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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阙     剑舞倾人城txt下载     剑舞倾人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1章云雾表白存心亲

    李佟只知道白子叡与宁阙还算是好友,起码在认识他之前宁阙就已经识得白子叡,几番相处中,李佟还是没瞧出来端倪,毕竟他们不像是私定终身的江湖小情人儿。

    江湖少真情,虚假情意遍地,就算挚友都要小心,李佟在被李通害了之后深得此中真谛。

    “李前辈,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哪有姑娘家拿清誉开玩笑的?”白子叡不知该如何收场,索性就先问个明白,总不能任由宁阙没消息,而她对此形若惘闻吧?

    李佟还是摇头,道:“自毁清誉是残酷些,白姑娘,你须知老头我是如何给亲兄弟扔到地牢二十年的,我要给宁小友守口如瓶,绝不说!”

    李佟顽固不化,老来赤诚,要他说出定好要保密的事可不妥。

    白子叡脾气再好亦是压不住的上火,气急不得发泄,趴在桌上幽幽的哭起来。

    李佟欲言又止,还是觉着不能说,守信不是迂腐,反正宁阙的事白子叡没解决办法,还不如不说帮宁阙守着呢。

    血丹那东西炼制时与天夺运,效用就只是江湖流传,李佟估摸着宁阙是没压住药力藏起来炼化了。

    血丹不是大街上药铺就能买着的药,宁阙的内功又是李佟不知悉的邪冥功,李佟其实愿意相信白子叡是真心实意要寻人,不过他就只是知道血丹的事而已,宁阙的藏身之所可是宁阙自行寻的。

    受不住哭哭啼啼,李佟只得到外边试探的去寻找宁阙,出外屋,见李景在,便道:“丫头,去安慰安慰她,我去寻人。”

    李景对李佟没印象,李佟出事后她才出生的,李佟也不等她应答就背着手离开了。

    李景趴在门框边可怜的看着白子叡,心想自古千难万难,痴心男女最难,儿女私情,果真让人愁断肠。

    忧虑在李景心里存不久,白子叡的心思她是半毛都感受到,好在李景读过些诗词歌赋,倒也能知道白子叡难处在哪儿。

    “姓白的,你说你跟宁大侠只是朋友,怎么还因为他哭了?”李景两肘支撑着桌案,伏腰,在白子叡耳边问。

    白子叡抬头,哼道:“我就中意他,怎得?”

    “哦哦……当然可以,中意谁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李景讪讪道。

    白子叡泪不住流,也没久待,接着就出去寻找宁阙踪影,李景只得紧随着白子叡在李宅四处寻人。

    李宅搞的鸡飞狗跳,李功琼、李公明也都差人忙活起来,再有便是于叔、褚玉帮忙,总之李家能动用的可以说都已经忙活起来,就差掘地三尺挖了。

    谁都不会想到宁阙会去李通生前的院子,头七未过,游魂不散,可没人想去触霉头。

    时至次日正午,地道内,宁阙缩在角落抱着头,在心魔与自主意识的对抗中不断胜败。

    心魔的衰弱让原本不够触碰底线反抗的宁阙有了转机,他能费力的将心魔压制,只要没外界干扰,宁阙确信那种反噬对他来说不会持续到不可控的阶段。

    邪冥功的提升,强干弱枝,宁阙想着师姐宁颖,警戒自己若是心魔侵心,就彻底落为魔头了。

    入魔一时爽,清醒就知诛心苦。

    杀人诛心,手刃无辜更诛心,那便是蒋华雪教导宁阙师姐弟不要随便与人动手的原因。

    宁阙练功力求心境,凡有至高的意境宁阙就不会错过,沾染一手罪孽,那可是大大的折煞宁阙。

    纲常道理,先因后果,业果能由你而起,可前边决计不能碰。

    宁阙苦撑着,心魔动乱时他撑着,心魔消停时他亦是撑着。

    不知时日,当宁阙半睡半醒的爬起来,就感觉肚子里空荡荡的,饿到极点。

    “太耗费体力了,昏睡时间应该不长。”

    宁阙估算着就能知道现在该是第二日,心魔压制他时他是精神饱满的,昏睡过较长时间按道理他不会太困,可眼下的情况就是他还困。

    内视过丹田,宁阙欣喜万般,邪冥功九层了!

    宁阙几乎能触碰到真气化全身的大境界,内功心法大成者,真气不在淤积在丹田,而是全身。

    点化面,那可是练功到极处的所获。

    宁阙直奔密道的尽头,见那道锈蚀的铁门,一手覆上,筋肉暴涨,猛地向内拉。

    “吱呀!”

    铁门内里还完好,但仍旧给宁阙拉歪,尖长的伸缩声响,让那铁门就跟半道将死的垂慕老叟般。

    随着宁阙再一次拉扯,铁门受不住力,轰然落下。

    宁阙挤出密道,摸清位置,便直奔李宅。

    ……

    “宁阙他都没带剑,他自小练武的佩剑都没带,我绝不信他是办事去的。”

    白子叡两日未眠,血丝布满两眼,倦意难掩,仍旧在坚持宁阙走失的事。

    李景罗衫轻解,露着两条藕臂,屋里闷热,还不便丢下白子叡出去乘凉,索性就在屋里穿的清凉些。

    “姓白的,宁大侠说不定搁那家勾栏逍遥呢,那种高手你说说,谁敢动?要说他会出事,我宁愿相信老母猪能飞天上去!”

