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蹴鞠新则
“好,还有谁是同谋?”
“我,苻健!”
“我,姚益!”
“我,孙若!”
“我,桃华!”
......
几乎所有的人都举起了手,不屑地看着徐谦。
头发上的水再度滴了下来,徐谦擦了一把,撸起了袖子。
曹明以为他要打架,“友情”提醒道:“司业大人三思,这些可都是国人顶尖贵族之后,伏健乃氐族首领苻洪之子,姚益乃羌族首领姚弋仲之子,孙若乃羯人孙部首领龙镶大将军孙伏都之子,桃华乃羯人桃部首领车骑将军桃豹之子,还有......”
徐谦一摆手。
“知道了,袖子里都是水,我卷起来舒服些……”
的确惹不起,懂点历史的都知道他们老子有多厉害,还有这个苻健,可是前秦的开国皇帝。
“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爆发出一阵嘲笑,哪个博士敢管他们,来一个教训一个。
好汉不吃眼前亏,对付这帮纨绔子弟不能急于一时。
“两位博士,你们给他们上课吧,我去洗个澡。”
徐谦狼狈地逃了出去,后面又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陈玄和黄轩同曹明向来不和,因为曹明根本看不惯他们两人奴颜婢膝地对待这些小胡人,不过今天他们有些奇怪。
“曹助,怎么想通了,加入我们?”
“哼,别臭美,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当了司业爬到我头上,祭酒大人要我配合他,岂有此理!”
陈玄斜起嘴巴。
“人家有才,你有什么,完全靠甜言蜜语舔祭酒大人的屁股才能做上助理。”
曹明一点不动怒,反唇相讥。
“彼此彼此,我舔了一人而已,你们能,舔了这么多小畜生的屁股!”
“曹狗,你说谁畜生呢!”
石邃骂道。
曹明缓缓走到他面前。
“世子,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年底考核的权力在我手中,你可以想象下如果我给你一个不合格的话......”
石邃不说话了,如果年底考核不合格,就要在太学里抄写七本经书,抄完才能出太学。
要是打啊骂的他一点不怕,但是要坐在那里抄那七部堆起来像一座小山一样的经书,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是皇帝定下的规矩,为的就是让他们这些胡人后代提高文化水平,谁也别想侥幸逃脱惩罚,因为他们要是逃了,他们的父亲就要遭殃了。
石勒不得不如此,虽然朝堂上最显赫的职位都是羯人担任,但是看看他们各自的幕府宾客,除了几个战将,清一色的汉人。
就比如自己,文臣都是汉人,羯人都是大老粗。
他为什么要器重要侄子石勒,用他来制衡徐光程遐这帮文臣是非常重要的原因之一。
试想若是没有了制约,太子登基后,天下不还是汉人说了算?
所以羯人也要读书学习,要有治理国家的能力,不能只知道打打杀杀。
曹明也抓住了皇帝的这个心态,年底考核奖惩的办法是他提出来的,若是这帮纨绔还要在面前兴风作浪,他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石邃等自然也了解这个曹助非常阴狠,身在太学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所以尽量不和他发生冲突。
“走,兄弟们,去外面玩去咯!”
他不再和曹明斗嘴,反正讨不了好。
徐谦从后门进到府里,不然给下人们或者冷叶王羲之看到太没有面子了。
洗了个澡,他坐在那里思考怎么对付这帮纨绔子弟,半天也没有思路。
“还是要再观察观察,况且曹明这个人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日子,徐谦的侯府里传出了“咿呀咿呀”的读书声。
徐谦偶尔会在某个夜晚即景“作诗”一首,每次都把王羲之感动得稀里哗啦。
他不断揣摩徐谦的诗作,希望从中得到启发。
白天,徐谦在太子府和太学间来回。
太子的训练颇有成效,体能明显增加,徐谦已经传授他空手搏斗和短刃搏斗。
至于长兵器和马上作战,他建议向一些老将学习,比如桃豹、孙伏都、夔安等。
太子经过系统的训练,底子实在太好,加上他人本来就聪明,举一反三,学起兵器和马上作战进步神速,几个老将军对此惊叹不已。
为了检验太子打架的能力,徐谦带他出去和那些地痞流氓对打,结果他一人可以对付十几人没有问题。
当然这些人和久经战场的士兵无法相比,徐谦逐渐安排士兵和他实战。
士兵们不许手下留情。
起初太子经常被群殴,打得鼻青脸肿,不过一段时间之后,他对付三四个也不成问题。
看来还是有些天赋,毕竟是石勒的后代啊!
太学中,徐谦对这些师生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那些汉人班的子弟对徐谦非常仰慕尊重,不仅学习他的知识,还经常和他唠家常。
徐谦渐渐知道曹明对他的不满是因为自己空降到他头顶上。
汉人班的子弟以前经常受到国人班的欺负,曹明和博士们都不管,或者根本管不了。
国人班的子弟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外面疯玩一些自己发明的简单游戏,或者蹴鞠,几乎很少呆在教室里,除非是玩累了。
关于考核的事情徐谦也知道了,按照这样的状况下去,年底国人班能有几个过考核实在心里没底。
今年,石勒将亲临考场,百官公卿都将出席,所以曹明想放水也没有了可能。
考核内容,无非就是从经书中随意抽出一段内容,保证会读,能解释出大致的意思,这对汉人班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的事。
但是对于国人班来说,字能否认全都是问题,更别提解释了,从来都不上课,哪里来的理解意思!
一群小胡人一点也不紧张,依旧每天疯玩。
他们的父亲却都开始着急了,要是自己的儿子考不出来,简直脸丢大发了。
于是他们集体给徐光施压。
“徐中书,我儿若是考不及格,我把你家门口的狮子掀了!”
“老徐,犬子让我丢脸,我就让你丢脸,小心走在路上被泼大粪!”
“祭酒大人,你不会看不起我们国人故意不好好教吧?若是皇上这样认为,你可要掉脑袋!”
徐光把锅甩给徐谦。
“你可是天下第一才子啊,皇上说了,若是有一人通不过,就撤销你的封号,收回宅邸,还要以歧视国人子罪关进大狱!”
这名和利要是本来就没有那也不会在乎,可是一旦有了要被人剥夺,那绝对要奋起反抗。
歧视国人的罪名可大了,尽管他就是看不惯所谓的国人,可是为了汉人,为了民族融合,他不得不放下偏见。
所以徐谦开始绞尽脑汁想怎么让那些小胡人去学习。
打骂都是下等手段,况且这些人是不可以打骂的,打伤一个估计自己的侯府会被人一把火烧掉。
伤脑筋啊......
一日,石邃等在蹴鞠,徐谦走到边上观看。
虽说现代足球赛的起源于蹴鞠,但是此时的比赛规则大不一样。
场地两边各挖六个洞,每洞由一人看守,双方各六人在场上对抗,看谁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把球踢进更多的洞内。
抱摔拉扯是允许的,所以力大的人占便宜。
这倒挺有趣,石邃和桃华分别是两队队长,两人经常被抱起压在下面,可是他们从来不抱怨,反而拼尽全力护球传球。
石邃野蛮得多,所以桃华队老是输球。
一场结束,石邃兴高采烈,桃华垂头丧气。
石邃走向徐谦。
“喂,大诗人,不去教诗在这里看蹴鞠,莫非你也会!”
“雕虫小技!”
“哟呵,”石邃蔑视地看着他,“你加入桃华队,咱比一比!”
桃华不愿意了。
“石邃,不要太嚣张,来个新手加入我们,你又想虐我们是吧!”
“嘿嘿,技不如人,我就让你们多一人!”
桃华正在擦汗,把汗巾一甩,你说的,输了别说以多欺少!
他总是输,作为队长面子丢光,所以也顾不得以多打少了。
“哈哈,你要是愿意,可以再去汉人班拉几个人过来!”
“切,一群弱鸡,来了碍事,就徐司业够了,看他人高马大,阻拦你们总没有问题!”
他走到徐谦面前。
“徐司业,你主要负责阻挡石邃,我会再让一个人配合你,其他的事你不用做!”
徐谦微笑着点点头,先听你的。
场上有人敲了一下铜锣,两个队长开球,石邃顺利抢到了球,像一头蛮牛一样往前盘带,其他队员则在他身边替他阻挡对手。
“徐司业,上啊!”
踢球么,在全能特种部队里是基本训练项目,徐谦一上去脚步一晃就将球抢在了脚下。
“咦?”
石邃吃了一惊,球怎么丢掉的他都没有看清,一股懊恼情绪上来,他和同伴做了个手势,所有人一起压上。
桃华一看不妙,徐谦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还在盘带,他大吼一声:“传球啊!”
传球?凭什么!这几个弱鸡我徐谦一人就搞定了。
他当作没听见,继续盘带,把桃华和其他人气得七窍生烟。
“哈哈哈,司业大人,小心我们把你撞骨折!”
石邃心中暗喜,自从开学那天泼了他一身水,徐谦就没再敢接近过他们,想欺负都欺负不了,如今自己送上门了!
“撞他!”
石邃高吼一声,带头撞了上去,其他人也从各个方向扑了上去。
“笨蛋!”桃华跺脚,不会玩就别上场,这下不死也得重伤了吧!
说实话,他没有像石邃那么讨厌徐谦,包括汉人班,甚至汉人,他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大家都是赵人,都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都是遵奉同一个皇帝,无非是衣服语言有些差异,他甚至觉得皇帝胡汉分治的政策很蠢,这样下午胡人和汉人永远都不能走到一起。
他喜欢汉人文化,很愿意学习七经,可是国人班以石邃为头,孙若、姚益等其次都是反对学习的,那么他也没有办法,只好随大流。
班里像他这样的人不少,想学习,可是苦于氛围在此,只能混日子。
特别是徐司业来了后,对这个天下第一才子他很是仰慕,开学泼他一头水他不愿意,也是因为氛围在此,不得已而参与。
此刻见自己的偶像要受伤,他也顾不得许多,冲了上去。
他刚迈出几步,只见石邃的人像一只只蝴蝶一样向外飞出,落在地上发出“嘭”“嘭”“嘭”的声音,石邃也飞了出来,落下来压在了其他人身上。
所有人痛得“嗷嗷”大叫!
桃华停下脚步,和他的队员一起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徐谦带着球轻松来到对方守球员的面前。
那人看见刚才的一幕早已眼睛呆了,赶紧自己“啊”的叫了一声,翻滚在地上。
徐谦把球轻轻推入洞中。
石邃站起来,没想到这人力气这么大,还踢个屁,认输吧!
他走向场外。
“喂,世子,别走,继续呀!”
石邃转过身,朝他竖起大拇指。
“你厉害,徐谦,没想到你天生神力,我认输!”
“嘿嘿,谬赞!我有一个办法,大家可以继续踢球,而且不靠力气,你愿意试试吗?”
“哦,”石邃来了兴趣,往地上一坐,“你说说看!”
其他人其实心里个个对徐谦崇拜得要死,石邃若是离开他们也只得离开,眼见石邃留下,他们立即跑过去坐在旁边。
“我们可以改变一下规则。”
“怎么改?”
“首次把洞都埋掉,改为每边一个球门。”
边上刚好有竹竿,他比划了一下距离,拿了两根插在地上。
“这么宽,然后在一人半高处拉根绳子,这个范围内为球门,只有进入这个里面才是有效进球。”
没有网,大致有这个意思就行。
有人道:“这么大的门,踢进去太简单了吧!”
以之前可以随意抱摔的规则来踢,相对于那么小的洞,这个门是太容易了进了。
“我还没有说完,踢球的规则要变,每队十二人,一人守门,其他进攻,游戏进行中,只能用除了手以外的地方触球,否则就是犯规,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不能拉人,不能绊人,不能抱人......总之以前手上有的粗鲁动作都不能有!”
有些人就喜欢身体对抗,因此说道:“那还有什么意思,这么多人追着一个球跑,彼此连碰都不能碰一下!”
“这位同学,”徐谦耐心道,“你不妨把我刚才说的当作另外一种游戏,喜欢的可以试试,我保证你们不会失望!”
众人看向石邃,他若说不同意估计没人敢玩。
213 讲三国
石邃一向求新求刺激,而且这样的话徐谦就没法凭力气取胜,他说不定可以挽回颜面,于是他一拍大腿。
“玩就玩,谁怕谁!”
“好!”许多人都想参与。
徐谦道:“刚开始你们不熟悉规则,我先来做裁判,踢几场你们就明白了。”
“裁判?”
“否则呢?不是每个人都能自觉地遵守规则,若是犯规三次,罚下场,那么被发这人所在这队就要以少打多了。”
“有意思......”石邃咧着嘴,找到了一个破绽。
“当!”锣声一响,双方开球。
石邃速度跑得很快,一下子跑到对方禁区门前。
“快,传过来,这里没人!”
一名队员将球踢给他,面对一人,他轻松将球踢入。
“太简单了!”
徐谦一拍脑袋。
“大家过来下,忘了解释一个很重要的规则:越位!”
“靠,规矩这么多!”
有人不满意了,不就是玩个游戏么,这规矩那规矩有什么意思呢!
况且这帮人都是贵族之后,平时大都无法无天没有规矩,现在一下出现这么多规矩,哪能适应呢!
“别吵!”石邃吼道。
他倒要看看徐谦能立什么破规矩,反正他觉得都能找出破绽。
徐谦在球门前比划着解释越位的规则,说实话,这个规则很多后世球迷都难以理解。
这个规则是几百年足球发展的一个巨大成就,一开始没有人想到要这样限制进攻。
同样的,这些太学学生大多数对于此规则难以理解。
然而石邃一下子就理解了,并且连连拍手道:“妙,妙啊,此则一出,这球就踢得更有意思了!”
此刻,他真心有点佩服徐谦了,一个大诗人,对于游戏研究得这么透彻,到底他的主业是游戏还是写诗呢?
一个高傲倔强的少年,要是不服某人,就会完全与之对抗,把对方当成敌人,一旦他转变成佩服某人,敌人瞬间变为朋友。
“徐司业,重新开始吧!”
他忽然对他客气起来。
徐谦松了一口气,他的初步计划是打入国人班内部,和他们混成一片,首先要克服的困难就是取得石邃的信任。
通过明察暗访,他大致了解了石邃的性格,和爱好,所以才会拿出改革足球这一招。
“好!”
徐谦拿着个锣跑到场上,只能暂时用此代替口哨了。
所有人再次踢了起来,一开始大家很不习惯,经常有人犯规,比赛屡屡被中断,有些人就不想踢了。
每次都是石邃上前臭骂一顿,对方才蔫了脑袋继续。
终于一个上午踢了下来,大家或多或少都适应了规则,其中的趣味夜也渐渐显现出来。
石邃跑到徐谦身边。
“徐司业,我总结出来了,这样踢球要靠技巧和团队配合,的确不是靠蛮力可以获胜的,这里面的学问很大,我回去要好好研究研究。”
竟然是个足球天才呢!
“不错啊世子,我对于这种规则下的踢球早已研究了不少战法,你有兴趣,我可以和你探讨探讨啊……”
“真的!?”
“嘿嘿,规则是我制定的,战法我当然也会研究,不过现在本司业有些累了,要去睡个午觉,再见......”
徐谦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把手背在身后踱步离开。
“......哼,我就不信研究不出好的战法,你等着瞧!”
下午,石邃等人继续踢球,经过上午的磨合,如今踢起来已经比较顺利。
石邃不停地看场边,等待徐谦的出现。
可是到了傍晚,没有看见徐谦的身影,他感觉非常失望。
战法,究竟有什么战法?
吃完晚饭,石邃把所有人召集起来研究战法。
夔赞、孙若等几个本来就不太喜欢新式踢法,所以对研究战法什么的了无兴趣。
“还不如听桃华讲几个故事!”
桃华遗憾道:“可惜我看字太慢,没有新的故事!”
姚益道:“晚上一般是欺负汉人班那帮小子的时间,不要浪费了啊!”
“对对对!”不少人应和。
“欺负他们随时可以,今天本世子要研究战法!”
对于动脑筋的事桃华比较感兴趣,因此表示要留下。
两人是主要的头头,所以大部分人留了下来,只有夔赞、孙若和姚益七八人觉得呆着无聊就跑出去了。
他们来到汉人学生住宿的地方,走近一个宿舍时,里面传出了徐谦的声音,几人对司业还是有些害怕的,便打个招呼停了下来,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话说俞涉和潘凤都是三个回合不到就被华雄斩落马下,众将内心着急,出师不利,顿师汜水关前,这才刚出征,以后的仗该如何打,是否这次勤王之师乃错误之举,众将内心泛起嘀咕,甚至有人萌生退意……”
几个学生插嘴道:“哎呀,勤王杀董卓绝对乃正确之举,我堂堂汉室,岂能让董卓老贼一直惑乱!只是眼下这情况该如何应付才好!”
夔赞和姚益等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孙若故事听得多,知道大约在说三国的事,便告诉了另外几人。
夔赞等人一听在讲故事,都来了精神,而且早被徐谦之前寥寥数语勾起了悬念。
后世罗贯中的《三国演义》是经千年民间传说和说书人的改编再由他加工而成,所以才会精彩纷呈,而此时距离三国才百余年,且说书这种形式起源于宋,所以大抵他们听说的三国故事来源于陈寿的《三国志》,里面的故事虽然原汁原味,却没有《三国演义》里故事那样经过烘托悬念等艺术处理过之后那样吸引人。
比如华雄这个角色,在《三国志》里一笔带过,在《三国演义》里却花了一些笔墨描写,成为了衬托关羽光辉形象的垫脚石。
当然,徐谦对情节进行了再加工,加入了众将心理活动,加重了悬念。
“这时有一丹凤眼、赭红脸、身高八尺的美冉公出列道:‘某愿一试!’”
“肯定是关羽,司业之前描述过他。”
“哎呀,不要老是打断!”
“对了,此人正是桃园结义刘关张三人中的关羽......此时关羽尚籍籍无名,所以各路统帅除了公孙瓒和刘备熟识认识外,没有人知道他,而且关羽此刻不过一个小小的弓马手,所以公孙瓒一透露他的身份,各路统帅就心理打鼓,袁术最是直接道:‘一个弓马手代替十八路诸侯出战,岂不被对手耻笑,快快滚回去!’”
孙若一拳砸在一个同伴身上,对方疼得龇牙咧嘴,愤怒地看向他,他一边抚摸对方一边低声咬牙道:
“最讨厌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人!”
“袁绍也以他身份卑微不太同意他出战,心心念念他的大将颜良、文丑没在。
曹操善于识人,他见关羽气度不凡,就说:‘让此人披上我的战甲出战,谁能认出他是弓马手!’
袁绍优柔寡断,曹操果决,并且在十八路诸侯中位列第二,所以他一拍板,其他人虽然心里不以为然,却不再反对。
曹操让人给他倒热酒一杯,喝了助胆,关羽对自己信心十足,说道:‘酒且斟下,关某去去就来!’
不一会儿营帐外锣鼓喧天,喊声大兴,诸侯们心惊胆战,怕是关羽又被一刀杀死,正要派人去探看,却见帘帐一掀,关羽满身血污,提着一个人头过来扔到各路诸侯脚下‘华雄贼头在此!’
各路诸侯面面相觑,曹操端起刚才给他倒的酒杯,余热尚在,他感慨说道:‘好,此酒竟然尚温,英雄饮了这一杯!’”
屋内众人听得鼓起掌来,孙若等也不禁拍起手。
听到声音,屋内跑出一个汉人学生,看见了他们。
“同学们,国人班的又过来欺负我们啦!”
汉人班的同学全都涌到门口,他们已经懂得团结一致对外。
徐谦走到他们前面,尚未开口训斥,孙若却笑嘻嘻地靠近他。
“司业大人,我们不是来找事的,是来听故事的,刚才那段故事实在太精彩了,你可否再来一段?”
汉人班中有人道:“撒谎,你们怎么知道徐司业在讲故事,况且你们一向对司业无礼,他怎么可能讲这么精彩的故事给你们听呢!”
“就是、就是!”其他人附和道。
“闭嘴!”孙若面露凶相,“再吵打烂你们的嘴!”
“快看快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姚益道:“废什么话,直接上去揍这帮畜生!”他们个个体型较大,所以虽然人少却一点不惧怕。
夔赞和他父亲一样暴躁,已经冲了上去。
徐谦伸出手,一下子抓住他后腰一旋。
夔赞只觉得双脚突然离地,头部一阵眩晕,整个人已经倒立过来。
他双手在空中乱抓,眼睛看着地面不断升高,显然对方在把自己往上提。
“放开我!”他大叫,这样悬挂着的滋味非常难受。
突然,他感觉身体在快速下落,眼睛离地面越来越近,双手都来不及前伸,马上头就要着地了。
“这是要撞死我呀!”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孙若等人见夔赞小鸡一样一把被拎了起来,顿时惊呆了。
这人什么力量!
可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等到反应过来要去救夔赞时,他们已经看着他的头迅速冲向了地面。
“不要!”
这样砸落,绝对脑壳开花!
在接近地面那一刻,徐谦收住手,微微一笑,把夔赞扔到了地上。
对方死了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孙若等人理解跑去查看情况。
姚益摇晃着他的身体。
一会儿他就醒了,摸摸头顶,好好的,也不痛,就是裤裆里有些温温的。
他看见同伴就在身边,怕他们发现自己尿裤子,赶紧爬起来。
徐谦这一手把这些无法无天的胡人镇住了,他们落荒而逃,谁也不想被拎起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耍。
汉人班的学生全都鼓掌喝彩,被欺负了这么久,今天解气!
孙若等一口气跑回宿舍,夔赞一到就去了更衣室。
孙若道:“嘿嘿,这小子吓尿了,刚才那么多人,不好意思说。”
“怪不得一股尿骚味!”其他人恍然大悟。
夔赞靠在门上喘气,把一切听进耳朵,顿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可是平时打架最积极厉害的人物。
姚益道:“要是换成我,估计屎都吓出来了,这个司业太变态了,简直是头野兽!”
夔赞听了心里好受多了,擦了一把眼泪,起来去换亵衣了。
有人道:“怎么办如今?有司业撑腰,那帮汉人估计会飞上天!”
“不如我们各自回家带上一帮奴才,在太学门口伏击他,他力气再大,双拳难敌四手。”
“对对对,否则以后在太学的日子就难过了,要我夹着尾巴做人,不可能!”
“要不要找石邃他们一起商量一下?”
“算了吧,说出来被他们笑死,今天是我们要单独行动的。”
“早知道还不如在宿舍研究战法呢……”
“我们每人叫十个奴才,也有七八十人,够了!”
夔赞换好衣服,踌躇着要不要出去,实在是太丢人了刚才。
“夔赞,好了没?”孙若喊道。
夔赞一闭眼,总不能一辈子待在更衣室吧,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睁开眼,却没有人用奇怪的眼光看他,全都是一副忧心忡忡沉思的模样。
“我们决定回去叫人教训徐谦,你也去叫十个吧!”
