微妙变化。与张少卿打了多次交道之后,心澈自然知道他是怎样一个锱铢必较的狭促之人,想来自己始终与他对立,如今有这样的机会他必然不会只找两个暗卫对付就肯罢休。

    早有防备的心澈在与两名暗卫缠斗之时神识亦完全展开放出在外,一面担心着被挟持的尹素问,一面则防备着张少卿或柳风有任何突袭举动。此刻,那柔软中包藏杀机的风波毫不犹豫地直冲自己而来,心澈毫不惊疑地瞬间回声,念珠所做的武器已狠狠地缠住了迎面刺来的软剑。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回身后不仅看到了满眼恨意的张少卿,更看到了他身后紧紧跟随而至的尹素问。上一刻的尹素问明明还被张少卿钳制着不得动弹更面临被污辱的命运,这一时刻却是已瞬间跟随他的步伐来到了自己身前。

    与心澈一样震惊的更有张少卿本人,他自诩武功高强却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软弱妥协的尹素问是如何瞬间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而她的手上则紧紧握着一柄黄金弯刀,那弯刀寒光锋利,刀刃正毫不留情地抵在自己的后心处。

    目光所及之处,柳风已经满头鲜血地昏倒在了一旁的大树之下,他旁边的南珠则手捧着一块同样沾满鲜血的硕大石块惊慌不已。显然,张少卿才一离开,南珠便拼了全部力气狠狠袭击了柳风,而被挟持的尹素问见着他要偷袭心澈便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

    张少卿能想到的是。此刻的尹素问已经再不是原来的那个尹府大小姐,她的世界里没有张家公子,没有任何人能比那个叫做心澈的僧人来得更重要。他不知道的是,尹素问手中的那把黄金刀正是她与心澈初次相遇之时。心澈赠予她自保的礼物。

    这把弯刀对于曾经的尹素问来说相当于心澈本人一样重要,它曾经被悉心保管妥善安置于她的身边,直至她临出嫁的那一天,当她亲手为自己装扮上大婚的凤冠霞帔之时,这黄金刀便连同曾经的心澈一起被埋藏在了尹府。她失踪之后南珠无家可归。临走之际没有能带走尹家的任何一件东西唯独偷藏了这把黄金刀在身上。方才惊心动魄的那一刻,借着南珠的一份胆量,尹素问不仅成功逃脱钳制更取回了这把失落已久的弯刀,虽然,她已经不大记得这把弯刀的来历。

    “你认输,我不杀你。”

    尹素问的刀尖更用力一些,甚至已经刺破了张少卿的那身锦衣华服,直接贴近了他的肌肤与脊骨。身后是利刃临身,面前是念珠缚剑,张少卿在这场斗争中似乎已毫无优势可言。

    对面的心澈稍一发力。他手中的软剑就应声折断了大半。他并不害怕却是突然就笑了起来,那笑容不算好看,无奈、自嘲更有深深的悲哀。这个异常闷热的夏日山林之中,失忆的尹素问亲手持了心澈所赠的弯刀,威胁张少卿要放他们二人自由。那个心澈是个僧人,而尹素问却曾经是他的女人。

    他一撒手彻底扔掉了手中的半支残剑,并没有与心澈多做纠缠,反而是直接转身面向了持刀的尹素问。

    这样的尹素问应该还没有杀过人,仅管有了战斗的优势,她握刀的手指仍有些不可抑制的颤抖。那颤抖轻微。张少卿却是感觉到了,不管是否还有记忆,他都自信尹素问不会舍得伤害自己,那自信来得毫无道理却挡不住他张少卿从来是个不讲道理的疯子。

    一场不算精彩的混战。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渗出了薄薄的汗渍。因为紧张,尹素问的额上更是覆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黏住了几缕凌乱的发丝。张少卿转身就那样怔怔地望着她,觉得她还是那样的美,同时又有一些小小的懊悔,那时候的自己为什么不懂得珍惜。

    他伸了手想要为她拂起那几缕碎发。手抬至半空却硬生生地停顿了下来。尹素问面色凝重,手上的刀尖又向前近了一毫。

    “再敢妄动,这刀便会直接刺了下去。”

    她厉声警告着他不要再起任何心思,可此时的张少卿却像是着了魔一样,丝毫感觉不到利刃划破肌肤的疼痛,反而一心只觉得这样咬牙切齿冷漠生气的尹素问是那样可爱美丽。

    “你便是这样厌弃我了吗?”

