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中山王世子
在一众奴仆婢女好奇的目光下,太子被带往中山王府大厅,一路上他打量着王府的建筑,都是雕梁画栋,山节藻棁,还有假山假池,古玩字画,豪华奢靡不亚于太子府。
他偶尔抬头,看见屋顶居然用的是黄色琉璃瓦,按规矩王府的屋顶只能用青灰瓦,这是赤裸裸的僭越!
“中山王不可能连这个规矩都不懂,就算他是武夫不懂这些,他手下那些文人难道不会提醒吗?”太子不得不质疑中山王的心态。
王府很大,幸亏进来后卢军伟不再担心他逃跑卸去了铁链,他才感觉轻松一些,可是那些士兵走路很快,他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怎么都赶不上他们,于是各种拳打脚踢毫不停歇。
太子曾经抗议过,结果招来更加暴风骤雨地殴打他默默说着忍忍忍,等到我身份被认出有你们好看的。
太子忍得头昏眼花走路开始摇晃之时,总算到了王府的议事大厅,石邃已经听了奴仆的汇报,正坐在那里等太子等人到来。
那两个断手断脚的仆人先被抬进去,俩人从小陪石邃长大,非常会讨他开心,深得他的喜爱,如今见他们面如死灰,奄奄一息,不由得低头大嚎:“侯山侯石,谁扒你搞成这样的,本世子要剐了他!来人快来人,请大夫!”
卢军伟押着太子刚走进去,闻言立即上前下跪不停磕头道:“世子恕罪,世子恕罪,是卑职没有保护好两位大人,才被那个小混蛋的同伙有机可乘,卑职请世子降罪!”
石邃嘴巴抽搐几下,看在卢军伟是父王的老属下的份上,他只说了一个字:“滚!”
这对卢军伟来说仿佛是最美最动听的语言,他忙不迭地站起来,朝几个手下挥挥手,比兔子还快“吱溜”一下跑了出去。
太子见他跑了,对着石邃道::“喂,好侄儿,你怎么把他放走了,他虐待我呀!”
石邃虽然和他辈分相差一代,年纪却是差不多,他一听对方没来由称呼自己为侄儿,顿时大怒,一脚踹向他双腿,太子本就虚弱无力,又双手被绑,这下更是站立不稳,直直向前摔倒,鼻子额头嘴巴撞在地上,顿时满面是血。
太子大喊:“痛,痛啊,我刚刚好的鼻子呀……”
上次被徐谦摔打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消除。
他吐出一口血,委屈道:“侄子,你为什么打我呀!”
石邃又过来朝他肚子连踢几脚,嘴里喊道:“狗奴才,竟敢占本世子便宜,信不信我踢死你!”
太子感觉五脏六腑似乎要翻滚出喉咙,口中喷出一股鲜血刚好吐在石邃的鞋子上,对方立即停下施暴,朝旁边的两个婢女喊道:“快、快本世子最爱的鞋子脏了,快给我擦擦!”
那两个婢女慌忙要离开去找抹布,石邃破口大骂:“死哪里去,等你们找到抹布血迹都干了!”
他一手一个将她们拽过来按倒地上:“用衣服擦,快!”
太子蜷缩在地上,肚中火辣辣地疼痛,浑身酸痛无力,他想和石邃说他要见中山王石虎,可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幸亏他说不出,石邃才专心对付他的靴子去了。
那两个婢女擦了半天,可是血渍已经渗入鞋面,怎么也擦不干净,两人浑身哆嗦,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不停地抹拭。
石邃按住她们的头道:“舔,给我舔干净!”
他使命按住两个婢女的头把她们的嘴脸在鞋子上磨蹭,鞋面上有不少金属饰物,两个婢女痛得“呜呜”叫唤,眼泪唰唰地留下,嘴巴瞬间磨破出血,可是她们丝毫不敢挣扎。
这样做的结果鞋面没有变得干净,反而更是被弄得一踏糊涂。
“我的鞋子,我的鞋子......滚!!!”
他一脚一个将两个婢女踢得飞了出去,一个婢女头狠狠地撞在墙上,然后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另一个婢女刚好落在太子的面前,尽管他意识迷糊,还是看见了婢女被刮烂的嘴脸,他觉得是自己害了她,心里非常难受,这一激动,彻底晕了过去。
旁边还站着不少婢女仆人,她们一个个弯腰低头,大气也不敢出,这种场景他们见得多了,每天在他身边都是提心吊胆地活着,不知道哪天灾难就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石邃感觉有些疲惫,每天沉溺于酒色,稍微动动就出一身虚汗。
他坐在地上,脱下鞋子砸到太子身上,见对方毫无反应,也失去了继续虐待的兴趣。
这时候,一个和尚跑了进来,看到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嘴里轻念:“阿弥陀佛,作孽作孽!”
他走到石邃身边说道:“世子殿下,你又犯下了罪孽,老衲不知有要念多少经才能替你洗去!”
石邃白了他一眼道:“佛图澄,我那迷信老子信你那一套,本世子可不信!不过你的医术我挺佩服的,快去给我的人看看!”
佛图澄知道他本性难移,也不多废话,但是地上躺了五个人,他发问道:“给哪个先看?”
石邃指着侯山侯石道:“他俩......其他人本世子才顾不上!”
佛图澄摇摇头,走过去给侯山侯石把脉,两人的脉象似有若无,再看看嘴唇,已经变成了紫色,依据他多年的经验,两人回天乏术。
他把结果和石邃说了,对方脸露惋惜之色,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间,他立即面色恢复自然,不就两个奴才,死了就死了。
他站起身,赤着脚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时而抬头望向屋顶,似乎在想什么深刻的问题。
旁边站立的奴仆婢女见佛图澄给侯山侯石下了死亡判定,心里感觉比受了主子赏赐提拔还要爽一千倍一万倍,这俩人不仅撺掇石邃作恶,自己也狗仗人势,欺凌所有的下人,他们的恶行多到罄竹难书!
佛图澄也不管石邃有没有命令,依次过去检查其他三人的伤势。
脑袋撞到墙上的奴婢已经断气了,佛图澄给他快速念完了一遍超度亡魂的经篇。
另一个婢女已经自己坐起来,撕下袖子捂住自己的脸,爬到角落里默默地流泪。
佛图澄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到她面前。
“每天在伤口涂抹三次,很快能好......不过要想恢复原状恐怕是不可能了……”
婢女内心感到绝望,不过仍然赶紧起来磕头谢过。
他走到太子身边替他解开绳子把脉,脉搏跳动依然强劲,太子一直蜷缩,眉头紧凑,他又摸摸他的肚子,太子在昏睡中表情更加痛楚,五脏六腑可能有所受伤,其他问题应该不大。
他掏出一粒药丸,解下腰间悬着的水壶给太子喂下,又塞了几粒在他怀里的口袋中,然后站起来朝仍然在晃来晃去的石邃行个礼,这人时常这样神神叨叨,所以佛图澄也不管他有没有反应,径直离去。
168 做了总管
昏迷中的太子觉得一股暖流从胃腑四散而出,游走在腹胸和四肢,宛若在进行轻柔的按摩,那些剧痛缓慢地褪去,整个身体说不出地舒畅。
他咳嗽一声苏醒过来,模糊的脑子渐渐恢复意识,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他抬手擦擦嘴唇,又摸摸肚子,然后咂咂嘴巴,满口的苦药之味。
手能自由活动了,有人已经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绳子。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一动之后肚子又是一阵剧痛,他忍不住“哎哟”一声大叫起来,浑身冷汗直冒,不过终究还是坐了起来。
周围寂静无声,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一下子打断了石邃的思路。
这个恶魔停止冥想,走到他身边蹲下,仿佛一个慈祥的长者一脸温柔微笑道:“唷,没死呢,肚子还疼得吧,那个秃头和尚在你怀里放了几颗药,吃吃就好了,放心,他的药很灵,你又年轻,死不掉!”
太子低头摸摸怀里,果然掏出几颗药丸,此刻他才明白口中苦味的来源,应该是有个和尚救了自己,难怪肚子一下子感觉舒服起来,这药不错,他赶紧又放回去藏好。
他抬起头,石邃依然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嘴巴动了动,可是没有说话,他感觉石邃有点变态暴力,和他多说一句就回挨打。
中山王在哪里?他好期盼他的来临,蓦然间,他想起中山王好像带兵出去打仗了,完了,王府里就认识中山王,这下惨了……
先忍忍,只要不被打死,总能找机会逃出去。
他是有点怕石邃了,低下头,不去看他的眼睛,自顾自摸起肚子来。
石邃神经正常的时候,特别吃软不吃硬,所以他看太子有些羞惧的样子,倒是喜欢起来,他站起来道:“放心,我不会抢你的药,不过,你害得我两个心腹死去,你说该怎么办?”
太子不知道侯山侯石死掉大快人心,他心里抱怨徐谦下手太重,现在要他来还债。
“徐次教,你真坑啊……你不是天下第二吗,快出现呀……”
石邃见太子沉默不语,说道:“这样吧,本世子旁边现在也没有可用之人,你就替代他们留在我身边......这可是个美差,本世子看你年轻听话,所以给你机会!”
然后不等太子反应,喊道:“来人,把......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没关系,以后你就叫侯水......把侯水入我王府奴籍!”
太子差点昏倒,堂堂国之储君给你当奴才,他忍不住叫道:“不,我不能给你当奴隶,我是太子,大赵太子,不信你可以去太子府问问,太子现在消失了,因为他在这里!”
周围那些奴仆心道:“这人神经病比世子还厉害,太子会在街上被抓起来?”
石邃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要不这样,你就真当自己是太子,然后我是你的主人......这样的话我该被称为什么呢……皇帝?不对......叫......算了,本世子准备给你再改个名字,候太子,怎么样?这样我就可以把太子呼来唤去,多爽呀!”
太子内心是崩溃的,没有人相信自己,最主要的是没有人认识自己,无知无畏,可他怎么能当石邃的奴仆!
他坚决地摇头道:“我不是装真的太子,我是真的太子,你派人去太子府问呀!”
“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小孩!”石邃指着躲在角落里满面疮痍的婢女道,“给我把靴子拿过来,虽然穿着不好看,踢踢人问题总不大……”
他边说边瞄了太子几眼,一副你懂的眼神。
太子摸摸隐隐作痛的肚子,如果再要被几脚,自己多半要真死在这里,死和侮辱都难以让人承受,死后什么都没有了,受点侮辱留下这条命以后还可以复仇,所以奴隶就奴隶,父皇年轻时就是奴隶,有什么大不了。
他尽量放大声音道:“世子殿下,靴子沾血了穿着都不吉利,太子我给你拿去扔掉,然后让鞋匠重新做一双。”
那个婢女正拿着靴子哆哆嗦嗦地走到他旁边,说实话,她心里恨透了太子,都是他惹得世子生气,才使自己毁容,虽然作为一个容貌平凡的奴婢没有什么好命,最多嫁个小厮,生出来的孩子仍然是奴隶,可是那样至少还是个正常的奴隶,现在呢,生活全毁了,给小厮做四房五房都不会有人要!
太子一把抢过婢女手中的靴子,使个眼色让她退下去,那婢女正担心再被石邃虐待,见太子中途拿走靴子让她离开,眼神中满是愧疚和关切,心里对他的恨意减少了许多。
石邃感觉非常满意,对着一个精干八瘦面色蜡黄的仆人道:“侯木,领他去换衣服,晚上我要晏饮,让他来给我倒酒,人给我看牢喽,否则......!”
侯木打个哆嗦,领命带着太子朝更衣间走去,因为太子顶替了侯山侯石的位置,所以他对太子丝毫不敢怠慢。
“侯总管,小的叫侯木,您肚子可好些了,要不先去休息一下?”
侯木讲话声音轻柔,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侯总管?”太子不解,对着眼前这个病夫一样的人问道,这人真是瘦得和木棒一样。
“对对,之前侯山侯石是左右大总管,现在您一人兼任,可真了不得呀!”
太子在心里翻白眼,老子是太子,在乎一个奴才管家的头衔!
侯木见他面无表情,半真半拍马屁道:“听说是您的人做了侯山侯石,真是大快人心,这俩人在这里作威作福,把所有人都害苦了!”
太子左顾右盼,想寻机逃跑,这时听说自己除了二害,心里高兴道:“徐次教干得好啊!”
“小事小事,侯木,既然我帮了你们,不如你也帮我一个忙,放我逃走!”
“使不得使不得,放了您我可就遭殃啦!”侯木忙不迭的摇手。
“你跟我一起逃,在这个变态身边迟早有性命之虞!”
侯木叹口气道:“我何尝不知,可是我有个妹妹也在浣衣院里当管事,我若逃了,我妹妹肯定得被抓起来吊打,如果打不死,就直接卖给其他富贵人家……我劝您也千万别想逃,要是被抓回来就直接打死了……您,不要让我难做!”
太子开始同情侯木,岂能因一人连累他和他妹妹,他说道:“哈哈,我逗你玩呢,我肚子还疼着,跑两步估计就得跌倒,再说这么好的差事我怎么舍得放弃,比在外面餐风露宿强多了!”
这时候他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侯木道:“哟,您饿了,要不先去吃点东西......您现在吃点,宴饮前就不要吃了。”
“这是为何?”
侯木捂住嘴道:“我多言了......您到时就知道了!”
到了厨房,走路活动一下后他感觉肚子不疼了,只是饥饿却像一座山一样袭来,从来没有的感觉,于是他敞开肚皮吃个够,打几个响嗝,精神状态恢复过来了。
之后侯木带他去换上了王府高级仆人的衣服,侯木那个羡慕呀,什么时候自己能做到这个位置?
太子内心是悲哀的,这是副穿龙袍的躯体,怎么穿上了下人的衣服,是可忍孰不可忍!......还是忍......
因为距离晚宴还有不少时间,太子就躺在床上休息,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情绪起伏变化太让人筋疲力尽,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梦中的他被徐谦救出了王府,回到太子府依旧当他高高在上的储君,不过这次他不再受臣下蒙蔽,事事都要搞个清楚,他要做个贤明的太子,不再昏昏愦愦……
169 太子仆人
“醒醒,大总管,晚宴快开始了,您要去到世子身边伺候他了!”
太子的好梦被惊醒,坐起来时有些恍惚,自己怎么还在这里,看到侯木焦急的脸时,他才认清现实。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当个好太子!”他在心里默念。
一觉之后,太子精神倍增,他服下一颗药丸,跟着侯木来到了宴会大厅。
“但愿有王公大臣在此能认出我来!”太子抱着希望。
侯木在大厅门口和他说道:“您的事情很简单,就只要在世子边上给他倒酒,或者世子让您做什么就做什么,容易吧……”
太子苦笑道:“复杂困难的我也不会做,倒酒倒是曾经给父......亲倒过。”
“那就好,那就好,我带着您进去吧!”
对于王公贵族的宴会大厅布置,太子自然熟悉得很,石邃今天也不例外,宴会大厅中间空出一大块地方用来表演节目,四周摆满矮桌,宾客们全都席地而坐。
太子扫视一眼,在座的全是年轻人,个个衣着华贵,可是他居然一个都不认得!
好吧,今日得实打实做回倒酒的奴仆了,总有一天我要石邃还回来!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靠,不就倒酒嘛,混过了今天,明天就想办法逃走!
石邃见他过来侍立一边,哈哈大笑说道:“这衣服挺配你的,太子殿下!”
本来觥筹交错的宾客闻言全都戛然而止,惊讶地转头看向主人。
石邃得意道:“诸位莫要惊奇,我这位新来的家仆名叫太子,不是真的太子,哈哈哈!”
众宾客恍然大悟,他们知道石邃和他老子一样私下并不把皇帝太子放在眼里,所以胆敢拿太子开玩笑,他们纷纷称赞石邃想法奇妙。
太子气得七窍生烟,想发作又不敢,只好在内心不停地喊着忍忍忍!
好在这之后石邃和一帮年轻人忙着相互敬酒,太子只管倒酒,没有人去理会他是真太子还是假太子
酒过三巡,石邃道:“宴饮岂可无歌乐,来人,上歌舞!”
一个侍者拍了两下手掌,两队舞女鱼贯而入站定,个个轻纱曼舞,姿容绝代,把周围的年轻公子们一个个看得口水直流。
音乐响起,美女们舞姿翩翩,宛若蝴蝶般穿梭在大厅之中,那些浪荡轻浮的公子们不停地用手去撩那些舞女的裙带,谁知她们个个身体轻盈无比,很容易地躲开了那些魔爪。
太子也觉得这些舞女好美,平日里他可接触不到歌舞,因为皇帝对于犬马声色的东西控制得很牢,太子已经渐渐懂得男女之事,所以也是看得心神动摇。
突然,音乐戛然而止,那些舞女散成两排,大门打开,音乐声又渐渐响起,一个头带粉红面纱手臂和肚皮外露的女子优雅地转着圈来到大厅中央。
她仅露的皮肤雪白晶莹,手臂骨肉均匀,手指修长,腰肢纤细盈盈一握,露出的美目脉脉含情。
她散发出的优雅气质使得大厅的空气为之凝滞,那些公子们一个个长大嘴巴,举起的手臂停在空中忘了放下。
太子正给石邃倒酒,酒水溢出了酒杯他尚不知道,幸亏侯木轻轻过来碰他一下。
酒水已经溢得满桌面,可是石邃也直勾勾盯着粉纱女子,酒水从桌子上流到脚上也没有发觉。
太子提着酒壶,想象这女子摘下面纱的样子,那会是怎样地倾城容颜呢!
粉纱女子舞动良久,在把众人吊足了胃口之后,终于缓缓地解下了纱巾。
妩媚娇俏的双颊略带绯晕,皮肤似乎吹弹可破,红唇鲜艳欲滴,微微一笑,露出象牙白般整齐的皓齿。
在场所有的男性无不是神情呆滞,口水哗哗地流淌。
石邃咽了咽口水,下令道:“所以舞女都陪各位公子,”又指着粉纱女子,“你,过来陪我!”
那女子小鸟一般地飞向石邃,来到他面前时瞟的一眼太子,然后依偎着石邃坐下。
那一眼看得太子魂飞魄散,粉纱女子落座时带起的香风也扑入鼻中,他一时觉得骨头酥软。
太子有种莫名的冲动。
回去后要选太子妃了,太子暗暗下定决心。
石邃将女子拥入怀中。
“美人如何称呼?”他隔三差五地换女人,所以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妾身娉婷,见过世子殿下!”
“人如其名啊,哈哈......”他见娉婷面前没有酒,便朝太子说道,“太子,拿个酒杯倒酒啊!”
太子目视娉婷的香肩,正沉浸在无尽的遐想中,石邃喊了两次也没有反应,他看出了太子被娉婷的美貌勾走了魂魄,露出一个坏笑道:“娉婷,后面这位是我新任大管家,年少帅气,你上去和他拥抱,本世子重重有赏!”
对于他来说,怎么能从她们身上获得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下面的少年公子纷纷大笑。
“还没看过美人拥抱的表演呢,有趣有趣!”
“妈的,便宜了假太子……”
“世子兄,等会儿可否让小弟上来表演呢……”
太子羞红了脸,连忙摆手道:“世子殿下,不可不可,我与娉婷姑娘并非连理,怎可拥抱,何况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有伤风化!”
娉婷心气高傲,见太子不过一介仆役,她若同他拥抱,岂不自掉身价,她还梦想着成为世子的小妾,若是被太子玷污,世子决不会要她!
只能说娉婷不了解石邃这等人,没有身份的女人在他们眼中不值一文,一切不过是逢场作戏。
娉婷软绵绵地依偎在石邃身上道:“世子殿下,妾身是您的人,怎么可以和一个奴才拥抱呢,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吧,讨厌......”
石邃用手在她细腰上摩挲,眼睛微眯道:“你自然是本世子的人,所以,本世子要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娉婷撒娇道:“殿下,不要么,我讨厌这个奴才!”
侯木深知石邃的性格,若有人对他说两次以上的“不”,那人就要遭殃了。
果然石邃突然变脸,用手使劲地抓住娉婷的长发把她头往后拉扯,娉婷又惊又疼,“哇哇”乱叫。
“你个贱人,想让我在座的这么多客人玩不尽兴吗,他们若不开心你就死定了!”
他一把松开她的头发,娉婷想起了外面传言世子性格喜怒无常,稍不随意就使用暴力,她本来自恃美貌世子也许会怜香惜玉,如今看来这人对谁都一样。
她不敢再反对,站起身与太子面对面,准备和他拥抱。
石邃这下高兴了,使劲地拍桌子起哄,其他少年公子们也模仿着,一时间大厅里“砰砰砰”声不断,嘈杂异常。
太子逐渐发现只要顺着石邃的想法去做,哪怕是荒唐的想法,他就不会发狂,所以他不再说什么。
娉婷的脸精致美丽,眼眶中带着一些泪水,表情是极度的不愿。
太子和她的脸渐渐靠近,脂粉味吸入鼻中,他又是一阵神魂颠倒,迷迷糊糊中他和她即将碰到一起,娉婷把头一偏,太子忍不住把她拥入怀中。
石邃拍手道:“好玩,抱着一刻钟不许动!”
太子感觉很幸福,忍不住手上动了两下。
“你!”
娉婷吐了太子脸上一口水,然后“啪”地煽了太子一个耳光,骂道:“无耻,下流,离本姑娘远点!”
太子在左脸擦着口水,委屈地捂着右脸,嘟囔道:“你太美,我无法控制自己啊……”
石邃脸色阴沉,站起来又一把揪住娉婷的头发狠狠道:“老子正玩得高兴,你又来扫兴,你个贱人,懂不懂规矩!”
这次石邃使上了老劲,娉婷疼得大声哭叫道:“世子饶命,妾身再也不敢了,疼......”