他打架从不靠别人,输了就输了。
“算了吧,要是被长辈们知道可就惨了,我之前被揍过好几次!”
“没出息,一次就怂了?我们这是为了你!”
“我知道,谢谢,不过为我就不要这样大动干戈了,打赢了他也不光彩!”
“哼,他们为你,我不为你,为了以后抬头做人,必须要把他打趴下!”孙若恶狠狠道。
他站起身。
“不做狗要做人的和我走!”
“好,走!”
除了夔赞,所有人都跟在他屁股后面。
打开门,孙若却站着不动了,后面的人喊道:“搞什么,走呀,别挡道!”
“走?黑不溜秋三更半夜去哪里?”
徐谦双手交叉抱胸,出现在门口,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214 告状
原来孙若一开门就看见他靠墙站在门边,心知所有的计划都落入了他的耳中。
“卑鄙,你竟然偷听我们谈话!”
“阴谋谋害朝廷命官、打杀师长,不忠不孝,看来你们的确需要多多教育!”
“切,从四品而已,也算得上官?师长?你教过我们什么?”
他们的父亲个个都是三品以上,从四品在他们眼里的确不入流,至于教过他们什么,他们自己心里没有点逼数?
“嘿嘿,实话告诉你们,就你们那些三脚猫角色,来一百个都没有用,我大人大量,就当作没有听到刚才的话,想想吧你们和我都还要在这里混,不如和解怎样?”
所有人都沉默。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讲故事给你们听。”
一听有故事,所有人眼睛都一亮。
要知道,他们所能听到的故事就是一些听得都要烂掉的老段子,他们自己以及他们的长辈几乎都是目不识丁,就算是一般的汉人都没有机会学习,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获得新鲜的故事。
在这个缺乏夜生活的时代,听故事可以说是最好的娱乐之一。
“好吧,若是能和刚才讲得一样好听,我们就同你和解。”孙若道。
“不行!”姚益喊道。
众人看向他,全都一脸不满,有故事听你还不愿意,苻健差点喊你给我出去!
姚益见到同伴并不友善的目光,微微一笑道:“不仅要好听,而且每天都要讲,哪天不讲,我们斗不过你,我们就去欺负汉人班……”
对啊,众人觉得有理,不能轻易就妥协。
“姚益说得好,我们每天都要听故事!”
就怕你们不听呢!
“好好好,每天都有,每天都有,除了三国故事,我还有很好听的关于一只神猴的故事,还有......”他眨眨眼睛,“还有以后再说!”
“好!那快点讲吧,我们都等不及了呢!”
“不请我进去坐坐?”
众人把他让进去,他看到夔赞,把他拉到身边。
“刚才把你吓坏了吧,你就坐我最近!”
夔赞现在对徐谦那是又敬又畏,乖乖地在他身边坐下。
“刚才你们听到的三国故事其实已经到第五回了,我就从头开始讲吧,话说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徐谦的故事像一道明星,点亮夜空,像一道美味佳肴,回味无穷,像一幅山水画卷,跌宕起伏,所有人听得如痴如醉,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忘记了自我,忘记了同伴。
一回讲完后,众人久久不能从故事情节中脱离出来,或是低头沉思,或是挥拳砸床,或是坐立发呆。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明天继续,对了,晚上我的时间有限,明天午前我去教室讲。”
众人虽然恋恋不舍,可是夜已太深,他们不好强留。
次日一早,孙若等把昨天晚上徐谦讲的故事又绘声绘色地讲给其他人听,桃华最喜故事,懊恼昨天没有亲耳聆听,石邃对听故事没有特别爱好,不过也不拒绝。
总之,男孩子都一样,对于好听了故事是不会有抵抗力的。
徐谦遵守诺言,午前就来讲了一回三国。
下午,他继续和石邃等踢球,不过关于战法什么的他仍然没有提,他要石邃等先熟悉新规则再说。
这样过了几日,徐谦和国人班同学打成一片火热,所有的博士和汉人班的同学看了都嫉妒。
曹明把博士们聚到一起,本来从不参与的陈玄和黄轩也来了,因为这次会议的主题是声讨徐谦。
曹明直接切题。
“皇上下了旨意,要国人班年底公开考核全部通过,否则全体太学博士都要受到责罚,你们也知道国人班那帮小子很难伺候,如今新来的司业不去想办法怎么让国人班的学生学习五经二玄,反而整日讲些瞎编乱造的段子,还在操场上陪着他们胡闹,如此下去,年底恐怕我和在座的诸位都要滚蛋!”
陈玄和黄轩因为被夺了宠,如今那些贵族公子都不再理他,所以对徐谦愤恨之至。
俩人虽然腆颜无耻,确是聪明人,他们知道一旦这些国人班的学生出去之后,将来都是大赵的顶梁柱,他们的眼光可不局限于做一个小小的太学博士,所以现在拍好马屁,未来的前途将会一片光明。
可是徐谦才来几天,就把他们经营几年的局面给打破了,那恨意,宛如滔滔江水,因而尽管与曹明和其他博士没有交集,也厚着脸也参与了。
“应该把徐谦这种游乐作风报告给祭酒大人,然后直达圣听,对他加以严惩!”
太学博士们对徐谦和小胡人们那么亲昵也是看不惯。
“若是徐司业和那帮小子在一起是为了学业,我等也就不作声,毕竟是职责所在,可他竟然比某些人还要无耻,奴颜婢膝,整天和那帮小子嘻嘻哈哈,枉费我等对他的崇敬之情,我等要联名上书中书大人,将此害群之马剔出太学!”
他们说的某些无耻之人就是指陈玄和黄轩,他们从不掩饰对二人的厌恶,所以毫不忌讳地在公众场合说这些话。
两位无耻之徒心里当然明白,可是利益所在,他们不想和其他太学博士翻脸。
他们的忍功是一流的,自古能大奸大恶之徒,是道德品质低下,聪明才智却是在一般人之上,所以他们倒是有了这些品质。
“各位同仁所说我非常赞同,如此,我起草一份书信,直陈徐谦玩忽职守,要求将他调离,各位就在书信上曙上大名即可!”
有博士认为这样做太过激进,于是道:“是否可以先和徐司业商量一下,若他能改变态度,专心致力于教学之上,我等也不是不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有人点头表示赞同。
曹明道:“按规矩,他是我和各位的顶头上司,有意见我们要先呈报给他,可是这封信是参他的,自然不能交给他,还有,参人这种事,最好秘密进行,不然等到对方有了防备,到时候他来个倒打一耙,说我们结党排斥异己,胡编乱造,然后他再和国人班那帮小子沆瀣一气,我们可就被动了!”
众人心里都道曹明果然阴险,不声不响就对人下手,以后得更加防着他。
不过此时既然利益一致,他们倒是赞同他的意见。
曹明见没有人再有不同意见,便书信一封,带头在上面署上姓名,其他博士也都毫不犹豫地签上了名字。
于是曹明逮了个空,把书信送到了中书令徐光的府上。
徐光看了联名信,沉思一会儿。
“曹明,若是徐谦不在太学,你能保证国人班在年底考核全部通过?”
这么多年了,这个曹助也没见得让国人班有点起色,往年年底的考核全部是作弊通过。
曹明道:“国人读书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皇上何必太认真,中书大人不妨劝皇上取消公开考核,如此,只要是正常的考核,我保证全部国人都能通过!”
“荒谬!你以为皇上不知道我们作弊吗?那些国人班学生回家连名字都不会写,有些人就告到了皇上那里,所以今年皇上才会下这道旨意,你若是有把握让那帮人认真读书,我甚至可以推荐你当太学祭酒!”
“学生......无能。”
“那就让徐谦去蹦哒,你们记录下来他平时的所作所为,其余的我也不说了!”
曹明突然明白了,暗赞中书令老道,如此一来,届时若是考核通不过就可以把主要责任推到徐谦身上。
他用崇拜佩服的目光看着徐光。
“你不要误会,不管你们谁主事,若是考核有问题,我都逃不掉!”
逃是逃不掉,不过皇上也知道他只是挂名,整天在中书省忙碌,大不了责骂一通,至于那些学生的父亲,他不相信他们会真的半路施冷箭。
况且届时全体博士和学生都会说徐谦搞了点什么事,这封信可以留下当个证据。
“是,是,学生也一定会努力规劝徐司业做点正事,毕竟都是同仁。”
才不会劝,让他去疯狂,自取灭亡!
“嗯,今天这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同事之间,以和为贵,有话就摊开说,不要动不动就越级上报!”
“学生谨记,学生告退......信......”
徐光将信塞进袖子。
此信在手,若是徐谦真能做出一番事,就可以拿此和他表明自己对他的信任,有人告状他替他压下,若是他做不好,这封信可能就会到达皇帝手上。
“此信我会烧掉。”
曹明暗骂一声老狐狸,这次做事自己欠考虑了。
“是,有劳恩师费心了!”
曹明回到太学,吩咐各位博士盯紧徐谦的一举一动,搜集“罪证”,到时考核失败之时全体将责任推到他身上。
有几个良心尚存的博士觉得过意不去,暗中将曹明的所作所为告诉了徐谦,他们希望徐谦能想出办法让国人班的学生认真学习。
这里面就有皇帝寿宴上请去的两个博士,韩馥和张剑。
他们对徐谦当场作出气势如虹的《将进酒》崇拜不已,如今看到偶像被人算计,便想帮一把。
国人班之事徐谦已经在做,可是他也不能百分百保证成功,他只能安慰那几个博士,让他们不必过分担忧。
《三国演义》讲到第十回的时候,徐谦和国人班的同学说道:“明日起我会有五天不在太学,所以......”
“啊!!!”
所有人发出一声惨叫,那晚上岂不要无聊死了!
“考虑到诸位同学的福利,我特地将后两回抄在了纸上,你们可以自己看。”
他拿出两叠厚厚的书稿放在讲台上。
“石邃,关于足球阵型,我也写了一种在稿子上,你自己琢磨一下。”
他把另一叠厚厚的稿子放在刚才那堆旁边。
国人班诸人都不响了,司业似乎忽略了一件事,他们都识字有限啊,这么长篇大论的东西他们怎么看得懂呢?
“哟,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各位五日后见!”
他们看着司业像是赶着投胎一样匆匆离去。
众人沉默一会儿,忽然有人想起了久被遗忘的陈玄和黄轩。
“可以叫陈博士和黄博士念给我们听呀!”
“对对对!”
“我去叫他们!”孙若迫不及待地跑出去。
从教室到博士宿舍要经过大门口,他看见陈黄两位博士点头哈腰地跟在徐谦身后走出大门。
他跑过去看看,门口停了两辆马车,徐谦上了一辆,陈黄二人上了另一辆。
孙若拍拍额头,完了,没有人念了。
他只得失望转身。
徐谦掀开马车车帘,刚好看到了孙若的身影,嘴角上扬露出微笑。
后面的马车中,陈黄二人受宠若惊地坐在马车中。
“司业大人竟然请我们去侯府小住五日,真是看得起我们啊!”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在联名书上签字,司业大人是太子的师傅,将来前途无量啊!”
“黄兄也不必过于担心,中书大人把联名上书压了下来,想必他也是考虑到司业大人的重要性。”
“陈兄说得有理,这几日和徐司业相聚,我们要好好表现一下。”
他的意思是要拍足马屁,黄轩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他们以为真是去做清客,其实徐谦已经想好,把他们调离太学,不让国人班那帮人找他们求助,另一方面,到他侯府也不是白吃白住,可以顶替王羲之教教学童,毕竟他一人也够累的......
孙若回到教室,失望地摊摊手。
“两个马屁精跟着司业走了!”
“啊?他们怎么混到一起去了?”
“听说徐司业因为跟我们走得近,被那帮汉人排斥呢!”
“岂有此理,外人都说我们胡人欺压汉人,实际上是汉人优越感太重,把我们胡人看成蛮子!既然他们看不起我们,那我们也何必礼遇他们!”
“听父辈们说,我们曾经住在并州,在那里受尽汉人的奴役和压迫,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要不是汉人自相残杀,我们怎么可能有机会翻身做主人!”
“哎呀,好了好了,不要去讨论那些事,现在还轮不到我们关心,现在的问题是三国看不懂,阵法也看不懂,我们真的是一群傻子一样!”
“不如去找找其他博士?”
“免了吧,他们看我们眼里都是仇恨,不要去自讨没趣。”
“嗯……那帮汉人学生更不会理我们!”
“都怪你们,平时不学习,现在好了,睁眼瞎!”
“你好哪里去?不都一样!”
“听说今年年底要公开考核,到时侯恐怕无法作弊,我看我们得开始学习了!”
“考核什么的我才不怕,可是故事我要看!”
“我也不怕,可是我要研究阵法!”
215 命格人变
众人围着两堆写满黑字的稿子发呆,上面有一些字认识,有一些字面熟,有些字......估计它们认识他们。
怎么都连不起来啊,意思狗屁不通,其实就他们的水平,也就小学而已......
无法,大家就先出去踢球。
可是一想到有什么阵法,众人踢得就不是滋味。
明明可以踢得更好,偏偏字都认不全,总有些不解其意,无法研究。
累了后回到教室,有人对桃华道:“桃兄,你再努力尝试着看看,说不定能看懂.....”
望着众人期待的目光,桃华颤抖着拿起一摞书稿。
“第......十一......回.......”这几个字简单,“回”字是猜的,反正开头都是这么说的。
“刘......白叔.....北海救孔.....”
“什么刘白叔,刘皇叔吧?”
“啊,对对对,皇,皇上的皇,可是孔后面这个字我不认识,不管了,反正是一个人名,‘吕温猴什么阳破曹操......”
“哈哈,还可以啊!”众人喜道。
“却说什么计之人,乃东海什么县人,姓什么,名什么,字子中,此人家也富什么......”
桃华好不容易读完一段,已经满头大汗,众人只听得都是“什么”二字,完全没有明白故事的情节。
桃华一看后面还有这么多字,就觉得头痛。
“各位兄弟,你们放过我吧!”
“诶,真没用!”
“你有用你来!”
“我是说我们都没有用!”
“看来只有等司业回来讲了!”
桃华抿抿嘴。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们说我们都在这里学了两三年了,连字都没有认全,回去无法面对父母,更对不起自己!”
“哼!汉人的字,有什么好学的!”姚益道,这也是很多人不认真学习的一个原因。
“可是说实话,汉人的文化真的比我们先进,著作也是那个什么牛充什么,不学汉字,就无法读他们的书,我们就要永远落后!”
夔赞道:“谁让我们羯人没有自己的文字呢,只能学习汉字,为我所用。”
石邃道:“父王最担心的就是被汉化,所以他决不允许我们穿汉服,吃住也保持自己的风格,可是文字一项,实在别无他法,你说,谁有能力造一套羯族文字?”
“其实汉化也并非坏事,你看匈奴人,完全同汉人一样,所以他们才能第一个建立国家。”
“其实我们父辈吃够了没有文化的苦,他们说如果羯人不努力,三代之后尽管赵国皇帝是羯人,但是满朝都是汉人的天下。”
“如果把汉人都杀了......”
“得了吧,别幼稚,汉人是杀不尽的,皇上这么英明,都不断寻求与汉人合作,依我看,以后的赵国还是会全盘汉化。”
“这话我们说说还可以,被父辈们听到了要掌嘴,他们和汉人之间总有心结没有解开。”
“......说多了也没有用,以后我们学还是不学?”
“学!”众人异口同声。
.....
自从做了太子太傅之后,石虎那个感觉爽。
尽管太子太傅从品级上来说只有二品,和他的一品太尉不能相提并论,可是太子从此之后在自己光明正大的监控之下。
他不会真的指导太子学业和武艺,太子越是无能颓废他越是开心。
他不经常来太子府,因为太子脸上明显挂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他可不愿意来看他脸色。
不过今天,他带着几个人来太子府兜一圈,显示一下太子太傅的存在感和威风。
陪同的人有幕府亲信李农和张举,还有佛图澄以及几个卫兵。
陶飞客和王阳现在已经不做教习,而是当了太子府卫率,整天就是巡逻。
看着徐谦步步高升,封了侯有了宅邸,他们心里那个酸。
他们现在巴结的目标改为石虎,因此他一进来,他们就不管什么巡逻任务,立即陪同他在太子府巡视。
石虎得意地逛着,太子府不就跟老子的家一样么,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转了一会儿,他问王阳他们道:“太子在哪里?”
虽然不想和他相见,但是赚他叫几声太傅心里也很舒爽。
“太傅大人,太子在训练呢!”
太子训练的事他早听说了,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闹着玩而已。
“小孩子的把戏,我去书房等他!”
陶飞客道:“属下不认为是小孩子的把戏,太子是认真的。”
石虎停下脚步看着他。
“太傅大人,您自己去看看就明白了,太子现在可厉害了!”
太子有什么好事就是他的坏事。
“走,带路!”
训练场外,和上次程遐一样,他们趴在外面观看。
场地上立着一块一丈高的木墙。
太子深呼吸一口,起步、加速、攀爬,轻松地翻越。
石虎吃了一惊,他最精锐的士兵恐怕都做不到。
这时,本来双手放在背后站成一排在旁边的十名士兵把太子团团围了起来,每人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太子赤手空拳地迎战他们。
看得出来那些士兵砍杀得很认真,没有丝毫放水,不过一场激烈的搏斗之后,十个士兵全都被太子拿刀虚空划过脖颈,算作制服。
石虎脸色难看,太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战斗完成,太子跑到一直在旁边观看的徐谦身旁。
“报告,顺利完成任务!”
“嗯,速度还是太慢,下手不够狠,在战场上,敌人可不会手下留情!”
“是!”
“接下来,继续进行体能训练,扛圆木十里跑!”
......
石虎几乎看完了整个过程,然后忧心忡忡地离开,边走边发话:“李农、张举,你们怎么看?”
李农之前是“乞活军”的首领之一,在一次战斗中被石虎打败俘虏,由于他有勇有谋,虽然是降将,却深得石虎器重。
说起来“乞活军”和石虎都来自并州,“乞活”顾名思义就是乞求活着,那时匈奴刘渊起兵造反,加上天灾,并州大乱,饿殍遍野,一些汉人就自发组织了“乞活军”,流浪到别的州讨粮食生存,他们同时要同胡人和晋朝的藩镇对抗,因此生存能力很强。
李农部的“乞活军”在襄国五十里外的上白之地被打败后就地解散,上万人就在当地安家置业。
反正他们的目的就是“乞活”,既然羯人给了活路,他们便不再反抗。
当时北方的汉人大都只有自保的实力。
“属下以为,太子刻苦训练,为的是有朝一日能上沙场杀敌,获取军功!”
“李将军所言不差,据报,太子自从被误抓进入王府经历了一系列事情之后,性情大变,不再像以前那样懦弱,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旁边张举分析道。
他出身寒门,在西晋时不过是地方上的一个小吏,如果西晋一直太平下去,他永远都不会走上历史的前台。
他有才华有眼光,经人介绍进入石虎幕府后每每意见都能中石虎意,而且几次立下大功。
战争,对于大数人来说是灾难,对于少数人来说,却是难得的机遇。
比如石勒,一个胡人奴隶,最大最励志的典型。
石虎用心听着,他从来不忽视这些属下的意见,不过还有一人的看法他更重视。
“大师,您怎么看?”他停下脚步,看着佛图澄。
据说他初见皇帝之时,用法器盛水,然后念动咒语,一朵朵青莲应声而出。
而且他的预言很准,皇帝的有几次大战的胜负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变了,变了,命格变了!”
“什么意思!”
“太子原本是水命,柔且下,易于控制,如今变成了火命,炽热燃烧,欲烧去一切桎梏!”
“这......大师,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太子的命格?”
“天、地、人,天变地变人变,这次,是人变!”
“大师可否再具体点,什么人变?”
“太子身边的人......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人!”
远处的徐谦抖了一下,浑身发冷啊,是不是有人在恶意地讨论自己啊……
张举道:“大师莫不是说新任太子中庶子徐谦?”
佛图澄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太子第一次出现在大王府上,我就感觉到大赵的气数在变!”
“哦,是变好还是变坏?”
“天机不可泄露!”
李农并不太相信这些玄幻的东西,但是中山王很信,所以他也不敢驳斥佛图澄,而是尽量利用他含糊的话表达自己的意思。
“依我看,大师所说这人必定指徐谦无疑,此人可谓文武双全,有他在太子身边,太子不想变火都难!”
石虎盯着闭目仿佛入定的佛图澄,一般,他不反对就是代表肯定。
“哼,一个小小的中庶子居然想改变太子的命格,改变大赵的气数,本王倒要看看他还能作出什么......李农,传令下去,太子整日不思学习圣贤之书,攀高爬低,不惜千金之躯,实乃不孝,本太傅要强拆所谓的训练场地,并予以中庶子徐谦严重警告!”
“是!”
李农领命而去,趁着太子在书房,当天就拆除了训练场,并且赶到风骚侯府申斥了徐谦一顿。
徐谦差点没被气死,他么追到别人家里骂人,简直是泼妇之举!
太子啊,我是为了你才受此奇耻大辱,我堂堂天下第一诗人,天师道道君,我......
他找到太子,对方却正在发着比他更大的脾气:整个书房到处撒满了碎纸,桌子椅子倒了一地,笔砚墨到处都是。
张太监、陶飞客和王阳等都低着头站在哪里。
“说!是谁带那个王八到我训练场去的!”
太子抬头看见了徐谦。
“师傅,我们的训练场被石虎这个畜生拆了!”
啊?!
徐谦和他道:“这个王八还让人去我府上当着下人的面辱骂我.....和太子呢!”
仇恨不怕深啊!
太子气得直跺脚,转过身继续厉声盘问。
张公公道:“太子殿下,咱家对您是忠心耿耿,明知中山王对您不利,咱家是绝对不会把他带到您的训练场,做这不忠不义之事啊!”
王阳和陶飞客心虚,不过仗着是卫率,没人敢揭发他们,所以也是死不承认。
其他人没有做过更不会冤枉自己。
“哼,都不说是吧,所有人统统打三十大板!”
太子变狠了呀,以前可是从不打骂下人。
三十大板下去保准屁股开花,张公公不干了。
“太子殿下,是王阳和陶飞客干的!”
“喂,张公公,你不可以血口喷人!”
“就是他们!”其他人也出来指证。
众口一词,他们无法抵赖。
太子早就对这两人不满。
“来人,各打五十大板!”
“太子,不是说打三十大板吗?”
“另外二十大板是罚你们不够诚实!”
“太子饶命!”
太子挥一挥手,本来就对石虎做太傅不满,这下找着人出气了!
晚上,太子、徐谦和程遐聚在一起,程遐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情。
“舅父,你陪我去找父皇,我要找他评评理!”
“石虎的确太过分,依我看,只是评理没有任何意义,太子,你已经长大,应该要担任一些职务,所以你要同皇上争取!”
“对,”徐谦也同意,“只有通过做事,徒弟你才能成长!”
