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徐州城外
郗鉴再度来信,诚邀徐谦去大都督府任职,大都督的面子不好驳斥,另外他也很想去徐州看看冷叶。
记得当初她说天师令很重要,而且落在了后赵太子之手,她急于找回统一天师道,如今一年多过去了,她没有来任何消息催促,莫非她等不及,自己前去后赵了?亦或是她自己也事耽搁了?
同时庾亮的手令也可以找郗鉴兑现。
徐谦把要去徐州都督府的事说了,众帅佐都很赞同,能在大都督府任职,和郗鉴搞好关系非常重要。
徐谦从萧家堡和飞云堡的长老帅佐中选出一些人,加上张云和余南溪,组成联合堡内阁,一起协调管理两堡事宜,他自己则一人一骑往徐州而去。
路途上要经过柳家堡,之前和陈家坞打仗之时没有好好和柳清颜相处,这次他决定去弥补一下。
听说徐谦来了,柳清颜像小鸟一般飞了出来,拉着他往自己的院子跑,没想到在走廊上碰见了柳如是。
徐谦赶紧松开柳清颜的手,柳如是仿佛没有看到,一脸堆笑道:“徐堡主,打了大胜仗,恭喜恭喜呀,听说你即将去大都督府任职,真是羡煞旁人,老夫在这里提前祝贺!”
如今这小子即将成为大都督府面前的红人,当然地巴结着点,至于女儿嘛,反正拼死老命不嫁他人,既然他现在有出息了,就随他们去吧。
消息还挺灵的,徐谦回道:“哪里哪里,侥幸而已,也多亏柳堡主派了三千人助战!”
柳如是遗憾地想道:“早知如此,我就多带些人亲自出马,老夫是他将来的丈人,那太守之位他还不让给老夫!”
“哈哈,应该的应该的,你与清儿多日未见,是该好好叙叙旧,老夫这就不打扰了……清儿,好好招待徐堡主,谈完后通知我,老夫要与他痛饮千杯!”
柳清颜红着脸道:“知道啦,爹爹,等下喝酒少喝点,您的身体......”
柳如是摆摆手,笑呵呵地离去。
好现实的老丈人啊,徐谦想道,若是今日还是一文不名,估计得扫地出门了。
柳清颜拉着他的手,边走边晃。
“徐哥哥,以后父亲把堡主之位传给我后,你来当好吗?你实在太厉害了,那日砍杀陈家坞的骑兵时我都看得呆了,要是你我联合,那样我们就会更加强大,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这是......拿柳家堡当嫁妆吗,有点丰厚呀,不过本堡主笑纳了!
走进柳清颜房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甩开徐谦跑到内间,等到他走到内间门口,她正把柜子门关上。
“柳妹妹,什么东西,搞得神神秘秘?”
“没、没什么啦……徐哥哥,你在这里坐。”她指着梳妆台前的一条凳子。
“嗯……?”徐谦好奇心顿起,逗她道,“莫非这里面藏着一个男人?”
她又羞又急道:“哎呀,你真讨厌,我柳清颜岂是那种人……你要看,就给你看好了!”
她小跑着过去打开门,捧出一件大红色的衣服扔到他面前,然后羞赧地别过头。
徐谦摊开一看,龙凤呈祥和牡丹花,这不是新娘妆吗?看来柳清颜已经在准备婚礼服,迫不及待地想嫁给我了。
徐谦拿起来披到她身上,在她耳边温柔地说道:“很想看着你穿上它的样子,我美丽的新娘!”
柳清颜转过头,两人鼻子碰到了一起,四目相对,眼神中漾溢着。
两人相依相偎,直到柳如是酒菜都凉了,等得屁股坐不住派人来催,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柳妹,从徐州回来之后我就娶你,我对做官毫无兴趣,这次不过去应个景。”
第二天徐谦和她在堡外分手,自古愁恨伤离别,柳清颜一直望着那挺拔的身形消失成一个黑点才留着泪离开。
古道夕阳,徐谦缓缓而行,体会着这个完全无工业污染的大自然,空气是那么清新,想想现代社会,人们一到周末就去景区民宿,花钱享受自然带来的心旷神怡,哪里有如此美好的地方。
就这样边走边看,一直到了第五天,他才接近徐州城外。
雄关漫漫,徐州城墙高大坚固,走近可以发现墙壁斑驳陆离,刀砍火烧的烙印昭示着无数场战争的痕迹。
城门口有一队全副武装士兵把守,对进城之人都进行严格盘查,如今徐州是边境重镇,这种做法倒也合乎情理。
徐谦有郗鉴随信赠送的亲笔邀请函,因此并不担心入城的问题,他牵着马走向门卫,忽然前面一个老者被门卫推到地上,老者在地上滚了几圈,双手却紧紧抱着一个包裹不放。
“快交入城费,否则今天别想进城!”
那老者年岁已大,一倒在地半天没有起来,老人并不一定都是好人,说不定是坏人变老了,而入城费每个人都必须交但是他耍赖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徐谦不知谁是谁非,所以一时站立旁观。
老者终于缓过气来,挣扎着爬起来,对着士兵鞠躬道:“军爷,小老儿实在没钱,求求你们放我进去吧,神仙会保佑你们!”
一个士兵冷笑道:“若是真有神仙,为什么不让天下太平,让我们当兵的吃苦?以此看来,就算有神仙,也是自私得不管别人,说不定还来个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了过路费,好去拜你的神仙!”
老头儿一听他对神仙出言不逊,害怕的神情变成了愤怒。
“年轻人,莫要信口雌黄,小心报应!”
那士兵怒了,冲上去拼命用脚踢他。
不过是个迷信的老头么,这个士兵过分啦,徐谦上前一把抓住他往后拉,他感觉自己脚下不听使唤,被人拖到了一边。
“这位兵大哥,人家年纪这么大,你小心打出人命!”
徐谦不想和他们起冲突,因此态度很好。
士兵心想这厮看上去白白净净,力气却真大,不过他们人多,他才不怕他。
“你他妈找死啊,敢管老子的闲事,哥几个,揍他!”
其他几个人围过来就要抓他,徐谦把手往怀里一塞,掏出郗鉴的邀请函在他们面前晃了晃,上面该有大都督府的印鉴,几人经常碰到盖有印鉴的公文,因此一眼就认了出来,赶紧停手。
内中有个识字的士兵过来道:“这位少爷,可否将文书交我一看?”
徐谦也不怕他们敢那邀请函怎么地,递了过去,那人读了一遍,脸色大变,和其他人嘀咕几句,于是一起上来告罪。
他们得知徐谦是大都督的贵客,怕他把这事和大都督说了,那他们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好在没有闹出什么人命,你们把老大爷扶起来,道个歉就是了!”见他们态度不错,徐谦也不为难他们。
“是是,这点小要求肯定能做到。”
几人过去把老者扶起来,有的给他掸灰尘,有的问他伤哪里没有,那老者受宠若惊般直道没事没事,手中的包裹却没有一刻放松。
那识字的士兵对着老者无奈地摇摇头道:“您老是真没钱吗?我看不见得,您是真心诚啊,宁可被打,也不愿拿点斋醮的钱出来,我们当兵的不容易,你们把钱都供奉了你心目中的活神仙,我们替你们守城打仗的人反而要饿肚子!”
老者摇摇头着急道:“各位兵大哥,我真的没钱,我包裹里的不过是些衣物罢了,怕被弄地上,所以抱得这么紧!”
这时他急匆匆往前走,想要离开这里,没想到脚早已受伤,不走不知道,一走就感觉一阵抽筋,手上一松,包裹掉落在地上散开,许多铁钱滚了出来。
老者疼得龇牙咧嘴,用手爬向前去捡那些掉落的铁钱,嘴里喊道:“这是给马天师的,求求你们不要拿,不要拿!”
那几个士兵为了避嫌,走得离他远远的。
徐谦过去帮他捡起钱,收在包袱里,他感觉脚稍微好些了,站起来道谢。
“这位少爷真是好心人呐,老朽多谢了……观少爷天庭饱满,面如冠玉,若能加入天师道,接受马天师传道,一定能早日悟道透神仙之道,摆脱人世界的痛苦,进入极乐世界。”
听这口气,一定是冷叶的天师道忠实信徒了,怎么逮着人就说教起来洗脑了呢?
“喂,你这老头别不知好歹,敢对我们贵客胡言乱语,你快走,进城供奉你的活神仙去吧!”
这些士兵非常讨厌他们无孔不入的布道。
大都督府随时可去,倒是先找到冷叶看看她近况要紧。
“这位大爷,你们天师道可有个圣姑?”
“那是,圣姑如今是我道最高的存在,貌如天仙,法力无边,无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位小少爷问此有何贵干?”
一提到圣姑,老者肃然起敬,滔滔不绝地赞美起来。
几个士兵却在旁边嘀咕道:“装神弄鬼的女骗子而已,不过长得倒挺漂亮......”
“哈哈哈......”几个士兵都同时坏笑起来。
徐谦皱皱眉头,瞪了他们一眼。
“我虽非道徒,圣姑却是我朋友,不许你们侮辱她!”
士兵们收敛笑容,识字的士兵道:“贵客,你切不可被那狐媚子迷惑了,贻误终身,大都督一再告诫我等。”
什么狐媚子,他们居然这样说冷叶,她明明是个冷淡寡言的少女,看不出哪一点有热情主动啊,不然的话自己这么英俊潇洒足智多谋威武不凡她怎么没来找自己呢?这不是打我脸说我不够优秀嘛!
138 布道者
老者一听徐谦居然是圣姑的朋友,立即出现仰慕的神色,作揖道:“想必这位少爷是来来找圣姑的,正好,马天师布道,圣姑也在,小老儿可以带路。”
那些士兵见没有便宜可占,徐谦和天师道又是一伙的,感觉没趣,便去盘查他人,徐谦则跟着老者进城去找圣姑。
一路上老者兴奋异常,完全忘记了刚才被打的事情,他不停地问徐谦的姓名来此的目的,徐谦敷衍了事,老者也没有什么怀疑,接着长篇大论地讲述天师道是多么多么好,马天师多么多么强,圣姑多么多么美丽聪慧,既然徐谦是圣姑的朋友,他还要求徐谦带他坐到离圣姑最近的地方听他们布道。
果然是天师道的忠粉啊,那些天师给他们画了一个吃不到的饼,最底层最贫贱的人在这个时代最痛苦最绝望通,一切生来就注定,当有人告诉他们修道不是特权阶层的专属,而且振振有词长篇大论地和他们说修道可以变成快活的神仙,可以长生不老,可以来去自由,人世间的一切苦难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他们当然会对此趋之若鹜。
当然,上层社会也有很多人信奉天师道,当很多人相信修道可以长生不老时,这种观念就成为一种势,冲击着富贵的人们,谁不想长生不老呢?
天师道非常欢迎他们加入,他们有钱,可以大量布施财物,帮助他们建立道观,招收弟子,扩大势力。
徐谦既然理解信徒的想法,对老者的狂热倒也不是不很惊奇,反正和冷叶认识,便满口答应他届时让圣姑单独给他讲道也无妨。
老者简直欣喜若狂,一路打了鸡血一样走得飞快,偶尔遇到一些去往同地的道友,都要把徐谦介绍一番,然后拉着他赶紧离开,他怕徐谦被他们也要求带去见圣姑,万一圣姑讲点什么诀窍,岂不被他们也知道了。
不久,他们到达了布道的地方,那里矗立着一个封闭的建筑群,大门口牌匾上写着“道宫”二字,不少人正往里走,徐谦和老者加入他们进到里面,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围着一个圆台静坐在一大块空地之上,全都翘首以待布道者的出现。
老者拍腿道:“又来迟了,都怪那些大头兵,徐少爷,等下圣姑出现你打个招呼,让她把我们安排到前面去!”
古代没有麦克风,坐在后面就算台上的人大吼估计也听不见,难怪老者一门心思要往前挤。
“大爷,今天就算了,我若是开口让你到前面去,估计众道友会骂死我,对圣姑的名誉也不好,不如下次开小灶?”
“对对对,是小老儿欠考虑,下次,下次。”一听会对圣姑不好,老者立马改了主意。
这时人群一阵骚动,一位黑袍男道士和蒙面白衣女子走到圆台上,并排盘腿坐下。
“来了,马天师和圣姑!”
那马天师非常年轻,剑眉朗目,徐谦觉得虽然比自己差三分,也算相貌堂堂。
不过他觉得冷叶似乎和有些不一样,好像比以前高了,她看看她的靴子,莫非穿了增高鞋,也没有啊,就是那种传统的女靴。
更令他惊奇的是,冷叶如今更加前凸后翘,简直有卡戴珊一样的身材!
徐谦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老者看见徐谦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想这位少年自称是圣姑的朋友,一定是看上了她的美貌,却不知圣姑冰清玉洁高高在上哪是一般人可以觊觎的。
马天师鼓足中气,声音朗朗地开始洗脑,徐谦和老者虽然坐在很后面,居然也大致能听清楚。
“夫神仙者......”
徐谦听得昏昏欲睡,信你娘的鬼,快点结束我好找冷叶。
老者摇头晃脑听得入迷,感觉自己对道似乎有了更深的理解,今天即使挨了打也是值的!
马天师讲完,众道徒纷纷双手合十表示感激和尊敬,马天师志得意满地合十回敬,然后说道:“今日圣姑身体有恙,喉咙略感不适,所以不再布讲,还望兄弟姊妹们谅解!”
众道徒露出忧虑的神色,甚至有几个年纪大的妇女居然流下了眼泪,圣姑抬手按了几下表示一切都没有问题,人群才又恢复了平静。
“今天到此散了吧,要布施的道友可以去偏殿献上你的心意,本天师再次强调,施予与否全凭自己对天师道的忠诚,不强求!”马天师露出憨厚的笑容。
得了吧,你现在是神仙代言人,他们敢不奉献?谁都会怕献得少成仙之路被封杀!
众道徒起身往偏殿移去,突然一个满脸胡子的男性道徒站起来举着双手道:“各位兄弟姐妹,这个圣姑是假的,大家不要信奉她,真正的圣姑不知道被他们怎么了!”
此言一出,众道徒愕然,台上已经转身离开的马天师和圣姑停下脚步转过身,圣姑看见众道徒都盯着看,美目寒光一闪,一把扯去面纱,声音有点嘶哑地对着道徒喊道:“本圣姑如假包换,哪里来的狂徒,信口开河,执剑弟子,把他抓起来!”
两名执剑弟子朝那人飞奔而去,他旁边一些道徒说道:“这位兄弟,你搞错了吧,这就是圣姑本人,这下她生气了!”
那人道:“她哪是什么圣姑,真正的圣姑姓冷,她却姓朱!”
徐谦在圣姑扯下面纱的一瞬间也惊呆了,面前这人高鼻深目,脸庞宛若雕刻过一般洁白无瑕、嘴角分明,整张脸充满着魅惑般的异域风情,徐谦一时间为之心脏跳动。
此人显然不是冷叶,他正疑惑间,那个指责异域美女之人已经跑到他面前,一把撕去胡子道:“徐小友,是我,快救我!”边喊边躲到了他身后。
原来是玄一大天师,徐谦来不及细问,两个执剑弟子已经来到跟前,天师道的执剑弟子个个武艺高强,地位尊崇,有点类似皇帝的御前侍卫,他们对着徐谦强横地下令道:“不要挡牢我们执法,快滚开!”
徐谦把手往两旁一伸:“对不起,这个人是我朋友,能否让我问清楚状况?”
两名执剑弟子冷笑一下,他们可没有耐心,拿起剑就朝徐谦左右手分别砍去,剑势凌厉,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准备直接砍断这个多事者的手臂。
这也太霸道了,徐谦怒从心头起,身形一闪,左右手已经分别擒住两人的手腕用力一捏,“啊”“啊”两声惨叫传来,两人顿感手腕脱臼,长剑不自觉地掉落在地,另一只手则赶紧去捂住受伤的手臂,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滴落下来。
玄一从徐谦身后跑出来朝他们一人踹了一脚。
“你们两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早就看你们不爽了,今天总算受惩罚了!”
徐谦一听不对,寒着脸问道:“怎么,你和他们有仇,而且好像早就算好我要出手?”
“你刚进城我就发现了你,本想和你打招呼,可是一直有人和你一起,为了避免别人对我起疑,我只好跟着你一起来到这里......我知道你本领高强,今天刚好帮我清理天师道的叛徒,找回真正的圣姑!”
“......冷叶究竟怎么了,这个女人是谁?”
“她叫朱婧,冷叶的师妹,至于冷叶怎么了,那就要问这个蛇蝎女人和他的奸夫了!”玄一指着如今的圣姑和马天师道。
马天师走到两个受伤的弟子身边,摸摸他们的手腕,还好,对方手下留情,轻微地关节错位而已,不过对方的手劲可见一斑,如此随手一捏就把关节捏得脱位,实在匪夷所思,他抓住一个弟子的手腕,轻轻一抖,他的关节瞬间归位,他把另一个弟子也以同样的手法治好。
徐谦心道,看此人步伐手法一定不是平常之人。
朱婧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对着徐谦娇然一笑,他刚才露得一手实在漂亮,加之他看起来风流倜傥,尽管伤了自己的人,她仍然不免对他有所好感。
不过当她看向玄一时,脸色骤然变冷道:“吃货,你胡说什么,冷叶如何了我怎么会知道,再有,不要污蔑本姑娘和马天师的关系,我们清清白白,不像你口中说得那般!”