太子虽然被她打了一巴掌,却一点不生气,他觉得的确是自己无耻了,他对石邃道:“世子,你放了她吧,都是我不好,要打你打我吧!”
石邃抓扯着娉婷来到太子面前,用一只手不停抚摸她的脸,悠悠地说道:
“懂得怜香惜玉,是个好男人,娉婷的确长得好看,美好的脸就应该大家共同拥有,可是她废话太多,所以本世子要一张安静美丽的脸......侯木,带去处理一下……”
他松开了手。
娉婷一听,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脸上顿时变得毫无血色,瘫软到地上,抓住世子的脚绝望道:“世子饶命,世子饶命!”
石邃一脚踢开她。
侯木在内心叹了一口气,一挥手,上来两个奴仆架着已经吓晕过去娉婷往外走。
太子不明白“处理一下”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杀了她,不至于吧?
石邃正经而坐,闭目不语,似乎在虔诚地等待什么东西。
其他年少公子则是窃窃私语,似乎也在等待什么。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大厅的门再度打开,侯木用一个黑漆木盘端着一个东西走了进来,那东西上面盖了一块洁白无瑕的纱巾。
侯木将木盘放在石邃的矮桌上然后退在一边。
石邃睁开眼睛,双目充满着兴奋,甚至激动地手都有的颤抖,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一本正经。
他将手伸向纱巾,可是快要接触到的时候却停了下来,他想了一下,对着太子招招手道:“侯太子,来,过来,本世子给你一个光荣的使命,把纱巾掀开,一般本世子可不会让别人做这事!”
太子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过来,他慢慢揭开纱巾,渐渐地他看到了盘子上有一层蜡封住那东西的底部,然后,他看到了雪白似脖子的东西,他的心开始不安起来,他一把全部掀开纱巾,待看清楚眼前之物时,大声尖叫后退,失魂地跌倒在地……
170 拒绝
太子用手捂着狂跳的心脏,口中不停地喘着粗气,那真是娉婷的头颅,虽然早已隐隐有了预感,当真的看见刚才还是活生生的美女突然只剩下一个头时,一种灵魂冲出肉体的惊恐骤然袭倒了他!
残忍、变态,石邃太变态了!
他突然记起自己之所以被抓进来不就是为了保护那个小姐姐吗,看来自己做了好事,不然那个小姐姐说不定也会有这样悲惨的命运。
石邃看见太子的反应,乐得哈哈大笑,他低下头靠近娉婷的脸仔细欣赏一会儿,不停地摇头赞叹,美,太美了,就应该这样静静地欣赏美丽的容颜!
哪些年少公子们有些已经见过这个场面,此刻像是老手一样跑过去和石邃一起“欣赏”,有些也是初次见此,虽然早有耳闻还是忍不住内心震骇,一些人立在原地不知所措,一些人则躲在别人的身后偷看几眼,若要像石邃那样近距离盯着“欣赏”他们实在做不到!
石邃觉得自己是在引领“潮流”,内心非常得意。
一干人“鉴赏”完毕后,石邃又开始“关心”起太子来。
“侯太子,来,过来,刚才这个贱人不让你抱,现在她安静了,你可以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太子犹自惊魂未定,坐在地上呆呆发傻,石邃“友好的关心”他半天才听入耳中,却宛如一个震天霹雳。
去抱死人头,即使那人生前多么美貌,对他来说永远都有无法克服的恐惧感,他毫不顾及石邃会不高兴还是怎样,慌忙不停地摆手摇头。
“不不不世子殿下,我不想抱死人头!”
石邃本来笑嘻嘻的脸瞬间耷拉下来。
“什么死人头,说得这么难听,”他用手指抚摸着娉婷冰凉的脸,“这是又一个杰作,她静静地呆在这里,没有喜怒哀乐,她只有被欣赏的份,她没有选择权,你不用担心她会拒绝,会吐口水,会打你......来吧,本太子今天心情还算好,所以赏你和她拥抱!”
太子摇摇头,双手撑地,用脚挪动倒着向后移动。
“世子,你要是心情不好是不是就不让我抱了?那样我宁愿得罪你!”
“什么?”石邃“哼”了一声道,“你是看不起我的杰作吗?让你拥抱是对你多大的恩宠,侯山侯石侯木不仅拥抱过,还亲过,他们都是我的心腹,你居然拒绝,你这是要和本世子决裂吗!”
太子瞟了一眼侯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却发现他正在抓喉咙。
侯木一想到那次亲吻女死人头就想吐,就连侯山侯石那样的恶人也吐,大概除了世子外,正常的人都要吐的吧……
他对太子投去一个同情加鼓励的眼神,要想活命,就按照世子的话去做。
不行,太子觉得自己绝对下不了这个口,不仅仅是因为他要亲吻的死人,也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人都死了,干嘛还要玷污她呢,石邃这个恶魔,本太子宁死也不会让你如意!
“谈什么决裂,本太子压根儿就没和你站一起过,要我抱她,除非把我杀了把头和她摆一起!”
侯木暗暗替太子惋惜,如此得罪世子,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出乎意外,石邃没有****般发怒,而是张大嘴巴,停了一会儿又摸摸下巴,然后居然哈哈大笑起来:“太子,你真是太坏了,想让我把你的头颅也做成艺术品和我的美人头放在一起,本世子才不会上当!”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只有我的头颅才配和她们摆在一起,只不过我现在还没玩够,所以现在不行!”
太子晃晃脑袋,石邃什么思路,自己有点跟不上啊……
“来人,既然不抱,就把太子架起来请他过来亲我的美人......我绝不允许有人看不起我的作品!”
太子已经找不出理由拒绝了,石邃越来越过分,等到几个膀大腰圆的仆人过来强制拉他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挣扎。
可是他毫无抵抗力,像一只小鸡一样被轻易拖到了娉婷的头颅前。
太子第二次近距离面对了这张精致的脸,她闭着双眼,弯弯长长的睫毛依然是那么美,五官是那样的秀丽,脸色是那么地祥和,仿佛只是睡去一般。
可是她的的确确已经死了,太子感觉不到她的温度,她再怎么美丽依旧,却是死气沉沉!
太子偏过头,他感觉反胃!
石邃走过来,两手抓住太子的头发拼命把他的脸拉正然后往下按。
太子痛得龇牙咧嘴,脸部再次面对娉婷,嘴巴越来越接近她那冰凉的脸,太子感觉肚中五脏六腑都在翻滚,他突然明白了侯木让他酒宴前要他少吃点的话,他终于忍不住了,“呕”的一声吐出一大口,喷出的脏污瞬间覆盖了那精致的脸!
石邃没料到这个变化,手上一下子松了,太子乘机抬起了头,连续呼吸了几大口。
“快、快带我的美人去洗干净......”他感觉那些脏物就是吐在自己的心里,绝对无法容忍,他对着两个抓住太子的仆人厉声喊叫,那两人如何敢怠慢,赶紧松开太子端起木盆往外跑。
“不行,我也得跟着去......”石邃看着他们离开,忧虑自己的“作品”无法复原。
他跑到门口时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对侯木道,“看好那小子,我不会放过他!”
太子已经躺倒在地上,浑身虚脱无力,听着石邃威胁的口吻一点都无动于衷,他才懒得管石邃会怎么样对他,他现在连死都不怕!
见到石邃疯疯癫癫地离开,所有的少年公子都知道好戏结束了,全部无趣地打着招呼离开,有些心地善良地对太子报以同情的眼光,可是中山王世子他们都不敢得罪,所以他们也无法挽救他。
等到宾客散走,侯木一屁股坐在太子旁边,扣扣喉咙,也吐了一口,顿时感觉肠胃通畅,无比舒服!
“侯太子,你惨了,刚刚当上的大管家肯定没了,你就不能忍一忍,等到宴后再吐!”
太子有气无力道:“忍不了......不,这根本不是可以忍不忍得住的问题......石邃这个灭绝人性的王八蛋,为了自己变态的欲望,估计不知杀害了多少无辜的女子,总有一天本太子要将他五马分尸,为死去的她们报仇!”
侯木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给她们报仇?你先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小命吧,唉,虽然和你认识不久,但知道你是个好人,我真替你担心,不知道太子会怎样惩罚你呢!”
“多谢木兄,随便他想怎么样......不过,接下来你该把我关起来了吧!”
“他既然让我看牢你,我就把你关在大管家的房里,这样你可以舒服点,走吧,我会尽量不让你受苦!”
“再次多谢木兄,假若上天给我一次机会出去,我一定会......”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早知道就让你吻死人头!”
“呕......”
太子被关在房中,侯木安排了两个仆人看守,他虽然同情太子,可实在承担不起丢掉太子的责任。
太子在床上躺了良久,情绪依旧难以平复,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心脏依然是疯狂跳动,石邃的暴行足以令人神共愤,他的性格是如此残忍,刚才自己不顾一切地拒绝是多么冒险,现在想想都后怕。
必须逃离这里,否则迟早要死在石邃手上,自己可是堂堂太子,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去太窝囊了!
想凭自己的力量逃出几乎没有可能,刚才被两个仆人按住后自己毫无抵抗之力,要是有剑......想到这里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王阳陶飞可,回去统统开除,这些人剑术的确不错,可是人品不行,一直在忽悠本太子,害得我盲目自信,以至于沦落至此!
徐次教若不是带我出来冒险,估计一辈子就在谎言中生存了......话说徐次教怎么还不来救我,石邃这个死变态不知道会如何处置我,我危在旦夕啊!
此时侯木端来一些食物给他,太子左思右想,唯一的办法还是说服侯木帮助自己逃跑。
侯木放下食物,同情地看着他道:“太子老弟,吃点东西吧,想必现在腹中空空了吧!”
太子感觉肚子真有点饿了,下床走过来坐在桌边拿起碗就吃起来,边吃边想怎么开口。
“侯木大哥,你刚才也吐了,你吃了吗?”
“吃了点,我吐得不多,习惯了!”
“侯木大哥,我觉得你人挺好,而且对世子做的事也是打心眼里厌恶,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
侯木看了一眼太子,年轻人,不懂世事阿,他叹了口气道:“小兄弟细皮嫩肉,估计出身不错,怎么家里没有奴才吗?为何不知道一日为奴,世世为奴的道理?我即使跑出了王府,没有脱离奴籍,哪里又能容得下我!”
奴隶的存在对太子来说就是理所当然的,可他不知道奴籍这种东西,不明白人生来不平等,他因为父皇曾经是奴隶后来却做了皇帝,便以为奴隶也是自由的。
“如果不为奴籍所缚,你就愿意离开这里?”
“岂止是我,很多人都想离开,整天提心吊胆,说不定哪天就没了头颅!”
太子道:“好,只要你帮助我离开,我可以让你和你妹妹都脱离奴籍,而且让你做官,做大官!”
侯木盯着太子认真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这小子估计被世子吓傻了吧,吹牛也要打点草稿阿,能做到让自己逃离后还能脱离奴籍的人恐怕只有皇帝了吧,他说道:“我理解你想从这里逃走的心情,我把你当小弟看待,你却把我当傻子,大哥我真生气了!”
太子急道:“侯大哥,我真的是如假包换的太子,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你今天受得刺激太多了,好好睡一觉,还不知道世子会怎样发落你呢!”
“......侯大哥,光凭嘴说你的确难以相信,这样,我写封信,你送到太子府程遐手上,一切都明了了!”
“小兄弟,别说我不认识程遐是谁,就算认识我也不陪你玩这无聊的游戏!”
太子感觉有些头痛,揉揉额头道:“侯大哥,现在有这么一个让你和你的家族摆脱奴隶身份一跃成为贵族的机会你不要?你想你的后人世世代代为奴?你只不过是举手之劳送份信,就算我是脑子有病戏弄了你,你也没有损失什么呀,万一要是真的呢?”
太子言辞犀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终于让侯木内心有些萌动。
是啊,反正又不损失什么,如果被耍了就当陪疯子玩了,反正自己一直在陪石邃这个大疯子玩耍。
“好吧,我去拿纸笔给你......不过你要是敢骗我,休怪老哥我无情无义!”
太子差点翻白眼,逗你玩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大哥莫要耽误时间,我一分钟都不要再待在这里!”
侯木头脑有些兴奋,怀着对摆脱奴籍翻身成为主人的憧憬迅速站起来开门出去拿取纸笔。
太子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只要信一送到,自己就可以摆脱悲惨的命运了。
侯木在路上走了一会儿,凉风阵阵,把他发热地头脑吹得冷静下来。
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居然会相信一个嘴上刚长毛的小子的胡言乱语?
他摇摇头,放弃了去拿笔纸的打算。
这时候一个小厮走过来和他说世子要见他。
171 兽人
他走进石邃的房间,世子正抱着娉婷的头颅躺在床上,而且把她的头发散开,正用手不停地抚弄。
多么辣眼睛的场景。
若是不熟悉世子的人看到这一幕绝对骇然地跑开,对于侯木来说只是胃部又开始翻滚。
世子亲吻了一下娉婷的嘴唇,然后问道:“那个玷污我美人的畜生在哪里?”
侯木觉得喉头难受,但是他的忍耐力超强,依旧用平时的声调说道:“被我关起来看得死死的,世子殿下放心!”
“哼,该死的奴才,你说本世子该怎么处罚他,应该千刀万剐!”他亲了一下娉婷的脸,并且目不转睛由衷地欣赏着。
侯木深呼吸一口,要不是世子喜欢别人答话时看着他的眼睛,他绝对一直低着头,不想看见这恶心的一幕幕。
世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则是能救活一个是一个。
“世子殿下,依奴才看杀了反倒他便宜了他,不如给他些惩罚,让他吃些苦头!”
只要活着总有希望!
“有道理,本世子就喜欢看人受虐,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应该让太子出了王府,以他的性格在王府里迟早又要和太子杠上。
侯木想了一下道:“不如让他做兽人,去兽场看管野兽,整天和畜生为伍,闻着生蛮的气息……”
兽场在襄城的东边,与深山密林相接,石虎专门圈出畜养猛兽以供田猎之乐,有一个安全入口,那里驻扎着一队士兵,入口往里再十里之处有个喂食处,看管野兽的兽人就住在此。
除了这个入口之外,其他也有地方可以进入,不过都是非常偏远之地,而且野兽横行,但凡偶入之人皆被野兽杀死吃掉。
虽然条件是艰苦些,但是离石邃远,不会有性命之忧。
石邃没来襄城前就知道了这个兽场,来了之后非常想去,碰到石虎出征,带走了所有部曲,严令除非他回来,否则不可独自去兽场。
兽场里面太危险,每次田猎石虎都带着一大帮全副武装的人马。
石邃觉得父亲担心过头,他才不相信一个猎场有那么危险,只是比起野兽,他更加畏惧父亲,所以一直没去。
“那地方倒是偏远,可他不会从林子里跑了吧,看看有没有其他折磨他的办法?”
侯木道:“世子大可放心,林子里都是野兽,尤其是喂食处附近更是野兽成群,往日让十几个俘虏拿着刀剑一起进去,瞬间就被兽群撕成碎片分食了!”
石虎出征抓到俘虏,皇帝会把其中一部分赏赐给他做家奴,他为了观看野兽与人相搏,给俘虏们发了刀剑假装给他们生路,让他们从林子里逃跑。
石邃想到弱鸡一样的太子完全不能和打仗的士兵相提并论,便放心了,就把他流放到那里!
“就这样决定了,你去告知侯水带他过去,让那里的士兵看牢他,不要跑了!”
侯水专管外面的事情,此人和侯山侯石一样沆瀣一气,此去兽场的几十里地太子恐怕又要吃苦了。
石邃吩咐完毕,便又开始抚摸死人头,不停亲吻,侯木已经忍不住了,赶紧告退到外面,在花坛里吐了一通。
他和太子说他已经习惯了,实际上他从没有习惯过,自从两年前世子开始了这个恶心的癖好后,他就时常反胃呕吐,肠胃因此虚弱无力,再好吃的美酒佳肴也没有食欲,脸色蜡黄,体重越来越轻,人瘦得像一截干木,虽然四十不到,感觉却是暮气沉沉。
他扶着阑干,一边抚摸着肚子一边自叹道:“再这样下去肠胃迟早全部败坏,恐怕要无法存在于人世了……那小子坚持说自己是太子,不管真假,还是让他写封信,留个希望也好!”
待到肠胃安宁,他才缓缓地离开走廊去书房取了纸笔,然后先来到太子的房间。
太子见他拿着纸笔到来,激动地一把夺过铺到桌上,自己磨墨写了起来。
他边写边说道:“侯木大哥,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担心我耍你啊?放心,你马上就可以脱离苦海,成为人上人了!”
太子渐渐学会了攻心之术,诱之以利!
侯木突然又不自信起来,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太子,可不是,虽然有那么一点像羯人,更多地是像汉人,如果是汉人那完全就是大忽悠,还搞个屁!
“老弟,你到底是汉人还是羯人?”
太子停下笔,他最反感的就是这个问题,他觉得汉人羯人分那么清楚干嘛,他说道:“这个重要吗?我大赵皇帝对汉人和羯人一样重用,我如果是汉人你就瞧不起我?”
侯木自己是羌人,在赵国地位比汉人好一些,因为羯人要团结一切胡人和汉人对抗,不过他本人从心里觉得其实汉人真的比胡人要优秀。
“老弟,你别瞎扯,我侯木从未有瞧不起汉人,我之所以问你是因为太子是羯人,你要是汉人,你如何能做太子,你就是存心在耍老哥!”
是这个原因,太子头疼了,自己的相貌啊……
“你听说过程贵妃是汉人吗?我长得像我母亲所以才这个样子,这事我以为全天下都知道了,你居然还不知道!”
“老弟,我一个奴仆,关心什么太子的相貌?......咱不扯这个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侯木心里做了决定,绝不会替他送什么书信,搞不好到时候自己犯个协助假冒太子的罪名。
太子继续奋笔急书,什么消息也没有比送出信重要。
“随便,大哥你一起说了吧!”
“好消息是世子决定不杀你了……”
太子停顿一下,内心的焦虑得到缓解,可是还是要尽快逃出去,不然哪天又惹着那变态。
“坏消息呢,是不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差不多那意思,我给你争取了去兽场当兽人,远离王府,避免血光之灾!”
太子刚好完成最后的署名,转过头来惊讶道:“兽人?什么东西?”
“就是给野兽投放食物,保证野兽数量的人,为了能猎到更多猛兽,所以中山王设置了兽人一职,豢养野兽。”
太子对此毫无概念,想到信一送出很快就要脱离虎口,也就无所谓去哪里。
“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来,把这信拿上尽快去太子府,我的命和你的前途都在里面呢!”
他把信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他的怀里。
侯木想着回头就把信扔掉,嘴里却附和道:“知道啦,我这就去通知人把你送过去!”
172 老白
侯木刚出房间,侯水就已经气势汹汹带着两个下等仆人拿着粗绳来到门口,原来侯水刚好去找石邃,恶魔一刻都不想太子好过,见侯木这么久了还没有通知到侯水,非常生气,就让他立即来把太子绑走,然后让侯木滚过去去见他!
侯木心底冰凉,暗怪太子连累自己,战战兢兢地去见世子,那封放在怀中的信也暂时遗忘掉了。
侯水一脸大胡子,长得凶神恶煞般,不由分说就让两个下等小厮将太子捆得粽子一样,嘴巴用一块脏抹布塞住,半拖半拽地拉到后门,那里已经有一辆平板驴车在等候,几人将太子抬起横着扔到平板车上,将太子摔得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中山王府没有几个好人啊,太子想骂也骂不出来,只有在心里叫苦。
两个小厮离开,侯水独自驾车带着太子赶往兽场,一路上嘴里骂着太子是个扫把星,害得他做做一趟苦差事。
走了几里之后,他下车拔出太子嘴里的破布,问他有没有什么表示。
太子身上不名一文,又拿出说服侯木那套来说服他。
谁知侯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需要的是眼前实实在在的利益,于是他自己动手搜起太子的身上来,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晦气,呸!”他朝太子身上吐了一口,又用脏布把他嘴塞得严严实实。
太子那个气啊,无知无耻小人,本太子要是有朝一日恢复身份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驴车继续前进,几个时辰的路程崎岖不平,路上颠簸不断,侯水却唱着歌喝着酒吃着肉干怡然自得,根本没有苦差的感觉,路上片刻没有停留,太子又饥又渴,浑身上没有一个地方不被震得酸痛,受尽折磨,苦不堪言。
他曾“呜呜呜”拼命喊叫,甚者用头撞击车板,侯水转过头露出轻蔑的一笑,继续回头赶他的驴车,一个世子遗弃的身无分文的奴隶,不值得他为他做任何事。
疲惫、饥渴,太子昏昏沉沉地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身上挨了一下,吃痛醒了过来。
一个白发老者将他扶起,然后给他解绳子,他的面前站着侯水和几个陌生人,其中一个和侯水面貌相似,他正听侯水和他说话。
“弟弟,就是这个汉狗让哥哥我赶了几十里的车,累死老子了,一分钱好处都没有捞到,一路上还哼哼唧唧吵死了!对了,世子吩咐过,绝不能让这小子好过!”
太子心道:“我还以为我发出的声音他没有听见,原来他是故意不理我,这人为了钱财一点不讲人性,不给我吃东西也算了,喝口水总可以吧,可恶的走狗!”
侯水的弟弟道:“哥哥放心,他既连累哥哥,又有世子的话,我一定会好好招呼这厮……”他看向老者道,“老白,让他和你住小黑屋......”
老白点点头。
“哥哥辛苦了,难得来一趟一定要痛饮一番,而且等下有一些上好的兽肉给哥哥带回去!”
侯水抚掌大笑道:“你这差事虽然偏远穷苦点,肉倒是不差吃,哥哥我都有点羡慕了!”