    他完全没有在意尹素问的警告与指责,停顿在半空的手仍旧缓缓抬起,终于是轻轻落在了她的脸颊。他浅浅笑着看她,眉目含情,手指留恋地经过她的发丝又不忍地松开。他的脸上再没有了任何戾气与邪恶,反而只剩了温柔和伤感,这时候的张少卿不是什么杀伐残忍的张大人,更像是十年之前尹府花园中那个温柔的张家少年。

    “素素,我爱你,你是知道的。随我回家吧。”

    尹素问敏锐地感受到了张少卿这近在咫尺的巨大变化,这变化像是一阵汹涌却温暖的海浪,一个浪头打击下来险些就要将她淹没其中。跟着张少卿那样的目光,她自己都有些头脑不清思绪混乱了。他是谁,他说的“爱”明明似曾相识。

    “素素!”

    心澈看不到张少卿的情绪变化,却是第一时间看出了尹素问的迷茫失态,他心底的某一处突然就钝痛了一下,这疼痛惊得他失声呼唤着尹素问看向自己。他很害怕,那样邪恶的张少卿就要使了什么邪术手段将尹素问彻底迷惑了。

    被呼唤的尹素问似乎有一瞬间的清醒,她正要抬头望向心澈却只觉得一阵温热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脸上霎时沾染了一股喷涌而出的血渍,而张少卿正紧紧握了她持刀的手,半强迫着她和自己一起将那锋利的刀刃刺进了他的胸口。

    “尹素问,这样,你可愿意记得我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锦瑟曾与谁共度(1)

    ();    空气中升腾的是血液的腥气,混合着张少卿身上隐约的香薰气窜入口鼻直逼得尹素问心慌意乱想要干呕。她失神地松了握着刀柄的手指,踉跄着向后连退几步,疑惑不解地望着这个毅然自伤的男人。

    “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没有真的想要杀你,没有”

    曾经的尹素问虽然向来冷淡却多是面冷心软,宁愿自己远遁是非也不愿与人多生争执更不用提杀人见血这样的举动。山谷之中重生之后,彻底变成小孩子心性的人更是不可能主动出手伤人,若不是见着心澈情况紧急,她也不会直接架了刀就要伤人的。

    这一点上,她自问与张少卿相差甚远。张少卿向来心狠,无论是谁的鲜血谁的性命,只要是于他有益可为所用的,他从来不会犹豫心软,对于自己同样如此。

    那些飞溅在尹素问面颊之上的血水似乎就要流进了口中,她惊慌地拭一把脸颊,向着张少卿的言语都带了几分哭腔。亲眼见着一把利刃白进红出,而自己还是那个凶手,她终究还是害怕 了。

    她的眼泪断断续续地坠落而下,浇散了长睫毛上黏着的血渍,悲伤的情绪不受控制 地汹涌而来。张少卿受伤认输,她应该是要高兴的,可是不知为何,心里却偏偏难受得很,就像是整个心都在被一双利爪狠命揉捏,见不着伤痕血迹却瞬间肝肠寸断。

    因着那些眼泪和血渍,尹素问觉着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隐约中她只见着张少卿自己强行拔出刀来。胡乱地点了几个穴道止住血后又摇摇晃晃地朝着自己步步靠近。

    张少卿的脚步缓慢表情更是温柔,强撑笑意向着尹素问慢慢伸出手来。

    “素素,别怕。”