“那么,我该争取什么职位呢?”
程遐沉思片刻。
“你太年轻,缺乏威望,首先应该争取本族各部首领的支持,而他们全都由大单于统领,所以你要争取这个职位。”
“舅父,虽然我对朝政知道不多,可是大单于是石虎兼任我还是知道的,以我现在的资历,能把它从石虎手中抢来?”
“事在人为,如果不去尝试,永远都没有变化。”
这句话徐谦赞同,不过虎口夺食,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太子进宫,在石勒面前陈述了石虎的所作所为。
“父皇,我之所以训练自己是为了将来能够为国效力,中山王此举实在太过分了!”
石虎早已和石勒说了他的动机,他要太子多学习,不要去做危险的事,他是为了赵国的将来着想。
石勒对石虎深信不疑,而且他并不认为太子训练能出什么特别的成绩。
“弘儿,不要怪中山王,朕即然任命他为太子太傅,这些都是他的职责所在!”
太子心里早已做好了准备,对父皇这番话也不奇怪。
“父皇,儿臣已经长大了,想替父皇分担政务。”
“好,不错!”石勒很欣慰,“你可以到尚书房来和徐光学习批阅奏章。”
“父皇,儿臣想做大单于!”
“......这,又是你舅父给你出的主意吧?”
石勒一直防着程遐,外戚干政是他最担忧的,对石虎他反而一点不担心。
“舅父也是为我好,大单于管理六夷事务,是我朝立朝的根本,儿臣自当早日熟悉相关事务。”
六夷是指匈奴、羯、氐、羌、鲜卑和杂胡,根据胡汉分治的原则,六夷由大单于所在的单于台管理。
“六夷事务繁杂,各部之间动辄闹点小摩擦,不是有威望之人无法镇住他们,你年纪尚小根本没有任何经验,所以大单于现在不适合你!”
“父皇,儿臣的确年少无知,也毫无经验,可这并没有什么,父皇可以指派有经验的德高望重的大臣辅助我,我相信通过一段时间的磨练我可以处理好事务。”
“弘儿,大单于的撤换不可轻易为之,此事你休要再提!”
说到底,他是担心太子接收大单于之位后,一切权力都跑到程遐手中去了。
“父皇!”太子哭诉道,“儿臣忧虑,父皇百年之后,大赵天下将不在儿臣手中!”
“弘儿,你对石虎成见的越来越深,记住,你是羯人,对汉人始终要提防三分!”
对于太子来说,现在已经不是羯人汉人的问题,而是在父皇死后他自己的生死问题,父皇似乎根本意识不到他的危险!
太子擦擦眼泪,再多说也没有用,他退了出去。
“也罢,拆了太子府的训练场,可以去风骚侯建一座,本太子就不信他能挡住我训练,总有一天,我要凭自己的能力征服所有的人,石虎,你等着!”
于是,徐谦的后花园,一块场地被太子征用了。
“徒弟啊,师傅就这么点地方,你就占去了一半,好歹你也该......”
“师傅,给,这是我的腰牌,太子府府库里要什么你自己去拿!”
“够意思!”
216 做孝子
几日后,徐谦带着陈玄和黄轩回到太学。
两个博士在风骚府吃得好睡得好,凡事都有人伺候,每天就是教几个学童念一些字,过得舒适惬意,都有点不想回太学了。
一回太学就腰吃难吃的大锅饭,睡硬板床,还要面对那群难弄的学生,苦啊……
徐谦出现在教室,国人班的学生围了上去。
“徐司业,总算回来了,这么多天没听故事憋死了!”
徐谦本指望着他和陈黄二位博士不在他们会自己努力去看书,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怎么,书稿没有去看?”
“我们倒是学了两天,可是太难了,所以想想还是等司业回来给我们讲解。”
孺子不可教啊!
“好,好,讲,讲!”
徐谦给他们讲了两回,众人满足后又让他讲解阵法。
这帮兔崽子,徐谦先给他们讲解了几个名词应付过去,什么前锋啊后卫之类的,阵法只字未提,把他们听得昏昏欲睡,最后一哄而散去踢球了。
徐谦坐在那里捏捏鼻梁,怎么让不读书的人去读书,头疼啊……
第二天,徐谦又消失了,这次既没有留下故事也没有留下什么阵法。
国人班的人到处打听,也不知道徐谦因为何事不来。
过了几天,国人班发现汉人班很多人手里拿着一本《三国演义》,顿时惊奇不已,便让陈玄和黄轩去打听怎么回事,二人回来道:“是徐司业让人抄了十回三国在书上,然后发给他们四五本。”
孙若问道:“为何我们没有?”
“徐司业本想发你们,但是考虑到你们识字不全,上次就是有书稿都没看,就不想浪费时间和金钱了。”
众人有些羞愧。
“徐司业何时来太学?”
“听说最近太子府事务繁多,徐司业不知何时有空。”
“哎,人家都比我们先看十回了!”
“陈博士,你可否去借本来看看后讲给我们听?”
“此书由韩馥和张剑两人保管,规定时间借还,而且两人明确表示不借我们和你们。”
“欺人太甚!”石邃一拍桌子。
“他们还听说了上次徐司业给你们留稿的事情,纷纷嘲笑明珠暗投,一碗金米喂了、喂了......”
“喂了什么?!说!”
“.....喂了狗了……”
“靠,揍他们去!”
“对,反了天了,这帮猪!”
“去把书抢过来!”
他们情绪高昂,全都向外涌去。
这时,徐谦出现在他们面前。
“哟,打架去呀!”
“徐司业!”
“人家说得是实话,你们有什么好愤怒的!”
“你和他们一起看不起我们!”
“呵呵,各位小大王小将军,你们人人都比我地位高,我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你们,是你们自己看不起自己,你们不读书,浪费自己的大脑,连故事都看不懂,以为武力就能解决问题,我告诉你们,我这故事长着嘞,以后我都是以书的形式出现,因为我没有那么多空闲给你们讲故事,你们要是连字都不认识,以后就别想欣赏什么故事了!”
众人这才明白,徐谦绕了一大圈,是为了让他们读书。
“而且,汉人班现在对足球也很感兴趣,我会写一些如何提高足球技法的书籍给他们,相信他们看了后不久他们都会踢得比你们好!”
靠,司业这人好阴险狡猾啊,他们都感觉到。
“怎么,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学习是为你们自己,你们不觉得会读书这个世界会变得更有趣得多么?”
“好了,都回去想想吧,我不强求你们,反正你们以前的生活也是没有故事没有新式足球......,哎呀其实我还有很多好故事,还有一种更有意思的游戏篮球,你们是没有机会了……”
“关于神猴的故事?”
“什么是篮球?”
“我不想和你们说,在你们至少能认全所有的字之前。”
徐谦离开后,国人班的同学都感到很绝望。
姚益道:“陈玄和黄轩都是博士,难道他们不会讲故事吗?”
桃华道:“他们熟悉五经二玄,这些咱本来就不要听,或者照本宣科读读《史记》《三国志》,听倒也能听一下,可惜没有那么吸引人,哪有徐司业的故事听起来那么动听有味!”
“实在没有就将就下吧……”
“可是足球的阵型什么的?”
石邃道:“没有就没有,踢多了就会了!”
众人对学习畏之如虎,只好对自己喜欢的事情退而求其次。
第二天,陈玄和黄轩没有出现,一打听,又跑到风骚府去了。
而另外一块操场上,汉人班的同学也开始了新式踢球法。
其实汉人班的学生也喜欢踢球,只是频率没有国人班那样频繁,五经二玄要学习透彻非得下苦工夫,另外以前只要汉人班踢球国人班就来捣乱,而现在,徐司业说了,足球也会列入考核项目之一,而且谁敢捣乱他就教训谁。
徐司业倒挂夔赞的事情给了他们信心,有他撑腰,放心地踢吧!
他们在场边挂出一块牌子:足球训练,闲者勿扰。署名:徐谦。
国人班的学生知道这是司业警告的意思,谁也不想被小鸡一样拎起来,所以都只能忍着发痒的双手。
据说现在汉人班的生活节奏是上半天课,踢半天球,晚上看看小说然后众人交流,过得非常滋润。
而且没几天下来,汉人班就开始研究踢球站位,踢起球来更显得赏心悦目,进攻和防守似乎都显得更有效。
国人班的人都感到憋屈,比读书咱无所谓,可是比玩也比不过就过分了!
于是,大家不自觉地又拿起了书本看起来。
许多东西学过,只是忘记了,重新看看能恢复一些记忆。
而有些是完全不知道,只能去找博士。
可是除了陈黄二位,其他博士都得罪光了或者根本不愿意来教他们。
他们当然也不会去请教汉人班的学生,没面子,耻辱。
“徐司业什么时候回来呀!”所有人都对他望穿秋水。
......
徐谦决定暂时把这帮头疼的小胡人多凉几天,你们不让本侯好过,本侯也憋死你们!
这日,太子来到侯府训练,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徐谦问道,“脸色苍白无力,打飞机打多了?”
“打飞机?什么来着?”
“没什么,大约是指自我娱乐过度,没有睡好觉。”
“哦……不是我自己的事情,是父皇染了重疾,一病不起,太医都束手无策,父皇已经下旨大臣们随时候命等候召见。”
石勒要死了?徐谦第一反应是要马上逃离赵国,石虎控制赵国太子的人都要遭殃,不过仔细想了想,按照历史上记载的时间,石勒至少还要再活五年呀!
可以肯定的是石勒不会这么早死,也许他躺躺养养又好了起来。
虽然有些病把病人折磨得痛苦得要死,却并不一定是致命的,可是古代医疗条件差,并不能明白其病理,于是就惊慌失措,以为要死人了。
比如肾结石,会痛得人半死,但是吃点药慢慢养着养着,也许石头就变小排出来了。
有些病,除了药物治疗外,精神意志也非常重要,乐观开朗的心态肯定有利于身体的康复。
徐谦看着太子道:“徒弟,你父皇生病了你还不待在皇宫里侍奉,还有心思来训练?”
“有御医在,我何必在那里碍手碍脚,父皇看到我病也不见得会好起来。”
“不孝子啊,你当然要在病床前尽心伺候,此时是你表达孝心的最好时刻,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没有威望什么的,威望的建立并非一时一刻之事,需要从身边的每一件事做起,古往今来,不论汉人胡人,无一不尊崇孝道,你作为太子,乃天下之表率,人人都盯着你看,你若是殚精竭虑衣不解体地伺候皇帝,百官看在眼里,内心对你的好感一定倍增,你的形象就会慢慢在他们心理竖起来!”
太子觉得有理。
“师傅说得真好,我这就进宫给父皇尽孝心去。”
“仔细想想古人是怎么做的!”
“......这我还真不清楚,不如师傅和我一起进宫伺候皇上?”
“咳咳,那是你老子,我就不去做孝子了吧!”
“师傅此言差矣,君即父,作为臣子伺候皇帝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多高品大臣,轮不到我!”
“弟子需要师傅多多提携,不然进宫也不知道如何去做!”
尽孝么,就是做些小事,只是太子从小就被养在别宫,自然不知道这些事。
哪怕再小再简单的事情,没有见过没有学习过也都不会。
洗碗洗衣服是小事,多少叱咤风云的男同胞不会?
徐谦现在是太子的人,太子的成长与自己息息相关,所以帮帮太子也是对自己的负责。
“好吧,师傅我比你多吃几年饭,就陪着你一起进宫。”
来到石勒寝宫外,那些太监宫女很好奇太子刚走怎么又回来了。
太子对石勒生病自然也是担忧,可是他脸上的表情仿佛石勒死了一样。
“你们不要这样奇怪地看着我,本太子担忧父皇,寝食难安,所以想再来看看父皇。”
看着太子进入寝宫,太监宫女们都交相称赞太子有孝心。
卧室内,除了伺候的太监宫女,还有几个羯族老者正和石勒说话。
石勒看见太子,也很奇怪,停下和他们的对话。
“弘儿,你怎么又来了!”
“父皇,孩儿担忧您,所以进来伺候,我师傅一听您龙体欠佳,也非得要和我一起来给您请安!”
徐谦走上去行了礼。
石勒半躺在那里,脸上时不时出现痛苦的表情,一个宫女在给他揉搓小腹处。
莫非真是肾结石?
“好好弘儿......徐谦啊,难为你惦记着朕,太子没有这么懂事,想必是你叫他来的吧,你把太子教导得不错......”
石勒突然感觉一阵绞痛,忍不住停下闭起眼睛。
徐谦给太子使个眼色,指指自己小腹揉搓几下。
太子迟疑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指着宫女道:
“你,到一边去,让本太子来!”
宫女也迟疑了一下,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你会?
她手上的动作停止了一下,石勒感觉到后睁开眼睛。
“怎么了?”
“父皇,儿臣来替你按摩!”
他走过去不容分说就把宫女拉开坐在床上,然后用手心按在石勒肚子上,学者宫女样子轻轻转着圈子。
太子缺乏经验,时轻时重,石勒感觉起来当然没有宫女按得舒服,可是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几个羯族老者相互对望一眼,一个老者道:“皇上,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如此孝顺,换做我等的逆子,若是我们生病了,他们巴不得离病榻十万八千里。”
石勒疼痛缓解,有气无力道:“哪里哪里,他也就是今天......对了弘儿,这几个乃我孙部、夔部、桃部等大部酋长,他们可都是部落里德高望重之辈,你过去给他们见过礼!”
“是!”
太子起身,走过去朝着几个老者鞠躬。
对方摸着胡须,微笑点头,显然是非常满意。
“好啊好啊,我羯族有望,若是我等之子都如太子这般模样,我就可以放心地把部落交到他们手上。”
石勒听了心里舒畅,指着徐谦道:“如今各部酋长落适龄青年都送入了太学,教得好不好你们找他就是。”
“哦?太学不是徐光负责的吗?”
“徐中书哪有时间管这么多,日常事务都是由徐谦负责。”
徐谦突感一阵愧疚,已经好几天没去太学,差点忘了自己还当着副校长呢!
几个酋长啧啧赞叹。
“这么年轻有学问,汉人做学问果然厉害,值得我们胡人学习!”
若是一般人在石勒面前提“胡人”二字,此人早就人头落地,而酋长们把石勒都当孩子看待,有什么说什么,毫不忌讳。
石勒呵呵笑着。
“此子作得一首好诗,打败天下第一诗人王羲之。”
“噢,原来是他,听说过听说过,当日皇上寿诞,我等因送部落子弟赴疆戍边,未能前来,否则可以一睹风采啊!”
徐谦连忙道:“几位酋长过奖!”
这时,御医带着两个宫女进来。
“皇上,喝药了!”
石勒皱皱眉头。
“太苦了,御医,可否少喝点?”
太子突然机灵上头。
“父皇,良药苦口利于病,为了您的龙体,您得忍忍,让儿臣亲自为您喂药吧!”
他一挥手,一个宫女端着碗站到他面前,另一个宫女将勺子递给他。
太子想像着自己生病之时下人喂药的样子,舀了一瓢放到嘴边吹了吹,又微微尝了一点,感觉不烫了再放入石勒口中。
石勒忍着苦味一口吞了下去,药还是那个味,可是心里却感觉很甜,口中也没有平日里喂一口骂一句的废话。
就这样太子慢慢喂完一碗药,然而拿毛巾给他擦擦嘴。
几个酋长坐在那里耐心地看完喂药,这可是太子啊,看上去仍然是贪玩的年纪,没想到这么懂事了!
217 原来是诗被盗
石勒略感疲倦,微微闭上眼睛,几个酋长轻声告退,石勒闭目微微点头。
太子也想离开,徐谦一瞪眼,太子又乖乖坐回了位置。
徐谦跟着太医来到外面。
“太医,在下乃太子中庶子徐谦,想请教下皇上的病情。”
“徐大人,幸会幸会,只是皇上的病情属于头等机密,除了皇上特许之外,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皇帝身体状况直接关乎人心稳定,所以太医的做法合乎规矩。
“太医之言我当然明白,我也不是探究皇上病情究竟如何,只是想知道皇上疼痛部位是否就在腹部,好让太子服侍之时有所侧重。”
“原来如此,这倒无妨,皇上疼痛部位乃是肾脏,然而脏器里面情况究竟如何,我实在无法知道。”
看来的确是肾结石之类的病,大约这个年代对此类病症认识得不是很深刻,也没有找到相应的治疗方法。
至于石勒后来怎么就没事了,大约是歪打正着把结石排出来了吧。
“多谢太医,我一定转告太子,让他给皇上多做按摩!”
“太子有孝心哪,”太医感叹一句,“告辞!”
徐谦转身刚要进卧室,太子走了出来。
“师傅,什么时候回去,我饿了!”
徐谦举起巴掌就要打下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可是一想对方是太子打不得,便把手改换方向挠挠头发。
“哎呀,好几天没洗头了,头皮痒!”
“师傅,我问你何时回去,你怎么说头皮痒的事情去了!”
“嘿嘿,头一痒害得我都不能正常思考......对了,你不能回去,今晚要在这里守着。”
“什么?有太监宫女在,我在这里干嘛?”
“徒弟,你没发现刚才的表现已经给几位酋长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你要再接再厉,况且,作为儿子,人家都准备把江山传给你了,你就算陪夜过几天又咋啦!”
“......好吧,师傅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进去了……”
“一起进去,不要哭丧着脸,适当表示悲伤就行了,你父皇是病人,不要让他感觉好像马上要死了一样。”
“这还真有点难......”
“慢慢就会了!”
太子和徐谦进到里面,石勒已经睡着了,发出微微的鼾声。
徐谦又拉着太子出来。
“你既然饿了,可以趁此先吃点东西!”
其实他也饿了。
太监端来饭菜,两人胡乱扒了几口,然后又走进卧室。
石勒睡得正香,太子和徐谦便静静地坐在一边。
两人打着瞌睡的时候,石勒“哎哟”一声,睡梦中被疼醒。
太子和徐谦都被惊醒。
太子赶紧坐到床边,伸手抚摸他的腹部。
石勒疼的直冒汗,看见太子却感到很欣慰。
“弘儿,你怎么还在?”
“父皇,儿臣和师傅要一直守护在您身边!”
看着父亲钻心疼痛的样子,太子真心感到难受,不再是为了表现而做事,他朝宫女喊道:“快,热水和毛巾,我要给父皇擦脸!”
徐谦觉得也应该表现一下,就上去端着脸盆,太子拿起毛巾在水里浸浸。
“水太凉了,换一盆!”
太监赶紧过去端走,不一会儿换了一盆热些的。
太子拧干毛巾,轻轻给石勒擦拭完额头和脸上的汗。
石勒道:“弘儿,你和徐谦还没有吃过饭吧,让御膳房给你们送些过来!”
徐谦道:“多谢皇上,刚才已经随便吃了些。”
“辛苦你们了,有太监宫女在此,你们还是早点回去歇歇吧!”
“父皇,孩儿若是回去,心心念念父皇的病情,内心焦躁,无法入眠,不如在此陪着您,反而安心,父皇您就不要再赶孩儿走了!”
“好孩子,危难见真情,你不愧为父皇最疼爱的儿子!”
“父皇,儿臣做得远远不够!”
两人温情脉脉,感动得周围的人都差点哭了。
帝王父子有真情吗?还是塑料情?至少此刻双方看起来都挺有感觉。
第二天一早,皇后、程妃带领着一众妃嫔和公主皇子来看望石勒,为了不吵着皇帝,他们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太子靠在石勒的床上睡得很香,徐谦则趴在桌子上留着口水。
皇帝早已醒来,为了不打搅他们睡觉,所以一直静静地躺着,看到皇后等进来,便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下。
他们看着太子和徐谦,一脸惊讶。
石玲体型胖,又大手大脚,屋内人多,她一下子碰到架子,把一个花瓶打碎了。
“哐!”
石勒望去,最心爱的宝贝之一,心疼。
太子和徐谦都被惊醒,看到满屋子的人,不由得站了起来。
“父皇,对不起!”石玲嘴上道歉,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算了算了……就是把弘儿他们惊醒了......来人,带他们去洗漱!”
两人到了谢,见过皇后人等。
程妃看着儿子凌乱的头发和黑眼圈,内心一阵心疼。
“快去吧!”
看着他们走出卧室,皇后等就围坐在皇帝身边。
“皇上好些了么?”
程妃过去给石勒垫上枕头,好让他半躺着方便说话。
“唉,老样子,一会儿疼一会儿好,恐怕朕......”
“皇上,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哈哈哈,想我石勒戎马纵横北方一辈子,做的了开国君主,已经赚了,现在就是死也应该心安理得!”
“皇上!”程妃拉着他的手,“您别说这种话,弘儿还小,他还担不起国君这个重任,您还需要培养他呢!”
石勒的满腔豪情熄火了,大赵帝国的未来是他唯一的忧虑,以目前的状况,如果自己死了,大权肯定落到石虎手上。
对于自己这个侄子,他看作是半个儿子,尽管有各种不利于他的风言风语,他还是选择相信他,有他的辅佐,石弘一定可以坐稳皇帝的位置。
“爱妃,不用担心,我会给弘儿安排好一切!”
“皇上,”程妃说刚才的话是为了鼓励石勒活下去,没想到他误以为是她担心儿子,“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
“我知道,你不必介怀……你们都看到了,太子仁孝,亲自伺候于朕,夙夜不归,朕真的很满足!”
皇后内心是真被震到了,没想到太子现在突然变化这么大,她叹道:
“弘儿这孩子懂事得让人惊叹呀!”
“正是,那是他现在有个好师傅!”
“哦?”肯定不是说程遐,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太子有点长进,听说前些日子任命石虎为太傅,莫非是他?“太傅竟然对弘儿如此谆谆教导?”
石勒道:“虎儿当然也有功劳,不过这次劝他尽孝的是中庶子徐谦,没想到吧,此人文武双全,又是忠孝仁义,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程妃惊讶道:“倒是以前误解了他,我就怕他把弘儿带坏呢!”
谈了一会儿天,石勒精力不济,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众人一看都识趣地告别。
走出一些路后众人分道扬镳。
石婷失魂落魄地走回公主府,要不是花鱼搀扶,她估计会走到旁边的水塘里去。
“公主,您刚才连招呼都没和皇后打一声就顾自己走了,皇后不高兴了呢……”
石婷仿佛没有听见,依旧呆头呆脑地往前走。
“公主!您最近刚好一些,没想到今天又在这里看到那家伙,旧病又犯了,太子也真是,为什么把他带进来呢!”
听到花鱼说“他”,石婷僵直着脖子转过头看了她两眼,眼睛红红的。
她想哭,可是之前流得太多,眼泪流干了,有的只是内心的疼痛……不,不疼,麻木了,一点点刺痛而已……
回到公主府,石婷说好累,花鱼服侍她睡下,然后退出到外厅坐着生闷气。
后来她才知道那晚她帽子危险带回来的居然是一封绝交信,内中说什么他心中早有所属,他地位低下配不上美丽高贵的公主,而且喜欢公主带来的风险太大,会有生命之忧,所以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和公主断绝关系。
公主气得直骂他没良心没胆量,若是早已心里有她人,为何还要写诗给自己,他分明是在戏弄她的真心。
至于说危险,她知道的确给他造成了困扰,可是两个人若是真心相爱,又何惧外人的干扰,一切都是他内心不坚定!