马平让两个执剑弟子离去,站在朱婧的身边,他对称呼自己为朱婧的奸夫倒是暗中欢喜,朱婧当众否认让他有一丝失落感,他看到朱婧对徐谦露出笑容,更是心中不快,阴沉着脸走到徐谦面前道:“玄一大天师出口玷污圣姑的名誉,按照天师道道规应该拔除舌头,而这位打伤我执剑弟子也必须给个交代!”
“给什么交代,怎么污蔑你们了?”玄一有徐谦的保护,胆子肥大,“难道不是你们害了冷叶,还把支持她的长老关了起来?冷叶是死是活也不知道,都失踪半年了!”
朱婧“呵呵”一阵娇小,花枝乱颤,手扶腰间在徐谦面前轻轻飘过,但闻一阵醉人的芬芳扑鼻,徐谦觉得浑身上下舒坦,这女人目测有一百三十斤,可是那些肉都是长在了该长的地方。
“这位小哥哥,你可别听那个吃货瞎说,我之所以关起来几个人,是因为他们贪污道民们的供养,绝不是搞内部斗争,冷叶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姐,我怎么可能害她,这么多月没有见着她,我也很是想念她呢……”
她双眼微红,楚楚可怜地看着徐谦。
徐谦见她脸上脖子肌肤赛雪,毫无瑕疵,又水嫩欲滴,不禁有想上去捏一把的冲动。
如此美艳动人的女人怎么会害人呢,徐谦用下半身判断,对着玄一道:“大天师,你可有确凿证据,本少爷虽然与冷圣姑是朋友,现在急于找她,可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辞,随便就相信她被人害了呀!”
玄一心想凭我和你的关系你还怀疑我污蔑?你小子坏虫上脑失去判断力了吧,话说朱婧这女人也的确有点让男人欲罢不能的意思,就是我这么清心寡欲的人也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的修养了,可是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哪能让这些影响判断呢!
他刚要分辨,马天师已经忍不住了,朱婧看徐谦那些暧昧的眼神仿佛一把把刀子割在他的心上,别人怎么配拥有她如此迷人的眼神呢,再看看那小子贼溜溜的双眼在她身上扫来扫去,脑中一定在想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这些事情自己可以想,别人怎么可以!
“师妹,何必怕他!小子,冷叶就是被我囚禁的,她害死了万民敬仰的道君,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他转身朝着台下悲愤道:“各位道友,之前和大家说前任圣姑退位让贤是逼不得已,是为了维护道君和天师道的声誉,试想若是大家知道道君竟然是被自己最亲爱的养女所弑,那么外人会怎么看待我道!我们一向宣称友爱互助,这样的丑事实在不应该发生!”
台下群情汹涌,众人现在才知道他们敬仰的道君居然是死于非命,所有人都相继跪下,朝天号啕大哭,一时间道观中悲怨之气冲天,连徐谦听着也动容欲涕。
玄一与道君乃是挚交好友,此刻更是伤心欲绝,趴在地上捶胸顿足,嘴里不停地喊道君死得冤枉。
朱婧和马平也是一脸的哭丧之相。
这时,那陪同徐谦来的老者站起来道:“道君乃我等再生父母,想我等苟活于乱世,性命贱比蝼蚁,朝不保夕,活得不如牲畜,幸而有道君传道,将另一方无争长寿极乐世界之存在告知我大众,并且心心念念传我等入世之法门,使我等有脱离苦海、永存之机,道君之恩大若天,谁曾想他布道未果,却遭宵小之毒手,小老儿请求严惩凶手!”
道友们感同身受,全都抬起头挥舞着拳头,嘴里喊着要严惩凶手,马平看着激愤的人群,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他本想抓起冷叶会激起道民们的不满,所以先捂起这事,没想到这群愚民一听道君是冷叶所害,居然不顾真假要惩罚凶手。
玄一站起来声嘶力竭地吼道:“肃静!你们不可轻信了马平的片面之词,你们想想冷圣姑平时的为人,她怎么可能是那种不孝心狠之人!”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站起来道:“对,记得有一次我儿子手臂被毒蛇咬了,找到圣姑医治,她二话不说就把我儿手臂上的毒血吸了出来,这才保住了我儿一条性命,而圣姑嘴巴都肿了,脸色苍白,养了好几天才恢复精神!”
一个妇女道:“圣姑经常带着我们到处施粥,常常自己饿肚子也要把所有吃得给别人!”
很多人都想到了圣姑冷叶的好处,对她杀害道君产生了怀疑。
可是还是有些人坚决相信马平,所以两派人开始争论起来,越吵越厉害,结果动起手来。
这个结果让马平和朱婧始料不及,一时呆在台上不知如何是好。
玄一急了,大喊道:“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不要内讧,不要内讧呀!”
可是没人听他的,双方打得反而更加剧烈,扯头发的,踢腿的,现场一片混乱,许多人头破血流,有些身体较弱的倒地后被踩了几下就不动弹了。
就在这时,道观门口突然闯进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进入场地将所有人围了起来,然后一个气宇轩昂的将军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朱婧看了马平一眼,他略微点点头走到将军面前行了一礼道:“大都督亲自驾临敝观,不知有何指教。”
能称为大都督的就只有郗鉴,徐谦不禁看向他仔细端详,只见他身材较瘦,面目微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指教?不敢,但是有人在我地盘上打架斗殴我却要管一管,来人,将所有人都抓起来!”
“你敢!”朱婧柳眉倒竖,袅袅婷婷地走到郗鉴面前,“我们可有约定,天师道的事情你不会管!”
“你们布道传教我自然不会干预,但是打架流血这等暴力行为本都督可不能坐视不理!”
朱婧靠近他,几乎贴上了郗鉴的盔甲。
他瞥了一眼她的胸口,老脸微微一红,往后退了一步。
朱婧却继续靠近轻声道:“大都督,你在监视我们,不然你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徐州城的一举一动都在老夫的掌控之中,何止是你这里的变动,只要你们老老实实,老夫也不为难你们!”
“呵呵,不就是几个道民打架么,你要抓就抓好了,本圣姑不在乎!”
郗鉴一挥手,一队士兵往道观里面冲去,马平见状飞身拦在他们面前。
“干什么!道宫内部岂可容尔等进入!”
朱婧也对郗鉴怒道:“大都督,打架的人都在外面,道宫乃我道圣地,非得允许,擅入者格杀勿论!”
139 疑惑
“圣姑此言差矣,本大都督治下一切地方都明朗如镜,决容不得有半点藏污纳垢之地。”
道君死后,先是冷叶掌管天师道,一切秉承先君理念,以思想上传道为主,从来没有逾矩的行为,可是自从朱婧成为圣姑,除了约定可以拥有的兵器外,时常有天师道私增利刃的消息,这点触及了郗鉴的底线,所以今天借此他要入道宫去搜查一番。
“大都督一定是听信了流言蜚语,道宫乃圣地,何来污垢!”
朱婧心里紧张万分,她的确是藏了很多额外的兵器,马师兄和她说如今乃是乱世,天师道信徒众多,若是将来能起兵,必定一呼百应,届时她说不定能弄个女皇做做。
她从小好胜心强,冷叶因为先入师门,所以是大弟子,按照规矩圣姑之位由她担任,可是她对此非常不满,她觉得冷叶软弱没有大志,必定无法将天师道发扬光大,恰逢道君生病,马平师兄撞见冷叶对道君下手,于是在马师兄的帮助下,她联合几个支持自己的长老将冷叶囚禁起来。
马平非常积极地替她东奔西走,筹粮囤兵,她问他为何如此热心,马平说他喜欢她,想要和她结婚。
按照天师道的规矩,已故道君若未指定继承人,则由圣姑的夫君继任,看来马平是想当道君。
马平一再和她解释他不是为了当道君才帮助她,他是真心爱她,他对她言听计从,忠心耿耿,而朱婧为了当一把女皇的瘾,也需要有人替她卖命做事,况且马平人长得不赖,对她又好,于是就和他立定了婚约。
两人起兵计划谋划了很久,如今略有小成,岂可让郗鉴进入道宫,否则一切将毁于一旦。
“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清楚,我与老道君感情深厚,约法三章,道宫只为布道,永不过问军事,圣姑所作所为可是有违老道君遗志!”
“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我道宫规规矩矩,为一切道民谋福利,兵者凶器也,我岂有不知之理!”
“无论如何,一切不会空穴来风,老夫今日一定要进去搜一搜!”
郗鉴一挥手,士兵们蜂拥而上,马平不知何时已经把一百多名执剑弟子全都集中在门口,双方瞬间爆发了大战。
徐谦想退到一边,可是那些士兵对没有穿军服的人一律乱砍乱杀,就连那些手无寸铁的道民也不放过,这可把徐谦惹恼了,就算朱婧有什么不对,道民们是无辜的,怎么能如此滥杀呢!
这时一个士兵拿剑朝他劈过来,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把他腰间的剑鞘扯了下来,然后朝他脖子上一拍,那个士兵顿时晕了过去。
他就照着这样的方**开了在人群中打起来,他不想被人伤着,也不想杀死郗鉴的士兵和他结怨,所以只能打晕他们。
郗鉴也不知道带来多少人,他似乎早就在道宫周围布下重兵,有十几个弟子本来护着朱婧,如今只剩下几个勉强支撑,士兵们看到朱婧火辣的身材,恨不得打到她面前乘机摸上几把。
马平身手矫健,不停砍翻身边的士兵,他看见朱婧岌岌可危,想要过去却被死死困住,一时间急得双目通红。
郗鉴手下全都是狼兵,能征善战,和所有的军队一样,将领为了笼络士兵会允许他们在战斗之后对占领之地进行抢掠财物,蹂躏俘虏,所以一旦朱婧被抓,如果郗鉴不闻不问,情形可想而知。
这时朱婧身边的弟子都被砍死,几个士兵坏笑着扑向她。
徐谦听到了朱婧的尖叫声,一个士兵已经把咸猪手伸向了她,另外两个也不甘落后。
“啪”“啪”“啪”
徐谦连续腾跃来到朱婧面前,三下就把三个士兵打得晕头转向。
朱婧娇躯乱颤,一把抓住徐谦的手臂,方才觉得有些安全感,她紧紧靠着徐谦,搞得他有些心猿意马,差点被后面围上来的士兵刺中。
为了方便带着她躲避刀剑,徐谦一手搂住她柔软的腰部,简直难以置信,她的腰部如此之细,之前穿着道袍没有看出来,如今亲手感觉才发觉不过盈盈一掬,名副其实的蜂腰啊!
马平看见朱婧被徐谦搂住,妒火中烧,手中长剑更是舞得密不透风,奈何对方人数实在太多,完全没有徐谦的潇洒自如,显得格外相形见绌。
徐谦对朱婧道:“圣姑,今天看来在劫难逃,不如停下反抗,让他们进去搜查一番。”
虽然自度与郗鉴神交,他也没有信心说服郗鉴放弃进攻。
朱婧见他将一个剑鞘舞得神出鬼没,于万军之中游刃有余,身体被他带得凌空飞舞,说不出的惊险刺激,抬头又见他面容沉稳刚毅,心中对他生出一丝欢喜。
“你叫什么名字,如此出色的身手实在罕见?”她答非所问。
“在下徐谦......圣姑,现在不是把交情的时候,快下令吧!”
“呵呵,瞧把你急的,我天师道难道就这点本事,任他大都督府欺负?只要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就没事了……你从哪里来?”
他感觉到朱婧一只手更加紧紧地搂住他。
“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在下可是无辜的!”
朱婧咯咯笑道:“怎么,陪我死不愿意吗?......我问你从哪里来?”
“我从飞云堡来......死是死不了,这些弟子太无辜了......对了,冷叶被你关在哪里?”
他想着等下道宫被攻破,就趁乱进去找到冷叶。
“哼,找那个贱人干什么,她弑杀君父,迟早我要杀了她!”她用力想挣脱徐谦的搂抱,可是纹丝不动。
“放开我,你去找她吧!”她冲马平喊道:“马师兄,快来救我!”
马平一听朱婧的召唤,把手往怀里一掏,然后朝外面一洒。
“啊......”
许多士兵捂着脸躺倒在地,原来马平使出了暗器。
他冲到了徐谦面前,冷冷道:“放开我师妹,有我在,你这个不相干的人可以滚了!”
他学着徐谦的样子伸手去搂朱婧,对方灵巧地一闪,抓住他的手臂,脸上露出笑容道:“师兄真厉害,飞针天下无双......”她说着眼睛调皮地朝徐谦一闪。
这妞什么意思,徐谦一时搞不懂,和别人拉拉扯扯还和我调情么!
这时一个士兵跑过来对着郗鉴道:“报大都督,不好了,城里的许多百姓聚集起来在冲击大都督府,人数太多,眼看要守不住了!”
郗鉴黑脸更黑,朝朱婧蹬了几眼,一定是她派人煽动百姓闹事,这些名众已经被天师道愚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以前老道君在的时候就经常有殉道者,那真是悍不畏死,不,简直以死为荣,认为为道而死就登极乐世界。
要是这些百姓都来个鱼死网破,他郗鉴还统治个屁,今天这事是给朱婧一个警告,到目前为止也差不多了,因此大喊一声道:“住手!”
那些士兵一听大都督下令,连忙停手,郗鉴对着朱婧道:“以后好自为之,不要以为本大都督好糊弄,你的人也让他们离开大都督府,否则我从城外调入大军将所有人都抓起来充军!”
朱婧又是一阵“咯咯”娇笑。
“大都督,若是充军了您军队中信徒就更多了,所以我巴不得呢……得了,本圣姑还要忙着传道,没有功夫和你闲扯,马师兄,你去让那些人该干嘛就干嘛去,不要打扰了大都督的清静。”
郗鉴“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徐谦赶紧跟上,出了道宫大门,他跑到郗鉴面前道:“在下飞云堡徐谦,特来拜会大都督。”
他掏出邀请函递了过去,郗鉴拿到手上略一过目,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怪不得我看你身手了得,早就听舅氏和超儿对你赞誉有加,我耳朵都听得生茧了,不过你既然是来找我,为何出现在此处?”
他对天师道忌惮重重,若是徐谦也是信徒,本来打算用他的想法只能放弃了。
“我同原来的圣姑是朋友,答应前来此处看她,没想到她竟身陷囹圄,天师道出了如此大的变故!”
“哦……”郗鉴对冷叶尚算满意,规规矩矩,“本都督也挺遗憾,冷叶是个不错的姑娘,和老道君一样真正想道民所想,所以他们才能获得如此多的信徒,可惜,如今天师道被小人利用,恐怕不严厉掌控会生出许多变乱。”
郗鉴熟知历史,知道有黄巾军的前车之鉴,而事实上,后来天师道在南方还真发动了大规模的起义,甚至威胁到了东晋政府。
“大都督,冷叶和我说过她从小为道君所养,两人亲如父女,她怎么可能会杀害道君?”
“道君死后我去看望过他,那时候冷叶陪在他身边,我也没有丝毫怀疑他死于非命,后来朱婧和马平调查道君死因,说他是食物中毒而亡,现在想来,道君当时的确整张脸都发黑,而饮食起居都是冷叶一人全力伺候,所以她很难洗脱怀疑。”
“你是说朱婧他们趁冷叶不在的时候调查她?”
“那是自然,若是冷叶在此,她是圣姑,谁敢有风吹草动,可是大约一年前就听说她离开天师道不知道去向何处。”
是去找天师令了,然后就被人查出了所做的坏事?徐谦觉得冷叶虽然性子淡漠,可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再说,她本就是天师道最高权威,为何要多此一举急不可耐地杀死病入膏肓的道君?
按照谁得利谁有动机的原则,朱婧倒是很有可能是凶手,问题是如何找到证据?
郗鉴打断他的思绪,说道:“老夫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如今事已至此,我要做的就是防止天师道利用人心做些蠢事……好了,你和我一起回府,我给你接风洗尘!”
140 酒宴
大都督府设立在皇帝的行宫之旁,由巍峨的建筑群组成,皇帝不在,大都督就是老大。
郗鉴有上百名幕僚,文武兼备,有的已经任职,比如曹掾长史参军司马之类,有的只是清客,混吃闲谈,偶尔却也会有精彩的论断。
郗鉴接风席上让几名最亲近的幕僚作陪,开席前大家相互做了介绍,然后落座,大都督府逼格高雅,众人边喝边听音乐看歌舞之后才正式聊起来。
郗鉴道:“各位,徐谦年青有为又淡泊名利,两次重创胡人,三让太守之位,老夫对其非常欣赏,准备让他担任司马一职,希望各位与他相互配合,把我们徐州军管理得更加出色!”
又要当司马了,不过这个司马的含金量可比飞云堡的大得多,飞云堡的司马是自封的,这里的司马是朝廷挂号的,且管理军队的人数大不一样,徐州军有好几万人,当然司马和飞云堡一样也有好几个,徐谦被任命为前军司马。
如此年青就在大都督府中担任如此要职,在场幕僚不禁对他侧目。
长史郝志多次推荐弟弟担任司马不得,他自认为弟弟博通经史,才华横溢,没想到被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捷足先登了。
“徐司马,风闻阁下年纪轻轻就立下不少战功,而且皆是以少胜多,杀敌以百千计,在下佩服之至!”
