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章真假韵萃幻虚心
宁阙挨着张雪灵躺倒,呵呵道:“韵萃,不是说交给我了吗?”
张雪灵美眸轻眨,道:“是给你了,看你收的勉勉强强,我还当韵萃不入你法眼呢。”
宁阙道:“多虑了,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我还怕甚?”
不过韩兵仙点的是兵,话一说出来宁阙还有些愧疚,不过转念一想,点的多得的多,他为何还怕那些有的没的?
韵萃摆明了是张雪灵安排给他的卧底,宁阙对她的所知一片白板,要说韵萃那姑娘也是怪,整出一出是一出,不过要是韵萃循规蹈矩的话宁阙还真不会答应留她。
张家瞧着内部和睦与共,其实各人心里都明白着呢。
张家比不得其余的世家那样一脉相承数百年,一些权倾天下的世家自李唐时就在,他们集结起来犹如社鼠城狐,难打难抓,不管官府朝廷如何的压榨都能留着势力底蕴。
简单来说遇着战乱时,世家首当其冲,谁都知道他们富,那时候他们就使赖皮手段,藏起银子珠宝,将奢靡的宅院收拾起来,征粮征税的官军寻不到东西也就没办法了。
经历过那样世道的世家都能每一次逢凶化吉,张家两代崛起,棒打出头鸟,难处多的不可计数。
张家的快速崛起少不得张雪灵,再有就是荆州成家的帮扶和张嘉华兄弟的精诚勤谨,张悦娅嫁了成家主脉还生下儿子成沂,母凭子贵,成家怎能不帮扶着张家?
对张雪灵,宁阙是真心不知如何自处,她肩头担子重,背负着过多事务要她喘不过气来。
冷血狠毒都是在长久的压力下逼出来的,这是天作孽,有可饶恕。
“小阙,传谣言的事你决定由谁来作我的男人?”张雪灵问。
宁阙笑着道:“这个事就看姐姐你吧,总不能由我决定,你瞧着谁顺眼就是谁。”
吸引三花会这坏名声的事,本就是为了目的而为之,张雪灵不兴的人,谁强加都没戏,何况宁阙对襄阳地界的世家大族一点都不知晓。
从张雪灵懈怠的样子中,宁阙没看出来她对这事的一点注重,不得不承认事情丢人败德。
琢磨一阵,张雪灵道:“就你吧,解铃还须系铃人么。”
宁阙苦笑道:“我倒不是推辞,要是师姐恼了怎么办?”
张雪灵摆摆手道:“怎会恼?都是为了对付三花会那等贼人,颖儿能明白你我苦衷的,不费口舌了,净是跟你聊这事儿……”
处在香闺绣阁,宁阙茫茫然不知时日,途中韵萃送了一壶果茶进来。
韵萃拖着茶盘,摆正放好,倒下茶起身侍立一边,恭候吩咐。
“韵萃,对你呢,我没什么好说的,小阙是高手,跟我混还不如伺候他去,说不定他一高兴就能教给你点绝世武功,到时候你这小麻雀就飞上枝头成凤凰了,懂?”张雪灵斜倚着一张薄毯,对韵萃道。
韵萃不敢异言,点头道:“夫人吩咐,韵萃定当尽心竭力。”
“啊……”
张雪灵面色冷了下来,扔了一只茶拖,没用内劲,不过还是砸在韵萃心口,那力道够韵萃心绞痛一下的。
韵萃慌忙跪下,改口道:“侍候主人是奴婢本分,多谢张小姐提醒!”
“哈哈哈……”张雪灵笑语道:“很好,我还以为你脑壳坏掉了……往后你就不必跟我学武功了,现有的该教你的都教了,弄不懂就问小阙。”
韵萃起身跪到宁阙身边,牵强的应了声,宁阙分明瞧见韵萃额头冒着冷汗。
咦?莫非说雪灵姐她平日里都是冷面观音吗?怎么韵萃吓成这样。
张雪灵身为一代高手,必然不是面相上那么柔弱可人,宁阙一想就通了,没狠手段还能镇住下属么,到底是因为张雪灵惩罚手段酷厉,韵萃之前才不顾颜面的赖着自己的。
就因为韵萃称呼没对,稍一提醒,韵萃就改口,这主仆二人双簧弄的不错。
“哎呀,昨个儿练剑,闪了腰了,这叫个疼啊。”宁阙捂着腰咋咋呼呼的。
韵萃看了眼张雪灵,正遇着她冷厉的眼神,下意识的低头,又想起来她已经不属于张雪灵下属,当然要对新主人表现出忠心耿耿来。
“主人,奴婢学过推拿,对穴道掌握还不错,要不您试试?”韵萃试问宁阙。
宁阙眉头一挑,在毡毯上趴展了,道:“那就试试吧,轻点哈。”
“是。”
韵萃跪着挪到宁阙跟前,她先前没在毯子上边,地板硌的膝盖有些痛。
按了一阵,韵萃胳膊酸麻,冷汗连连,不过不敢停手。
胳膊酸还只是能忍的小毛病,练功时哪次不是这般?韵萃膝盖的陈年顽疾发作起来,她整个人都快跪不稳了。
“停!”宁阙喊停了,将韵萃推的坐下,撩起裙子就瞧见她膝盖跪的红了,心里有了猜想,不由道:“你是经常跪着吗?”
韵萃脸蛋一阵红一阵白,点头道:“回主人,行跪拜礼,是我作为下人该有的。”
宁阙在她膝盖骨上边揉了几下,抬手闻了闻,一股膏泽脂香味,韵萃用的是一种治疗风寒的药膏,还是经常用药遗留下的药味,沐浴过都会保留着。
膝盖跪久了就会红,再时间长就会淤青受凉,久之,情形愈发重,膝盖受伤,会成为练功的短板。
张雪灵推脱道:“小阙,这可不管我的事,天底下哪家人的侍女不是跪着?”
张雪灵还没想过韵萃的膝盖会因为长时间跪着待命侍候留下病症,替下人操心,她有那空儿还不如喝杯茶呢。
韵萃也道:“尊俸主人,乃是从古至今都有的,合情合理,不劳主人挂心了。”
“行吧,你就一边儿坐着先,等回去我给你治治,留着这关节病,太影响轻功施展了。”
宁阙自幼就懂习武的保养药护,韵萃的毛病护理得当不成问题。
药用防护所需的药材有些小贵,就算张雪灵教过韵萃药方,韵萃也买不起药材,韵萃比不得成君怡那样的大小姐,待遇从宽也不可能高的没边儿,讲明白些,她就只是个贴身侍女而已。
韵萃眼下表现的像是脱离张雪灵了,可宁阙知道她对张雪灵的崇敬不会因为换主变动一丝一毫,张雪灵要她给自己下毒,她就能下毒。
野犬还记旧主来着,韵萃这么活生生的人就不必说了。
见韵萃侧着腿坐到一边,宁阙将这事暂时抛之脑后,和张雪灵聊点江湖事到底是有意思些。
……
傍晚时,宁阙辞别了张雪灵,带着韵萃往马蕙的别院行去。
路过一道走廊,宁阙坐在了庭柱边,怔怔的看着庭柱边几朵桂花蓓蕾出神。
“韵萃,坐下,陪我聊聊。”宁阙也不回头,吩咐道。
韵萃歉意道:“主仆有别,奴婢要是与主人一块儿坐下,岂不捷越的关系?”
宁阙笑道:“你跟我动手时不是挺彪悍么……现在,我命令你坐下,不坐,今儿就给我站在这里,一直站十二个时辰。”
韵萃膝盖有旧疾,不得久站久跪,真要历经十二个时辰就算没废也快了,只得挨着宁阙坐到边儿上。
“我说——”宁阙忽的挨近韵萃,就差贴着她脸了,靠着韵萃香培玉琢的面孔,道:“你怎么跟换了一人似的?”
韵萃眼角流过一抹黯然,强颜欢笑道:“没有啊,我本就如此,那之前都是因为想要主人你答应留下我而装的。”
“哄鬼呢你?”宁阙不满意。
韵萃慌神,待要下跪,给宁阙提着跪不下去,只得解释道:“奴婢不是这意思,只是……”
宁阙叹道:“能不能称呼‘我’,还有一件事,虽说你是雪灵姐送我的侍女,不过我可没把你作侍女看,日后只要是我坐着,你就能找地方坐着。”
韵萃迟疑的想了半晌,原本张雪灵是要留她学过余下武功,等出师时放她走,可眼下宁阙要帮忙除掉三花会,张雪灵就不得不让她盯着些,怎么这宁阙没一点要作践她的意思?
韵萃都已经作过思想准备,她这是美人计,仿效古时貂蝉,献身为主,宁阙都已经给她视为董卓之流的暴徒了,一时柳暗花明,宁阙与她预期的大相径庭,韵萃不知如何是好。
“我明白了,公子要我挺直脊梁做人,那我就不装了。”韵萃不愧是伶俐的丫头,腰杆立即挺直溜了,没了低声下气的奴婢样儿。
还没等宁阙夸她,韵萃一把拉着宁阙胳膊,咬着指头央求道:“公子,人家肚子饿了,走嚒——”
韵萃这模样,我见犹怜的,宁阙看的都有些慌。
面对韵萃醍醐灌顶般的变化,宁阙大汗,不过韵萃一扫奴颜婢膝,倒是合了他心意,宁阙不好再要求韵萃如何,只得与韵萃往马蕙的别院去。
别院静谧,就院里的竹叶哗哗作响,院里零碎的侍立着会武的女侍卫,还有些送菜肴的侍女端着托盘走过。
“公子,搂着人家么,莫非公子看不人家的姿色?”韵萃勾着宁阙脖子,魅惑入骨。
宁阙有心言语,可话卡在嗓子眼没说,心想着送到嘴边的肉,也不多碰,就吃一口不为过吧?
有侍女来说明情况,领着宁阙前往给他准备的偏房,毕竟马蕙强烈要求宁颖住她的别院,以宁阙和宁颖的关系就不便将宁阙安排到别处了。
没走几步,韵萃丢开宁阙胳膊,鼓着腮帮子不走了。
“走啊?”宁阙疑问。
韵萃转过身,哼道:“不走了,公子觉得人家贱是吧……好歹我也是个清白女子,怎的?给你投怀送抱,你都不知道回句话?”
宁阙钳着韵萃肩膀将她转过来,欣慰道:“有前途,说变就变,我呢,就给你句实话——”
说着宁阙围着韵萃转了一圈,欣赏的目光惹得韵萃浑身不自在,娇哼的别过头。
“你呢,不是不入眼,样貌身段都还凑合事,行了吧?快点走了。”
说完宁阙拽着韵萃,韵萃人纤力弱,一身功力在宁阙眼里可以被省略,就这么的,韵萃给拖拽着回屋。
韵萃进屋时有些慌张,缠着宁阙胳膊问:“公子,你师姐听说是在马夫人屋呢?”
宁阙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韵萃,道:“是又怎样?”
韵萃将凳子摆好,把宁阙摁在凳子上,纤纤素手抓起一只蜜桔剥皮,将一瓣橘子送到宁阙嘴边。
“你看,要是给你师姐知道了我的事,我倒没什么,就怕公子你徒惹烦恼。”
宁阙笑道:“你的意思是,为保证我不惹麻烦,先就不摆明你我的事了,是吧?”
韵萃螓首轻点,咯咯笑道:“公子英明神武,洞察千秋,可真是神了……”
宁阙攥着韵萃手腕,道:“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可惜了,我不是怕事的人,师姐也非是闹事的,为人嚒,理智待事,那些弄砸了事务的根本就是冲动愚蠢所致,这事儿你就甭操心受累了。”
油盐不进,老天爷,韵萃谦恭祈祷,您老就不给留条后路吗?
92章八面玲珑风使舵
韵萃心里慌成一锅粥,以身试险还能不掉坑里?
奈何宁阙武功高她数个台阶,韵萃只得笑脸相迎,眼下是晚饭时分,韵萃虚与委蛇的作了一阵假应付宁阙,便借口如厕,脱身要报信儿给宁颖。
宁颖是宁阙的师姐,韵萃要打听这消息不难,知会给院中侍女,侍女认识她,自然会将事告知宁颖。
倒时候宁颖自来替她解围,韵萃啊韵萃,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主意想的快,霉运临头的更快,韵萃刚传话给一名侍女,身后肩头就搭过来一只手。
“什么人!”韵萃一肘向后磕去。
宁阙闪身避过,韵萃回头才瞧见是宁阙,那传话的侍女还搁一边杵着呢。
完了,人赃并获,他肯定要重重罚我,背运到这般境地,真是臭狗屎运……
“你下去吧。”宁阙对侍女吩咐道。
侍女应声下去,摸不清状况,不过韵萃要传的话已经全都告知她了,宁阙和韵萃想比,还是听韵萃的话去传话为妙。
韵萃就盼着宁阙没听着她的言语,不过宁阙的话下一刻就让她她想撞墙。
宁阙呵呵道:“你肯定在想我有没有听到,不好意思,我每一个字都听清楚了,大丈夫不求无愧天下,但求襟怀坦白,所以我让那侍女走了,待会儿你看着吧。”
韵萃上前一步,替宁阙锤着肩,恭维道:“是,公子你是伟岸大丈夫,不必跟我这小女人计较。”
“这回是没什么,毕竟是报信给我师姐,你要想清楚,有时候这种事发生了就能称之为吃里扒外,卖主求荣,用的词儿可能严厉了点,那时候我就留不得你了。”宁阙背着手往回走,留一道高深莫测的疏影给韵萃。
“唉……”韵萃重重的舒了口气,想着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
换成是她,面对吃里扒外的人肯定像丢烂菜帮子似的扔掉,现下她不再属于张雪灵,不过张雪灵对她的恩情始终都不能不顾。
韵萃眼瞧着夹缝中为难,要是她生的天赋好些,就能被重视起来,真要那样的话,又怎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世间逆风生存的人可不止她,韵萃聪慧,不难想通,眼下她就是不知道宁阙武功到底是高到如何境地,要是真能跟着宁阙混,也不失为良策。
……
饭食吃到饱腹,宁阙盘腿坐到床边练功,练功时脸面青红变幻,看的韵萃心惊肉跳。
宁阙就坐到那边她便能感觉着气机波动,内功都满溢了,可见他浑厚,至少韵萃还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张雪灵练功都是在密室,韵萃没见过张雪灵练功。
“吱呀……”门轴转动声传入耳中。
自屋外走入一道雪白倩影,纤秾合度,端妍靓丽,不是宁颖是谁?
宁颖一进屋就见宁阙在练功,没吱声,眼神扫过韵萃时吓得韵萃脸白。
瞧着还算白净,不知道秉性如何,这姑娘还知道知会我过来,看来不是易于之辈,宁颖心想。
倒不是不领这份情,就只是宁颖更相信宁阙罢了,虽然韵萃是告密的,但在宁颖无条件相信宁阙的情况下没任何效果。
宁颖一言不发的坐到桌边,伏在桌案上看着宁阙练功,宁阙练功时那股气机她亦是感受到了,一起学艺,还是一师之徒,他们师姐弟间差距可不是零星些许啊!
蒋华雪教授她们武功,不吝不偏,江湖中的高深武功都摆给他们,谁愿意哪样学就学哪样,宁阙妖孽之处就在于他把蒋华雪给的秘笈都练会了。
博而不精,在宁阙眼中是不存在的,他能把每一门功夫练的精熟。
气机外露,宁颖活这么大就见过两人,一人是师父蒋华雪,再有就是眼前的师弟宁阙。
“宁姐姐,小妹韵萃,这厢有礼了。”韵萃先发制人,走来和宁颖招呼。
眼看就要盈盈拜倒,宁颖抬脚拦下韵萃,将她扶起,道:“我不喜这个,就免了吧。”
韵萃狡黠一笑,果然,她根据宁颖的外貌神情猜中了她的性格。
韵萃站到宁颖身边,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赔礼道:“宁姐姐,小妹下作,勾搭公子,脑袋还不够使唤,教人去劳烦你,这……这就给你陪礼。”
韵萃看出来宁颖淡雅若水,肯定她不是那种丈理压人的人,便一股脑的要赔礼,巴掌抽的狠了还能博取同情,一举多得。
几巴掌下去,韵萃嘴角溢血,右颊淤青,宁颖忙抓着她手。
“你这姑娘,妄自菲薄,我只是来看看小阙,我不是跟你问罪来的。”宁颖皱着眉,不忍的看着韵萃。
“那就当作我没说吧,谢谢宁姐姐了。”
韵萃脸肿了,可心里窃喜,果然是温和的弱女子,我这一手苦肉计,真绝了……
宁阙真气运满一周天,收了功,见韵萃的情形,还有宁颖一副无奈的样子,不禁莞尔。
“师姐,你和马夫人聊的怎么样?”宁阙坐到宁颖身边,拉着她手,问。
宁颖微笑道:“本来对她还有些怨念,不过马姨她性子宽和仁慈,我们倒是聊的投机,今晚我就去她那边睡了,你呢?”
马蕙对宁颖真是没得说,热忱喜爱,宁颖虽说离开她身边十年了,可马蕙那份母爱愈攒愈发深沉。
宁阙没提及张雪灵如何的老谋深算,只是道:“雪灵姐她跟我聊些闲事,她见识广,天南海北的聊一气……中途说起来三花会的事,对了,我想帮她灭了三花会。”
“三花会?”
在席间时张雪灵和宁阙聊的火热,宁颖隐隐猜的些眉目,不过她倒不觉得张雪灵对宁阙有恶意,反正宁阙在和张雪灵处事中,就算是做不到面面俱到,却也不会遗漏什么。
宁阙对宁颖解释道:“三花会就是一帮采花大盗聚集起来,专做恶事,雪灵姐她手底的人给三花会骚扰过多次,连她本人都受到三花会威胁,可以说他们已经嚣张到无法无天的地步,雪灵姐那样的天之骄女都被威胁,百姓中的女子更能想到有多惨。”
宁颖攥紧粉拳,愤慨道:“这样说来,三花会也太可恨了,我赞成你的决定。”
蒋华雪从小教导他们有一份侠心,不贪慕钱物权势、行侠仗义、点到为止,这些都只是出于不忍罢了。
三花会的事能引起江湖人的共鸣,只因为其劣性太甚,为此宁颖不需深思就能做出选择——赞成宁阙并帮助她。
“我和雪灵姐针对三花会的事谈过许多,商定下,接下来几日对外放出消息,说雪灵姐名花有主,预计不过半月就能有收获。”宁阙道。
宁颖恼气的模样依旧不改柔美,说道:“要我帮忙么,铲除孽徒,想必会解气的很,也算给江湖中饱受噩梦折磨的女子出一份力。”
宁阙微笑着安慰道:“不急,事情还有待时机,到了时候我们就一起去端他们老窝。”
宁颖哀叹道:“他们活一日,就多些个苦命人……”
善心不滥,实为睿智,宁颖懂得克制同情,没被冲动抑制了头脑,想着三花会劣迹斑斑,肯定是抓着了被害者的把柄。
“嗯,不过对三花会的计策我们已经定下,事后就准备把大批的三花会下属绑起来,丢到街市,正巧他们作坏的主要位置就是襄阳几城,恨之入骨的百姓不少呢,义愤填膺的百姓拳打脚踢足够揍死他们。”宁阙道。
“嗯,都听你的……”宁颖倚着宁阙肩膀,留恋着一时温存。
两人说话间,宁颖都没瞧韵萃一样,也没暗示或是提醒宁阙,在她眼里只有宁阙而已,他在自己身边就是好的,其余的就算山呼海啸也绝不烦恼。
韵萃捂着打肿的脸,不禁沉思,怎么宁颖没动静,不是早该哭闹,给宁阙惹事吗?