    李景一般的没睡,这两日尽职尽责,都快跟白子叡熬得昏过去,亏得还靠提神汤药硬撑着。

    李景行事荒唐,好歹宁阙失踪的事她出了份苦力。

    屋外人笑语道:“还别说,菜包姑娘,我还就真出事了!”

    宁阙一向干净,这时候灰头土脸的走入屋里,衣袍还湿着,身上不少灰土泥渍。

    白子叡“啪”的拍案,道:“你哪去了?知不知道我快担心死了?”

    说着白子叡起身,过去拽宁阙耳朵,狠狠的踢了几脚,薄怒倨火。

    “啊,松手,你再碰我我就怒了。”宁阙还是要脸面的人,忙挣脱白子叡。

    白子叡红眼道:“哼,没死怎么不吱声?我都急死了……”

    跑出密道事弄得腌臜一身,尤其是手上沾了暗红的铁锈。

    宁阙在胸口擦擦手,给白子叡抹干泪,好言道:“我就是有些小事耽搁,不然可不不会没消息。”

    白子叡哭的惨兮兮,捣了宁阙几拳,又拳脚相加,不顾李景在侧。

    李景还在顾着穿衣衫,谁知道宁阙是直接进来的,她可算是丢人了。

    “打情骂俏的,行了,本小姐困死了,去睡了。”李景说完就飞也似的撒腿跑了,美其名曰困。

    李景跑走,不多时,白子叡情绪稍作缓和,皱眉看着宁阙一身脏,还有股发霉的酸臭味,要知道宁阙平时力求风度是不可能做出此等事来的。

    宁阙笑道:“我饿了,还要沐浴,你去叫下人做吧。”

    白子叡出去安顿下去,双手抱胸走进来,怪怪道:“你干嘛去了?”

    “子叡,我发现一件事,你似乎是真的喜欢我了。”宁阙不答,扔下外袍,看看白子叡,说道。

    白子叡心坎大震,慌了神,啐骂诅咒宁阙。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少想的那么美。”

    宁阙摇摇头无奈道:“承认呗,没啥可羞的,虽说你样貌一般,心地倒是善良,我路上先去了趟李老爷子那边,都知道了。”

    白子叡瞠目结舌,不禁嘴角抽搐,问:“你……都知道什么了?”

    宁阙道:“你说的那些话呗,老爷子说你心急如焚,还说良缘难慕,不可辜负你之类的,总之净给你说好话。”

    “我没说,李前辈他年纪大,肯定……记错了。”白子叡咕噜声咽了口唾沫,软踏踏的靠着身后门框,心想宁阙单纯是装的吗?怎么每句话都掐着重点?

    她将思慕宁阙的事说给李佟,是因为心急,不择手段,当然也不排除宁阙有那么“一丢丢”顺意,就那么芝麻粒大小的一点而已。

    宁阙喝了两杯水,叹气道:“荒废韶华,悖逆天下,万人所指,那也不能负情,何况当下我并无烦扰,子叡,今儿你就给个准信吧!”

    天,宁阙失心疯了还是我根本就认识一假宁阙?

    白子叡回想起宁洛,似乎宁洛与宁阙就是那种坦诚相待的,莫非宁阙是接触人太少导致的情感直白,说事都不拐弯回折的。

    宁阙:“子叡?”

    “干嘛?”

    宁阙走近,不过没挨着太近,衣裳还脏,道:“你当我三岁小孩,跟你看玩笑呢?”

    白子叡哭笑不得道:“我要时间……”

    “不给,谁跟你墨迹了?”宁阙又转身,背着手道:“你跑不脱的,我不喜欢费劲,都几年的老朋友了,你推脱,分明就是在犹豫。”

    白子叡哪知道宁阙会来这么一出,只得道:“其实,我还是对你有好感的。”

    “行了!”宁阙道:“你看你能走出这道门不能?”

    白子叡颤声问:“你会打我?”

    宁阙温笑,两掌心互贴,语气温和道:“不会的,我只会拦着你,对了……我的邪冥功突破到九层了,可能心情稍有冲动。”

    白子叡定睛,赫然发觉宁阙脖子下的黑纹,都快吓哭了,根本就是心魔没退干净么!

    “子叡,心魔没控制我,别怕。”宁阙调整心绪,可那股劲还是消不掉,气氛陷入泥沼,死沉沉的。

    白子叡知道宁阙脸上没黑纹就不是被心魔吞噬,照着宁阙说话的利索劲儿,她很清楚宁阙的想法出自本心。

    一时心田百味杂陈,白子叡俏艳的脸庞泛起云霞,靠着墙,慢慢的往门边挪。

    宁阙蓦然间出现在门边,笑看着白子叡,示意她过去坐着。

    白子叡垂着头,只得过去拘束的坐下,心里不知滋味。

62章末路穷途粉玉骨

    只要宁阙有意拦她,差之万里,白子叡跑不脱。

    宁阙扇呼着衣领,暗道里边那股陈年酸腐味还真是附着性强,粘着都不易洗掉。

    低头抠手指的白子叡心里愈发郁郁,捧心自问,白子叡倒不是接不下宁阙,只是觉着事态发展过于莫测了。

    回想隋末唐初时李靖与红拂女,白子叡初看,那时是觉着荒唐的,哪有姑娘家半夜去寻人私奔的?