“哥哥,辛苦的是下面的人,弟弟我整天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舒服得很!”
两人放肆地大笑起来,然后手臂相互搭在肩上自顾自喝酒去了。
老者费了很大劲才给太子解开绳子,他看着那些嵌入肉中的痕迹,摇摇头道:“下手太重了吧,这么细皮嫩肉的......”
太子感觉浑身火辣辣的疼痛,不过肚中的饥渴超过了一切,他弱弱地问道:“大伯,有吃的吗,饿......”
“叫我老白,有,跟我走吧!”
太子跟着老白前进,远远地看见对面山坡上有几间屋子,右手边高高的栅栏外是幽深的密林。
到了山坡上,首先经过一幢漂亮的大木屋,里面传出侯水等人豪爽痛饮的声音,再往前走是一间低矮破旧的小石屋,上面盖着茅草。
老白钻进屋内,里面炉火上的微光使得屋子显得不是完全漆黑。
他指着一个肮脏的地铺道:“来,做下歇息,我给你盛点吃的,对了,那里有个石槽,旁边有瓢,自己舀点水喝。”
若不是他指点,太子根本发现不了石槽,他匆匆走过去,好半天才找到葫芦瓢,朝那漆黑的石槽舀起一瓢水喝了一口,那水也不知道放了多久,有一股腥味,他却顾不得,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
他走回比太子府狗住还差的地铺一屁股坐下,接过老者递过来的木碗,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喝了下去。
肉汤寡淡无味,明显没有放盐,可他还是喝得很香,身体和精神都感觉舒爽不少。
“老白,谢谢!”
“不用客气,以后咱爷俩作伴,我也不寂寞!”
什么,以后就住这里?太子看看这又黑又小又脏的石屋,太子府的狗也比这住得好,他简直要哭。
“老白,这里有多少人?”
“本来九个,你来后就是十个!”
“才十人,我看旁边的大木屋起码可以容纳二十几人,为什么让我们住这里!”
老白将太子用过的碗在石槽里洗了洗,放到了泥灶上。
“老白,你这里槽里的水......”
“我老了,水在两里之外,挑回来太累,所以尽量重复使用。”
“......重复多久?”
“一般一个月......”
太子差点吐出来,刚才自己喝得是臭馊水!
“唉……你刚才问为什么我们要住这里,我老了,无依无靠,是没有用的人,而你自己应该清楚为什么会在这里,其实木屋院子里就有一口井,但是他们不给我用,我又打不过他们,只好自己去挑了!”
“什么,欺人太甚!”太子站起来一蹦三尺高,头撞上了屋顶的木架,疼得哇哇大叫。
“年轻人,侯冰把你扔到小黑屋才是第一步,以后你还有得苦头吃吃了。”
太子愤愤道:“侯冰就是刚才和侯水说话那个吧,兄弟俩一看就都不是好人!”
老白道:“这年头哪有好人,唉,好人都死绝咯……”
太子心道:“老白看来是受过伤的人,大概一辈子都在受人欺负,所以才会对所有人都失望。”
“老白,世界上当然有好人,到处都有好人。”他觉得父皇母妃弟弟妹妹舅父都是好人。
黑暗中根本看不清老白黝黑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白胡子在微微抖动。
“都死光了……都死光了……”他重复哀叹,太子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冰凉。
“老白,没有,你就是好人,我也不是坏人,没有死光!”
老白怔了一下,大概没料到自己也算好人的存在,他叹了口气道:“好吧,也许有那么几个好人......小伙子你太善良,怪不得和我一样受欺负,我老了,改不了了,你还年轻,可以尝试着变得狠毒一些。”
变得狠毒?太子想了想,像石邃那样随意杀人?像侯冰那样明明有井却不让一个老人用?这些好像怎么也做不到啊……
“老白,你是要我变坏人?!”
“变坏人有什么不好?坏人才吃香的喝辣的,左拥右抱,好人只能仰仗他们的鼻息卑微地存在!”
太子有些迷糊,父皇是好人啊,别人都要看他脸色存在,难道他是坏人?而且按这个说法,整个朝中的大臣都是坏人?
可能,老白对于坏人好人还是没有分清楚,好人也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也可以三妻四妾,区分的根本不在这里。
那是在哪里?
他正皱眉思考,屋外忽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老白“嗖”地一下站起来弯着腰,动作之快完全不似一个老年人。
“快点站起来,他们来了!”
“谁来了?”
太子还在懵逼中,一阵酒气涌入,小黑屋中突然钻进三个人,个个身材高大,瞬间就把屋子填满,变得更黑,太子一点儿看不清他们的脸。
“哟,来就躺下睡觉啦,让你来兽场是干嘛的?快点起来卸货去!”
太子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侯冰,接着他感到腿上不断传来剧痛,想起老白的话,他立刻站了起来。
“记住,以后凌晨起来就去旁边报到,不到午夜不许睡觉,老子我随时有事情要你去做!”
说完他打了个饱嗝,喷出一股酒气,加上口臭,差点没把太子熏晕过去。
他转过身,后面的人赶紧让路,屋里太窄,他们不知道踩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阵“乒乓乒乓”的声音。
侯冰道:“乞伏、乞干,你们一起卸货!”
另外两人立即答应,侯冰摇摇晃晃地出去了。
见着侯冰走远,乞伏、乞干转过身,在屋里一阵乱踢。
“什么鬼地方,又窄又黑,老子头啊伸不直,脚啊踩不稳……你们俩快点,难道要偷懒让我们兄弟给你们干活吗!”
老白立即答道:“二位大哥在前,我们后面跟上!”
乞伏、乞干走了出去,老白走过去在地上摸索一阵,然后叹道:“唉,碗和瓢都破了,吃饭喝水的家伙都没了!”
太子又差点气晕过去,真他么什么人都要踩自己一脚啊,这日子真的受够了!
老白凑近太子看到他变形的脸,在他头上拍了一下道:“别气了,习惯就好,快点走吧,不然要挨揍!”
太子没法,只得跟着老白走出黑屋,眼睛一时没能适应外面的光线,只好闭了一会儿。
睁开眼,大约一里外有十几辆马车停在那里,旁边是一些低矮木屋,乞伏、乞干已经快走到那里。
老白一路小跑着,太子迈开大步跟随,不一会到了马车旁边。
每辆车上都堆满着血淋淋的牛肉羊肉,看起来很多的样子。
乞伏道:“磨磨蹭蹭的,快点搬肉!”
他抬头看了一眼木屋,侯冰和几个手下东倒西歪地站在那里看向这边,他和乞干不敢怠慢,也赶快动手。
他们兄弟力大,一人扛了半片牛肉放进仓库。
老白道:“事情很简单,就是把肉扛进仓库,快点吧,天色不早了!”
他说完,抓起一片羊肉慢慢地放到肩膀上,然后摇摇晃晃地扛向仓库。
太子觉得那半块牛肉有些大,便也挑了一块羊肉,他一手抓住一只羊腿拖动,试图将肉放到肩膀上,可是那肉纹丝不动。
不会吧,明明老白都可以搬得动!
他只好换成双手,勉强将羊肉拖到边上,然后蹲下让一只羊腿越过头顶,双手抓住羊腿将半片羊拉到肩膀上。
感觉好沉,可是老白都可以,而且路途不远,应该没有问题,他用尽力气将半片羊完全背起,勉强走了两三步就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向前扑倒,半片羊将他半个身子全部盖住。
远处的侯冰等人笑得前仰后合,嘴里不知在笑骂着什么。
乞伏、乞干在旁边鄙视地看着太子,心里嘲笑他是个没用的烂人。
老白摇摇头,搬开半片羊肉。
太子倒没有受伤,就是感觉对自己懊恼,怎么这么没用。
“没事吧,来,我们一起抬进去!”
老白和他一人抓住一只脚把羊肉抬了进去。
老白看着气喘吁吁的太子道:“你一看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一定是父辈兄长犯了事连累你做了奴隶,这种体力活你哪干得了,我和你一起抬吧!”
太子对老白推测他的身世不予置评,只是羞愧道:“谢谢你,谢谢你,我也不知道这肉扛起来这么重!”
好不容易四人卸完两车,乞伏乞干喊着口渴,拿着水袋躲到旁边一间仓库喝水去了。
太子累得浑身是汗,好不容易和老白卸完半车,乞伏乞干仍然没有出现,仓库里缺传来震如天雷的鼾声,俩人竟然在仓库里睡起大觉来!
太子内心不平,他们累死累活,对方却在睡大觉。
“老白,我去叫醒他们......”
老白一把拉住他。
“算了,惹得他们不高兴估计得挨揍,好歹他们卸了一车。”
“既然这样,他们一开始就不要卸算了,这算怎么回事?”
“一开始侯冰不是在看着吗?他们俩知道侯冰看不了多少一会儿就回去继续喝酒睡觉,所以他们才肆无忌惮,我都习惯了,随他们......”
“为什么侯冰的其他人不用干活?还有你的意思是之前都是你一个人卸这么多车?”
173 打水
太子肺都快气炸了,这在外面混,肺活量得大,不然真的很容易炸裂!
“乞伏乞干是鲜卑人,来此不到半年,属于新人,其他人资格都比他们老,所以他们只有干活的份......至于肉车,平时最多就四五车,这次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说明不久王爷可能要来狩猎,所以先得把野兽们喂得肥肥的,王爷打起来才会开心!”
这么一个小团体内部就这么复杂,朝廷官吏几万人,内部的状况更是难以想象,以前自己觉得朝政很简单,无非是父皇做主,大臣做事,现在想想,以前的自己多么幼稚无知啊……
对了,他刚才说王爷要来打猎,看来中山王不久就要回来,也不知侯木的信送出没有,若是没有,只能等到中山王来猎场的那天了……
“老白,这么肉车,我们一老一少,真不知道要干到什么时候!”
“到什么时候都得干,逃不了!”
太子叹口气,擦擦汗,继续盒老白搬肉。
乞伏乞干两个人仿佛睡死了一样,直到他们把肉全部搬进仓库后还是没有醒来,而此时,已经是午夜光景,两人全靠月光才把活干完。
前面的密林中,早已传出一声声凄厉地狼嚎,一会儿又换成低沉地虎啸,声音很近,应该就在栅栏边上,听得太子汗毛直竖,心胆俱裂,要不是老白镇定自若,乞伏乞干睡得猪一样,他早就逃之夭夭了。
老白疲惫之下不停地咳嗽。
太子感觉身上的水份都快流干了,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一辈子都没有流过这么多汗!
本来身体就酸痛,这下已经是麻木,手臂则快要脱臼,五指不停地抖动,仿佛得了羊癫疯一样,腰椎好像也随时要断了,双腿更是颤颤巍巍,显得自己年龄似乎比老白还要老!
“但愿你们永远睡不醒!”太子吐了一口口水,嘴里咒骂道。
生生把一个文明的国之储君逼成了一个市侩啊!
他们刚刚关好仓库门,那俩‘睡男人’却也伸着懒腰走出来。
乞伏道:“哟,都搬好了,挺快啊,也不叫醒我们!”
乞干接口道:“是啊是啊,睡得我是腰酸背疼,本来打算搬搬肉活动活动筋骨呢,现在没有机会了!”
“弟弟,我睡得肚子有点饿了,咱喝酒吃肉去!”
“走!”
俩人得意得哼着小调,肩搭肩欢快地离去。
世上怎么又这么无耻的人!
“小伙子,走吧,别管他们,要是每次都生气,老头我早就气死了!......在这里其他都不好,就是吃得好,肉敞开了吃,我们回去烧起泥炉烤牛肉羊肉吃!”
太子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听有烤肉吃,顿时把什么都忘了,抬腿就走向小黑屋。
......
红泥小炉,滋滋冒着油烟的烤肉,这是老白忙碌一天之后最大的享受了,可惜没有酒,尽管旁边大木屋整日里飘着酒香,对他而言,却是隔山隔海之远。
“老白,有机会我一定请你喝酒,世上最好的酒,我的教习酿制的,我喝了一杯就醉了一个晚上,真是好酒呀,醇香清冽......”
太子咬着烤肉,可惜没有盐,不然味道更佳。
“小伙子,你欺负老头我老糊涂还是真以为我没有喝过酒?或者是你酒量实在太差?一杯醉一个晚上,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老不信,我到现在仍然也怀疑,可这是事实呀……”他舔舔嘴。
“老头也不指望有这种美酒佳酿,只要是酒就行,多少年没沾过了.......”
老头望着茅草顶,仿佛能看穿它,然后看到美酒一样。
太子挺可怜他,要是换作以前,他可以天天满足他,可是现在......唉,要还是以前,自己如何能认识老白?
太子毕竟年轻,吃饱后感觉身上的体力恢复了大部,酸痛的地方还是酸痛,但是可以忍受。
他想洗澡,浑身都是油腻汗渍,衣服上沾满牛羊的血迹,飘散出腥味,他根本没有衣服换洗,他发现自己是世上最穷的人。
“你想洗就下了山坡一直往前走两里就是小溪,洗完后刚好挑一担水回来。”
老白开始不停打哈欠,他老了,精力没有太子那样充沛。
周围野兽的嘶吼此起彼伏,似乎还有撞击拍打栅栏的声音,太子心里直打鼓。
“这些野兽就没有越过栅栏跑过来的?”
“以前有过,栅栏有些破败没有及时修理,一头狼就跑了过来,他闻到了仓库里面的肉香,竟然撞破了栅栏又撞毁了仓库大门叼走了半只羊,这也是为什么仓库建在山坡下,屋子建在山坡上,野兽若是来了,肯定是先攻击仓库。”
“哦……那栅栏最近修理过了吗,听起来今天这些野兽有些疯狂啊……”
“嗯,这么多新鲜肉进来,一路飘散的气味足以引得那些野兽发狂,恐怕白天他们就已经在附近徘徊,到了夜晚终于忍不住想闯进来了。”
太子闻闻衣服上的臭味,在身上一摸一搓就抓到了很多脏东西,他顿时觉得浑身更加不自在,酸痛能忍,浑身脏兮兮地忍不了,而且如果不洗干净,今天肯定是无法入眠了。
“那栅栏最近修理过了吗?”他再问一次。
“上个月刚刚修理过,应该问题不大,你放心去吧,点个火把,就算有野兽看见火把也不敢接近你。”
得到老白的保证,他才略觉心安,于是老白将一些干柴树枝绑到一起,滴上一些牛油,给他做了个火吧,然后让他用扁担挑起两只木桶走出屋外。
“你力气小,一边半桶水就可以了,明天有时间再挑,有你在,老头我喝水不用发愁了,嘻嘻......”
老白已经给他安排好了以后生活中的一项重要工作。
太子有种被利用的感觉,老白不会为了喝到新鲜的水诓骗我吧。
无论如何,他都要去洗个澡洗下衣服,于是不再犹豫,点着火把照着山路,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前。
他走过大木屋不久,乞伏乞干出来撒尿,看着太子蹒跚的步伐,两人嘴里直骂神经病,大半夜地去挑水喝。
太子除了来时走过山路,平时都是走得平坦大道,在这晚上担着两个水桶走下坡的山路,旁边还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吼叫,真是举步维艰,浑身又一次淌满了汗水。
短短的两里路他仿佛走了两百年,终于听见了哗啦啦的水流声,他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欢快地跑过去。
溪边有一大块青石板,估计平日里老白就是在此打水,黑暗中分不清水流深浅,来时也没有问老白,所以除了在青石板上走动,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脱光衣服,用水桶打起水从头浇下去,清凉透彻,爽!
洗去身上的污垢,身体都感觉轻了许多。
洗衣服他不会,他只是凭着想象拿起脏衣服在水里飘荡几下,然后放在青石板上用脚猛踩,一会儿后也不管干净与否,拿起来绞干丢掉一边。
一切都已完成,他感觉心情愉悦不少,于是开始往水桶里打水准备回去。
这时,他似乎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东西在靠近,他倏忽想到有野兽撞破了栅栏穿了过来,身上的汗毛立即倒竖,手中停止了灌水。
他不敢转头,听说野兽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幽幽的绿光,想想就觉得恐怖。
火把就插在不远处,老白说野兽不敢靠近有火的地方,自己再走过去几步就没有问题了。
他站起来移动几步,忽然一阵阴风扑来,身后传来一声大吼,那东西居然已经袭击过来,他吓得往溪水里跳了下去。
黑黢黢的溪水似乎深不见底,他不会游泳,内心充满了恐惧,不停在水里扑腾,一时间呛了好几口水,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窒了。
迷迷糊糊间,他看到岸边站着两个人在哈哈大笑,接着两人都跳进水里,他们......竟然都是站在那里。
两人趟着水走近他,一人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拎起来。
“哈哈哈,你个愚蠢的汉狗,这溪水明明深不及腰,你这能都被淹死,老子服了你了……”
太子的脚触及到了凹凸不平的溪底,他站稳后借着微弱的火光和声音辨别出眼前的是乞伏乞干兄弟。
他抹去脸上的水珠,声音依然惊恐:“野兽,野兽呢!”
抓他头发的乞干简直要笑得气叉了。
“你个傻蛋,哪有什么野兽,那是我装出来吓你的,瞧你这点胆量,还深更半夜跑出来打水,哈哈!”
原来,这兄弟俩最喜捉弄欺负他人,来此半年却整天受气,刚才他们尿完回去喝了一会儿后,捉弄人的兴致突起,刚好太子是新人好欺负,于是便跑了两里路来吓唬太子。
太子明白过来后大怒,刚才差点吓死,虽说水不深,可是惊吓加不明情况下也差点把他淹死,想起白天搬肉两人故意睡大觉让他和老白一老一少独自干活他就更加气愤,气血控制不住地狂涌,也不管是不是兄弟俩的对手,喊叫着就扑了上去。
乞干正笑得开心,没料到他突然发狂,身体一下站立不稳,“扑通”一下仰面摔倒在水里。
乞伏一看弟弟被推到,顿时大怒,“扑通”“扑通”踩着水飞快地朝太子冲去,太子换个方向赶紧开溜,可惜在溪中行走他更没有经验,才迈出一步就向前扑倒在水里。
乞伏一手抓住他的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使命往水里摁。
“奶奶的,敢欺负我们兄弟俩,你活得不耐烦了!”
太子努力摒住呼吸,拼命得想抬头,另一只手在水里乱抓,可是乞伏力气很大,他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渐渐地他觉得气息难以憋住,开始不停地吐出废气,水里冒起一串串的水泡。
乞伏感到差不多了,才把他的头从水中揪出。
乞干从水里站起走过来,嘴里骂骂咧咧道:“狗日的,敢打老子,你以为你是侯管事,哥,让开,让我来!”
他抓住太子的另一只手臂,乞伏松开太子,乞干一下抓住又按了下去。
又是一番挣扎,乞干非常气恼,一直按着不放,太子终于憋不住气,开始大口喝水,几口水下去后就不动了。
乞干感觉按头的手一松,乞伏也看到太子浮了起来,他赶紧道:“弟弟,别弄死他,世子点名要他受虐,现在刚来就死了,世子会不高兴,侯管事会打死我们!”
乞干一把提起他,太子头软软下垂,没有了意识。
“哥哥,我们与其在此吃苦,不如逃回燕北放牛牧马!”
“弟弟,我们杀了人,没有几年时间,仇家不会放松警惕......快,你我一人一只脚把他倒过来!”
乞干很恨地一低头:“窝囊,委屈,在这里也就欺负欺负这些汉狗,如今倒好,汉狗也敢咬人!”
他嘴里抱怨着,还是和哥哥一起把太子抓起来倒水,太子“哇哦”一声,吐出积水,眼睛模模糊糊地睁开。
“汉狗命真大,淹也淹不死!”
“弟弟,把他拖到岸上扔在那里!”
兄弟俩一人抓住一只手臂,把他拖到青石板上,各自啐他一口,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开回去。
太子静静地仰面躺着,眼神和黑夜弥漫的苍穹一样空洞,慢慢地,他的头脑才有一些清醒,眼神里有不少灵动,力气也开始恢复了。
死而复生的感觉真好,他竟然有点恨不起乞伏乞干兄弟,似乎应该感谢他们让自己重生啊!
他慢慢站起来,活动下四肢,接着将两个水桶打得半满。
他以为挑水很容易,将扁担放在肩上站起来就快步向前,却不成想挑水是个技术活,没走几步,两个桶前后晃动不一,人也被带得左右摇晃,越走桶晃得越厉害,桶里面的水不停洒出来,他不得不停下来抓住双桶保持平稳。
“真是什么事都做不好啊!”太子自责。
他想了一下,两手一前一后抓住木桶,脚步由慢到快,这下木桶不再失控摇晃。
太子心情又好起来。
“得要动脑啊,石弘!”他自我激励道。
不用说爬上山坡又花费了他大量力气,好在这次他学聪明了,不急不躁,累了就停一会儿,终于安全地将两桶水运到了小黑屋。
真是有成就感呢,他兴奋地想和老白倾诉,可是老头已经躺在脏兮兮的北爱里睡熟了。
炉子依然在烧,他把水倒进石槽后,奖励了自己两块烤肉。
被褥确实肮脏,可是其他没有地方睡,而且困意已经漫天袭来,他只得将就着躺下,谁知身体一沾被子就呼呼大睡过去,他实在是太疲倦了!
174 喂投
第二天,太子尚在甜蜜的梦乡之中就被老白摇醒了。
“小伙子,该上工了!”
太子揉揉眼睛,艰难地坐起来,窗外面的天色蒙蒙亮。
“这么早,我才没睡多久......”
“快点吧,不然又要挨揍!”
两人胡乱洗了把脸,然后来到木屋门外等候。
一刻钟过去了,没有人出来。
“老白,不如敲门进去吧!”