自古情事多烦忧,尤其是遇着移情别恋的伴侣,会惹得伴侣另一方妒意,一哭二闹三上吊,那都是轻的。
宁阙与宁颖旁若无人的聊过一阵,马蕙亲自跑来说要给宁颖看看她小时候的衣裳,盛意难却,宁颖只得随着马蕙去她屋了。
“韵萃,你就在屋里带着,我去外边有事,等回来的时候给你治膝盖。”宁阙运功疏通着韵萃脸蛋上的淤肿,说道。
韵萃抬头看看宁阙,心里有些感动,可还是问道:“公子,要不你别治了,再抽我吧?”
宁阙哼道:“你真够可以的,对自己都下这么狠的手,我怀疑雪灵姐要你给我下毒你都干得出来。”
韵萃无辜道:“哪有的事,公子想把我搓圆捏扁,我逆来顺受嚒……”
娇滴滴的语气,落英般的样貌,泪汪汪的秋水细眸……宁阙只能哀叹一声选择不作言语。
韵萃心机不很重,充其量就是耍小聪明,管教管教指不定能驯服。
宁颖走后,宁阙也离开屋子了,韵萃捂着脸坐在桌边发懵,只是摸不着头脑,宁颖就像没看见她似的,为何没闹腾呢?
宁颖平素冰魂雪魄,不为事物忧愁烦恼,想着怎么也要把韵萃晾晾,她觉着韵萃圆滑世故,想看看她后续表现,不行就只能把韵萃视为无物了。
除过对宁颖的感触,对宁阙韵萃只有感动。
作主人的给下人疗伤,搁以前韵萃觉得那是天方夜谭,没想到宁阙还真瞧得起她。
她膝盖的旧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宁阙不仅注意着,还说要回来给她看病治疗,瞧得出来宁阙是行家,说不准还真能帮她治好。
……
宁阙还惦记着白子叡,离开张府就寻着他们所住的小院去,翻入院内时见赵无极蹲在角落守着药罐子熬药,打了个招呼。
进屋时白子叡在练功,宁阙静候她收功,见桌边摆着一幅画,画的是他搂着白子叡面朝着初阳静默。
白子叡丹青笔墨还不错,画作称不上巧手,不过意境是妙极了。
“夫君,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怎么样,颖姐回家没遇着不顺意的地方吧?”白子叡见宁阙端着她的画儿看,心里害羞,脸蛋红扑扑的。
93章虎骨哨音御蛊虫
宁阙撇下画,摩挲着白子叡的手心掌纹,问道:“去张府看看不?”
白子叡甜腻腻道:“好的啊,去见识见识荆州世家的富贵……对了,你该是在张府结识了高人了吧?”
白子叡想着张府不可能没高人,供奉江湖高手是世家必修课,没高手庇护,住着不踏实。
照宁阙的性子还能不去结交友人?只要没打起来就能作朋友,冷画仙就是不打不相识的例子,打过一场这不成了好友?
“她应该是个高人吧,不过是个有趣的高人,性格有些随波逐浪的感觉,很宽和。”宁阙不禁想起张雪灵的倦怠,那的确是个有趣的人。
张雪灵在面对下属时要摆出一副冰冷面孔,她原本的性格只能在限定的时候放开来。
白子叡点点头,挨着宁阙说了些等闲的话,说起韵萃时,白子叡不禁有些糟心。
“夫君,要是她害你,防不胜防呢。”白子叡蹙眉道。
宁阙倒是不怕韵萃,肯定道:“放心吧,我武功摆着,设陷阱是没可能的,下毒嚒,她也没必要,再说了,随着功力精进,我早已经有百毒不侵的能力。”
“可是……留着她总归不安心,你得保证那个张雪灵对你没恶意。”白子叡一语中的,道。
韵萃听命于张雪灵,听宁阙说张雪灵是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一路走来,要说那女人温和的外表下没暗藏祸心,宁阙是断然不敢信的。
处决掉一个顶尖高手是惊动四下的大事,哪怕是高手的尸体都会惹得江湖人争斗,依靠邪功能吸走人的功力划归己用,他们抢尸体的原因就是这个。
苦练十年,往往不如一个邪修吸一回功力,内功速成带来的效益惹得许多人眼热。
当然邪功的不稳定因素成了一部分人敬而远之的原因,吸取内里的邪功不是谁都敢用的。
宁阙思绪纷飞,想到张雪灵自身的处境时又松了口气,道:“张雪灵练的圣幽功和我的邪冥功存在共性,她命不久矣,不会想要我功力的。”
“圣幽功是什么?”白子叡对此一无所知。
宁阙道:“圣幽功是一门鲜有人知的内功,特性偏阴,内含戾气,传人少得可怜,因为是江湖中上乘的功法,修炼起来成效显著,使得它的弊病严重,修炼者会被圣幽功带来的困扰纠缠一世……”
白子叡奇道:“原来这样,那韵萃肯定是张雪灵给予你的恩惠,要你帮她忙喽?”
宁阙笑着捏了下白子叡鼻尖,道:“是啊,好在她要我帮的事不只是为她,对世人来说也是福音。”
白子叡咋舌道:“这样便好,你就没甚别的话和我说?”
“额……这不一直在跟你说事吗?”宁阙装作无知,故意问。
“讨厌啦——”白子叡羞怕道:“我指的是那个韵萃,你都留下人家了,还来寻我过去,是不是故意?我想你肯定有话和我说的。”
宁阙要是真要想将韵萃留着收归身边,就没必要先告知宁颖再来寻她,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就行,白子叡对此感触良多,没想到这种事宁阙还要来征询她的意见。
宁阙呵呵道:“我就说我们心有灵犀吧,没错,我就是想把韵萃指给你做侍女,跟我待着她收不了心,对我和她都没好处。”
白子叡摇摇头道:“和我待着更没指望,那韵萃是张雪灵赠你的侍女,怎么好给我呢?”
“不,指给你更能约束与她,再者,留给我干嘛?”
宁阙弹指将一只飞绕蚊子隔空打落,安宁道。
自古薄情多因为男的朝三暮四,女的红杏出墙倒是鲜有,白子叡开始时怕过,不过那时候处在朦胧期,那对于连宁阙的称呼都不敢过于亲昵的她来说太扯了。
在雀神阁的日子里白子叡见得最多的便是人情凉薄,都以为江湖人纵情刀剑,策马扬鞭听着满是豪情壮志,其实里边充斥着辛苦。
“我可不要,我不习惯被人伺候。”白子叡倒是没想过她会苦果自食,因为一开始白子叡对宁阙就放心很。
宁阙可惜道:“下回再遇着可就没这样好了,要找个体面的侍女还不容易呢。”
白子叡笑道:“你就把人家作侍女看待,真是够了。”
宁阙也是无奈,韵萃是张雪灵的人,还不能将她推脱出去,留着的话不便宜的地方多了去。
“要我说,你将她收了,就当是拉个侍女,反正她武功还不错。”白子叡对宁阙道。
宁阙好笑的看着白子叡红脸,道:“不了,你要是不想留她,只能另想办法了。”
院里边住着还算安逸,宁阙携着白子叡到外边,赵无极熬过药已经回屋了,冷画仙那屋有些低低的说话声,俩人往那边走过去。
白子叡知会了一声,是赵无双出来开门,见是宁阙,笑道:“恩人,进来说吧。”
里屋冷画仙披着一件袍子,看她鬓角水渍,就知道她刚沐浴过,芙蓉出水,真是清颜漂亮。
哑女坐在一边抱着本书识字,俩耳朵包扎着,看样子赵无双的治疗已经开始。
“宁阙,夜里有空吗?”冷画仙将散开的发丝箍起,问道。
宁阙笑问:“你有事要做?”
冷画仙简短道:“就是我想参与一次江湖集会,你没在江湖中行走过可能不清楚,江湖中常有聚事集会,可能是因为一些时事,或者是武者间寻常切磋交流,毕竟天大地大,不可能随便就遇着合适的江湖高手,一帮人目的性的凑一起,也是刻意创造比斗机会。”
宁阙看看白子叡,要知道晚间还有安排,白子叡腼腆道:“看我干嘛,想去就去,不过我们都离开小院,无双他们能保护自己吗?”
行走江湖,不得大意,赵氏兄妹武功低,哑女手无缚鸡之力,都需要保护。
“其实没什么,只要保证没人跟踪,谁又会没事擅闯民宅呢?”赵无双笑着道。
说话间,赵无双走到地下,摸出一只白色的小口哨,塞到嘴边吹响。
赵无双那只口哨的声响低且闷,甚至不细听还可能听不着,哨声按照某种音韵吹着,屋里四处聚齐一些小虫,黑黢黢的怪吓人。
冷画仙虽为高手,可也不免俗,与寻常女子无异,害怕虫类,瞧着她屋里爬出来这些虫子,就感觉她这屋子只是表面光鲜,阴暗角落根本就没清扫干净,说不准夜里灭了烛火,小虫们就爬出来恶心她了。
“大家莫怕,这些是蛊虫,我刚养出来御敌用的,喂食简单,给它们些烂菜叶、碎米之类就行,它们是听着哨声才进屋的,一般的都在外边角落处聚着。”赵无双香容消损,为了不大家看着厌恶,时刻带着面具,银色的面具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哑女听不到声音,依旧畏畏缩缩的,赵无双作了几个手势,哑女看了,回了个手势就安定下来了。
她出身山野,何曾见识过这些,冷画仙、宁阙就够她仰慕了,赵无双瞧着就何呼风唤雨的巫师没什么区别,而她和赵无双朝夕相处,这放以前是她不敢想的奇遇。
赵无双笑着道:“御蛊术是我和我哥都会的,我哥学武不行,对医术蛊术的造诣可要高过我,他也养了一窝蛊,只要不是对着那种像冷姐一般的高手,蛊虫就没问题。”
冷画仙赞许道:“早听闻南疆的蛊术奇异,今天才算是见着真货了,还别说,这一帮小虫或爬或飞的过来,没些准备就栽了。”
“恩人,冷姐,你们若是有事大可放心去,我们不要紧的。”赵无双只是想证明他们有自保能力。
白子叡放下了心,点头道:“这便好,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宁阙再无疑稤,赵无双他们能自保就不大需要冷画仙时刻留在小院了,其实照着赵无双那么想,他们完全能自给自足。
蛊术靠的是蛊虫,和巫谷的巫蛊术不同,蛊术除过控蛊御蛊没任何借助。
巫谷术亦有一部分用到蛊虫的,巫蛊术还带着一个“巫”字,其中融入了不少改良变化,承接于蛊术的巫蛊术将南疆的两种奇术巧妙的凝练到一块儿。
当然行走江湖所能携带的蛊虫有限,培养蛊虫要合适的环境,赵师兄妹想要行走江湖还差着火候,尤其是赵无极学武的天赋弱,只能靠着蛊术自我保护。
赵无双吹着口哨,蛊虫随着哨音行动着,“窸窸窣窣”的爬动声听的人头皮发麻,对那样密集的虫群,换作胆小的光吓就吓晕了。
虫聚虫散,御蛊术的玄妙难以言说,音调御蛊那种手段,真与传说的巫术没两样。
白子叡借了赵无双的口哨,翻来覆去的没看出究竟,冰凉凉的一粒哨子,应该是牛骨磨制的。
“骨哨比木、铁、铜的更有灵性,是御蛊良品,而骨哨中上上品的一种就是虎骨哨,只可惜那种哨子珍贵的紧,要用到一块虎骨,我们弄不到那东西。”赵无双解释着:“猫虎同族,猫能通灵,最是便于控蛊,可就是猫骨瘦小,任何一块骨头都不够磨出哨子,因此我们将虎骨奉为极品。”
冷画仙笑道:“我们西凉常有人将虎骨制成饰品佩戴,下回回西凉时,给你带一根虎腿骨,应当能制成十几枚骨哨。”
赵无双躬身道:“那先谢过冷姐了……”还没俯下身,赵无双就觉着被一股力举着。
“时候不早了,想参与集会可要赶早,据说此次集会是专门针对三花会的。”冷画仙随口说起,惹得宁阙思如泉涌。
三花会,这一名字近来频频传入宁阙耳朵,不想留意都难。
宁阙没作声,冷画仙说先要去找找集会的位置,就独身一人先走,说定了找着位置就到张府去等宁阙和白子叡。
94章白玉人鱼美蓝靖
宁阙和白子叡月下同行,白子叡见张家富丽堂皇,丹楹刻桷,好奇的四下张望。
“喜欢吗?喜欢的话,等日后我们厌倦了江湖生活,就劫一家作威作福的富人,拿他们的赃款盖一座这样的院落。”宁阙挽着白子叡,笑道。
白子叡摇摇头,将螓首靠在宁阙肩头,只是道:“这些虚的就是看着好罢了,我想住在这里边的人还不如我幸福呢,等我们老了,就弄一间小院,每日品茶养老,直到共赴黄泉。”
宁阙不置可否,轻轻的揽着她腰。
若要说生死由天命,宁阙不信命,更不信天,就信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邪冥功修炼的进展让他无端生出些念头,是一些关乎长生的念头,倘若一日他油尽灯枯,宁阙觉着邪冥功会给他带来一些变化,可惜他还没触摸到十层圆满的地步,探究不得具体。
说起生死,该有无数人为之痴狂,宁阙想着哪天给白子叡寻一套养生之法,只有那样就能保证她们无后顾之忧的生活下去了。
走过一段路,宁阙就瞧见远处的屋檐蹲着个人,她被发现倒也没躲着,隐匿气息的功夫极好,就像是与环境融为一体。
换作旁人,恐怕还看不着她。
“子叡,你发现没有,我们被盯上了。”宁阙说道。
“谁?在哪?”白子叡四下扫过去,没瞧见远处屋檐的阴暗,她内功重修还没完全,就算巅峰时的她也没可能发觉那人。
宁阙伸指出去,白子叡顺着瞧过去,一片屋瓦背阴,还真是影影绰绰能看见有个人在屋檐上。
背着月光,那人影巧妙的躲过光影,白子叡由宁阙指出来看的都费尽,更不要说从暗中没一点提醒的找着她。
“是张府的高手吧?”白子叡猜测。
宁阙笑了笑,带着白子叡无视那人的存在,“是张雪灵的下属,张府的高手八成都是张雪灵的人。”
白子叡叹服道:“你还别说,那张雪灵真是奇人一个,区区女流之辈将手里的势力弄的这样精锐,真不敢想象。”
宁阙将白子叡拦腰抱起,哈哈道:“真不敢想象,子叡的夫君居然是个顶级高手——这么一说,发现没发现你不比她差?”
“切,我这是眼光好,百万俗世人中就瞧重你了……”白子叡当仁不让的接下了招儿,笑的前仰后合。
……
月下屋檐,那道黑影悄然退下,走动时,足底踏地不带声响,因为她赤着足。
穿过几道走廊,蓝靖款步走入张雪灵的院中,不经侍女通传,径自入内。
到里屋时蓝靖辨别了张雪灵所在位置,听响动就知道她在沐浴,寻声过去时,就见专门的沐浴池中水雾氤氲,桂馥兰香伴着潮润的水汽扑面涌来,淅沥沥的水声叮咚悦耳,蓝靖不由得有些动容。
“师姐,那个宁阙,够厉害的,一眼就看见我了。”蓝靖说着话,轻解罗衣,跳入浴池,溅起一片水花将张雪灵弄的湿漉漉。
张雪灵笑啐道:“死妮子,没轻没重的,我刚擦干的头发——”
蓝靖在宽敞的浴池里游动,如一条白鱼,弄涛拨水,婉转如意。
“雪人鱼”蓝靖,靠着精熟水性闻名江湖,游动起来珠圆玉润,仙华脱尘,蓝靖在水里时才是最美的时候,平时远不能表现出这点来。
游动了两圈,蓝靖靠在水池边由侍女帮她搓揉发丝,喃喃道:“那个宁阙,距离一到,他就像提前得知我位置,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
张雪灵用掺着香料的皂角洗去尘泥旧香,没答话,闷不作声的,直到她沐浴利索了。
侍女搬来藤椅,铺下棉毯,张雪灵朱晕绕眸,有些不舒服,静躺下缓和。
“唉……你的情况愈发的严重了,要不废掉武功吧,这时候扔下武功还能多活一段时间。”蓝靖知道张雪灵默然不语,是圣幽功的弊病发作了。
张雪灵苦笑道:“你知道的,我武功没了,损失就大了,算了……我练了圣幽功,就要承受这份苦。”
蓝靖和张雪灵师出同门,不过学的内功不一般,蓝靖的内功心法虽说没圣幽功那样好,可摆在江湖中也不差。
本来蓝靖游历江湖,半年前接着张雪灵的信,知道她烦扰缠身,就过来帮忙。
张雪灵错过了花样年华该有的东西,不惑年月还要操劳,蓝靖是百般怜惜她,只可惜她早已经骑虎难下。
圣幽功的治救办法访遍名医不得解,蓝靖生怕张雪灵哪天溘然长逝了。
水面浮着一层花瓣,鲜亮缤纷,不是增香的,而是一种药物,蓝靖游过张雪灵身边给她渡了些真气,聊胜于无。
“浪费给我干嘛?”张雪灵紧簇秀眉,忍着筋脉中臌胀的痛。
蓝靖叹息,道:“要是你没这病,我也不管你,当初你急于求成,功力是高了,可为了张家多些荣华富贵,你舍下你一辈子的机会,值当吗?”
张雪灵自嘲的笑着,回忆道:“二十年走来,不值当也没法了,从第一天起,我就彻底被锁住了,看似是自由身,实则就与笼中鸟没区别,那时候我常会想起来你,羡慕你能到处跑,不过我们出身不一样,我只能帮家里……”
蓝靖溜回水中,不见她腿脚动弹,可就是浮在水面不往下落,看起来皎白如缎,凝脂玉露。
“师姐,外边谣传说你和一男的出双入对,那男的连画像都传出来了,真的假的?”蓝靖问起来。
这事是她听来的,不过张雪灵内心是何等的酷寒她很清楚,十有八九就是假的,不过万事不会空穴来风,假的也该有些原由,蓝靖有些好奇她。
张雪灵娇媚道:“事倒是真的,我一个将死之人寻欢作乐,免得在世间白活这一回,不是正常吗?”
“臭屁,别人不知道你,我可了解,你心高气傲,不可能随便跟人春风一度的。”蓝靖早有定见。
张雪灵正色起来,将事不作保留的说给蓝靖。
韵萃赠给了宁阙作侍女,蓝靖才明白为何韵萃人不在了,宁阙答应要帮她们弊绝三花会,倒不失为一桩美事。
以小博大,赌的是张雪灵识人之能,要是输,就只是输掉了韵萃而已。
“不错嘛,韵萃那边没说什么吧?”蓝靖倒不是可怜韵萃,只是随便的问起,她在张府的半年里没少接触到韵萃,彼此间倒也熟悉。
张雪灵呵呵道:“没有,韵萃倒是听话,恐怕她想的是不是愿意贴给宁阙,她真正怕的是我要她去害宁阙,宁阙对她来说是条出路。”
蓝靖问道:“怎么,师姐你没告诉她让她放心?”