如果真的认为郝志在夸人那就大错特错了,他为人颇为尖酸刻薄,谈论时擅长先扬后抑,对于新来之人必定羞辱一番,比他晚来的幕僚都吃过苦,因此他们对徐谦露出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徐谦一抱拳,对他的赞扬表示回复。
郝志本想年轻人一定心浮气躁,禁不住夸奖一定会沾沾自喜,没想到他却显得少年沉稳,原来准备让他戒骄戒躁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他脑子一转,换个方向。
“徐司马能够出奇制胜,一定饱读兵书,然而时风之下,谈玄论道乃是要务,不知徐司马对名教与自然和有无之间的关系有何高见?”
名教与自然,有与无的关系,这是魏晋谈玄的两大主题,多少名士为此展开了口水战,甚至没日没夜地辩论,废寝忘食,能够把对方讲得说不出话来就是胜利者。
这种谈玄高深莫测,超脱一切具体事务,属于形而上学和哲学范畴,对解决具体问题毫无用处,但却是评判一个人是否能称为名士的标准。
然而外人不知道的是,郗鉴是个忠实的儒家信徒,对空虚的谈玄论道极其厌恶,曾经有个宾客想入大都督府,为了展现自己的能力,见面就唾沫四溅地谈论名教和自然的关系,手舞足蹈竭尽全力地把自己所感所悟发挥的淋漓尽致,郗鉴忍耐着,听得昏昏欲睡,那宾客却自以为这是自己发挥得最好一次,结束后满心期待着获取一个利禄丰厚的职位,结果可想而知,被郗鉴找了个借口拒之门外。
郝志此举实是想引徐谦入坑,让他大谈玄理,激起郗鉴的反感,他尽管与徐谦无冤无仇,但是只要他看谁不爽,该害的他一点不会手软。
徐谦来见郗鉴之前看了一些和他相关的资料,知道他的思想和时代有些格格不入,传统的忠君观念在世家大族之中已经淡化,他们谈玄,强调名教本自然,君主不过是一个过程而已,可是郗鉴对朝廷忠心不二,在这个君主受制于世家大族的时代,常有主辱臣死之忧。
所以徐谦才不会傻到在他面前谈玄……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也不知道如何谈玄……当然,他也不能显得没有文化的样子,他说道:“谈玄析理,可以锻炼人的思辨能力,我也学过一些,不过总得没有超出前人和当今名流的水平,所以就不献丑了。”
郝志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希望徐谦“发挥”一下。
“徐司马,有时候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
谦虚你妹!
“郝长史,在下年纪尚轻,玄学意境高远,我实在无法深刻理解并且阐释,这就像竹筒里本没有水,你一定要我倒出一杯,我如何可以做到?”
郗鉴一直没有制止郝志是因为他也想对徐谦了解更多,如今见他在玄学上确实没有多少见解,心里反而喜欢,若他是一个务虚空谈之人,他必定不会长久重用。
“郝长史,既然他说不会,就别逼他了,老庄这种东西,少接触为妙!”
郝长史道:“大都督说得对,在下问得太急,自罚一杯!”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旁边侍女刚给他倒满,他又发问道:“徐司马对玄学不懂,那么对儒学必定有所研究,能被大都督看中之人,岂会胸无点墨?”
你徐谦总是要对儒玄之一发表看法,否则就是不学无术之徒,玷污了大都督的赏识,而你的所说之中只要有一丝不合大都督心意,惹起他的不快,我郝志就觉得爽快。
郗鉴竖起耳朵,想听听他关于儒学的见解。
如今社会上很多传统的儒学大宗都不得不开始接受玄学思想,形成外玄内儒的思想,可见儒学已经成了藏藏掖掖的东西,名士们都崇尚自然无为,而这种思想恰好符合世家大族的利益,他们希望皇帝无为,那样他们的家族就可以维持特权,一直繁荣昌盛下去。
只有郗鉴不合时宜地尊君爱君,一心维护皇权,他是时代的孤独者,他希望大一统,可是做不到,转而追求平衡各大家族的势力,至少做到表面上的“大一统”。
徐谦明白郗鉴的心思,他也看出来郝志一心想要他说错话,他讨厌趋炎附势,可是此刻他却偏偏要投其所好,让郝志不能得偿所愿。
“我一向把自己当作儒家弟子,可是汗颜不能真正做到,但是也绝不会做一个伪儒,如今天下分裂,中原沦丧,当权者不思忠君报国,一心只为家族私利,败坏道统,肆意断章引我儒家经典编制家训,一切局限于齐家,而对治国平天下不闻不问,放浪形骸,啸聚山林,沦于匪类一般,是可忍孰不可忍!”
编制家训在社会上非常流行,其内容一般是规劝子弟如何学习如何做人,一切以家族的兴衰荣辱为目的,很少提及忠君爱国的思想,这倒本没有什么,可是一旦用它替代儒家经典,使子弟只知有家不知有国,就完全与儒家思想背道而驰。
至于放浪形骸啸聚山林,则是名士按照玄学提倡的的无为放任自然的一种生活态度,和儒家不断要求修身抑制欲望适应社会的主张完全不同。
他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在场也有不少玄学名士,听得羞愧和愤怒的都有人在,有些人想发作,可是他们知道郗鉴喜欢什么,因此只能对徐谦怒目而视。
果然郗鉴激动地站起来,端起酒杯走到徐谦面前道:“众人皆醉我独醒,老夫今日又多了一个知音,来,老夫敬你一杯!”
徐谦一仰脖子喝下,偷偷看了一眼郝志,只见他一脸失落,他大概没料到一个少年会有这样直击大都督内心的见识。
酒宴之后,徐谦被冠上了儒家死士的称号,在那些玄学名士心中,鄙视地称他为儒家走狗。
郗鉴对徐谦更加满意,把他和郝志召到书房,并且提拔他当主簿,掌管军队财务,这本来是郝志的职责之一,如今要他转移给徐谦。
财务管理是军队的核心工作之一,是个肥缺,郝志对徐谦一个刚来的新人就接手财务非常不满。
“大都督,财务乃军队命脉,怎可交给一个尚未知根知底之人,况且我斗胆猜测徐谦对财务一窍不通,届时账目混乱不堪,不利于大都督管理军队呀!”
郗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一个懂得儒家精义的人人品不会坏到哪里去,至于不懂财务可以学嘛,具体做账之类有你以前培养的人来做,他只要统筹管理即可,你是我这边的老人了,要好好帮助他!”
还好好帮助他?老子不给他使绊下套已经不错了!
他知道郗鉴一向言出必行,任人方面用人不疑,尽管做了努力,也无法说服他不用徐谦做主薄,所以转而态度一变,说道:“大都督用人之道实在非我等所能企及......徐兄,以后多多关照......如此年轻的都督府主簿,徐兄真乃天下第一人也!”
伸手不打笑脸人,徐谦也回说了几句好话。
郝志出来后,就往城外军营里跑,有几个将军和他关系密切,这些人平日里经常克扣士兵军饷做假账,郝志不仅隐瞒不报,还给他们圆谎,以此来拉拢和他们的感情,如今财务大权旁落,徐谦的能力和态度不明,他需要提醒他们收敛一下。
几个将军得知这个消息后非常慌乱,郗鉴一向治军严明,爱兵如子,若是被徐谦翻出旧帐查出他们贪污,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有将领怀疑郗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所以要对付他们?
追随郗鉴出生入死的将领有许多,有些人保持着初心和简朴,有些人滋生了骄傲和奢靡。
将军们的这种猜忌正是郝志希望达到的效果,其实郝志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大晋东海王司马池的卧底,他的任务就是汇报郗鉴的重大行动,打入郗鉴军队内部,拉拢一批人将来在适当的时候为东海王效命。
东海王是当今皇帝的皇叔,如今皇权不振,世家跋扈,他的目标就是要利用各种势力振兴皇权,并且将当今皇帝取而代之。
郝志安慰那些将军,说大都督未必是要查他们,否则不会派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当主簿,大都督想磨练他的意图更明显,或者即使那小子为了邀功请赏而主动查旧帐也没什么可担心,他记的账非常复杂,徐谦肯定理不清。
141 扶摇上九天
徐谦知道自己这个主簿其实不是用来查账记账的,郗鉴当然知道他更适合武官一类,之所以把他放到这么重要的位置是摆明了一种态度,他大都督是儒家忠粉,对待同样信仰的人他毫不吝啬,徐谦就是个好例子,所以大家都要崇信儒道!
看到那些厚厚的账簿徐谦也头疼,幸而有郝志留下的一批得力助手,每天将账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他才嘘了一口气,从能力上讲,郝志更适合做这个。
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冷叶,不相信她会弑父,他决定去道宫走一遭,看看情况。
朱婧正在主殿处理事务,那些死亡的道民需要抚恤,执剑弟子伤亡不少,也要重新选拔一些,特别重要的是武器盔甲等要隐藏得更密,保护得更好。
弟子和她报告了徐谦的来访,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以为又是哪个仰慕者,挥手表示拒之门外,那弟子当日被徐谦救过一回,便说了徐谦的身份,朱婧停下想了一会,便让他把徐谦领到她的书房。
处理好最后一桩事务,她急急地赶去书房,那天她本想留下徐谦,可是他追着郗鉴出去,她要收拾乱摊子,因此没有办法,之后听说他入了郗鉴幕府,她更是无法去找他,现在他自己来了,让她心里有些激动。
她觉得徐谦不仅人好看,而且武艺高强,还救过她,因此心里充满了好感。
徐谦刚走入她的书房,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房间里挂着老子的画像,墙上有不少书法作品,都是《道德经》上的名句,什么“上善若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之类,书案上还有一些道家名著,仿佛这是一个玄学大师的空间,谁能想到是一个女道士的书房?
也不知道朱婧是真对道家有所研究还是装逼,徐谦想道。
他拿起桌上一本《庄子》看了起来,刚好翻到《逍遥游》一篇,此书乃手抄,字迹娟秀工整,一看就出自女子之手,这篇文章在读书之时已经不知念了多少遍,此刻读来,仍让觉得朗朗上口,心潮澎湃。
他摇头晃脑地低声吟诵,恰好背对门口,朱婧到了看见后就轻轻走近靠近他,听了一会儿,然后微笑道:“小哥哥也喜欢这篇?”
徐谦虽然听觉惊人,此刻却完全沉浸在文章的丰富的想象世界之中,因此不禁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她双眸明亮地看着自己,便也笑道:“圣姑走路像猫一样......对,我比较喜欢读这一篇。”
朱婧捂嘴一笑,转身照着猫步走了几步,然后回头“喵”“喵”地叫了两声,神情可爱动人之极,完全不似前两日看见那表情严肃的圣女。
徐谦看得一脸懵逼,她又学者猫步走到他面前,歪着脑袋道:“你为什么喜欢这篇?先说是我自己吧,其实我就是喜欢这句:“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大鹏展翅,都么具有豪情壮志,人生在世,即使身为女子,也不能庸庸碌碌,小哥哥,你说对吗?”
她美目盼兮盯着徐谦,希望得到他的认同,他则合上书道:“此句甚为经典,大鹏之壮观迁徙的确能唤起有志之士的共鸣,而我也赞同女子不应该是男人的附庸,但是如果认为庄子描述大鹏展翅是为了激发人们的雄心从而奋斗不止,那就是断章取义,与原文之意背道而驰!”
朱婧初听他赞同自己,内心非常欢喜,转而他来个但是,说自己断章取义,脸上露出不悦之色道:“哦,愿闻高见!”
得罪了她不好办事,他说道:“唔......其实我也是瞎说,你这样理解完全没有问题……”
朱婧不喜欢别人吞吞吐吐,沉着脸靠近他。
“说!否则本圣姑马上请你出去!”
真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徐谦稍微后撤一点,避开她锋利的目光,这女人凶得很!
“此篇题为《逍遥游》,结合庄子的道家思想,以及文中对蜩与学鸠的对话描写,他是想说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就比方说人就是蜩与学鸠,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蹦哒,根本不知大鹏的境界,所以蜩与学鸠的一切争斗努力显得多么渺小可笑,殊不知他们拼劲全力飞驰的天地不过是大鹏轻轻挥翅一下的距离,因而庄子是要劝导我们不要汲汲于功名利禄,要不争,争了也没有用,不如放任自身,逍遥于这个世界!”
“你说我是蜩与学鸠!”朱婧脸色嫣红,显然已经生气,“你自己不是入了郗鉴幕府,这可是一个跳往中央的名利场,若说你不争,打死本圣姑都不信!”
徐谦道:“我只是阐发文意,你何必将自己代入,这世上蜩与学鸠多了去了,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行,大鹏毕竟是少数,况且它哪能体会蜩与学鸠的快乐呢!”
朱婧“扑哧”一声笑了道:“你这人挺会诡辩,道理都被你占去了,其实呢,本圣姑对什么《老子》《儿子》的没有太大的兴趣,就是占着会认识字的优势,强行理解一些内容,然后讲给那帮大字不识一个的道民听,只要把最终结果都引向成仙和长生不老就行了!”
没想到朱婧在自己面前这样坦诚,把自己的做法毫无保留地剥白,他嘴角含笑道:“你就是个女骗子......”
她满不在乎地一甩秀发,翘起性感的小嘴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得感谢我,没有我描绘的那个美好世界,他们不仅生活上穷困,精神上更是忍受折磨!”
自古以来骗子都一个德行:洗脑!
人是一种奇妙的动物,生活在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双重世界中,现实世界财富有多有少,精神世界的内容也有丰富与单一,有些人钱少活得充实快乐,有些人富有过得空虚痛苦,当然也有既穷物质又穷精神的,也有巨富勤劳充实。
想想天师道的本意的确不错,传播希望,苦中作乐,给人以目标。
“你对自己做的事看得很透,这是道民们的福气,只要你不利用他们的信任做些蠢事……”
朱婧脸色一变,她当然知道他所指什么,不过她很快恢复原状,态度由刚才的热情变得冷漠起来。
“怎么,你也相信大都督说我要造反?你这次前来,莫非是当他的说客?如果是,你可以回去了,本圣姑绝不会造反!”
她心里要造反的决定和她嘴上的否认一样斩钉截铁!
她转过身,留给他一个婀娜的背影,道不同不相为谋,趁着心里的那种感觉还是一颗萌芽,她可以轻易地掐死它!
“我与你萍水相逢,大都督亦是知晓,怎会派我来当说客,你多心了,我是担心一旦起了变乱,杀戮不止,这与天师道创立的本意相悖,也与道民们的意志不符,近几百年来,战乱不断,荒野枯骨成堆,人已经死得够多了,现在边患又紧,说不定哪天又打起来,我们还是要团结一致对付胡人。”
朱婧暗笑他面慈心善,她才不在乎死人,天师道最不缺的就是人,她反倒希望羯人能开战,那样她就可以趁乱而起……既然他不是说客,她再度变得热情起来,转过身扭动腰肢靠近他道:“好啦,知道啦,我觉得你很适合布道,不妨考虑加入我们,我任命你为大天师,整天和我一起......传道,如何?”
她粉脸微红,芳心颤动,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每天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体验呢?
“这个......谢谢你的信任,不过以后再说,其实今天来找你是有话要问你。”
她略感失望,好在本也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她悻悻然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书看起来,以此掩饰内心的失落。
“你是要问师姐的事吧?你挺关心她,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能有什么程度?徐谦道:“我和她只是朋友......我觉得她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会杀害抚养她多年的道君,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你是她师妹,应该也了解她。”
从冷叶的性格和利害关系来分析,朱婧认为她的确没有干这种蠢事的理由,可道君中毒的事实摆在眼前,另外,朱婧倒希望她一时脑充血真干了这事,不然圣姑怎么会轮得到她来做?
“你和她在一起多久就了解她?人心难测,自古如此,她在你面前表现的是想让你看到的一面……我和她情同姐妹,我也替她惋惜,可是她的内心已经变质,事实胜于雄辩,她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冷叶自食其果,她一点也不同情她,她表现得痛心疾首掩饰内心的冷漠。
事实、事实,事实到底是什么?它不是存在人们的口中,需要去发现,他想先见到冷叶,听听她怎么说,他真的不相信这个事实!
“你能让我见见她吗,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来他是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就让他见一面,断了念想。
冷叶被抓起来后,长老们多次审问她,前几次她还喊冤,可是说不出任何冤枉的地方,后来她干脆闭嘴什么都不说,等于是默认了。
“你见见她也好,不过我警告你别想动什么劫狱的念头,那里面机关重重,你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142 再见伊人
冷叶被关在地下室,穿过重重石门,朱婧带他来到一间石室,把他留在这里后,就自己退出来,她无所谓他们说什么。
室内只有简单的餐桌和木床,冷叶正坐在床上,常年不见阳光,脸色瘦弱苍白,久久远离人群禁锢在此,神情不免有些呆滞,看到徐谦后居然没有反应!
他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眼珠一动不动,徐谦慨叹,好好的一个冰美人变傻了!
他蹲在她面前,抓起她冰冷的双手,不断用大拇指摩挲她的手心,同时轻轻喊了她几声,在身体与声音的刺激下,她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珠子终于动了起来。
她看着面前这张熟悉英俊的脸庞,以为是在做梦,她感觉手心很暖,此刻她抽出双手去摸那张脸,手指都实实在在感觉碰到了柔嫩的肌肤,温温的。
仿佛从沉睡中惊醒,的确是他来了,她羞涩地收回双手,惊喜道:“你、你真的来了?!”