“你找死啊,再等一会儿!”
一个时辰过去了,门依然关得紧紧的。
“老白,依我看,侯冰不会这么早起来,他做事情会有这么积极?”
“他这个人,你吃不准他什么时候会起床,所以还是早点来等,免得他发怒,我们一天都没有好日子过!”
太子觉得很气呀,什么人啊,让人一大清早就在大门口干巴巴地等着,真想一脚踹进去打他个半死!
唉,还是面对现实吧,冲进去被打个半死的估计是自己。
太子蹲靠在墙上,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小伙子,站起来,等下被他看到就不好了!”
“老白,你以后就叫我小白吧,反正咱俩命差不多,我稍微蹲下,不会睡着!”
老白想着门开了叫他起来应该没问题,便不说话了。
太子实在是困倦得不行,蹲了不一会儿居然睡着了。
这次等待时间实在有点过长,老白站着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打开,七八个人快速出来站好队,侯冰手拿皮鞭跟在后面。
老白听见声响惊醒,连忙站好,突然发现太子已经躺在地上睡觉,连忙过去踢了他一脚。
太子惊觉,抬头一看外面已经沾满了人,凶神恶煞的侯冰正盯着他,也赶紧起来站好。
老白暗叫不妙,可他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在心里替太子祈祷。
侯冰慢慢走到太子面前。
“哟,侯太子是吧,太子殿下,您一大早就在我屋前睡觉,是嫌我起得太晚和我抗议呐,嗯?”
“我没......”
“啪”,一皮鞭狠狠抽在太子脖子上,瞬间留下一道红红的血痕,太子疼得眼冒金星。
“屁得太子,汉狗,你知不知道老子一天到晚事情很多,王爷要来狩猎,我得想怎么让野兽多点肥点,怎么安排扎营,入林该走什么路线,一点事情办不好就要挨骂挨打,头痛得很,哪像你们整天就干点体力活,不用费脑子!”
“啪”他冷不丁地又给太子一鞭子,这一次直接抽在脸上,差点抽瞎太子的眼睛,太子疼得双手捂住脸蹲了下去。
侯冰满意了,指着太子对众人说道:“看到没有,偷懒就是这个下场,下次发现直接吊起来打!”
这话主要是针对乞伏乞干和老白说,其他人的任务就是陪他喝酒吃肉,谁都不会偷懒。
“好了,今天的任务是要投放掉两车肉,其余地拿出来晒晒,天气热,很容易长虫子,对了,一车要做成肠子,老白,以前的肠子还有吗?”
“回管事,牛肉肠羊肉肠都还有不少,只因王爷很久没有来狩猎,所以没有消耗掉。”
“好,也拿出来晒晒,王爷这次出师大捷,回来一定会大肆娱乐,带的人会很多,陈货也要用上!”
“管事大人,也就今年春天刚备的,不算陈货……”
“知道了知道了,老白你今天多嘴得很呐……好了,分配任务,乞伏乞干老白还有太子负责投肉晒肉,其余人和我一起研究如何接待王爷,散会!”
乞伏乞干在心里“切”了一声,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了。
侯冰腆着肚子率先走进屋去,其他人嘲讽地看看乞伏乞干老白和太子,如何屁颠屁颠地跟上。
老白赶快跑进小黑屋拿出一个罐子,在太子身边蹲下打开,一股浓烈的腥臊味扑面而来,太子赶紧捂住鼻子,闷声闷气道:“什么东西这么难闻!”
老白没有睬他,用放在罐子里面的一块木片舀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道:“快点把手拿开,我给你上药,迟了再用怕到时候留下疤痕,脸可就毁了!”
太子一听要毁容吓得赶紧松开手,任凭老白把恶臭难闻的黑色东西吐到脸上。
乞伏乞干在一边催促道:“哎,小子,别受了点轻伤就装模作样想偷懒,小心我去找侯管事告状!”
轻伤?老子都快毁容了!太子想争辩,忽然想起和他们这种霸道的人根本讲不来道理,说多了反而自讨苦吃,到了嘴边话于是又咽了回去。
老白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赞叹他懂事不少,他回头道:“两位大哥,马上就好,不耽误做事,您俩可以先歇会儿,绝不让您俩比我们多做一点!”
话中有刺,俩人悻悻道:“那就好,快点,不要让人以为我们和你们一起偷懒!”
他们可以在老白面前放肆,却不敢动手,毕竟兽场的很多事只有老白懂得,侯冰曾严厉警告过他们不要动老白。
不一会儿,太子脸上被涂了斜斜得一条黑纹,相貌完全变了,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而且说不出的丑陋恐怖,连乞伏乞干都不忍直视,走得远远的。
“凉凉得,很舒服,老白,你这药神了!”
“老头我以前是兽医,专门给野兽治病......来,脖子上也擦下,这个侯冰,往哪里打呢……”
“兽......医,应该是给野兽看病的吧,可我是人啊!”太子感觉不好了。
“都一样、都一样,都是血肉筋骨皮,说到性情,人还不如野兽呢……扯多了,来,把衣服拉低一点......”
四人走到仓库先晒肉,乞伏乞干兄弟干了一会儿后又老调重弹,躲到仓库里睡觉去了。
太子对俩人恨之入骨,但是对他们又无可奈何,只好心里憋着气,化悲愤为力量,努力晒肉。
新肉晒完,老白又将几桶腊肠拿出,解开油布,腊肠的香味即刻弥漫天空,太子闻着口水直流。
“老白,晚餐吃腊肠吧,咱们俩累死累活,吃点补偿一下。”
“你想得美,这些东西连侯冰都不敢碰,腊肠可是王爷的最爱,少了一条就要挨十鞭子!”
太子惋惜地咂咂嘴,要是能够回去,一定让中山王进贡腊肠给父皇,那样自己就可以吃到了。
晒肉用去了大半天,下午就是投放。
据老白介绍,投放点有五个,每个相距十里以上,所以得赶着驴车去。
两人还背上了弓箭,以防不测。
太子一直思考着逃跑的事,这时暗暗兴奋,终于可以借着投放之机开溜了。
两人装满一车肉前往最远的投放点,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太子对环境一点不熟悉,因此想从老白口中套出一些。
“老白,这另外两个方向是去哪里?”
“一个是去另外的投放点,另一个去往兽场的出口。”
出口!太子有些激动,他和老白道:“老白,我带你出去喝好酒,怎么样?”
老白坐在颠簸的驴车上摇头晃脑。
“我倒是想喝,可是你有出入令吗?没有去闯关会被乱箭射死!”
太子心凉了半截,不甘心道:“这么一座大山,难道没有其他的出路?”
“有啊,密林呀,不过一两个人走这里,绝对是九死一生.....不对,十死无生的出路,你还没走出几里,野兽就把你撕成了碎片!”
老白总不会欺骗自己,太子看看不远处郁郁葱葱黑洞洞的树木,想起昨晚那鬼哭狼嚎一晚上的嘶吼,逃走的念头顿时偃旗息鼓。
再等等吧,也许侯木信已经快送到舅父手中,那时候他们就可以来救我了!
最远的投放点是一处悬崖上,下面是一块平地,太子站在那里可以看到下面有一些野兽在徘徊。
“他们都在等到美味的到来,每当找不到食物的时候,他们就会来此守候。”
太子和老白扔下几块肉,一只老虎窜出来叼走一块最大最肥的腿,等它离开,几只豺狼上前挣抢着剩余的肉。
太子并不认识这些野兽,全靠老白替他普及知识。
两人投放完后又赶往另一个地点。
“你知道为什么要设置这么多投放点吗?”老白边赶驴车边问,他应该没指望着太子能回答,所以自答道,“老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那是由于食物不够,吃的不足老虎活动范围就会很大,所以一般很大一片森林才会只有一两只老虎。现在我们隔断时间分地投食,森林里各处食物充沛,老虎的活动范围缩小,数量大大增加,其他的野兽也是如此。”
接下来几个投放点,大都是栅栏上面开个小门,那些野兽就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们的举动,太子起初非常害怕,手都有些颤抖,可是他们始终都没有靠近,直到他们离开后才冲出来争抢肉食,他们似乎在遵守一种默认的规则。
这么多地方跑下来,每处都有那么多猛兽,太子算是相信老白的话,进入密林十死无生!
一直到太阳落山,他们才完成了任务,乞伏乞干却在仓库里醉倒人事不省。
两人把肉搬进去,熟练后做事快多了。
这一夜过得相当平静,太子也睡了个好觉,尽管药效过去后脸上火辣辣地疼痛,重新抹上后就恢复了清凉舒适。
175 狼
一连两三日,太子跟着老白机械地重复着晒肉投肉,有时候还修修栅栏,每天还要想想怎样才能逃跑。
几天下来,自己看到的加上老白解说的,他对哪些点出现哪些野兽倒是有了些了解。
一日,太子想亲自去看看兽场的出口,寻找下是否有机会逃跑,就提议老白分别行动,他驾驴车去投放食物,老白晒肉。
老白觉得太子是个聪明肯干的小伙,进步也快,他年纪大了,也希望少跑些长途,便欣然同意。
太子在十字路口上拐向兽场出口处,他多么希望有奇迹发生,那些守卫的士兵已经撤走或者跑去其他地方了……
驴车跑了十几里路,前方出现了一个木拱门,四五个士兵正守在那里。
这时前方路上岔口忽然走出来一人,衣衫褴褛,步伐蹒跚地走向关口,一个士兵上前喝问道:“什么人,交上令牌!”
此人跪下道:“兵大爷,小人不小心闯入林子,千辛万苦躲过野兽的袭击,求兵大爷放小人过去吧!”
太子惊讶地想:“此人倒是运气,居然可以九死一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那兵丁恶狠狠道:“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进入林子,我只有看到令牌才能放行,若你无法出示令牌,我就以偷猎罪抓捕你,就地格杀!”
太子心里一抖,这么狠!
那人闻言吓得跌坐地上,哭泣道:“我、我没有什么令牌,我不是偷猎者,我只不过是林场附近的平民百姓,中山王圈了地,我们无以为生,偶尔进山打点柴火......兵大哥,你放我过去吧!”
“什么,没有令牌,你就是偷猎者,我要把你就地处决!”
太子心想这士兵简直畜生不如,人家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他现在要杀了他!
“兵大哥,我、我不出去了,我回林子去!”
他用尽全力站起来就想跑,可是多日的惊吓加上饥饿使得他根本迈不动步伐,那士兵三两步就追上了他,手起刀落,那人的脑袋滚到了地上。
太子吓坏了,不出去也不行,他赶紧掉转驴车,却听见后面有人喊道:“站住,什么人?赶快停下,不然放箭了!”
太子已经感觉到这些士兵杀人不眨眼,他再动对方真会射箭,所以他不得不停下来。
刚才杀人那士兵气喘吁吁跑过来,手上拿着的刀还滴着血。
“你、你跑什么!”
“我......”太子不知怎么回答,心脏狂跳不已。
那士兵打量了他几眼,见他脸上一条黑乎乎的斜纹,说不出的丑陋,又看看驴车,检查一下他背上的弓箭,然后笑着说:“兽场的人吧,忘了带令牌?”
太子忽然想起自己的衣服是王府仆役的样子,驴车弓箭上也带有标记,自己和他们是一伙的呀,最近几天的磨砺让他变得机敏起来,于是他搔搔头,假装不好意思道:“哦,是呀,我新来的,不懂规矩,兄弟,都是一家人,你看可否放我过去?”
那士兵嘴角噙着坏笑,挥了挥滴血的佩刀道:“果然是新来的,一点都不懂规矩,虽然我们是一家人,可是等级不同,我现在若是杀了你,连王爷都不会怪罪我,他对偷猎者可谓深恶痛绝,哪怕是踩死林中一只蚂蚁他老人家都觉得心痛,所以嘱咐我们宁可错杀,不可妄纵,我又不认识你,错杀你也是理所当然呀!”
太子毕竟涉事不深,被对方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对方等着他开口表态,半天也没见反应,看着太子年轻的样子和脸上脖子的伤痕,他明白他是刚出道的雏儿。
“好吧,我把话说明白些,你车上的肉是拿去喂野兽的吧,这么好的肉,太可惜了,随便匀出一块都够我们兄弟吃几顿,你看......”
太子顿时明白了,原来想要肉,小意思么,何必如此吓唬他。
“拿吧,你不早说,都是一家人,几块肉么,我还是可以做主的,多拿几块也没有关系,仓库里多得是!”
“哈哈,小兄弟挺上路的,麻烦把肉装到我们灶房!”
太子大方地给了几块最好的肉,那些士兵欣喜若狂,当兵苦啊,整天吃粗粮干菜!
“这位兵大哥,我可以过去了不?”
那士兵本来眉开眼笑,这时收敛了笑容道:“走去哪里?我们可不敢随便放出没有令牌的人!”
太子急了:“可这肉?”
“肉怎么了?买你一条小命还不够?少啰嗦,快点回去!”
过河拆桥啊,太子一脸不忿,爬上驴车无奈而去。
太子非常烦躁,还要在这鬼地方等到中山王来才能解脱吗,真的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他狠狠地抽了驴子几鞭,那驴子吃痛撂起了蹄子,太子刚刚学骑驴车,没有丝毫的安全观念,一下子被甩下来,屎都差点摔出。
“太、太欺负人了,连个驴子都对我这样,我死了算了!”
他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捡起鞭子,却不敢再抽打毛驴,垂头丧气地爬上驴车。
按照昨天的地点顺序,他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投放,每一次抛肉都用尽力气,仿佛如此才可以把心中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在二十里外的一个投放点才投放一半,一只体型巨大的灰狼突然窜出来,太子吓得赶紧关上栅门,那狼没有冲他而来,而是急扑向一块肉急不可耐地咀嚼起来,好像饥饿至极。
灰狼骨头凸出,显得有些干瘦,身上的毛这儿一堆,那儿一撮,杂乱无章,整头狼看起来像是倒霉蛋一样。
太子叹息,有点像自己啊……
不一会儿,从树林里一下子又出现两三头体型较小的狼,不过他们都是黑色,皮毛光滑顺溜,显然过得很是滋润那种。
他们看见大灰狼后,尽管身体上有劣势,但是仗着数量多,开始对着它龇牙咧嘴,发出低沉的警告声。
太子想起来了,这头大灰狼是第一次出现,其他几头狼一直都有类似样貌的现身,老白说过狼以群分,而且有本地和外地的,看来这头大灰狼是外来的闯入者,所以那些黑狼一看它抢了肉,就毫不犹豫地要赶他走。
太子来了兴趣,想看看大灰狼会怎么反应,双方要是打起来就更好看了!
大灰狼听到那些黑狼的警告声,抬起头随意望了一眼,根本没放在心上,低头继续撕咬口中的美味。
黑狼愤怒了,尖尖的牙齿全部露出,喉咙里的声音却没有了,而是边散开边渐渐地接近灰狼,他们想偷袭!
灰狼大概真是饿坏了,完全沉浸在骨肉的滋味中,对自己被包围身处险境似乎全然无知。
太子对大灰狼生出了不少同情心,看它即将受到攻击便想提醒它一下,谁知三头黑狼已经默契地一起跃出。
“小心!”
不管灰狼是否能听懂,太子忍不住叫喊道。
大灰狼似乎早有准备,巧妙地躲过侧面黑狼,又及时向前跃出,既解除了后面的威胁,又一下咬住了前方黑狼的脖颈,然后用力把嘴一合,黑狼“啊呜”一声发出一声惨叫,掉落下来后躺在地上不停抽搐,脖子上渗出的血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太子赞叹,大灰狼好身手,一击致命,剩余两头看来也不会是它对手。
果然,另外两头黑狼见到同伴殒命当场,立即夹起尾巴向密林逃去。
大灰狼并没有追赶,而是立即回来继续食用鲜肉。
本来准备看一场大战呢,谁知实力相差悬殊根本没得一拼,太子失望地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太子听见了一声长长的狼嚎,一声未落第二声又起,他回头一看,那两头黑狼到了远处后并没有再逃,而是站在那里抬头朝天嚎叫。
这是......?太子不明白这两头狼正在召唤同伴,好奇地停下来继续观看。
两头狼不停轮流嚎叫,不久,密林深处传出来同样的嚎叫声,太子瞬间明白,这俩货打不过人家在叫帮手呢!
大灰狼停下狼吞虎咽,抬起头看看声音来的方向,眼睛里稍稍露出一丝恐惧,不过转而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啃起另外一块骨头。
有种啊,有高手风范,看来一场真正的大战即将来临!
太子像是看电影一般,坐在驴车上盘腿看向里面,那驴子双眼早被蒙住,以防看到猛兽吓得逃跑。
此时,应答的狼嚎声越来越近,太子能感觉本来安静的密林似乎刮起了一阵风。
大灰狼更加拼命地吃肉,仿佛准备吃饱了好好战斗一场。
这时,只见林边一下出现了十几头黑狼,在刚才那两头黑狼的带领下,群狼朝大灰狼身边奔跑而来。
大灰狼感觉到了严重危机,终于不再进食,竖起耳朵抬起头,浑身的毛舒张开来。
群狼来到面前,中间领头的一只毛色特别黑滑光亮,身体看上去也显得格外矫健有型,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狼王了。
狼王狠狠地盯着闯入者,喉咙里发出一阵声音,群狼散开,它们不讲究单打独斗,不管有多少敌人,全都是一拥而上,协同作战。
大灰狼背部拱起,没有了之前那种淡定,显然也是准备决一死战。
狼王领头扑了过来,灰狼想用刚才一招制敌的方法,可是狼王毕竟是狼王,巧妙地避开致命一击,而同时其他黑狼已经扑向灰狼。
大灰狼凭借着巨大的体型,四肢和嘴并用,同黑狼缠斗在一起,开始时居然还占了上风,不少黑狼被踢得“啊呜”“啊呜”惨叫,也有黑狼身上被咬下一块肉,可是那些黑狼很顽强,没有一只负伤退场,不断消耗着灰狼的体力,狡猾的狼王往往趁灰狼疲于应付之时发出突然袭击,所以不久之后灰狼身上有些地方少掉一块皮毛,有些地方多出了爪印,特别是一条后腿被狼王狠狠咬了一口,鲜血直流,有些站立不稳,战斗态势瞬间转换为劣势。
狼王浑身也被抓伤多处,半只右耳被咬掉,它那些臣民刚才也被灰狼打得很惨,现在大灰狼实力不济,狼王长嚎一声,开始疯狂报复,一口又一口毫不停歇地进攻敌人。
灰狼的伤势迅速增加,浑身血迹斑斑,进攻速度和力量明显下降,后腿的伤势愈来愈重,终于它只能在原地转动,被动地接受进攻。
群狼看出来它的穷途末路,放缓了进攻,把最后一击留给狼王,自己则在一旁舔舐伤口。
太子心道:“大灰狼真是英勇,黑狼卑鄙呀,以多欺少,本太子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灰狼被它们咬死,要助它一臂之力!”
他拿出背后的竹弓,搭箭朝黑狼射去,他虽然练过射击,但是水平和剑术是同一个等级,连射两箭连个狼毛都没有碰到,反而差点射中灰狼......
那些黑狼知道太子站在栅栏外面,不在攻击范围,而他的弓箭却厉害无比,可以远远射杀它们,于是纷纷向后逃窜。
狼王见太子拿箭特别瞄准了它,更是吓得夹起尾巴逃向密林,比起欺负一头孤狼,当然是躲避人类弓箭保命更重要。
大灰狼不知道太子是为了放箭才救它,也想起来逃跑,可惜后腿连站起来都困难,只能在原地打转,直到看见太子放下弓箭不想伤害于它才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太子吁了一口气,总算救了它一命,接下来就看它自己的造化了。
他背上弓箭刚要转身,却偶尔瞥家了密林处探出了一个狼头,他准备定睛细看,那狼头又缩了回去。
狡猾啊狡猾,原来它们躲在那里等我离开,是了,它们肉都没有吃到,怎么会离开,要是我一走,大灰狼八成还是难逃一死,怎么办?
176 救治
想赶走黑狼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所以只能一直守着,等到他们没有耐心了就会主动离去。
太子抬头,天空中太阳明晃晃的,天色尚早,他便往驴车上一躺,干脆先睡一觉再说。
他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多久一阵狼的低吼声把他吵醒。
他坐起来,只见大灰狼抬头朝密林张牙咧嘴,几头黑狼已经从林中探出身子,它们见太子久久躺在不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因此想靠近大灰狼的所在,此刻见太子突然坐起,吓得拥挤着退回林子。
太子抬头看看天空,太阳已经偏了一截,时间过去不少,那些黑狼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大灰狼见他们退去,低头不断舔舐伤口,他受伤太多,有几个地方特别严重,鲜血正在慢慢渗出,身上的毛更加凌乱不堪,刚才精神百倍的它现在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这样下去也不成功啊,即使守着大灰狼估计它应也会该因为流血太多和受伤太重死去,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治好它的伤口。
可是自己不懂医术啊,他踌躇着……忽然一拍脑袋,怎么把老白忘了,他是兽医,应该可以给大灰狼治病!
好,赶快回去,不对,从这里到住所一个来回起码半个时辰,等自己回来恐怕他早被黑狼咬死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要用脑啊,石弘,他骂自己。
他抬头四顾,发现旁边有一块巨石,又想起老白说的狼性多疑,忽然计上心来,有了主意。
他把驴车赶到石头后面,然后往车上一躺闭目养神起来。
那些黑狼一直守在密林中,此时见人类离开,顿时大喜,在狼王的带领下兴奋地冲向大灰狼,它们要杀了他,同时享用美食。
大灰狼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它已经萎靡不振,失去了不可一世的威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徒然露出尖牙吓唬对手,嘴里勉强低吼几声。
狼王的眼里透露出高傲和凶狠,此时有一头黑狼越过它想要抢前去撕咬大灰狼,它发怒般追上去对着它一阵乱吼,那只黑狼一阵哀鸣夹着尾巴逃到一边,狼王要自己杀死对手,不需要别的狼代劳!