花鱼想不明白的是那晚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满心欢喜,看他那低头沉吟的样子必定是在作诗,谁想居然是绝交信,他也太会装了!
如今公主整日精神恍惚,身体益发羸弱,这些都是这个负心汉造成的!
若不是公主顶着压力让他当场赋诗,他会有今日的名声?还被封侯?!
想想就觉得气愤!
“不行,我一定去找他问个明白!”
她一路想着怎么能有机会和他单独谈话,对,先以公主的名义把太子叫出来,然后让太子去叫他。
为了减少碰到侍卫的概率,她专捡小径走,在经过一个葡萄藤架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广平公主殿下,不知叫徐某出来有何要事?徐某私自在宫内乱走,抓到了可是死罪!”
是徐谦的声音,她悄悄走过去,借着藤条的掩映,发现不远处徐谦和广平正相向而立。
“呵呵呵,徐谦,你担心什么,有我广平在,发现了又能怎么样!”
“公主宠冠后宫,自然不怕,只是我还要去陪太子,有话还望快快说来。”
徐谦无奈,他对广平丝毫没有感觉,在一起多呆一秒钟都是折磨。
“哼,看你不耐烦的样子,不就是因为本公主长得稍微胖了点么,两个一样的人,娶个胖的还多送你几斤!”
“我徐某岂是以貌取人之辈,你太看不起我了!”
我就是喜欢美女,可是我嘴上就不承认!
“虚伪......不过我不在乎,我告诉你,我可是太子亲妹妹,将来他登基我就是长公主,皇亲国戚之中除了母妃就我最大,你要是做了我驸马,在赵国的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哟,被看穿了......她说得倒也是实话,娶了她就是娶了一座金山,可是真没感觉,不能将就!
“在下对富贵看得如同浮云,此生只愿平平淡淡,顺其自然!”
“说到底你就是在拒绝我,你心里只有石婷那个贱人!”
花鱼差点跳出去开骂,好端端的为什么骂我们公主!
徐谦不想了,说到石婷,上次写了信后一直没有反应,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好诗呀好诗,好一个天涯明月梦假期,哈哈!”
石玲捧腹大笑。
这是写给石婷的诗,照理石婷不会给其他人看,尤其是石玲!
“怎么样,很奇怪这首诗为什么在我这里吧?因为你就是写给我的呀,呵呵呵!”
徐谦摸摸脑袋,记得当时是花鱼来求诗,莫非这丫头背叛了主人?
花鱼突然明白了,当晚有人敲晕了自己,然后用绝交信换走了徐谦的诗,而这人就是广平公主指派的!
她太阴险狠心了,害得公主形神憔悴,再下去就这样病死也不无可能!
徐谦道:“你若喜欢就送给你好了,诗么,我有得是,若无其他事情,在下告退!”
石玲咬牙切齿道:“你别得意,你的心上人郁郁寡欢,迟早忧愁而死,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甩头离去,留下徐谦在那里一阵莫名其妙。
繁昌公主得抑郁症了?为什么?可惜见不到她,徐谦担心也没有用。
他刚要离开,花鱼窜出来拦住他。
徐谦想到他的诗落入石玲手中定是这个丫头所为,便不客气道:“怎么,主子演完戏奴才接着演?”
花鱼不明白。
“谁演戏?我是替我们公主来质问你的,不过现在一切都清楚了,你无罪释放……”
“我无罪释放,那你可是罪大恶极!说,为什么把我写给繁昌公主的诗交给广平公主!”
“侯爷,您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做背叛我们公主的事呢,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了出来,尽管没有抓到行凶者,可是石玲能念出那首诗就说明了一切。
徐谦挺担心公主的状态,花鱼道:“我回去会和公主讲明情况,然后我再带来纸笔,侯爷把诗写给她,想必公主的心结会因此解开,心情也会变好,人也会再度变得活泼开朗。”
“有劳花鱼姑娘了!”
“奴才而已,当不得姑娘二字!”
“哈哈,刚才冒犯,还望姑娘恕罪……”
218 观察力很重要
徐谦回到了皇帝寝宫,太子正站在门口。
“哟,师傅,上个茅房要这么久,和哪位公主约会去了吧?”
“你怎么知道?”
“你还真去!此时此刻你还有心思风花雪月,太过分了!”
“皇帝是你老子……”
“好好好,你可担心点,被抓住了本太子可不会替你求情!”
“你怎么跑外面了,皇上又睡着了?”
“没有,舅舅、徐中书、郭仆射还有那个坏蛋都在里面,都是些重臣,把徒儿我赶出来了!”
“皇上还是把你当小孩子看,本来有什么大事应该让你也参与其间才对。”
“唉,师傅,这该如何是好!”
“要职位,要做事,要立威!”
“可是父皇如今生病,而且谁知道会不会......崩了,我估计没有希望了!”
如果石勒真的这时候崩了,石虎凭借太尉的身份,控制一切军事力量,太子提早进入傀儡皇帝模式。
“太子,你要是相信我,就要鼓起勇气,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我能保证你父皇不会死,你还可以获得大单于之位!”
“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能救父皇还能救我?快说快说!”
这时候一帮重臣走了出来,到了门口立即分成两拨。
程遐和徐光走在石虎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身姿,忧心如焚,皇帝若是死了,石虎当权,第一波针对的就是他们,抄家灭族都有可能。
“徐兄,你我危矣,恨太子不成气候,无法庇护我们!”
“程兄,天命如此,我等只有辅助一代英主的福分,不过也无需戚戚,我徐光觉得这一辈子值了!”
“唉,若是能再给太子几年,等他成长起来救好了!”
“难啊程兄,石虎的权威深入人心,尤其是他的军威,太子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的!”
“那......就等死吧!”
郭敖见风使舵,此刻紧紧跟在石虎身旁。
“郭仆射,你觉得皇上还有多久?”
石虎内心得意畅快,没想到石勒这么快就要死了,本想着起码还要再过四五年。
并不是说他有什么预测能力,而是那个年纪是一般人该入土的时候了。
“太尉,本官不是御医,哪能知道皇帝病情的轻重,以本官看,皇帝会万寿无疆!”
老狐狸,想和我套近乎却又不忘留后路!
“哈哈哈哈,谁能万寿无疆?就算是佛图澄那样的大师都说自己大限即将来临,皇帝,普通肉身,能活到这个年纪已经是上帝开眼了,还想万寿无疆!哈哈哈!”
“呵呵呵,”郭敖皮笑肉不笑,“以太尉只见,皇上还能活多久?”
“本王也不是御医,怎能知道?不过,本王却从御医口中得知,皇上得的乃是不治之症,如今喝些汤药不过是强熬几天,所以......”
郭敖在心里骂石虎该死,居然贿赂太医打听皇帝的病情,其心可诛!
不过现在他自己明显要在太子和石虎之间选择一个立场,否则一旦皇帝驾崩,两边都讨不了好,虽然可以确保性命无虞,将来却是会被凉到一边,不会再被重用。
“皇上若果真......太尉定会监国,权比霍光,可喜可贺!”
“霍光......算什么东西!”
郭敖内心一惊,霍光可以随意废立帝王,权倾天下,这还不算东西,那什么是东西,莫非他想谋权篡位不成?
石虎突然觉得表漏得太对,打个哈哈道:“霍光虽然接受托孤,却是随意废立帝王,玩弄刘氏诸子,品行实在恶劣,且他死后,子孙顽劣嚣张,不久将家败光,所以本王说他算什么东西!”
“原来如此,从这个角度来说,霍光的确失败,他的荣耀不过是昙花一现,未能好好教育子女,荫及不过二代,太尉的确不能以此为榜样。”
“那当然,本王要的是子子孙孙享受荣华富贵!”
“太尉一定可以,还望太尉不要忘了提携同僚!”
“哈哈哈,郭仆射,早干嘛去了,这次本王能够接受你的投诚,若是以后你仍然摇摆不定,休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郭敖擦擦额头上的汗。
“是是,一切都听太尉的!”
太子和徐谦走进卧室,随后御膳房的人送来吃的。
“都饿了吧,一起吃点!”石勒面色苍白,接连的折磨让他有气无力,他毫无胃口,不过太子他们还是要吃的,他若不吃只是看着,估计太子他们也不好意思吃。
“父皇,儿臣来喂您!”
石勒知道他要尽孝,尽管不想吃,还是点点头。
太子端起碗,舀了一勺羹汤,把它吹冷,然后小心翼翼地喂给他。
这时太监来禀:“镇南王石聪、彭城王石辉前来看望皇上!”
石勒把到嘴的勺子一推,非常生气,这两人是他安排在外屏护太子的强藩,万一京城有变动,他们可以发兵勤王,怎么可以轻易离开,也不知是谁这么快把消息传给了他们!
“叫他们进来!”
“愚弟参见皇上!”
石聪是石勒的堂弟。
“儿臣参见父皇!”
石辉是石勒的养子。
“你们俩......谁让你们来的,快回到驻地去!”
两人的心思都是等着石勒能够托孤,或者至少弄一个辅政大臣当当。
当然,石聪有更多的打算,万一变乱骤起,他可以联合皇后内外呼应控制朝政,最后有可能的话夺取皇位。
“臣弟自小跟随皇上,长兄如父,皇上病重,臣无心在藩!”
“父皇,儿臣也是惦念父皇,所以一定要来看望您!”
“你们的孝心朕领了,不过你们一个在洛阳防着匈奴人,一个在彭城防着晋朝,一日而不可缺,今日出宫就立即赶回去!”
两人心里不甚乐意,他们自以为地位尊崇,在这时候应该待在京城等待顾命之任,哪能远离中枢,无法参与这大变的时刻!
“臣等领旨!”
石勒感觉到两人不平的的心理,他们哪里知道自己的苦心!
两人出了皇宫,没有遵照石勒的旨意,而是在京城逡巡逗留,等待变故。
石聪更是让石敢频繁进宫,以婚事为名和皇后互通消息。
六夷勋贵们也是闻风而动,大部分人频频出入中山王府,在这紧要关头,是表达立场得到认可的最佳时机。
这日,太子问徐谦道:“师傅,你之前说过要我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用来救我父皇,现在我看到父皇整天受苦,你可否知道快点告诉我如何去做!”
“嗯……跟我来!”
太子满腹疑问地跟着他,结果被带到了茅房。
“师傅,你先去上吧,我在这里等你!”
徐谦进去一会儿,捏着鼻子端着一个杯子出来,然后在太子鼻子下晃了晃。
一股尿骚味袭来,太子赶紧偏过头。
“师傅,你、你变态,盛杯尿出来干嘛!”
“干嘛?喝了它,你父皇的病就好了!”
太子一脸嫌弃和不相信。
“不会吧,要我父皇喝尿,你脑袋在脖子上呆腻了吧!”
“不不不,太子徒儿,是你喝,不是皇上喝!”
太子跳起脚来,第一次感觉师傅这么不靠谱。
“我父皇生病,就算喝尿有用,那也不是我喝,师傅你昨晚肯定没有睡好,不如你先出宫休息好再来!”
“哈哈,徒儿,和你开玩笑的,不要你喝完,就是稍微用手指蘸一下,舔一下,然后分辨出它的味道就可以!”
“啊!这、这也不行!不是,你这样做有何深意?”
“咳咳,其实为师也颇懂医术,家传绝学通过分辨体内排出物的味道可以判断病因,对症下药。”
“啊!还有这么恶心的医术?”
“方法虽然恶心,可是充满哲理……你要是相信师傅就先以我的尿做些勇气试炼!”
“不是师傅,你要判断尿的味道你出马就可以了,为何要我上呢!”
“所以我说要你做件惊天动地的事,你做和我做造成的效果截然不同,你需要用你的表现征服众人!”
太子始终觉得师傅在捉弄他。
“那么师傅你先尝一尝。”
“尝就尝!”
徐谦把手指浸到杯子里一下,然后拿出来放到嘴里舔了一下,还咂了咂嘴,似乎味道很不错的样子。
太子觉得真恶心,立马掉头就走。
“太子殿下,这点勇气都没有,你真是无药可救,就让你父皇殡天,然后石虎把你抓起来杀死吧!”
太子停下脚步,转过身,徐谦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眼神复杂,更多的是失望。
“师傅,你给父皇治病就好了,我、我其实完全可以不用参与!”
“太子!我可不会去尝你父皇的尿,再说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不要白白浪费,此生你可能只有一次!”
“我......”臭哄哄的尿,怎么下的了口!
“据我判断,皇上若是持续这样,石虎不臣之心会更加嚣张,到时候说不定他会封闭宫门,我们想见皇上也见不到,更不要说给他治病!你知道镇南王和彭城王是如何这么快知道皇上生病的吗?”
太子摇摇头。
“是石虎派人故意走漏消息,好让这两个贪心的家伙自投罗网,他们如今故意逗留京城不走,为的就是得到一席顾命大臣的位置,却不知道就算他们想走也迈不出城门!”
“所以太子殿下,你现在周围杀机四伏,可你缺压根儿感觉不到,还在这里为了一点儿恶心之事逃避,你只有几天的机会挽救困局,过期老子不侯!”
“师傅你别生气,”太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我尝、我尝就是!”
他转身回到徐谦面前,歪着嘴边伸出中指在里面蘸了一下,然后放到嘴边,犹豫一下后,皱着鼻子舔了一下。
“呕......”
他干呕几下。
“师傅你真厉害,尝了尿一点不适反应都没有!”
“喂,徒儿,尿什么味道!”
“师傅,你自己不是尝过了吗,还问我?”
“徒儿,作为一个帝王,观察力非常重要,善于识人用人乃王道之一,想想汉高祖刘邦,不过一介匹夫,不对,一介地痞而已,他如何能战胜诸多对手夺取天下?完全就在于他善于用人,张良、萧何、韩信、陈平等等,一个个......”
“等等,师傅,这些历史我早已熟读,我就问你尝了尿是什么味道,你把他们在我面前复述一遍和这有什么关系!”
徐谦一脸坏笑。
“当然有关系,我刚才说这么多不是和你说历史,而是想说明观察力的重要性,这样,本侯在尝一次尿给你看看,这次可要睁大眼睛了啊!”
太子瞪圆眼睛。
看你能耍什么花样!
只见徐谦伸出中指慢慢地放入尿液里搅了搅,太子无语,蘸一点就觉得恶心了,他还要手指沾满吮吸吗?
徐谦拿出中指靠近嘴巴,伸出舌头舔的时候却换成了食指。
他调皮地吮吸几下,对着太子眨眨眼。
“看清楚了吗,徒弟,观察力!”
太子又不是瞎子,瞬间就明白了,“蹭”的火往上冒。
“徐谦!!!你敢忽悠本太子吃尿,我要让父皇砍了你的头!”
他也不管打得打不过徐谦,抡起拳头就朝他砸去。
徐谦赶紧跑开,他能体会太子的心情,就让他暂时发泄一下。
“师傅,这次你真的太过分了,”太子边跑边骂,“我从小锦衣玉食,嘴里吃的都是山珍海味,你让我吃这么下作的东西,你不是人!”
徐谦和他兜着圈子。
“太子殿下,作为师傅,我这是在给你上课,这堂课你印象深刻,永远都不会忘了!”
“我要忘了就不是人!我们师徒的仇算是种下了!”
“别呀,我可是在帮你!”
“我不要你帮!”
......
太子经过训练之后体力大增,因此两人绕着花园跑了几十圈。
“靠,早知道老子就不教你了,现在你体力好得很啊!”
不过,太子毕竟和他还是有很大差距,到最后跌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徐谦站在一边微笑。
“来呀,追我呀......”
太子抱拳。
“还是师傅厉害,弟子佩服!”
徐谦道:“太子徒儿,依照我的想法,你到时候要尝的不是小便,而是大的!”
“咳咳咳!”太子差点呛死,“徐谦,本太子不是玩物,随你戏耍!”
“你别激动!不是真的尝,而是利用我刚才的方式!”
“师傅,我发现你就是个骗子,可是你这样骗所有的人就能治好父皇?到时候连自己小命也保不住!”
“太子殿下,为师会算命,会治病,所以我让你怎么做你去做就行了!”
“你会治病我倒是知道,会算命又从何说起?”
“天机不可泄漏!总之,你要相信我!”
“你让我去骗所有人,这就是说你已经算出父皇不会死,你想把他不死之功算到我头上?”
“大致不错!”
“可是父皇病情似乎在加重,除非你是神仙,否则一定回天乏术!”
“我不是说了吗,我会治病,有些病,也要靠意志力去支撑,你装神弄鬼一番,然后告诉所有人皇帝得的不是绝症,我想皇上一定会恢复信心,那么他的病就好了一半。”
“信心也能治病?”
“别小看这些看似很虚的东西,有了信心人可以做成很多事,甚至病魔都怕它!”
“好吧,我权且信了,那么另一半呢?”
“另一半就是我的医术,你尝了便便之后,我就会给出药方,相信皇上吃过几次之后,身体就能转好。”
“有这么神奇?”
“师傅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药方就是其中之一。”
“这么说你早就看出了父皇得的是什么病?”
“聪明,一种很疼的病,所以要信心支撑,然后配合我的药物。”
“可是......我堂堂太子尝便便,以后会被人耻笑一生。”
“太子难道没有听过越王夫差尝粪问疾的故事吗?”
“这个......没听过!”
大约这是野史,太子学得都是正史,所以并不知道。
于是徐谦又给太子普及了越王勾践尝粪问疾和卧薪尝胆的故事。
太子听了很受感动,仔细想想,自己虽然不是勾践,父皇虽然不是夫差,可是父子之间相互理解的代沟远比他们还大!自面临的困境不比勾践小!
“本太子豁出去了,为了让父皇信我一次!”
219 尝圣物
皇帝寝宫,石勒的病看起来正在恶化,人瘦了一圈,黑眼袋,嘴唇干而发白,整个人躺在那里毫无生气。
太子、重臣、勋贵、部落长老和皇后程妃等全都在场,太医正在给皇帝号脉。
众人观看着太医的脸色,可惜看不出什么表情。
太医最忌讳的就是把表情放在脸上,那就相当于透露了病人的病情。
可是石勒已经把生死看得很透。
“太医,什么情况你就说吧,正好大伙都在!”
太医突然跪下,趴在地上道:“臣该死,臣无能,皇上之疾在腹,恨臣没有天眼,无法看穿病情!”
石虎上前一脚踹翻他。
“没有用的东西,养你们就是为了说句无能吗?你们不是懂望闻问切,还需要把里面看得一清二楚吗?”
“太尉恕罪,臣医术有限,用尽平生所学,尚无法判断皇上病因!”
“来人,把这个没有用的狗东西拉下去砍了?”
“太尉饶命,皇上饶命!”
“虎儿,算了,朕已五十五岁,天命之年,老天也该收我回去了!”
“皇上!”
石虎坐在他床头,眼泪纵横,可是内心却欢喜无比,他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等到再过几日石勒病情更加严重比如昏迷之时,他就会让防守京城的中军全面戒严襄国,然后让禁军控制皇宫,把平日里和自己作对的程遐徐光等人抓起来,同时控制太子,严加看管,也许有人会反对,可是他们成不了气候!
石勒道:“虎儿,你要像周公、霍光一样辅佐太子,莫要学操场和司马懿欺负孤儿寡母!”
石虎脸色微变,跪下叩头道:“侄臣谨遵皇命!”
石勒一大早起来就被众人围着,尚未出恭,此时感觉肚子难受,便道:“各位爱卿稍等,朕要更衣!”
不一会,石勒去了回来,太子过去搀扶他,并道:“近日儿臣研究上古医术,并于时下之诊断方式对比,发现如今的医者越来越没有仁心,不负责任,医术在大大倒退!”
所以人都不明白太子为什么说这话,皇帝也是好奇。
“弘儿,你何时开始研究起医术来?”
“父皇,儿臣整日在太子府面对的都是书籍,那些经书早已看腻,又无正事可做,所以倒研究起黄老之术来!”
黄老之术泛指医术炼丹术之类,古代并不将两者分开。
石勒一听,这是怪自己不给他事做呢!
“没事看看史书也可,读史可以知兴替,父皇虽然不识字,可是经常让侍中给朕念些古代王侯将相成败的事例,所以朕才能治理好国家。”
侍中一般由亲近大臣担任,比如徐光之类。
“史记和三国志我早已翻烂了......还是说这医术,儿臣以为,除了望闻问切,还要有其他很多的方法,比如尝、剖之类的。”
“这些我不懂,太医,你说呢?站起来吧!”
太医老腰都差点断了,今天算是死里逃生,回去得考虑退休了,不然哪天就掉了脑袋。
“皇上,太子所谓尝应该是尝药吧,这些我们都有做,至于剖,应该是指解剖吧,这种做法不人道,以前神医华佗就擅长此术,后来被曹操禁止了。”
徐谦心道:“中医运用阴阳五行之说来解释人体,虽然有一定道理,但也含一些猜的成分,他对中医持中立态度。”
太子道:“关于剖此处本太子不想阐发,”他心里道这个师傅也没有教我,“关于尝,尝药乃是基本之法,我的意思是尝病!”
“尝病!”
所有的人都不明所以。
“尝病?”太医道,“我行医四十年,还从未听过有尝病一说,比如伤风感冒,如何品尝之?”
“诶,这些小症哪用得了尝病,医道无尽,你没有听说过的事多了去了,所以你才对父皇的病束手无策!”
太医满脸通红。
“太子殿下批评得是,我学医不精,无法瞧出皇上的病因,今日太子殿下提出新的医术概念,让老朽耳目一新,我也非常想见识一下所谓‘尝病’是何等高明医术!”
他语气虽然恭敬卑下,内心却是充满了不屑,他都无法治愈的病症,一个深藏府中看过几本上古医书的人就能说出个子丑寅卯?!
“一边呆着去!”太子双手背腰,“人食五谷杂粮,入口后经由各种内脏处理后排出体外……”
说到此处,众人纷纷皱眉,太子说的话实在恶心。
“......你们不要一副嫌恶的样子……所以排出之物最能表达出体内身体之状况,若是能尝一尝,定能判断出身体是否正常,若不正常也能大致知道病因,从而对症下药!”
众人骇然惊叫,原来所谓尝病就是尝屎,还有这样闻所未闻的治疗方法!
大臣勋贵皇子公主们都忍不住捂嘴偷笑,脑海中想象着太子吃屎的样子。
程妃觉得面子被丢光了,骂道:“弘儿,别胡闹,你懂什么治病,快快退下!”
石勒也不知道太子哪里来的歪门邪道,这孩子最近变了好多,有好的地方就是变得孝顺了,不好的地方就是脑袋似乎进水了。
“弘儿,听你母妃的话!”