她刚回道宫就发现许多执剑弟子都是陌生的面孔,那些最要好的长老一个也没有来迎接她,然后马平就带着一帮人不容分说把她控制起来带到道君的墓室,那里聚集了很多人,道君的尸体曝露在外,几根银针插在他的口中,她非常愤怒,道君已经安葬许久,他们居然开棺惊扰他,随即马平用发黑的银针展示了道君中毒而亡的事实,并把茅头指向她。
师弟马平一向在自己面前温顺乖巧,言听计从,还曾向自己表露出爱意,她对他没有感觉,因此拒绝,马平没有生气,依然对她很好,这倒使她有些愧疚,于是便把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做,好让他在教中地位提高。
而今,马平一脸无情地拿着证据说她杀死道君,言辞凿凿,仿佛与她仇人一般,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发难,难道就因为自己曾经拒绝他的示爱?
对于道君为何突然变成了中毒死亡她也百思不得其解,面前发生的事让她不得不相信似乎是自己毒杀了道君,尽管那不是真相。
她被囚禁了,师妹朱婧当了圣姑,她一度怀疑是她暗中设计,她知道师妹是个好争之人,曾经对不能当圣姑和道君发生过激烈的争执,她要求道君把她也任命为圣姑,和冷叶轮流掌权,道君有心防她,断然拒绝。
朱婧来看过来她几次,她故意要师妹替她查找真凶,道君既然是中毒而死,凶手不是她,那么定有他人,师妹表情淡漠,这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想,这个女子禽兽不如,居然害死养育她这么多年的道君,还陷害一起长大的姐妹!
道宫已经完全被她控制,当不当圣姑她无所谓,但是失去了翻盘洗冤的机会,她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她曾幻想着徐谦来找她不到就想方设法地营救她,可是左等右等快一年了没有任何动静,她想也许他已经来过了,但是朱婧他们没有告诉他她发生了什么事,或者随便编个理由把他支走,他找不到自己说不定会认为她爽约了。
她就这样与世隔绝地在石室里住了一年,送饭的人也不同她搭话,她渐渐地魔怔了,时不时产生幻觉,因而徐谦刚来到时她居然觉得是在做梦!
“冷叶,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道君是怎么死的?”
“看来你都知道了,”她双眼噙泪,“那日,我出去给道君拿吃的,回来就发现他已经嘴唇发紫,不醒人事,道君病危,本来就有随时崩亡的可能,我见他没了呼吸,便以为他终于走到了尽头,然后就安排人入殓发丧,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何以会知晓他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呢?”
“所以......道君不是你毒死的?”
“我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她激动地喊了起来,“你不要相信那个贱人的胡说八道,肯定是她干的,她想做圣姑,甚至做道君,所以心狠手辣地害死了自己的半个亲爹还有情同手足的姐妹!”
突然,石门轰然打开,朱婧怒气冲冲地抖着大波走进来道:“冷叶,不要血口喷人,道君的饮食都是你亲自烹饪亲自喂食,除了你谁还能在食物中下毒!”
“你肯定是趁我不在派人悄悄潜入房中将毒药灌进道君嘴里!”
“......你想象力真丰富,道君并非完全不能动弹,一个人要喂他毒药他不会喊叫挣扎吗?你就在隔壁房间难道听不见?”
冷叶不搭话了,同样的对话刚被抓时天天发生,没有一个结果。
“怎么,不说话了?你的内心和表面一样冰冷,我应该送你下去见道君!”
争吵能解决什么问题,徐谦站起来就往外走,道:“圣姑,你带我去看看道君的遗体可以吗?”
冷叶也站起来拦住他:“算了,道君已经被打扰一次,怎么能再那样呢?一切都是命,我认了,就让我下去陪他吧!”
徐谦摇摇头,觉得她的想法太幼稚,他刚想再劝她一下,朱婧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却一把推开冷叶,拉起徐谦就往外走,然后迅速关上石门。
“我一定要让你看看,你相信她是无辜的,就是怀疑我杀了道君,虽然我对他的偏心非常不满,可是绝不会做这种惨无人道之事,走!”
徐谦捏住她柔软滑腻的小手,感觉她手心湿漉漉的都是汗。
朱婧本无所谓冷叶的怀疑,她之所以紧张完全是因为徐谦在场,她可不想成为他心中的坏人。
道宫依山而建,道君的墓地就在后山,墓室里机关重重,朱婧将一切都记在心里,轻车熟路很快就来到了棺材所放的内室。
朱婧远远地站在门口,捂着鼻子指着里面道:“你去点燃火把,自己进去打开看下!”
徐谦走进去,一股阴冷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他皱皱眉头,找到内室四周的几个墙灯依次点燃,待到室内灯火通明之时,走去把棺木顶盖推开,顿时更大的腐臭味冲出,几欲使人窒息,他强忍着没有晕倒,看向道君的尸体,全身裸露的地方就是手掌和头部,都已经腐烂不少。
朱婧早在徐谦打开棺木的时候跑了出去,她实在无法忍受尸臭。
事关冷叶的清白,徐谦强打精神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他脱开道君的寿衣,先检查他身体的外伤,只见他全身皮肤完好,没有破裂伤痕,所以肯定不是外伤致死,他看向道君的嘴唇,那里果然乌青,看来中毒而死的可能性十之八九了。
问题是中毒也分许多种,他犹豫着要不要拿出刀割开他的喉咙和腹部查探一番,这意味着要破坏尸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我们经常听有人诅咒别人“死无全尸”,谁都不愿意缺胳膊少腿或者身体破坏而死,就算是死囚,被凌迟或者砍脑袋是最下贱的死法,绞刑和吃毒药算是体面的死法。
他若割开道君的身体,在别人眼里,算是对道君的一种侮辱,可是若不解剖,何以知道更多的细节?
回头看看,朱婧已经不在门口,踌躇一会儿,他决定冒险一试,他尊重道君的尸身,可是如果他死得不明不白,在地下的灵魂也难以安息。
他拿出手术刀,手法熟练地切开喉管,然后往下开膛破肚,他拿眼睛粗略地扫描一眼,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正当他仔细思考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愤怒的声音:“喂,住手,你在对道君的尸体做些什么!”
143 钱能解决的事
他回头一看,马平带着几个长老和弟子出现在墓室的门口,此刻已经冲了进来,朱婧跟在后面直跺脚。
马平和长老们一见道君尸体破相,纷纷跪下磕头大哭,朱婧跑进来拉着徐谦就跑,刚到门口,徐谦就感到身后有杀机逼近,就像是后面有人开枪的感觉,他本能地抱起朱婧卧倒。
“叮”“叮”两声,两根细针掉落在徐谦面前,由于趴在地上,他将两根针看得一清二楚,那针银光闪闪,上面居然刻有细细的龙纹,可谓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朱婧被徐谦压在身下,满脸通红,她赶紧推开他站起来对着马平怒道:“师兄,是我带他来此,何必一出手就置人于死地!”
原来这个小子想要用暗器杀我,徐谦惊出一声冷汗,立即起身面对着他,拔出手枪就要一枪干了他!
朱婧闪到徐谦面前,她不知道徐谦拿得什么玩意儿,她只知道师兄银针的厉害,他每天都有话好几个时辰练习,寒暑不辍,小到飞鸟,大到牛马,他都能一针致命,徐谦这次能躲过一劫,实在是侥幸万分。
朱婧用身体挡牢了徐谦,他只好把枪收起来看看情况,这小妞护着自己,让徐谦心里有一丝感动,妹子看来不愿意自己受伤害啊!
说实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本领再高,若有人蓄意偷袭,他未必能百分百躲过!
马平见朱婧护着他,嘴都气歪了,为了避免伤到她,只得把手上拿着的另外银针塞进袖子,嘴上却不依不饶道:“圣姑,你怎么可以带外人闯进道君的墓室还破坏道君的尸体,他这种做法无疑触犯了天条,我不杀他,上天也不会放过他,你说是不是?”
旁边的长老和弟子也都大声附和,道君是他们心目中的神,如今身体被搞得支离破碎,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朱婧一听,捂着鼻子走近棺材瞟了一眼后脸色大变,原想着徐谦看一下就完事,谁曾想他居然要把道君分尸,她一时满脸尴尬,不知道如何是好。
徐谦本想悄悄检查完走掉就没事了,这下被抓到,他知道事情非常麻烦,只能如实道:“我是为了查出道君真正的死因,只要再给我一柱香的时间,我定能查出蛛丝马迹!”
他想靠近棺材,朱婧一看不得了,这家伙犯了禁忌不怕死还往前凑,立即跑过来拦住他不让他上前。
“小哥哥,我服了你了,这下我都不知道怎么收拾局面了!”
话虽如此,她毕竟头脑灵活,又有身份,因此转过身,一脸严肃道:“本圣姑听说有弟子议论道君之死与我有关,冷叶又死活不肯承认,徐谦擅长断案,所以我才让他来查查,当然,他的手法有些过火,这个本圣姑也没有料到,现在既然如此,断然是不能让他再查下去了,我会找人给道君缝合伤口,而道君之死就此盖棺定论,以后谁也不准再提,至于本圣姑就承担些流言蜚语罢了……”
说完之后,她一脸冷峻落寞,那些长老弟子听此,也不再说话,事实上的确有人议论朱婧,她为了名誉清白做这事似乎无可厚非,况且道君已死,现管的是圣姑,他们不会傻到为了死人和圣姑对着干。
徐谦心想朱婧反应果然快,这样一来她就把自己解剖的行为合理化,她做了自己的挡箭牌。
马平知道朱婧一向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她,不会深究道君死因,现在摆出一副受委屈要见天日的姿态完全是替徐谦开脱,她如此在乎他使得马平心里酸意翻腾,眼神幽怨,师妹怎么能对其他男人好,她一定是喜欢上了他,徐谦现在是自己的情敌!
他不敢也不想拿师妹怎么样,而是指着徐谦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何必让一个女子替你辩护,你破坏道君尸体罪大恶极,今天不说清楚休想走出这里!”
咦?徐谦没料到马平依旧不放过他,心道老子看你瞧朱婧一直都是射眯眯的眼神,敢情是吃醋了吧,所以人家都自己承担责任了你还揪着我不放?再说罪大恶极,老子忍着尸臭解剖死人为了好玩?
“马天师,我觉得道君之死疑点重重,在下是为了找找出真正的死因不得已而为之,我想真正罪大恶极的人是阻挠我继续查看之人!”
朱婧不悦道:“马师兄,难道我说得不清楚?好了这事到此为止,所有人离开墓室!”
马平转身直直地跪倒在道君墓前痛哭流涕道:“弟子不孝,生前不能尽心侍奉,死后不能维护道君的肉身,实在罪该万死!”
说完他便不停用力磕头到地,“咚”“咚”的声音响彻墓室,几个长老赶紧上去搀扶,马平极不情愿地被拖起,额头已经破裂,染满鲜血。
一位长老道:“圣姑只是让这小子调查,可是他连基本道理都不懂,这事要是传出去,我天师道哪还有颜面存世,此子若是不加惩罚,我等实在觉得愧对道君之灵!”
徐谦看出来了,马平一定要针对他,所以不停演戏,他冷冷看了对方一眼,马平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朱婧觉得马平有意和自己作对,怒气冲冲道:“马师兄,你是在说我不孝吗?”然后转头对着那位长老道:“本圣姑虽然没有让他破坏尸体,可也没有说明白禁忌,我们怎么能知道他的风俗和我们是否一样呢?所以要惩罚就惩罚我!”
越是觉得朱婧维护徐谦,马平越是心里不爽,他说道:“师妹,这小子和冷叶很熟,他这样做怕是想找个理由为她开脱,我想问问这位朋友,你查到什么了吗?”
徐谦只是感觉有疑点,却不能确认,所以摇摇头道:“目前没有,如果让我再看看......”
“够了!”朱婧喊道,“徐谦,我和你一起给道君磕三个响头赔罪!”
不做出一些表示是无法离开了,徐谦点点头表示接受,况且死者为大,磕几个头不算什么。
马平道:“圣姑自然是可以,徐谦却不行,起码得做一场千人的大法事替道君肉身超升,否则道君在仙界就要受到劫难,我等将来飞升之后仍然要道君做道引,道君一旦出事,我等成仙之途恐怕废矣!”
马平不同于朱婧,他精研老庄,又利用道民们想成仙的心理,创造了自己的一套理论,获得了大量信徒的支持,就是诸位天师也对其博学佩服之至,对其理论奉为圭臬,所以他此言一出,长老弟子不禁慌了,纷纷看向朱婧,希望她能协调此事。
朱婧没有想到这层,她对马平的理论也是极其相信,法事分为一般的法事和大法事,千人的大法事没有几百两黄金下不来,徐谦一个大都督主簿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吗?她一时也是心慌意乱,无奈地看下徐谦。
徐谦心道这个狗日的马平死变态咬着自己是不放了,又拿出什么狗屁的成仙理论来蛊惑人心,不过他不明白的是做大法事就做做呗,那些人包括朱婧为何见了鬼一样的盯着自己看,莫非做大法事还要拿自己活祭不成?
朱婧对徐谦道:“千人的大法事耗资巨大,我有些积蓄,可以稍微帮助一下......”
马平立即道:“不可以,只能是自己的钱,人在做天在看,我们的一举一动上天都看在眼里!”
徐谦弱弱地问了朱婧一句:“除了花钱多,这大法事还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有?”
朱婧同情道:“花钱多已经够头疼了,除了王公贵族,谁能负担得起!”
徐谦一下挺直了腰板,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他冷笑着对马平道:“我出钱做场万人的超大法事,把你肉身也超升上天!”
众人看傻子一样地看向他,马平被气笑了,说道:“你若是拿得出来,我倒是可以一试!”
徐谦离开飞云堡前让人把黄金打成金条便携带,此刻他往怀里掏出一大把金条扔到马平面前。
“自己去办,我就不操心了,替我向道君问好!”
众人吓了一跳,什么鬼,随身携带这么多黄金!
马平脸都绿了,示意一个弟子上前查看,那弟子显然是老手了,捡起来掂掂分量,又放入口中轻咬几下,然后点头表示没有虚假。
朱婧满心惊喜,这家伙还是多金男,对他的好感又有加分不少!
马平在心里扇了自己两巴掌,刚才浮躁了,在不知道对方经济实力的背景下随便许诺,自己给自己下套了。
他当然不能把自己超度升天,因此走到黄金面前,踢回几根到徐谦脚下,说道:“本天师尚需留在人间布道,暂时不能追随道君,这些黄金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他悻悻然地离去,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道:“怎么,你还不离开,还想对道君的尸体做什么?”
徐谦的确想再看看,不过如今是没有机会了,他只得跟着走出墓室,然后在天师道弟子的注视下离开道宫。
144 点化点化
朱婧回到书房,马平很快跟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束花,进房后把原来半枯萎的花扔掉,换上新鲜的花。
朱婧因为他刚才的刁难,气呼呼地自顾自拿着一本书看着,其实一个字也没有看进。
她把马平当作无话不谈的朋友,有点类似男闺蜜的感觉,对于他今天和自己针锋相对,她非常伤心。
马平将花换好,拿过去摆在她面前,她视若未睹,马平叹气道:“旧人就像枯萎的花,必须扔了才能给鲜花腾出位置,我已经被你从心里扔掉了吧?”
朱婧崇拜马平的学问、欣赏他办事的能力,觉得和他在一起有安全感,起初她以为这就是爱情,可是直到遇见徐谦,她有了心动的感觉之后,才发现两者之间的差异。
她知道马平一直喜欢她,以前她也把自己对他的依赖当作喜欢,现在她明白,她的这种依赖和其他长老对他的依赖差不多,因为马平的确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但那不是爱情。
一个想当女帝的人,爱情对她来说是奢侈的,她离不开马平,需要他把天师道发展壮大,所以她得继续假装爱情,马平是个敏感的人,他已经感受到了自己感情的变化,因而有了鲜花换旧花的感慨。
“马师兄,”她抬起亮亮的双眸,狐媚而性感,像一汪清潭迅速融化马平的内心,“你言过其辞了,我不是花瓶,可以随便插什么花,再说,人怎可以用花来比较,花无百日红是它的天性,所以要换,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可是历久弥坚,你我这么多年在一起,我岂会因为一个才认识两次的人而把你从心里踢出去?”
她已经能做到言不由衷而脸不色变,马平可以当她的守护者,然而她真正有感觉的是徐谦。
马平盯内心泛起深深的恨意。
好在师妹的话缓解了他的情绪,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道:“师妹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我听了深受感动,只是我不明白师妹何以会带那小子去道君墓室,你也知道他和冷叶是朋友,他若是查出道君并非冷叶所害……当然这不可能,我是说万一......那么你这圣姑还能做下去吗?”
她当初是为了向徐谦证明她并非什么幕后黑手从而避免他对自己产生恶劣的印象,没有想到冷叶能洗脱罪名,她现在仍然坚定地认为道君是死于冷叶之手,她考虑一下道:“徐谦乃大都督心腹之人,大都督与家师是经年好友,他听说徐谦懂些断案的手段便派他前来查探,我想着与大都督一直交恶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便答应了他的请求,没想到徐谦手法如此激烈......”
她知道马平不会去找大都督和徐谦求证,便编了个理由。
马平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不过随即镇定如初,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道:“原来如此......他们徒劳浪费精力而已,恐怕徐谦的愚蠢行为反而加深了双方的矛盾,对于这件事,我不会轻易地就让他出点钱了事,我要让道民们知道大都督府是如何对待他们崇敬的道君的!”