张雪灵不会算计宁阙,这点蓝靖就从她表现就能看得出来,快二十年的交情了,蓝靖光看张雪灵表情就知道她想什么。
“没有,先放放吧,免得她自以为处境安稳了,要说我也真是够了,弄这一出美人计,折了个近身人给宁阙……”
张雪灵现在的新侍女是从外边调入的,用着不顺手,许多事都没韵萃精明能干。
念旧不关乎性格之类,只是时间久了会有些依赖,强行的不去想倒也能忘记。
当初选韵萃作贴身侍女时就看重她机灵乖巧,虽然偶尔的犯傻,一点就通,韵萃跟她快十年了,指给宁阙时张雪灵甚至还有些犹豫要不要留韵萃陪她走过生命的终端。
面对死亡她没过多的畏惧,更多的她怕张家在她离开后一败涂地,兔死狗烹,她手底的这些人有几个会听命于大哥张嘉华呢?
张家一步登天,靠的是他们兄妹掌事人通力合作,张嘉华、张嘉乾都是不错的高手,不过他们学武的根基一般,便没能练得如何惊世骇俗。
张雪灵殁了,毁了张家的一根梁柱,少了支柱,再想支撑起现有的繁华可就难了。
蓝靖撩拨着水花,说道:“师姐,要是你有续命的法子,不管是否可行,能试试就试试吧。”
张雪灵眸子骤然绽放出一些光彩,犹疑着:“我不确定……我发现宁阙,他的内功和我的圣幽功有些相通性,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有办法?”
“哦?”蓝靖停下手,问道:“他的内功,你确定不像圣幽功一样?”
张雪灵肯定道:“我能确定,他不像是有困扰的人,简单来说,那个人心境像是深潭无澜,很沉稳,他的内功是可控的,或是根本对他没害处。”
依着宁阙的心境,如果内功存在不可逆的缺陷,他是觉没可能去练的。
蓝靖权衡利弊,感觉有些门道,便道:“你和他说明白,他要什么就给什么,虽说一个人不可能无欲无求,但我想他一定会有弱点。”
“哦,弱点是真有,他在乎他师姐,当宝似的护着。”张雪灵想起宁颖,不过她再怎么样也不会拿宁颖如何,她可是长辈,坑害小辈的事做出来还不如让她去死。
经张雪灵一说,蓝靖想起来宁阙身边还有个姑娘,俩人关系密切,她只知道那姑娘武功不高。
蓝靖将白子叡说给张雪灵,张雪灵笑道:“我当你想起什么要紧的呢,人家的小夫人么,来张府时不便带过来,现在带来风花雪月,你管得着了?”
张雪灵是一生没有过情爱,蓝靖也没好到哪里,早年蓝靖倒是有过意中人,本该顺水行舟成一对鸳鸯情缘的,可惜那人拜入了寺庙伴着青灯古佛学武了。
对待感情,蓝靖那是一股脑的从脑子里抹掉,在她眼里任何甜言蜜语都是代表着背地里耍鬼。
95章火毒烧燎赌成败
江湖女子不讲究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功),风月韵事也扯不着她们,血雨腥风,看透了太多的事,连眼光随着挑剔了。
“他的小情人我肯定是管不着的……”蓝靖哗啦起身,接过侍女手里的薄毯将自己裹进去,道:“不过你可别弄的身后名败,到时候收不了场。”
张雪灵摇头道:“命都快没了,名声不重要,等我死后,没人会去想为何张雪灵到死时才想起感情来。”
蓝靖坐到张雪灵侧躺着的藤椅上,侍女见着想再搬一张椅子来,被蓝靖制止。
“不必了,我习惯和师姐挨着坐。”
蓝靖身段极美,是谙熟水性常年养成的,与张雪灵挤到一张藤椅上没一点拥挤。
侍女对张雪灵的习惯性格还没摸清楚,蓝靖的话她更是没知晓,只得促狭的垂手侍立一边。
张雪灵气吐如兰,愁靥不展,总是面对着各类事务,像这样和蓝靖坐着都已经是许久以前了。
兰靖对她说不上来如何的恋爱,可能是俩人年纪大了,幼年时姐妹情也在时光如水中涤刷的浅了,她们更愿意心平气和的处事。
感情浅了不算是生疏,兰靖对张雪灵那份照顾极为冷静。
“师妹,你说……要是我能想办法留宁阙帮张家一年两年的,难嚒?”张雪灵试问道。
蓝靖撩起一只腿,修长且如瓷玉般滑腻的肌肤中藏着一道道暗红色的纹路,随着蓝靖运功,腿上蔓延曲卷的血纹转浓,血流开始在腿部变得灼热起来,兰靖真气的施加不减分毫。
平静时蓝靖的腿是看不出异样的,她的练的腿法就是增强力道,而肌肤下的血纹是通过凝血化血,夺萃肌体的过程造成的。
血纹一显,她腿上的势道会与平时有千差万别的变化,那包括各方面能力。
血流变换着,蓝靖的腿开始有些烧红,那种真正意义上的烫。
透过烛光,甚至能看到挨着蓝靖腿部的空气飘起一溜溜热流,与火燃着的时候无异。
张雪灵推了把蓝靖,往藤椅边靠,道:“抬远些,怪烫人的。”
蓝靖笑呵呵的放下腿,那一根针刺了下脚踝侧边,又拿小瓷瓶将流下的血滴接住,收集起来、
蓝靖常要放血,她练功的过程中体内会有一种火毒产生,火毒倒不是难解的毒,隔三差五的运功将毒逼到一块就能排出体外。
火毒服用了能使人狂躁,心如火烧,是一种不致死的毒药。
兰靖不排毒,就会在火毒的作用下燥怒,那是一种不可控的结果。
侍女替蓝靖擦净针口,蓝靖将小瓷瓶拿木塞塞住,瓷瓶瓶肚的地方能看出来血滴透出来的褐红色。
“师姐,把这火毒交给韵萃,解释给她原因,让她妥善利用,怎么样?”蓝靖笑着摇摇瓷瓶。
张雪灵支着头,一只手搭在兰靖腿上,兰靖兰靖的腿还带着余热,张雪灵道:“那就试试,不过韵萃能否成事并不重要,原本就没指望她太多。”
蓝靖神秘的摇头,笑道:“山人自有妙计,我这都多年没给人使坏了,这回就成人之美,帮一回他们……”
张雪灵不由得想起来蓝靖学艺那会儿,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的小魔女,遇着她还智谋百出,捉弄人从没失手过。
师尊没驾鹤西去前就托她照料兰靖,张雪灵和兰靖刚走出师门她就回了张家开始苦心经营,说起来还真没尽到师姐的义务,连师尊他老人家仙去时的委托都没做到。
“我跟你讲,那宁阙现在可是我朋友,我们关系还算融洽,你要是闹掰了,就完了。”张雪灵不放心蓝靖,怕她好心办坏事。
蓝靖笃定道:“我的计划肯定能成,成不了,我自己来帮张家十年,怎样?”
反正张雪灵搞不定宁阙,蓝靖如此用心深刻,只得答应她。
得失是蓝靖在赌,这一下弄的张雪灵心绪畅快了不少,好歹蓝靖武功只是稍差她一些,能由蓝靖帮张家十年倒也是一件可喜的事。
姐妹深情不是留着蓝靖帮张家的理由,蓝靖对权力钱财没一点慕艳意思,她只适合作一江湖人。
白玉兰靖,红玉张雪灵,说的是她们肤泽,兰靖嫩白如雪玉,而张雪灵丝段般带着点润红晕色。
……
“韵萃,等一下我要将你髌骨错位,痛的不是一点半点,能忍吗?”宁阙花大价钱买了药,保管药到病除,不过为了药效渗透的快,只能错位韵萃的髌骨。
髌骨呈倒三角,是膝盖位置的一块骨头,挡着关节,妨碍着药效的吸收利用。
韵萃看看白子叡,咬牙道:“没问题,我去找一块布咬着。”
拿了丝绢塞在嘴里,韵萃撩起裙摆,坐到凳子前将腿搁在一张小板凳上。
宁阙揉揉手腕,深吸一口气,将手搭在韵萃膝盖边,一使劲,两股交错的力道硬是错开了韵萃的膝盖。
白皙的膝盖有着一片红,皮肉下骨头的支棱起来,看着就辛酸。
“呜呜——”
韵萃膝盖生疼,眼泪止不住的流,眼看着哭成泪人,要准备时还真没想到痛感如斯恐怖,要是嘴里没丝绢,韵萃可能会咬碎银牙。
伤心时流的泪能释放委屈,但因剧痛而发的泪没一点好受的。
白子叡将膏药裹在纱布上,在宁阙收手后快速贴在韵萃膝盖上,接着缠住,没曾想,韵萃痛的直接晕了过去。
韵萃歪着脖子没知觉了,倒是省下白子叡看的揪心,白子叡苦笑道:“你这治病太难受了吧,看她的样子,简直没法忍。”
宁阙不以为然道:“你是没经历过开窍时的药浴,我师姐她们,当初开窍时被绑着,抢天夺地的哭,也就我挺过了所有的疗程……”
白子叡吐舌,俏皮问:“药浴真那么痛?颖姐都没胆子坚持?”
“当然,犹如蛇鼠钻心,下油锅上刀山都比那强,虽说痛一时,可就是那一时,能让你在昏迷苏醒中来回翻腾几十次,熬不过去,人就没了。”
宁阙将韵萃另一只腿错位,韵萃剧烈的一震,随即跌倒,醒来又晕,可见那一下的痛感多让人崩溃。
痛楚能让人晕过去,亦能让人醒来,最是承受折磨的便是大脑。
缠住韵萃膝盖后,白子叡点了一支香,香燃烬,就代表着药效用的完全,韵萃的旧伤也就治的七七八八了。
宁阙的手法学自《金匮要略》,师出有名,张仲景还是古时名医,倒是也不为难韵萃。
照着医术原本的记载,错骨还要借助工具,不过宁阙手头的力道足够错开髌骨,利用一招擒拿错骨的手法,韵萃承受的痛楚已经是最大程度上缩减了。
“你别说,韵萃这姑娘还挺有趣的……”白子叡坐到一边,小口喝着茶,说道。
宁阙苦笑道:“我的夫人呐,你说无双有趣吗?哑女呢?”
白子叡不好意思,嘟嘴道:“总之她不像坏人,我们不是要帮颖姐吗,再没完成前留着她总行吧?”
宁阙调配着几副后续要用的膏药,道:“依你,留着她……”
自大进屋,就是和韵萃认识,再就是忙着给韵翠治伤,白子叡还没来得及看看张府给宁阙安排的屋子,现在一瞧,还真是有模有样的,摆设格局都是上好。
名贵木料的桌椅板凳这不必说,蚕丝锦被、铜铸烛台、梳妆台里边那些时兴的胭脂水粉,都是白子叡所知道最佳的,张府不吝银两,将客房都照例的安顿精美。
屋里烧的红烛烛泪滑落即凝,不呛不焦,燃着时光亮,灯芯亦不会烧歪烧断,想明白这里边的讲究还真要深究,白子叡可是能说出来一堆。
“夫君,拿一把剑攒刺烛火,剑尖那样一点,怎么才能刺灭?”
白子叡想起来下午时她与冷画仙探讨武艺的听闻,剑术高者,能靠剑尖攒刺,将烛火刺灭。
剑尖是个尖角,四面剑刃聚起的尖儿,刺击时为了穿过衣甲。
想要拿剑尖刺灭烛火,难如登天。
“倒不是说不能,只不过要用到内劲,单靠蛮力是绝无可能的,就算是师父都不行,我给您演示一下。”
宁阙拿了把剑,对着烛火,猛的刺出,剑身不动,就靠剑尖的那一点带来的势头灭掉烛火。
只一剑,烛火应声被灭掉。
剑气不靠内功不行,内劲是高手将内功练到一定程度的附属,内劲虽不是内功,可也只是一些人才能有的能力。
“哇,真的行哎?”白子叡捧着烛台将那蜡烛点燃,洋溢着崇拜。
冷画仙说那种层次的剑术已经是江湖罕有,宁阙那一下耍得轻飘飘的,白子叡猜测宁阙剑术的极限还不只是这么简单,路无止境,对武艺的领悟也不是人能定论的。
宁阙温笑问:“你要学吗?”
白子叡摇头,说道:“等半年后吧,不能因私废公,收徒授艺不只是你我的事,还有蒋前辈。”
宁阙耸耸没再提,白子叡想学他还真能教,不过白子叡的天赋摆着,学成的程度不可能企及他现在,有生之年能练到师姐宁颖那地步已经是她勤奋了。
练剑和其余的功夫没区别,资历禀赋为要,不过宁阙不求白子叡变成超一流高手,她能有一份自保之力就很好。
膏药的作用下,韵萃转醒,腿不动就不痛,药膏将她关节旧疾的寒气驱尽,关节热乎乎的。
“韵萃,要等这支香燃烬,就能给你把骨头接回。”白子叡转身解释。
韵萃勉强扯出笑意,吐掉嘴里的丝绢,对白子叡道:“谢谢姐姐,我能忍着。”
白子叡点点头,与宁阙挨着坐,韵萃瞧着他们脑瓜里纷飞过无数想法。
96章错骨治伤枕边人
白子叡是宁阙枕边人,至亲还亲不过枕边人呢,要是她枕边风那么一吹,宁阙对她事事亲近,这般下来必有后福,那么自己是否能和白子叡拉一下关系呢?
谋条出路是韵萃心中最为迫切的念头,韵萃侍候张雪灵十年之久,就是看她都看出来张雪灵的心结,肯定是张雪灵练功出了问题急需料理善后,而宁阙就是她眼下认定的那个关键者。
人情练达即文章,人活一世,悟到的一些事实再不值一提也不可轻视,韵萃还真不敢将身家性命随便挂在别人裤腰带上。
“姐姐,公子,你们平日身边没个端茶递水,洗脚搓澡的丫鬟吧?”韵萃龇牙咧嘴的挪动了一下,问。
宁阙嘿嘿道:“是没有,不过亲力亲为更好,我们又不是瘫子?”
韵萃见风使舵,舵盘转的飞起,道:“瞧公子这话说的,我只是觉着你们要有个能帮你们处理杂事的人,你想啊,你们讲情话正说的火热,赶着口渴,一去倒水,就断片儿了,不是遗憾吗?”
白子叡被韵萃说的红了脸蛋,背后推了宁阙一下,指示他回应,两人就靠着小动作交流,传情达意倒也是个办法。
“韵萃,我们往后还要在江湖中行走,带着你不便……”宁阙提出疑难,这问题留给韵萃,她搞不定就怪不得他们不留她了。
韵萃摆手道:“没问题,公子你把那些你不要的功法授给我一套两套,到时候我就能给你们做开路先锋,打尖住店,牵马倒水,我样样精通。”
白子叡笑面道:“要我说,就收下韵萃作一枕边人吧,怎样?”
韵萃面孔桔红,羞赫不言,宁阙瞪眼瞧着白子叡,这说话和商量的怎么出入这么大呢?
白子叡轻轻的哼了声,接着道:“韵萃,往后你就跟夫君吧,这是一条出路呢。”
韵萃细弱蚊吟的“嗯”了声,撇头看着墙壁,墙边挂着的一幅仿品画作,在她眼里都有些模糊不清,白子叡的话像是定心丸,让韵萃心里的孤舟飘摇的稳了些,只可惜换过方向,风浪变得愈加咆哮了。
作为侍女,谋取出路是她们上了年岁必要考虑的,府中每月给的俸禄银两节俭些够她们余后生活,但韵萃好歹是懂武的二流高手,自然不能与寻常侍女同日而语。
韵萃处境优于寻常侍女,不过也乐观不得,她学武要花费的银两占到她俸禄的七成,几乎都是买药,这直接导致韵萃没甚积蓄,如果韵萃还如以往时待在张雪灵身边,失了势,她也就能按照侍女的低标准过活几年。
眼下宁阙是她的新主子,为人仁而不忍,韵萃对张雪灵的指令还在臆测中,傍着宁阙是她现下唯一的目标。
“姐姐,公子玉树临风,武功盖世,韵萃能服侍他,心里是高兴的。”韵萃含羞带怯的表露心意,实则是装给白子叡看的。
白子叡笑道:“能便好,这事儿先就说定了,别的来日再说。”
韵萃点头,宁阙被夹在了风口浪尖,白子茹随口说起的事还真是给宁阙难为了。
韵萃不是瘟神沾不得,只是事出人情宁阙难堪,接连的给白子叡找伴儿她心里能好受吗?
白子叡包容的下韵萃看起来倒是不在乎这个,眼下紧要的就是白子叡是否妒心暗存在这边强装呢?
按着宁阙对她的了解,白子叡应该没理由替韵萃说话,除非是她需要韵萃。
“放心吧,其实我就是过于累,韵萃能帮我做事,多一人,多份力。”白子叡低声将想法告诉宁阙。
宁阙溺爱道:“你要是累,早说啊,何苦呢?”
白子叡娇哼道:“你知道我累,可我总不能推辞,累归累,忍着我都要偷着乐,只不过有人帮我就没必要受累了。”
白子叡所言非虚,宁阙还真想不到辩驳的话。
韵萃遣愁萦笑,觉着她已经稳定了,有白子叡帮扶着,不出几时她就有把握混成宁阙身边人。
习惯于侍候张雪灵,韵萃没有对改换主人有不解,她就好比一棵绿树,水流风过,于她何干?
不过跟着宁阙这回是将她绑在了船上,韵萃就当成一回赌,大不了就跟宁阙混到死,可以是她命好,一下子就改头换面。
……
留了韵萃在屋里休息,宁阙和白子叡还要去找冷画仙,刚出张府走没两步,就听着一阵兵刃交触声自街口传来。
入夜时各家熄灯入眠,零星的灯火不足以照明街道,靠着月光只能依稀可见街景,今夜乌云叆叇,遮着月亮只透下一点光影。
“夫君,去看看吧。”白子叡拉拉宁阙,俩人循着声响奔过去。
街口是有人在打斗,一共四个,三人呈合围之势围攻一个,被围攻的一看身貌就是女子,姿态优美,冰雪精灵般招架着那三人的合围。
“冷妹子!”白子叡一眼就看出是冷画仙,不过冷画仙为何给围着不得知,商定好的,在张府外会面。
冷画仙提着一只判官笔,左右点动,将对方的刀剑尽皆格挡,围攻冷画仙的三人近不得她身。
宁阙不急不慌的走进,和白子叡看着冷画仙与那三人打斗。
三人里有一个高个儿,一脸雀斑,面相极差,窝棚头,污秽敷面,一看就是平日不顾仪容的人。
虽说长的磕碜,可那高个的剑法还算精巧,星宇迎风,激荡空气。
冷画仙单打能胜过他们中任何一人,不过眼下被围攻着不够出手反攻,尤其那高个儿剑术刁钻,常有奇招把冷画仙退路封断。
眼瞧着冷画仙施然落笔起笔,笔点金戈,耍起来就像是作画的仙子。
高个执剑去刺冷画仙后背,被她一笔挡开剑锋,趁冷画仙不备,高个左手成爪,一下要去抓冷画仙后脑的要穴。
每一回冷画仙都能沉着应对,这一下亦不例外,笔杆甩过,瘦高个又怎会把五根手指送到冷画仙?立即收手。
那一笔落势柔,但速度快,凌波微步不足描摹冷画仙此刻的状态,画仙画仙,没点莺惭燕妒的仙姿还好意思称呼为画仙吗?
白子叡奇怪,问道:“怎么冷妹子和你比武时就没这么得心应手?”