石虎已经实在憋不住笑了,哈哈哈笑了几声。
“皇上恕罪,侄臣实在忍不住了,不过侄臣有话说。”
“要笑就都笑吧!”石勒一声令下,众人终于可以欢畅地笑了出来,真快憋死啦……
“太子,”石虎根本不相信这是什么医术,无非是太子在哗众取宠而已,他问道,“就算你说的方法有效,谁来品尝啊!”
这个问题很实际,众人面面相觑,吃屎啊,谁都不愿意!
太子嘴角挂笑,眼光扫视一圈,众人纷纷闪避他的目光,都在心里呐喊:不要点我名啊!
太子把目光落在了石虎身上,他撇撇嘴,抬头仰望天花板。
太子最终把目光落在了太医身上。
众人松了一口气,应该让太医尝屎,也只有他懂医术,另外,谁让他治不好皇帝的病。
太医脸色骤变,哭丧着脸道:“太、太子殿下,老朽从没有尝过粪便,不知如何分析其味,所以、所以太子殿下还是另请高明!”
“太医,不用担心,要你尝了也是白尝,本太子要亲自动嘴!”
什么!众人骇然之情无以复加。
“你,去把父皇刚才的圣物端出来!”太子指着陈啸天道。
圣物指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对方看看皇帝。
“弘儿,别胡闹,你堂堂太子怎可以做这种事!”
石勒内心感动无比,真的是亲儿子啊,为了找出病因,居然愿意吃屎,可是他并不相信吃了屎就有效果,自己应该是绝症吧,何必让太子在天下人面前丢脸。
“父皇,孩儿是太子,也是您的儿子,为了您能恢复健康,儿子死也愿意,尝点圣物又有何惧,天下人若是真长眼睛,一定能够看出孩儿的孝心!”
“好孩子,父皇已经知道你的爱心,只是你即使那样做了,父皇的身体也是回天乏术,何必呢!”
“父皇,儿臣的师傅最近给儿臣看了一部医学奇书《本草纲目》,里面有近两千种药物,上万个药方,儿臣相信只要探明病因,其中必定有可以治疗父皇之法!”
太医一听眼睛都发光了,,顾不得场合拍手兴奋大叫道:“真的真的,太子殿下,可否借我一观,老朽阅遍天下医术,怎么就没有看到过这种奇书呢!”
太子一摆手:“此书中之药物乃是写此书之其人亲口尝遍才著,这位前辈吃过比屎更恶心的东西,甚至吃过毒药,差点丧生,最后才能写出这部奇书,一般的人,没有资格观看此书!”
太医拍着的手停在空中,惭愧地低下了头。
石勒一听世上有此奇书,顿时对自己的治疗有了些信心,人的精神也好了些,可是一想到确定病因的方法是吃屎,他又有些犹豫。
“弘儿,此书上有否记载探究病因的其他方法,除了吃什么外?”
太子摇摇头道:“没有,唯此一法!”
师傅告诉过他,这次一定要做得惊天动地,否则皇帝和天下人不会对他留下深刻印象,他要利用这次机会扭转乾坤。
皇帝一脸失望,他想活,可是又不愿意太子吃屎,要是太医吃屎他倒可以接受,这不是医者该做的事吗?可惜他吃了没有用。
太子对陈啸天喝道:“还不快去端圣物,父皇的病岂是你可以耽搁的!”
陈啸天再度看看皇帝,这次他的表情却是有些暧昧,眼神闪烁,也不说话,这算是默许吧,话说谁不想活呢……
陈啸天奔入后堂恭房,端出一个马桶,里面......
太子走向马桶。
许多人纷纷后退,倒不是怕臭,而是实在看不下这酸爽的一幕。
但是也有人跟着往前,比如石虎、石敢、石玲等,他们想看看太子是否真的尝了粪,这种行为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太子掀开马桶盖,一股臭味传出,却没有人敢掩鼻子,谁敢说皇帝的圣物是臭的!
太子故意站定一会儿,并且找了个角度,好让其他人看清他的一举一动。
他把手指插入圣物中,然后慢慢举起。
所有人都皱眉歪嘴,一副嫌弃的模样。
他把手指慢慢靠近嘴边,在舔舐的一霎那换了根手指,然后故意咂咂嘴,抬头望天,似在品味滋味,另一只手拿出毛巾擦净沾着圣物的手指。
为了避免被人识破,他这一招已经练得炉火纯青,所以那些盯着他看的人根本没有发现他在品尝之时已经偷梁换柱。
恶心啊,太子真是恶心!
石勒内心非常过意不去,却又在焦急等待他的结论。
“味苦而酸,正如春夏草木生长,父皇体内生机勃勃,正在好转,只是小草萌发生长遭遇巨石阻碍,所以尚需以药物使其生长通畅。”
石虎不相信他这样尝了一下圣物就能辨别病因并且对症下药。
“太子,你是说皇上没有性命之忧,只需吃些药便好!”
“太尉听懂了,就是这个意思。”
皇后和程妃几乎异口同声道:“那这药在何处?”
石勒也紧张地看着太子。
“药并不稀奇,我们太医院就有,宝贵就宝贵在这方子,我这就回太子府查出药方亲自进宫监督抓药熬药然后喂父皇服下!”
程妃激动道:“好孩子,快去!”
石勒顿感精神百倍。
“弘儿,父皇允许你在大内骑马,速去速回!”
大内除了皇帝,谁都不许骑马。
“是,父皇,儿臣需要中庶子徐谦陪同,因为他对此医书也有所研究!”
“准了!”早就知道是这小子在后面搞得鬼,不过用心不坏,否则......
“既然朕疾病有望治愈,本来想说的一些话就再等等,各位卿家请回吧!”
众人各抱心思离去,都迫不及待想知道后几天能发生什么,皇帝真能起死回生?
程遐对太子府很熟悉,从来不记得太子府有这种奇书,说实话,太子读什么书都要经过他允许,没想到太子私下里搞小动作,所以他一出来就奔太子府而去,他倒要见识一番这本奇书。
石虎虽然还是将信将疑,但是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私下里却也派人盯紧太子的一举一动。
太子和徐谦直接回到侯府,一路上太子不停问徐谦他的演技如何,结果当然是得到了师傅的盛赞。
走入侯府,太子急道:
“师傅,你说的什么《本草纲目》我可以见见吧?”
徐谦和他说有这么一本书的时候他就充满了好奇。
“这个......”《本草纲目》电子书有,纸质的真没有,“我也是瞎编的......所以你恐怕见不到!”
“什么?”太子差点吐血,“你这玩笑开大了吧,没有这本书,你如何治疗父皇的病!”
“太子殿下,我看你太入戏了吧,我让你假尝大便,当然也能编造一本不存在的奇书。”
“可是,那父皇的病......”
“放心,药方我早已想好了,回去写下来就行。”
“怎么,师傅你治过这病?”
“差不多吧,别问了,有些事你不懂!”
他和太子来到书房,借口出恭,绕到王羲之教书的地方拿了纸笔找个地方躲起来后打开电子书,抄录了一个治疗结石的古方。
“不知道有没有用,先试下吧!”
220 回春
回到房中,他把药方拿出来给他。
“刚才回来的时候想到放在另外一个房间,我就去拿来了,走吧!”
太子怀疑道:“师傅,你是不想让我看到那部奇书吧?”
“徒弟,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为了怕发生意外,太子和徐谦亲自抓药煎药,然后端给皇帝喂给他喝。
也没有太监试吃什么的,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第二天清晨,所有人又来看皇帝,却被陈啸天挡在了寝宫外面。
“哎哟不得了了,昨天半夜起皇上的肚子就开始不停疼痛,到早上都没有缓解呢,太尉正在里面查看情况!”
“怎么回事?”众人大惊。
“还不是吃了太子送来的药,这药全程由太子负责抓药熬好喂给皇上,咱家连试吃都没有吃,谁知道真出问题了!”
皇后惦记着皇帝,毕竟这么多年夫妻感情比其他人更深厚,程妃既担心皇帝又忧虑太子,这家伙终于闯下大祸了!
“让我们进去吧!”
“不行,太尉吩咐过,谁都不能进!”
“太尉什么意思!”
皇后发怒了,把其他人的心里话吼了出来,皇上生病,为什么把他们拦在门外不准探望!
程遐等道:“皇上病重,临终定有嘱托,太尉莫非想篡改遗诏!”
那些对石虎有意见的人纷纷赞同。
就在此时,郭殷领着一队禁军闯了进来,把所有门都守住。
“你们守好这里,谁敢闹事就先抓起来!”
面对着寒光闪闪的兵甲,所有人都闭嘴木立。
郭殷带着十几个精壮的士兵打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只见皇帝躺在床上不停地呻吟,似乎正陷入昏迷状态。
太子和徐谦站在一边干着急,石虎则在一边冷冷看着一切,他早已让心腹去找禁军校尉郭殷。
郭殷不像他父亲一样是个墙头草,它早就已经暗中投靠了石虎。
上次程遐进宫禀告太子踪迹之事,也是他故意拖延时间,派人从小门出去通知了石虎,所以石虎才能先于程遐在皇帝面前认罪,结果使程遐被动,遭了牢狱之灾。
这次,他们认为皇帝已经不行了,所以郭殷率先控制了大内,其他禁军不知情况如何,便采取了观望态度。
石虎见他进来,喜道:“郭校尉,将这两个杀人凶手拿下关起来!”
太子一看要抓他们,大喊道:“谁敢!”
郭殷才不买账,一挥手,十几个甲士过去把太子和徐谦抓了起来。
太子想反抗,徐谦道:“外面还有很多人呢,我们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先不要自讨没趣。”
其实他一人就可横扫他们,只是他现在不明白皇帝的状况,所以想再等等。
士兵们把他俩押出去,程妃一看急了,扑上去要抢夺太子,却被士兵推搡倒地。
“母妃,你别管我,在这里守着父皇!”
太子喊了一声,就被士兵拉走了。
他和徐谦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外面重兵把守。
“徒儿,看到了吧,皇上还没死呢,石虎就迫不及待了。”
“师傅,”太子现在满心伤痛与恐惧,“父皇不会真死吧?要是他真死了,就是我害死的!我还害了母妃和舅舅,石虎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我、我也不知道,按道理这个药应该有效......”
“什么?”太子懊恼,“师傅,你根本不知道父皇是什么病,那药方也不知道是哪里找来的是不是?你、你真的太不靠谱了!”
“我......”不会呀,皇帝应该不会死,遭了,不会我这么一卷入,政变就提前来临了吧,那我岂不是要给太子殉葬!
徐谦突然感觉很不好,尽管自己是全能特种兵王,要想独自闯出层层封锁的大内、皇城以及京城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师傅对不起你啊,看来要想改变历史的走向的确不可能啊!”
......
皇帝寝宫。
石虎看着昏迷不醒的石勒,这个让他崇拜畏惧的叔父此刻对他毫无抵抗之力,只要他上前轻轻一捏就可以结束他的生命。
不过,他不会这样做。
想起幼时生活困苦,叔父日子也不好过,每次他有吃的都要分自己一份。
后来叔父在河北站稳了脚跟就立即把自己一家接过来,跟着他打仗,凭着勇猛,自己打了很多胜仗,获得了叔父的肯定和喜爱。
自己劳苦功高,叔父的皇位应该由自己来继承,那小子如何有资格做皇帝,都是石氏,让自己做太子又怎么了!
情与恨在他心里交战,他已经想好了,叔父让他自然死去、厚葬,至于他的后代,情分已薄,他可不管了!
就在此时床上传来几声呻吟,他抬头望去,石勒居然醒了。
他没有在意,大约是回光返照吧,如此侍奉亲人他早已经历过。
“皇上,您好些了吗?”
他客气地问。
喝了太子的药后不久,石勒就感觉小腹翻腾,疼痛难忍,他因为连续几日的折磨身体虚弱,所以一下子撑不住昏了过去,可是在昏迷中他却感觉疼痛越来越轻,浑身的力气也在一点点恢复,此刻他终于醒来了,唯一觉得不舒服的是尿憋死了。
“朕......要尿尿!”
石虎想上去搀扶,石勒却把被子一掀,自己跑下来去了恭房。
守在里面的太监宫女、郭殷和石虎面面相觑。
记得之前石勒连坐起来都困难,怎么一下子变得生龙活虎了?
石勒在马桶上狠狠狠狠地尿了一泡后,感觉腹部无比轻松,就是好像下面有点硌得慌。
他低头查看马桶,发觉黄黄的尿液里好像有些石头。
怪不得硌得慌……对了,太子不是说自己的身体被什么石头压住了么,看来太子的屎真的不是白吃的啊!
好儿子啊,为了父亲愿意吃屎,真是古今以来天下第一孝子,我石勒有福气啊!
他感概一番,拉开帷幕来到外面,才发现屋里之人寥寥无几。
“太子和徐谦呢?”他最先想见的就是这两人,“还有皇后程妃等人?”
他看见郭殷披甲带刀站在这里,不禁好奇。
“郭校尉,你不好好守城门,跑到这里来干嘛?”
郭殷跪下道:“臣来保护皇上!”
石虎看石勒的样子应该是恢复了,心念电转。
“皇上,侄臣见您昏迷不醒,怕宫中有变,因而命郭校尉带兵守住寝宫!”
石勒不解。
“谁要谋反?”
“并未有人,侄臣只是以防万一。”
石勒不知道他的用心,反而夸奖道:“不错,关键时刻随机应变,不枉我平时教导你!”
“多谢皇上夸奖!”
“好了,郭殷,你可以回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守好城门责任重大!”
郭殷看了一眼石虎,意思是既然控制了这里要不要就把皇帝杀了算了?
石勒若是病死,石虎敢夺权,但是把好好的皇帝杀了夺权,那些原本支持自己的功勋中有大部分会倒戈,毕竟他们对于皇帝是有很大的情分在。
所以他微微摆摆头,郭殷丧气地抱拳准备离开,石虎叫住他。
“郭校尉,把太子他们放了!”
“是!”郭殷领命而去。
石虎朝石勒解释道:“皇上您一直昏迷不醒,我以为太子故意给您服毒药,所以将他关押了起来,侄臣以下犯上,罪该万死!”
老套路,犯了错自己承认,皇帝一般都不会怪罪。
“呵呵呵,太子这药很容易让人误解啊,若我是你,也必定以为他要毒杀父亲,你做得对,朕不怪你!”
这时候外面的甲士都随着郭殷离去,门口的人都一拥而入。
“皇上,您没事了!”
皇后高兴地拉着他。
“是啊,朕睡了一觉起来撒了泡尿就好了!”
“皇上您脸色还是苍白,身体应该还很虚弱,多多休息!”程妃过去搀扶着他,然后焦急道,“您快快救救弘儿,他被士兵带走了!”
石虎立即上前道:“贵妃娘娘,刚才多有误解,我已经派人去释放太子。”
程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时候,太子和徐谦出现在了寝宫。
太子一直唉声叹气,悲叹命运不济,遇到徐谦这么个扫帚星,害得自己做奴隶,还吃屎,最后成为阶下囚,自己的命真的好苦啊……
徐谦则在谋划夜间的脱逃计划,怎么杀了守卫,怎么混出皇宫等等,当然,逃跑计划是不会带上太子的,因为从历史上来讲,他也是个早死之人......
然后,几个士兵就打开了门,说他们没事了。
他们第一时间当然是跑向寝宫,两人都预料到皇帝应该没事了。
太子边跑边道:“师傅,若是父皇真好了,我就不恨你!”
“你刚才的眼神差点想把我吃了,师傅我很受伤啊……”
“我会补偿你,只要我能办得到!”
“还是算了,你就是个空架子太子,被人随意玩弄于鼓掌之中……”
“师傅!”
“好了好了,马上到寝宫了,看看皇帝的情况再说。”
一看到石勒坐在病床上,虽然早有预料,太子还是惊喜异常。
“弘儿、徐谦,快过来!”石勒深情地喊道。
两人跑过去跪在石勒面前。
皇帝爱抚着太子的脑袋。
“弘儿,为了父皇你不仅吃了......不仅忍辱负重,还背负冤屈,父皇实在感觉对不起你啊!”
“父皇,为了您,孩儿死都不惜,何必在意一些小节,况且写作《本草纲目》的圣人比我尝得东西更多,不仅有人的还有动物的,不仅有雄的还有雌的......”
他边说边用眼神瞟瞟徐谦,是的,师傅我在编,为了面子,我只好拿出圣人来说话,并且空想了一些圣人的作为。
徐谦暗中向他翘起大拇指,越来越灵光了。
“对对对,这个圣人救了朕一命,朕要封他为药神,在全国各地建造祠堂祭祀,给他塑金身!”
“父皇,其实这书是我的师傅给我的,具体作者是谁,我也不知其名。”
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书,万一父皇要自己拿出来那可就糗了,主意都是那个坑弟子的徐谦出的,就把难题抛给他去解决。
“哦,徐谦,你居然有此奇书,快告诉朕,那作者究竟是何人士,出生何地?”
“皇上,此人名李时珍,荆襄人士。”
“原来在如此遥远之地,怪不得朕没有听说过,此《本草纲目》实乃旷世之宝,你可否愿意拿出来放入太医院让大家都学习学习啊!”
多几个神医总是好事,石勒算盘打得啪啪响。
“其实皇上,此书已经散佚,我所持有者只有几十个药方而已,若是需要,我可以毫不吝啬地献出。”
他才懒得抄那厚厚的医书呢。
此书乃是至宝,就算徐谦真的有完本也未必愿意献出,人家刚刚救了自己,总不好强人所难甚至抢夺吧。
“哈哈哈,甚好,聊胜于无。”
石勒打了个哈欠,他刚刚克服身体上的困难,精神不足容易疲倦。
众人一见纷纷识趣告退。
太子道:“父皇好生歇息,我先去外边等候。”
石勒道:“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我尚要留在这里观察病情,父皇一日没好,我就一日不回。”
程妃也道:“弘儿既然帮皇上初步治好了病,就不能虎头蛇尾,皇上还是让他留在这里吧!”
石勒觉得有理。
“就把偏殿收拾一下,给弘儿和徐谦摆两张床!”
太子的主意肯定是徐谦出的,只留太子也没啥用。
啊?我也要在此?徐谦已经想回去吃好睡好,毕竟这不是自己的爹呀,那需要这样操心......
两人到了外面,太子把他拉到一边。
“师傅,如今我立了大功,应该可以和父皇提提做大单于的事了吧?”
徐谦沉思一下。
“不用着急,尽心照顾好皇上就行,等他再稍微好点,他会给你机会的。”
“你是说父皇会赏赐我?”
“那当然,你吃......了圣物替他查病,这种旷古绝今的孝敬之心没有赏赐的话,以后就不会有孝子了!”
“也对,等他提出要给我赏赐之时我再提出这个要求,他应该会准了。”
“对,如此我们的第一步就达成了,至于以后就看时机和命运了……”
221 大单于
那日繁昌公主石婷亲眼看见徐谦和太子被抓,内心焦急却又束手无策。
“花鱼,他身陷困境我却无能力,我太没有用了!”
“公主,连皇后和程妃乃至满朝文武都对石虎害怕,全部被他控制,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她内心忧虑,又开始病怏怏的样子,幸好不久就传来了皇帝病情好转太子和徐谦安然无恙的消息。
她觉得每天都是在思念中煎熬,终于忍不住要做些事情。
她找到皇后。
“母后,儿臣与中庶子徐谦通信之事您已知晓,儿臣不避讳倾心于他,还望母后成全!”
皇后道:“你是不是傻,从这次事情你难到看不出来太子毫无实力吗,徐谦是和他最亲密的人之一,将来你父皇蹦殂,石虎必定辅政掌握大权,控制太子,那时徐谦作为太子亲党肯定会被清除。
镇南王镇守洛阳,有军队十万,届时不仅可以自保还可以联合其他人勤王,他地位尊崇,到时候相王之位非他莫属,石敢是他长子,有勇有谋,有着这样的背景,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这些话仅是我们母女之间的话,你可别对其他人提起。”
“母后,儿臣不喜欢石敢,至于太子和徐谦的未来谁也说不准,因此儿臣一定要嫁徐谦!”
“孽子!”皇后气得直哆嗦,“除非我死了,否则你想都别想,镇南王已经准备提亲了,你就等着去洛阳吧!”
......
石勒身体底子还算可以,所以几天后就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他自己却感叹道:“近几年仗打得少了,整日忙于处理文事,吃得太好,女人又多,身体降落太快,以后朕要缩衣简食,清心寡欲。”
徐谦趁机道:“皇上所言乃是至理,再多的钱和权都换不来寿命,皇上应将政事逐步交于太子处理,但是国家大事千头万绪,赵国之事,核心在六夷,所以臣以为大单于之位应该尽快交给太子。”
太子却在一边道:“父皇,师傅,儿臣以为什么政事之类皆可以交给大臣们处理,儿臣要做之事就是陪父皇渡过晚年的美好时光,所以大单于之位的儿臣现在已经不想要了!”
“太子殿下!”徐谦厉声道,“皇上千辛万苦创下万世基业,重担全都在你身上,陪皇上之事重要,身体力行处理政事也重要,没有自己经历过,你如何能知道怎样去对待一件事情,所以你应当夙兴夜寐,侍亲和行政两不误!”
“师傅,你别说了,我要整日一心一意侍奉父皇,什么基业都没有此重要!”
两人约好了要演戏,一个黑脸一个白脸。
石勒不停感慨,太子真是孝顺,作为父亲,总是希望他将来能当好国君,早些开始学习处理政事也未尝不是坏事,之前担忧太子若任大单于万事皆握于程序之手,现在有徐谦在,可以让他辅佐,应该可以抛除这种顾虑,徐谦虽然有才子名气,并不是门阀士族,在赵国军政届也没有根基,做事必定守规矩,不会有外戚专权夺权之忧。
若是没有之前太子吃屎一事,石勒必定以为师徒两人在一唱一和演戏,但是吃屎是装不出来的,太子的孝心可昭日月。
“弘儿,朕觉得徐谦说得有理,六夷之事若能处理好,赵国一半的内政就没有了问题,你应该要开始锻炼了,至于朕,有的是人陪!”
“父皇!儿臣没有能力!”
“能力是可以培养的,正如你之前所说的,朕可以给你安排几个有经验的大臣辅佐你,而且朕打算任命徐谦为相辅佐你,尽管他也没有处理过六夷事务,但是他学得肯定比你快,可以给你出出主意,你们之间更容易沟通。”
太子心道:“的确,我不如师傅聪明,有他帮助我就放心了。”
他说道:“父皇,大单于一位一直由太尉兼任,恐怕他不会愿意让出。”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想必他应该会以大局为重。”
鬼才信,不过皇帝开金口,即使他不愿意又能如何,毕竟天下是皇帝的天下。
“太子,皇上说得对,要相信太尉!”石虎在皇帝面前可是乖孩子。
“好,一月之后举行大单于就任大典!”