    他白皙修长的手掌出现眼前,她却异常警觉奔溃地不停闪躲后退,甚至是一旁的心澈心疼地想要伸手将她揽到自己身边都被尹素问在同一时间狠狠地推开拒绝了。

    见着她如此反常的行为态度,张少卿停了脚步不敢逼迫太近,心澈亦是一头雾水没有言语。一时之间,原本还刀剑相见的三人瞬时又都陷入了一阵奇怪的沉默之中。准确地说,是心澈与张少卿的沉默,而那厢的尹素问却已是半倚在一株大树脚下。掩面啜泣不停。

    这个时刻。连着林子里所有的虫鸣鸟叫声都停了下来。一株枝繁叶茂的树荫之下,一个鬓发凌乱的粉衫女子将脸深深埋在双膝的手掌之间,眼泪与抽泣源源不断怎么也止不住。她像是受了许多委屈,无人能说。便只能在这里哭泣。而她面前的两名男子却是各自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没有人说话。时间都过得漫长一些。心澈不怕这样的漫长,日子难过,他陪着她也就是了。另一边的张少卿却是熬不住了。他的苦肉计分外逼真,因着力度控制 得好那一刀虽刺得不深却也是真真见了不少血。他的旧伤才愈如今又添了新伤,强行止血之后的等待已经就要耗尽他的耐心。

    “素素,你。”

    “张少卿,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张少卿想要趁机再劝一劝尹素问回心转意,没想到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却先听到了她的一句厉声责问。那句短短的问句里明显包含了太多情绪,字字沉重连着问话的声音都不似尹素问平时的轻快温柔。

    他一时没来得及反应,尹素问却缓缓站起身朝着他慢慢走了过来。

    “你总是这样,毫不犹豫地伤人之后又要舍了命地来挽回。你的爱究竟有多不值钱,可以这样反反复复地来回折腾浪费?你的身上又欠着多少女子的感情债没有偿还?花盈盈是如此阮青玉是如此,哪怕是如今我都逃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山林之中,你都不肯要放过我吗?张少卿啊,这一刀却是刺得太浅了些。”

    尹素问的脸上布满泪痕,句句逼问。合着方才那些没有擦净的血渍,原本俏丽的容貌乍看上去美是美的,却又有些说不出的狰狞诡异。她明明是在笑着的,又有控制 不住的眼泪滚落而下。

    毫无征兆,丝毫没有给张少卿以喘息的机会,她几步上前欺身靠近的瞬间便是一个耳光狠狠打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

    她的巴掌抽得极为用力,张少卿惨白的唇角马上就溢出了血迹。可是,挨了巴掌的人却没有丝毫愤nu 不耐,反而无比狂喜地紧紧攥住了尹素问的双臂,渴求又激动地询问着。

    “素素,我的素素,你是全都记起来了吗?你终于记得我了是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呵,这样的记忆,我倒宁愿永远都想不起来。”

    方才那一阵心力绞竭的痛楚之中,她的思绪和情感全都在瞬间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那些曾经要拼命压制与遗忘的故事和影像在啜泣的间隙全都统统塞回了她的脑海之中。她是那样地坚持拒绝,却终究束手无策。

    与她的冷漠嫌弃不同,张少卿此刻的狂喜与欢欣不算是虚伪,反倒是真心。感情的事说来奇怪,有时让人甘之如饴有时又如饮鸩止渴,原本的他自认对尹素问也不算有多少深情,可是她的两番出走之后他却又总是不眠不休殚精竭虑地要拼命寻找挽回。如旁人所言,他完全可以当做是死了一房夫人,理所应当地去娶了尹萱萱阮青玉或是别的什么女人,可是,那些女人在他心里却连尹素问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他从来疯狂,如今这疯狂便算是落在了尹素问身上。事到如今,真真假假深深浅浅,两人之间究竟有多少真情假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了。