道民与大都督府关系越恶劣,就愈要依靠天师道。
朱婧暗暗嘘了一口气,既圆了谎又把徐谦剖尸的责任推给了大都督,可谓两全其美呀!
此时,朱婧觉得房中气闷,起来推开窗子让新鲜空气流入。
马平看着她秀丽的身影,悄悄走进朱婧,从后面给了一个熊抱,他已经熬得太久,今天实在忍不住了。
朱婧花容失色,一声尖叫,回过身“啪”地给了马平一个巴掌。
“师、师兄,对不起,我、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马平捂住火辣辣的脸,刚要发怒,一听她道歉,怒气消去,讪讪道:“是我太急了,师妹,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我知道徐谦那小子让你有些心动了是不,可是他也没有哪点比我强,师妹,我很想尽快得到你!”
朱婧虚与委蛇道:“师兄,我何尝不知道你的心意,我对徐谦没有感觉,我最终会是你的人,可是现在距离我们的大业还有很多路要走,我不想这么快就有孩子,师兄,你如果真是喜欢我,就等我,如果你熬不住,我可以给你找些年轻漂亮的女弟子,你可以和她们做你想做的事!”
马平满脸通红,怒道:“师妹,你怎么如此想我,没有感情的女人我不会和她们发生关系,我可以等你,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朱婧看着他狼狈逃去的身影,捂嘴暗笑,马平在那方面和其他男人没有任何区别,口口声声不和其他女人有关系,他那点龌龊事她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
大都督府议事厅,郗鉴将一干人等召集起来,宣布了朝廷即将派人来督查军队的事情,他说道:“本都督一向忠君为国,不担心被查到什么,但是朝廷既然来使,我们就要认真应对,明日起,长史、主薄、司马和参军等都要对以往的工作先做个自查,然后汇报于我,特别是徐谦,对各军的账务往来一定要理清楚!”
徐谦新官上任,也想做出一些事情,虽然不懂账务,不过凡事总逃不过认真二字,他朗声道:“在下一定竭尽全力整理账务,事必躬亲,让使者看得明明白白!”
郝志内心“咯噔”一下,不过随即又笑自己过虑了,徐谦对账务一窍不通,凡事都是他以前那手下来操作,他即使亲自出马也肯定查不出什么。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会后他带着兄弟郝向请徐谦喝酒,要点化点化他。
郝向就是那个被郝志准备推荐给大都督当主薄的人,此人长得雄伟异常,看起来适合当兵,奈何性子上却不喜欢当武官,爱装儒雅。
徐谦对郝志请他喝酒也颇为惊讶,早有人告诉他因为他抢了他弟弟的职位郝志对他心存芥蒂,他不知道他是何目的。
席间推杯换盏,郝志和郝向都客气异常,徐谦甚至怀疑那些说坏话的人是胡编乱造。
酒酣耳热之后,郝志眼珠一转道:“徐兄,朝廷派使臣前来也不过是走走过场,大都督过于紧张,徐兄不必太过认真,自查之事让那些手下去办就行,何必事必躬亲!”
徐谦不知道他此话的深意,摇摇头道:“郝兄,那可不行,大都督对我推心置腹,我如何可以敷衍了事,这种做事态度是不对的!”
郗鉴若是在此听到后定会感动,郝志却不然,他需要把话讲明些,因此进一步说道:“徐兄,岂不闻水至清则无鱼,你一认真,可能很多人都要跟着倒霉,倒不如糊里糊涂,大家都可以过得快活!”
贪官懒官的思路,徐谦隐隐感觉军队里存在许多猫腻,他这一查可能会激起风浪,郝志是来当说客。
做人难得胡涂这点徐谦也很认同,可这是在军队,容不得半点马虎,想想当年老蒋失败的原因之一就是军队太腐败,如今郗鉴的徐州军是北部的安全保障,若是军队腐化变质,肯定守不住边境,更别谈收复失地,作为有热血的汉人,在能力所及之处,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郝兄,我们谁都不能糊涂,尤其是你身负长史重任,更是要清醒,只有军队纪律严明,我们才能打胜战,保家卫国!”
郝志兄弟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如今还有人谈什么保卫国家,谁不是及时行乐,徐谦果然是个忠实的儒家信徒,这种人很顽固,恐怕难以说服啊!
郝向也在心里骂他腐儒,年纪轻轻不可救药,他真想一拳打得他满地找牙,奈何自己是斯文人,应该以洗脑为主,他说道:“徐兄,儒家那一套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百年以来四海分多合少,皇帝不止一姓,人们所忠并非君王,而是实力,小到一个地方一支军队都是如此,我江北军只忠于郗鉴大都督,军队内部的将领又各有势力,大都督为了朝廷而要自查实为不妥之举,然而他身在其位必定要做些表示,但是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若看不清形势就是给他添麻烦,徐兄,好话言尽于此,希望你能听进去!”
徐谦不以为然道:“形势诚然如此,所以我大晋一盘散沙,皇族、世家大族和藩镇相互猜忌,争斗不断,国不像国,受害的是天下百姓,是人类文明,只有大一统和平的天下,国家才能强盛,而在一个人人都想当皇帝的时代,人心私欲膨胀,天下必定混乱不堪,穷困潦倒,结果被外人占了便宜。”
大汉的强盛有目共睹,汉末群雄并起造成的后果就是天下乱了几百年,郝氏兄弟岂有不懂之理,然而天下如何拯救他们也毫无头绪,不仅是他们,身处其中的人都不知道,所以大家只能看着眼前,不去想那子虚乌有的美好世界。
“徐兄,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要严厉自查,可是没有用的,你就算查出什么,大都督知道了也不会有所行动!”
“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只要大都督愿意做些改变,我们江北军会更加强大,自查不是为了应付使者,而是为了我们自身的强大!”
郝氏兄弟对视一眼,他们总感觉徐谦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想法怪异,他们不想再废口舌和他争论,就让他去查,他孤零零一个人能查出什么!
郝向决定抛弃斯文给他点颜色看看,他端着酒杯走到徐谦面前假装敬酒,突然手腕一抖将杯中酒水泼向他面部,然后另一只手朝他脖子抓去,他准备把他拎小鸡一样拎起来狠狠地煽他几个耳光,一方面是发泄职位被抢之恨,另一方面是教训他油盐不进的傲慢!
郝志看见弟弟起身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兄弟俩配合上演过不知道多少次先礼后兵的戏码,因此他眯着眼睛等着徐谦被拎起来在空中乱舞的搞笑样子。
徐谦的反应何等之快,酒水泼出的瞬间他就左手衣袖一挥挡在了外面,右手抓住郝向粗壮的手指用力一折,郝向痛苦地大叫一声,原本狞笑的脸扭曲变形,庞大的身躯不自觉地弯曲,他用力反抗,可是对方就像铁钳一样牢牢抓住他,他感觉手马上要断了,不得不扭转身子跪了下来,嘴里大喊“饶命”。
徐谦非常厌恶郝向的行为,如果他没有神力在身,一个爱国的热血青年就这样被欺负了,说不定因为害怕以后也变成了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所以他手上毫不松劲,郝向疼得额头大汗淋漓。
郝志大吃一惊,弟弟郝向的力量有多大他非常清楚,军中时常有大力士挑战他,他几乎所向披靡,徐谦看起来不像有巨力之人,怎么力气大得这么变态!
看着弟弟痛苦的样子,他立即满脸堆笑过去道:“徐兄徐兄,有话好好说,我弟弟乃是粗鄙之人不懂礼貌,你不必和他计较!”
郝向虽然疼的神志都有些恍惚,可一听哥哥说他是粗鄙之人心里很不乐意,咬着牙道:“你他娘的才是粗鄙之人,你全家都是野人……”
郝志差点吐血,这个愣头青轴起来六亲不认,他上前给了他两巴掌,平日里跟你老大也没大没小,这次趁机教训下。
“你敢打老子,郝志你个二百五……”郝向欲起身还击,奈何一动更加痛得撕心裂肺。
徐谦蒙圈了,什么情况,兄弟俩杠上了?看着他们想狗咬狗的样子,不妨就成全他们吧,徐谦于是把手一松,郝向感到一股巨大压力突然撤去,浑身前所未有地觉得轻松,此时他想的不是去找徐谦麻烦,而是站起来拎着拳头朝郝志冲去。
郝志撒腿就跑,嘴里喊道:“弟弟,哥哥错了,你是文雅之人,比我还文雅,你现在应该去找徐谦,他差点把你手掰断了!”
郝向听到哥哥说他文雅,便又开心,不过他不敢再去对徐谦做什么,这小子变态着呢!
他停下脚步,整理下衣服,远远地看着徐谦道:“徐兄好手段,在下自愧不如,不过我哥哥的话还请你好好考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都督府不是那么好混的,你好自为之!”
徐谦吃了几口菜,将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悠悠然往外走去。
“我可不是被吓大的,该做什么我心理有数,不需要你们多嘴,今天酒菜不错,多谢啦!”
徐谦“砰”地关上门,郝志觉得今天丢脸丢尽了,他郁闷地坐下来,对着郝向道:“他力气有这么大?”
郝向跳起来道:“怎么,你还怀疑我?这狗日的不知吃了多少虎鞭,否则哪来他妈这么大的力气!老子手都要断了,你还质疑我!”
他双目泛红,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力量上栽跟斗,还被哥哥怀疑,心理委屈得很。
郝志并不是怀疑他,而是难以置信,所以多问了几句。
“好了我相信你,只是这家伙软硬不吃,不好对付,我们得多费点脑子。”
145 查账
徐谦准备大干一场,揪出军队里蛀虫。
他手下有十个度支,每个度支分管一块钱财出入,要想理平账目往往需要所有人都在场,可不巧的是,最近一段时间每天都有度支请假,有时候甚至几个一起请,核查账务的事情根本无法进行。
这时候,崔荣平回到了大都督府,他已经为郗超在建康安排好了一切。
崔荣平在府中的地位仅次于大都督,很快他便了解了自己离开后发生的事情,他得知徐谦在此后非常高兴,两个很快就碰了面。
少不了说些久别重逢的话,徐谦说到了现在的困难,感觉对不起大都督的信任,一点事也做不成。
崔荣平告诉他,那些度支收了郝志的好处,因此通过缺席的方式让他无法做事。
郝志能当上长史还多亏崔荣平的推荐,当初崔荣平看他的确有些才能,可是郝志地位稳固之后喜欢党同伐异,把大都督府搞得乌烟瘴气,崔荣平也渐渐对他不满起来。
对于军队里有些将领腐败的事情,崔荣平也早有耳闻,只是他在大都督的主要任务是培养郗超,所以不便过问,他提醒过郗鉴,他对部下信任有加,认为这些不过是捕风捉影的议论罢了。
崔荣平知道郗鉴很顽固,反正军队也是他的军队,便对此不再多发议论。
此次回来,郗鉴把自查之事告诉了他,他觉得现在有些将领行为太过分,所以要借机警告他们,徐谦是新人,和他们没有复杂的利益关系,新官上任一定会烧几把火,这样会给他们更大的压力,至于徐谦能否真正查出什么问题是次要的,其实他从心底是不相信他能查出什么。
崔荣平觉得郗鉴太过纵容手下,他看不下去了,决定帮徐谦一把,查出几条蛀虫,所以他把郝志授意那些旧手下怠工的事告诉了他。
徐谦恍然大悟,他就觉得奇怪,怎么生病有事都挑日子集中在现在!
他把郝志郝向找他喝酒谈天的事告诉崔荣平,并且肯定地说军队里肯定有腐败,他想查可是现在无能为力。
崔荣平不想把郗鉴的本意告诉他,那样会打击徐谦的积极性,他说他早就已经察觉此事,他支持他调查,而且可以把崔氏的账务人员借他使用。
崔氏乃是北方大姓,田产奴仆众多,他的账务人员非常专业优秀,而且只听命于崔荣平,徐谦因此大喜,有人就好办事!
徐谦回去之后,干脆直接下令让那些度支休假半个月,然后把账册交给崔荣平带来的人!
古代记账带有典型的个人色彩,十个度支十种特点,因此其他人看起来非常的累。
徐谦于是现学现卖,教他们用借贷复式记账法,把所有的账务往来归入“借”“贷”二目之下。
这种记账法的优点是可以大量减少错账,又可以很方便地发现账务上的问题。
当然这种记账法刚使用起来时有些难度,大家感觉都不适应,甚至有人在心里抱怨徐谦一个门外汉瞎指点。
不过两三天运用熟练之后,大家发现这种记账法太简单高明了,那些厚厚的账册飞快地减少,整个军队的账务跃然纸上一目了然。
起初徐谦和他们自我介绍时说他对账务一窍不通,大家都信了,因为崔荣平也是这样说的,现在想想,他能发明这么高级的记账法,肯定是深刻理解记账之精髓,说不定他祖上是什么户部高官,家传绝学吧?
大家对徐谦肃然起敬,干起活来更加认真卖力,这可是个实践新记账法的好机会,他们的财会水平现在蹭得上了一大档次!
这些人太兴奋了,忍不住在回去之后和别人说道,反正不是透露财务状况,说说新算法没有关系吧!
郝志听了之后难免紧张起来,本来寄希望于账本的杂乱让他无从下手,谁知道这家伙哪里搞个借贷复式记账法,收支一目了然之下,那些假账多半会被查出,然后顺藤摸瓜,自己做的事可崩不住了。
他找到那几个将军说明情况,他们也忧虑起来,虽说他们自忖跟了郗鉴多年劳苦功高,可他上面有朝廷压着,万一来个杀鸡儆猴......谁都不愿意做那只鸡啊!
有人狠狠说道:“狗娘养的家伙来查我们,依我看,干脆做了他!”
武夫做事直爽暴力不讲套路,郝志摇摇头道:“这是最后才使用的下下策,他若是死了不就说明账务有问题吗?人活着无非为名为利,我们送他些金银花花,我就不信堵不住他的嘴!”
一想到要出血,那些将军们心里感觉难受,可是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又不确定,只好忍痛割爱。
趁着夜深人静,郝志拿着一大包金银敲开了徐谦的房门。
知道郝志的来意后徐谦上前打开包裹,里面都是黄白之物,有好几百两,他知道凭郝志一人不可能有这么多钱,肯定有其他人和他一伙。
平生第一次有人对他行贿,他感觉有点兴奋,倒不是看到钱有多少,而是那种自己很重要可以把握别人命运的优越感让人生感觉上了一个台阶和档次。
怪不得当贪官会上瘾,有些贪官房子几十套钞票堆在家里发霉,恐怕也是有这种“成就感”在里面吧!
郝志见他对着金银默然不语,心想这小子大概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所以一下子懵了,也对,谁能挡住金钱的诱惑?
徐谦体验了一把受贿的感觉后,把包裹重新扎好还给他。
“郝兄,恐怕这些金银我受之有愧,该查的我还是会查。”
这个转弯有点急,郝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良久才想莫非他还嫌少,这家伙也太贪了!
“徐兄莫非嫌少,我回去可以再送些过来......”
“不不不,我对钱财不在乎,我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大都督府着想!”
有对钱财不在乎的?太虚伪了,郝志实在没想到这家伙年纪轻轻脸皮的厚度远远把自己甩在了后面。
“再加三百两!徐兄,得饶人处且饶人!”
“郝兄,我都说了不是钱的问题,恕我无能为力!”
“徐谦,你不要太过分,这些钱可以够你买好几栋宅子和几十个奴仆了!”
郝志始终认为是价码的问题,徐谦急了,难道自己长着一副刻薄贪官样吗,他伸进怀里抓出一把金条扔到桌子上。
“郝兄,这些金条你拿去,我求你不要贿赂我了……”
郝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这他妈什么人,随身带这么多金条,不重吗?再说,还有给人钱财让别人不要行贿的人吗?简直是人才,我郝志他妈都给他搞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恐怕我是历史上最失败的行贿者了!
“你、你,好,徐谦,你以为有钱就了不起,侮辱我,我们走着瞧!”
他把包裹抓起来,狼狈地走了出去。
那些将军听完郝志的汇报后,也都是一脸古怪,徐谦的来历他们知道,飞云堡,一个小堡而已,可是哪里这么多钱?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他背景的时刻,而是要想办法阻止他查下去或者让他查不出什么。
那个建议杀人的将军得意道:“我就说直接杀了他了,你们偏要走歪路!”
这次有人附和他,不过郝志仍然觉得这是愚蠢之举,杀人什么时候成了正路了?
他想了想道:“男人都一样,就算他妻妾成群,不同风姿的女人出现他面前,他说不定也会心动,各位将军......”
这次将军们更不愿意了,难道要把自己爱妾送给徐谦日?有人道:“不如城里的风月坊给他找十个八个的......”
郝志摇摇头:“那种胭脂俗粉他要是喜欢难道不会自己花钱吗?一定要清纯脱俗的才有一丝胜算。”
众人沉默,内心一万个不愿意。
“各位将军真是想不明白吗?若是你们身败名裂身遭不测,那可真是让别人花你的钱住你的房抱你的女人打你的娃,你们觉得舒服吗?”
大家脸色变得难看,终于有人说愿意拿出一个小妾去试试,其他人也响应,一下子凑出了十个美女。
郝志在心里嫉妒徐谦,她娘的,老子给你做红娘了!