大单于之位相当于胡人的皇帝,换人当然要做足声势,昭告天下。
......
皇帝把石虎和各部在单于台的长老召去,告知他们太子继任大单于的决定,并且陈述利害关系,希望他们能够支持。
石虎因为军功在身,又善于收买人心,做大单于各部长老都很敬服,如今要换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来管他们,尽管他的身份是太子,他们却都有些不愿意。
“皇上,做大单于可不是过家家,一个小娃娃懂什么,不要把六夷搞乱咯!”孙部大长老、龙骧将军孙伏都道。
长老们倚老卖老,不用给皇帝面子,可以想见太子要是当了单于怎么能使唤得动他们。
“除了太尉,没人有资格当大单于!”桃部大长老车骑将军桃豹也是心直口快。
夔安是夔部大长老,他本来就以石虎马首是瞻,更是不支持更换大单于。
“皇上,六夷本就不是很心齐,如此一来,人心很容易散了。”
羌族首领苻洪、氐族首领姚弋仲以及匈奴和鲜卑的首领立即表示没有二心,对石虎的管治很是服从。
其他各部长老对石虎也是交口称赞。
石虎闷声不坑,他不用说话,自然有人阻挠皇帝。
这些人的态度让石勒不满,难道他们眼中只有石虎?
“各位长老、将军,太子懦弱,本不足以臣服各位,朕本也没打算让他担任大单于,只是这次朕一病不起,太子为了探查病因,行古往今来子孙所不能之事,深深感动了朕,朕以为,一个大孝子,不管做什么事都不会差,朕因为这事特别问徐中书古人孝子之事,他说《诗经》早已云‘孝子不匮,用赐尔类’孝子就是楷模,如今这么一个大孝子担任大单于,就是在昭告天下所有有父母之人要孝,我们六夷文化落后,孝道缺乏,甚至有些部落至今有妻其亡父之妾亡兄之妻之俗,这简直如同禽兽,尔等都是有子孙之人,自然也希望他们孝顺,所以太子虽然年轻,但是一个孝字足以让他接受大单于之位。”
有些长老觉得有理,有些仍是不以为然。
不过他们也看出皇帝说了一大堆,要立太子为大单于之心非常坚定,再反对的话皇帝怕是要生气了。
石虎知道石勒这次被太子彻底感动到了,大单于之位恐怕难以保住,他现在发现,他最大的敌人恐怕是佛图澄说的那个改变大赵气数的小角色中庶子徐谦。
这人不仅改变了太子的性格,还能化腐朽为神奇,治好石勒的病,让顽固不化的石勒作出了改变。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众人的反对起不了作用,自己需要有个态度,虽然百般不愿,也只能顺着他的心思。
“皇上,各位长老将军,太子受汉人熏陶,仁孝之心显著,皇上一直提倡汉人文化,我等应该予以支持,因此大单于之位本王自动让出!”
许多长老面露遗憾之色,若是石虎坚持,他们会力挺,他自己放弃了他们说再多也没有用。
“好,太尉深明大义,主动让出大单于之位,朕给他增加一千户食邑以资鼓励!”
......
石虎回到王府,气得乱摔东西。
“瞎了眼的狗皇帝,大赵江山谁建功最多看不出来吗?偏要把大单于之位交给一个孺子,有朝一日我一定杀光他们!”
他看看在旁边李农和张举,吩咐道:“太子身边那个中庶子,给我好好查查,什么来历,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本王要收拾他!”
......
六夷长老平时都分散在襄国各地,此时难得聚集在一起,便一起去郭敖府上作客,本来他们准备去石虎那里,可是想到他刚被撸了大单于之位,内心一定难受,所以不想打扰。
郭敖和各位长老首领都有战友情,为人又圆滑,因此热情招待。
席间不免谈到了近日大单于任免的事情。
郭敖道:“各位兄弟,大单于可谓我等各部顶头上司,各部每年的税赋、徭役全都由大单于决定,收上去的财物又由大单于府统一分配,所以如此一来我等的命脉可都握于太子之手了!”
他上次投诚石虎,谁知皇帝起死回生,把他投机成为元勋的梦想打得粉碎,他内心说不出的后悔,此刻又开始做起墙头草,探听起众人的风向来。
夔赞道:“本将军只有一条信念:跟定太尉!”
孙伏都道:“太尉也好,太子也好,只要一心为六夷谋福利,本将军都支持!”
桃豹等人大都支持孙伏都的观点。
夔赞道:“你们这群没有良心的,枉费太尉对你们那么好,怎么,换了个主子就摇头摆尾地贴上去了!”
郭敖道:“夔赞,你说话一直这么冲,大伙儿的意思是谁对我们好就跟着谁,这有错吗?太尉的恩情大伙儿自然铭记于心,可是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若是太子也能为我们着想,在皇帝面前说我们好话,我们自然也认他服他,若是他受汉人唆使,与我们离心离德,大伙儿肯定不会鸟他!”
“对”“对”“对”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
夔赞寡不敌众,“哼”了一声便不再搭话。
孙伏都道:“你们说这太子以前安安耽耽,近时却屡屡搞出动静,之前假死过一回,现在又吃屎查病,而且居然让皇上起死回生,这可真是天下奇事!”
郭敖道:“太子没什么稀奇,古怪就出在他那位师傅身上,此人来路不明,但是能文能武,而且从这次的事情来看还懂医术。”
“是啊,什么上古秘籍《本草纲目》都有。”
“这小子可比程遐那个蠢材强多了!”
“程遐就是靠她妹妹,自己有什么本事呢?”
“之前一直担心太子继位后会是个只考娘舅的慵主,如此看来,有那位师傅的帮助,他也许会变得有些作为。”
“未必,那位师傅内外都没有关系,程遐是那帮文臣最喜欢搞阴谋诡计,那位师傅能在太子身边待多久都是未知数。”
众人点点头,其实,对于太子他们都抱着同情心,之所以不愿意过分接近都是因为程遐那帮文臣的原因。
夔赞突然道:“不要去讨论这些伤脑筋的事,你们既然都来了,不如一起去太学看看那帮小子,也不知道在那里有没有受汉人的欺负!”
桃豹道:“嘿嘿,被汉人欺负?不可能!倒是担心那些小子在太学就是混日子,去年回家,我想让他写个对联,他硬是憋了半天憋不出,我就让家里的汉人先生念了一对,让写,他居然只写出三四个字,还太学学生,让我在先生面前脸面都丢尽了!”
如今的胡人翻身做主人,很多汉人成为他们的佃客部曲,就像以前在并州汉人以他们为佃客部曲一样。
他们对属于自己人的汉人充满信任和保护,对于外面的汉人则是充满敌意。
当然,他们的信任和保护是主人对下人的一种自发行为,他们需要汉人为他们做事,接受他们的奴役。
其他人都有同感。
孙伏都道:“去太学也是浪费时间,什么都学不会,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学这些汉人的狗屁方块字有什么用!”
不过很多人不同意了。
“孙将军,学字还是很有用处的,汉人统治中原几千年,文化积淀很深,我们学了他们的东西可以拿来自己用,然后统治他们。”
“哼,学了后我们就变成了汉人!”
“羯人也罢,汉人也罢,都是赵国臣民。”
“不一样,我们是国人,他们是汉人!”
众人边争论边喝酒,很快都面红耳赤。
“依我看,不如一起去太学看看那帮小子在干什么,咱都是大老粗,从没有幻想过能进什么太学,如今算是圆梦吧!”
“好!”这次几乎是所有人都发出了赞同的声音。
222 李农之谋
从皇宫出来后,徐谦抄录了几十个药方,让人送进宫里应付皇帝的旨意。
听说太学里国人班的学生已经悄悄溜出来找过他好几次了。
徐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憋不死你们!
这日徐谦出现在国人班,学生们一阵欢呼。
“司业,你可回来了,我们是故事也没得听,球也踢得没劲。”
“呵呵,故事没得听我知道,踢球咋还没劲了?”
“看看旁边汉人班,他们踢得太好了,我们都不好意思踢了。”
石邃道:“司业,我们已经决定要好好学习,争取年底考核不给你丢脸!”
“切,本侯可不在乎,大不了不当这个司业不要这个侯爵,对付你们这帮小子实在太头疼了!”
“别啊!我们都愿意学习了,算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
“这话我信,你们的面子比皇帝都大,我徐谦受宠若惊了,可是除了陈黄二位博士还不知是否有人愿意给你们上课呢!”
“这我们不担心,若是那些博士不识好歹,他们敢联名上书坑你,我们也可以联名上书把他们一撸到底!”
“咦,你们怎么知道这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要以为我们是学生就什么都不知道。”
“厉害,不过你们可千万别这样做,不然我会被他们骂死,他们之中也有人不想这样做,也是被逼的!”
“不管如何,就请司业尽快给我们安排课程,我们要学习知识......看三国和踢球!”
“就你们这点出息!”
徐谦把太学博士们召集起来,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所有人都很吃惊,国人班的杂碎居然主动要求学习,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当得知这是真实的情况时,曹明第一个反对,他就要国人班年底考核失败,那样徐谦会免职,而他最多罚点俸禄,以后却没有人压在自己头上了。
“去教国人,办不到,除非是陈黄那样的谄媚之徒!”
徐谦脸色一沉。
“我也会教他们,我也是谄媚之徒。”
曹明转过脸不说话。
“我们之所以教他们,”徐谦道,“说到底是为了汉人自己!”
有博士道:“这话我不明白!”
“国人大都是文盲,好勇斗狠,不知礼仪,我们就是要用儒家的礼教来教化他们,让他们知廉耻荣辱,有仁义之心,放弃野蛮落后的习俗。”
“有用吗?”
“如何没有用,南匈奴不是已经汉化程度很高了吗,只是晋室对待匈奴人太过压榨,自身又生出八王之乱,才让汉化的进程中断,生出祸乱,然而即使如此,匈奴人刘渊建立的政权称汉赵,追认刘禅为先祖,对待平民百姓从不主张滥杀,比八王之乱之中那些贪婪的王爷不知好多少倍!”
彼时的匈奴人已经穿汉服说汉话,走在汉人中间根本分不出他是匈奴人。
有些博士觉得有道理,只是从心理上,他们还是不愿意教胡人。
曹明道:“任你巧舌如簧,我们都不会教他们。”
“呵呵,别的不说了,作为一份糊口的事业,如果年底考核通不过,大伙儿都会丢掉饭碗,想?你们上有老下有小,丢官后在京城怎么生存!”
曹明道:“通不过的话你司业负主要责任,至于我们最多罚薪俸。”
“原来你早就打好算盘了,有种你就赌到底是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现在我已经做了大单于相,到时候我就如徐中书一样做甩手掌柜,看看到底谁倒霉!”
“什么,你竟然做了大单于相!”
所有人几乎同时尖叫起来,这个位置是汉人梦寐以求的职位,因为可以直接同胡人最德高望重者打交道,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他们以为大单于还是石虎,如果像是太子这样的弱鸡做单于,大单于相无疑是一个非常头疼的职位。
曹明眼珠一转,他最喜欢听见“甩手掌柜”几字,那样就意味着他可以做主了,而且他要是推卸责任自己还真要倒霉。
“哦……既如此恭喜徐司业了,其实我等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上面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我想大多数博士都愿意服从安排。”
徐谦微微一笑:“曹助最明白各位博士的所长,就由你来安排。”
至于踢球什么的,还是自己来教。
这天,刚好是个休息日,徐谦和国人班的同学在踢球。
太学门口,那帮长老将军走了进来,守门的门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除了皇宫禁苑,他们哪里都敢闯。
走到一个地方,他们看到了在踢球的众人,一眼就认出了人堆里自己的儿子。
“看看,来太学就是蹴鞠。”
“哎,那个不就是中庶子徐谦,听说他是太学司业,怎么也和学生们混到一起。”
“此人非常有才华,可是背后也是一个好玩的主。”
“不如我们在此看看他们会玩多久?”
众人就在旁边坐了下来。
由于是休息天,所以他们踢完后徐谦就奖励他们了一回《三国》。
那帮长老将军都快坐着睡着了,也没有见他们去上课。
“算了,走吧,指望那帮小子读书写字,还不如自己去学呢!”
“哈哈,我老桃的手太粗,握刀可以,毛笔捏不住啊!”
“我看年底的考核我还是不要来了,丢脸啊!”
“丢什么脸,大家都一样,把徐光和这个徐谦揍一顿就行了!”
“对,然后和皇帝说我们胡人就是胡人,就应该放牧种田,弯弓射箭,握笔的事让那帮汉人去干!”
“可是如此实在有负圣恩!”
“都考不出来后皇上就会心里有数,再勉强他就是老糊涂了!”
“正是,谁能同他一样生出一个汉人儿子呢!”
“哈哈哈哈......”
徐谦不知道他们的举动被一群长老将军看在眼里从而使他们对子孙学习这会事更加失望,他讲完故事后把两个班的人都召集到操场上。
两个班的学生相互看着都不顺眼。
徐谦道:“你们都看对方不爽是吧,行,我给你们机会虐待对方,到场上踢球比赛,记住,要按规矩踢,不然我可不会给面子!”
“踢就踢,谁怕谁!”双方就像好斗的公鸡。
那些主力队员跑到场上,摆开阵势,其他人在一边助阵。
徐谦在场边插上两柱香。
“以此为比赛时间,结束后谁进入球多就谁胜!”
他点燃一柱。
“开始!”
双方队员都很紧张,特别是汉人班,平日里受尽欺负又无法还手,此刻更是憋着一口气,要在球场上赢过他们当作报复。
国人班自认为技高一筹,他们也知道对方的心理,所以也是拼尽全力,压着他们打,绝不会给他们解气的机会!
刚刚开始战斗就进入了白热化,双方队员屡屡犯规。
徐谦吹响了自制的口哨,给每边都掏出了一张黄牌作为警告,这个罚人的游戏规则他早已和他们讲解过。
“你们是踢球还是打架?再这样就干脆不要踢了,一人拿把剑拼杀吧,记住啊,两张黄牌算一张红牌,谁少人输得可能性就大……还有一点要提醒你们,现在才刚开始,留着点体力,不然到时候球都追不上!”
经过提醒,双方都冷静下来,平时他们也踢比赛,知道少一人对队伍的影响,另外,体能分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最后跑不动的话,即使前面积累点优势也随时会被反超。
控制好节奏,双方踢的有模有样起来,徐谦夸赞道:“对,这才叫踢球嘛!”
国人班率先破门,队员们兴奋地挥舞拳头,不免有些得意忘形,疏于防守,很快就被压力大增的汉人队扳平。
“球场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徐谦朝双方队员喊道,时时刻刻不忘谆谆教导。
以前的比赛都算是自己人和自己人踢,如今这算是国际比赛,所以感觉完全不一样。
两边都开始谨慎起来,尽量按照平时所教的去踢。
最后结束时双方战平。
石邃高叫道:“这种比赛才有意思,一场下来我领悟了很多了以前不懂的东西。”
他朝汉人班的人喊道:“明天再比过呀!”
“比就比,谁怕谁!”
汉人班的学生也感觉到带着压力的比赛的确能促进踢球水平。
这就是徐谦要的效果,让两族少年通过踢球的方式增加互动与交流,年轻人具有可塑性,从他们入手增加名族融合定会是一个好办法。
“你们可以在自己班里组织两三只队伍先自己踢,谁最厉害然后代表班级出战,这样显得更有层次感!”
“好主意!”
大家都非常赞同。
......
中山王府,有人向石虎汇报了那些长老将军们的动向。
“什么!”石虎猛拍桌子,“这帮人去郭敖那里也不来我这里,这才刚刚不做大单于他们就倒了风向!”
李农道:“这倒未必,这帮人一向感情很好,去郭尚书府上也许以喝酒为主,然后交流下对时事的看法。”
张举道:“我也同意这种看法,他们通过交流肯定能分得清太子和太尉间孰轻孰重,所以太尉不必担心。”
石虎点点头,京城的军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好了,本王等会儿去找佛图澄大师问问,最近大师的高足道安远游回来,本王也刚好想去听听他讲大乘佛法。”
彼时佛教盛行,寺院遍布赵国各地,听大师诵经是件时髦而高雅之事。
李农有勇有谋,对佛道之说却不甚相信,因而没有做声,张举对玄学有些理解,因而说到:“佛法之性空,与玄学之本无倒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知属下可否有幸陪太尉一起去聆听?”
“哈哈,你是个道徒,偏偏喜欢听佛法,不过佛法普度众生,想必佛祖也会接受你......李农,你也一起去吧!”
李农觉得锦衣玉食的生活挺好,何必要去理会佛教那些清规戒律参禅悟道呢,不过主子下了邀请,他自然只有唯唯喏喏。
“对了,”石虎突然想到,“关于那个徐谦,可以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这个是李农最擅长的事情,他汇报道:“此人于半年前带着两名女子出现在襄国,据说是陪同两位女子寻亲,后来因为亲人死了无依无靠就留在太子府做事,几度被程遐驱逐却又回到太子身边,直到如今竟然成了大单于相。”
“他进入襄国之前的事情可否知晓?”
“目前尚无法查证,不过此人年纪轻轻,风度翩翩又有文采,应该出生大族。”
只有大族子弟才会有机会博览群书,徐谦既然为天下第一才子,自然不可能是编户齐民。
“查,继续查,谁知道他是不是南蛮子派来的间谍!”
张举道:“属下倒是听说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哦,说?”
“徐谦和繁昌公主两人私传书信,结果被皇后发现,大为恼火,把公主关了起来,后来皇上寿宴,繁昌碰巧让徐谦出了一把风头,两人情意更深,繁昌主动要求嫁给徐谦,可是皇后不准,她想把她嫁给镇南王世子石敢。”
“哼,徐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至于皇后,她和镇南王眉来眼去,暗通款曲,以为本王不知道,如今还想联姻,本王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李农道:“公主为此整日郁郁寡欢,反倒是徐谦像是天鹅肉一般。”
“不管他是什么,他一味给太子出馊主意,让本王失去大单于之位日子变得难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你们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恶心他一下。”
张举想了想道:“属下倒有一个办法,可以让郭尚书之子郭殷向皇上求亲,郭尚书得宠于皇上,且皇上一向不支持同姓婚姻,所以属下以为这桩婚事八成能准,如此既可以让郭尚书同太子和皇后增加矛盾,减少这个老狐狸骑墙的可能性,又可以阻止皇后和镇南王关系更加密切,更可以割了徐谦的心头肉,让他攀龙附凤的希望落空!”
“好!这主意不错,立即把郭殷给我找来!”
223 羲之献计
郭殷在大内执勤,见过不少次繁昌公主,早已被公主的美艳绝伦倾倒,此刻听自己的偶像中山王给他这个既可以抱得美人又可以立功的机会,便毫不犹豫地答应,回家就要郭敖给他提亲。
他就是个坑爹的孩子,偶像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郭敖当然明白这里面的厉害关系,郭殷和石虎走得近他也知道,这馊主意来自哪里他一猜就中。
至于徐谦他根本没放在眼里,所以不怕得罪。
镇南王是藩王,而且野心勃勃,与他比起来他的权势显然要低许多,所以皇后必定不乐意。
石虎这是要他和镇南王以及皇后闹下矛盾。
得罪人的事情他向来不做,所以他决定不理会儿子的请求。
可是郭殷梦想着与公主双宿双飞,一定要他去和皇帝求亲,否则就离家出走。
郭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将来还要靠他传宗接代,他现在年纪大了,可不想儿子出什么岔子,再说提了皇帝也未必会同意。
在一次朝会后,郭敖和石勒说了想和石勒联姻的想法。
皇后早就和石勒提了要把繁昌公主嫁给石敢的意思,可是为了笼络更多大臣加强其他各部和石部的联系,他想把公主嫁给异姓王公,他自己又不好意思和谁提起,没想到郭敖主动说了这事,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这对郭敖是个意外,尽管会得罪人-只要是做事恐怕有意无意都会得罪人-能和皇帝联姻其它都不算什么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皇后自然是气恼无奈,皇帝的意思谁能更改?
石婷深感女儿家婚姻的身不由己,她无力改变现状,想着以后会和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度过一辈子就感觉痛不欲生。
她觉得也许自己会愁肠寸断,哪天不知怎么就死了,所以给徐谦写了一封绝笔信,算是了却情缘。
信还是由太子传给了徐谦
面对这种情况,徐谦作为穿越众也是毫无办法。
他也是愁肠百结,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月亮,电视剧经常有这种情形,看来绝不是乱拍的。
王羲之来到他的身后,手拿纸笔,师傅此刻应该是酝酿情绪,说不定马上就有绝世佳句诞生了,他要做个忠实的记录者。
徐谦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向石勒提出和郭殷争一争?不可能!和公主私奔?得了吧公主连皇城都出不来!自己闯入禁宫带走公主?可惜穿越过来没带上飞檐走壁的能力!怎么想都觉得想泡公主都泡不到。
不想了,有些事顺其自然吧,他转过身才发现身后有人眼睛泛着光盯着他。
“我靠,王羲之,你想吓死你师傅吗,不声不响就躲到我身后!”
“师傅恕罪,您在冥想弟子怎可以打扰,不知师傅有无酝酿出佳句?”
这家伙一天到晚问自己要佳句,烦都烦死了。
“切,师傅我要造出好句子还需要冥想?我信手拈来就行!不过今夜为师心里有事,没有心情吟诗作赋,改天再给你一首吧,你自己一边玩去!”
“师傅,”王羲之不依不饶,“师傅讲过,诗者,发乎情也,爱之越深,痛之越切,愈发可以作出佳句,徒儿见师傅整日开开心心,已经很久没有佳句,今日难得,师傅一定要再悲痛一会儿,为了天下爱诗之人,师傅务必忍小痛得诗韵!”
“狗日的,你就看不得我开心是吧!”他夺过王羲之手里的纸笔敲着他的脑袋,“你就指望着我每天哭哭啼啼给你写几首酸诗你才开心是吧!你知不知道师傅我失恋了,赵国第一美女就这样从指缝中溜走啦!”
王羲之抱头鼠窜,徐谦追着打了一会儿把纸笔一扔,蹲在地上唉声叹气起来。
写诗是要情绪,但也是因人而异,自己可是悲伤过度脑子都不灵了......不是,是记性变差了,刚背的几首诗又忘了......
王羲之从未见师傅如此沮丧过。
“师傅,最近没有发现您和师娘吵架呀,怎么就失恋了呢?原来师娘是赵国第一美女!”
“你什么眼神,就冷叶也能做赵国第一美女!”
“师傅莫非在外面有其他女人?”
“男人么……你不也是三妻四妾?”
“不知这赵国第一美女是何人?”
“繁昌公主,皇帝寿宴上让我和你拼诗那个。”
王羲之回忆了一下。
“那公主倒的确不错,师傅若是和她配成一对,绝壁是郎才女貌,不知因何又有龃龉?”