宁阙笑着道:“那是因为我和她相比功力更深,她疲于应对,现在能保持着状态是因为她遇着的对手没她强。”
“你的意思是,冷妹子至多面对同等高手时才能如此随性?”白子叡倒也看出来冷画仙的对手没那么强,冷画仙曼舞涂鸦一般的对付就让他们不得要领,要是冷画仙不顾姿态,还不得将他们一一点倒?
宁阙搓揉着白子叡脸蛋,呵呵道:“是啊,没她强的人方能让她表现出应有的状态……”
冷画仙见着宁阙和白子叡,没了拖斗的心意,“唰唰”的甩了两笔,将其中二人戳倒。
高个儿一直以为冷画仙在苦撑着局面,没料她还留有迂回的余地,当即使一招“锦花团簇”,甩了两道剑花,铮铮有声的递出去几十剑,因为高个儿这一招连着出几十剑,连贯不断,冷画仙不容闪失,极力回挡着高个儿攻来的每一剑。
高个儿一时得以撑着局势,地下俩同伴爬起来一气朝冷画仙丢暗器,其中的一个用的是连弩袖箭,势头快,不亚于张弓满月射出一箭。
箭矢奔着冷画仙去,冷画仙避得过箭矢避不过毒镖,一道毒镖眼看要贴额而过,凭空飞来一只短箭将她遗漏的毒镖磕飞。
短箭裂出几只短刺,冷画仙一看就知道是宁阙的星芒刺。
得宁阙援手,冷画仙足尖在地下一挑,将那一只箭矢挑起,再加以力道,笔端磕去,“咻”的声,箭矢将一个人刺倒,箭头钻入侧腹,就留着一节木杆子。
“胆敢伤我兄弟,你等着,我寻来帮手,要你好看!”高个儿见事态不好,扔下句狠话,拖起同伴调头跑了。
冷画仙没追出去,将星芒箭捡回,再将短刺摁回去送还宁阙。
“谢了,不然我就受伤了。”冷画仙悻悻道。
宁阙笑着将星芒刺收到袖筒中,道:“其实你能将他们撂下,不过没出全力,你那墨不就没用?”
冷画仙将判官笔在手里转了一圈,笑道:“不是没用而是没带,原先那支笔是用惯了的,把那墨汁引入新笔中不合适,再说了,我没扮男装,就不能拿墨汁吓唬人了。”
江湖中,冷画仙的化衣墨是独有的,墨笔消衣,说的就是是冷画仙。
白子叡笑着对冷画仙道:“冷妹子,夫君他说过一次,说你的男装丑的要命,一看就知道是装的。”
冷画仙皮笑肉不笑,看看宁阙,道:“是么,可能技术是真的差吧,不过我对易容术没甚造诣,再说了,扮男装,要全套的描画,更添难处。”
“确实,有难度。”白子叡想着简单易容术要注意的事项。
扮异性装最是难为,扮丑扮美,那就只是搽脂抹粉的事儿,可要扮个男的,贴胡子束胸,调整衣架保证肩宽,繁琐着呢。
宁阙问冷画仙道:“你怎么和人动手的?”
冷画仙一想到原由,面露怒容,道:“他们说要给我银子,请我喝酒,就这样,我和他们打起来了。”
宁阙疑惑不解,问道:“怎么,里边有说法?”宁阙对江湖俚语暗语不甚了了。
冷画仙解释道:“给银子喝酒,就是要你陪他们,一般是那些登徒子跟女子说的,也不排除会有异类。”
宁阙若有所悟,笑着问白子叡:“夫人,我给你银子,请你喝酒,怎么样?”
“呀,你讨厌了啦——”白子叡追着宁阙小粉拳不住捶打,弱弱的宣扬着她心里不满。
都说了是登徒子和人姑娘说的,宁阙一下弄的白子叡恼羞,怎的还不会赐给他一顿白氏小拳拳?
97章蓉烈率直斗墨行
白子叡追着跑了两步,被宁阙一转身擒住手腕,四目相对,白子叡爱意绵绵的瞪了宁阙一眼,别回头不敢看他。
冷画仙扶额,无处安放的尴尬,心想你们天天的就知道闹腾骂俏,也不晓得旁人看着。
“敬爱的夫人,到底答应吗?”宁阙含着笑,问道。
白子叡嘟嘴,娇嗔:“不答应,不过……我倒是想,想和你喝点果酒,再弄点东西吃。”
女孩子家家有两样,难养和易养,像白子叡就是个容易养的,只要柔情腻糜,她就乐的不行。
嬉闹过,宁阙正色的想着冷画仙所说,那些江湖俚语他竟是一句都听不懂,想到师父她都不知道,宁阙推想是这些江湖小窍门没给师父看在眼里。
正如富家子弟不知晓百姓疾苦,高手的世界没有碌碌无为者的位置。
“他们没自报家门?”宁阙问冷画仙。
冷画仙摇摇头,道:“那些借着武功欺辱女子的妄徒哪敢报名号?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和女人,再就是少说多干。”
宁阙失笑,将这小插曲扔到了九霄云外,边走边道:“那个集会,寻到了?”
冷画仙取出两枚木牌,分给宁阙、白子叡,那木牌简单的刻着字儿,笔画冗杂,饶是宁阙阅书几车也不认识这是什么。
白子叡倒是没甚奇怪的,张望着城内夜景。
夜莺悠鸣,民舍排并,清寂的街巷倒也有几分看头。
“集会要这木牌做标识吗?”宁阙在白子叡面前晃晃木牌,问道。
“是啊,一般都是木质的,领牌子时还要表明身份。”
白子叡想起来宁阙没去过江湖聚会,可能是蒋前辈她没告诉过宁阙吧?
江湖中人对待武功可谓是痴醉,一般的行走江湖还不易遇着高手,特定的时候发出消息,作一次集会交流,不管是散修的高手还是帮派势力的人路过听闻都是十分乐于参与的。
走到一栋看样子像是酒楼的房子前,冷画仙将木牌扔给门卫,说是门卫,其实就是俩拿钱办事的江湖人士,武艺也就一般般。
因为外边没挂招牌,瞧着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刚走过的那边还有几家酒楼呢。
查验过木牌,三人结伴入内,里边寥寥的坐着十余人,对比着酒楼的空间,实在是冷清。
“人还没到齐呢,我们算是最早来的,等会儿人就多起来了。”冷画仙选了一张二楼的桌子,挨着下台,视野宽阔,还不会被人打扰到。
一家酒楼被凑钱包下来用作集会,店伙计倒是屁颠颠的跑来送水,一见着宁阙这几人就和那些粗鄙的壮汉不同,店伙计有几分识人之明。
冷画仙指着下边的台子,笑道:“就是那里,临时搭起来台子供人比武,有些武艺低微的,就会在擂台下偷学人家招式用,待会儿你可能会见着一堆不入流的江湖人,当然小有名气的亦不会少,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可能进来……”
宁阙视线所至之处,无一例外的被宁阙确认过,场中的十来号人都是练的外家功夫,还算不得高手。
“画仙,按你这样的水平,在这集会里能有几个?”宁阙问道。
冷画仙想了下,道:“不过五指之数,赶巧的话就能来几个压轴高手,集会一方他们发的帖子基本上就只能有一成人响应。”
冷画仙说起了“发帖子”,按理说没目的的聚齐来,邀请江湖高手来的人情由算谁的呢?
宁阙一问,冷画仙白巾翠袖在指尖交绕着,说道:“其实集会是有些目的的,就比如说一些地方巨富会出点银子,开一场集会就只是吃喝贵,对他们来说银子是小意思,换来的名声才是关键,有可能的话,他们会在集会中吸纳几个江湖人作护院的……”
宁阙心下顿时清朗了,怪不得弄这些集会没收太多银子,原来是有人给出银子要他们办。
地方巨富坐拥金银山,不花也就只能堆在仓库密室里当摆设,花销在值当处,换取点道德大义倒也是件划算买卖。
“贵客到,六分刀传人,墨行公子!”
下边尖锐的嗓音拖着长调喊道。
屋里本就没甚人,给那狗腿子通报的人一喊,众人齐刷刷的看着门口。
须臾,走进来一个寻常样貌的男子,身着丝绸绫罗,背着把刀,要不是他穿的贵气,撂在人堆里都不会有人发现。
冷画仙笑着道:“其实就是个装范儿的,六分刀传人的身份倒是真的,可武功也就稀松平常,真打起来掉面儿的很。”
白子叡没多来过这样的集会,从前是与雀神阁的同门来长见识,现下与宁阙结伴,反倒没了对江湖高手的敬仰。
众口铄金,一些谣传的江湖高手真打起来还不定有那么强,冷画仙自西凉入中州时就发现了,每当她挑战时就感觉江湖中传的武功缩水严重。
七分真,三分假,谦虚的能少被吹嘘,招摇过市的人武功常常被夸大。
那墨行步调不够稳,下盘功夫不足,而练武的基本功就是要将下盘扎实,下盘不稳,就像大树烂根,眼下不死,日后也快了。
宁阙远看就估摸出那个墨行的深浅,呵呵道:“说真的,那墨行武功还嫩,内功练的还过了眼,只可惜服药不懂补漏,学武一途,他肯定废了。”
“何以见得呢?”白子叡不解,问道。
宁阙解释道:“练功能靠一定的药物,不过药物催快内功修炼,弊端就是你的战斗意识跟不上内功进展,长此以往,愈漏愈多,还谈何变强?”
白子叡点头,道:“那就是了,天下没白给的好事,想成高手就要努力练功。”
宁阙一手附到白子叡头顶,拨弄着发丝,白子叡享受着美好时刻……
墨行走入酒楼,接着阶梯的一块儿突出跃上二楼,挨着宁阙她们一桌坐了。
墨行的轻功有些蹩脚,跃上二楼时那一下本该他如履平地的,可惜功夫不到家,往前跌了一下,在下边那些外行人看来这是连贯的动作,在冷画仙眼里就分解成了一步烂招。
墨行将宽背刀放在桌边,瞥见冷画仙正脸,见她螓首蛾眉,丹唇外朗,一下惊为天人。
仔细辨认过冷画仙,墨行却发觉在他的印象中,江湖中从未有过这么个人,墨行大为惊喜,看来是近来走路江湖的新人,要是好生言语显耀一番,说不准能赢得美人芳心,一想到这儿,墨行像是从头到脚灌入了一道霹雳,三魂七魄都要散了。
冷画仙真容只寥寥几人见过,墨行的实力还排不到冷画仙的挑战名单内,墨行当然不会见过本来面目的冷画仙。
白子叡背对着墨行,而宁阙他只能瞧见侧脸,见宁阙样貌远要优于他,墨行有些底虚。
江湖中能人异士层出不穷,可墨行看着宁阙就像个文弱书生,面容中透出一股坚毅自若,那才是让墨行难以掐算的。
如果冷画仙就是宁阙的女人,墨行过去不是唐突美人?横刀夺爱他倒是不介意,可他只敢在弱势者前逞威风。
酒楼内人开始多,二楼慢慢的热闹起来,相比二楼只是热闹,下边的圆桌围聚着的江湖草莽都要吵翻天了。
开怀大笑的仰着脖子不顾礼仪、饮酒问候的声若洪钟,扎髯铁汉扎堆聚着,总有牛皮吹,不管是怎么样的话题都能惹得一桌子人哄笑。
墨行要了一壶酒,饮酒壮胆,酒水穿过肠,带来些想法。
……
“呦,这不是墨行吗,怎么一人坐着?”
秦蓉扛着把金蛟剪坐到墨行对面,论眉目唇鼻,秦蓉称得上那句“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是一代佳人该有的样子。
“咚!”地板一下重响,一只金瓜锤嵌入地板,一个黑煞神般的汉子挨着秦蓉坐下。
秦蓉、秦烈算是友,墨行倒是没想到他们会来集会,前阵子还听说秦蓉在一个小帮派闹腾,据说就是那帮派的弟子流着哈喇子多看了她几眼。
墨行嘴角一扬,抱拳道:“秦蓉姐,秦烈兄,真是巧啊,上次一别,已有两年,看你们样貌还是那样貌美帅气。”
秦烈如何称得上帅气,不过秦烈倒是真喜欢给人说成是帅气,笑着拍拍墨行肩膀。
“嘶——”
墨行右肩都有些垮了,秦烈无意的动作,就给墨行带来这样的不便,可见他对他一身蛮力的掌握有待提高。
秦蓉端着茶杯忸怩的喝着,眼珠子不住的看,宁阙他们那一桌本就挨近,秦蓉见着冷画仙时亦是被她容貌惊艳。
“晦气,见着个狐狸精,真是烦人……”秦蓉啐道,有些吃味儿,她口舌之快,冷画仙要美艳过她这是不得不低头的。
墨行目光如炬,盯着秦蓉就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实在是秦蓉身段太惹火了。
秦蓉身量重,倒不是说她臃肿如牛,只是丰胰的恰到极处。
挺翘别嵘,弱柳劲腰,腰杆如青蜂般将上下身连着,盈盈一握,还是那种窄细到绝妙。
可惜了秦蓉样貌只是上乘,还不算能比肩冷画仙,秦蓉见不惯有人美过她,江湖中流传说秦蓉幼时给继母虐待过,因此心里对别的貌美女人常怀有妒心。
“秦蓉姐,你看那边的女子,可算是祸水红颜?”墨行笑的深刻,“算计”二字摆在脸上。
秦蓉哼道:“瞧着是不错,不过是个花瓶子,论武功,她能斗过我吗?”
墨行推崇道:“这是自然,秦蓉姐武功好是人尽皆知的事,只是秦蓉姐……你想不想把她教训一下呢?”
拿我当枪使?这姓墨的眼珠子长歪,色心不改,我需得收拾一下这种劣徒。
秦蓉性格直率,言语中逞强是常有的,可江湖中没传过她妒忌旁人美貌,欲要处之而后快,简单来说秦蓉就是表现的狠。
“姓墨的,别讲的我跟你熟一样,我要是想跟人打,用你管?”秦蓉不客气道。
墨行惶恐,道:“秦蓉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墨行指指擂台,笑而不语。
秦蓉道:“擂台是好地方,可我今儿累了。”
98章金蛟金瓜赌注局
小子,老娘行走江湖十来年还没给人使唤过,想的挺美,看老娘把你收拾的废喽……
墨行见着冷画仙,心花怒放,有心结识,只可惜畏缩不前不敢过去言明。
秦蓉要是能帮他一把就事半功倍,到时候他过去不论是指点战况,还是冷画仙上去打擂,他一旁治伤送药,墨行觉着能挨近冷画仙那就是好的。
墨行碎碎叨叨的在秦蓉跟前一阵啰嗦,阐明事理,摆正观念,拿着一份热衷心肠摆给秦蓉看。
秦蓉说不上与墨行有交情,坐过来只是因为见着墨行在场,其余的人她和秦烈就没怎么认识。
秦蓉装的耐不住墨行扯皮,大拍桌子,娇靥怒容道:“说的好,老娘要去找她麻烦!”
“秦蓉姐,我辈江湖就是要快意情仇,她长得那副面孔,不是啪啪打你脸吗?”墨行帮衬道。
秦蓉一下有泄气:“不行啊,我没理。”
墨行心里暗骂,嘴上笑着道:“怎么没理,长得美过你就是她理亏,甭管如何,上去揍几下出出气……”
“我想想先,不可武断。”秦蓉翘着二郎腿,足尖勾着绣花鞋,绣鞋在足尖荡啊荡的好一个冯艳美人。
那边的人秦蓉是一个不认识,墨行撺掇她过去找事,肯定是瞧重那女子美貌了。
秦蓉想着过去把墨行的底儿都倒给他们,事后要怎样的发展就看那边武力是否敌得过墨行,
墨行废材一个,靠着药材催化到如今的地步,秦蓉瞧不起他的地方多了去了,尤其是墨行沾花惹草,竟有胆子拿那种痴呆眼神看她!
秦蓉忍得了旁人咋舌惊叹,可就恨那种烂眼珠子的玩意儿,墨行好歹是宗师之后,稍有教养,知道礼教,一般人她早就一剪子下去剪了他首级了。
“秦蓉姐,想的怎样?”墨行怕秦蓉不应,怀揣不安。
秦蓉白眼道:“要你管?”
秦烈提了下锤柄,金瓜锤“嗵”的砸了下地板,闷声问:“要你管!?”
秦氏姐弟挥着剪、锤神威无敌,墨行多有见识,尤其秦烈蛮力强横,一锤子敲下来,哪怕你是顽石脑袋也要四分五裂。
“不急,慢些想……”墨行笑着抓起茶杯掩饰不悦,心想我且利用你们一下,俩个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夯货!
秦蓉纤指敲打着金蛟剪把手,一臂长的大剪子在光影下泛着幽笀,粘过血的兵刃带着一些杀气,尤其是秦蓉刚烈性情,惹着她就要跟你拼命。
剪子通体陨铁锻造,出自塞外铁匠,传到秦蓉手里不过才十来年的功夫,长久的用下去,金蛟剪才算是真的开了刃。
命无贵贱,秦蓉拼命的架势是横,不过她也惜命,她武功高能砍死你,而你连伤她的份儿都没有。
欺软怕硬亦是一种处事的技巧,就像秦蓉从不和武功相仿的高手起矛盾,算是秀外中慧。
……
集会气氛浓烈,宾朋满桌,林林总总的人挤在一块有多乱就不用提了。
室内点燃四支大蜡烛,照的恍如白昼,擂台上走上一人,一下子四座的人都静下来。
“会中的事就不必我赘述了,喝酒吃菜,比武下注就在钱袋上写名,扔到投注的位置即可,切记一点,不得借着擂台行凶,暗器一概不准使用,只比武功。”
讲话的亦是惯熟江湖集会的人,说罢,店小二拖着大托盘忙着上菜品,银子每每办过集会还能富余百两,因此酒菜管够。
那人前脚下台,就接连有俩人窜上去,各自提着兵刃,斗鸡似的转了两圈,挥舞着兵刃撞在一块儿。
一个使短戟,一个使砍刀,兵刃互撞,星火四溅。
交手起初,使刀的试探了两下,摸着对方的力道路子,放心的开始寻找破敌机会。
用短戟的那个弯月刃扫过,耍刀的使了个绊子,一脚横插过去,那个用短戟的下盘不稳,失足跌倒。
“啊!”
耍刀的怪叫一声,砍刀当头劈落,用短戟的狼狈的滚开,差些就给一刀劈了两段。
短戟的样式更具灵活,用短戟的爬起身在一把短戟上掰扯了两下,一化二,一柄短戟分了两份,成了双持兵刃。
耍刀的不惊不怪,横眉怒目,使尽力气砍过去,短戟横着一挡,用短戟的给砍刀带来的力道逼得退开两步。
二人像是旧仇,上台时就已经酝酿怒火,你来我往的斗,挥砍时不留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正当台下屏息凝神看的热闹,用短戟的双戟绞住砍刀,踹了使刀的一脚。
使刀的倒也机灵,刀一扔脱手,用短戟的连人带刀仰面摔在擂台上,摔懵的那个还没反应过来,使刀的拖着他脚踝开始转圈,连转了五圈,猛地脱手,用短戟的一个就重重的砸在擂台隔架上,蹬了蹬腿,不动了。
“哈哈,你还别说,武功若是不够高,市井流氓打架的招数还真能管用。”宁阙看着擂台比武不禁发笑,他要是上去这擂台就没必要设了,不过宁阙肯定不会打擂,再下边单就看人家打斗倒也不错。
“那是,归根结底,武功秘笈还不是靠着一招一式摸搜出来?”冷画仙道。
宁阙点头,道:“武术即是杀人术,虽说一些流派将武术视为是修身养性的东西,可免不了俗,不沾着血就不能算是武。”
冷画仙倩笑道:“你这话说的倒是和我师父有些相似,中州人还真难找着你这样不忌讳言语的。”
白子叡哈哈道:“难找着就对了,要不然怎么说我眼光独到呢?”