    由着他一阵表白情深,尹素问的表情却是没有任何改变,既不高兴也不难过,只有深深的无奈和一丝鄙夷。看不惯他故作深情,狠狠甩手拒绝了他手臂上的温度。

    “张少卿,我与你无话可说。只一句:婚约作废两厢和离,你我再无任何瓜葛,尹张两家老死不相往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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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锦瑟曾与谁共度(2)

    ();    尹素问记起了所有的事情,那些来往的人情冷暖与深浅的真情假意全都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包括她就要与张少卿一刀两断的决心。她又想起了那个朝霞灿烂的清晨,崖顶之上的自己曾是那样绝望地说着“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如今她的人虽然死而复生,决裂的心思却只会更加坚定。张少卿早就预见她会有这样的态度,也做好了任由她打骂的准备,只是不肯放弃。

    “素素,你可知道,爱本来就是残酷自私不留活路的,我逼不得已地去做一些错事却不能说明我对你的爱就是假的。我们原本就说过,你是我的,我是你的,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才算是给了对方活路。”

    “爱?你口口声声地说着爱我,那么,我又是如何才落到了今天这般田地?张少卿,醒醒吧,那根本不是爱。”

    昔年年少,每逢阴雨天气日光不好的时候,尹素问最喜欢缠着张少卿与她一起在小室里捏陶塑瓷,捏出的两个小泥人来却不着急烤制定型,只调皮地又将它们打破了和在一起。张少卿笑她,她便说这才叫你侬我侬的泥塑之法。“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这样,我便能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年少的情话听起来依旧动人,只不过此时的尹素问早已失了那份纯净明朗的心境。再浓烈的感情,伤害多了,也总会被慢慢磨平的。

    回眸望一眼张少卿,他的神色有些苍白眉眼依旧俊朗,与当年那个深情款款的张家少年没有多大区别。他眸光哀伤地看着自己,尹素问忽然就觉得有些可惜,可惜了那些一往而深的感情。

    “张少卿,我这些年过得凄惶,也曾死心塌地地将你当作了全部希望。可是,以后都不会了。我曾与父亲扬言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每一个选择,如今想来,唯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曾经遇见了你。”

    言语间的尹素问缓缓卷起了自己的袖口。露出了一节白如细瓷的娇嫩手臂。那手臂上原本应该还残留着她多年受虐留下的伤疤痕迹,现下看上去却是光洁干净,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这具躯壳之上藏了多少深浅不一的伤疤你是知道的,如今却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这个人的身体和灵魂已全都是新的了。你只要知道。曾经的尹素问已经死了,死过了两回,刀在你手刀刀致命。所以,请你就此收起那些真情假意安然离开吧,或许我还会记你的一分好。”

    隐身山谷,救命的数味药材连续几个月地喝了下去,不仅止血生肌更彻底换了那一身伤痕累累的旧皮,看起来倒真的像是重新长了一个人出来。往日之日不可留,一滴眼泪重重滴在了那光洁的肌肤之上,烫得灼人。分不清是两个人谁在流泪。

    一阵强烈的疼痛感瞬间席卷了张少卿的全身,那疼痛来势凶猛险些就要将他击倒在地。他单膝跪地勉力支撑着自己,仍是在一阵咳嗽中带出了一口心头血。他是那个无所畏惧的风流公子翩翩少年,从来没有如此畏惧如此狼狈,几番抬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再也无言。

    他的汗水与泪水混合着血水侵染了新制的锦袍,半跪着的姿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瘦弱了一圈。尹素问别过头去不再看他,拭去了最后一滴眼泪,转身要走。

    “尹素问!”