    现下心有桃花,就难免不知所措,连着两日未合眼的困倦都在紧张中没了。

    烛照人面,将白子叡掩映的羞欺可乏,宁阙怨艾身上怪味的情态落到白子叡眼里,几有惹笑。

    白兔落入狼爪,唯有怀揣忐忑,心里七上八下的排着一排吊桶,晃悠的漏水……

    “子叡,冷画仙还在吗?”宁阙问。

    白子叡咬牙道:“在,不过她忙着恢复,凝冰术对她的消耗蛮大的,可能已经将养的差不多了吧……”

    冷画仙那日与宁阙比试时功力消耗过半,凝冰术的弊病之一,就是没法像张泷那样长久的保持着。

    不过对比张泷的秘术,冷画仙的凝冰术灵活,张泷注定没法追敌奔逃,好在他的秘术让他不会有给人打得落荒而逃的时候。

    说过些闲话,白子叡当宁阙忘了那事,心弦松闲下。

    接着侍女送来几道菜,是现做的,还有一桶热水,些许沐浴用的皂角。

    宁阙在里屋忙着沐浴刷洗,白子叡其实已经吃过饭,不过在宁阙没找着前,白子叡吃东西的心情都没有,这时候便趁着宁阙不在跟前重新吃个饱饭。

    水雾氤氲,宁阙静坐着,借着水汽蒸腾,浑身舒张,运气完善血丹的药效。

    热汤兰水,泡着花瓣,宁阙生怕密道里的臭味不除净。

    热流能开化筋脉,宁阙还有些遗漏,补充过,稍后些仍有安排,抓紧时间亦是为了腾空儿出来。

    心魔再要暴动的概率小有擢升,宁阙一时还寻不着解决办法,只能等着到荆州大师姐宁颖那边看有无作用。

    真气流过遍体,宁阙身边的水不降温,反之在宁阙浓稠的血气流过时热起来。

    一枚血丹,取了千份心头血,精小的一枚丹药就能改变一人的血气,宁阙怀疑心魔的变故就是血气导致。

    血气流通,人身得以行动,血气盛,则识辩明锐,心绪清亮。

    宁阙服用血丹没丝毫辅药,心魔炼化血丹的时候将其分入周身,宁阙的血气盛,已经不止是一时的情形,血丹可能改变了宁阙体质方面。

    宁阙收拾过血丹的余效,反复洗过,将一身怪味除掉。

    水热,还有些烫,不过宁阙为了效用高,忍了。

    到外边时白子叡还在,碗筷已经放下,娇娇的坐着,手里拿着那把她老喜欢把玩的薄刃匕首。

    “累吗?”宁阙端着碗,边吃边问。

    白子叡秋水明眸一晃,点头:“累,我回屋了。”

    宁阙制止,道:“就这里睡吧,回屋干嘛?你可走不出去啊。”

    “宁阙,你……你,太坏了!”白子叡左家娇女般的娇憨可爱,瞠目结舌不知要作何言语。

    饭过,白子叡到底没跑了。

    ……

    “夫人,起来了。”宁阙起身,把被窝里的白子叡拖出来,然后就瞧见白子叡脸红的要滴血。

    雄鸡报晓有段时候,白子叡实际要比宁阙起得早。

    曙光破晓,已经是早起大半时辰,白子叡赖着不肯起。

    “宁阙,你够了……你叫我什么?”

    白子叡脑袋一片眩晕,鬼知道怎么得就弄成此间状况,“夫人”的称呼都出来了,完了,答应蒋前辈的事恐怕要一辈子履行了。

    千不该,万不该,行走世间,迎头撞上宁阙,白子叡可算知道天生的克星是怎么的。

    宁阙捏捏白子叡脸蛋,道:“子叡,还是称呼子叡吧,不适应夫人的称呼吗?”

    白子叡蒙头在被窝里,踢着宁阙,哼道:“不准催我,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羞臊着,白子叡不肯起,宁阙只得将替换衣服从隔壁屋拿来给她。

    都说新婚燕尔,郎情妾意,可白子叡太害羞了吧?