白子叡和宁阙的相识是个巧合,数年里隔三差五的就有接触,只不过白子叡那时候将心思都在练功上,对宁阙只是当要好的朋友那般。
关系微妙变化是他们都没想到的,不知何时白子叡习惯于时常见着宁阙和他聊聊,变故发生的自然又不失美好。
冷画仙听白子叡说过她和宁阙的事,便道:“要我说,肯定是子叡姐心里及早布下情种,否则那时候宁阙怎么得逞?”
“有道理,她总是说水到渠成就顺着我了,要是没点开端,哪来的水到渠成?”宁阙得意的对白子叡笑道。
白子叡雾里看花似的盯着宁阙,哼呢着没有否认,要说感情是何时开始的已经不重要了,以往的回忆每一刻都是难忘的。
擂台落败一方被抬下场,没重伤能救醒的就当场弄醒,还需休养的自有人安排。
擂台上每一场都有下注的,没有骨牌规矩就代表着没庄家耍千,输赢赔赚,全看个人眼光,运势到了在一回集会赚个千八百两银子不足为奇。
冷画仙凭借慧眼独具,每回将身上的银票尽丢到台子上,输赢得断后,便有下人将她应得的银两送过来。
一辩二,二变四,再由一小袋银子变为一叠银票,冷画仙还在下注。
“画仙,这局听我的,那个拿刀的必输。”宁阙将冷画仙钱袋子扔到“败”的一边,那边就这么一只钱袋孤零零的静立。
台上的俩人一高一矮,矮的那个四肢粗短,眯缝眼,一脸横肉,拎着一把长刀。
瘦子高的那个显得弱不禁风,拿的是一把软剑,脸面显着病态白,站在擂台上还一个劲儿的咳嗽,生怕他会一口气喘不上来背过去。
还没开场,下赌注的人就都将银子堆在矮子那边,那矮子连着赢过两局,前边力挽狂澜都没输掉,对着痨病鬼还不是吹灰般轻宜?
冷画仙就按着平时的想法判断了一下,高瘦子下盘定然不稳,矮子力大,刀法凌厉,拿下瘦子不过是三五招间。
瘦子病困缠身,出剑的力道精准大打折扣,冷画仙的判断出于平常并无偏见。
“你看着吧,赔不了的。”宁阙笑着将白子叡的钱袋也扔到了象征着“败”的一边。
冷画仙赢了钱并没有尾大不掉,得着银子就取其中三成下注,再者,输光了盘缠就吃宁阙的,他总不能任由自己变穷光蛋吧?
前一阵几场擂都是报仇的场次,故而没有下注环节,现下每一场都会来一回下注增加乐趣,庄家不挣银子,原本这下注就是座下一堆人之间的事儿。
停止下注的锣声一敲,又一只钱袋掉在“败”区,鼓囊囊的,惹得众人议论。
宁阙偏头看过去,见秦蓉眼神瞟过来,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画仙,那是谁啊?”宁阙只知道秦蓉武功不错,具体的姓名尚不知晓,只得问冷画仙。
冷画仙看看秦蓉,轻笑道:“秦蓉……那女人,说起来可就有趣儿了,你看她手边的大剪刀,是把怪兵刃吧?”
兵刃愈怪,死的愈快,那是一句江湖中调笑时状的话。
怪形兵刃还真是那样,毕竟难以控制,练不会还可能在战斗中伤着自己。
秦烈的金瓜锤还没甚,秦蓉的金蛟剪那可是一门奇兵,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扔出去还能回旋着转回来,必要时拆解开来能当两把刀使唤。
白子叡侧脸看了下秦蓉,啧啧道:“花里胡哨的,能管用吗?”
99章悠忽软剑巧破敌
白子叡没见过秦蓉玩剪刀,她印象里剪刀是裁衣剪纸用的,拿来作为兵器,可真是有些怪诞。
冷画仙郑重道:“秦蓉的金蛟剪看着是有些怪,我见过她用以斩首敌人,可称得上杀人无形呢。”
“兵刃好坏在人,剪刀么,虽说没见过,要是搁我手里也能用。”宁阙不谦虚道。
冷画仙戏谑的看着宁阙,问:“真的假的,那可是剪刀,难着呢?”
宁阙哈哈道:“难归难,它难不倒有心人。”
武艺秘笈的学习中,宁阙少有停滞,习惯于一帆风顺的宁阙对任何武功都抱有信心。
冷画仙还是抱有怀疑态度,看过中州的一些所谓高手,冷画仙只遇着宁阙一个不显山不露水,不过宁阙还只是刚出江湖没多久,但凡是对待武功,就好像就没有宁阙不拿手的。
下边擂台已有开始的意思,宁阙就没再注意秦蓉,瞅着下边看似势力悬殊的一战。
……
开打前听人说那个瘦高个儿名为高博,大概是因为他用的兵刃是剑里边最难的软剑,宁阙才记下来他的名号。
矮子是个无名氏,宁阙没留意,要是高博的软剑耍得好,就够那矮子喝一壶了。
台上,高博的一柄软剑如白虹贯日,又如风摇柳梢,剑身随着内劲变化,适应战局,出招拆招。
矮子长刀左右挥砍,凭着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冲劲儿一直逼近,将高博逼到角落,退的没路时,高博使一招“花聚顶”,剑柄一抖挺直,舞了三道白虹般的剑影去削矮子脑顶。
招式就是要居高临下攻其不备,高博足要高出矮子两颗头,不需借地利就能出招。
矮子举刀挡头,一连撤开两步,高博那两下就跟没出力似的,软绵绵不带一点劲道。
矮子自信能将高博砍倒在刀下,暂避锋芒,忍耐了几招,待高博一套招式末了时,狠狠的下撩重砍。
“嗡——”看着像是高博的软剑给打散了势,高博捂着胳膊躲闪刀锋。
“小子,认输吧!”
矮子狞笑着追赶,赶到擂台边儿时,一刀砸下,胳膊粗细的木杆子就断掉了。
高博硬碰不得,忍着痛软剑急抖,剑影倏忽中,矮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给高博的软剑缠着刀身。
软剑韧性高,软而不脆,绕着刀身一抽,“刷拉”,矮子差些被飞转的剑刃切了脸。
高博得着机会,回踢一脚将矮子踢开,软剑就像是耍鞭子一般,舞动着,更像是他在玩一条银飘带,只不过那飘带是两边开刃的利器。
软剑的控制要靠手腕,力道由手腕传递,柔软的剑刃想要在空中圆转如意,就要学会把持剑柄。
软兵刃伤人是极厉害的,矮子手忙脚乱的顶了两下,见高博甩剑不留空隙,要是他靠着栏杆就可能一下给切数道口子。
不变通的结果能料到,可矮子不甘心,胡乱的寻着位置逃窜,高博转向远不及矮子快,一下给他牵着头走。
时间一久,就算矮子是头猪也该知道高博舞剑的手势慢下来,连着出招自然会乏力。
高博再疲软些就是他出手的时候,翻转局势就靠着那一下,矮子不断回击,但不突击打破平衡,只是消耗着高博体力。
“坏了,那个高博没了救了,人家不怕他耍剑。”冷画仙指头弹了下宁阙,黛眉一挑,笑问:“你打的包票,怎样?”
宁阙全凭的是感觉,可能要他去判断亦觉着高博无望,不过鼠蚁尚能斗过巨树,不定高博最后关头就会出点底牌。
宁阙笑着拱手,道:“要是高博输了,我就听凭你吩咐一件事。”
冷画仙哼道:“真的嚒,要是我输了呢?”
“你输了便输了,不做数,我输了给你办件事,反正你输了不作数,如何?”宁阙言笑晏晏道。
冷画仙道:“那不行,我输了也帮你作件事,咱们公平下赌。”
在冷画仙的眼里揉沙还不得难受坏她?冷画仙刚正不阿谈不上,就只一些态度还是有的。
宁阙下赌注要给她演示点是非对错出来,冷画仙不白得他恩惠,说定赌注就是专注看擂台的打斗。
高博一连被矮子逼退,软剑带给他的优势丢的一干二净,期间被长刀一连砍中,要没剑挡着,她早就尸横当场了。
垫着剑刃,高博的伤势只是皮外伤,体力殆尽,高博要是还没有办法,就真的要败给矮子。
矮子刀法疾风骤雨般快,高博刚得着空隙喘气,后脚就给矮子截胡。
矮子逼得急,高博将内劲灌入软剑,凭着一身力气死命荡出,就那么一下,高博和矮子力道持平。
“去死吧!”
高博一拳奔着矮子脑顶灵台,矮子侧头躲了一下,不过不及时,还是被一拳头砸着脑袋,
躲闪的那一下避过了灵台,高博砸中了不要紧的位置,矮子挺刀直取,有些拼出你死我活的想法。
“嗡……”剑刃划破皮肉脱开,矮子那一刀没砍着高博,软剑变势,矮子的刀成了高博软剑的借力点,既挡下矮子的一刀猛砍,还靠着卷刃伤着矮子。
那一下势头有限,矮子受了些皮外伤,仅刮破皮肉还不足完成擂台的获胜条件。
高博提着一口气不断出剑,矮子有些乱,连着回招,高博都顺着路子挡下,抽去的软剑像长了眼,将矮子一连割出三道血口子。
作为裁判的俩人欲要喊停,矮子一改揍性,势如破竹的将软剑引开,刺向高博小腹。
高博侧身一躲,矮子一刀挑在了高博大腿,冒了股血,染红了衣裤,高博趁势将软剑甩在矮子脖颈间,条带一般的软剑在不施加任何内力的情况下绕在矮子脖颈中。
“夫君,神了,这一场我们赚翻了!”白子叡在宁阙脸庞“啵”一下,她起初也觉着矮子会赢,不过她相信宁阙的判断有他道理在。
宁阙的谶语成真,冷画仙苦笑道:“那个高博强弩之末了,你们看,已经累瘫了。”
擂台上,裁判一喊停,高博累得坐倒在地,矮子遗憾的拱拱手下了台,要是他稍微长的高一些怎会被高博一招制住?
坚持一下就能海阔天空的事弄的败了,他本想改换手法搏一搏的,不想高博还留了一手。
不甘心又怎样?擂台比武各需让步,输了就能明白自己缺漏的地方,再往后行走江湖免得出是,权当吃个教训。
下注的双方面额相差极大,将大笔的银子折开,由小二送来。
宁阙接过小二送来的一叠银票,笑着掂了掂,都塞给了白子叡。
冷画仙如愿以偿的又一次狠赚,她带来的十几两银子足足翻了上百倍,尤其这一下,赚到了全场人的银子。
除过宁阙这一桌再就是秦蓉,她扔下了钱袋中所有的银子,论个人的话就数秦蓉拿到的银子多,宁阙都没想到秦蓉下赌那么重。
“怪了,江湖中没传着说秦蓉嗜赌啊?”冷画仙认可秦蓉的原因就是她的武艺,再者就是秦蓉待事风格,心烈如火,芳名四海,秦蓉为何要下赌,还是和他们一块儿特立独行的选了“败”。
白子叡猜测道:“我想她是见着我们下注才下注的,她武功总不会高过冷妹子你吧?”
冷画仙自信一笑,说道:“这倒是真的,可能我跟她打要吃亏,可我有独门秘宝墨汁,她不敢和我打的。”
白子叡俏皮道:“是啊,那墨汁真是神,衣裳一解,不管是谁,就都没办法接着打下去了。”
秦蓉端着钱袋瞧着宁阙一桌,她看得出来宁阙武功深不可测,不然他没可能将同伴的钱袋都丢到所有人认为会输的一方。
秦蓉扔钱袋,根本就是讹诈墨行的手段,她都没想到这能赢钱。
真应了那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秦蓉决定结交个朋友探探底,至于墨行,就卖了他作为交友的一个探路石吧。
秦蓉空着手凑过来,朝宁阙勾勾手指,问:“小哥,有没有想法和我打一场擂?”
宁阙犹疑,冷画仙接过话茬,笑道:“萍水相逢,秦蓉姑娘想打,咱们试试?”
秦蓉打量着冷画仙面容,确认三番,她能肯定她绝没见过冷画仙,至少没见过她这一张“脸”。
江湖中戴着面具面纱不便露出真容的不足为奇,秦蓉见过的不下百人,一时脑海里浮现出十几个可疑人。
“敢问小姐,贵姓?”秦蓉没冲动,冷画仙腰间的那只笔让她一下子回想起什么见鬼的事。
冷画仙自荐道:“免贵姓沈,名玉壬……请坐。”
秦蓉一屁股坐下,习惯性的调整了最舒适的坐姿,出门在外,尤其女子要注意着姿态仪容,秦蓉给人的感觉像是蛮夷外族来的。
秦蓉又与宁阙、白子叡客套了一番,因为提前得知秦蓉身份,白子叡没隐瞒她真姓名,白子叡一说出名字来,秦蓉差些没坐住。
“失礼了,没想到啊,白姑娘来荆州了。”秦蓉对白子叡的认知来自江湖悬赏榜,追凶令排名前十的就有白子叡。
白衣钟武埋伏白子叡,铩羽而归,原本就籍籍无名的白子叡一下跳到追凶令第九,想接下追凶令的还得掂量一下自个儿的斤两,钟武那都败了,可见白子叡传闻中的高手同伴实属不虚。
先前白子叡吻宁阙一下秦蓉恰巧看在眼里,如果没猜错,就是这个叫宁阙的将钟武打败,秦蓉有些后悔她对宁阙的挑战。
“秦姑娘,近日的追凶令是不是我的排名高啊?”白子叡期许的问秦蓉,没一点畏惧,反而隐隐露出笑颜。
秦蓉佩服道:“是啊,追凶令中,像你这样没高深武艺的还是头一个,前天来着,都已经排到第九了。”
宁阙笑呵呵的喝了口茶,问秦蓉道:“没人接取吧应该?”
“不,有人接了,接下追凶令的人没透露消息……”秦蓉掏出一张纸来,摊在桌面上。
100章三主三辅六分刀
秦蓉拿出来的是看着像是白纸,清白薄软,其实是张刮干净毛的羊皮,纸张带在身边会皱,羊皮书写的一般都是些重要的,要长时间留存的东西。
羊皮上写着的字细又密,乍一看如群蚁排衙,其实都是些人名,宁阙一行行扫过去,在后五行的位置才瞧见冷画仙。
秦蓉指着羊皮卷末端的一段字,写着:行刺户部尚书之刺客。
“上一任的户部尚书被刺杀于玄武门,那个刺客的身份不得知,据说接下针对白姑娘追凶令的人就是他。”秦蓉说道。
能在玄武门刺杀朝廷重臣,想必那刺客有着一身不弱的武功,玄武门共有两座,无论是太极宫的或是大明宫的,那都是朝廷的重地。
白子叡看看宁阙,接下追凶令的是个不出世的高手,白子叡觉着征求一下宁阙的意见更好,宁阙笑道:“怎么他只是末尾的一个,你觉得这个神秘刺客,和巫谷的沐息川想比,孰强孰弱?”
秦蓉客观道:“我没见过那刺客,巫谷的沐息川也没见过,估摸着沐息川更强吧,毕竟是巫谷的人,还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巫谷的人不搞噱头,沐息川是很有本事的。”
“嗨……管他那,想查到人就要四处布探子,他还能大海捞针不成?”白子叡没把那个刺客放在眼里,宁阙陪着她就是壮胆,简单的一个小刺客不能算作是疑难。
下边擂台接着打起来,秦蓉没再下注,与白子叡闲扯了两句,说起来墨行那个愣子。
秦蓉故意要借刀杀人,出口恶气不算,还能将她与宁阙等人的关系再进一步,一箭双雕。
“沈姑娘,那个墨行,说是想在你离开集会后跟踪你,他想一亲香泽……”秦蓉讳莫如深道。
冷画仙好笑道:“就他?”冷画仙顿了顿道:“根本没一点真本实货,学的一身武功就是偷工减料来的。”
秦蓉以为冷画仙此言大智,点头:“六分刀的名声都给墨行败光了,要不是他还有同门,练过六分刀的先辈都要从黄泉路跑出来揍他……”
白子叡咯咯笑道:“那可是差的够多。”
墨行武功勉强挤入一流,对着江湖中其余的一流高手他没赢过,可欺负下一阶层的高手他是欢乐的很。
两虎相争必有一失,江湖高手都会避免与同等武功的开打,如果是比武切磋,那就没甚犹豫的,战斗一场胜过苦练一月,实战才是增进意识的最佳方法。
墨行在不断的传出败绩时,江湖中人对他的定性有了决断,不够格就不要去和墨行斗,可一旦与墨行相差无几,就能去和他斗上一斗。
“秦姑娘,麻烦你帮我去说一声,我要收拾收拾那个墨行。”宁阙笑着对秦蓉道。
秦蓉神态冶艳的颔首点头,云步挪动,以一招身法走到墨行跟前,与他说了一句便又退了回来。
“说给了,他说下一场就要和你比。”秦蓉有些好奇宁阙的武功如何,她没发现宁阙会武功,只是觉着宁阙武功不弱。
秦蓉并非是自相矛盾,感觉给她的是一种判断,事实则又是与之相反的。
墨行隔着一段距离朝宁阙点点头,宁阙略示意了一下,笑着对秦蓉道:“秦姑娘,下一场,场中人肯定都投墨行,你要不把你的家底都投给我?”
秦蓉笑道:“好啊,连着我弟弟的。”
“唉……那个姓墨的完喽。”冷画仙侧脸,看着下边擂台。
秦蓉哪知道宁阙的底细,倒是现在她对冷画仙更犯嘀咕,她腰间的那把判官笔可不眼熟,和她心中所想的人像却又不像。
如果她真是冷画仙,怎的那支笔笔端没墨?
冷画仙女扮男装在江湖中不算是秘密,尤其是有人见过冷画仙,传出来说她是美人,此“冷画仙”是否是“冷画仙”她还不敢断定。
“沈姑娘,我觉着你像是一个人……”秦蓉试探着说道。
冷画仙微笑着,润如花昭,问道:“像一个人?谁?”
秦蓉道:“冷画仙……不过我还没见你出手,因此不敢确定。”秦蓉的不确定就在武功,冷画仙武功的一贯调调柔中带着肃杀,想辨别不难。
冷画仙只一味的笑,道:“我要是真冷画仙,秦姑娘就和我比一场怎么样?”