    张少卿紧紧攥住了她临行的衣角,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点深情与尊严。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人啊,总是这样的贪心不足,可惜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是可以重新开始的。那么痛的时候我能活下来,不是因为还惦记着你。只是因为心澈师父选择了我。他慈悲、宽厚,不惜用他的命换了我的命。”

    张少卿低估了尹素问的决心,一如他此前低估了她的爱情。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在尹素问的身上,他从来就没有什么胜利可言。

    他想要挽回,以为凭着那些残存的美好回忆总是可以有办法将尹素问哄回来的。如今。她的一句“心澈”却是变成了最锋利的一把刀,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温情也彻底斩断了。既然得不到,那便毁了吧。

    张少卿衫袖遮面拭去了脸上所有的泪痕与血渍,摇摇晃晃地挣扎着站了起来,再看向尹素问之时已经没有了什么祈求与温情。

    “什么大慈大悲?不过一个别有用心的花和尚而已,他是如何巧言令色地让你如此信服,让你与我挥刀相向甚至不惜背祖悖德背叛夫家?”

    “张少卿,你?”

    张少卿的本性在瞬间显现,尹素问感慨于他的变脸技能,更失笑方才的自己竟然还真的有过那么一丝感动,真是可笑。

    “我只以为你是个薄情寡义的卑鄙之人,却不知道真正的你竟如此龌龊。你啊,真是让人恶心。”

    “恶心?尹素问,请以你无双的智慧与才情告诉我,在你的世界里什么才是不恶心的?一个所谓的高僧与一个嫁为人妇的女子相恋便是不恶心吗?”

    思凡之恋,是心澈与尹素问的一道难题,也是张少卿最有利的武器。

    尹素问与张少卿相认的整个过程中,心澈始终默默无言。他不觉得自己有那样的能力和资格可以参与她的过去,但是关于她的未来,他被邀请却又只能拒绝。

    张少卿的言语不好听,心澈却是咬牙听了下去。尹素问已经全然恢复了记忆,这样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这个局面。

    尹素问远远地望一眼心澈,见他也正望着自己,眸光沉如秋水,嘴角有好看的弧度,心里就突然难过了起来。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任何污浊与尘埃都遮掩不了他的光芒。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却是不属于尹素问的人。

    “你搞错了。没有什么僧凡恋情,从来都没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锦瑟曾与谁共度(3)

    ();    尹素问的声音不高,每个字却说得清楚。她说,从来就没有什么僧凡之恋。

    话音落下的瞬间张少卿便疯狂地笑出声来,那无羁的嘲笑太过明显,让一旁强行克制着情绪的心澈都要忍不住尴尬脸红了。原来,只有睡梦中的人才会真实地说一个“爱”字,而所有醒着的人们却全都学会了撒谎。尹素问醒了,梦就碎了。

    手中的串珠似乎再经受不住那样用力地拨弄,香捻线挣断,圆润沉重的珠子便哗啦啦地散落了一地。念珠落在郁郁葱葱的草地之上并没有引起注意,除了心澈自己,没有人知道那些珠子跌落得如何疼痛。

    狂笑不止的张少卿一副摇摇欲坠站不稳的样子,袖中暗暗藏的黄金刀却呼之欲出。方才起身的瞬间,他就已暗暗将身侧拔出的利刃悄悄藏了起来。尹素问是他的,生死都不能离开他的掌握,若是她执意要走,那么自己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要带回一具遗体了。

    他的手臂微微抬起,刀刃尚未来得及祭出之时,一颗饱满的念珠便呼啸而至狠狠击在了他的后颈。那珠子力量极大,张少卿只来得及听见一声自己骨骼的撞击钝响便昏昏沉沉地栽倒在地了。

    一阵嘈杂的声响之后,他仿佛是坠入了一个无比熟悉的梦境里。那片茂盛的桃花林之中,甜美俏皮的尹素问正双眸含笑地看他。

    “素素,你一定是恨极我了吧?”

    张少卿最后一搏的谋害之举不算出乎意料,尹素问本来也知道他是一个如何冷血弑杀之人。无奈地苦笑一声,弯腰捡起了同时坠落在地的黄金刀,她抽出帕子细心拭去了刀刃上的点点血渍,目光在精致的刀身之上流连观望,有着久别重逢的不舍。

    心澈稍一犹豫,还是几步靠近了身边。

    “你还好吗?”