它缓缓走向对手,眼里充满了戏谑,一个孤独的闯入者,死亡就是它的命运!
其它黑狼也靠得很紧,准备等狼王给它致命一击后上去补上几口,以报刚才被咬之仇。
狼王弓起身子,准备扑过去给他致命一击,然而它突然感觉前方有些异样,于是闪电般地越向一边,“嗖”,一只箭落在它刚才站立时的地方。
它们看见刚才那人拿着弓箭又出现了,此刻正在准备第二次射击,于是它们全都又向后逃窜,如果它们会说话,一定会大骂这个人类太狡猾。
大灰狼不明白太子的用意,也想站起来,可惜根本动不了,它回过头,以绝望的眼神盯着这个人类。
太子看见黑狼逃跑,收起弓箭,又消失在栅栏口。
那些黑狼等待观望一会儿,按照本能判断人类不会三番五次地来来去去,于是又朝着大灰狼跑来。
大灰狼又是一种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今天它绝对要命丧于此,对手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可是令群狼差点吐血的是,那个神经病一样的人类再次拿着弓箭出现了……
狼王不得不带着群狼再次撤退,它似乎有些明白,那个人类一直躲在石头后面等待它们靠近然后进行伏击!
看来今天这个人类铁了心要和它们作对了,如今群狼都饥肠辘辘,这样下去也得不到食物,不如去其他地方寻找,它知道只要人类出现,另外的地方也有会肉。
它看着那人类又把身子隐藏起来,可惜衣角露在外边,它是狼王,它的智商远远高于同类,它一眼就看穿了人类的卑鄙企图!
它低吼一声,领着群狼往其他地方而去。
等了很久,太子没有见黑狼群再度出现,他走近栅栏查看大灰狼的状态,发现它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眼珠子在一眨一眨,从刚才太子的行为它似乎知道太子不会伤害它,所以它并不紧张。
太子回身坐上驴车,这次真的离开了,他尽量催着驴子跑,可以带着老白早点回来,万一狼群又回来那真是太糟糕了。
太子回到仓库,老白还在晒肉,他把他拉到一边说了刚才看到的事,并说了自己的想法。
“老白,快和我去救救大灰狼!”
老白听了后却无动于衷,没有要跟着他去的意思。
太子有点急了。
“快呀老白,万一那群黑狼杀回来,灰狼可救保不住命了!”
老白依旧只顾自己搬肉,太子急得拉住他。
“小白,一只畜生而已,死就死了,为了这群畜生,多少人无家可归甚至丧命。”老白指指肉继续道,“还有这么好的肉,普通人家一年也吃不上一斤,却白白送给它们吃!”
太子想起了今天被砍头的人说的话,的确,为了这些野兽,很多人失去了田地家园甚至性命,可是这不能怪那些野兽,应该怪建立兽场的人。
“老白,你肯定知道真正应该被责备的人是谁,野兽是无辜的,再说,它们也不愿意被圈养,如果它们知道是被养肥了待宰!”
老白当然明白,可是他不能拿王府怎么样,只好把气撒在野兽之上。
“不管你怎么说,小白,我的医术是用来救助马牛羊等善良的家畜,要我给一头狼治伤,绝对不能!”
太子感觉很无奈,他想了一下道:“当真不去?”
“不去!”
“好,以后你不要和我担得水,你就天天喝馊水!”
馊水真的不是人喝的,老白以前经常肚子疼,这几天好多了,大概和喝新鲜的水有关。
“你个臭小子……我自己肯定不会亲自去,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些药,你涂抹在它伤口就可以止血,而且这药有助于伤势恢复,加上野兽自愈能力超强,它很快就会活蹦乱跳,唉,我这作得什么孽!”
他和太子来到小黑屋,在一个角落里翻出一个小陶瓶给他。
“这药很珍贵,用一次就还我!”
太子一把夺过陶瓶塞进怀里,没时间和这老头啰嗦,救狼要紧!
他冲出屋门,快到大屋子时却刚好碰到侯冰出来,旁边跟着侯水。
“站住!”侯冰喊道,“大白天的不好好干活,回来偷懒睡觉吧!”
太子看见他手里拿着鞭子,连忙站的远远的道:“我口渴,回来喝口水!”
侯水差点没有认出太子,原本清秀的少年如今披头散发,脸上还有一道斜斜的黑纹,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简直就是个丑陋的叫花子!
他一把拉住正要拿鞭子去抽打太子的侯冰。
“弟弟,算了,和一个叫花子置什么气,王爷还在府中等着听你对狩猎安排的建议呢,这次他可是兴致非常高,咱可别扫了他的兴,自触霉头!”
侯冰把鞭子一收。
“对对对,没空和这小子浪费时间,快走吧……”
他连忙和侯水往外走去,太子隐隐约约听到侯水说王爷要侯冰在王府住三四日,直到讨论完成安排......
太子一口气跑到溪边往里面照映自己,侯水的说他是小叫化子的话深深刺痛了他,可是一看之下,他觉得他说得很对,自己真的成了乞丐!
他跌坐地上,沮丧了一会儿,又想起中山王很快就来狩猎,到那时候他就能解脱了,心情才变好一点。
“哎呀,差点忘了大灰狼!”
他赶紧起身,朝仓库旁边的驴车跑去。
一路上他非常担心那群黑狼去而复返,听说狼也要吃同类,恐怕等下见到的是一堆狼骨。
不过等到那里之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大灰狼仍然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现在才想到要去给大灰狼治病就得打开栅门走进去,然后直接面对一只体型巨大的野兽,尽管大灰狼看似奄奄一息,要想咬死自己可能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看着灰狼身下的血,再下去它就要死了,他咬咬牙,打开了栅门。
灰狼本来微闭着双眼休生养息,听到动静后警觉地倏然翻开眼皮,它看着人类居然走进来,本来因为栅栏建立起来的安全感荡然无存。
它不知道这个人类想做什么,打起精神,竖起毫毛,随时准备战斗。
太子把背上的弓箭解下来放到地上,以表示不会对它造成威胁,然后又捡起一块肉丢到它嘴边。
大灰狼受伤后躺的地方离肉较远,它原想吃点肉恢复力气,可惜够不到,如今这个人类丢掉武器又给自己吃的,加上刚才他的作为,大灰狼判断他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于是低头啃起肉来。
太子渐渐靠近大灰狼,它偶尔会抬头看着他,与猛兽如此近距离接触,太子心里其实也不停犯怵。
大灰狼感觉到太子的手往他后腿伸去,本能地回头低吼一声,太子吓得缩了回去,他赶紧拿出陶瓶,舀出一点作出在自己腿上涂抹的样子。
大灰狼回过头不再看他。
太子壮着胆再次靠近,这次大灰狼除了自己不停吃肉外,没有其他反应。
他把木片上的药往它伤口上轻轻涂抹,大灰狼低低发出一声呻吟,大概是感觉非常舒服。
太子先把最严重的几处抹过,然后对一些轻微细伤也是仔细处理,大灰狼起初一边接受治疗一边吃肉,后来干脆闭着眼睛享受着凉意遍体身体痛楚减少的舒适。
等到全部完成后,太子就要站起来,没想到双腿已经麻木,重心不受控制,“哎呀”一声坐到了地上。
大灰狼转过头好奇地看着他。
太子捶了捶腿,几次想要站起来都失败了。
大灰狼见状,就把尾巴甩到他面前,示意他拉住站起来。
这大灰狼挺懂人性,太子想着伸出手去,刚刚抓住狼尾,就感觉到它的毫毛坚硬如刺,扎得他双手忍不住狂甩起来,怎一个疼字了得。
这时候他脚上的酸麻已经缓解,他自己站立起来,对着大灰狼道:“谢啦,不过我们不是同类,还是少亲密接触为妙。”
他走出栅门关上,此刻太阳已经偏西,远远地他听到了几声狼嚎。
那些黑狼就在附近,自己还是不能离开这里,反正侯冰不在,就在外面将就一宿,等到大灰狼可以自由行动了再离开。
驴车上柴刀火种样样具备,都是老白为了预防万一备好的,肉也有那么一些,太子突然想起还有两个投放点忘了投了,幸而侯冰没法来检查,否则又要挨鞭子了。
于是他去附近捡了一些枯枝,用刀砍成一段段,夜幕降临之后生起了火堆,然后又弄些了肉烤着吃。
黑暗中,他看到了树林中一双双幽绿的眼睛,他知道那里有不少野兽正盯着他看,以前他害怕得发毛,现在却笃定多了,他知道有着栅栏的保护它们无法将他奈何,况且大灰狼对它们也有震慑作用。
当然不排除黑狼们也在那里,那么它们畏惧自己,也不会靠近。
所以他和灰狼倒是结成了一种同盟关系。
烤肉的香味飘出老远,大灰狼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嘴巴里涎水直流。
太子拿了几块从栅栏顶上扔过去,大灰狼赶紧用前爪抓住撕咬起来,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接着朝太子“呜呜”叫了几声。
“你也喜欢吃烤肉,我还以为狼只吃生肉呢!”
他又扔过去几块,大灰狼依旧吃得滋滋有味。
就这样,一狼一人在孤寂的荒野相依相伴.....
第二天太子依旧给大灰狼治伤,经过一夜的休息,大灰狼已经能自己站起来,它的身高竟然达到了太子的腰部,虽然它没有在太子面前表现出任何兽意,却仍然使太子战战兢兢,浑身冒出冷汗。
再过一天,大灰狼已经能能自己走动,那些伤口并未完全愈合,太子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给他治伤,狼毕竟是凶狠的野兽,万一它发起兽性,自己可是毫无抵抗之力。
大灰狼见太子没有进入栅栏,便自己走到栅栏边躺下,把伤口处对着他,要他治疗。
这倒不错,既安全又可以涂药,这狼比自己还聪明啊!
又过了一天,大灰狼已经恢复了神采,身上的狼毫甚至比刚来之时还要光亮。
太子看它无恙,想想侯冰应该快回来了,这些天什么都没干,老白估计也急死了,于是和大灰狼挥手告别,对方把头靠近栅栏,太子壮着胆摸了一下,大灰狼蹭了蹭他的手心,显得很亲昵。
他还真想永远留下来和大灰狼作伴,可惜也只是想想,人和兽都有各自的命运,他既不可能逃入森林生活,大灰狼也不可能跑出森林在外面安然度日。
......
接近仓库时,他发现山坡下到处都是在搭建营帐的士兵,看来狩猎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下来牵着驴往前走,那些士兵忙忙碌碌,没有人搭理他。
他看到很多营帐已经搭建了一半,其中一间营帐特别大,外围还建立了栏杆,大约是石虎的。
侯冰正在指挥给那间特大的营帐盖毡子,乞伏乞干和老白等都在帮忙。
太子硬着头皮走过去,今天挨顿打是避免不了了。
侯冰刚好回头看到太子,脸上没有怒色,而是着急道:“肉都放好了?快来帮忙,别磨磨蹭蹭,小心老子揍你!”
太子摸摸脑袋,赶紧跑过去,看样子不会挨揍啊……
他跑到老白的身边,老头对着他吹胡子瞪眼。
“还以为你被狼吃了呢,这么多天不回来!老头我走不动,只能在这里每天眼巴巴地替你担心!”
太子一脸歉意,心里有些感动,被人惦念的感觉还是挺好。
“那头狼受伤很重,我怕他被其他狼咬死,所以一直守着......老白,谢谢你啊……”
“哼,不用,忙完后赶紧去挑水!”
“......老白,侯冰什么时候回来的,没有发现我不在?”
“算你运气好,早上回来的,我说你一早就出去投肉了。”
“乞伏乞干他们......”
“那俩小子天天躲在屋里黑酒睡觉,外面天塌下来他们也不知道!”
太子终于放心了,然后心情激动起来,中山王就要来了,本太子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夜里,又有一队士兵进来,他们全副武装,站在栏杆外把中山王的营帐围得水泄不通。
侯冰把兽场的几个人集中到一起训话。
“明天,中山王就要来狩猎了,你们几个人统统在屋子里回避,如果出来乱闯,特别是不要靠近中山王帐篷的栏杆,否则会被抓起来乱刀砍死,听清楚了吗?!”
几人连忙答应,太子在心里暗暗叫苦,不会连中山王的面都见不到吧,那样可真是玩完了!
次日一早,几个士兵来到山坡上,守住了下坡的路,而远远的旌旗蔽日,大队人马开进兽场。
太子看到了中山王骑马走在最前面,旁边是石邃和一些重要的文臣武将,有几个他还认识,比如武威将军夔安,他是当年追随父皇的“十八骑”之一,平日在皇宫里碰见他得要尊敬地称呼一声安将军。
有这么多认识自己的人还担心什么,太子拉开门跑出去大声喊叫:“中山王,安将军,我是石弘,是太子啊,快来救我!”
他嗓子都喊破了,只是距离太远,加上中山王和其他人不停讲话根本没有注意这边。
太子也意识到离得太远,就朝山坡下冲去,他刚才的喊叫早已吸引了几个守卫士兵的注意,因此他们立即将他拦住。
“回去,没有命令你不能下去!”
太子急道:“我要见中山王,我是太子,你们放我过去......”
士兵们当然不相信。
“别胡闹,再不回去,我们就把你抓起来!”
“我真是太子啊……你们胆敢拦我,小心我砍你们的头!”
士兵们听了大怒,纷纷拔刀。
老白看到太子作死,不得不跑过来替他说好话。
“各位兵大哥,我这个同伴脑子不太正常,经常发羊癫疯,有时候说自己是太子,有时候说自己是皇帝,你们别和他一般见识。”
士兵们见他披头散发,脸上一道黑痕,的确不像正常人,于是收起刀,一个士兵挥挥手道:“赶快把这疯狗拉走,我们要执行军务,不要为难我们!”
你特么才是疯狗,太子在心里骂道。
他知道无法通过,只能垂头丧气地被老白拉走。
177 识破
太子像个泄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黑乎乎的地铺上,老白同情地看着他,这个年轻人估计是真的因为头脑有问题才离家出走,或者被家里人赶出来?时不时地要冒充太子,这可是杀头之罪,家里人压力大啊……
“小白,这几天在外面你肯定没有睡好,多多休息精神就会恢复正常。”
太子感觉内心无力,想辩驳又放弃了,老白不会相信的,所有人都不会相信的,说再多也是浪费口水。
他爬起来坐到窗户边,看见中山王意气风发地给将士们训话,也不知道说得是什么,长篇大论地说了很久,接着有几个仆人抬出一筐筐的金银分给将士,可以看出那些将士拿到钱后都激动异常。
老白不知何时已经趴在他耳边,悠悠道:“中山王善于笼络人心啊,他的人都肯给他卖命,我看皇帝死后,太子的日子不会好过!”
太子内心一震,吃惊地看了一眼老白。
老白嘿嘿笑道:“你以为我糟老头子身处荒野就不知时事?你要真是太子,我就要劝你对中山王留个心眼,他这人胃口大得很,能力又强,太子......十个都不是他对手!”
舅舅早就和他说过这些话,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况且对下属的大方的主子就一定会威胁自己?他觉得有点小题大作。
更主要的是他现在心里很烦,他唯一关心的就是如何能出去。
老白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更加肯定这小子有病,估计是臆想症,整天想当太子,不知道这病还有没有得救。
外面的人分完金银,就散开各自活动,有的人烧起火堆,有的人摆出酒菜,有的人拉出一些女人,于是烤肉喝酒,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一直到暮色降临,太子看得累了,又回去躺着睡觉。
睡梦中,突然门被推开,侯冰在外大嚷道:“老白老白,我已经让人把腊肠拿到大木屋了,你快点去做给大王吃,他点名要你晒和做的腊肠......还有那个小子,别偷懒睡觉,一起去帮忙,快!”
说完他又风一般地走了,老白走过来轻轻踢了他几下。
“快点,不然可不是抽几鞭子这么简单了!”
太子赶紧起来跟着走出。
“老白,那些腊肠是你做的?”
“是啊,而且中山王最喜欢吃我炒的腊肠!”
“啊?你和他很熟啊?”
“......还好吧......都是往事,不提也罢!”
太子偏偏再问了几次,可是老白三缄其口,一句话也不再说。
老白带着他走进大木屋然后往厨房而去,这还是太子第一次进到木屋,一路过去,里面有很多房间,有些还是空着积满了灰尘,太子内心愤恨,狗日的,明明有更好的住处,还让我住小黑屋!
腊肠已经放在厨房,老白对太子道:“去烧火,我来切腊肠!”
太子已经熟练地掌握了烧火,很快就把炉灶点燃了。
侯冰又来了,不停催促老白加快速度。
老白手哆哆嗦嗦地切着腊肠,年纪大了,这种精细的活儿不太做得了,加上又被催的急,一不小心就切到了手指,鲜血溅了出来。
“小子,你上,快!”
侯冰命令太子。
太子不敢说不,只能上去切腊肠,这本来并非什么难事,切了几段后他就加快速度切完了。
老白已经包好了手指,往陶罐倒入一些水,然后放入各种香料配料烹煮,等香味出来后就让太子把腊肠倒入。
不一会儿香味就飘出来,侯冰和太子都咽了一下口水,可惜他们没有口福。
“好了,”老白道,“可是我手指受伤了,而且老眼昏花,越来越不中用,万一在半路摔了就不好啦,就劳烦侯管事端给王爷吧!”
侯冰才不愿意干拿东西这种活,他指着太子道:“你,跟着我把陶罐里的腊肠拎给王爷!”
太子愣了一下,没听错吧,一直没机会接近中山王呢,这下机会送上门来了?!
“发什么愣,快呀!”
侯冰踢了他一脚。
“是、是!”太子的心激动地要飞起来了,连忙找了个草托装好陶罐,跟着侯冰出了厨房。
这次总算没有人拦着自己了,太子经过那几个士兵时做了个鬼脸,对方皱皱眉头,这小子真是病得不轻!
到了大营帐栏杆之外,两个士兵拦住他们道:“大王有贵客在,请先在栏杆外稍候!”
侯冰道:“两位兄弟,这是大王点名要吃的腊肠,如果凉了就不好吃了!”
两个士兵对看一眼说道:“对,大王刚才吩咐过,请两位跟我进去到帐篷外稍候,我进去禀告。”
他们刚到帐篷门口,却见侯木从帐篷里出来,他并没有认出太子,而是对那个士兵道:“刚好,你和我一起去打些水来,大王要喝热水。”
那士兵道:“可是他们......”
侯木看了看太子手中的陶罐,说道:“让他们在此等一会儿,我们回来再一起进去,大王现在口渴得很!”
那士兵应允着,跟着侯木去了。
太子本想和侯木打招呼,可是一想这么久了他都没有替自己送信心里就有气,这种人,还是当作不认识的好。
他和侯冰在外面站着,他现在倒不急着闯进去,万一再被当作疯子拉走可就前功尽弃了。
夜很静,他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里面的谈话。
“大王,听说太子已经失踪了十几日,太子府严密封锁消息,我是从殿前侍卫兄弟那里听来的。”
“本王也有耳闻,太子神秘失踪,皇帝什么人都不告诉,只在暗中查访,若不是恰好本王领兵在外,估计他第一个怀疑的是我!”
“皇帝非常忧虑,如今他年事已高,除了太子,其他几子尚幼,若是太子有什么不测,国政就更无所托。”
“托什么托!本王替他东征西战,打下大半个赵国,他若是死了应该把皇位传给我,而不是给汉人贱婢生的孽子!”
太子心里吃惊,中山王当着母亲的面可是左一个皇婶右一个贵妃亲昵得很呀!
“所以,大王,天赐良机,只要率先找到太子然后灭口,那么皇帝只能立一个更年幼的太子,届时大王做起事来更方便!”
太子背上汗毛直立,真歹毒啊,老子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要置我于死地,真想看看这个人的脸记住他,有机会就把他杀掉!
“大郎,你说的正和我意,我会将全部部曲都派出去,找到太子后秘密杀掉,一点不留痕迹,如果走漏一丝风声,我的那些人也得死!”
“大王圣明!
太子心里害怕,抬头看看四周是否有机会可以逃走,本来想见石虎的迫切心思变成了想远离这个人面兽心的恶人。
可是周围都是士兵,他现在若是贸然逃跑,一定惊动石虎,那些士兵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自己擒下。
他现在遇事比以前冷静许多,仔细想了一下,考虑到自己容貌的变化,到时候献上陶罐即走,仓促间石虎未必能认出自己。
思来想去太子觉得还是这样最保险,他用一只手拨弄拨弄头发,让他们几乎盖住了全部的脸面,这样石虎应该更加认不出自己。
那人还在和石虎交谈,不过太子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只希望快点送完吃的离开这里。
一会儿后,那人谈完事走了出来,看见门外站着两个人,大声吆喝道:“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
太子瞥了他一眼,赶紧弯腰低头,这人头戴纱巾帽子,脸被遮住完全看不见,搞得很神秘。
侯冰赶紧道:“大人,是奴才侯冰,给王爷送腊肠来了,因大人在和王爷谈公务,所以在外恭候不敢打扰!”
侯冰虽然不知来人身份,但是知道他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因此不敢怠慢。
那人仔细一看果然是侯冰,另外一人穿着破烂显然是极其下等之人,便不以为意道:
“哦,原来如此,我们谈完了,你们可以进去了!”
侯冰道了谢,领着太子进去走到大帐中间见过石虎。
“侯冰,你们在外面站了多久了?”中山王若有所思,刚才和那人的谈话非常绝密,不想干的人绝不能知道。
“禀王爷,侯木出去之前我们就来了好一会儿了!”他为了表示做事的积极,故意把时间说久一点。
“哦……这人是?”