    宁阙还需见谅她,带着衣服窜入屋里,白子叡探头还在想事,见宁阙回来,立刻缩回去。

    要说白子叡现状,那就像一只软团的灰鼠,做贼心虚,生怕给宁阙这猫抓着把柄机会。

    宁阙笑着做到床边,仰面侧躺,靠着被褥。

    “子叡,你不出来,我可就找李景来了?”宁阙故意道。

    “不要!”白子叡疾呼,一刹那又泄气,央求道:“不准叫那个臭丫头来,我累,还要待会儿……”

    宁阙哼着小曲儿,是一首欢快的南疆调调,白子叡久居南疆,又在暖春阁混迹过,自然听得出宁阙哼歌曲儿里边意味。

    阿郎思慕阿妹,在女家门前边,放声唱起表心意的歌儿,就是宁阙哼的那般,暖春阁亦有将那歌作为风情曲目。

    曲子熟,宁阙是在一本书目上学来的,那时觉着辞藻艳丽,倒也不错。

    宁阙拍拍被子,问:“你也试试,咱南疆的传统,不唱就哼歌。”

    南疆的习俗,新婚互歌,取夫唱妇随,举案齐眉的蕴意。

    “……”白子叡细弱的哼过,捣了几拳表示不满。

    “哈哈,觉着蛮快的,你在暖春阁还老装清冷,这下可是再也装不了了……”

    “哼,臭宁阙。”蒙在绫罗锦被里,白子叡羞喜的样子没给宁阙瞧见,不过无所谓,几句怡情怡性的话,抹掉了白子叡的羞意。

    好不容易白子叡穿戴梳妆,吃早饭时低着头没脸见人。

    屋里边只他们俩,白子叡就跟灼烧的木炭似,将一块白皮饼递到宁阙碗里,低头吃粥。

    “宁大侠,是我,李景,我能进去吗?”李景一早就来敲门,昨日没问清宁阙去向,今日就等不及要知道宁阙连着两天跑哪里去了。

    宁阙俯身,看着白子叡问:“叫她进来吗?”

    白子叡鼻息啾啾,口吐兰香道:“嗯,待会儿就装没事,懂吗?”

    “菜包,进来吧。”宁阙小声道:“懂得。”

    李景一进屋,眼神怪怪的看着白子叡,似乎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白子叡挺胸昂首,优雅的捧着粥碗,面貌上装的妙极,不过内心在暗澜翻波。

    “宁大侠,你回来的事我都已经通知给其他人了,到底怎么了?”李景按捺住想法,问宁阙。

    宁阙耸肩道:“我出点状况,但练功突破了,算因祸得福,具体的就不言明了,等我成了真正无敌的高手的时候就说给你们昨日发生的事。”

    “切,稀罕——”白子叡昨夜就听宁阙说了,那时候没觉着新奇,实在是酸累,现在想想宁阙服食血丹是真的凶险。

    李景眯眼打量着白子叡,恍然彻悟,指着白子叡道:“你有问题!”

    “问题……什么?”

    白子叡揪心,如何也想不到李景能发现细节。

    李景道:“你肯定吃补药吃多了,气血上头,要不然,今日怎么肌肤滑嫩到这样境地?”

    白子叡面光红润,凝露遐月,本就不差的肤质欲鲜欲嫩,李景由此怀疑白子叡吃过调养气血的补药,还是那种效果上佳的,不然如何能这般?

    白子叡抚脸,顺坡下驴,道:“这都给你猜出来了,没想到你挺聪明的嚒。”

    李景自得道:“那是,本小姐自有老天眷顾。”

    白子叡松了口气,幸而李景没发觉不对劲,莫非她真美了些吗……

    ……

    双城。

    “本府贵为一城知府,纳妾的事还决断不了吗?”知府丁攘勃然大怒,砸了茶盏,指着夫人代玉珍吼道。

    丁攘自暖春阁回府就对江翾朝思暮想,江翾那温情、那身貌,岂是自家黄脸婆能比的?

    每每丁攘有纳妾的想法就给夫人代玉珍哭闹的打断,仅有两房小妾也给她欺压,丁攘忍了,早起好言以对,想把江翾纳为妾室,却不料在代玉珍手里连遭折辱。

    代玉珍泪痕直流,恨恨的对侍女道:“去,给老爷拿笔墨去,想纳妾,行……先把我休了再说。”

    两人吵过已有段时候,起初是代玉珍压着丁攘,不过随即丁攘就怒火冲头了。

    侍女不敢稍停,奉命取笔墨纸砚,顺带还寻来代玉珍膝下的独女。

    丁攘育有两子一女,长子为代玉珍所生,不过儿子不出息,先天瘫障,女儿倒是还精灵,剩余的那一个儿子是小妾生养,只可惜是纨绔一个。

    也就是说,丁攘后嗣落寞。

    少时,一个红衣女子提着剑入堂,五官秀气,衣裙雅清,眼神冷冷的。

    “娘,他真要休妻?”丁烁扶着母亲,问。

    代玉珍哭的哽噎,抱着女儿又大哭起来。

    丁烁在侍女那里问过起因,就她而言,肯定是回护母亲。

    “想我代玉珍在他姓丁的一穷二白的时候嫁给他,老不死的一把年纪还往青楼跑,我算想明白了,还做狗屁知府夫人,老娘跟你一拍两散……”代玉珍哭过,忍回泪,对丁攘道。

    丁攘甩袖道:“休书这就写,此后你自便!”

    丁烁目光炯炯,问道:“你真要休了我娘?”

    “我是你爹,连称呼都忘了?”丁攘拍着桌子,喝问。

    丁烁哼道:“我没你这样的爹,我娘含辛茹苦的带大我们,你就知道跟外边狐狸精鬼混,你想过家里还有子女妻室吗?”