“若就是一点龃龉也罢了,现在皇帝要把她嫁给其他人,她今天给我写了绝笔信,也不知道这傻丫头会不会做蠢事。”
“此事的确难办,女子的婚姻都由父母做主,特别是王公贵族家庭,婚姻更是一种政治行为,根本就不谈感情。”
“所以啊,我这个天下第一才子又有何用!”
“师傅此言差矣,女子不过是生活的装点而已,岂可因一女人而自怨自哀,比女人重要的事多着呢,比如诗,乃是千古流芳名垂万世之要务!”
“靠,你小子歧视妇女!”
“歧视?是师傅你太过正视,儿女情长,没有男子汉气概!”
呀,被他看不起了!
“你懂个屁,你谈过自由恋爱吗,你妻子肯定是包办婚姻,你小妾也是人家送上门的,你根本没有在平等的地位上和女子谈过恋爱!”
“和女子平等的地位?师傅的言论非常奇怪,女子自然是从属于男子的,否则阴阳颠倒,白天黑夜不分,天下岂不大乱!”
“我......”和他争这些没有用,他根本体会不到什么是自由恋爱,“不管如何,师傅我今天就是因为公主而不开心,你与其嘲笑我,不如替我想想办法。”
“办法我还真有一个,可以让公主不用嫁人,暂时躲过这一劫!”
还真有办法?
“你先说你先说!”
“可以让公主皈依佛门,成为比丘尼,则无需嫁人。”
“做尼姑?”
“正是,后赵皇帝崇信佛教,若是有有道高僧指出公主具有慧根,而公主又愿意出家,皇帝肯定不会和佛祖抢人。”
“貌似有道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她先做尼姑再说!”
“师傅可有认识有道高僧?”
“这还真没有,我和和尚怎么可能有交集呢!”
“巧了,徒弟的好友道安法师近日来探望他的师傅佛图澄,同时在般若寺宣讲大乘佛法,师傅可让公主求得机会去般若寺听经,届时徒儿让道安法师指出公主具有慧根,愿意收为弟子,此事就可成功!”
“你不是道家弟子么,怎么和和尚搞到一块儿去了?”
“这就要看个人怎么看待佛和道,看到他们的共同点,就可以融会贯通,只看到他们表面的区别,自然会把他们对立起来。”
“得得得,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我这就给公主写信,那什么般若寺是吧……”
“正是!”
“你继续在此赏月,我先走了!”
王羲之一把拦住他。
“今天已晚,信肯定要明日送出,师傅还是不要辜负大好时光,吟诗一......”
徐谦一闪身,早已不见了人影。
为了让公主安心不做傻事,第二日一早他就让太子把信送给了繁昌公主。
同时为了使事情顺利,他要王羲之先带他去见道安法师,他要得到道安的亲口承诺。
般若寺乃是赵国最大的佛寺,佛图澄是其主持,有弟子近千人居住在佛寺之中。
一路上,王羲之告诉他,道安乃是佛教“六家七宗”第一家,弟子众多,除了听他在台上讲经,一般人想要单独见他一面都难。
见到道安时,他恰在宣讲大乘佛法,台下僧俗近百人围着他坐的高台。
昨日夜间为了怕见到高僧丢脸所以他自己也恶补了一些佛教学说,此刻听着道安讲述时他不停摇头。
道安大都数时候是低眉垂目,偶尔也会抬起头,偏偏每次都看到站在王羲之旁边的那人似乎对自己的学说很不满。
不过,他是大师,依旧心神宁静地讲完了自己的佛法。
宣法结束,道安去到后堂,王羲之和徐谦也已经施了香火钱来到了这里。
“道安兄!”王羲之热情地打招呼。
“羲之兄!”道安也上前握住他的双臂。
“建康一别已经五年,没想到在此地与你相遇!”
“阿弥陀佛,人生如陀螺,转个不停,又是何处不相逢呢!”
“道安兄,这位是我的师傅徐谦!”
道安瞪大眼睛,王羲之的诗、书法和玄学造诣都已经一流,谁还能当得起他师傅?莫非是武学上?看此人长得非常健硕,应该是个武将吧?
“施主有礼......不知羲之兄最近在和贵师傅在学些什么?”
徐谦心里不满,你这个大师也不咋地,消息一点不灵通,报出我名字就应该知道是天下第一才子了呀!
“大师有礼,闲来无事和王羲之徒儿探讨几首打油诗而已……”
道安能听出这话里自负的意思,当着别人的面叫王羲之这种大家为徒儿,写诗就写诗还说什么打油诗,满口虚伪轻浮,也不知王羲之为何会拜他为师。
他刚来襄国才两天,所以关于这第一才子的事情尚未听说过。
“哦,连羲之兄都甘愿拜为师傅,想必徐施主在诗赋上的造诣已经登峰造极,不知贫僧是否有幸聆听一首。”
作品最能说明水平。
这些佛陀大师个个在儒、玄、佛上都有颇深的造诣,不见得能写出好诗,但是见识多,品评起来大都能一针见血。
徐谦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将进酒》这种传世名作都未曾耳闻。
王羲之看师傅一脸不高兴的表情,连忙道:“道安兄,师傅的佳作良句我都已经录入下来,改天我整理一下,先送一册给你过目。”
道安见王羲之如此恭谨,实在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不过两人感情甚笃,对方既然这么在意他这位师傅他夜不好过分为难。
“也罢,羲之兄,你我已经很久没有坐而论道,今天你讲我的大乘佛法,我讲你的的有无论。”
这些所谓文化人的通病,见面都要念点诗谈点玄。
王羲之道:“我也很想和你论道,每次都是酣畅淋漓,中夜不歇,只是今日来此实有其它要事相求,论道之事可以改日为之。”
听说好友有要事,道安不再勉强。
“请说,能力所及无所不为!”
王羲之把公主和徐谦之事告知于他,并说出了要他帮忙的打算。
道安沉吟片刻道:
“羲之兄,这是要我撒谎欺世,与我多年来苦心禅修之道相悖,你这是为难我啊!”
本来这其实并非什么大事,想当初自己刚成名的时候,经常这样以发现某人有慧根的方式把一些名士收为弟子,只是后来众人趋之若鹜他就无需再去有意为之。
若不是徐谦此人,王羲之请求之下他早就答应了,此人刚才态度傲慢,看着不爽呀!
“可是若不如此,公主便要嫁给并非心爱之人,她会郁郁寡欢而终!”王羲之有些着急。
“恐怕如此会折我修为......”这徐谦太过傲慢了,王羲之替他哀求,他自己本人反而置身事外一般,这种事他不应该自己来求吗!
徐谦道:“大师,佛家讲究与人为善,要做善事,消除业障,普度众生,公主若是这样成婚,内心就会充满怨气,心魔作祟,她死后说不定会坠入阿鼻地狱,无法超生,大师不帮她反而是做了一件恶事,修为说不定会更打折扣。”
道安眯着眼睛看着他,真是高傲自大的家伙,会几个佛法词汇就以为自己懂佛法吗!
“徐施主对佛法也有所了解?”
也许王羲之是被此人傲慢的表象所欺骗,我要让他露出马脚。
“一点皮毛吧!”
“刚才贫僧在莲花台上讲经,屡屡看到施主摇头,似乎对贫僧的所讲不甚赞同?”
徐谦有点明白了,这家伙不同意帮自己是对自己不满,刚才之所以摇头是因为他讲的大乘佛法和真正的天竺大乘经有很大出入,所以不自觉地就摇起头来。
当然,关于这些,他也是昨天研究了一些资料后学到的。
做人还是要谦虚低调点,人家是大师,当面指出错误会让他更生气吧,所以赶紧认错,再说还要求人帮忙呢!
“大师误会了误会了,在下昨日睡觉有点落枕,所以时不时地要摇摇脖子,并未对大师的大乘佛法有所不敬!”
224 般若自性空
“落枕?”道安冷冷地看着他,“怎么自从贫僧见到施主起就一直没有再摇头了?”
“哎唷,”徐谦又假装地摇晃几下,“下次要换个好点的枕头!”
道安更加生气,这家伙在演戏,把自己当猴耍!
“哼哼,不管施主是否真的落枕,既然施主能做羲之兄的师傅,儒道佛上的造诣也一定非浅,贫僧愿意听听施主评论评论大乘般若佛法,若是能让贫僧心服口服,这个忙我就帮了!”
王羲之道:“道安兄,师傅潜心诗赋,且忙于教授太子,公务繁忙,于其它学问并没有时间研究。”
平日里王羲之多次要求与徐谦论道,每次都被拒绝,开始他以为徐谦是道行太高不愿意与他辩论,后来他拿着一些玄学佛词语问他,发现他是真的不了解,所以自己这个师傅的才华也就只在诗赋上了。
道安对王羲之一味维护徐谦已经非常不满,再说他根本不相信徐谦一点不懂儒道佛,他最好他一知半解,然后嘲笑他。
“徐施主,你不会这么不给面子什么也不同贫僧说吧,好像现在你是有求于贫僧......”
“道安兄!”
“好吧,”徐谦被逼无奈,“我就简单点说说我的看法,据我对大乘般若法的理解,现存的六家七宗对于般若‘空’的理解和天竺龙树大师佛法本意出入甚远!”
般若思想起源于龙树大师。
道安和王羲之差点没有喷血,这家伙口气如此之大,居然把百余年发展的般若学各宗全都一棍子打死了!
而道安是“本无”宗的宗主,该宗又是各宗之首,所以这一棍子打得他头最痛。
“哈哈哈哈,贫僧刚好是‘六家七宗’之一,别的我不说,请问我这‘本无’说对‘空’的理解哪里不对?”
“本无说认为无在元化之先,空为众形之始,故称本无,贵宗重无轻有,然者此论乃是玄学之观点,与佛教般若性空之说大相径庭!”
徐谦顿一顿,背起手装起高深。
道安乃是有涵养的大师,见自己的观点完全被否定,内心也泛起了波澜,不耐烦地道:“请继续说下去!”
“般若之空不是讲元化之元气乃为空,也并不轻视有,无和有都是存在的,般若之空乃是说万物自性空,万物没有自性,一切有都是假有,因缘而生,所以看待事物,要看到空,也要看到有,不能偏于任何一方,是为中道,般若之空,乃是假、是中义!”
徐谦所讲乃是几十年后佛教四大翻译之一的鸠摩罗什翻译的龙树大师的《中论》里的主要观点,它和原先六宗七家所持的全部不一样。
道安和王羲之都沉默了,他们虽然读了很多佛经,但是关于此种般若空的理解还是第一次碰到。
“万物自性空......”道安咀嚼品味。
佛教自东汉传入中土,经历代大师努力,已经有七百多部问世,然者这些作品多是零散不整,缺乏体系,因此中土之士只能结合本土儒道之学来补充佛学理论之缺,久而久之形成了独特的佛法之学。
然而,佛教之所以会在天竺起源,肯定有他的天然优势,包括佛教新的发展,在天竺也是得天独厚,而中土对佛经的翻译远远不足,这才导致了中土佛教与本源佛教的差异。
中土人士对于本源佛教经典非常渴望,可是地域的限制、语言的差异严重阻碍了佛经的传播。
而半个世纪后的鸠摩罗什法师横空问世,翻译了三十多部几百卷龙树大师的般若学说,这才纠正了中土对于般若‘空’的误解。
其实,道安等人何尝不知道自己理论的短板,但是他们无法获得龙树大师的经典,只能以本土看似很像的玄学来补充不足。
徐谦短短的一段话,在普通人听起来不过是一堆让人无法理解的词语堆砌,连王羲之都觉得似懂非懂,可是在道安的脑中,仿佛久闭的暗门突然透过一道亮光,而他发现门后的光彩世界似乎即将开启。
他很难相信徐谦这么年轻便有如此深刻的领悟力,除非他是......佛陀转世!
“徐施主,可否告知你的说法来自何处?难道是你阅读参悟佛经后自己的体会?若是,能否进一步阐发万物自性空的命题?”
王羲之也眼巴巴地看着徐谦,师傅真是藏而不露啊,居然对般若空有了新的解释,莫非天下又要多一宗?
徐谦见激起了道安的好奇心,便道:“万法皆缘,我觉得我和你缘分尚浅,无法再多阐释我的学说。”
道安知道是因为求他收公主为弟子之事,便道:“公主本应在宫墙禁苑之内,能与徐施主认识便是缘,徐施主能在北方结识羲之兄,更是难能可贵,所以公主与佛法有缘,仅凭这些我就要收公主为徒,还请徐施主让公主来听我的大乘佛经,贫僧会度化她!”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要能帮公主躲避不幸福的婚姻。
“如此在下先谢过大师,对于我之前所说的观点,大师可以再参悟参悟,待到公主成为大师的徒弟,我一起来给你们论述自性空!”
道安明白,徐谦这是拿学问作为条件和他交换,他一点也不介意,因为他本能地觉得徐谦的学说会使他的本无宗脱胎换骨。
他已经是站在中土佛教届的顶端,对于他来说,他需要的是不断突破自己,那样他的精神力会再次焕发出生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日复一日讲解那些已经烂熟的经文。
“贫僧希望施主守约!”
“告辞!”徐谦一抱拳,风一样地离去。
“哎,师傅等等我!”王羲之屁颠屁颠地追上去。
道安突然觉得,也许此人的高傲自有道理,谁让他太出色呢……
......
公主接到徐谦信后,左思右想,除此一法似乎无法避免嫁人的悲剧,于是决定依计而行,至于出家以后再怎么就不去想那么多了。
石勒得知道安来到般若寺便也要去听经。
他当然可以把道安请到皇宫里来讲经,但是一来在宫里独自听经没有气氛,二是他要与众听经来表明他支持佛教,而且如此更能体现佛教众生平等的观念。
在佛陀目前他们平等,在他的王国里他当然是高高在上,在石勒心目中这两条并行不悖。
公主知道他的爱好,便缠着他一定要跟去。
听经不分男女,石勒也希望女儿能受到佛经洗礼,便同意了。
听经时,在大师面前,人人都是素面朝天,即使是妇女也不允许遮脸,佛说,相由心生,佛需要看到弟子们的虔诚。
但是公主毕竟身份有些特殊,长得又绝美,未免引起骚动,石勒让她女扮男装。
这日,石勒带上易装过的公主,让石虎带上几个高手和他一起去听经。
到达般若寺后,石勒和公主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石虎带来的人在他四周围了一圈。
道安事先被告知皇帝要来,他认识石虎,对方做个手势他就明白了坐在中间的是皇帝。
可是他左看右看,只看到了皇帝身边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并没有女子,原先准备好的认慧根戏好像演不成了。
他在心里道:“这可就怪不得我了,公主不来我如何能演?”
......
听完讲经,道安自然拜见了皇帝。
公主在一旁不停地眨眼睛,因为皇帝在,她不敢随意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
道安以为他有眼疾,眼睛古怪,所以干脆不去看她。
皇帝也没有要把公主介绍书给他认识的意思,反正女孩子么听听就够了。
公主不知如何是好。
石勒问道安:“大师可否长驻般若寺讲经,让我赵国民众多多聆听大师的福音。”
道安稽首。
“今日是在襄国的最后一次,我应师弟竺法汰的邀请,要去晋国建康城讲经布道。”
对于佛教高僧,各国皇帝都开辟绿色通道,任意出入,因为佛讲善,高僧更是大善人,弟子广布天下,他们自然不会为难善人而在四海获得恶人的名声。
“不能再留一天?”石勒非常遗憾,他觉得远远没有听够。
公主也多希望他能再留一天,那样明天还有机会,只要今晚让徐谦通个气。
本来他是想多留几天听听徐谦的学说,可是按目前来看公主似乎出不来,徐谦为了公主的事估计也没有心思和他讲佛法,索性自己就早点离开办完事再回来。
“贫僧已经收拾好行李,明天一早就走!”
公主绝望了,想出家也出不了了。
众人走到门口,刚好碰到太子和徐谦。
为了能亲眼确认事情顺利进行,徐谦便鼓动太子一起来听讲经。
其实也不用鼓动,这种盛事太子本来就想参加。
为了自由起见,两人没有和皇帝打招呼,而是躲在角落里听讲。
徐谦看到公主女扮男装之时,就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
后来果然看到道安没有任何认弟子的举动,他便把事情和太子说了,要他帮忙。
太子用手指指徐谦。
“你们胆子太大,敢欺骗父皇!”
“徒儿,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吃......圣物的事......”
“啊哈哈哈,师傅我和你开玩笑呢,说实话我也不愿意繁昌公主嫁给郭殷,这小子是石虎的人,将来我肯定会对付他,我可不想公主姐姐守寡!”
于是两人就在门口和皇帝等来了个巧遇。
“孩儿见过父皇!”
“弘儿啊,嗯,来听听大师的大乘佛法多有益处!”他对太子来此表示支持。
“是,父皇,大师以佛法感化众生,儿臣从中学得不少东西。”
石勒点点头。
太子看到公主,故意惊道:“呀,公主姐姐扮成男儿竟然如此英俊潇洒,真是羞煞许多真男儿!”
道安看到徐谦后,一直用遗憾的眼神看着他,对方却频频斜眼睛,道安莫名其妙,此时一听太子之言方才恍然大悟,原来眼前这个就是公主。
他再次看向徐谦,对方微微点头。
石勒有点难为情道:“道安大师,小女之所以易装是怕引起不便......”
道安道:“贫僧理解,贫僧刚才一直在观察公主,一开始以为她是男儿身,所以有些遗憾,现在得知她是女儿身,有些事贫僧就不得不说了......”
石勒对僧人说的很多话都深信不疑,尤其是模凌两可的话就非要问到底不可。
“哦,大师但说无妨!”
“昨日贫僧修行入定之后,神识中忽然听到观音菩萨的梵音......”
石勒石虎不明就里,感觉一阵紧张。
“......她告知弟子明日会有一位女贵人陪同皇帝前来,此人乃是她座下一位大弟子莲花童子在人间的投胎转世,她之所以降临赵国,是为了百姓的福祉,国家的昌盛,所以观世音菩萨要我收她为弟子,传以佛法,勤加修炼,保佑赵国,说完她就给我展示了那位弟子的样貌,然后就消失了,我今日一开始看到了男装的公主,非常诧异,因为他的面貌与观世音菩萨让我看的样貌很近,但是菩萨明明说是女子,所以贫僧不敢相认,幸而现在得知原来是公主女扮男装,贫僧就把原委道出,并请求可以收公主为徒,不知皇上和公主愿意否?”
徐谦在心里叹道:“编、真会编!这话放在后世大都数人只会当故事随便听听,可是在当下,人们对许多事情的认识尚处于模糊阶段,迷信心理严重,佛教又为许多人接受,大师级的人物号召力不是一般,所以从道安这种顶级大师嘴里说出来的话九成九以上的人会信其有。”
佛法大师啊,那可是权威,佛祖和菩萨的代言人。
太子和公主也开始相信起来,虽说知道是徐谦和道安打过招呼才说出这番话,可是听起来没有漏洞啊。
公主不禁站立得更加端庄,观世音的大弟子,法相自是需要庄严。
她频频点头道:“弟子万分愿意,只是尚需父皇同意。”
石勒惊诧万分,转头看看石婷,自己的女儿居然是观音菩萨座下大弟子投胎转世,怪不得皇后生她的时候好像天空雷电异常激烈。
人一旦开始疑神疑鬼,没有联系的事物也变成了有因果关系。
既然女儿是菩萨弟子转世,当然不能随便嫁给凡人,她的任务是出家修行保佑全赵国,与郭家的婚事只能取消,相信郭家会以大局为重。
“道安法师,朕当然要遵行菩萨的意愿,请大师选定日子,我让婷儿受戒出家,跟随大师修行佛法。”
“善哉善哉,皇上真乃佛祖真弟子也,不过公主身份特殊,可以在般若寺内另辟别院,单独修行。”
石婷心里一松,终于可以不用嫁人了,她用含情脉脉的眼光看向徐谦,以后的和他的事,就全靠他了。
“虎儿,”石勒道,“修建别院之事就由你负责,一定要保证公主可以静心修行!”
石虎也是很相信道安的话,此刻根本没去想郭殷和公主的什么婚事,又因为能在般若寺里负责工程,可以积累功德,所以非常开心地接受了任务。
道安很得意地看看徐谦,这下你的什么新般若自性空该讲给我听了吧!
说实话,徐谦也没有多少高兴,公主出家了,又不是嫁给他了以后怎么能在一起仍然是个未知数。
225 段氏鲜卑
之后几日,道安在般若寺准备收徒仪式,公主身份特殊,无论是从般若寺方面还是皇帝方面,公主入佛都意义非浅。
般若寺和道安可以因此再次提高自身的名声,寺院增加香火,道安的大师地位更上一层楼。
皇帝可以表明他对佛教的诚心,连自己的宝贝女儿都愿意让她成为佛陀弟子,还有什么不舍得?另外,道安的神识所见早已被大肆宣扬出去,观世音的大弟子啊,明菩萨保佑的是赵国,这对稳定民心有重要作用。
佛教教义倡导真善美,在一个灾乱之世,百姓缺的就是这些,佛教告诉人们众生平等,要隐忍修行在死后就能涅盘,对于无法改变世界的普通大众来,这无疑是一剂精神的安乐药,它把现世的苦当作理所当然,以死后升入极乐世界为目的,让人们鼓起了生活的信心。
总之佛教是一味药,吃了它,精神由空虚无奈变成了充实自信,所以无论是上下阶层,对之都喜闻乐见。
一切准备好之后,繁昌公主接受了入佛仪式,因为别院尚未完成,所以回公主府带发修校
而道安在这些又收到竺法汰的来信,要他尽快去南方讲经,一场名僧云集的大盛事在等他光临。
于是道安只好暂时放弃同徐谦的论道,急匆匆地带上几个弟子赶往南方而去。
......
因为太子的关系,单于台由原来的邺城搬迁到太子府旁边,一切设施和基础人员就位之后,太子和徐谦就准备在单于台办事。
当然太子和徐谦什么都不懂,两眼一摸黑,好在单于相下有前后左右四辅,具体事务还是由他们来经手。
至于一些大事,自然要召集各部酋长长老共同商议。
目前最要紧的不是做什么事,而是要熟悉人事,包括各族和单于台对接的酋长长老和四辅。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各部对接的长老三三两两才来了几人,前后左右四辅也是三打鱼两晒网,下面的办事人员要找人汇报签字也不知何去何从。
太子做了几单于,感觉一点不好玩,于是整就是训练读书,把事情都抛给了徐谦。
这个扶不起的阿斗,徐谦差点被他气死,只好自己想办法去搞定这些人。
他把侯木找来,让他安排人跟着四个辅臣。
几后,侯木有了结果,原来这几个辅臣往中山王府跑,仿佛大单于台还是在那里一样。
而且他还听,许多部落得到了中山王的授意所以才没有来晋见新的大单于。
“听石虎可得意了,嘲笑我们不过是个摆设,他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单于!”侯木气呼呼道。
徐谦把太子拎到侯木目前,让他再讲了一遍。
“什么,欺人太甚!”太子满脸通红,转而看向徐谦,“怎么办师傅,要不要把四辅全都开除换人?”