“王爷,这人是兽场新来的伙计,老白的徒弟,老白手指受伤了,所以让他把煮好的腊肠送给王爷。”
“老白这个老不死的……新来的,抬起头让我看看!”
太子并没有抬头,他生怕即使这样的容貌还是会被他认出。
“王爷恕罪,小人容貌丑陋,恐怕吓着王爷!”
侯冰怕王爷看到他脸上的鞭伤追问起来,虽然不一定会责怪自己,但是万一呢,于是赶紧佐证道:“王爷,此人相貌狰狞,王爷还是不要看为好,以免影响食欲!”
石虎一拍桌子道:“笑话,本王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还怕一个大活人,抬起头来!”
太子推托不了,只能让头发尽量盖住面颊,缓缓抬起头。
石虎看到他脸上果然有一条斜斜的黑纹,使整张脸看起来显得恐怖,然而他识人辨认的本事很大,一眼就感觉太子的脸与某个熟人很像。
他一向老奸巨猾,故意不动声色道:“果然丑陋……好了,你们知道规矩吧?”
侯冰自然知道送来的食物要自己先品尝过,于是拿来一个勺子舀起喝了一口,能给王爷试吃,也是一种荣耀。
“嗯……没事了,新来的退下,侯冰留下。”
太子送了一口气,如逢大赦般急忙退了出去。
侯冰低着头,想想最近替王爷办事挺卖力,说不定王爷要给奖励了。
“给我讲讲这个丑八怪的来历。”王爷边吃边说道。
侯冰内心失望,一个最下等的奴才值得王爷关注?只是王爷的问题他不敢不回答,于是如实说出了太子的来历和他在兽场的表现。
“去把世子和老白找来!”
侯冰非常沮丧,狗屁奖励没有,反而搞得这个丑八怪得到王爷的青睐……
石邃被找来了,石虎留下他单独问话,他一听父王问起太子,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下人他早就忘了,想了好半天才回想起来,便把太子如何来的说了一遍,其中太子自称太子并且被他叫做侯太子一段被其当做笑话讲了出来。
老白一见到石虎就跪下磕头。
“老奴该死,求王爷赐死!”
“哼,我今天不是来和你算勾引我爱姬的老帐,我要你把新来那人的一点一滴都告诉我!”
老白内心一块石头落地,十年前他是王爷最信任的部下,因为曾经在战场上替他挡了一箭,有一次他脑子一发昏和王爷的爱姬有了苟且之事,后来爱姬怀孕,而那一年石虎都在外面打仗,不可能让他女人怀孕,所以老白害怕之下谋杀了那女人。
只怪他事情做得不严密,被查了出来,石虎念在旧情就让他来兽场吃苦受罪。
老白猜测有可能是小白犯了病所以冒犯了他,在说完太子平日里的作为后,特别替他辩白道:“这个年轻人也许有脑疾,一直说自己是太子,还非吵嚷着要见王爷,白天的时候就和卫兵起了冲突,都是奴才不好,刚才忘了提醒侯管事不能让他送食物,他一定是惊到了王爷,还望王爷看在这人可怜的份上宽恕他!”
石虎拍拍额头,他能肯定的是这人就是太子,他之所以落魄到现在这幅样子显然是众人都不相信他是太子,这个可以理解,这些人都没有见过太子而且根本不知道太子已经走失。
可是自己认识太子呀,而且据石邃和老白的表述他一直想见自己,显然是想自己替他证明太子的身份,可是刚才他站在自己面前什么也不说是为什么?
他想到了刚才侯冰和太子站在门外很久,突然明白太子肯定是听到了他和郭殷的谈话!
太子非死不可!
可是他又想,有很多人都知道太子是被带到了中山王府,虽然目前没有被查出来,但是迟早有那么一天,所以如果自己派人杀他,免不了要被人非议,皇帝也会怀疑,即使没有证据证明是自己故意杀的,但是毕竟死在自己的所在,脱不了干系。
老白还跪在地上干巴巴地等待他的答复,他一挥手道:“别自作聪明,那人正常地很,我警告你,回去不要吐露任何在此发生的事!”
老白有些糊涂了,不过他不敢多问,赶紧退了出去。
太子回到小黑屋后内心起伏不定,父皇和舅舅的确是在找他,可他们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竟然被困在了兽场,要找到自己可是千难万难。
现在石虎在寻找自己,他不知道他要找的人居然在鼻子底下,暂时倒也安全,只是这出去之路迟早要找到,不然一旦被发现就有性命之忧。
待了一会儿,老白就被叫出去,过了很久才回来。
他没有去想老白到底干什么去了,倒是老白一回来就和他说:“你小子刚才是不是在王爷面前犯混了,他把我叫去问你的情况,我可是替你尽说好话。”
老白并不认为这些有什么不能说的,因此没有把石虎的警告放在心上。
太子却是心中一惊,石虎打听自己的状况?莫非他已经怀疑自己的身份?
“你把我的情况都和他说了,他有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很正常,倒是我被说了几句,你别不高兴,我和他说了你可能这里有点问题,”老白点点自己的脑袋,“所以经常幻想自己是太子,可他反倒觉得你很正常,还让我不要胡说。”
就在这时,侯冰推门进来,一脸堆笑地对太子道:“兄弟,以前都是大哥的不是,我这里给你赔礼来啦!”
太子感觉莫名其妙,后退了几步,侯冰赶紧道:“别怕,我不是来打你的,如今王爷这么关注你,不知你是哪一点被王爷看上了,你小子可真行,一定是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来来来,和老哥说说!”
太子内心更加怀疑。
“怎么侯管事,王爷也找你问话了?”
“那可不,问得可详细呢……连世子都被找来了,啧啧啧,兄弟你一定有非同凡响的身份,不然王爷才不会对你如此上心!”
毫无疑问,石虎已经认出了自己,他突然一阵紧张,跑到窗户往外面望去,将士们已经醉得东倒西歪,夜深人静,除了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没有什么异相。
他为什么没有任何动静?如今我是瓮中之鳖,他随时可以杀了我,他在犹豫什么?
侯冰道:“小兄弟莫急,现在时间已晚,明天王爷一定会找你过去......不早了,洗洗睡吧……对了,明天你搬到大木屋去住,这里和你的身份不匹配。”
本以为对方会高兴异常,谁知太子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对他这种势利小人不理不睬。
他讨了个没趣,讪讪地离开。
太子觉得此地一刻都没法多待,他决定冒个九死一生,从密林中穿出去。
等着老白睡着之后,他悄悄起来往仓库走去,他要拿些腊肠放在身上,同时带上弓箭。
此刻已经繁星满天,空气中飘散着凉凉的风。
“站住!”两个士兵再次将他拦住。
又是这两条看门狗,他灵机一动。
“王爷吩咐我做腊肠,我这就要去取材料,你们想让王爷饿肚子吗?”
两个士兵相互对望一眼。
“我们根本就没有看见有人去找你。”
太子头一扬,傲慢道:“回来之时王爷早已和我打好招呼,怎么,不相信你们可以自己去找王爷问呀!”
太子发现这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因此大着胆子借王爷来压压他们,他从来都不说谎话,此刻有些心虚地用眼角瞟他们几眼。
一个士兵走过去对同伴道:“现在谁敢去打扰王爷,再说谅这小子也不敢瞎传王爷的命令。”
另一个士兵表示同意。
“放他过去,他能掀起什么风浪!”
“走吧,取了东西就回来,别在营地里瞎转悠!”
太子暗地里舒了一口气,表面上不慌不忙地走下山坡。
他走进仓库,点燃油灯,脱掉上衣,把那些腊肠翻出来裹上油布绑到自己身上,然后穿上衣服遮好,同时他又找了一个麻袋装上一些背在肩上,进入密林一定要吃饱才有力气跑啊!
拿好食物后他准备去隔壁仓库拿弓箭,门却被一下推开,侯冰闯了进来。
太子吓坏了,莫非是中山王派他来抓自己?他刚想夺门而出,却想不对,抓人怎么派他一个人?于是他站在那里不动。
侯冰急着道:“你果真跑这里来了,快,跟我走!”
他飞快地转身,太子一时犹豫没有跟上,他走到门口没听见身后响动,便回过头一脸焦急。
“还愣着干什么,王爷把我们兽场的人都集中起来,说有要事宣布!”
看来不是针对自己,太子稍微放心,难道石虎问自己的情况不是个例?也就是说可能他问了很多其他人?
他跟在侯冰的背后走到营地上的一块空地上,那里火光熊熊,许多士兵和兽场人都已经集中起来。
“看样子像是要去打猎。”太子自言自语。
他并没有看到中山王,却见侯木站在一条凳子上指手画脚。
太子站入兽场人员的队伍,侯冰上去和侯木说了一下。
侯木盯着太子看了半晌才认出他,不过他并没有显出很认识他的样子。
太子心里非常不爽,这老兄,这么快就忘了我?
侯木清了清嗓子,他是代表王爷说话,下面的人很快安静下来。
“王爷说了,总是一成不变的狩猎方式他已经腻烦,所以他要进行夜猎!”
底下人一听,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夜间狩猎,看都看不见,怎么进行?
侯木耳朵很灵,听到了议论。
“我们人多,围成一个大圈能照亮一大片地方,担心什么!”
178 密林
他继续说道:“兽场的人对森林比较熟悉,因此由他们带路进入,其余的人跟在后面,侯冰管事,没有问题吧?”
侯冰心道:“我们对外围熟悉,森林里面也就围猎之时去过几次,谈不上熟悉,不过既然王爷这么说了就是看得起我们,要好好表现!”
“侯木兄弟,王爷的命令我们坚决执行!”
“好,你们去拿上弓箭,一刻钟后在围栏门口集合。”
七八个人都跑向仓库,老白也想去,却被侯冰一把推开。
“老头,别去给我们添麻烦,到时候还要派人照顾你吗?”
老白只好讪讪地站在那里,本想立点功,年纪大了,被人嫌弃,没有机会了。
太子本来正头疼带着弓箭怎么行走在营地然后跑进密林,现在倒好,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去了。
而且这么多人进去,野兽肯定会被吓得到处逃窜,届时自己趁着夜色悄悄溜走,根本不用担心被吃掉。
很快众人集结完毕,侯冰打开大门,领先进去,侯木带着二十几个士兵跟上。
侯冰回头看看道:“怎么,王爷不来?这么点人恐怕很危险吧?”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马上其他人会接着进来。”侯木不想和他多说话。
侯冰见他寒着脸,心里骂道:“有什么了不起,都是为王爷做事,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机会到府里去做事!”
大约走了两三里地后,树林越来越茂密,头顶的星星一颗也见不到,周围静得出奇,偶尔却传来一阵夜枭的怪叫:“桀桀桀......”
太子觉得逃跑要趁早,不然等下人多眼杂不好行动,他趁机喊道:“什么鬼叫,怪瘆人的,哎哟,尿憋死了,我要尿尿!”
声音清澈响亮,不少人笑了起来,侯冰笑骂道:“你胆子也忒小了,猫头鹰叫了几声就吓尿了,要是碰到豺狼虎豹的不得屎都喷出来!”
所有人都大笑,周围紧张的气氛为之一缓。
太子弯着腰委屈道:“见笑了,见笑了,各位大哥体谅一下,我真的要拉出来了!”
侯木轻咳一声。
“别闹了,要去就快去......我也要去......”
那些发笑的人立即停下,他们可不敢嘲笑侯总管。
太子往林子的一边走去,一边打算离开人群的视线就跑掉。
走了几步后他回头一看,侯木跟了上来,他走快几步,侯木也快了几步。
太子感觉不妙了,林子这么大,哪里都好尿尿,你偏偏要跟着我,难道是监视我吗?!
他又拐了一个弯,侯木也跟着拐过来,他干脆停在原地等他,等他靠近了他叉着腰道:“侯大总管,地方这么大,你一定要跟着我吗?啊~原来你也胆小如鼠,这样,我替你看着,你先拉好了我再拉!”
侯木回头看了两眼,见没有人跟来,急走两步来到他身边,悄悄说道:“你真的是太子?”
太子警觉起来,这货现在为什么问这个,莫非想再次确认之后趁着夜黑风高杀人灭口?说好的狩猎只是一个借口?
“呵呵,侯木大哥,以前我都是和你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是太子呢,实际上,”他指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有病,有时连自己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都很易忘记!”
“那这个?”他掏出太子交给他的那封信。
太子眼疾手快一把抢过塞回怀中,这可是“罪证”,趁机收回!
太子转身离去,侯木在背后说道: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大王和我说你就是太子而且必须死掉......”
太子停下脚步,转身之时飞速弯弓搭箭指着侯木。
“所以,你是他派来杀我的?”
侯木一侧身赶紧道:“放下那东西,别失手了......我不杀你,反而有事求你!”
太子反而更加拉紧了弓弦。
“别耍花样,原来让我们进来狩猎只是为了骗我进来!”
侯木一翘手指。
“太子果然聪明,王爷想出了一个办法,把你们兽场的人全部骗进林子里的一个地方,然后安排其他人把野兽往这边驱赶,你们没有人救援,估计不久就会葬身兽腹……”
“好阴险……不过杀我也罢,其他人也一起跟着陪葬?”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有一天有人查到了兽场,王爷就可以借口不知道你在这里,而且你是被野兽吃掉,不是他要杀你,而且所有人都死了,他可以说不是专门针对你。”
“老狐狸......这次可是惨了……我都要死了,你还有事求我帮忙?”
看看侯木如此坦诚,他放下弓箭,一脸沮丧地说道。
侯木把手伸向怀里,太子以为他掏匕首,又一次举起弓箭。
侯木没有理他,掏出一个卷轴抛到他脚下。
“这是密林地图,上面标注了驱赶野兽的地点和方向,我仔细研究后画出了一条最大可能的逃生图,如果你运气好,是有可能逃出密林的。”
太子将信将疑地捡起来一略微一看,果然是一张地图,上面有些红色的标志,大约是驱赶野兽的地点,其中果然有几处画了一条红线连接起来,他内心有些兴奋,表面上却是冷冷的。
“别以为我会感激你,你这是投机倒把,黑夜中我很难辨别方向,再说野兽窜来窜去,未必会按照设想的方向奔逃,所以我能跑出去的几率太低,我若死了你不损失什么,我若生了就应该感激你,本太子可不吃这套,对你这种人,我要是活着出去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侯木苦笑一下,他不怪太子,只怪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还有第二件事,我可以想法把你的信送到太子府,让你的人来救你,不过我得找机会才能出去,就看你能存活多久了!”
到太子府报信,不管能不能救出太子,侯木都背负着背叛中山王府的罪名,一旦被发现可是万劫不复!
“为什么要帮我?”太子觉得下这么大的赌注在一个随时面临死亡的人面前是不值的。
“因为......都是侯水那个畜生,故意把世子领到洗衣房瞎逛,世子一眼看中了我妹妹,并且把她送到歌舞坊训练,不久之后就要妹妹陪酒,你也知道那个死变态喜欢什么,所以我担心妹妹她.....如今唯一能带来希望的就是太子您了……”
侯木声泪俱下,太子能感觉到他的忧伤和无奈,他安慰道:“好,如果我能逃出生天,一定想办法救你妹妹......我这就走了,你也要想办法尽快出去报信。”
侯木一把拉住他。
“现在不能走,我们一起过来的,若是你失踪了,王爷随便一问就知道是我放走的,等下我会让你们兽场的人去前方探查情况,你可以在半路上开溜,记住,尽量远离他们,因为他们是牺牲品。”
太子觉得侯冰乞伏乞干这帮人坏透了,死了倒是少些祸害人间。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来,没有人敢问侯木为什么去这么久,倒是乞伏乞干来到太子旁边揶揄他。
“哟,我看不光是吓尿了,恐怕还拉稀了吧,哎唷,好臭!”
两人煽着鼻子,仿佛真的闻到了非常难闻的气味。
其他人信以为真,也不管有没有闻到气味,赶紧捂着鼻子离得远远的。
太子懒得理他们,一群死人!
众人又走了两里地,侯冰停下脚步,心里满是疑惑,一点都没有听见后面人跟上的声音,他刚想说话,侯木开口道:“接下来,兽场的人往前走五里探探情况,有野兽就赶过来。”
侯冰不满道:“兄弟,你没有搞错吧,就我们七八个人往前,碰到猛兽估计都被吃了吧,还驱赶他们?”
侯木让一个士兵拿来一面鼓递给他。
“别嚷嚷,我们剩下的人也要分头去查看情况,这面鼓你拿着,到时候碰到野兽就击鼓,我们会及时向你靠拢,同样你听到鼓声也要毫不犹豫地往鼓声响起的方向而去。”
侯冰这才放心一些,别小看这面鼓,敲敲可以吓得有些野兽心胆俱裂。
他刚想敲着玩一下,侯木喝止道:“你干什么,想把野兽吓跑到密林深处吗,那样对大家有什么好处!”
密林深处更加危险,这是常识,所以侯冰赶紧收手。
“兽场的人,打起精神跟我走,所有人靠紧一些,眼睛放亮!”
兽场的人跟着侯冰出发,偌大的森林中,七八个人的力量实在显得有些单薄,不过因为知道更多的人就在鼓声之内,所除了太子以外,众人的心情也还算轻松。
侯冰让众人围绕自己,几个比较亲近的靠近他,其他人要么在前要么在后,处在比较危险的位置。
太子主动地走在最后,侯冰现在却对他特别照顾。
“乞伏乞干,你们和侯太子换个位置。”
这俩兄弟虽然嘲笑太子胆小,实际上他们心里也很害怕,所以尽量往中间靠。
俩兄弟不乐意,磨磨蹭蹭,他们已经感觉到太子开始渐渐受宠,心里那个不爽。
太子还指望着殿后找个机会逃跑,因此连忙道:“不要不要,我臭得很,走最后面好了!”
乞伏乞干嘻嘻哈哈道:“就是就是,侯老大,他是名副其实的臭小子,走到中间会臭死我们的,哈哈哈......”
侯冰想到王爷对太子的关注,觉得此人不可得罪,万一有一天他爬得比自己还高……他转过身走到乞伏乞干面前一人给了一个大耳朵刮子。
“妈的,萝莉啰嗦,让你们换就换,什么臭味,我一点没有闻到,是你们鼻子坏掉了吧,昂!”
两人被煽得眼冒金星,吃惊地捂住脸站在那里,侯老大为了这个小子打他们,一时之间他们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啊。
“妈个蛋还不动!”
他又一人一脚将两人踹翻在地。
他们毫无防备,肚子被踢得生疼,坐在地上直冒冷汗。
太子有些意外,不过心里挺舒服的,小恶狗被大恶狗咬,活该!
“来,侯太子兄弟来这边!”
他见太子站着不动,主动过去挽着他的手。
待遇之别天上地下,乞伏乞干恨得牙痒痒,后悔当时没有把太子淹死在溪水里,两人见其他人扔下他们在黑暗中自顾自走掉,轻轻往旁边呸了一下,摸着肚子爬起来赶紧跟上。
太子心里着急,和这帮人一起走不是找死吗,他几次故意走得很慢想落后一些,谁知那帮人谁都不敢超过他,他慢他们也慢,根本不给他机会。
“狗日的侯冰,真的想害死本太子吗!”
此刻他们已经又走了二三里地,太子想不出其他办法,准备再次使用尿遁。
“侯管事,我肚子又不行了,为了不耽误事情,你看要不给我个火把,你们先走,我随后跟上?”
这次没有人再笑他,侯冰觉得老是停下来的确太慢,便同意了。
太子心花怒放,脸上却显出憋屎的痛苦表情,弯腰捂腹朝不远处的树后小跑而去。
乞伏乞干在心里祈祷:“等下让狼抓了这小子,吃得骨头也不剩!”
太子一口气跑出一里地,直到看不见侯冰他们的火光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靠在树上,他兴奋地直想大叫老子跑出来了老子自由了!
他掏出地图准备确认一下方位,刚才走过的路他有心记忆了一下,所以即使周围漆黑不见五指他可以尝试判断一下大致所处的位置。
才看两眼,他忽然觉得前方“嗖”的一下有东西窜了过去。
他一下子抬起头,前方黑黢黢的,什么也没有。
可能是幻觉吧,他继续低头,先要寻找到他们出发到位置。
这时,“嗖”“嗖”“嗖”,他抬起头,刚好一只鹿从他面前跑过。
原来是鹿群,这些动物晚上不睡觉吗,半夜里跑来跑去吓人,他咕哝道。
突然,他感觉脚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一股惊悚地感觉油然而生,他“呀”地弹跳着后退一步,举着火把伸向地上,只见几只兔子蹦蹦跳跳地经过。
搞什么啊,野兔也不让人安心,他抱怨几句,还没有再度拿起地图,密林里的空中和地面不断传来野兽奔跑的声音,远远地他还听见了几声虎啸狼嚎,而且声音听起来越来越近。
野兽们在往这里靠近,侯木说的驱赶野兽已经开始了!
看来往这个方向跑不出去,一个人再往前就是送死,不如回到人群中先寻求保护,然后伺机寻找正确的方向。
想毕,他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跑去,好一会儿才追上正在射杀野兽的侯冰等人,他们隔一段距离站立两个人,一旦有野兽穿过就立即射杀,可惜一方面是夜晚,另一方面是他们水平太差,至今一无所获。
乞伏乞干以为太子迷路了,正幸灾乐祸,看到他出现后心里一阵失望,兄弟俩闷着气狂射几箭,乞伏居然射中了一只兔子。
“中了,中了!”兄弟俩高兴地跳起来。
侯冰和太子打了个招呼,让他站在自己的旁边,看着乞伏乞干的猖狂劲他心里不是滋味,老子什么都没有打到,你俩得瑟?