63章毒针疏离瘫四肢

    自幼,丁烁与哥哥丁桦就不给待见,生是丫头片子她就忍了,哥哥丁桦弱智,先天不足,还不是母亲生养的时候没给照顾周到遗落的病?

    官宦人家多有悲怆之处,当初父亲丁攘家贫,母亲娘家还是小福人家,招了赘婿,那便是父亲丁攘发家的资本。

    而今父亲官至知府,风头无二,就是不肯多担待母亲,为何呢?

    代玉珍是怕丁攘再纳妾,她们母子在家里一落千丈,丁桦虽为长子,奈何起居都不自立,全仰仗丁烁强势,丁攘才不敢动她。

    丁攘颜面扫地,恼羞成怒,大骂道:“不孝子女,你给我听好了,你既不认我,我也就没你这样的女儿!”

    “呦——您可做了好事呢。”

    丁烁扭头对心腹道:“去,告诉下边人,还要跟着我的,从此就与丁家再无瓜葛。”

    “是!”

    丁烁在丁家自立,不是安分守在闺房绣花,而是经商学武,早有预备,只有她手里握有势力才能免得给欺负。

    妾室所生的那纨绔就算再废物,亦是丁家能接手家业的人儿,丁烁要自强,就需雷霆手段。

    丁攘火冒三丈,笔走龙蛇的写过休书,摔下笔走了。

    有积压的怨火,也有江翾下的药在作怪,神不知鬼不觉,丁攘都不知道江翾有下药给他。

    丁攘炙火焚心,早不想与代玉珍废话过,一出门便喊着近侍,一路惶惶的去寻江翾。

    休书墨字淋漓,摔裂的笔管炸开,溅了一地墨。

    代玉珍颓然跪地,苦笑着道:“烁儿,走吧,萧郎陌路,随他去吧。”

    丁烁怨毒道:“娘,我想杀了王志英那贱人母子!”

    “我们看着他们引火自焚,不必了……”代玉珍坐倒在地,逐字看过休书,还气得呕了血。

    一张绝情纸,断送二十年相濡以沫。

    ……

    代玉珍情殇之余急火攻心,虚弱的睡去了,丁烁没依着母亲,她的主见自认为就没错过。

    丁烁将母亲与哥哥丁桦送至一处院落,策马直奔州治府城一家雪月青楼。

    在丁烁看来,手刃所恨,就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携剑勒马,丁烁目光扫过青楼的匾额,“会春院”,三字写得闺阁秀气,荣润美观。

    丁家老二丁聪常来此地,还曾被丁攘抓回去过,不过狗改不了吃屎,丁聪还心念着相好的姑娘,花了一笔不菲的银两包下了屋子。

    丁烁布局经营多年,哪儿会不知道如何废了丁聪合适?选在青楼,人多眼杂,最是容易得手。

    行人络绎,正是买卖的好光景,丁烁扔下马儿,阴鸷的径自走入会春院。

    踏入会春院时丁烁戴了面具,走到鸨母跟前,塞给她几张银票。

    “我寻人,丁聪,在哪屋?”

    鸨母验过银票真伪,问:“姑娘,你是?”

    丁烁淡淡道:“奉命寻人,抓回败家少爷,奉谁的命就不用我说了吧?须知,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鸨母讪笑道:“自然……二楼,右拐角,第一间就是,还望姑娘——”鸨母没说完,丁烁就走了,“怪人。”

    鸨母没当回事,挺胸扭臀,招呼贵客。

    官府老爷的家事可不能问多,去年些时候就是三五个衙役来将丁聪带回去的,可能是知府老爷觉着事情闹大没脸面,此次找了会武的高手将丁聪打晕了带回去。

    “四季财,五魁首,六六顺,七个巧……”

    “大爷,您可多喝些,小女子不胜酒力,就不喝不下那许多了。”

    哄攘的位置,各处都是庸脂俗粉,或坐或站,与花钱买乐呵的人儿一块儿。

    来往的宾客花下大把的银子,投到看得见摸得着的快活窝里,富贵家还倒是没什么,稍贫寒些就糟,一家子可能就要因为壮丁一次潇洒喝西北风。

    丁烁直上二楼,找着屋子,推门而入,再反手将门栓带上。

    “娘的,谁啊?”迎头撞上一随从,喝骂着。

    丁烁拔剑一抹,那随从立时毙命,血流汩汩,只觉脖颈凉飕飕的,眼见着是不得活了。

    其余随从在喝酒,烂醉,一时没见着丁烁出剑取人性命。

    丁烁魅影般闪过去,一剑格杀一人,手边的显然是丁聪的贴身护卫,功力深厚,饮酒不多,挥掌攻丁烁腰际。

    外屋五人,随从两人已然死绝,剩余三个护卫醉死过去一个,趴在小桌上酣睡,其余二人还不得空喊话,只是想先把丁烁擒住。

    丁烁眼神凛然,挥剑抹向那护卫手腕,这一剑抹中,护卫的手掌就没了,拿护卫不敢逗留,收掌,退开拔刀。

    其一退开,剩下那一个护卫就相当是彻底要直面丁烁,不过那护卫的剑一直在手里,丁烁挺剑刺去,他奋力挡开,“锵”的爆鸣。

    护卫兵刃不济,与丁烁对砍,剑刃砍出了豁口,丁烁的剑毫厘不损。

    “二少爷,有刺客!”