秦蓉犹豫着,冷画仙那支笔可是有够魔性的,笔中的墨滴触着就要颜面踏地。
“不打,我不敢。”秦蓉想着还是认怂了吧,毕竟冷画仙不是一般江湖高手,她借着金蛟剪不仅破不掉冷画仙的罩门,还可能被她的墨滴弄的下不来台。
冷画仙问:“莫非秦姑娘这就怕了,我可听说秦蓉姑娘你性格刚,就不怕惹事。”
秦蓉笑着推辞道:“都是众人抬举,名声那东西,作不得数,还是沈姑娘厉害……”
没说几句,秦蓉就有九成的把握说面前的人就是冷画仙,她先入为主,没注意道冷画仙的气质,照着现有的几点线索猜出她身份不难。
不过冷画仙也不怕暴露身份,秦蓉一看就是那种守得住口的人,她这般性格不可能有兴趣四处乱说。
诸人都等着宁阙和墨行打擂,白子叡想起来离开双城时蒋华雪的嘱咐,便找来一个店小二,花了些银子雇佣他,要他将消息说给下边的人。
“订金给你了,完成任务完成的好,就把剩下的银子给你,去吧。”
白子叡要小二去知会这帮江湖人,就说司空明慧重出江湖,将这一句话重复给每个人还能比不得他来回忙活?店小二自然乐得赚银子。
秦蓉与白子叡、冷画仙攀谈还融洽,秦蓉性格上就直接的很,一旦有意跟人交友就不会出现问题。
……
一场擂台比过,擂台清场,因为前边的两人砸坏了两块板子,工匠换木板时墨行就跳上了擂台,宁阙紧随着,不过是慢悠悠的落到台中。
宁阙那一下看不出深浅,墨行是在江湖中留有名号的,他虽说常是拖底儿的一个,但仍是场中仅有的几个一流高手。
至于宁阙么,没人见过,树大招风,下注的人不出所料都集中在墨行那边,觉着宁阙能赢的为非就冷画仙和白子叡,秦蓉则是因诺言投注,说定了她要把银子掏空给宁阙下注,秦蓉便没有食言。
“这一场,六分刀墨行对司空小阙!”
随着一声令下,比武开始。
墨行自背后拔刀,见宁阙没动静,皱眉不悦。
宁阙没带着兵刃,就是胜了他还要落个胜之不武,一般来说不带兵刃的江湖高手极少,当然那些专习掌法、拳法的做不得数。
宁阙如冬阳夏云般侍立着,眼见墨行不加内功的一刀荡过来,宁阙身影晃过,就跟没动一般,墨行砍空了。
邪门了,怎么觉着他是一道幻影?
墨行没注意宁阙的身法动作,为何宁阙能避过他那一刀?这一下虽说他没用内劲就是纯招式,可不至于宁阙根本没动作吧?
拿不定主意,墨行干脆用起六分刀,斜入斜出,似蛟龙腾啸,携空气爆裂声切下,攻有余,守不住,宁阙耍了一招佛门的金佛手,一掌对着刀身将其打开。
六分刀据说是一门以攻势制霸的武功,宁阙没学过,便有心拿墨行开刀。
宁阙不可能看墨行用一招他就学一招,光看武功的路子,万变不离其宗,六分刀必不可少的格调是贯穿于每一招式中的。
墨行见宁阙开始出手,他每一刀加一成功力,到他出全力对待宁阙时,发觉宁阙动作闪避没一点瘀滞的意思。
刀势沉重,裹着巨力凌风砍下,墨行就盼着哪怕砍着宁阙一刀,只消一刀他便能侵吞宁阙的信心,挫败他。
宁阙的身法注定他不会被墨行还没练得熟络的招式命中一下,邪冥功九层就算是冷画仙过来与他打都没胜算,墨行跳梁小丑一个,他身上唯一值得感兴趣的就是六分刀。
打过将近五十招,墨行出刀的速度慢下来,不见宁阙动手反攻,台下都当是宁阙与墨行累了。
宁阙极电般一掌推出去,墨行不及回挡,给打得撤开两步,怕宁阙赶着趟的将他节奏打乱,墨行捂着心口加快攻势。
出招连着来谁都累,宁阙逼紧了墨行就要加快出刀挽回局面,出招讲究一个符合所需,宁阙开始变着法儿的诱导墨行用招儿。
墨行愈看宁阙愈觉着怪,没一刀砍着他不说,他还故意留着手不跟他来真的,墨行能肯定的是宁阙身法快到无解,他要是没能伤着宁阙就只可能被他溜着玩。
一想到冷画仙还在二楼看着,墨行浑身来劲,不盼别的,就想宁阙失误一手,他好借着机会做得一回英雄。
六分刀招式如其名般,大抵有六个基本式。
削耳朵,专攻头侧,以耳朵为目标;贴肚腩,取五脏位置,招随势变;剁鬼脸,切人脸目,脸上的任意一点都有招式细分。
六分刀中,上三分为要,下三分为辅,上三分代表腰部之上的部位,至于下三分,分别是敲竹板、斩大腿、拨鸡儿。
六分六类,三攻三辅,其实已经涵盖着人身要害,不过六分刀招式刨解时为了使刀人更能运用如意,细化了攻击时的点位。
101章满眼掌印吃败仗
宁阙专注的记忆着六分刀出刀、对敌的落刀位置,没料到墨行一刀抡圆扫空,接着就使了一招拨鸡儿,刺将过来。
宁阙慌了一下,因为挨着擂台栏杆,宁阙攀拖着横木杆跃起,抵着墨行右臂,一霎,格掉墨行的刀,将其一脚踢到擂台边缘。
墨行手里没了刀,提起拳头就要砸宁阙脑袋,反被摔了一下。
“哎!”
墨行见宁阙将他的刀踢下擂台,不快可又没法,拳法并非他拿手的出手的武功,墨行散乱的打了宁阙两拳,但不得要领。
他六成的武功都学在六分刀上,学武时为的就是继承师业,墨行懒散,强行学六分刀得着点门道,其他的武功就马虎。
宁阙背着一只手,挥掌拍来,新风流云般,墨行挡开宁阙一掌反被擒拿手法一带一推,扭伤了手腕。
再接着墨行终生难忘,宁阙掌法连连加快,路数就和他用剑时没两样,快若流星,墨行满眼的掌印,到他都没一点反抗之力时将他一掌推开。
“承让了。”打过收招,宁阙笑着退场。
墨行稍有懊恼,到现在他脑子里边混沌一片,宁阙一直都是将他耍的团团转,不过这都不重要,他发觉宁阙还没出实力,甚至宁阙用的两路掌法一路擒拿,他连见都没怎么见识过。
金佛手算是佛门的掌法,一般的般若堂弟子就能学,故而一些俗世高手也会金佛手。
剩下的两路武功墨行没见过,宁阙那一下擒拿奥义极深,余下的一套掌法更是带着一些怪感觉,不过宁阙就用了两下,一直都是靠着一套金佛手支持。
墨行朦胧的坐回座位,耳不听,目不见,呆呆的盯着擂台。
对墨行来说,比斗时落败是常事,不过败的如斯脓包是头一回,以往他还能反攻僵持一阵,在宁阙手里一套掌法就给他打的没了脾气。
实力碾压最能造成无力感,墨行一开始就感觉宁阙不对劲,现在对冷画仙的青垂都没有了,英雄美人,正和常理,他这般废材还是找些庸脂俗粉过过瘾吧。
墨行一脸黑云迭起不自知,秦烈看的乐呵呵的他也没见着,场下的看官一想起墨行在江湖中常有败绩,就都转而去佩服宁阙战胜墨行,宁阙胜的简便,更能见宁阙步入高手行列的惬意。
……
宁阙坐下还没稳,秦蓉就有些不镇静,原本她看着宁阙遛墨行就知道宁阙在藏拙,可末了时那两下,搁她都要被动受伤。
怪不得有大隐隐于市那么一说,宁阙闷不做声,还真是有些本事在的。
“你说这年头,高手原来都在暗地里藏着,真没想到宁阙你能把姓墨的打败,还败的这样快。”秦蓉凤目流转道。
宁阙笑道:“献丑了,其实是那个墨行渣,我实际也就那么样吧。”
秦蓉一下音调提高一阶,锐而不尖道:“这可是你过谦了,分明就是高手,姓墨的还想让我来挑事,这不,我就给他卖了?”
卖了墨行,只是给他六分刀一脉再抹一把黑,其实墨行都已经被江湖人有意的视作另类,也就是说秦蓉这一下与旁人无关。
秦蓉在江湖中是个烈性子,不过魅惑的神态那真不是一般女子能学来的,白子叡瞧着她就知其一定学过取悦男子的媚术。
勾眸昂首,柔声呢语,捻指手势……诸如此类的细节构成了秦蓉的娇魅。
“俗话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宁阙这般武功,那么沈姑娘你铁定就是冷画仙了。”秦蓉笑着对冷画仙道。
冷画仙无奈的耸耸肩,默认了事实,看秦蓉样子确定是她没错。
秦蓉光顾着和宁阙他们聊,弟弟秦烈傻不愣登的坐在墨行那边看打擂,还没等一阵,他提着锤子下去了。
秦烈腰圆膀大,有虎牛之力,那一柄金瓜锤碰触即死,一上台就没人敢过去应战。
秦烈威震江湖,出招刚猛,一般的高手拿着把刀剑谁敢和上百斤的金瓜锤比拼?
“下边的,哪个不服?”
秦烈锤头一砸地,看着没怎得用劲,接触锤头的擂台木板却碎了。
台下议论纷纷,他们哪敢和秦烈比武?可能就二楼仅有那几位高手能和秦烈过招。
高手惜名,败给秦烈还要白白落得唏嘘,因此没十足把握二楼的几个都没下去。
汗问一场无有所动者,秦烈提着锤头在擂台上敲了几个窟窿回去了,喃喃自语,觉着他下回就没必要来这集会了,都没甚高手可打。
冷画仙笑赞道:“你们姐弟还真是相像,脾性一般的耿直……”
秦蓉谦逊的摆摆手,道:“过誉了,龙凤胎据说是前世良缘,我这根本就是前世造孽了,那小子傻愣愣的,这些年全靠我照应他起居,不知道何时能给他寻一伴儿来。”
“哈哈哈,看你们还年纪还不大,不急一时吧?”宁阙笑道。
秦蓉道:“还小?快三十了,我倒是没甚,我弟弟问题大着呢。”
秦蓉朱唇榴齿,噼里啪啦的说起他们的事,说的较为细致,主要还是说她如何的对不住隐居山野的娘,姐弟俩出来这些年都没给秦烈寻到合适的女人。
宁阙等人才了解到秦蓉他们的家世,所谓龙凤有祖,姐弟二人如此武功高强,秦蓉、秦烈的父母亦是江湖高手。
不过其父在他们幼年时失踪,留下他们孤儿寡母,可就算是遗孀,他们日子过得也并不苦。
相反,秦母武功高强,传授他们武功傍身,姐弟二人从小就没受过气,因而脾气自然天成,见不惯邪祟小鬼在眼前晃悠。
白子叡不禁钦佩,道:“怪不得江湖中高手都是少年成才,原来每个年纪不大的高手背后都有前辈悉心指教,夫君是如此,秦姑娘你也是有母亲……”
一想她自小孤独无依,白子叡瞧着秦蓉他们都有些羡慕,没从师的她,都已经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岁。
秦蓉宽慰了几句,转问冷画仙:“冷小姐,敢问你师尊是何名号啊?”
“家师是西凉沙摩新,不问世事已久。”冷画仙补充道:“秦姑娘没听过很正常,毕竟家师不算是中州的高手。”
秦蓉哈哈道:“你别说,还真是我孤陋寡闻,不过教出冷姑娘这样的高徒,沙前辈一定也是宗师级高手。”
那回冷画仙想要宁阙给她供给一年血滴练功,特意答应了宁阙条件,只要宁阙问起问题,冷画仙就无事不说,关于冷画仙的习惯琐事宁阙都已经扒拉的干净,她师父是谁这样的问题倒是没问。
宁阙记得师父蒋华雪小时候和他说起过沙摩新,那时宁阙没听仔细,就知道沙摩新不是中州的江湖人。
做得冷画仙师父,还是王室高手,那都不是宁阙对沙摩新印象深的原因,就因为蒋华雪提过一嘴,她从不提起没能耐的人,蒋华雪在宁阙眼里就像是判定江湖高手的守则。
茶过两盏,擂台赛亦是进行到酣畅处,后边的打擂者没最开始时那样的废,因此双方互通有无,持续时间就长些。
……
江湖水深,养的了大鱼,亦能载覆些光怪陆离的东西,比如说采花贼。
采花贼练就一身轻功是必要的,为了潜入闺阁时无声无息,更为了逃跑利落。
宁阙就在与秦蓉的聊天中发觉了怪处,集会选在酒楼,按理说参与其中不是难事,可偏偏就有那么些人见不得光。
一刻钟前,酒楼的窗棂边有个人在,宁阙这桌挨着边儿,与窗户几乎只隔着一道不足两尺宽的空间。
那人一定以为宁阙没发现他,窥探了小半时辰才离开,那人轻功不错,甚至挨着宁阙坐下的冷画仙、秦蓉都没发现。
那个人有一致命的弱点,武功弱,他离开时扶着酒楼外缘的突起才能稳定身形,换成是武功不弱的人一定是直接跳下去。
楼也就那么高,怕摔伤,对江湖高手来说还真和笑话没两样。
宁阙没作声,有说有笑的聊接着聊,秦蓉艳逸、冷画仙清静、白子叡清丽,秀色可餐,芳颜环绕,就凭这点,不枉宁阙来这一回。
“襄阳这地方是不错,可就是民风媚俗了些……”秦蓉吃着酱牛肉,埋怨道。
白子叡疑惑,她感觉襄阳城还算是百姓和善的城池,便问:“秦姑娘,何出此言?”
秦蓉待咽下嘴里食物,说道:“我和秦烈来时,遇着几个流氓小贼,说要我陪他们,就我这暴脾气,直接叫秦烈一人一下敲死了。”
襄阳城欺辱妇女的劣徒还是由三花会而起,宁阙不由的深思起来,秦蓉这样的高手他们都没脑子的敢动,可见三花会神通广大,壮大了那些贱匪的心理。
旗号打出,吸引臭味相投的人不是难事。
冷画仙也说起她的经历,道:“我在刚入夜时亦是遇着和你一样的情形,被三人围攻,他们没说来路,我才是三花会……冤有头债有主,襄阳风气不正的罪魁祸首就是三花会。”
秦蓉憬然有悟,没想到三花会都已经如此的横行了,上回她听说三花会时他们还没这般泛滥呢。
“那真要这样,祸害襄阳百姓不就更是厉害?”秦蓉想的极多,三花会的人能把那些做不得抵抗的视为自家,随意出入,整宿留宿……
白子叡人慈心善,接口道:“可不是,朝廷吏治本就不景气,眼下中州四地各为其主,能遇着明主那是百姓之福。”
秦蓉点头:“李唐不日就要覆灭,江湖中各家势力都在忙着寻找诸侯依附,江湖势力将会是绝好的争斗条件,你们……觉着三花会有没有可能依附于某一势力麾下呢?”
秦蓉不说还没人想到这个,三花会薄弱,除过一帮下三滥货色没甚高手,可要是有人会收留他们,那会是谁呢?
102章扶摇百里金雕驰
朝堂与江湖,本是牛马不及,可就是这样,自古时起权贵身边就少不了江湖高手,也正是有着如此的关系纽带,在生逢乱世时,江湖高手也就变得尤为可贵。
刺客在政变夺权中扮演着一定角色,其选人时居多是江湖高手,江湖便是天下,不过不扯着官府军兵,就只是独身独行的而已。
宁阙摸着下巴推测,依前顾后,道:“我感觉没那可能,倘若有的话,对方的势力不会如何的大,有些潜力也说不定,毕竟这种双方受益的事要对着眼才能走一块儿。”
秦蓉笑道:“确实,三花会自己就没本事,真正的一方诸侯是不会对他们感兴趣的。”
“就是一些小贼人,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白子叡娇面如火似花,让人心生好奇,天不热,又没饮酒,怎么她脸通红至此呢?
原来宁阙与白子叡十指相扣,表露心意,白子叡哪儿受得住这样爱意,便格外的害羞了些。
白子茹满目蜜意的瞥了眼宁阙,不再作声,脸蛋却愈渐深红。
三花会的事遂没人再提,那般嚣张跋扈的教派,药谷都曾下过剿灭令,那一回他们决策得当逃了开,可要是接着嘚瑟也没几天活头了。
秦蓉在江湖中行走,消息灵通,遇着卖消息的她就喜欢选择些买来,就如这张羊皮名册,那就是江湖中一批高手的名录。
名录真真假假,只能按照一些战绩胜败来作依据,因为牵涉的人多,排名的出入倒不是过大,只是没法顾及细枝末节。
冷画仙的排名靠后,前边的几个宁阙还瞧见了师父蒋华雪,不过蒋华雪横空出世,战绩不俗,隐退十年,可能是缺少一些关键性的东西,几个大宗师就排在她前边。
“秦姑娘,这份名录,是你买的?”宁阙问秦蓉。
秦蓉微微颔首,道:“找着江湖中专门卖消息的人就能买到,其他版本还有,都是一帮闲人为赚银子排的,我捡了一张靠谱的买了。”
名录中缺失的人要么没消息流传出来,要么就是神秘,就拿宁阙还算熟的张泷来讲,他与沐息川同为巫谷六邪,可排名就差着整整一行,其余的四个甚至还有俩不在名录中。
“要我说,在这名录中,除过那些宗师,其余的超一流高手就没甚区别。”宁阙笑着指向名录中最后一个宗师级高手,后边的基本就是一帮形如张泷那样的超一流高手。
秦蓉抿抿唇,想了下,道:“还真是,本就缺着人,巫谷的大祭司江业丰排的比我都靠后,可我还真打不过人家,这些武功低下的三流高手排出来的名册,总是没甚依据。”
冷画仙笑着道:“干脆,咱们来重新排排吧?”
秦蓉知道冷画仙在中州挑战过许多高手,当即答应,要来笔墨纸砚,就在羊皮背面重来了一次名录排序。
前边的一些如巫王、李幽夜、司空明慧、东方莹莹都由宁阙指点着来,秦蓉看得出来宁阙对这帮大宗师熟悉的程度不亚于亲临过现场,连他们出招路数、一贯武功都能点明扼要。
本来这些大宗师连秦蓉都没见过几个,宁阙如数家珍般说起来,秦蓉便依着他所言记下了。
“嗯……末尾把我加上吧,就写司空小阙。”宁阙认真道。
秦蓉下笔一滞,抬头看看冷画仙,又看宁阙,表情由衷真挚,没一点玩闹的意思,可现在写的是宗师级高手啊?虽然是最后的一个。
宁阙拍着胸脯道:“放心,我师出有名,不日就能登顶第一,要不咱们打一场,也好给我弄点噱头?”
见秦蓉有些想比,闪烁其词,冷画仙只是道:“你打不过他,和你弟弟一块儿说不准还能撑两下。”
“不是……写是能写,万一写着,到时候我将这名录传到江湖中,有上榜的人不服要和你决斗,倒是不好收场。”
秦蓉担心宁阙是羊质虎皮,写入名录,到时候传到江湖上,下边排名在他后面的高手不服,借机与他寻衅,那时候宁阙能应付的了才行。
量力而行是种智慧,否则亲友只能以两行清泪祭奠之。
白子叡娇软道:“放心吧秦姑娘,我夫君那可厉害着呢,别看他打败那个墨行用的掌法,其实他最拿手的是剑术,只不过这回没带来剑而已。”
宁阙打墨行时她倒是瞧的清清楚楚,扪心自问,秦蓉不具备一招破掉墨行防范的能力,可宁阙当时是靠着一套掌法将墨行彻底败掉的。
宁阙出手够快,可秦蓉没看出他所表现出来的高深,金佛掌是典型的佛门功法,宁阙傍身的花舞幽典还没用过。
为明实力,宁阙笑着朝秦蓉戳了一下,秦蓉抬手格开,接着宁阙眼神一凌,一掌入魂,穿刺空气的音爆还没传入人耳,秦蓉就被宁阙一掌拍飞。
宁阙以内力垫着手掌,以保全秦蓉,故而一掌虽能打飞秦蓉,可秦蓉不会因此受伤一点儿。
“哗啦!”