146 发现秘密
随着查账的深入,徐谦发现几个将军的账务果然有问题,许多军费被挪作他用,士兵被盘剥地厉害,怪不得郝志出手大方,要不是自己家里有矿,心中一动,还真和他们同流合污了。
他想尽快禀告大都督,可惜他几天前就出去巡视边防,还不知道何时归来。
累了一天,晚上他回到房间点上蜡烛,准备上床躺一会,却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朱婧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床边微笑地看着他!
今天她没有穿道袍,而是换了一件修身漂亮的长裙,优美的身材暴露无遗。
“你、你怎么进来的?”
“只要我想去哪,就可以去哪......小哥哥,你是不是把我忘了,这么多天也不去道宫看我!”
徐谦很想去道宫,不过首先想到的是救出冷叶,可是一直想不到办法,至于朱婧,浑身散发出女人的魅力也很吸引他,可她是马平的禁脔,他不会去道宫自讨没趣。
“哈哈,圣姑说笑了,本来就没有记住,何谈忘了!”
朱婧一脸失望,不过很快又露出笑容道:“没关系,我记得你就行,我特意来看你,你不请我坐下?”
除了床,徐谦房里没有地方可以坐。
“圣姑找我何事?快点说了好早点回去,我就一张床可以睡,你坐了我躺哪里?”
“嘻嘻嘻,”朱婧掩嘴,“你出手阔绰,何必在此吃苦,小哥哥也是有野心的人呐……”
她说完就坐到床上,按按被褥,然后斜卧以手撑头,来了个美人躺,将侧面曲线展露无遗。
徐谦咽了咽口水,这是什么意思,我该做何解读?
他定定心神,说到吃苦,也算不上吧,在大都督府做事是为了磨砺自己,人生在世,总还是想有所作为,不能浪费自己穿越者的优势。
飞云堡毕竟只是地方上的一个堡坞,无论是飞云堡还是他自己要想发展,就必须走到外面更广阔的天地,大都督府是他的第一站,不会是最后一站,他要寻找机会,施展抱负,如雄鹰一般翱翔!
他回道:“谈不上野心,男子汉大丈夫自然需要有点理想,你看我钱财很多便以为我住得这样简陋便是吃苦,那你就错了,我一向喜欢简单,这样的生活我甘之如饴!”
朱婧盯着他说道:“有理想,不如加入天师道,我们一起努力,你可知道我道民遍布天下......”
“看来大都督对你的怀疑是真的,你还真想当什么女帝不成?”
朱婧站起来,袅袅婷婷地走到他面前抬起头,嫣红的嘴唇性感饱满。
“对你我也不必隐瞒,我的确有这个想法,你若跟了我,将来就是开国元勋,我还可以嫁给你,让你做皇帝,当然,前提是我对做女帝厌倦了,呵呵……”
徐谦觉得她说得太幼稚了,还会有人做帝王厌倦的?他叹口气道:“多想你的垂爱,可惜我能力有限,恐怕无法辅佐你,更无福做皇帝!”
她双目一瞪,柔媚的眼神霎时充满寒光,道:“你若是拒绝我,我就把冷叶杀了!”
“我若是答应你,你就把冷叶放了?”
徐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个女人心地很不善良啊,才不会上她的鬼当!
“呵呵,你居然为了她而屈从于我,想我放了她,门都没有!不过如果你不跟我,我就要杀了她!”
“你可真霸道!总之你的意思就是不放她,要我和你走!”
“正确!”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郝志在外面喊道:“徐兄,睡了没!”
朱婧做个点头的样子,徐谦说道:“睡了,郝兄有事明日再来。”
“哈哈,睡了最好,徐兄有没有感觉深夜寂寂,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哪?”
朱婧捂起嘴巴,这一个男人深更半夜来问这话,难道他们......
徐谦咳嗽两声道:“没有没有,我睡眠好得很,谢谢郝兄关心!”
“徐兄客气了,还麻烦开一下门,在下有好东西相赠,可以让徐兄睡得更香!”
朱婧彻底服,徐谦男女通吃啊,自己送上门不说,还有男人也送上来,她四处望了一下,找到一个柜子就躲了进去,万一那男的破门而入......
徐谦不知道郝志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自己已经拒绝他的请托,莫非他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徐兄......给个面子呗......”他又催道。
见朱婧已经躲起来,他走过去打开门,看见这形势他不开门郝志不会离去。
郝志走进屋内,然后朝外面喊了声:“都进来!”
只见一排衣着鲜艳的女子鱼贯而入,在徐谦面前站成一列,这些女子个个浓妆艳抹,姿容秀美,屋内一下子感觉亮了不少。
“徐兄,这些女子都是大户人家的姬妾,非烟花柳巷的俗粉,兄弟正当如狼似虎的年纪,家室远在谯郡,枕边寂寞,这些就给兄弟暖席而用。”
可耻,徐谦心道,居然使用美人计,而且一下十个美人,一个我就没有抵抗力了,十个来了我还不乖乖就范!腐败分子太可恶,连我这样正直的人都要被腐化了!
郝志见徐谦双眼泛着小星星,一努嘴,那些女子便分散开,有的去卸妆,有的去更衣,有的去铺床......
朱婧从缝隙里看到这一幕,心里大骂徐谦是个坏人!
徐谦拍拍脑袋,清醒了一点,不对,我还希望通过挖掘腐败分子改良军队,让江北军显得不一样,道远且阻,没走几步就跌倒在女人的身体上了吗?!
有两名女子来给徐谦宽衣,郝志嘿嘿笑了几声道:“徐兄,慢慢享用,在下就不奉陪了!”
徐谦一把拉住他道:“郝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我无福消受,还是请你把人带走吧!”
说完他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郝志跺跺脚,对着那些女子道:“走吧,人家看不上你们!”
朱婧从衣柜里出来,这家伙估计今晚是吓得不敢回来了,好没趣,她走向门口,忽然门被打开,有人闪了进来,她定睛一看,居然是马平!
只见他嘴角翘起,一副现场捉奸成功的表情道:“师妹,好有雅致,深夜潜入别人房间要送个皇帝给人当当,还欣赏了一出好戏!”
朱婧脸色早已难看,道:“师兄,你竟然跟踪我!”
何止是跟踪,老子每天都监视你!
“呵呵,师妹,你迟早是我的人,我当然要看牢点......你知道我的手段,以后还请你自重,不然你和你的心上人要去阴曹地府相聚,女帝,嘿嘿嘿……”
朱婧脸色变幻,马平的银针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尤其擅长暗中偷袭,再有本事的人也防不胜防,就比如刚才,他要是暗中下手,估计徐谦早死了。
当然马平也不是随便就出手杀人,他的银针太有特点,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他干的,除非他是拉定了仇恨,否则就不会这样干。
朱婧之所以想让徐谦跟着他的原因之一就是用他替换马平,她相信马平能做到的事徐谦一定也能做到,而且不会像马平一样咄咄逼人,不过眼下,她只能委曲求全,所以她只能强颜欢笑道:“师兄你想哪儿了,我看他功夫不错,想拉拢他,他什么都不缺,我是没有办法只能拿自己作赌注,我的心一直都装着师兄......”
她说得情真意切,一双长睫毛忽闪忽闪,可怜可俐的样子把马平迷得神魂颠倒,他走过去扶着她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帮你实现梦想,徐谦不可靠,以后不要再找他了!”
朱婧点点头,心里盘算着如何瞒着他来找徐谦。
马平带着她从一扇小门溜出都督府,那里已经有几个弟子在守候,把朱婧交给他们后,他闪身进入黑暗。
他谨慎地贴墙而行,一方面是躲避巡夜的兵丁,另一方是防止有人跟踪。
七拐八绕地来到一座破屋,他敲敲门,“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他快速闪入,跟在开门人的后面走入满是蜘蛛网的屋内。
他刚进入,墙角里徐谦探出身形,他被那群女人吓跑后跑到外面躲到了都督府对面房子的屋顶上,当他感觉应该没有人在他房里准备回去时,恰好看见了马平鬼鬼祟祟的样子,于是他一路跟踪到此。
古代的屋强都不高,徐谦三两下就爬了上去,然后悄悄来到破屋外向里看去。
只见屋内点起了蜡烛,马平双手负在腰间背对着门口,地上跪着一人望着马平,这人背影好熟。
马平这时说道:“没有紧急事情你不应该找我,万一都暴露可就都前功尽弃了!”
那人开口道:“如今正是有急事,新来的主簿查账马上就要查出几位将军的假账,这些人是我好不容易拉拢过来,若是他们被揪出来,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而且他们肯定会供出是我给他们做的假账。”
这人的声音是郝志,徐谦一时惊奇地要叫起来,他们是一伙的,是胡人的奸细?还是朝廷的卧底?
147 又来这一套
胡人的奸细就是汉奸了,朝廷防备着地方势力,派人卧底也是家常便饭的事。
马平道:“你说的这主簿就是徐谦吧,我见你带着那么多美女去他房间,只是这小子好像不吃这一套啊!”
“原来少主都看见了,这人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金钱美女都无法撼动,属下有些计穷,所以想找少主出主意,听少主刚才所说,少主应该也在跟踪监视此人?”
少主?马平看来很有来头。
“正是,此人三番五次来到天师道,想给冷叶洗脱罪名,还与朱婧勾勾搭搭,我怕他会影响我在天师道的计划,因此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来历,所以看见了你的美人计,这么多美色当前而不受诱惑,我真怀疑他是个太监!”
这次虽然是跟踪朱婧才来到这里,但是他想对付徐谦的心思早就有了。
徐谦心道,美色我能不心动吗,谁让朱婧在一旁窥视呢,还有你这变态也在偷看,居然没有发现,以后得更加小心啊!
等等,这小子刚才说他在天师道还有计划,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少主好不容易一石二鸟除掉道君和原圣姑,扶持新的圣姑,假以时日就可以控制天师道,到手的山芋岂可被他人拿去!”
什么?道君是马平杀死的!看来冷叶做了替罪羊!只是道君死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这究竟是为什么?
马平道:“此人一来徐州就把我们计划都搅乱了,他若不死没有天理!”他边说边把几根银针家在手指间欣赏。
郝志畏惧底看着他拿针的手,似乎怕他一扎下来要了他的命,他恭维道:“道君死于银针之下,无声无息,那些蠢人还以为他中毒而死,少主的银针可谓神乎其技,若是用它对付徐谦,保证给他来个无疾暴毙!”
原来如此,道君是被他用针扎死的,可是道君身上并没有伤痕,也没有血迹,小说里写刺中死穴可以杀人,那是虚妄不实的,况且郗鉴的仵作可不是常人,能致死的伤口会看不出来?除非......
马平的银针在烛光下闪闪发光,他边欣赏边说道:“可惜当时匆匆忙忙,浪费我三根银针,留在骷髅头里不见天日。”
徐谦差点拍大腿,果然不出所料,他扎进了道君头部,依他所说,他当时来不及拔出,是了,头部骨头特别严密,他肯定没有料到一时难以拔出,所以留在里面,这就是罪证,冷叶有救了!
至于他想杀自己,现在有了防备,恐怕他的邪恶用心难以得逞!
郝志道:“少主,事不宜迟,应该尽快杀了他,我听说这两天大都督就要回来,他就要把查账的结果汇报给他,届时可就被动了!”想了想他又提醒道,“此人力大无穷,连郝向都没发制服他,少主需要小心!”
“嗯……上次我失手过一次,他反应也异常敏捷,这样,趁着他对你没有什么戒心,明晚你再约他喝酒,我躲在你房里,你安排歌舞混淆视听,等到他有些醉意我再出手!”
徐谦摸摸下巴,想得美,我既然已经知道还等着你们来杀我!
......
当晚,徐谦悄悄把假账等资料都整理好,拿去交给了崔荣平,并把郝志和马平是某个势力卧底的情况告诉他。
崔荣平对有假账之事并不吃惊,他震惊得是郝志作为外部势力和将军们勾结在一起,万一哪天大都督有的不测,这些人可能马上就倒戈。
事关重大,他趁着夜色就匆匆出城去找郗鉴。
第二天一早,郝志果然来请徐谦喝酒,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爽快地答应了,郝志暗暗得意计划即将成功。
酒宴还未开始,马平就已经躲在了房里,然而他没有想到徐谦玩了声东击西之计,早已跑去道宫找朱婧了。
朱婧见他来找自己,又喜又忧,一会儿马平知道了,他说不定会痛下杀手呢!
徐谦知道她的忧虑,建议她找个秘密的地方谈天,比如道君的墓室。
的确那里很安静没人敢去,朱婧带着他来到了这里。
朱婧告诉他,她害怕马平,对方一直想当道君,逼迫她和他成婚,可是她不喜欢他。
她当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马平计划的,不过他虽然逼迫却没有强行和她洞房,说明他是真的喜欢她。
朱婧是个有野心的人,她不喜欢被控制的感觉。
徐谦道:“那你想怎么样,马平深得长老和道众之心,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把他赶走。”
朱婧咬牙道:“一不做二不休,你替我杀了他!”
最毒妇人心啊,马平至少对她还有几分情义,她完全没放在心上。
而且,如果杀了马平,别人追究起来,一旦查到她身上,她定然会将罪责全部推给自己,她把自己不过当颗棋子而已。
徐谦道:“我现在有个办法让他彻底身败名裂,在天师道混不下去。”
朱婧紧张地盯着他看。
“就是再次开棺验尸,我能找到他杀死道君的证据!”
朱婧原本兴奋的眼神变得冷静下来。
“小哥哥,你还是想给冷叶洗刷嫌疑,道君之死明明白白,你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你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但是要我为你杀人,做不到!”马平要杀他,他当然不会束手待毙,只要他动手他就反杀,可是那不是为了朱婧,他可不愿意为一个小女子驱使。
朱婧眼神变得妩媚,嘴里说着墓室好热,脱去外套,里面露出透明的薄纱裙。
又来这套,这是死人墓,玩这个很刺激吗?他赶紧把脸别向他处。
朱婧走过去抓住他的双手,他感觉她的手温暖湿润,她把满头乌丝埋在他胸口,悠悠道:“我不是让你为我杀人,是为我们,你可以现在要了我,那样我们就是一体的了......”
她把手伸进他的怀里,浑身散发出女人的香味,徐谦暗道糟糕,老子要缴械投降了!
他一只手环绕在她腰部,两人都呼吸急促,双目相对,眼神迷离。
就在这旖旎风光无限的一刻,墓室门“轰”的一声被打开,马平带着一帮人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
朱婧赶紧跑开捡起衣服披上,然后躲到徐谦身旁,作为圣姑在墓室里如此不雅她的威严荡然无存。
徐谦暗想这王八蛋属兔狗的么,这么快就跑回来还精准地找到了这里!
他当然不知道朱婧被马平安排暗哨盯得死死的。
马平躲在郝志家里傻不拉叽等到菜凉了也没见徐谦现身,心里正疑惑间就有弟子来报告了朱婧的行踪,当然他也立马知道被徐谦耍了。
问题究竟出在哪一环节他不清楚,但是一想到徐谦和朱婧在一起他就感觉心塞,脑中总能浮现俩人不雅的一幕。
不得不说他的“梦想”实现了,他暴躁地下令:“来人,此人擅闯我道禁地,抓起来!”
148 揭露
十几个执剑弟子将徐谦团团围住。
徐谦对这些人不屑一顾,而是警惕着马平的暗器。
朱婧道:“大胆,都给我退下,我和徐谦在此商量秘事,你们想犯上作乱不成?!”
马平怒道:“商谈密事很热吗,我看你们是在这里行苟且之事吧,师妹,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徐谦道:“马平,你加入天师道本就用心不良,道君是你杀死的吧!”
马平一阵心惊,莫非这小子知道些什么?不过转而一想,应该不会,他这是在诈我!
“徐谦,死到临头了还想狡辩......既然你和师妹这么投缘,今天我送你们一起下地狱!”
朱婧不相信马平会舍得杀她,喊道:“师兄,你、你真要杀我,你好狠心!”
“师妹,我给过好多机会,可惜你执迷不悟,我也没有耐心了……”马平闭上眼,似乎内心无限痛苦。
徐谦微微笑道:“就凭你们这点人想要杀我,你们大概不知道本少爷的历史吧!”
马平已经打听过徐谦过去的事,他的算盘打得是趁乱偷袭,所以他不为所动地下令道:“上!”
“慢着!”
墓室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只见崔荣平带着一队甲士赶到。
“把这里都围起来,不要放走任何人!”
马平脸色平静,一点儿不紧张,他走到崔荣平面前。
“崔大人,天师道又发生叛乱了?你哪来的权力闯入我道圣地!我要找你们大都督问问他!”
崔荣平一脸自如,摸着胡须道:“我自然不敢随便闯你们的圣地,但是若我不是‘随便’而是认真的呢?”
“什么意思?”马平一阵糊涂,其他人也莫名其妙。
“因为这里有杀人犯还有间谍,他们是同一个人,所以本大人来此是办公务,不是乱闯!”
马平心里哇凉,这不是在说自己吗?可是怎么可能,他们没有证据,镇定!
“哦?本天师倒想知道这杀人犯和间谍是谁?崔大人,最近有什么命案发生了?”
“不是最近,是一年前,死者就在那里!”他指向道君的棺材,众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转向徐谦道:“徐主簿,该到你揭示案件的真相了!”