    丁聪的护卫是丁攘安排,武艺不弱,但仍旧不如丁烁,两人联手倒也能与丁烁胶着。

    丁烁此番刺杀拖延不得,猛地向俩人甩出一把毒针,再以一式“横扫天涯”,把门边的护卫于睡梦中砍杀。

    前脚丁烁冲入里屋,后边一刀砍到,刀刃触到丁烁背部,发出金属碰撞声,丁烁早有准备,穿了西域得来的软甲。

    “软猬甲?!”护卫追之不及,丁烁已经奔入屋内。

    床边缩着一花柳女子,丁烁飞快的扫过屋里,见穿戴不及的丁聪要翻窗跑,扑过去照着背颈一剑。

    剑尖自脊柱往下划过足有八寸,血泽斑斑,丁聪吃痛,就似一只受惊的猫弓起腰,一脑袋磕到窗棂上,愣是没翻出去。

    丁烁拖着丁聪挡刀,身后的护卫全力砍落,本该是砍丁烁后脑,给后边的一人横刀拦下,差些就把丁聪一刀削死。

    拖着丁聪周旋,丁烁稍有缓气。

    丁烁攥着把毒针,戳入丁聪后背,剑身一拍,那一把几十枚毒针就跟钉钉似的窜入肉皮。

    毒针入肉,剑身拍落时,足将八九支钉到丁聪骨头里,饶是铁汉子,也禁不住如此剧痛。

    “啊,救我!”

    剧痛下,丁聪爆发潜力,死命挣扎,与丁烁斗力时,两股力前后就由衣裳支撑,后襟衣裳烂了一片,由此摆脱丁烁的拖拽。

    毒针很难取出,保管他毒发,从此落得半身不遂。

    丁烁且退且战,靠着窗边,身子一翻滚下去,运起轻功跑了。

    一护卫欲要追,同伴喝道:“救二少爷要紧,快去找马。”

    丁聪体恤下属,他在里边玩乐,就让下属们也在外屋喝些小酒解闷儿,没曾想这要命关头遇着刺客。

    疏忽一时,悲剧一世,怀有侥幸,必有大灾。

    那护卫查看过丁聪伤势,抱拳后退,随着逃离,撂下一句:“二少爷没得治了,我还想活,就此别过!”

    扶着丁聪的护卫低头看看丁聪,丁聪突着眼,紧紧抓着他衣领道:“我待你不薄,救我……”

    护卫一狠心,抱起丁聪去寻医,正巧转过街头就有一处大夫,护卫还抱有侥幸,还念着丁聪的好。

    “哼,也教你感受感受,瘫子的苦。”丁烁目送着那护卫,择小巷离开。

    亲兄长丁桦瘫在床上二十余年,丁烁可怜他,同为血亲的丁聪却常将瘫子一词挂在嘴边,丁烁既然要闹翻,就要闹的丁家不得宁日。

    一时狠,不足取,要狠一世,丁烁想。

    ……

    丁家别院,被抬回来的丁聪昏死着,一美妇人扑过去大哭,略施粉黛,挑起的眉梢有三分尖酸狠辣劲儿,这时哀恸儿子重伤,母性仁慈盖下了她常挂在脸上的冰霜。

    “夫人,二少爷遭遇刺客,重伤,大夫说……说二少爷中毒针,毒入脊骨,后半生,四肢再不得动弹了。”丁聪身边仅留的一个护卫,一脸痛惜道。

    护卫的后肩、手臂、大腿带伤,还没来得及包扎,血已干,结痂黏着衣袍。

    伤自是他造假,不包扎也是作来看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带些伤,他这条命便保不住,因而护卫自行砍伤,聊作劳苦,以求活命。

    美妇人哭的梨花带雨,虽以有近四十的年岁,可还是幼嫩,风韵犹存,身段妙曼。

    侍女寻不见老爷丁攘,问过丁攘的近侍,得知丁攘外出公干。

    “二夫人,老爷外出公干,午前离开,还没回来呢。”侍女对二夫人王志英道。

    午前才休妻,代玉珍那女人滚出了丁家,不料没多时自己儿子落得如此下场,寒冰炼狱无过如此。

    王志英急着吩咐道:“快去,给我找着最好的大夫,州治府、历城、滨州城……快去找!”

    一干人领命退开,其实抬回来丁聪前已经把双城能集合的大夫都集合了,几根毒针给重击打入脊骨,华佗在世都没得救。

    平日二夫人王志英待人严苛,动不动虐待下人,不得拥护,下边人办事也紧着偷懒。

    丁家主母刚给休掉,对丁家下人最为和气的大小姐脱离丁家,剩下的无不羡慕能随着丁烁一并分出去的同袍,毕竟随着精明强干的主子也能有份出头日不是?

64章路见不平一声吼

    大哭一通过,王志英自屋里阴沉着娇靥走出来,一巴掌将那护卫抽的嘴角溢血。

    “废物,你们都是饭桶吗?刺客一人,一帮人死的就剩你一个,你是自裁谢罪还是如何?”