“都住手,太子兄回来了,我们要继续往前,刚才这阵兽群可能是碰到了大型野兽,所以我们要更加小心,乞伏乞干你们俩箭术水平最好,在后面保护大家!”
有野兽出现的话在队伍后面当然是最危险的。
所有的人都投去嘲讽的目光,让你们爱表现做出头鸟!
自从太子来之后,乞伏乞干感觉等级提升了一个档次,如今却又跌落了,老白不在,他们就是最底层,人人都可以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两人懊悔不已,明知道侯冰心胸狭窄就不应该过分表现,他的命令不敢违抗,否则又是一顿暴打,所以他们乖乖地站到了队伍的最后。
大约走了一刻钟左右,周围空气中的气氛似乎有些变化,树叶开始微微晃动,大地也有一些颤抖,一行人停下来紧张地看着四周。
太子心道不妙,估计野兽们已经在四面八方被驱赶过来,他想找个方向逃出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首先是头顶上飞鸟松鼠猢狲掠过,接着各种大小的野兽如兔子狐狸麋鹿獐成群跑过,接着一群眼睛闪着幽幽蓝光的野狼出现了,人类的围猎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场盛宴,虽然他们也是被杀对象,这一点不妨碍他们死之前可以先填饱肚子。
“狼,野狼!”有人惊叫道。
众人赶紧拿箭对准了狼群的方向,黑夜中有数不清的绿色小圆点泛着幽幽的光,有人带着哭腔说道:“妈的,这是有多少野狼啊!”
有人答道:“估计不下二三十只!”
“妈的,这都是老白喂得好!”
这怎么能怪老白呢,是中山王下得令呀?太子边想边抖腿肚子,他可是看到过狼群的进攻,大灰狼那种角色在群狼的攻击下也没有多久可以坚持,一只大灰狼总可以抵十几个成年人,所以如今的数量对比下,人类完全处于弱势。
大家都意识到了这点,又开始议论:
“怎么办?跑吧?”
“跑?恐怕整个森林里跑得最慢的就是两条腿的人了!”
侯冰骂道:“妈的,你们手中不是有箭吗!”
“哦对对对,我说他们怎么不敢过来,原来是害怕这个,哈哈,那我就放心了!”
“娘的糟糕,我的箭刚才射了一通已经快用完了!”
“我也是!”
“啊,我怎么才剩五支了!”
......
众人一阵慌乱,太子看看自己的箭,还好没有动过。
“别乱,”侯冰道,“就这样僵持着,我拿出鼓求救。”
众人方才想起还有侯木送的一面救命鼓,顿时心中大定。
侯冰从一个下属那里拿过鼓和鼓槌,迫不及待地敲了起来,“咚咚”,鼓声响起,群狼一阵惊慌急忙后退,众人一阵欢呼,然而两声之后,鼓声却荡然无存了。
“怎么了侯管事,快敲别停呀!”
危急之中,他们顾不得身份,不耐烦地催促起平日里连主动低声下气都不敢说话的人来。
侯冰脸色苍白,把鼓和鼓槌玩地上一扔。
“妈的侯水狗杂种想害死我们,鼓是破的,被割了一道口子,根本用不了!”
乞干跑过去捡起来看了看,果然如此。
太子当初还想侯木既然要他们死为什么还留下救命稻草,这才明白他早就留了后手。
有点惊退的狼群见鼓声突然消失,心中的害怕也散去,又缓缓靠上前来。
乞伏也跑过去看了看破鼓,一脚将它踢得老远,他指着侯冰的鼻子道:“一定是你得罪你了侯木,所以他才给你一面破鼓,我们都要被你害死为止!”
反正命悬一线,乞伏便把从侯冰处受的气返还给他。
平日里狗一样的下等奴才居然敢指责自己,侯木大光其火道:“大胆,反了你了,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来人,给他一箭送他上天!”
然而,没有人动。
“怎么,都反了不成?”
一人道:“侯管事,他就是说了两句,没必要杀了他,如今狼群在前,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对对。”“是啊……”众人附和道。
众怒难犯,侯冰只好忍气吞声。
“好,暂且寄下你的狗命,回去再和你算帐!”
乞伏乞干不屑地撇他一眼,反正已经进入森林,不如趁机逃跑,北方呆不了,还有南方,谁会继续呆在这里等着被他虐待!
侯冰看到他们轻蔑的眼神,恨不得自己拿箭射死他们,可是所有人都盯着他的举动,他也只有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压下怒气。
“怎么办,侯管事,快想想办法啊!”众人催促。
侯冰头冒冷汗,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心里大骂侯木该死,老子要是能脱困一定将你千刀万剐!
太子道:“侯管事,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先杀退群狼,然后往回逃呀!”
不摆脱狼群,始终无法寻找机会溜走,现在也只能和他们同仇敌忾了。
“对对对,大家一起射出,总能伤到几头!”
众人纷纷举起手中的弓箭,侯冰一声令下,七八支箭呼啸着飞出,几轮下来,不断听到哀嚎,有几只狼受伤倒下,群狼骚动着开始后撤。
“好,就这样,再来!”侯冰大受鼓舞,再次喊道。
又一波箭射出,这次因为狼群已经退后一定距离,只听到几声哀嚎,但是整个狼群已经非常慌乱,转身逃离而去。
“跑了,跑了!”有人兴奋道。
“幸亏跑了,我的箭已经射完了!”
有人要上前去捡箭,侯冰道:“不怕死的就继续待在这里,其他人跟我走!”
就在此时,森林中传来几声虎豹熊罴的吼叫,声音虽然辽远,却仍然使人毛骨悚然。
那些原本打算去捡拾落箭的人赶紧放弃打算,跟在了其他人后面。
可是没走出多远,四周的密林中穿出“沙沙沙”的声音,环顾四周,那熟悉的幽幽的蓝光跟着众人在前进。
“该死,它们又跟上来了!”有人喊到。
“跑快点!”
“来不及了,前面也有狼!”
众人停下,那些野狼慢慢地钻出,贪婪的眼睛对着眼前这顿美餐。
“这些禽兽真不怕死啊!”
“现在怎么办,箭也射完了?”
“拔刀,肉搏!”
也只有这一条路了,呛啷呛啷,一阵金属撞击声传来,众人已经将刀握在一只手中,另一只手将火把插在地上。
“靠紧一些!”
狼群见他们向中心后退,便放着胆子再往前走,其中一只更是走到了火光之中。
太子认出来了,这是那头狼王!
太子解下背后的包裹,把腊肠一包包拿出来塞在怀里。
狼王仰头嚎叫一声,狼群便扑了上来,众人双手握刀不停挥砍,狼群数量众多,一人需要对付几头狼,而且野狼生性狡猾,动作灵活,很快就有人小腿被咬到,一口就掉了一大块肉,那人疼得哇哇大叫,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结果几只狼一拥而上,有的咬脖子,有的咬肚子,有的咬手脚,瞬间将那人撕得四分五裂,肠子等内脏流满一地。
其他人偶尔瞥见一下都感觉到触目惊心,手上更是不敢放松,只是野狼的进攻太激烈凶狠,很快又有人倒下了。
不过死掉的两人吸引掉了很大一部分狼群,其他人压力为之一松,只有一些体型较小没有资格争肉的狼围住他们。
这时,所有人都发现太子正将一包东西丢到那些进攻他的野狼身边,那些狼用鼻子嗅了嗅,停下进攻太子,开始争抢起地上的东西来,太子趁机跑出一段路。
179 报信
“那是什么?”所有人都很惊奇,不约而同地朝那边移动,空气中飘来一股香味。
“是腊肠,这小子居然把这东西带出来了!”
看着太子跑远的身影他们都恨得咬牙切齿。
“他倒跑了,留我们在这里送死!”
“快看,他摔倒了!”
太子被一根藤蔓绊了一下,跌倒在地,那些争完腊肠的狼又追上了他。
有了腊肠可以给自己争取逃跑时间,所有人瞬间明白,一齐拼命地朝太子那边移动。
太子摔了个狗吃屎,等到翻转过身几只野狼已经追到,他不得不再抛出一包腊肠引诱它们。
果然它们又停下去争抢,太子想跑,可惜藤蔓太多,竟将他缠得一时脱不开身,而这时侯冰等人都赶到了这边。
“太子兄弟,给我一包!”侯冰喊道。
“我也要!”
“快扔我一包!”
所有人都发出呼喊,太子一犹豫,已经有人上来强夺。
“妈的,敢跟老子抢!”侯冰一刀朝那人背后劈去,那人摇摇晃晃瘫倒了地上。
其他人摄于侯冰的淫威一时不敢再靠近太子。
侯冰把手伸进太子坏里,想把剩下的两包全部抢走,太子当然不肯,用力护住胸口,侯冰目中凶光闪耀,举刀便要砍过去,太子心中一颤,赶紧撒手。
侯冰得意地将两包腊肠放进怀里,转身要跑开,突然他觉得从脖子到背后一凉,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他艰难地回过头,只见乞伏正举着刀,眼里满是狰狞。
“狗日的,你是人俺们就不是人了,去死吧你!”
乞伏乞干一人一脚将侯冰踹出老远,对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死了,那些围守的狼见有食物送上来,都一拥而上,瞬间将侯冰撕扯得支离破碎。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鲜卑人果然野蛮凶狠啊!
就这么一会儿,群狼已经分食完毕几个死人,又朝剩下的人围过来。
两兄弟叫嚣:“都他妈的给我顶住,不然侯冰这个王八就是你们的下场!”
如今包括太子在内总共还有六个人,太子此刻已经从藤条的束缚中解脱出来,也被两兄弟驱赶着挡在前面。
没办法,乞伏乞干兄弟身材高大,两人联手谁也打不过。
太子双手握刀不停颤抖,今天难逃一死了,估计不久之后自己就会被吃得骨头不剩......
乞伏乞干扔出一包腊肠,群狼又开始争抢,两兄弟知道机会转瞬即逝,立即迈开步子就跑,其他人哪会真的留下替他们阻挡,因此撒腿跟在后面,乞伏乞干听到声音,回过头对着最近一人的肚子就是一刀。
“妈的,老子说了,挡住!否则把你们全部杀了喂狼!”
他们拿刀挥动几下,剩余三人赶紧后退,乞伏乞干也不多纠缠,转身迅速逃离,而此时群狼已经吃完腊肠,又追了上来。
一人道:“快,把尸体扔过去,我们可以有时间逃跑!”
他们迅速将他抬起抛了过去,一群拉面狼围了上去,可是这次他们学聪明了,外围的狼不再争抢,而是朝他们逼过来。
三人内心更加乌云密布,相互对看一眼后不由得彼此离得远些。
另外两人眼神相碰,彼此点点头,然后一齐看向太子。
太子举起刀,结结巴巴道:“你、你们要干什么?难道也要杀了我喂狼!”
三人中他最弱,所以另外的人自然地选择了他。
都是坏人啊,太子自问绝对干不出这样的事,果然和侯冰乞伏乞干这样的人呆一起是个好人迟早都要学坏。
“别废话了,自己动手,快!”
谁都不想死啊,太子自问练过剑术,挡住他们应该可以吧,所以举着剑哭道:“我不想死,有种杀了我!”
“真他么啰嗦!”一人向前一步一刀砍来,太子举刀格挡,两刀相碰,太子觉得手臂发麻,刀一下脱落在地上。
太子绝望了,唉,堂堂一国太子被几个奴才杀死然后喂狼,这大约是自古以来遭遇最惨的太子了吧!
那人举刀正要劈下,忽然乞伏乞干嘴里大喊着“妈呀”从后面冲来,一下子把他推了开去,三人回头一看,只见一只硕大无比的灰狼正追逐过来,乞干的一只腿被它咬住,“咔嚓”一下,半截就没有了,乞干痛不欲生,双手抓着地面用一条腿蹬地往前爬动。
“完了,这是什么怪物!”
乞伏和另外几个人绝望地大叫,前后被堵,今天绝无生还的希望了!
太子则一眼认出了它不就是自己救过的大灰狼吗!
大灰狼几下就把乞干的腿吞下肚子,这时候,它也看见了太子,于是朝他走来。
太子心里慌乱,不知道这畜生是否还记得自己,莫非它想先吃自己?
乞伏见此,灵机一动,悄悄绕到太子身后使劲把他往大灰狼处一推,他准备等大灰狼吃太子之时再度逃跑。
太子一下扑倒在大灰狼面前,他抬起头,只见大灰狼张着嘴,鲜血不停地从齿间滴落,看起来显得格外凶残恐怖。
那些进攻的黑狼停止了前进,他们中不少的成员领教过大灰狼的神威,狼王抖动一下缺了一块的右耳,更是心有余悸,当初是对方刚闯进他的领地半饥半饱之下才打败了他,这么多天过去了,对方身上的毛色已经显得光滑丰满,状态极佳,所以自己这方虽然数量众多,也未必能讨得好处,且看它有什么行动再做反应。
大灰狼将大嘴慢慢靠近太子的头部,似乎准备一口将他的头颅咬下,太子闭上了双眼,他并不后悔什么,大灰狼毕竟是畜生,如今的情况之下人都畜生不如,所以还有什么理由去责怪畜生?
突然,他感觉脸部一阵持续微微的刺痛,睁开眼,他发现大灰狼正在用头部磨蹭他的脸颊,它的毛有些刚硬,上次就扎过太子的手。
大灰狼记得自己救过它,太子激动地拿手抚摸他身上的毫毛,完全顾不得扎手。
大灰狼完全变成了一条温顺的狗,竟然闭眼享受起来。
周围的人和野狼看着这奇异的一幕,全都发呆了。
大灰狼睁开眼,蹲下身子,朝太子挤了挤。
“你是让我坐在背上?”
它摇摇尾巴,继续蹲着。
太子也不管理解正确与否,整理下衣裳,骑了上去,大灰狼站了起来,靠,屁股有点刺疼牙,不过没关系,太子瞬间就找到了自我安慰的理由:威风呀!
只见大灰狼驮着他朝群狼走去,而且是直接面对狼王,等它俩靠近,双方都用阴沉的目光对视着,仿佛是在进行一场心里战。
太子心脏砰砰狂跳,那些黑狼已经围上来贴近他,似乎等着狼王一声令下就发动进攻,把他和大灰狼撕成碎片。
乞伏等想悄悄溜走,可是只要一动,立马就有野狼挪动步子跟上,他们只好静止不动,观看事态的变化。
狼王喉咙里发出几声低沉的声音,大灰狼也同样低吼几声,一直有几个来回,双方似乎在进行交谈。
一会儿之后,黑狼把头一偏,给大灰狼让开道路,并且朝天嚎叫一声。
其他黑狼听到狼王的声音后,赶紧摇着尾巴离开大灰狼,顿时,太子感觉压力一减,前方没有了阻挡,随时都可以离开。
乞伏等人一见大喜,便要跟着上来,谁知狼王一声怒吼朝他们扑去,群狼立即上去围攻。
乞伏大叫道:“太子兄弟,救命啊,以前都是我不好,求你了让你胯下的狼救我一命吧!”
太子虽然对他们的人品憎恶,但是又不忍心看见他们被吃掉的场景,于是拍拍大灰狼的脖子让他停下,然后跳下狼背,转过身,大灰狼也跟着回头,太子指指前方乞伏等人然后往前走,他本想着大灰狼和他一起,谁知它一把咬住他的衣服往后拖。
太子急道:“他们虽然可恶,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呀,你和我一起去救他们!”
他越是用力往前走,大灰狼越是用力往后扯,到后来大灰狼突然一把用力将他拉起来甩在地上,然后冲上去对着他呲牙咧嘴,似乎非常恼怒。
这时候远处的狼王朝这边嘶吼几声,大灰狼似乎有些着急,直接叼起地上的太子匆匆离去。
太子挣扎了几下,却瞬间明白了一件事情,它们刚才应该达成了一个交易,大灰狼可以带走太子,剩下的给狼王!
于是他不再挣扎,而是倒挂着脖子任由大灰狼叼着,远远地,他看见乞伏等人在狼群中声嘶力竭地抵抗,然后被群狼一个个地咬住扑倒,他最后能看清楚那边的一幕是群狼在地上撕扯争夺食物……
那天看着太子被抓进中山王府回来后,才一会儿徐谦就把太子忘得一干二净,他的想法和太子一样,见到中山王之后,太子一定会被恭恭敬敬地送回,而那个不长眼的卢军伟就要倒霉了,他实在没想到太子之后会在中山王府和兽场经历那么多。
之后过了两天,冷叶又催他追查天师令的下落,徐谦只得再次夜探太子府。
这次太子府的守卫比以前更加森严,徐谦好不容易才找个守卫薄弱的地方趁着换班时溜了进去。
他想去看看太子有没有回来,谁知那里五步一哨十步一岗,连只苍蝇叶飞不进去。
太子应该回来,但是大约吓坏了,徐谦心想,所以让人守得密不透风,哎呀不好,他不会怪自己带他出去吧?
徐谦忧虑一会儿,又自我安慰:没事,太子小孩子,善良着讷,不会记仇......他哪知道此刻太子正在兽场遭受折磨!
太子府太大了,他转了很久,也没有头绪,本想去抓乌有道再弄点消息,谁知道观漆黑一片,乌有道大约如惊弓之鸟,躲到其他地方去了。
天色将白,他只好一无所获地回来。
次日他碰见崔胜,见对方一脸愁眉苦脸,不解地问:“崔庄主,我酿得绝世好酒你送进去给程长史尝了吗,难道他不满意?”
“尝什么!这两天太子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围得和铁桶一般,程长史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连我都不见,眼看着皇上寿诞在即,他反倒不着急起来!”
徐谦暗笑,程遐肯定因为太子自行出走之事大为恼火,所以决定整顿太子府防卫,对了,太子现在知道自己的剑术那么垃圾,一定向程遐投诉,估计那些教习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崔庄主别急,太子府肯定是有事,程长史忙完了自然就能喝到我们的好酒了!”
“但愿吧……”
......
徐谦之后又想去夜探太子府,可惜这次守卫比之前还要森严,巡逻的人增加了好几倍,他根本没有机会进去。
徐谦心道:“也不知是太子被吓得太厉害了还是程遐胆小如鼠了,居然搞得这么严格,害得老子根本没有机会进去啊!”
一天晚上,他又到太子府门口转悠,总希望能找个机会进去,这时他看见一个瘦得根竹竿一样的人慌慌张张鬼鬼祟祟出现在太子府门口,很快他就被巡逻的士兵抓到,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给领头的军官,然后说了几句话,那军官顿时大惊失色,一挥手让所有的人都过来围住那瘦子,然后簇拥着进了太子府。
徐谦搔搔脑袋不明所以,不过哪不是他所关心的,现在这个方向巡逻的人一个也没有,他早了黑暗的角落,几步就爬上墙头翻来进去。
这次不能乱闯了,徐谦心想,这么重要的东西最有可能是在程遐的书房,不如去那里找找。
因为之前去过一次,所以稍微转了一会儿他就找到了程遐的书房。
可是书房院子那里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兵丁,其中几个正是他刚才在门口看到那几个。
“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呢,似乎和刚才那人有关,到处都是人,这下房间里进不去了,难得来一趟,不如去屋顶等一会儿。”
他不想等下次,谁知道还会不会有这么巧的机会。
他找了个地方爬到屋顶,小心翼翼地弯腰走到书房上方,然后躺在那里。
“在屋顶吹吹风也不错!”
他翘起二郎腿,看着漆黑的夜空。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才能离开?”徐谦想来想去还是有些不耐烦,轻轻掀开一块瓦片朝下面看看情况,果然那个瘦子正在里面,只见他弯腰站在那里,程遐正在看一封书信。
一会儿看完后程遐激动地抓住瘦子的双手。
“侯木,太子真的在中山王府!”屋顶不高,徐谦听觉又较常人灵敏数倍,因而他说话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
徐谦有些惊讶,怎么,太子还么有回来?
“程长史,你轻点,太子之前是在中山王府,现在不在,他有危险!”
来人正是侯木,把侯冰等骗进密林深处不久后,他根本没有去另外的地方查看野兽并且等待接应他们,而是带着人直接退出了密林。
恰好石虎一个小妾吃了烤肉肚子不舒服,石虎便让他把那小妾先送回府中,他送到后就趁机出来报信。
“什么现在又不在,又有危险,你快说清楚!”
程遐无比着急,太子失踪后,为了以防更多别有用心之人对太子不利,他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然后禀告了皇帝。
石勒大为震怒,把程遐骂?️狗血淋头,不过对他封锁消息的举动称赞了一番,然后责成他尽快找回太子,否则提头来见!
这些天程遐每日都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他散出了大量密探暗中调查,可惜一无所获,太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怀疑过中山王,可是他正带着他全部的亲信在外面作战,王府里根本就只有一些老弱残兵,这时候他来绑架太子是不可能的,而且后来他也有人潜伏在中山王府,那人汇报说除了世子每天荒淫暴虐外,并没有特别的异常。
现在想来,那人并不认识太子,而且太子是被当作罪犯抓进去的,没有什么躲躲藏藏的地方,这样更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徐谦也吓了一跳,坏了,这事好像我责任很大呀,太子究竟怎么了?他赶紧聚精会神地听着。
侯木感觉程遐的手指甲已经深深掐入他手臂的肉中,他忍着痛道:“他得罪了世子,被送到了兽场,后来中山王发现他的踪迹,便决定要谋害他,所以把他和兽场的人都骗进了密林,想要野兽吃了他们!”
程遐知道中山王的兽场,里面野兽横行,经常侵犯百姓,却没有人敢伤害里面的野兽,所以那些畜生非常地肆无忌惮!