    “不好。”

    尹素问遭逢一劫却意外恢复记忆,心澈始料未及,同样地没有想到张少卿会直截了当地点破了她对自己的心思。他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是要以怎样的身份去安慰她。

    对心澈来说。今日的尹素问算是失而复得;对尹素问来说,今日的自己却是得而复失。至于失了什么,她却是不能再说。

    她故意的一声“不好”,仿佛还是山谷之中的自己在向着她的心澈哥哥撒娇。见心澈面色一怔。她才又强撑起了笑容。

    “还好,师父不必放在心上。既然已经清醒,日子总是要过的,没什么好与不好。”

    “我佛慈悲,尹姑娘大难不死也是天意。此后必定后福无穷。无需再多思虑。”

    “是啊,重生不易,要好好活着。你说的,不是么?”

    她的声音是笑着的,却怎么都不敢抬头看他。这句话是他们第一次分别之时心澈说的,尹素问一直都记着。重生不易,她曾拼尽全力地想要好好活着,起码不要辜负心澈的嘱托。如今,同样的一句话,她说得出来却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坚持下去。山谷中生活的桩桩件件。太多甜蜜幸福全都横亘在心口呼之欲出,此刻却是不能再提一个字。因为,心澈曾经的每一次拒绝,她比任何事情都记得清楚。

    “此番你回府想必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需要我帮忙的??????。”

    “不必了。我会直接回尹家,他毕竟是我爹,不过一顿惩罚而已,不碍事。”

    心澈仍有担心,才说了若有需要的地方他还是愿意尽力相帮,却被尹素问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又见着了原来的尹素问。倔强如同一只战战兢兢的刺猬,让人心疼又无奈。

    “素素,你不要这样。”

    他的一声“素素”,尹素问的眼泪便不可遏制地汹涌而出。噼噼啪啪滴落在手中的黄金弯刀之上,飞溅出一点一点的泪花。她终于肯抬头,哭红了眼,委屈又伤感。

    “心澈哥哥,你再不能爱我了,是吗?”

    远处的天际响起了一串闷雷。像是要落雨的模样,太阳藏起了光,树叶的阴影随风晃动,在尹素问的眼睑之下投了一片斑驳的暗影。心澈神情复杂地看她,看她的眉眼,看她的泪,终究是无奈地一声叹气,抽出了自己的巾帕与她一点点将脸上的泪痕与灰渍擦了干净。

    “不管何时,一句佛号已是两岸。我只能爱你一时却不能爱你一世,我必须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而那样的爱是罪恶,你我谁都承担不起。”

    他说话的语气柔软神情温和,就如同山谷时日里,他也是这样地照看着她。他一心向佛却并非冷血无情,他说着最后一句“你和我的??????”,却再怎么隐忍都说不下去了。

    尹素问明明是泪流满面的样子,看他那样难过却硬是逼着自己挤出几分笑容来,摇晃着他的手臂接了这后半句话。

    “你别担心,我知道的。你和我的这所有权当做是一场黄粱美梦就好,既然是梦便总会有要醒来的时候。醒来了,你还是云居寺的心澈大师,我还是上原府的尹大小姐,好不好?”

    她的手掌有持续的温度,灼热地熨烫着心澈的手臂。她几乎要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去抓着他,指骨泛白,硬生生止住了自己想要投奔入怀的冲动。直到心澈沉声回答一句“好”,她才在瞬间放开了手中熟悉的体温。

    心澈言说如果她愿意,他依然会将那间修行的山洞让出来供她暂住,尹素问却是下定了决心要回到了尹府去。见留她不住,心澈索性答应了要先送她回家。她却只允许他送到了山脚开始有人烟的地方,再往热闹的地方去便不肯了,如今,她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倾尽所能地保全他,保全他的生死健康、声誉地位。