    护卫跪地低头,咬紧牙关道:“属下知错,但刺客不是奔着刺杀少爷去的,他下的毒,纯粹是要将少爷废了。”

    一只云团绣花鞋飞踢来,护卫仰面飞起,吐了口血水,低着头不敢言语。

    丁二夫人懂武,不过不甚高明,她善使媚术,长袖善舞,那才是她在丁家安身立命的根本。

    王志英胸脯起伏不定的,想着事,道:“刺客身貌体态,是如何的?”

    护卫吐掉两颗牙,口齿不清,但努力的把话说明白:“刺客为女子,蒙着面,六尺高些,看身形较为娇小,穿的是精锻,武功路子来自中州极北地,毒针亦是那边的秘传,她的意图就是重伤少爷,其余的不得而知。”

    护卫所知有限,可以说没提供有用的消息,可他是活着的唯一目击者。

    王志英憋着一腔火,也没再如何的殴打那护卫,扔下几张银票便回屋照顾儿子去了。

    跪地的护卫怅然磕地,缓了口气,拾起银票,幽幽的离去。

    仁义已尽,救了丁聪一命,也算是他尽力了。

    接着要如何在丁家待下去他不知,不过他有了新的出路,大小姐丁烁!

    ……

    州治府城中,李公升解除了李宅禁令,闷在府里几日,本该心痒难耐的李公明改了性,拜在了李佟门下,据说老四李功琼也给拉着去学艺了。

    李家二小姐李书涵回府,在李通墓前吊唁烧香,李景也就没缠着宁阙去与两姐姐混了。

    李家大变天,就像是社稷江山易手,夺权换人,李公升对李家的操纵已经能趋近李通在世时的状态,毕竟手底下的人不看谁掌权,只看自身腰包有没有因为换了主子瘪下去。

    难得有空,不过白子叡忙于重修的事,说什么都不肯与宁阙外出闲逛,只得宁阙与冷画仙结伴。

    “宁大哥,外出赏玩风景,为何不带我啊?”

    身后远远的传来声清丽如黄鹂鸣翠的嗓音,宁阙一猜便知,是寇婷婷追过来了。

    “婷婷,你怎么找着我们的?”宁阙转身,笑问。

    寇婷婷梳了垂仙髻,脑后俩低垂的辫团,随着蹦跳一荡一荡的,再配着清和的面容,活脱脱一小家碧玉。

    “我啊,前两日连着没找见你,就安排人在李家门口等着,对了……我还打听到,你真名叫宁阙,司空小阙是你拿来糊弄不熟悉的人的假名。”寇婷婷大眼睛忽眨忽眨的,说道。

    宁阙解释道:“我还真没想到,你挺聪明……确实,不过可别乱说,真名那东西知道的人太多就要坏事的。”

    寇婷婷兰花玉手拍拍小口,点头:“知道的。”

    宁阙说知她假名,寇婷婷倒是不在意,身处江湖,身不由己,都是微不可考的小事。

    冷画仙一身女装,窈窕丰茂,不过带着半只面具,寇婷婷没见过她,亦没有打听到冷画仙任何消息。

    “介绍下,这位姑娘,江湖人称‘冷画仙’,听过吧?”宁阙勾着冷画仙肩头,重重的拍了两下,笑着道。

    冷画仙不自在的耸耸肩,对寇婷婷道:“小妹子叫寇婷婷吧?”

    “啊……是啊,我听过你的,名头可响了。”

    寇婷婷惊叹冷画仙美绝人寰的样子,不见真容,却胜似得见,朦胧美感难以掩盖些许。

    江湖上冷画仙多以男装示人,不过人们也都知道她女扮男装的事,毕竟她那只能甩墨消解衣裳的墨笔是招牌兵刃,往出一亮,对方往往就畏惧冷画仙墨笔威势,不敢与她打过了。

    冷画仙运气想推开宁阙,怎奈何没使全力推不开,随着她运气十成功力,冷画仙发觉宁阙的功力貌似再一次攀升了。

    “你突破了?”冷画仙掐着宁阙手腕,探知脉象。

    宁阙由她把脉,接着冷画仙就跟变脸似的,冷热青白,精彩纷呈。

    “疯了,你嗑药了?”冷画仙难以置信的掏出一支针,在宁阙指尖刺破,挤出一滴血,伸舌舔拭,细细品咂。

    浓,血气浓稠的恐怖!

    习武者气血精纯,积年递增,但宁阙服食血丹已经突破常规往变态的地步走了。

    冷画仙修炼凝冰术,流失的血气不少,导致她常年手脚冰凉,气亏脉虚,真不敢相信宁阙的血可比人参,根本就是行走的一颗千年老山参。

    宁阙收回手,咧嘴道:“你想拿我练功?不可能,我跟你讲,我可不是药材。”

    冷画仙回神,扬起一副笑颜,抓着宁阙手臂道:“宁大侠,真没想到你深藏不露,你知道的,如今你的血成了良药,只要三日赠我一滴,不出一年我就突破了……”

    “少套近乎,咱还没熟到那种地步呢,你一滴,他一滴,我不成干尸了?”宁阙跳开。

    血丹造就他血气稠纯,一滴血,可比一碗参汤,还是近千年那种,试想冷画仙三天一碗千年参汤滋补,哪有不突破的道理?