原来昨天徐谦在送账簿的时候说了自己一定要当众揭穿道君的死因,而且说了第二天的计划,他知道马平一直跟踪朱婧,到时候一定会带着人来抓他,所以他请求崔荣平到时候来镇场。
一切果然按预想的发生,崔荣平已经抓了郝志,郗鉴一审就确定了他间谍的身份,他本来就对朱婧和马平不满,这时见有机会撸掉他们,就立即让崔荣平带了大队人马赶来。
马平对自己仍然信心十足,他鼓动那些长老和弟子道:“大都督府想灭我天师道,所以诬陷我,大家不要相信他们!”
天师道众人鼓噪起来,喊叫着要崔荣平带人滚出去。
“闭嘴!”崔荣平大吼一声,“你们都不想知道道君的真正死因,想让他含恨九泉吗?!”
一个长老出列道:“崔大人,上次徐主簿已经检查过一次,并没有发现什么,他动了道君的尸体,我们做了千人的法事才了却道君的劫难,如今你们又要动他的尸体,要是又没有发现,你们如何和我们的道民们交待!”
另一位长老说话比较重:“倘若你们大都督死了,你们允许别人接二连三地动他尸体还用刀划破身子吗?”
马平暗自庆幸,有这些长老阻拦,恐怕他们想再验尸也是不可能的。
“若是他查不出道君的死因,我立即自刎于此!”冷叶的声音传来,她由两名大都督府的侍女搀扶着,崔荣平已经派人放出了她。
朱婧冷着脸道:“崔大人,你插手我们的事情太多了吧,怎么能放出我道罪人!”
“罪人?”冷叶呵呵一笑,“我是道君亲自任命的圣姑,你是自封的,无论如何你没有权力关我,本圣姑现在怀疑你和马平勾结害死了道君栽赃于我,记得老道君在世之时和大都督府有约定,一方有难另一方需要帮忙,本圣姑现在就要求重新验尸!”
崔荣平不容天师道众再有异议,挥手让人护着徐谦走到棺材旁。
其实冷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徐谦只让人转告她他可以确信道君是马平所为,具体如何杀了道君却没有说,她自己实在猜不透,反正被关着也是永世不见天日,她就赌一把。
徐谦打开棺材,道君的尸体腐烂得更加厉害,可是头发还是乌黑浓密依旧,谁能料到让他的致命的死亡之处就在此地!
看见徐谦拿着刀开始割道君的头皮,马平有些慌了,大叫道:“徐谦,休得无礼,你敢在道君头上动刀,小心死后变成畜生!”
道众们也嘶喊起来,他们是真心为了道君伤心,头啊,那是最神圣的地方!
若是一般的人听见马平的诅咒定会吓得哆嗦,徐谦可不怕,手脚利索,很快将道君头发连同头皮完整地切下来,然后,果然发现头顶上有三个小洞,银针屁股若隐若现。
他朝崔荣平点点头,宣布道:“请天师道各位上前查看!”
朱婧和冷叶歪着脑袋闭着眼,剥头皮太血腥残忍,想想就要呕吐,可是一听崔荣平的话,还是忍不住往前走。
那些长老们一个个张大嘴巴,难以置信,这种杀人方式,闻所未闻。
冷叶看了之后几欲晕去,疼爱自己的道君竟然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死在自己的眼皮之下,不孝之名简直无可推卸。
朱婧瞪大双眼,她感觉自己的世界一片混乱,道君一开始是病死,后来被发现是毒死,现在又是被谋杀扎死,会不会过段时间又是另外的死法?
还有更重要的是既然道君是别人杀死的,那么冷叶无罪,圣姑还是得归她,自己的梦想都碎了?
马平四肢有些颤抖,双拳紧握,心中恨意滔天,该死的徐谦,破坏自己的大事,死一万次都不足以泄愤!
徐谦道:“看到这些针你们就明白了谁是凶手,因为这里只有一个人有银针而且能把银针扎入如此坚硬的头骨!”
众人都看向马平,他脸色阴沉,挣扎道:“世界之大,你如何不知道有另外的人使用银针!”
不到黄河不死心呀!
“我实在不愿意破坏道君的头骨取出那几枚银针,想必上面都刻有独一无二的龙纹……”
马平抬头四望一下,突然一抬手,十几枚银针一起撒出,徐谦早已防备他这一手,身形晃动,大袖飘飘,将所有银针收入纳入袖中。
马平在甩针同时身形已经暴起逃窜,徐谦掏出手枪往他脚上开了一枪,马平惨叫一声,一只脚麻木不听使唤,跌倒在地。
谁让你想杀老子,废你一条腿算便宜你了!
众人没有看清楚徐谦用得什么东西,他早已两手空空,鄙视地看着马平。
那些长老刚才看见马平的银针飞出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银针又快又狠,一般人毫无悬念地会命丧其下,如今他们算是捡了一条命,一个个对徐谦报以感激的眼神,然后都指着地上的马平道:“太过分了,对道友都下此毒手,简直就是灭绝人性,道君是他所杀毫无疑问了!”
崔荣平一挥手,两个士兵上去将他双臂架住控制起来。
朱婧同情地看着他,毕竟他对她好过。
马平双目紧闭,对外事开始不理不问。
一个长老道:“徐主簿,老夫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不会要问自己怎么知道他头上插了三根针的吧,完全是巧合撞破的,可是这样显示不出自己是神探,太没有档次了,就说自己第一次验尸时就发现了疑点,然后回去思之推理再三......
“呃......长老有话就问!”
“道君嘴里的毒药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他不是死于毒药?你怎么证明他不是先被毒死的呢?”
徐谦放心了,这点他早就心里有数,他拿起手术刀再次靠近道君身体,众人不解其意,那长老阻止道:“徐主簿,我只是问你道君吃了毒食却又不是中毒而死的原因,你怎么又要动刀子了?”
徐谦道:“眼见为实,我相信道君用他的身体解开谜底会很开心的。”
众人对他开始信任,便不再拦住,徐谦剖开道君喉管和胸腔,然后招呼众人围观。
尸体的恶臭熏得更加厉害,朱婧、冷叶和一些比较敏感的弟子已经捂着嘴到外面呕吐去了,另外一些人捂着鼻子好奇地看过来。
徐谦道:“诸位仔细看他的喉部和胃部,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其实区别还是挺明显的,所有人都说喉部漆黑,胃部是朱红色。
“这说明了什么问题?”徐谦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众人不明所以,摇摇头。
“这就是说毒药只停留在喉部,没有流到胃部,一个活人是做不到这样的,除非是个死人!”
有些人明白过来了,说道:“你是说道君是死后喝了毒药?”
“更准确地说是是死后被人灌了毒药,凶手以此转移人们的视线,将杀死道君的罪名推到了冷叶头上!......你说是不是啊,马天师!”
马平“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理他,这等于是默认了。
那些长老齐齐朝冷叶弯腰行礼道:“参见圣姑,请圣姑降罪!”
都是些老甲鱼,反应真是快!
朱婧呆立当场,说不出的失落感。
冷叶道:“诸位也是被奸人蒙蔽,何罪之有......崔大人,马平杀害道君,罪大恶极,请把他留下接受道民们的审判!”
“不行,马平是杀人犯,大都督府要维持治安,必须对种人绳之以法!”
崔荣平不同意,马平是卧底必须带回都督府审查,只是实情不能对外宣扬。
“徐老弟,冷圣姑恢复自由和名誉,也算了了你一桩心事,她现在需要整肃天师道内部,而且,大都督在府中等着给你庆功,所以我们赶离去吧!”
徐谦走到冷叶身边说道:“非常替你高兴,我现在要先回大都督府,我说句话希望你不要介意,朱婧虽然囚禁了你,但是杀道君的事她也毫不知情,你酌情处理她吧……”
冷叶点点头:“不管怎样,都谢谢你......”
朱婧本来恨他入骨,这人坏她好事,害的她连圣姑也做不成,更别提以后当什么女帝了,然而此刻听他为自己求情,心里倒是有一丝感动。
“小哥哥,带我走,我不想留在这里!”
“来人,把朱婧带下去!”冷叶无论如何要她尝尝被关的滋味。
“冷叶,你别得意,我才不稀罕狗屁的圣姑,将来我一定会让你仰着头也看不见我!”
“朱婧师妹,你的比较心太强了,真的不适合修道,本圣姑要考虑把你开除出道门,不过在那之前,你一个人先去好好反省,回想一下师父是怎么教我们的!”
“小哥哥,救我!”
看着朱婧被拉走,徐谦摸摸鼻子,这丫头的确需要吃点苦头,回头再来找她。
149 入赵
庆功宴无非是一顿胡吃海喝外加拍马溜须说一堆没有营养的话。
郗鉴最忌惮的就是祸起萧墙,这次揪出间谍并拔萝卜一样拔出一串贪腐的将军,让他惊怒,本来只是敲山震虎而已现在却把相关人员全部收监。
内外勾结还得了,简直是在玩弄他郗鉴,这种感觉太差了!
徐谦的能力刷新了郗鉴对他的看法,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这句话太有道理了,徐谦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能文能武的人才啊!
作为一个忠君爱国的儒家信徒,郗鉴的心里始终藏着的是君主,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皇帝,所以此等人才应该推荐给皇帝效忠才对,否者就是自私、不忠,这种心里负担远比想把徐谦留下来的心思沉重的多,所以他决定举荐徐谦到皇帝身边任职。
郗鉴把这个意思和徐谦说了,要是一般人一定会觉得喜从天降,天上掉了馅饼,去中央任职,说不定将来能来个封侯拜相,光宗耀祖。
所以说当局者迷,那个时候很多有志青年就是这样想的,可是他们意识不到门阀林立,阶层固化,他们再怎么努力和优秀,也终究是个不入流的小官。
徐谦虽然是飞云堡堡主,可是在那些门阀眼中,也就是个土豪,身份低微,和他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这时候上流社会拼的是爹是祖宗,世代为官的大小才决定了一个人的前途有多远大。
徐谦的老爹徐云是泥腿子出身,运气加敢闯的精神创建了飞云堡,至于祖上的祖上,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伯伯。
所以徐谦去南方可以做个小官,成为他后代子孙做官的源头,也许几代之后家族中也会慢慢有人进入上流,也许一两代之后又去耕地了,这些完全取决于徐谦播的种是否优秀了。
有人说徐谦是被推荐给皇帝的,可是那又怎样?皇帝的存在是各方势力平衡的一个结果,他是一个精神支柱,至于他真要当权有所作为,各家又不愿意了,所以历史上经常看到两晋南北朝许多短命的皇帝,历史上记载都是吃丹药或者纵欲过度而亡,有一两个如此也就罢了,可是接二连三都出现不就奇怪了?
自己没家世,皇帝靠不牢,徐谦真不知道去南方如何安身立命,如何有所发展!
而且他现在已经和亮闹翻,去南方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这时候冷叶找到他,和他说她愿意嫁给他,让他做道君,天师道群龙无首,迟早会分崩离析。
天上又掉下一个馅饼?娶个老婆嫁妆是做教派首领!比起去南方做个小官,这事显得靠谱实惠得多,有美人入怀,还能成为老百姓的精神领袖。
徐谦思虑片刻,阿奴没关系,百分百听自己的,南溪和亲颜或许会不高兴一下,但是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肯定能说服他们。
他同意了,冷叶本来还担心他一心为了做官不会在乎平民百姓的事,做道君要为民众谋福利,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徐谦真没有想那么多,想着穿越一回,当个道君体验一把也不错。
冷叶把这事告诉了长老们,很多人不同意,这道君简直是空降,一点不接地气,教派中有年轻优秀的弟子,有些长老也要适婚的子侄,怎么说来都比徐谦合适。
冷叶坚持己见,她当然明白这点,可是道君是要成为自己丈夫的,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生活一辈子都么痛苦啊!
长老们见冷叶对他们的建议视若无睹,于是有人生出了异心,他们联合起来把朱婧放出,要废去冷叶的圣姑。
有些长老虽然不太赞同冷叶找个外人来当道君,但是对于废立圣姑更不愿意,所以他们仍然支持冷叶,和另一派对立了起来。
朱婧的支持者要她选一个内部人士做道君,奈何朱婧对待自己的感情也是很慎重,根本不考虑他们,反而也说愿意嫁给徐谦,让他做道君。
她这样做明着和冷叶抢人,那些支持者们感到尴尬了,他们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认识,莫非徐谦是天命真君?
两派长老觉得斗得无趣,特别是朱婧的支持者感觉完全是多此一举,可是如今骑虎难下,在冷叶面前认怂面临着被清洗的危险。
最后,双方长老决定让两个人都当圣姑,都嫁给徐谦,但是首先他要先寻回天师令,然后才能正式和她们成婚,成为真正的道君。
天师令据传落入赵国太子之手,岂是那样容易拿回的?长老们显而易见是在给徐谦出难题。
反正不想去南方,而且为了娶得两位美女做道君,不妨就去北方走一趟,还能杀几个恶贯满盈的羯人,远比窝在南方过着舒适安逸的生活来得痛快!
看到徐谦同意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大多数人都认为徐谦被美色和权力冲昏了头,枉送性命,那些长老背后暗笑他有去无回,道君还是得从他们内部产生。
冷叶约徐谦来徐州的目的就是和他一起去赵国寻找天师令,本来她打算用重金酬谢,现在是把自己和天师道都给了他了。
朱婧表示要一起去,她心里对天师道已经不是很感兴趣,她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她肯定会一飞冲天!
郗鉴知道徐谦的决定后大感意外,花花前程不要,为了两个女人去赵国涉险,眼里无父无君,不忠不孝,他算是看错了人,在几次循循劝诱无果之后,他彻底放弃了对这个不知好歹的年轻人的耐心,随他自生自灭而去。
徐谦知道郗鉴是老好人,比如说在时局上,尽管看不惯门阀的作为,又对之无计可施,更怕一家独大威胁皇权,所以只好处处调停周旋,给皇帝当和善大使,这种性格放到对人上也是宽容为多,所以他对自己是真的关心,徐谦也不顶嘴,骂也就骂了,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就行。
冷叶看到朱婧要和徐谦同行便不想一起去,奈何事关重大,她只好忍住自己的嫌恶,和她一起陪着徐谦踏上了北进的路程。
冷叶的线人在太子府里任高级管事,他早已弄好了几张太子府办事人员的通行证,因此徐谦三人还算比较顺利地进入边境。
一路往赵国首都襄城而去,到处都有羯人为难他们,不仅仅因为他们是汉人,更因为有两个美女同行,可是他们有太子府的通行证,徐谦身手又好,那些羯人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生活在赵国的汉人非常卑微,走在路上都是行色匆匆,怕一不小心惹上了哪个羯人的注意。
当然,羯人也不敢公然抢劫,皇帝要统治国家,必须安抚汉人,况且皇帝还想征服整个华夏,朝廷中汉人高管不在少数,要是逼得国内汉人都拼命,他的统治根基就要动摇。
因此皇帝有法律约束羯人,只是这些都是明的,若是有羯人掠杀了汉人不被现场抓住,事后要找官府抓捕羯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讨厌羯人的汉人尽量远离他们,奴颜婢膝的汉人都要找羯人做靠山。
徐谦三人恨透了羯人,徐谦恨不得一路杀过去,朱婧不停撺掇徐谦杀这个杀那个,倒是冷叶比较冷静,不断提醒他们来此的目的。
也是,有要事要办,况且杀几个羯人又有何用?自己杀了人拍拍屁股跑了,他们却会更加疯狂地虐待当地的汉人,这种逞一时之快的愚蠢举动徐谦是不会去做的。
不日到了襄城,这座原本普通的城池被精心休憩,如今固若金汤,护卫着外来的皇帝。
城内车水马龙,一片繁华景象,这是皇帝要求的和平融洽,天子脚下,永远只有盛世。
然而,不和谐的音符还是发生了,有许多人在不远处围观,还有人喊道:“呀,死人了死人了!”
150 摔打力士
朱婧最爱热闹,拔腿就往人堆跑,冷叶骂道:“都快到太子府了,还多管闲事!”
一路上两人经常拌嘴,一个要往东,另一个偏要往西,徐谦只好往中间走,两人不久后就默默回来追上徐谦。
“走吧,去看看,总不能丢下她吧?”
徐谦力大,很容易地挤进人群,只见地上躺着一人一动不动,头部鲜血直流,脑浆迸裂,身边两群人正剑拔弩张地对峙。
两伙人当中,徐谦很容易就认出了一边里有卢军伟,另一边是崔胜。
卢军伟身后站着几个剃着半光头扎着小辫子的大汉,身高个个在两米左右,满脸横肉,一看样貌就知道是羯人。
徐谦听旁人议论,地上这人是太子府的管事,那些大个子是中山王府的力士,刚才双方发生冲突,其中一个力士将那管事举起来狠狠摔下,结果对方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惨状。
卢军伟踢了一下地上的死人,嘴里说道:“太子府有什么了不起,让你嚣张!”
有些人看不下去,却又不敢站出来说话,只得悄悄议论道:“卢家大少爷本来就目中无人,如今做了中山王府的参军,更是尾巴翘上了天!”
“这叫狐假虎威,若不是中山王深得皇帝宠幸,和太子如同水火,他怎么敢当街打死太子府的人!”
“唉,一个汉人奴才,跟着软弱的主子,碰见一个有着刚硬后台的大族跋扈子弟,结果不就是这样!”