    “你答应我的,一定会好好活着。”

    “放心,我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她言语轻松,故意地打趣想让心澈的心里轻松一些。走出几步后又折身回来,自怀中取出了一枚包裹精致的锦囊。

    “喏,险些就要忘了。毕竟是山里精贵的雪茸,拿回去多少会有些用的。”

    她拼了性命得来的宝贝,总要是送到他手里才能心安。心澈凄然一笑地接了药材,却是怎么都挤不出一个“谢”字来。感谢不难,他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要道谢还是道歉。

    她是言而有信的,他却不是。人生最无奈,不过是两手相拥,可亲而不可近。那曾经说过要永远不分开的誓言随便说一说,也就随风散成了沙。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嫩芽飞絮,又是轮回,从哪里来的终究都回了哪里去。(未完待续。)

    PS: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此时别恨生(1)

    ();    心澈送至山脚便折身回了山寺,他终究还是要回云居寺的,一如尹素问跑得再远也总是要回上原府的。

    刚刚进了城,密布的阴云就再兜不住了倾盆而至的大雨,雨水来得又急又猛,痛快地冲刷着府城的大街小巷。行人商贩皆作鸟兽散匆匆寻地避雨,尹素问却像是无知无觉的铁人一般,任再大的雨水侵袭依然脚步未缓。南珠几番焦虑地拽着她的衣袖想要劝说先躲躲雨再回去也耽误不了,也得不到任何回应。无奈之下只得匆匆寻了街角的一把旧伞撑着,纸伞破旧,堪堪能遮住尹素问半个身子。

    她走得很快,南珠只得一路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街角的廊檐下聚了不少躲雨的行人食客,他们皆满脸讪笑地看着街道中央那两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冒雨而行,直到其中一个参加过广场婚典的失声而出喊了尹素问的名字,围观的人群才在瞬间炸开了锅。

    人们纷纷议论着,这位尹府大小姐是如何命途多舛,又七嘴八舌地猜测着她此番回归之后会不会有什么针对张家的控诉或复仇计划。这些或冷漠或戏谑的嘈杂之音大部分都顺着雨水飘进了两人的耳朵,南珠面皮薄,时不时也会怒目而斥,倒是尹素问,随手紧了紧衣襟,护着心口的姿势没有变过,依旧面无表情地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看向旁人。

    因着大雨的天气,天光晦暗又有水汽,才是下午,偌大的尹府庭院远远看去倒像是被彻底淹没在了水雾烟气之中。府门紧闭着,连挂在府门前的两盏灯笼都被风雨刮破淋湿了,尹素问隔着雨水抬眼望去,只觉得这个地方已是全无生气的模样。

    “咣咣咣!”

    三声沉郁有力的叩门声响起,将紧跟在身后的南珠吓了一跳。

    “小,小姐,大门不开我们可以走侧门的。这样大张旗鼓地动静太大了,难免又会被别人说了由头来。”

    除了朝廷或府邸内法定的大日子,没有特许的情况下,各大府邸的正门一般都是不允许女眷随意出入的。更何况尹素问如今还是一介弃妇的身份。以前的时候,她总是小心翼翼地进退,恨不得最好完全隐去了自己的身形,那样便再不会有人知道尹家有一个如何可怜受虐的大小姐了。她总是会依言走了侧门,然后远远地看一眼二房母女笑语盈盈地挽手出入正门台阶。不过。如今却是不一样了。重过府门万事非,同来此事不同归,一切都变了,又凭什么要求她还要那样过活。

    “别人走得,我们为何走不得。”

    这不算是个问句,南珠向她的身后缩了缩没有再说话。这样的位置,南珠看不清尹素问那一刻的表情,却愣是在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让人胆寒害怕的情绪。