徐谦想了一下。
“换是一定要换的,不合适的人留着没有用,不过就目前来,换了人也未必能够有多大改观,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太子你太没有威望!”
看着师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太子惭愧地低下了头,不一会儿又抬起头,一脸疑惑。
“师傅,那个什么我也吃了,还治好了父皇的病,难道一点效果都没有吗?”
太子眼神有些不善,似乎自己的牺牲没有达到期望值啊!
“那个......怎么会没有效果,你不是当上大单于了么……如果现在要是一众酋长长老和皇帝坐在一起比谁的儿子有孝心,你肯定是名列第一!”
“可是为什么我当大单于他们都不理我呢?”
“其实他们不讨厌你,不过在治理六夷事务上你根本就是个新手,他们当然不愿意你指手画脚,而且加上石虎的淫威,所以他们不愿意理你。”
“那该如何是好!”太子愁眉苦脸。
“别急,我昨刚刚收到尚书府送来的邸报,辽西国段氏前锋大军已经驻扎在易水河岸,屡屡挑衅,掠夺边境,太子可以请求去军前效力攻打鲜卑人,倘能获得一些军功,就可以把腰撑得直起来!”
“真的?”太子摩拳擦掌,他训练这么刻苦等得就是这个时刻,“我这就进宫向父皇请示!”
石勒听到太子的请求后,半没有作声,最后才道:“你先回去,朕考虑考虑!”
太子有些失望和急躁。
“父皇,您还考虑什么,我这个单于做得可憋屈了,谁都不理我,您想想现在您仍然在世他们就敢这样,要是百年之后......”
“弘儿,父皇没不让你去,只是我要考虑周全!”
太子也不知道他要考虑什么,只要得到他的许可就高高兴胸离去了。
石勒一人踱步来到潇湘院,程妃正面朝外面侧卧榻上憩。
侍女刚想出声行礼,他就抬手制止然后挥一挥让她出去了。
他轻轻坐在她身旁,看着她美丽的脸庞,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丝痕迹。
他伸出去去触摸她的鬓发,刚碰到程妃就睁开了眼睛。
“皇上!”
她想起来,石勒将她按下。
“躺着吧,朕把你吵醒了……”
“皇上这个时间一般在御书房,今怎么想到来臣妾这儿?”
“呵呵,朕想你了呀!”
程妃脸上露过一丝羞色,人往里挪挪。
“皇上也躺下吧……”
“还早呢,现在睡觉我会被那帮汉人我是懒惰之君。”
“那臣妾还是起来陪皇上话吧,这样感觉既别扭又对皇上不敬。”
没等石勒同意她就爬起来整理好衣服坐在他旁边。
石勒道:“弘儿做了大单于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程妃有些无奈地笑道:“这孩子为了你也算做了常人所不能做之事,他得到一个大单于也是理所应当的。”
“是啊,这次要不是弘儿和他师傅徐谦,朕恐怕早就入阴间了!”
“皇上......”
“哈哈,朕反正又没有真去,又有何妨......不过,你要知道的是大单于并不那么好当,如今弘儿就遇到了困难!”
“他是太子,难不成有人还故意为难他?”
“弘儿缺乏资历威望,难以服众,你也知道这帮人除了我和虎儿可以治得住外,其他人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程妃想到了那石虎派禁军控制场面的事,一下子平了石勒怀里。
“臣妾害怕,万一皇上舍我们母子而去,我们改怎么办?”
“害怕?”
“弘儿早就和我过石虎狼子野心,迟早要谋朝篡位。”
“胡!虎儿有时是霸道了些,可他绝对不会背叛朕,即使朕死了!我看这话多半是你哥哥和你的!”
“皇上您别生气,”程妃早该料到石虎坏话会惹皇帝生气,所以她立即叉开话题,“只是弘儿既然难以服众,她这个大单于改如何去当才好......对了,不妨皇上直接给那些人下道命令,让他们要听弘儿的话!”
“我的傻妃!这样是没有用的,只会让那些人更看轻弘儿,口服心不服!”
“那就杀一些关一些!”程妃吓了一跳,自己怎么出这种话来。
石勒却明白她是过度忧虑了。
“若论杀人,朕还杀的少吗,一次屠杀几万人,那是没有办法,因为这些人永远是不会臣服的,可现在我们面对是自己人,不能这样做,否则赵国的根基就要动摇!”
“......那,臣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有些绝望。
“别担心,朕已经想好了,今就是来和你商量的。”
“什么办法还要同臣妾商量?”
“那是必须的,因为我想弘儿和我一起出去打仗,最近段氏鲜卑又要打过来,这个段疾陆眷大概又缺粮了……你知道战争有风险,朕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
程妃脸色刷白,她和石勒一起经历过生死,那时候太子尚在襁褓之郑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军功是最有服力的!”
“可是你打算让他在战场上怎么表现呢,他那么文弱,根本打不过别人,若是冲到阵中,几下就被人砍死人了!”
她和皇帝都不知道太子在训练的事,程遐已经很久没有打过报告了。
“届时我让他做前锋主将,然后给他安排一个有经验的老将做副手,打了胜仗自然是主将首功!”
“可是万一那副将不听调遣?”
“朕要的就是他不听调遣,这样他才可以打胜仗,否则真听弘儿的他能出什么计谋?不管他如何打胜,功劳簿上始终是弘儿第一。”
“皇上想得不错,要是副将回来在别人面前一不就全都露馅了?”
“朕会敲打他,”石勒目露凶光,“如果他不想在回来的路上‘暴病而亡’的话......杀一两个将军朕还是不会手软的!”
“皇上之计甚佳,只要弘儿安安全全地待在军营里,不去刀光血影里拼杀,臣妾对他跟随皇上出去不会阻拦!”
“爱妃放心,弘儿是你和朕最喜爱的儿子,我会想尽办法保护他,到时候给你带回一个完整的人来!”
有仗打,对于百姓和下层军士来是灾难,但是对于高级将领来却是立功的大好机会,如往年一样,军情一出现,许多将领便往中山王府跑,因为石虎通常都是统兵元帅,而且是常胜将军,所以他们挤破脑袋也想带兵出征,只要是去,功劳几乎是白捡的啊!
一般石虎首先把重要的职位安排给有能力的亲信,打仗不是闹着玩,下面的人要有经验还要指挥得动,如此才能协调一致打胜仗。
至于其他职位,就看关系的亲疏和价码的大,往往一场战争下来,单是卖官鬻爵就可以收入几万两银子。
他还会放出一部分职位给手下的将军自由安排,让他们也拉拢人心赚点钱。
中山王府热闹非凡,仿佛过节一样,所有人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职位又升了,口袋又涨了。
石虎也是开心地不得了,不过他对对手看得很清楚。
“各位,此次来犯的是段氏鲜卑,幽并二州现在从西往东分布着乞伏鲜卑、拓跋鲜卑、段氏鲜卑和宇文鲜卑和慕容鲜卑等几个强大的鲜卑部落,尤其以段氏鲜卑最为强悍,他们茹毛饮血,身体壮实,有三万铁骑,来如风去如影,所以这次的仗并不像和晋国作战那么容易!”
夔赞道:“皇上现在最怕的就是鲜卑人,但是有太尉在,又有何惧?”
众人纷纷称是拍马,石虎内心忍不住地得意。
就在这时,陈啸出现在府里。
“太尉大人,皇上有旨,请大人速速进宫见驾!”
石虎让人塞了一百两银子,陈啸喜孜孜而去。
夔赞看着他的背影道:“看,皇上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太尉,兄弟们等着升官发财吧!”
众人一阵狂笑!
石虎来到御书房,一脸兴奋。
“侄臣参见皇上!”
“虎儿来啦,起来吧!”
不等石勒开口,石虎抢着道:“段疾陆眷怕是饿疯了,敢侵犯我国边疆,在太岁头上动土,请给侄儿一支兵马,让我好好教训他!”
石勒早料到他要请战,原本他也是计划让石虎出征,可是太子和石虎的关系紧张,他倒不担心石虎会害太子,而是害怕他不给太子表现的机会,军队里的那些猫腻他岂会不知,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此次,他不想石虎出征,他要给太子机会。
石虎的确是个军事才,以后要统一下还有很多时候要用到他,所以必须好好和他自己的想法。
“虎儿,你也知道段氏鲜卑悍不畏死,我刚刚又得到战报,他们已经在边境掠夺了三个大城,所过之处人畜不留,而且据他们把一部分鲜卑妇女老幼迁徙到国境边上,准备作长留的打算,所以朕这次要御驾亲征,把他们赶回令支,为了防止晋国和汉国趁机骚扰南部,朕想派你去洛阳坐阵,都督南部诸军事。”
石虎知道石勒近年身体不好,这次居然要亲征,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好遗憾地回到府里,那些指望着依靠石虎得到晋升的人们自然是失望至极,纷纷离去,石虎免不了一阵失落福
石勒召开了军事会议,石虎和一众将军齐集大殿,本来不该出现的太子居然出现在这里。
众将疑惑地看看石虎,他也是摇摇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石勒故意姗姗来迟,目的就是酝酿下他们对太子在茨疑问情绪。
“各位,北疆状况想必各位都知道了,朕宣布下军事安排,啸!”
陈啸鞠躬,拿着圣旨在上方念起来。
“兹鲜卑蛮部段氏野而不教,犯我疆土,凌我齐民,朕忝有赵国,朝思国家昌盛,暮想百姓安康,对此穷凶恶极之徒必定亲手断之,朕因此决定御驾亲征,自任大元帅,太子石弘为前锋大将军,桃豹为辅,郭敖为中军大将军,麻秋为后军大将军,太尉石虎都督南方诸军事,防备晋汉,一月之内备齐粮草,调集军队出征!”
桃豹和石虎关系亲密,麻秋是后起之秀,和石勒比较亲密。
众将内心诧异,太子居然做了前锋大将而且让太尉的人辅佐,太尉本人却去南方守城......
石虎脸色铁青,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皇帝要御驾亲征,他这是为太子保驾护航,而自己显然是他的绊脚石,被一脚踢开了!
宣布完毕,皇帝勉励一番离去,然后让兵部尚书宣布其他人事任命。
226 假传国书
回到王府不久,几个亲信将军桃豹、夔赞等也来到了。
“桃豹,你最近和太子很热火呀!”石虎冷笑道。
“太尉,冤枉,末将与太子从未有交往,所以根本不知道为何皇上让我辅助太子做前锋!”
夔赞道:“太尉,桃将军天天与我饮酒玩女人,似乎没有时间去找太子献媚呀......”
“夔兄......”桃豹脸红。
“哈哈哈,”石虎放心了,“桃将军,到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末将明白,他让我往东,我就往西,他正确的决定我不去执行,他错误的决定我让人去做,总之不能让他有成绩,最好是名声败坏。”
“嗯......要让这小子知道军中是我的地盘,不是那么好混的!”
将军们走了之后,李农和张举来到石虎书房。
张举道:“太尉,依目前的形势来看,皇上越来越注重对太子的培养,此次北征的安排,显然是皇帝在给太子挣军功!”
李农道:“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可是这又能怎么样,桃将军是我们的人,他不会让太子得逞,不过皇上有意调开太尉,说明他对太尉起了防备之心,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石虎道:“以前的太子就是个文弱不理世事的书生,现在变得好争功名起来,都是那个该死的徐谦啊,整天不知道在他面前撺掇什么!”
李农道:“依属下意见,不如找个人做了他!”
张举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再怎么上蹿下跳,皇帝若是不动心根本一点儿用都没有,问题是现在皇帝已经改变了心思,先是大单于,又是前锋大将军,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
石虎道:“李农,带几个人埋伏在徐谦经常出入的道路旁,他武艺再强,也挡不住暗箭!”
停了一会儿,他又道:“皇帝这个老不死的,上次怎么没有病死,他早该退位让贤,这样,派个人假装使者前往慕容鲜卑邀约夹击段氏,此人要假装自己行动不慎被抓住,然后透露皇帝的部署,皇帝出征前肯定会去般若寺请佛图澄做法祈福,这点也要让段氏知道。”
张举道:“太尉的意思是段氏会派刺客来刺杀皇帝?”
“皇帝害怕鲜卑人,鲜卑人又何尝不害怕皇帝,若是可以直接杀掉他那么这次的大军进攻肯定会取消,若我是段疾陆眷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即使他们不派人来,部署透露,皇帝这次打败仗的几率很大,到时威望会折损,太子更是别想占一点便宜!”
“太尉老谋深算,属下佩服,不过,”张举道,“段氏鲜卑中也有不少汉人谋士,他们难道不会怀疑这里面有诈?”
“这点本王也想到了,幸而本王在宫里还有些人脉,到时候把玉玺往上面一盖,就由不得他们不信!”
玉玺指的是传国玉玺,就是蔺相如完璧归赵中的和氏璧,石勒灭掉西晋,得到了它。
用玉玺盖得印,会随着天气的变化呈现明暗交替,所以天下只此一颗,无从模仿。
张举赞道:“如此则万无一失了!”
“但是,”李农道,“这次任务需要聪明机警之人,又凶险万分,说不定深陷段氏鲜卑就会身首异处,所以派谁去合适?”
此时,突然有人闯入了书房,带着一股浓浓的酒气,等到那人抬头一看,原来是郭殷。
“大胆郭殷,你怎可擅闯太尉私人禁地!”李农喝道。
郭殷手里拿着一个酒坛,又喝了一口。
“可恶啊可恶,公主竟然出家当了比丘尼,到手得美人没了、没了……”
李农要上去拉扯他,被石虎制止。
“郭殷,一个女人而已,何必搞得自己英雄气短!”石虎大声斥责。
“恨、可恨,又是那徐谦出的诡计,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郭殷自顾自说话。
“什么意思?”石虎不明白。
“太尉,公主出家完全是徐谦导演的一幕好戏,我在般若寺有个相交颇深的朋友告诉我的,那道安和尚为了听徐谦的什么般若学说,竟然答应他欺骗皇上,说公主是什么观世音的大弟子荒谬!”
“住口,”石虎大怒,“不许污蔑道安大师!”若是真如此,他岂不也被骗了,可是道安大师是佛图澄大弟子,学说甄乎圆满,怎么可能为了听徐谦什么般若论做有损于声誉之事呢!
“污蔑!”郭殷摇摇晃晃,“我这位好友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若我有半句谎话就天诛地灭!”
在石虎面前,郭殷从不说谎话,可是仍然难以相信道安大师会信口开河。
“佛家之事,大师的行为,不是我等凡人可以理解的,即使道安大师真做了,也一定有他的道理,可惜他已经去了南方,不然本王倒可以当面问问!”
郭殷喃喃道:“我的公主、我的公主......”
“郭殷,振作点,本王已经打算安排人除去徐谦,也算为你报仇!”
“呵呵呵......杀了他又有何用,公主难道就能还俗?”
张举道:“如果赵国易主,太尉当政,别说一个繁昌公主,十个繁昌公主都让她对你投怀送抱!”
郭殷看看他,觉得他是疯言疯语。
“张大人,是你喝醉了还是我喝醉了,皇上起死回生,活得好好的呢!”
“事在人为,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你听好了……”
郭殷听完兴奋起来。
“好,我去!凭我郭殷的机灵,定能让他们刺杀皇帝,而且我还能全身而退!”
当天晚上,张举写好了一封“国书”,石虎交给郭殷,让他以禁军校尉的身份带入皇城,找到宫中的内线,几经周折,成功地在“国书”上盖上了玉玺。
石虎在宫中这条线已经非常成熟,可以说石勒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郭殷带着假国书,出城对他来说更是小菜一碟,所以很快就驶离襄国郊外。
郭殷到达边境,找了条船渡过易水,离开北岸不久,就发现树林旁边到处分布着一些简易的帐篷,此时正是晚饭时分,望得林野间炊烟袅袅。
他当然不可能堂而皇之地穿过部落区,于是捡了条隐秘的路,探头探脑地前进。
他相信,越是隐秘的地方,鲜卑人防备越严。
果然,没有前进多久,两边草丛里就娃呀咿呀蹿出几个身背弓箭手拿长矛的鲜卑人。
若论文明程度,羯族比鲜卑进步多了,因为羯族在并州和汉人杂居,基本上已经是半农半牧,而鲜卑了几乎都以放牧和渔猎为生。
郭殷乖乖束手就擒,然后被带到一个石屋里关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汉人模样的人过来。
“你是什么人,闯入我们辽西国的领地做什么?”
“我......”郭殷解下包袱,拿出几块丝绸,“我想到贵地换几匹马。”
南边的丝绸质地柔软细腻,鲜卑人中只有酋长和大人才穿得起,的确有一些商贩不辞辛苦冒着风险来到鲜卑部落换取好马。
风险未必是强盗,也有可能是疾病和野兽。
对方怀疑地看了他几眼。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现在和赵国关系紧张吗,我有理由怀疑你是细作!”
“大人明鉴,小人的确只是个商人而已……”
那人拿着火把在他脸上照照,然后朝旁边的鲜卑人叽里咕噜一番,那几人过来抓住他把他扳倒在地,脱掉鞋子,然后让那汉人检查。
汉人看了一会儿,冷哼几声。
“商人长期风餐露宿,脸上皮肤又黑又糙,而你长得细皮嫩肉;商人脚底一般都长着厚厚的茧,你的脚底板已磨出了血泡,之前估计一直是骑马坐轿的,你定然不是一般人,来呀,带去给大王审理!”
郭殷暗暗称赞,汉人就是聪明,要都是这些鲜卑野人,估计他想被发现不是商人都不行呢。
他被带入一间豪华的毛毡蓬子,上首正坐着一个白发鹰眼的老者,左边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右边是一个脸廓方正的中年人。
郭殷被推搡着站到中间。
“说吧,谁派你来的?”老者操着生硬的汉语。
“大王,我真的是个商人啊!”
“哼,狡辩,”方脸中年人道,“裴元已经猜出你的身份,来人,给我搜他身上!”
几个士兵过来在他身上一阵乱摸,果然在怀里抽出一个信封,然后交给了方脸中年人。
“妈的,老子又不懂方块字,你是故意让老子难看是吧!”
他狠狠煽了士兵一个耳光,直打得对方晕头转向,吐出带着齿血的口水,手中的信封也掉到地上。
上首老者冷冷盯着这一幕,却是视若未见,魁梧青年却过去捡起信封,同时示意那个士兵离开。
他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念道:“辽东王廆吾弟:近时尔族段......氏频频害我边境,荼毒生灵,天怒人怨,此凶……族又常常掠夺贵族之人畜,兄将于十月一日举兵北上,希冀吾弟于同日发兵辽河,共同灭次凶顽,毕其功于一役!”
段氏、凶族原为段贼、凶贼,他为了好听点就顺口改了。
方脸汉子大怒。
“这家伙是个报信的......赵国的狗皇帝口气挺大的,大王,依我之见,何必在这穷苦的边境打野,不如直接杀入赵国境内,一路攻城略地,打到襄国灭了它!”
上首老者正是段部首领段疾陆眷,听闻此语,顿时目放神采,若是能占领中原腹地,获得足够的粮食,他的种族一定能得到迅速扩大,生存和温饱始终限制了种族的发展。
“裴元,对于匹殚的意见你怎么看?”他看向那个汉人。
段匹殚是方脸汉子的名字。
裴元出身河东裴氏,乃是西晋的高门,在与石勒的最后战斗中,裴氏几乎灭族,所以他和许多其他的汉人一起逃到辽西和辽东一带投靠了鲜卑人,希望借助他们的力量复国。
在名义上,鲜卑各部都以晋室为正统,所以裴元等能屈身事之,但是稍微理智一点的人岂不明白一旦鲜卑占据中原,他们绝不会将地盘拱手让人。
问题的重点在于鲜卑人愿意重用汉人,并且和汉人分享政权,且如今还是名义上属于大晋。
裴元当然希望能杀进中原,反正死得又不是他的人。
“羯胡暴虐无道,早已是强弩之末,而且又阴险地勾结慕容部让他们偷袭我国后方,大王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一举定乾坤,先诛羯胡再灭慕容!”
段疾陆眷听得热血沸腾,然而看向魁梧青年之时却见他一脸不屑。
“末杯,你似乎不同意进攻赵国?”
末杯是魁梧青年的名字。
“大王,羯胡并非像裴元所说那样不堪,据我所知,石勒治理赵国还是费了一番苦功夫,如今胡汉虽然有一些矛盾,却被他严格控制,而百姓的生活竟然比司马氏统治之时还要好些,再说中原大部分汉人一直认为我们鲜卑野蛮,几十年前我们曾经进入过一次中原,沉溺了八千妇女,所以此时进攻,赵国境内胡汉会联合起来起来对付我们,我怕到时一旦陷入战争,会使我族遭受重创!”
“这个......”段疾陆眷听着有理,犹豫起来。
郭殷没有想到在段部居然有这么充满见识的鲜卑青年,故意激他们道:“当然,再加上慕容部抄你们后路,你们段部说不定从此消失在燕山脚下!”
段匹殚又要动手打人,裴元拦住他道:“段大人,你下手重,别打死了他,我们可以审审他,说不定能得到有用的消息。”
“狗贼!”段匹殚唾了一口。
裴元对着郭殷阴笑。
“这位兄弟想必也是有身份之人,家里姬妾子女定然不少,应该不想这么年纪轻轻就死在这里吧!”
郭殷装作有些惊慌。
“我劝你们把我安全遣返,我父亲是中军大将,届时好让我父亲饶你们一条狗命!”
“哎呀这小子口出脏话,待我撕烂他的嘴!”段匹殚咆哮。
裴元脑子一转。
“那你是什么职位?”
郭殷高傲得一抬头,半真半假道:
“禁军校尉,此次出征我会在前锋效力,你们若放了我,到时候我若是抓到了哪位我也会放了他!”
“禁军......那么你对皇帝的日常生活定然有所了解了!”
“是又咋样?皇帝要我给他看家!”他装出一副不知被诱导的样子。
“你若是和我们说说皇帝的日常,我们就放了你!”
郭殷知道鱼儿正在上钩,假装不信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好吧,你们这帮村野匹夫居然如此对宫闱密事这么感兴趣,我就和你们说说,皇帝有嫔妃无数,他最喜欢身材苗条前凸后翘......”
“等等,这位兄弟,说点别的!”
裴元喝住。
段疾陆眷和段匹殚倒有点感兴趣起来,可惜被裴元打断了。
“这个男人不都喜欢听嘛……好吧,皇帝信佛,每隔一段时间或者有重大事件就去般若寺礼佛,他还好酒,不过酒是要粮食酿造的,为了节约粮食他下了限酒令,他不识字,喜欢听别人给他读历史故事......”
郭殷讲了一大堆,裴元仔细聆听判断,渐渐心里有了想法。
“把此人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