“什么,你是说太子现在已经进入了密林,而且石虎让人在几个点往太子所在的方向驱赶野兽?”
侯木点点头:“我给了他一张地图,如果运气好的话,太子可以逃出去....长史大人,快点发兵去密林救太子吧!”
“什么地图?”
侯木从怀里掏出一卷布帛递给他。
“为了方便救援太子,我凭记忆又手绘了一份,太子如果能按此线路前进,应该可以化险为夷!”
程遐松开了他的双手,一手抓过地图看起来,上面标注着山林溪流和中山王府的人员位置,他把地图收在手中,去到书架上翻出一张更详细的地图,对比看了之后他摇摇头道:“我这份是襄城山林泽薮祥图,你画的线路要翻山越岭渡河,没有十天半个月走不出来,更遑论还有猛兽出没,而且石虎安排在这些点的人恐怕不只是驱赶野兽这么简单……太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侯木本来心存的一丝侥幸彻底丧失,他跪下痛哭道:“求长史大人看在我报信的份上,救救我妹妹!”
侯木刚进来之时程遐就问他为什么会来报信,程遐老谋深算,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徐谦虽然没有听到他们之前的对话,但是就此大致也能判断出侯木为什么会背叛中山王府的原因。
程遐已经快速分析了整个事件,他一眼就洞穿了中山王想让太子来个意外死亡的企图,如果侯木不背叛,太子的意外死亡或许只是意外,可是现在侯木告密了,太子要是死了就是中山王害死的。
所以,为了扳倒中山王,他这个舅舅倒有点狠心地想让太子真的死了,太子还有年幼的弟弟,和中山王想的一样,年幼的皇帝更加容易控制!
太子的死活是次要的,关键是扳倒最大的对手,因此派不派兵并不着急,要想皇帝下狠心除去中山王,死太子更有说服力,而且侯木是关键的证人。
“侯木,起来起来,我的能力有限,你和我一起进宫面圣,让皇上救你妹妹,不过,记住,你要把中山王的阴谋毫无保留地说出来,而且你给太子地图的事不能说,万一太子要死在你指点的路上,你可也是帮凶了!”
到时候皇帝肯定会派兵进去救援,没有了方向,太子被救的可能性更低。
侯木已经乱了方寸,更不会不去想程长史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派人去救太子而要先汇报再行动,只能唯唯诺诺听从程遐的。
“好,我们这就进宫,你去门外等我,我换了衣服就来!”
侯木关上门退了出去,程遐披上外套,将侯木给他的地图藏进一个暗格,然后吹灭蜡烛走了出去。
徐谦对太子还是挺内疚的,早知如此应该早点混进中山王府看看情况,要是太子因此而死了,他可就罪过大了,所以当务之急自己要去救太子。
此刻,院子里的兵丁全部撤走,太子有了下落,这些虚张声势完全不必要了。
徐谦跃入院子,推开程遐的房门,找到暗格拿出了地图塞进怀中,他不明白程遐为什么会弃之不用,他自己只能凭此碰碰运气。
180 假面虎
程遐让人给侯木带上戴上纱帽遮住面孔,尽管是深夜,他也防备着更多的人看见他。
到了皇城正阳门外,程遐让人紧急扣门,一个士兵从城墙上往下看了一眼,喊道:“谁啊,深更半夜惊扰宫门,不要命了吗?!”
除非是紧急军情,否则深夜宫门一律关闭,而送军情的马匹和士兵都有特殊装束,城门口的人明显不是。
“老夫国舅程遐,有要事面圣,还请值卫的军士代为通报!”
特意抬出国舅身份,可以给士兵增加压力,这帮守卫是宫中直属禁军,除了皇帝,谁的面子都不给。
谁知那士兵根本不吃这一套。
“我就是个大头兵,不认识国舅,上头有令,除了边关军情,其余人等一律不准入内,否则一切欲闯关之人全都以谋反论处!”
程遐岂不知道这些条例,这些大头兵好话说了是听不进的,于是他大怒道:“老夫有事关太子的重大消息,如果你耽误我面圣使太子有什么不测,你的下场比谋反还要凄惨十倍!”
士兵当然不知道太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见对方说得这么严重,也不敢怠慢。
“好吧,你等一下,我去报告上头!”
不一会儿,城门“轰隆”一声打开,程遐一看,埋头就要闯进去,几个士兵拿出长戟将他拦住。
“怎么回事,快放我进去,别耽误我面圣!”
这时一个军官手握刀柄走了过来。
“程国舅,下官禁军校尉郭殷,奉令守正阳门,军法严酷,实在不敢在深夜私自放人进入,还请见谅!”
军官从城门的阴影中走出来,他身材高大,面容清癯,嘴角微微上扬,浑身透露出一股令人发寒的气息。
程遐双目微眯,这人看着面熟。
“家父乃是尚书右仆射,与大人乃是近僚。”
“啊~”程遐一下子明白了,“原来是郭尚书的公子,果然英气逼人,乃父与我同为大赵开国功臣,交谊深厚,我自称为你一声叔父也不为过啊,呵呵呵……”
其实他和郭敖并没有多少交情,在他眼里,对方不过是一个粗鲁的武夫而已。
“叔父所言甚是,家父一直和侄儿赞扬叔父的智慧谋略,说是不亚于再世张良,比张国公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国公全名张宾,是石勒最重要的谋臣,多次献计帮助石勒在微弱时转危为安,如今已经过世,石勒经常哀叹张宾死后无谋臣,这让程遐徐光等一批文臣心里很不是滋味。
郭敖除了服张宾,对其他文臣都看不上眼,特别是程遐,胸无大略,靠着妹妹受宠得以和他平起平坐,还经常开口闭口自认为是开国功臣。
郭殷从小受父亲的熏陶,和他是一样的心态,所以他嘴上甜蜜地奉承其实是内心的讥讽。
“哦,是吗?呵呵呵……”程遐没想到郭敖平日里见面时冷冷淡淡,背后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内心甚是快乐。
“郭侄儿,改天一定登门拜访郭尚书,不过现在,你还是快点让我进去,不然太子可就危及了!”
“叔父,侄儿不敢打探太子何事,只是职责所在,还望叔父告知,然后我立即急速禀告圣上,若否,即使叔父怪罪打死侄儿,我也不敢放您进去!”
程遐觉得他说得有理,便把太子在中山王兽场命在旦夕之事告诉了他,然后一拉身边的侯木道:“这位是中山王府内之人,可以为证,往侄儿一并禀告皇上。”
郭殷瞟了一眼侯木,对方以纱巾蒙头,他看不出相貌,可是对方身材太特别了,瘦得和竹竿一样。
“叔父在此稍候,侄儿这就立即禀告圣上!”
郭殷带人走进城内关上大门,程遐只好在外面等待。
可是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程遐几次叫门,那些士兵都让他耐心等候,其他同来的随从还有侯木都已经坐在地上快睡着了。
程遐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如果郭殷可劲跑去通报,来回最多不会超过两刻钟,莫非是郭殷被太监挡牢,见不到皇帝的面?
有时候,皇帝会吩咐太监们挡住一切想见之人以便和宠妃一起睡个好觉,石勒算是勤政的皇帝,但是偶尔也会犯男人的通病。
程遐在城墙下左右徘徊,完全没有睡意,早一点见到皇帝就可以早一点把消息汇报上去,也就可以早一点促使他对石虎下手。
天已经微亮,程遐仍然思绪万千,这时城门“轰隆”一声打开,郭殷上气不接下气地走出。
“叔父,皇上有召,暖阁见驾!”
“侄儿,你总算来了,等煞老夫!”
“圣上似乎在处理要事,所以过了很久才接见侄儿。”
“不说了,我们进去了!”
到达目的地后,程遐将侯木拉过来,摘掉纱帽,太监引着他们进入暖阁,石勒正满面忧愁地坐在那里。
“参见陛下!”
两人跪下一拜到底。
“你有弘儿的消息!”
“正是,陛下,旁边这位乃是中山王府的大管家,他来报告说太子被中山王劫持,然后被赶入兽场密林,那林子里地形复杂,猛兽如云,太子如今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
皇上没有说起来,他们只能趴着说话。
侯木一听不对,自己可没有说过王爷劫持太子,程长史怎么自己瞎编乱造,可是皇帝面前他只能匍匐在地,没有允许不敢辩解。
程遐静静地等着皇帝****般的愤怒,可是一切静悄悄的,皇帝居然没有什么反应,他一时不知所措。
“你们起来吧!”皇帝终于开口了。
程遐爬起来,急道:“皇上,中山王阴谋杀害太子,居心叵测,应该立即下令将王府围困起来,抓住中山王审问清楚,臣愿意带领禁军前往!”
石勒看看他,露出一丝冷笑。
“程国舅,当务之急是抓住中山王是吗?”
“正是,刻不容缓!”
石勒用力一拍桌子。
“放屁,你既然知道太子危急,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派人去救他,还跑到这里来诬告中山王!”
程遐惊得直直跪下磕头道:“皇上息怒,臣怕中山王阻挠浪费时间,所以先行前来禀告,况且臣并没有诬告中山王,臣的证人就在旁边,请皇上明察!”
侯木也迅速趴下,腿脚直哆嗦,天威难测!
“狡辩!你带着太子府的亲卫去到兽场,朕不相信他们胆敢阻拦!”
“陛下,请您速速发兵去救太子,然后再责怪老臣也不迟!至于中山王,居心叵测,应该迅速拿下!”
“呵呵……”石勒冷笑两声,“中山王,出来吧,当着朕的面你们俩好好唠唠!”
掌帘太监立刻掀开帘子,石虎急匆匆地走出跪在程遐的旁边,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皇上冤枉,侄臣早已禀明事由,起因是城门校尉卢军伟有眼无珠抓了太子送到我府上,接着是侄臣那不忠不孝的孽子胡作非为,侄臣已经将卢军伟下了大狱,责成京兆尹判他死刑,至于我那孽子,我已将他狠揍一顿,五花大绑扔在午门口,明日一早,请皇上亲自主持将他斩首,以慰太子在天之灵!而程尚书对臣的误解,侄臣可以理解,养不教父之过,臣等同于谋杀太子,罪该万死!”
他这一出现可惊坏了侯木,尤其是听到太子已死的消息,他更是内心绝望,他浑身抖如筛糠,尿水湿了裤子,中山王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这下他和妹妹绝对死无葬身之地了。
石虎的出现让程遐非常意外,他本打算先下手为强,可是明显石虎已经先到并且把太子的情况按照他的想法说明了,这下皇帝反而怀疑自己别有用心,自己没有及时派人去救太子真是失策!
得知太子死了他内心也有一些难过,为了表示悲痛,他伏地号啕大哭。
“不可能太子不可能死!石虎,你一定是怕太子活着回来揭露你的阴谋,所以谎报消息,皇上,不能相信他呀!”
“皇上,”石虎涕泗横流悲痛道,“侄臣已经派人进去搜索过,兽场的人全部......全部被野兽吃掉,他们的骨头都带出来了,虽然骨头零零散散,但是大致可以看出是八九人的遗骸......”
石勒突然感觉心血潮涌,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旁边的太监慌忙拿出白手绢给他擦拭,同时大喊道:“御医,快,传御医!”
石勒尽力抬高声音道的:“免了,先不要叫御医过来!”
太监又赶快喊叫取消传唤。
“就让......咳......这些碎骨葬在一起,太子也好有个伴......”他又看了看石虎道,“邃儿来襄城不久,不认识太子,不怪他,放了吧……”
石虎暗松一口气,他本来已经打算牺牲自己的爱子了,舍不得孩子得不到信任!
程遐见这么好扳倒石虎的机会就要溜走,心有不甘。
“皇上,太子死于中山王兽场,若是对中山王不予追究,恐怕天下都会认为陛下怕中山王啊!”
石虎恨死了程遐,可是他依旧装出一副懊悔状道:“皇上,程长史说得对,侄臣愿受惩罚以谢天下!”
石勒相信石虎没有这个胆子害太子,倒是程遐作为汉人国舅外戚一直挑唆自己杀了石虎,其心可诛!
“程遐,”石勒用戳指着他,“若论过错,你首当其冲,太子由你看管教导,为何无缘无故就跑到了大街上胡闹,若是你平时看管严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你说,你该当何罪!”
程遐觉得冤屈。
“皇上,臣一向严格教导太子,太子府也一直守卫森严,臣实在弄不明白太子一夜之间如何就消失了!”
“好,你弄不明白,就去大狱里弄个明白,来呀,把程遐关进天牢!”
程遐慌了。
“皇上,太子不是我害死的,真正的凶手是中山王呀!”
“拉下去!”
“皇上......”
程遐被拖走,事件的发生完全出乎侯木的意料,他已几乎晕死在地上。
石勒对着地上的侯木道:“你个狗奴才,为什么背叛主人还诬陷他!”
“奴才的妹妹......”侯木努力想辩解。
“住嘴,不要解释,无论什么理由你都不可以背叛主人!......中山王,人由你带回,怎么处理是你的家事!”
侯木抬头看见石虎阴森森的面容,直接晕死过去。
“中山王,”石勒有气无力,反而劝慰他道,“不要对太子之死有压力,国运艰难,强敌环视,需要你多多出力啊!”
石虎极力压制住那股不断膨胀的骄傲,谦虚流泪伏地。
“侄臣谨记皇上教诲,一定粉身碎骨报答皇恩!”
181 被发现
石虎退出,石勒在太监搀扶下走出暖阁,慢慢地在花园里散步。
清晨的皇家园林鸟声清脆,他抬头往一棵树上看去,那里两只黄鹂正在轮番喂哺雏鸟,他爬上一块石头,看见四五张嫩黄的小嘴张得老大老大不停地摆来摆去索要食物,它们的父母忙得不亦乐乎。
多么美好的一幕呀,石勒叹气,石弘是他和程贵妃爱情的第一颗结晶,他多么希望他能和他自己一样英明神武,把他打下的江山完好地继承下去,可如今,他却这样荒唐地消失了,这能怪谁,都是命吧!
程遐好好关两天,让他长点记性,这个庸人野心不小,居然敢借机打击石虎,这个侄子可是国家的功臣,军方的偶像,羯人的代表,若是他被打击,恐怕那部分向着他的将领和羯人会同朝廷离心离德。
况且这个侄子谦虚恭谨,很讨他喜欢,绝不可能作出谋害太子之事。
唉,都是弘儿命薄!
他跳下石头,对太监道:“传旨,取消寿诞,举国为太子服丧,朕白发人送黑发人,要亲自为太子守灵,三月不食!”
所谓三月不食是指白天不吃饭,只能晚上喝点菜羹,不能吃肉。
太监领旨而去,早朝时所有人都得知太子已死的噩耗,朝臣们都很悲痛,不过还是有些大臣反对皇帝亲自为太子守灵。
“皇上乃是一国之君,至高无上,岂可为一孺子守灵,实在有失国体!”
“本末倒置,国将不国!”
“天子之躯何等金贵,皇上年事已高,如何可以三月不食,万一毁坏健康,将对臣民何?”
......
石勒不听,将反对的朝臣都杖责三十大板,他必须为太子守灵以体现他的父爱!
接连几天,石勒都吃住在太子的灵堂,人显得憔悴无力,走路也走不动,政事都交给大臣,不问国政。
大赵正是国力强盛之时,群臣都期盼着一统北方,进而一统天下,乍然遇到这样的情况,个个都是忧心忡忡,恨不得太子死而复生!
那日眼睁睁看着许多活人被黑狼吞噬后,太子被大灰狼叼到了远处的一个山洞里放下,洞里充斥着一股腐烂的味道,到处是累累白骨,从形状看应该是各种小动物,旁边还有一个草窝,大灰狼过去躺在里面,看来这里是大灰狼栖息的地方。
太子躺在地上,尽管空气中的气味令人作呕,他的内心却是无比安定轻松,在密林中,这里是才是他的天堂。
休息充分后,他出去附近捡了些树枝回来生个火堆,把身上的腊肠解下来烤着吃,顺便扔了一些给大灰狼。
吃饱后他便想着怎么走出密林,他拿出地图,可是现在被大灰狼叼着走得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不知身处何处。
这么大的密林如果瞎走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出,他担心万一中山王的人发现他没死—尽管可能性很小,毕竟那么多人都死了,而且只剩下骨头—再度追来,估计是难逃厄运了,所以还是要尽早回到太子府才安全。
“没有方向啊!”他叹道,“如果有什么特别的河呀山的就好了……”
他又仔细看看地图,发现上面还真标着一条贯穿密林的河流,且它在一处地方有个特大的弯折。
“如果能找到这里,就能确认位置,河流这么长,应该比较好找。”
他恢复了信心,站起来准备离开,不过马上他又停下了。
“密林里野兽成群,自己这样出去就是找死啊,”他瞧瞧大灰狼,“若是能够让它护送,应该就能安全了。”
他走到离大灰狼二十步之外,不敢靠的太近,对方睡眼惺忪地趴在那里。
“大灰狼兄弟,我想走出密林,你可以护送我不?”他低声喊道。
大灰狼睁开眼睛看看四周,耳朵抖了抖,显然是在听,不过它应该没有听懂,也没有觉察到洞里有什么异样,所以身体动也没动,眼睛一闭继续睡觉了。
“唉,高估它了,毕竟是畜生,怎么能理解我说的话呢!”
他踌躇一会儿。
“不如去拉它一下?”
他慢慢靠近它,大约十步左右之时,大灰狼眼睛蓦然睁开,然后警觉地看着他。
太子吓得停住脚步,连连摆手道:“我不是要伤害你,我想、我想摸摸你!”
太子抚摸着自己的手臂示意,大灰狼的眼中的精光散去,站起来走到太子的身边咬住他的衣服把他拖到一块干燥的地方。
大灰狼呜呜叫了两声,太子不明所以,它用力一拉把他拉坐到地上,然后摆摆尾巴离去。
“莫非是让我睡这里?看来它睡觉的时候不希望我打扰呀!”
太子只好坐下,他可不敢再胡乱走动,万一惹怒了大灰狼,地上那堆白骨上会多出自己的呀!
“唉,怎么办?”太子一时无以为计,只能满腹忧愁地躺下发呆。
躺着躺着他就进入了梦乡,依旧做着回到太子府的梦。
忽然他感觉脸上奇痒无比,睁开眼睛,大灰狼正用舌头舔他脸颊,他以为对方要吃自己,吓得赶紧坐起来。
大灰狼咬住他袖子往外拖,太子大约明白是要他和它出去?
“估计是饿了......这倒好,我还正愁不知道怎么把它弄出去呢!”
他跟着大灰狼在密林里转悠半天,虽然经常碰到些兔子麋鹿,可是对方反应灵敏,没等大灰狼追上去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大灰狼捕猎的水平好差,这样下去非饿死不可,怪不得一般狼都是成群的,配合起来才更容易获得食物。”
它们走出了不少距离,太子一直注意寻找河流,有次听到流水声兴奋地跑过去,结果那不过是山间的一湾清泉而已。
他心里失望,无精打采地跟着沮丧的打不到猎物的大灰狼,真是一狼一人难兄难弟。
当它们走到一片满是合抱大小松树的林子的时候,大灰狼忽然显得烦躁不安,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太子熟悉这声音,那是碰到了敌人才有的反应!
难道狼群又出现了?太子贴着一颗松树,紧张地四顾,可是周围都是粗粗的树木,什么也没有。
突然,“嗖”的一声,一支箭擦着大灰狼的耳朵飞去,接着铜锣声响起,有人大喊道:“快来呀,有只很大的野狼,快来呀!抓去了好剥了皮献给王爷领赏!”
太子吃惊地一看落箭,来向正好是他靠着的松树背后,那人估计只看到大灰狼而没有看到他。
“快,大灰狼躲我这里来!”
太子招招手,让大灰狼一起躲藏在树后。
“在哪,在哪?”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不知有多少人,一人说道,“侯水说什么兽场那帮人可能还有什么幸存者,要继续搜索半个月!”
另一人道:“他是希望他弟弟还活着吧,可是怎么可能,全都是一堆烂骨头!头骨有七八个,就差那么一个能说明他弟弟还活着?说不定被狼吞进了肚子!”
又一人道:“咦,你说的狼呢,我怎么没有看见?”
放箭那人道:“不会啊,难道我眼花,明明好大一只,你们说得没错,如果是刚才那只,吞下一个头不是问题呀……我们可以把它抬去给侯水看看,免得我们在此受苦......只是不知道射中没有,走,过去看看!”
太子暗叫不妙,石虎果真缜密,也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出来搜检,大灰狼面对全副武装的一群士兵也只有逃跑的份,自己仍然危险重重呀!
那群人不再说话,太子可以听见他们脚踩松针微微的沙沙声,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大灰狼喊了一声“跑!”瞬间往前窜出,大灰狼也跟着跑起,转眼消失在丛林间。
那帮人一时惊呆了。
“怎么回事,那个是人是鬼?”
太子披头散发,衣裳破烂,又和一头狼一起,所有人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时有人惊叫道:“是他,是兽场那个给王爷做汤的人,当时我负责守住山坡,这小子一开始和我差点打架,后来得到王爷赞赏就在我面前装大爷,所以我对他印象特别深刻!”
“不可能吧,他居然还活着,但是为什么见到我们要跑呢,为什么和一头狼在一起?”
这些士兵被派进来时接受的命令是寻找幸存者,他们根本不知道中山王是怕太子被遗漏没死。
“扎查,既然你认识那人,你就负责去给侯水汇报情况,其余的人继续向前追踪那人。”
扎查领命,跑到了一处营地和侯水报告了情况。
侯水听到这个消息后内心冰凉,他并不知道石虎让侯冰等人的陪葬计划,所以对少了的那一个人头是弟弟抱有很大的期望,如今,一切成空,他沮丧地走进石虎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