    纤白瘦长的手指重新攥住厚实的青铜门环,尹素问朝着那朱红色厚实的府门之上又狠狠敲打了几下。直到第六下的时候才终于有不耐烦的应答声从门内传来。

    看门的阍者打着哈欠,极不耐地将门开了半阙。睡眼惺忪地瞅一眼门外浑身泥水的两人,咒骂一句想也没想就要关门。不过,他的双手还未来得及离开门扉之上便被尹素问一个小擒拿手直接擒住推倒在地了。

    倒地的阍者先是猛地一愣然后便大声嚎叫起来,直到南珠骂上一句“瞎了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谁”,他趴着仰头看了半晌才又像是见了鬼一样哀嚎一声,不管不顾地从地上冲起来瞬间便跑得没了踪影。

    尹家府兵明里暗里地搜山寻人也有月余,府中的人自然都知道那位大小姐自打婚典失踪之后便再没有回来过。搜寻结束之后,尹元闭门不出,尹萱萱却是跟着二夫人有模有样地在祠堂举行了

    一场追悼祭礼。大家也就彻底坐实相信了尹素问身死的消息。如今,这阍者一觉醒来见着两人,本以为是大雨天来了两个要饭的花子,却不想细看之下竟真的是那位早已身亡的大小姐。只能觉得是自己时运不济见了鬼了。

    山谷之中心澈曾悉心教导过尹素问功夫,加之如今记忆恢复一下子融会贯通,她的功力造诣反而更胜从前。她原本没打算要对一个看门的小喽啰下这样的重手,却仍是一不小心就将对方打得不轻。南珠看不出自家小姐功力是如何长进的,却是很解气地愿意看着那人被惊吓的模样,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笑意。

    随手扔了手中的破伞又捡了阍者的新纸伞为尹素问撑着。回头却见着她仍愣愣地看着自家园子发呆。

    “小姐?怎么不走?”

    南珠体贴,想来自家小姐应该是害怕如今重回府邸难过尹老爷那一关,便贴心地覆上了她冰凉的手,边用着自己双手的温度为尹素问暖手,边轻声安慰着。

    “小姐莫怕,咱们回来谁都不见,只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实在不济,老爷再有什么责罚,还有珠儿顶着呢。”

    尹素问垂眸看看南珠挂着污渍与伤痕的小脸,心疼地冲她笑一笑,反手又覆上了她微温的小手。

    “不怕的。往后,总不会让你再跟着我受苦了。”

    尹素问淡淡一句话,南珠却是瞬间泪目了,这么多年的煎熬与难过,总是值得的。她的大小姐,从来就是那样好的一个人。

    南珠默默不语地低了头,尹素问并没有注意到她红了的眼眶,仍自顾自地环顾一圈厅堂周围,沉声说着。

    “只是奇怪,尚未到夜间,这偌大的宅子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走动,连着守门的府兵都撤走了。”

    尹素问心细,南珠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两人虽觉着气氛奇怪又一时商量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索性先匆匆回了自己的小园子去。

    南珠高高兴兴地开了门,一阵又是烧水又是收拾,忙得不亦乐乎,尹素问几次想要帮手都被她婉拒。她只打好热水又端了盥洗的盆子第一时间伺候尹素问梳洗,又笑着说,只要是能平平安安地待在家里,这样的活计她做个千百件也是不觉累的。

    尹素问笑笑,仍由着南珠摆弄着自己盥洗换衣,不过却提前从旧衣的心口处拿出了一块红绸来郑重放好。(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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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舍利子介绍:
平生不该种相思,一种一寺舍利子。
他本是云居寺的转世灵童、得道高僧,发愿毕生修佛重回大道本源;她本是上原府的冷漠小姐、异族弃女,遭逢情伤家变生无可恋。本应毫无交集的二人在命运召唤之下成为彼此的宿命之恋,而在身份悬殊、国仇家恨的横亘阻碍之下,这爱情来得并不容易。
爱与不爱,何去何从,终究只能错过。
相思舍利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相思舍利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相思舍利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