徐谦听着人们的议论,结合自己对历史的了解,大致判断出中山王就是石虎。
他是皇帝石勒的侄子,皇后刘氏的养子,南征北战为赵国立下汗马功劳,本想着皇帝会将帝位传于他,谁知皇帝还是让自己的儿子石弘当了太子,因此他对皇帝和太子都怀恨在心,当皇帝驾崩后,他一步步把皇后和石勒的儿子们统统杀死,石弘自然也无法幸免。
石虎是个暴君,骄奢淫逸,一次用民女一万人充实后宫,又疯狂役使民夫给他修筑宫殿,有一次竟达三十万人,还经常横征暴敛对外打战,穷兵黩武,他统治的十五年,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痛苦不堪。
此刻石虎还是中山王,与太子的矛盾早已人尽皆知,皇帝之所以容忍,是因为石虎的确能打仗,赵国四周都是虎视眈眈的敌人,他们对石虎的大名还是有所畏惧,再则石勒对自己人比较宽容,总是把人往好的方面想,还有刘皇后经常在耳边吹吹枕边风,太子是程贵妃所出,刘皇后只有石虎作为义子,所以石虎即使肆无忌惮,石勒也只把他看作一个小孩子瞎闹。
崔胜怒道:“卢军伟,你到底想怎样,你纵容手下随意杀人,我要让太子禀告皇上!”
其实他也明白皇帝即使知道了最多责怪石虎两句,可是话还是要说。
“说吧说吧,无所谓,现在请你把身后的那一车酒留下,然后你就可以滚了,若是再啰里八嗦,别怪我的手下失去耐心!”
崔氏是大族,不像那个管事一样没有什么背景,所以卢军伟以恫吓为主。
崔胜身后一些看热闹的人赶紧让开,徐谦这才发现那里有满满一车酒。
为了酒而杀人?徐谦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卢军伟竟然疯狂到这个地步!
崔胜道:“这些酒乃杜大师酿造,是要送到太子府呈给皇帝陛下的御酒,如何能给你!我劝你别打它们的主意,太子府的人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候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刚才一碰到卢军伟他就知道事情会不妙,所以让一个小人绕道去太子府报信。
“原来是杜大师酿造的酒,怪不得中山王府要来抢!”旁边一人说道。
“曹孟德有诗: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杜氏酿酒技术乃绝密,世代相传,据说杜大师改进了技术,创造了一种新的方法,酿出的酒色泽透亮,味道醇厚,只是酿造时间太长,一年也不过十坛,看样子这些酒都被崔氏拿到了。”
“皇帝马上就要庆生了,所有人都绞尽脑汁要讨皇帝开心,中山王府每年都出尽风头,他当然知道皇帝最喜饮酒,所以才让人来抢夺这批好酒。”
卢军伟“嘿嘿”一笑道:“这不还没有来吗,来人,把酒运到王府去。”
那些大汉朝着酒车走去。
崔胜带着的几个随从看见太子府管事的下场,都不敢阻拦,纷纷躲开。
崔胜却往车前一站,浑身发抖,厉声说道:“要拿走酒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徐谦觉得崔胜这人可以,不过现在这样拦下去肯定要吃苦头,他刚想迈步出去帮他一下,冷叶一把拉住他,摇摇头。
朱婧却道:“小哥哥,你本事那么厉害,看到有人受欺负也不拔刀相助,算不得英雄,一路上你忍气吞声,被某些人拉住成了狗熊,要是我早就一刀在地上划个缝钻进去了!”
若是真认为朱婧有颗充满正义的心那就错了,她对徐谦害她失去圣姑耿耿于怀,总盼望着他惹点事吃些亏心里才好受,另外,冷叶要干什么,她就反着来!
徐谦不管她是何居心,她说的话没错,再做缩头乌龟他都要十分鄙视自己了,所以他一甩冷叶的手,走出人群朝卢军伟喊道:“哈罗,卢少爷,好久不见,跑到这里来撒泼害人了啊!”
冷叶跺跺脚,恶狠狠地朝朱婧看看,对方痴痴笑起来,前面两座山峰抖了两抖,冷叶想着自己的平原,有些自卑地扭过头不再看她。
所有人都朝徐谦看来,卢军伟一见他立即脸色骤变,他知道他的厉害,想起当初在去黑市的路上他一人就制服了几十个强盗,尤其是他那恐怖的暗器,能无形杀人于百步之外!
“徐谦,你怎么出现在这里,我劝你少管闲事,这里不是荒郊野外,这事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崔胜大喜道:“徐老弟,帮我干倒他们,一切后果由我承担,太子府做你后盾!”
如果说中山王府的人被打,在皇帝面前告状同样没用,所以,两府打架,各凭实力,谁打输了那是活该。
朱婧兴奋地挥舞着小拳,胸前两只兔子不停跳动。
“揍他们,小哥哥,我看好你哦!”
卢军伟闻言大怒,循声望去,眼前一亮,好美的小妞,好大!
不过他此刻无心欣赏美女,朝着几个大汉道:“力士,回来!”
石虎从军中选出精壮士兵充当力士,给他看家护院,这些人连一般的羯人都不放在眼里,出去揍人没有回撤的,所以压根儿就不听卢军伟的话。
“快,徐老弟,揍他们,只要不打死,我保你没事!”
太子府管事之死属于羯人杀汉人,是小事,然而汉人公然杀羯人可就是大事了,但是把几个力士打一顿然后有太子出面倒也没有太大关系。
徐谦朝他们喊了一声:“喂,有本事朝这里来!”
几个大汉听见他挑衅,哪能容忍,刚才杀了管事的大汉率先掉转头冲过来,他最喜欢杀汉人了。
除了了解徐谦的人,在场观看的人都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作死,光是看身量,一个力士就能把他的小身板压扁了,更何况对方有好几个人,地上还有前车之鉴,当大汉冲到徐谦面前时,不少人捂起了眼睛。
卢军伟也捂起眼睛,不过他是替力士捂的。
其他几个力士则是笑嘻嘻地站在那里等着看好戏,只是转瞬间他们就傻眼了,他们在同伴拳头刚送出去就被对方抓牢,然后腰间的皮带被对方扣住直直地举了起来,这种场景,怎么看上去都不协调!
“你喜欢摔人是吧,本少爷就让你尝尝同样的滋味!”
那力士在空中手舞足蹈,听见他的话,眼中顿时充满了恐惧,他自己就经常摔人,当然明白被摔之后的下场,何况他的体重在那里......他大叫道:“不要!不要!......救命,救命啊!”
另外几个力士赶紧上前,他们知道一人的力量可能斗不过对方,但是一拥而上对方总没有办法!
徐谦咧嘴一笑:“来得好,送给你们!”
他用力把力士从头顶甩出去,那些来救的人赶紧伸手去接,没想到对方的劲头如此之大,他们不但没有抓住他,反而齐齐被撞到胸口后退十几步,口吐鲜血,跌倒在地,而被扔之人更是大口吐出鲜血,他感觉浑身骨头都已经散架,除了眼睛,没有一个地方可动!
卢军伟吓坏了,也不管地上横七竖八的力士,赶紧一溜烟地逃命要紧。
周围的人发出阵阵惊叹,如此神力真是世所罕见!
崔胜让手下把已死的管事抬上车,然后对徐谦道:“快走吧,中山王府的人马上会再来!”
众人一起赶往太子府,崔胜边走边说道:“老夫又欠了徐老弟一个大人情,若是这些酒没了,我真不知如何同太子交差,唉,师管事死了,我挨顿骂是逃不了了,不提了,这次老弟一定要去我崔家庄,我要好好招待你......对了,不知道老弟怎么会出现在襄城?”
徐谦说出早已编好的理由,指着朱婧和冷叶道:“我的两位表妹要找他们的哥哥,听说在太子府当管事,所以......”
“原来如此,太子府的但凡有些职位的人老夫都认识,不知那人叫什么名字?”
冷叶没有告诉过徐谦那人的名字,因此赶紧接口道:“我哥哥叫师道!”
崔胜一听停止脚步,一脸抱歉地看看他们,又看看躺在车上的死人,徐谦忽然记起他刚才称他为“师管事”,难道......
冷叶和朱婧也是一脸懵逼,什么情况,这么巧?
“老夫替你们感到遗憾,这就是师道,没想到这最后一面竟然是天人永隔!”
151 太子府
冷叶心情冰冷,原先的计划全部泡汤,接下来该怎么办?
“老弟刚才教训了那几个力士,也算是替你老表报仇了……”
“早知如此,老子刚才就该直接摔死他!”
“师管事为太子府而死,一定会得到厚葬,几位是他亲戚,也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抚恤金。”
要钱有什么用,关键是要打入太子府啊!
三人一筹莫展之际,崔胜说道:“徐老弟天生神力,在边境小堡里太曲才,如果老弟不介意替湖胡人当差,我愿意保荐你进太子府做武师教头,当今太子文弱,皇上一直都在延聘优秀武师做教练,老弟可以想想,假若以后太子登基,肯定不会亏待身边的人,老弟前途可就无量了!”
无量个屁,太子登基才做几天皇帝就被杀了,亲近之人被杀得毫无遗类,再说我徐谦怎么能做汉奸给胡人卖命!
他刚要拒绝,冷叶却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进入太子府的机会,立即道:“崔庄主所言甚是。”她又看着徐谦道:“表哥,父母将我托付于你,希望你有所作为,你总不能一辈子窝在小堡里,当今天下风云变幻,正是好男儿扬名立万之时,所以你千万要抓住机会,即使从头做起……”
她和徐谦使个眼色,徐谦也领悟过来,朱婧一向和冷叶对着干,此刻却道:“姐姐说得对,男子汉大丈夫,岂可坐井观天,如今机遇就在眼前,一定要好好把握!”
朱婧不是为了盗取天师令而劝徐谦,她是真的希望徐谦能有一番作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朱婧也会跟着显贵。
冷叶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时候师妹这么懂事会说话了!
徐谦知道朱婧一向胸大有志,如今是把大志寄托在他身上了,他当然也想有所作为,可是在羯人的国家他能有什么大作为?现在权且不去考虑这些,先混入太子府找到天师令再说。
徐谦朝崔胜点点头,抱拳道:“有劳老哥在太子面前美言了!”
崔胜哈哈笑道:“这点小事,只要太子府长史程遐同意即可,他是皇贵妃的哥哥,太子的母舅,负责督导太子,我与他交清匪浅,只要我把你今天的表现一说,他说不定还给你个总教头当当!”
几人继续前进,心情都变得好起来,太子府就在眼前,人烟渐渐稀少,就在这时,徐谦敏锐地感觉巷子两侧有些异样,他一转头就发现有几个人拿着弓箭正对着他们,徐谦立马喊道:“有埋伏,快卧倒!”
他一跃而起,把冷叶和朱婧带倒在地,崔胜是老江湖了,一听提醒不问为什么也不四顾直接趴下,那些下人有的反应慢,很快身中几箭毙命。
那些人射杀了几人后,并不往前,因为卢军伟提醒过他们偷袭要快狠猛,不要停顿不要留恋不要靠近,否则徐谦缓过神来他们都得死,人如果杀不完就算了,酒不要留,所以他们继而对准车上的酒坛一阵狂射,但听得乒里乓啷的声音传来,崔胜听得心惊胆颤,感觉心脏也跟着碎了!
杂沓的声音停止后,周围一阵寂静,几人抬起头,那些伏击者不知何时已经撤去,来无影去无踪,这些人非常训练有素。
一车的碎片,地上流淌着的酒水散发出阵阵芳香,崔胜脸色苍白,既惊又怒,中山王府实在欺人太甚,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同太子交待。
徐谦走到车旁,这几坛酒有的剩一半,有的剩四分之一,他仔细看看,也没有传说中说得那什么“色泽透亮”,酒水还是有一些浑浊,他拿起一块碎陶片舀了一口尝了尝,酒水味道寡淡,和后世的白酒根本不能相比。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酒?徐谦细细回想一下后明白了,此时尚未有烧酒,全都是酿造酒,所以色泽浑浊,味道不佳。
作为全能特种兵,酿酒技术他甚至都接触过一些,他觉得凭他技术要是在这里做些烧酒,那才是真正的神酒!
两位美女和崔胜被徐谦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这家伙有这么好酒?听说是杜大师酿造的就连一丝残渣也不放过?
“老弟,喝吧,算你有口福,这酒本来只有皇帝才能喝到,来,给我一口,反正要挨骂了,先享受一番再说!”
徐谦递给他一瓢,他一仰脖子“咕咚”一口吞下,然后擦擦嘴喊道:“好酒!”
“这也算好酒,老哥,我真不知道你们评酒的标准是什么!”
“怎么,你觉得这酒不好,莫非你还喝过比这还好的酒?”
崔胜知道徐谦在吃的上面有一套,他做的食物让平东王赞不绝口,也许他在喝的上面也有造诣?崔胜内心突然紧张起来,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岂止喝过,我还会自己做呢,我造出来的酒,说不定你一杯就醉了……”
古人喝酒都用大杯子,酒度数低,喝了十几杯都不一定会醉,可是后世的烧酒有五六十度,一般人拇指大小的杯子喝了就晕乎乎,一大杯,一斤白酒,没喝过的人八成就倒了!
“老弟,你这牛吹得有点大,老夫可以连饮二十杯,你的酒再怎么好,想要一杯就让我趴下,打死也不信!”
他顿了顿道:“你能造出五杯内让我醉的酒,那就是绝世佳酿了!”
“老哥,口水战没有意思,改天我造给你!”
“太好了,老弟你可是我的福星啊,碰到你尽是好事,这下我可以和太子复命了!”
......
太子十五岁,府中大小事都是程遐做主,所以和太子复命就是找到程遐复命。
太子府恢宏壮丽,里面有各种为太子服务的机构,长史台是其中最大之一。
进入程遐的书房,他正在埋头公文,旁边立着一个仆人。
崔胜打了招呼,程遐便让他们在旁边坐下,同时让仆人去门边候差。
那仆人经过朱婧时,忍不住朝她大胸多看了几眼,朱婧被一个奴才盯着感觉很不爽,柳眉倒竖狠狠瞪回几眼,这情形恰好被程遐看到,骂了仆人一句:“丢脸的东西,去一边站好!”
那仆人满脸通红,低头羞愧地站到一边。
程遐正当四十不惑的年纪,面容清癯,双目放出精光,外甥是未来的储君,他是国舅,前途要有多光明就光明,他的辉煌人生还在后面!
崔胜先是介绍了徐谦三人及他们的关系,然后讲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听完崔胜描述了事件的经过,程遐气得吹胡子瞪眼,中山王愈来愈过分了,太子在他眼里不是储君,而是一个可以随便欺负的小娃娃,若说他对未来的唯一忧虑,就是这个中山王!
石虎位高权重,深得皇帝信任,最致命的一点是他在军中威望太高,一天不死,程遐就一天不得安宁!
杜大师酿造的美酒没有了,他免不了要责备崔胜几句,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开始就要多安排一些人押送,如今之计,就是责成他想办法再去搞些好酒。
然后他对徐谦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崔胜描述他的力量之大显然有些夸张,不过能打败力士,力量已经是鹤立鸡群了。
对于师管事后事的安排,果如崔胜所言,非常优厚,不仅考虑到了死者本身,对他的“家人”也照顾有加,巨额的抚恤金可以立即到账房去领取。
这一切处理完之后,崔胜说出了想推荐徐谦入太子府当武师的意愿。
本以为程遐会立即答应,谁知他说道:“徐谦,我知道你力气很大,这事基本是天生的,太子没有你这么好的身体条件,本史注重让他学习刺击之术,我已经延庆赵国最有名的剑客王阳担任他的主教习,同时还有几个客教,王主教的水平自不待言,其他客教基本能接住王主教十招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你若是能和任何一个客教打成平手,本史就可以聘你为教习,如果你仅有一股蛮力,连客教的对手都不是,本史只好酌情将你编入太子府力士队,以你的勇力,虽然没有资历,让你当个小队长之类的应该问题不大,你看......”
教习是太子的老师,力士就算是大队长说到底还是家奴,地位迥然不同,这点徐谦心里还是有数,他虽然不屑于当什么太子的老师,可是当家奴自己和自己怎么过得去!
再说那个王阳让他也有点感兴趣,他应该算是绝世高手了吧,穿越以来自己还没有在武力方面遇到过对手,这次正好可以检验一下!
“长史大人,若有可能,在下愿意王教习对我指点一二,若是侥幸能得到他的好评,在下深感荣幸之至!”
这可以看作是向王阳挑衅吗?一般人一听王阳之名马上就瘪了,程遐正是因为碰到过太多这种事例,所以只提到和客教比试,也算给他一个面子和一个机会,没想到这个少年以为有些蛮力就如此不识好歹!
要知道在王阳面前,再大的力气都没用,他将柔术和刺击完美地结合在一起,骨头忽硬忽软,身体滑得如泥鳅一般,而且擅长四两拨千金,这些还都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他的一柄短剑使得神出鬼没,快、准、狠,防不胜防,除非穿上铁甲,否则他瞬间就将对手刺得全身都是透明窟窿,然而要是真的穿上铁甲失去机动性,那也就成了他的活靶子,身上总有一处弱点让他刺到!
“嗯……初生牛犊不畏虎,胆略甚佳,老夫很是欣赏,奈何王教习因为家里有事这几天不在府里,你可以和我们陶教习先切磋一下,来呀,去把陶飞客陶教习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