衣带破空,宁阙闪现到秦蓉背后,将她托了一下,不料秦蓉脚尖之前勾着板凳腿,仰头砸到宁阙怀里。
眼目相对,秦蓉朦胧的眨动杏眸,颠倒苍生的媚态近在咫尺,刻刀削成般玉润剔透,空谷兰若不及其半分妍魅。
“小子,你活的不耐烦?”秦烈怒冲冲的提着锤子,要过来砸宁阙,胆敢出手伤着姐姐,岂能饶他?
秦蓉抬手呵制,道:“坐回去,吃你的。”
秦烈挠挠头,一下没了怒火,如白日见鬼般骇然,怎么老姐还向着人家说话?
宁阙一手托着秦蓉,一手搭在她腰间免得她滑落掉地,亏得秦蓉腰好,弯成拱形都还没事。
“我武功还不错吧?”宁阙问秦蓉,手臂一拖,秦蓉坐回原位。
秦蓉怔怔道:“挺好……挺好的……”
宁阙全力一掌就能把秦蓉拍飞,可能有些秦蓉没作准备的嫌疑,不过不影响宁阙表现武功的结果。
秦蓉加了宁阙在名录中,写过宗师级的便是一些超一流高手,那些人蒋华雪都没和宁阙提起过,只是冷画仙和秦蓉俩人互为探讨。
秦蓉想将这名录拓印几十份卖掉,毕竟物出不凡,每一份卖五十两银子,她就能获利上千两,行走江湖两年的积蓄便够了。
回想宁阙那一掌,直入要点,不虚不作,真有些返璞归真的意思,秦蓉自知不敌。
“姐,刚才怎么回事?”秦烈见秦蓉面色柔缓了些,问起。
秦蓉揉揉胸口,就算宁阙垫着内力,她还是感觉发闷,苦笑道:“比武,人家武功太高,我连一掌都接不下来。”
秦烈圆睁豹目,心想老姐都接不过一掌,我过去能接两掌就得要老命,怎得这年轻人和母亲武功相仿吗?
秦烈想起一次,秦蓉和母亲比划武功,被母亲一掌推开,还手就甭提了,面对大宗师她只有挨打的份儿。
两回结果神似,秦烈内心对宁阙大为景仰,少年英才,最是叫人五体投地。
“看来墨行输的不亏,忘了问了,你师从?”秦蓉写的有些手乏,将笔递给冷画仙,问宁阙。
冷画仙指着名录第三,那便是司空明慧的姓名,秦蓉一时语塞,半晌才笑呵呵的恭维两句。
怪不得白子叡说宁阙善于剑术,从师就是剑道第一,还会不善剑术?
实在是秦蓉不知道该如何言说,亏得他们交友了,结识诤友一人胜过损友千人,遇事但凡有一真心朋友就能抵用。
“这名录写完,卖的时候提一下,就说司空小阙和司空明慧是师徒。”宁阙道。
“当然,江湖中脱颖而出一个新人,还是高手,武功直逼宗师,就算我不说他们也会好奇的。”
秦蓉都能料想江湖中人对宁阙的议论,因为常有新秀崛起,新人在江湖中见怪不怪,不过宁阙一跃成为如此地位,绝对会是江湖中热门话题之一。
集会到高潮阶段时,说是主办集会的那个世家要雇佣高手做侍卫,明码标价,倒也吸引了一些中下流的武者过去报名应选。
接下来也没值得留意的事,秦蓉秦烈便和宁阙一行出了酒楼。
星辰悬月,满目昏黑,夜里天气寒凉,季节使然,空气中凉气儿还不是那样冻人,小巷子里边偶有犬吠,还有些蝉在不知劳累的鸣叫。
秦蓉将指节曲起,含在口中吹了个响哨,不一会儿,一只猛禽自远处盘旋飞来。
飞近时,只见那是一只大金雕,利爪如勾,形似铁铸,一爪足够人血流肉烂,一身顺滑羽毛,密密的排布着,金雕转了一圈落到秦蓉肩头。
秦蓉掏出一块纸包的肉,金雕吃过后,鹰目环顾,锐利不凡。
鹰是猛禽之王,天空一霸,没有天敌,除过天灾人祸,在蓝天之上,它就是王者。
“宁公子,往后如果有事我要联系,就以这金雕为信使,给你这个,你喂给它,它就认住你了。”秦蓉将一块肉丢给宁阙。
宁阙展开纸包,金雕凑前吞掉肉块,那双鹰目锋锐如刀,盯着宁阙看了一阵,真不愧是鸟类王者!
秦蓉笑道:“它一日能飞数百里,就算是养由基在世都没可能射中它,一只金雕能活得比人都久,说起来它还小我五岁呢。”
宁阙看着这金雕威风凛凛,顿生喜爱之意,赞叹道:“鲲鹏乘风九万里,这样的大鸟,一日飞得数百里都是它偷懒了吧?”
“哈哈,许是吧,它可是懒散的很,送信的时候没人喂食,就喜欢随地抓些野兔、猫狗之类,比如说一只野狗,它拖着就上天了,飞到高处往下一扔,骨头都摔的稀烂,因为长途跋涉飞的远,浪费的体力就多,它还不会挨饿飞行,常要停下来找吃的。”
103章遥寄信筏抒情谊
万物有灵,金雕自幼与秦蓉相伴,这等猛禽虽是放养,可它从不远离秦蓉,至多空隙时飞到远处散散心。
信鸽之类的鸟禽远不如金雕迅猛,金雕飞驰百里是极为轻松的,它每日盘旋天际,阴雨天都能飞近百里的距离,更不用说艳阳天里食水不乏的时候。
送信时就算隔着远,每日一送跟玩似的,秦蓉有意结交宁阙、冷画仙这样的高手,便要给金雕认识宁阙,以免下次它飞抵襄阳送信时找不见人。
“客套话就不多说了,今日一见,实是有幸,我姐弟还有要事,如若有事就书信联络……没事的话,联络一下亦是无妨。”秦蓉拱手拜别。
“再会!”秦烈简洁,就俩字。
宁阙等与秦蓉相继言别,倩影幽然消失于巷口,一声鹰啸,刺破夜之寂静。
雷厉风行,说的就是秦蓉姐弟,不管是性格还是口吻,一身的奇异,宁阙都有些对秦蓉感兴趣。
半轮晓月垂于天际,遮蔽着月的乌云散开,银辉洒下,将襄阳城照映的通彻。
“两位小美人,在下家住城外,人俊银子多,下人已焚香扫地恭迎两位小美人,不知二位可有意愿随我一叙啊?”
走半路,宁阙顾着和白子叡妾意郎情,冷画仙兴致瑟瑟的跟着后边,不和谐的声响就这么破坏了宁静。
只见前边杵着俩人,一个中年白头,脊背佝偻,灰布灰裤,眼里掩盖不住的放浪恣意,还有些玩味的勾笑。
说话的是个年轻人,轻裘宝貂,衣冠绶带,面相俊艳,倒不是那么突兀。
还没如何,四下围过来一帮人,具是提刀带剑,样貌凶悍的恶匪。
宁阙不由的想起来集会中那个窗外人,他窥得消息,可能没见着打擂时的情形……不然不可能这帮人还有胆来截胡。
“两位小娘子,在下穆青云,有礼了!”年轻人便是穆青云,端着扇子上前见礼,眼神盯着冷画仙不怀好意。
没必要问清来因,就冲着这俩人的架势打就是了,废话多了还浪费口水,冷画仙可不想和这种人说一句话来自作不快。
“咻!”
冷画仙扔了把飞镖,穿过穆青云身侧,刺死了他身后的一个喽啰,尖刃正中额头,击碎了头骨,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穆青云回头一望,笑道:“小娘子好大的气性,长得珂玉柔媚,没想到还是个小辣椒,小生欣赏。”
一边的白头男可惜道:“那边儿的那个是残身,前日的事是你占便宜,那个残了的给你,这个黄花大闺女我要。”
残身便是婚嫁过的残花败柳,典型的浑话,前日穆青云得了头筹,白头男便要今日沾些便宜。
“行吧,不过事后换换,我瞧着这小娘子也忒俊俏了!”穆青云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冷画仙,冷画仙女装扮像实在是惹眼,他还没见识过如此盛世倾城的佳人。
劫色的遇着男人,放走算是人道,更有不留活口的顺手惨杀,穆青云看宁阙便有杀意。
“那小子,快些跪地讨饶,你女人把爷伺候高兴了,就能放你走。”喽啰舔性十足,帮腔道。
宁阙轻蔑的一笑,往前踏了一步,伸手将冷画仙一拉,立即呈左拥右抱姿态。
冷画仙心惊,暗暗的推了宁阙两下,纹风不动,怎的撑场面还把她带着?
带着便罢了,可白子叡这正牌夫人还在侧,岂不逾礼被抓,丢人丢面?
“哈哈,就你们俩抠脚汉,还想着拥美入怀?依我看,还是成一段断袖良缘为妙。”宁阙表现的趾高气昂,极尽嘲讽之能。
穆青云乃是江湖中名声臭的离奇的采花贼,如冷画仙这般走江湖的,一听便知穆青云底细,因此宁阙借她作点手段,冷画仙就没抵抗。
穆青云脸色铁青,吃屎一般,半晌憋出一句:“找死,小的们,给我上!”
“画仙,他们应该就是三花会的高层了,喽啰兵交给你,顺带保护一下子叡,我负责揍那俩个。”
宁阙拍拍冷画仙,在她愠怒微醺中闪出,夹雷带电的冲去,连着五掌便将五人打飞。
宁阙掌力难敌,行动快如鬼魅,喽啰们都没看清宁阙出掌便魂断当场,胸骨下塌,可见掌力的浑厚。
穆青云与白头男吃惊不小,一个提刀,一个耍扇,左右夹攻宁阙。
宁阙掌如清云,忽收忽闪,穆青云那把扇面里藏着毒刺,因此每一挥出时都有可能将敌人刺中,挥动时覆盖面大,一开时宁阙还不便速战速决,不过钻了空子,穆青云露了马脚,宁阙避过锋芒一掌盖在穆青云心口。
“噗!”
穆青长长的吐了口血,胸中气血翻涌,一时眼黑,白头男提刀猛砍,宁阙回身飞踢,一脚踢中其侧额太阳穴。
白头男脖颈歪了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他最后一刻就看见宁阙给他补了一拳,那痛感,分明是下颚骨碎了。
白头男暴毙,就拿宁阙踢他的一脚来说,要穴重创,不至于立时暴死,而宁阙后补的一拳头才是真致命。
宁阙回头一看,穆青云灰溜溜的逃到小巷中翻墙欲跑,冷画仙收拾了杂兵喽啰,白子叡犹自提剑在追击两个漏网之鱼。
“夫君,怎么不追?”白子叡功力重修,恢复不足,不过斗杂兵还是轻松的,补杀了那两个杂兵,小跑过来问宁阙。
宁阙本该追去抓了穆青云,他也是方才计上心头改变了主意,道:“穆青云不是三花会的头头,我在集会是感觉到一个轻功奇佳,内功差的人,那应该才是三花会的头头,那个穆青云就让他跑掉吧。”
白子叡听得不甚明白,为何那个高手和穆青云的生死挂钩?不过她没过问,毕竟是宁阙接下张雪灵的求助要除灭三花会。
冷画仙与宁阙心照不宣,其实原委易懂,如若三花会损失惨痛,接下来一定会消沉藏匿。
放跑穆青云能叫三花会放松警惕,他们会认为这一场败仗就是遇着硬茬儿了,而不是选择规避。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秉着这般想法,三人迅速赶回小院。
回院时宁阙殿后,保证没人跟踪才最后回院,院里灯火全无,赵无双他们具以入眠,三人一齐进了白子叡屋里,掌灯坐歇。
“呼,这江湖集会,别有生趣,蛮不错的。”宁阙倚在白子叡身边,笑道。
看了几十场擂台打斗,宁阙还学了几招六分刀刀法,蝇头小利却也叫人高兴。
冷画仙迈着小碎步,脸边挂着笑,走到宁阙眼前,一下亮出手中的匕首,正是她那把贞洁卫。
“呵呵,你猜猜,我何时拿回的啊?”冷画仙嘻笑颜开道。
“额……”宁阙心里大呼失策,没想到放在屋里的匕首给冷画仙寻回去了,这东西小巧趁手,做工精良,宁阙还想留着玩两天呢。
就见冷画仙将贞洁卫收入怀中,嘻嘻哈哈的拍拍宁阙脸,转身回她屋里去了。
冷画仙极少表现的天真活泼,她天性里少有那些东西,不过就刚才冷画仙是真的纯真无邪,那时的冷画仙还真有些别样看头,不同平时清冷沉稳的样子。
白子叡捧脸道:“夫君,冷妹子那匕首是要紧的事物,你拿了几天,可就不得不做些表态了……”
说着白子叡青葱玉指在宁阙额头划过,柔柔的,笑靥如九天玄女,铅华尽洗。
“不会吧?”宁阙坐起身,莫名的有些惶惑。
白子叡柔声问:“怎么了夫君?”
“有点迷惘,我很少有那种感觉,你说沾着俗尘太多,是否会影响我心境?”宁阙心头绕起一点愁绪,他的印象中一定要随性随意的想事才能痛快,可能就是为冷画仙的事坏了心境。
白子叡抬头看看宁阙,想过他的一些日常,因为宁阙做事总是若水般清明,白子叡就很懂宁阙心意。
“想那许多作甚?”白子叡踢掉绣鞋,缩到床内,懒懒的枕着被褥,“冷妹子不过是身份有些玄,归到底还是女子,我不愿你愁那些,你是我心里的英雄,就要有英雄气概……”
宁阙哈哈笑起来,枕着手臂,偏头道:“温柔乡,英雄冢。”
白子叡娇嗲道:“那是俗套,咱不惜那些,夫君大人,就给妾身找俩妹妹,到时候我管着她们嚒——”
“这件事为了体谅夫人心意,夫君我要考虑一下,夫人姑且安心学武吧。”宁阙手一招,一股劲风吹去,烛火扑灭。
……
东方府学徒不少,师父却只东方莹莹一个,如今蒋华雪到来,一下成了几个学徒的新的授业恩师。
蒋华雪也没教他们花舞幽典,只是拆取一些招式交给这些小辈,因为清一色的天赋出众,家室还明白,蒋华雪就没吝啬,一些高见妙招,将东方府几个学剑的小辈听的一愣一愣。
对学剑的小辈来说,蒋华雪的经验丰富的堪比移动藏书阁,只消稍作点拨,就够他们学武一月收获的感悟了。
早起时宁洛在后院的空地练剑,一起的还有些东方府学徒,即东方莹莹的徒弟。
一众姑娘或坐或站,瞧着东方宝轩舞刀,东方宝轩身子软弱的像是水做的,不过出招取敌可不含糊。
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东方宝轩之美,场中除宁洛可与之抗衡,再就无人能及。
天清无云,身畔花草荟萃,晨起时空气清新,再有东方宝轩冬雪夏阳般的一场武演,对卓越者的羡艳,促使着一帮小辈纷纷加紧勤练。
东方莹莹昨夜闭了小关,五更天才入睡,因此蒋华雪早起盘起发髻在别院中打坐,半道飞来一只信鸽落在身边,蒋华雪猜想是宁阙送信过来。
果不其然,鸽子腿上绑着一张纸条,写着秀气的蝇头小楷,宁阙的字是她教授的,故而字体中秀气更要胜一些。
师父、二师姐,我已到襄阳城,与大师姐一切宁泰,思心切切,盼望再见,此间事如若顺利,不日就将会面,望师父师姐珍重,吃喝玩睡,一切顺意。
正面是报平安问候的,反面则是写着“日思三百回,念卿如玉妍;青竹瑶风美,冰心瓷玉魂。”
蒋华雪慈和的笑着收起纸条,寻来一些粟米给信鸽,随即就往后花苑去。
她一想就能预料宁洛见着信条的心情,尤其背面,蒋华雪着实为宁洛感到高兴。
“洛儿,来看看,小阙来信了。”蒋华雪招呼宁洛。
宁洛惊喜的跑来,接过纸条,看过正面就有些脸烧,再看反面时,泪汪汪的捧着心口。
臭小阙,几日不见,倒是学会哄女孩了呢……
宁洛还没有过宁阙写情诗给她,印象中就是大师姐宁颖都没有过,这一下没忍住,喜泪盈眶,心里格外的欢喜。
“见过师父!”
“见过前辈!”
练武的小辈们分两种称呼,与蒋华雪学过剑的称“师父”,不学剑的就尊称“前辈”。
蒋华雪示意她们继续,伸手抹抹宁洛泪滴,宁洛连哭带笑扑到蒋华雪怀里,羞的不敢抬头。
“师父,小阙他学坏了,惯会欺负人呢……”宁洛告状道。
蒋华雪笑道:“那下次见他,就罚他禁足半年,以示惩戒?”
宁洛破涕为笑,摇头道:“不,师父就罚他……罚他每日都要给我写诗。”宁洛静了一会儿,道:“师父,我好高兴啊!”
蒋华雪轻抚宁洛背脊,道:“那你回他一首?”
宁阙和宁洛的事蒋华雪是赞同的,从一开始就认可,只不过没有刻意的撮合。
104章双窠云燕雪灵懵
有本事通天的媒婆做媒都不如男女间自结连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不过是个风俗,蒋华雪一生江湖人,自是不会管教徒弟们守那些规矩。
宁洛持着蒋华雪手,羞道:“师父,这事我可有主意了,姑娘家要矜持,需得难为下小阙……”
“你呀,这便多余了……要知道小阙他心细如发,他从一开始就清楚你的想法,这事就听师父的,就按着他写的,给他回一封。”蒋华雪给宁洛支招,免得她白走冤枉路。
宁洛举着信条再一次细细读过,笑道:“师父,小阙都学会写情诗呢,不见他的这几日,一定有不少见识。”
宁洛仔细想想,还真是这般,两小无猜的长大,他们之间的确不必再做衡量。
“是啊,看你迫不及待,快去吧,信鸽在你东方姨院里,写成了自行去绑上就行。”蒋华雪对宁洛还能不了解?便先说了。
心里欢欣,宁洛就没想那许多,当即跑回屋遣词造句,写了一封回信给宁阙。
郎君巧舌簧,言妾玉姿容;妾自惭形秽,盼君夙夜寐。
宁洛看书即兴看过,即兴忘,腹中笔墨有限,好在是写给宁阙的,能表露心意就够用了。
在信鸽腿上绑牢,宁洛亲手将信鸽放飞,在屋里写情诗时宁洛写写停停,不思时辰,宁洛以为的一炷香功夫其实已经一个时辰了。
因为是在院中空地放归信鸽,来寻宁洛的司空宝轩正巧在院里等她,就看见了宁洛。
“洛姐,听蒋前辈说宁阙来信了,我好奇,就想……”东方宝轩笑而不语,话就说了半拉。
其实她是想看看那信,以便睹字识人,字是人的第二张脸面,从写出来的字中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性格。
宁洛取出那张纸条,有些羞涩,双颊腻红,说道:“后边是首情诗,小阙玩闹着写的,你做不得真啊。”
东方宝轩微笑着点点头,见宁阙的字带着浓重的秀气,一想他随着蒋华雪长大,学字亦是效仿蒋华雪,身边就只是俩师姐,不带着闺眷气才怪呢。
字体看着爽心悦目,东方宝轩对宁阙亦有了见地,再翻过去看背面时,不禁面红耳赤。
婉约奢艳的盛赞宁洛,怪不得后花苑那边宁洛高兴的落泪,痴心得偿,谁都会忍不住激动吧?
听宁洛说,那个宁阙琴棋书画、武功诗词、音律道德,无一不臻至完美,现在看来宁阙不仅是全才,更是引得花痴女芳心暗投的性情中人。
好在诗是写给宁洛的,东方宝轩一想她羞慌个什么劲?便递还纸条,整理了心情。
“洛姐,城外的山野里芍药盛放,旷野清香,走在花海里如登仙境,要不我们一块儿去看看?”东方宝轩说起了本就准备着的事。
宁洛笑颜道:“好啊,赏花这事,你一提起,就不得不说小阙,他和我师姐擅长裁剪花叶,栽种花草也擅长,赏花就是他们一大乐事。”
东方宝轩笑道:“是啊,我听母亲说过,你们的武功寻求和谐空灵的心境,宁阙公子他自幼温和如玉,在这方面做的极好……”
东方莹莹为了给东方宝轩塑造好印象,没少提过宁阙,自然她的了解都是听蒋华雪复述的。
至于东方宝轩本人嚒,因为没见过宁阙真人,就只是心里觉着宁阙还不错,具体的还要等见着人再行接触。
东方宝轩带了东方宝月小丫头,连着宁洛三人乘马车赶往城外的芍药花田,本该带着东方哲一并去的,不过东方哲说起他临时有事就没参与。
几日里东方哲倒是没再死扣着扇子的事,不知为何,本来练功马虎的他开始勤练武功,转性般变了许多。
……
宁阙在张府待了两日,每日不是陪白子叡游逛襄阳就是和宁颖结伴,张雪灵邀他去一家酒楼露脸,为的是往外散播舆论,宁阙便收拾了一身白衣袍赴约了。
张雪灵穿一身挑丝双窠云燕装,灰白色,收腰贴身,一双同色的绣花纹鞋,宫团珠花,身形妙曼,美不胜收。
因为张雪灵从前没在众人眼中露过脸,此次虽说衣裳上花了些心思,可总体还是那般圣洁华贵,粉黛不施,天然素面。
宁阙牵着张雪灵走出张府时差些没把张府下人吓死,尤其臭屁的韵萃要来送宁阙,眼珠子都要掉地了。
苍天呐,世道如斯变化,我这就落伍了?宁阙真能牵着夫人的手……
“你们,嚼舌根可以,不要扯那些有的没的,知道吗?”张雪灵忽的转头,对下人们冷冷道。
“是!”
下人齐口称是,心想这种事谁敢乱扯啊?
张雪灵是张府素有威望的一个,不亚于张嘉华,下人们只敢背地里说说聊聊,再就是张雪灵从不亏待下人,他们聊起这些不带有污蔑性质,纯属闲得慌。
与此同时,宁阙身影在下人们眼中显得无比崇高,天神下凡不过如此,张府张雪灵可是襄阳娇女,为何落到宁阙手里?谁都不得而知。
携手同行,走在街上,张雪灵心里猫抓般痛痒,练功的习惯所致,她极少穿鞋子,今儿个外出本就需要衣束整洁,她本以为会不适应鞋子,没想到不适应的地方在宁阙。
心乱归心乱,张雪灵不是那种纯情小丫头,拉拉手对她来说是初回,但远没有到不能接受的地步。
“雪灵姐,你有点发抖……”宁阙一路不声不响的,一下说起这事,张雪灵的手的确是不住颤抖。
张雪灵颤音道:“哪有……没有的事,我很清楚我自己。”
“好吧。”宁阙分明就感知到她的战栗,声音都颤颤的,原来精干如张雪灵这般都会为此羞欺,怪不得古时那些绝代红颜年纪大些还有人磕破脑袋寻求。
张雪灵手有些盗汗,汗涔涔的,她的手基本不接触那些日常的活计,因此称得上柔弱无骨。
就这么牵着手,俩人走到张雪灵说的一家酒楼,熙来攘往的客人衣着华美,丝绸绫罗不足为奇,可见这是一家只有富贵人才去的起的酒楼。
来往的客人都带着下人奴仆,吆五喝六的,唯独宁阙与张雪灵俩人异类,不过当来往的客人看到张雪灵倾国倾城的容貌,都浑浑噩噩的不知如何自处。
考虑到要露脸生事,张雪灵、宁阙就在挨着酒楼街边的位置落座,要了几道菜,一壶茶水,见这些东西便花销掉十几两银子。
“雪灵姐,你坐我身边,不然谁能知道我们什么情况?”宁阙拍拍身边的空位,对张雪灵道。
张雪灵也觉着宁阙所言甚是,便战战兢兢的轻轻坐到宁阙身边,动作机械,僵硬的很。
宁阙吃了一点菜,尝着甘美爽口,怪不得在这酒楼花银子和流水似的,原来所买到的菜是人间美味!
菜式可口,恍如仙家琼果菜蔬制成,一口吃下,叫人不忍吞咽。
为了演戏真切,宁阙还亲手喂了张雪灵两口,张雪灵倒抽凉气,脑海里一片空白的吃了下去。
唇不点而朱,说的就是雪灵姐这般吧?
宁阙见张雪灵朱唇中绛朱血动,仿佛一掐便会渗血,天生丽质难自弃,长着这般俏丽容貌,上辈子必然是个造福无数的大善人。
“啊——”宁阙教着张雪灵张嘴,他再将饭菜送入,如此来回,就和喂食幼子没两样。
张雪灵都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痴呆的昏眩着,女子天生弱势,一旦有过被保护的感觉就实难弃下这种感觉。
张雪灵不是纯情少女,只是她那份感情都压在心底没动过而已,唤醒它们的钥匙可能找着了,就看够不够格把张雪灵打动了。
……
成沂今日收到苏华姑娘的信,说要他来这边酒楼见面,成沂就带了心腹侍卫赶过来,揣着礼盒一路疾走,成沂作足了诚意,连礼物都是他托朋友几经周折买来的。
“真乖,一碗饭都吃完了……”
成沂进门时就听着这么一句,还当是哪家大人再喂小娃儿吃饭,下意识的寻声看过去,成沂见着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张雪灵被宁阙掐着脸,宁阙手里还端着饭碗像是刚喂过张雪灵饭。
“咚!”
光把目光投到那边,成沂没注意脚下门槛,一个狗吃屎摔趴在地,亏得准备的礼物是棉布抱在礼盒内,因此没有碎掉。
成沂闹出来的动静不小,酒楼里吃饭的诸人瞧过来时,张雪灵亦是被声响惊醒,回过神去看成沂,正对着成沂眼神,姑侄俩莫名的无地自容。
惨了,大姑不会回头收拾我吧……
成沂爬起身,歉笑着走到张雪灵跟前,刚要打招呼,尾随而来的不速之客笑成一团。
张仲文、张仲永、成君怡、张逸岚得着小道消息说成沂来赴约,邀请成沂的女子还是成沂倾慕良久的苏华姑娘,为此四人结伴跟踪了一路,见成沂摔了狗吃屎,都忍不住笑着进来。
“大……大姑……轱辘——”张仲文展开胳膊拦下后边三人,怔怔的看着张雪灵,还有搂着她腰肢的宁阙。
样貌身段,气场慑人,张仲文确定那就是他亲大姑无疑。
张逸岚傻傻的咬着手指,问:“咦?怎么大姑和大哥哥来吃饭,还羞羞的抱着?”
“逸岚,闭嘴……”成君怡拧了张逸岚后背一下,冒了一头汗。
她也疑惑,为何大姑来和宁阙吃饭,还是亲密的如情侣般,这样看来宁阙日后说不定就要成他们长辈了……
死寂了一刻钟,张雪灵牵强的笑着道:“是你们啊,怎么都来了?”
成沂脱口而出道:“大姑,我是来赴约的,襄阳戏班子的苏华姑娘邀我来的……这不,我都备好礼物了。”
展开盒子,解开包裹礼物的棉布,里边躺着两只步摇,镶金鸾凤的紫玉步摇,玉色润泽,光亮温和,一看就是贵重之物。
看来成沂是无心之失,礼物做不得假,在者,他指定没胆子跟踪自个儿过来扒灰。
张雪灵真想一头钻入老鼠洞中藏起,藏个三年五载,因为羞到极处,张雪灵脸色有些白。
后边四个大眼瞪小眼的征求对策,最后还是张逸岚机灵,小跑着扑倒张雪灵怀里,大眼迷蒙,问道:“大姑,逸岚看着您气色好差哦?没生病吧?”
张逸岚小手贴在张雪灵额头,试图感觉张雪灵是否生病,童心诚挚。
张雪灵还能如何?和蔼道:“逸岚乖,大姑这边有事,你快些和哥哥姐姐们回家吧,等晚些,大姑给你带些小玩意……”
“好的呢,大姑再见,表姐、表哥,咱走吧。”张逸岚带头,四人尬笑着溜了。
105章沈怒强抢新罗婢
跟屁虫们一走,成沂有些焦灼,他出来寻苏华姑娘撞着大姑张雪灵,要知道苏华就能是算个卖艺的戏子,成沂不认为张雪灵会有心情和母亲打小报告,不过给长辈知道了此事,他心里那种担忧是显而易见的。
难得大姑正装打扮一回,成沂进来的早,宁阙掐脸那一幕瞧在眼里,对宁阙的事心里便明晰了些。
张雪灵作为长辈自是没必要守规矩,亦没有人限制她,成沂此刻就想赶快跑掉,免得被大姑张雪灵问起苏华的事。
好在张雪灵还没甚心情追问成沂,只是道:“小心点,别教你母亲知道。”
成沂一喜,点头道:“是了,谢大姑……那小子就走了,大姑、宁……兄,你们玩好!”
成沂灰头土脸的跑上楼,苏华早早在这边订下了包厢,亏得不是楼下,否则成沂还如何自处?
座儿中的客人识得成沂的不少,见成沂对张雪灵尊敬谦恭,便纷纷猜想张雪灵身份,除过张家的张雪灵还能有谁被成沂称为大姑?
成沂一走,张雪灵瘫软的倚着桌案,吁气道:“小阙,吓死我了,你说……他们怎么都跟过来,还倒霉催的看到了。”
宁阙哈哈道:“看到才能起到作用,这一出儿后,任谁都知道你身份了。”
张雪灵从前见不得情浓蜜露的事儿,眼下作演一场戏,这感觉倒不教人生厌,反之还有些回味……
常在迷离与澄澈间徘徊,张雪灵都不知道是梦是幻了,不盼时间快些,就盼着不要结束她好不用回张府,否则真教她羞的没脸见人的事还在后头呢。
此行的目的达成,张雪灵以此来安慰自己,好让心里的负罪感减轻些。
“雪灵姐,你可是常年尊贵惯了的贵人,怎么对待这样的事,拘束的连韵萃都不如?”宁阙说事时还噙着笑,那种笑意让张雪灵脊背嗖凉。
“啊……其实我今儿有些不舒服,你知道的,女子每月有天葵嚒,总是不便说的……”张雪灵“唰”的脸红如火,为了避免宁阙再说起这事,只得挨近他一些。
张雪灵手里养着数百名武者,称得上高手的足有二十余人,就按着冷画仙的武功相比较,与她相仿的还有一人,再加着张雪灵自身武功具有绝对优势,建起一个小派系亦不成问题。
不过张雪灵还没定名势力,只作为一股私有势力存在,帮着张家押运货物,执行一些任务,或是刺杀戎卫。
高贵中带着些上位者的威严,张雪灵有时像极了女王,掌霸权于手,睥睨天下英雄,可惜她心里还没有过任何人出现,她的芳华年月完全被张家的家族事务长久的困扰了。
来这酒楼是张雪灵头一回,以往她会差人带菜肴回去,身边宁阙犹自在面面俱到的照顾她,不同于侍女的那种主仆关系。
譬如宁阙夹菜给她,随意自然,还会扯两句羞人的“乖乖”,侍女则没有一点别样意思,就是仆人服务主人。
张雪灵耐着脸热做梦般吃过菜,俩人起身时带起四处目光,稠人广众,被几十道眼神盯着还真不那么舒服。
张雪灵心情百味,不为别的,就因为身边宁阙贴心温柔,万年寒冰终化水,张雪灵自我感觉内心的冰冷融化了不少。
“小阙,完事了?”张雪灵拧着眉头,揪扯着衣角,被宁阙搂着腰还真是有些羞耻呢。
宁阙四下看了看,问:“雪灵姐,襄阳城有无好玩的地方可去啊?”
张雪灵撇撇嘴,心里啐道:“无赖,这肯定是得寸进尺,不过还不算讨人厌,姑且忍他一时。”
想明白事理,张雪灵便带宁阙去襄阳城的集市,那边人潮涌动,接连喧嚷,甭提有多热闹了。
张雪灵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带宁阙看点新奇物什,一路拖着他转弯抹角的走,走到一家店铺,里边有些人,店铺不挂牌,旌旗上书“新罗婢,昆仑奴”。
“这便是倒卖侍女仆役的地方,不过此地略有不同,卖的并非是我中州人,而是异域的。”张雪灵拉着宁阙进屋。
一进门,就看见两个炭人,面如锅底,黑身卷发,穿的青布衣裤,装扮没甚异常,就是样貌耸人。
那黑炭人眼珠子滴溜溜的看过来,被宁阙吓了回去,个头有些矮,宁阙再三确定方才敢信,原来这是真的黑面,并非涂抹锅底黑所致。
“雪灵姐,这是昆仑奴吧?”宁阙小时候在书中看过,还记得朝廷严令“特赦禁断买卖昆仑、新罗人”,不过贵族大户不为所动。
买卖不绝,交易便长久地存在着,官府忙着腐败奢欲,对待这些赚银子的买卖自是睁眼闭眼放过。
张雪灵笑而不语,拉着宁阙走到里边,屋内燃着昏黄的油灯,见着数个丫鬟装束的女子,不过衣着与中州人稍有不同,装束亦是如此。
贵族大户时兴“昆仑奴,新罗婢”,要搞到几个还得花大价钱,这可是稀罕的物什。
走街上,身后跟着奴役侍女是昆仑新罗的,极有面子,彰显身份地位就靠着这个就好使。
张雪灵玉手一招,对宁阙道:“选一个,姐姐给你买。”
宁阙目光所触及,都致使外邦人身子一抖,他从前看过的书中写有“以饵饼诱之,以擒获”,这些昆仑奴恐怕都是抓来的。
侍女样貌精致,无非是靠着脂粉厚重赢撑,宁阙怎么看都不如张雪灵水灵,真搞不明白这些新罗婢女有何贵处?
乖巧秀气?在中州找着不错的亦不是难事,想来就是卖了名头了。
“您二位是?”店铺掌柜的是个留着小胡子的老头,发福身材,锦衣苍发。
掌柜的见张雪灵天香国色,宁阙貌若潘安,成一笔买卖是肯定的,便亲自来招待。
张雪灵扫了眼店铺中的侍女,不悦道:“张家的……你店里还有没有好货,这些都太次了。”
掌柜的一思量,张雪灵这般样貌必然眼光高到天边儿,看来不下点血本还赚不得银子!
好东西卖给有缘人,其实内行的有句俏皮话,“有缘人不如有冤人”,其实就是好东西卖给冤大头,能宰一笔是一笔,毕竟一锤子买卖,绝不会有下回。
“瞧您说的,小店专卖新罗婢昆仑奴,怎能没点镇店之宝?两位贵客,后院走着。”
掌柜的带头,穿过内屋直奔后院,店铺后院便是平时这些昆仑奴的居所,有几间院子,朴素不足,简陋有余,对那些昆仑奴来说也算优待了。
做这等买卖,银子哗啦啦的往兜里流,没养点打手是不可能的,因此后院除过屋子还有几个精壮汉子,棍棒刀枪也不少。
掌柜的捻着小胡子,示意宁阙、张雪灵稍候,他径自走到一间屋子,轻叩门环。
门一看,里边出来一个少女,唇朱娇娇,齿若编贝,眸如精魄,身段窈窕,美中不足的是这姑娘稍显黝黑,失了颜色。
中州人大多怕异族蛮夷不化,带着身上带着病症,掌柜已然年迈,如若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少女不会留到现在还是清白身。
掌柜的使了个眼色,少女款款曼步走到宁阙跟前,蹲身作揖,静若止水。
“雪灵姐,不行啊,这肯定不是新罗的,我们走吧……”宁阙拉拉张雪灵的手,使了一招“传音入密”,少女和店铺掌柜的便听不到他们说话。
张雪灵宽心道:“小阙,黑一点不碍事,那不是长得不丑吗?”
宁阙瞪眼道:“是不丑,不过你想多了,一天天的送侍女给我,我不要!”
韵萃在先,这又是一出,宁阙真不知道张雪灵为何对此事如此着迷,她就没为侄女宁颖想想?
都已经说定帮她敲掉三花会,宁阙坚信张雪灵还是有眼力劲儿的,再者,宁阙根本就没觉着这少女如何让他心动。
话一说过,宁阙就要带着张雪灵走,还没等宁阙走到后院门口,店铺养的打手就围了过来。
掌柜的冷笑道:“看你们人模狗样儿的,白浪费老子功夫,闲话没有,留下二十两银子作给赔偿,我便留你活路。”
掌柜的心想狗屁的张府,他们真要是张府的他就该见过,这男女穿戴倒是鲜艳,不料是来消遣他的。
对待寻消遣的客人,店铺只得轰出,可张雪灵一进来就架势不小,店铺老板格外有些不快意。
打手不老实,就想仗着人多势众非礼张雪灵,张雪灵何等身份会怕他们,一下子怒了。
张雪灵骂道:“混账东西,不买就不买,你还得理不饶人?”
说着张雪灵挣开宁阙,长袖一甩,一股脑儿将身前的几个汉子拍飞。
那掌柜的吓傻了,一下扇开几个粗通武艺的打手,这是何等高手?给张雪灵踢了一脚,立时昏迷。
“你,跟我走,我花一个铜板买你。”张雪灵扔在地下一个铜板,掏出一支短柄飞刀,对那女子道。
强者为尊,张雪灵又拿着飞刀逼迫,少女本就因为买卖变的麻木,除过害怕就没别的了。
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女侠别杀我,我跟你走。”
张雪灵就这么众目睽睽下带着女子走了,宁阙都看得咋舌,真是悍勇,称得上巾帼不让须眉。
店铺亏得肝痛,宁阙也不晓得掌柜的是否会报官,张府势力如此,报官恐怕也只能内部消化,毕竟张雪灵身份特殊,襄阳的知府还不敢缉拿她。
“雪灵姐,霸气啊,你良心不会痛吗?”宁阙打趣着问。
张雪灵娇靥微昂,哼哼道:“不痛,我铁石心肠,对待那种目无尊上的,就要收拾。”
宁阙笑道:“话虽无理,不过我喜欢。”
张雪灵娇躯一滞,随即恢复正常,撇了撇嘴,与宁阙在城内遛弯儿到正午,携手回府。
至于那女子嚒,宁阙不肯收留,新罗婢一般的都会进行训练培养,张雪灵查验正身,确定那女子清白没病,就自己留着做侍女使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