    宁阙私心所想,是给白子叡用的。

    冷画仙顾不得矜持,冥想半晌,对宁阙道:“那我告诉你我真名,你答应帮我一月,也就是十滴血。”

    宁阙一合计,得知冷画仙真名虽说没甚用,可蚊子再小是块肉,何况他还蛮好奇冷画仙真名的。

    宁阙强调道:“须知,我就答应你十滴血,一月为期。”

    冷画仙点头,附耳道:“我真名为沈玉壬,壬午的壬。”

    “真的?”宁阙怀疑,西凉皇室,为何姓沈呢?

    西凉不算国,只是封地,河西那边不甚繁荣的西凉王封地。

    西凉王可是实权王爷,已经不再局限着亲王的权限,那边能弄小朝廷统管封地,只因为老祖宗李暠给劲,是李唐认定的先祖,接着下边西凉王的王爵才能承袭至今。

    虽说封地经受过削弱,西凉王还是亲王中权势滔天的那个,只可惜西凉财帛粮秣不足够起事造反,一直都安稳的缩合做亲王朝贡朝廷。

    冷画仙就自称是西凉皇室,若说她是王室亦不为过,不论如何冷画仙真姓需是李,她姓沈可是问题,皇族血脉还能容忍随着外姓?

    冷画仙轻哼道:“私生女没听过?见不得光的那种……”

    宁阙追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是那种被从小寄养在外的私生女,没人疼没人爱那种?”

    冷画仙不屑的撇嘴,道:“一个问题算一月,一年为期,积够一年十二月,大可将我所有的事都给你和盘托出,就是说,不管你问何种问题我都如实回答,如有违背誓言,不得好死。”

    坐地起价,宁阙算是明白了冷画仙的计策,勾起他好奇再浇一盆凉水,看来她对一年的补给志在必得了。

    流血受伤,血那东西自能补足,宁阙倒不是抠门吝啬。

    想想还是问吧,便道:“那就按你说的,一个问题一月,你亲爹是哪个?”

    冷画仙道:“当下西凉王,不过他不认我,也不会认。”

    “你凝冰术的命门在哪儿?”宁阙忽问。

    冷画仙脸颊坨红,就知道宁阙不会遗漏这问题的,低语道:“屏翳穴。”

    “哈哈,屏翳穴。”

    宁阙捧腹大笑,真没想到冷画仙敢作敢为,命门能定在屏翳穴那可真是难觅,恐怕天下少有如此手段的习武人。

    怪不得白子叡绞尽脑汁寻不见,弄得就跟冷画仙命门消失似的,宁阙一度以为冷画仙的凝冰术真能连命门都隐匿起来,殊不知冷画仙深谋远虑,将屏翳穴作为命门来确保安全。

    “有趣,再问你,你是否有畏惧害怕的时候或东西呢?”宁阙对冷画仙身世不甚了了,也不打算刨根问题追究,谁都不愿意说起自身不愉快的经历。

    冷画仙沉声道:“有时独身住店,觉着空落落的,那时就怕。”

    宁阙一路问题不断,按照冷画仙的说法,知消宁阙一年的供给她就能答复任何问题,不计数目,不顾为何。

    寇婷婷看宁阙与冷画仙打哑谜般,便与侍卫跟着后边随行。

    宁阙将冷画仙些许习惯性格问的详尽,冷画仙怕宁阙反悔,提醒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准耍赖。”

    “我不是君子,我自认为只是凡人,我说过我是君子吗?”宁阙摊手笑道。

    冷画仙拽着宁阙,问道:“你反悔了?”

    宁阙拍开冷画仙的手,呵呵道:“没有啊,言出必践,为人基理,没反悔,我只是强调一下我不是君子。”

    “滑头!”冷画仙吁气,悬着的心掉回肚里,生怕宁阙做小人儿,那样可是真没法拿他怎样。

    俩人当街笑谈着,一架马车疾驰来,呵斥着行人,正对着宁阙后背。

    冷画仙将寇婷婷拉开,宁阙自有大把机会跳开,不过宁阙没跳开,反而是趁马车疾驰来时,跳上马车,撩起流苏幕布看里边人。

    马车里边坐着四人,俩人手里拿着刀,一般穿着,青布轻袍,正对着宁阙探进来的目光。

    剩下一男一女,男的麦色脸,奄奄一息的靠着马车后壁,女子脸上斜着五六道口子,容貌是毁了,一般昏迷着。

    里边男的都瞧不出来具体哪边的衣着,那女子倒是分明,是一种中州的束腰宫装,一条金丝绕织成的宽腰带束在腰间。

    驾马车的汉子一拳打来,宁阙避开回踢了一脚,驾马的被踢的向一侧栽倒,不过电光火石,间腿弯勾着车杠,竟没掉下去。

    “原来你们绑架,我说嚒,你们是那方势力的人?”

    宁阙不急着动手,方才马车冲来,宁阙就瞧见车夫额头的刺青,官府刺青,江洋大盗入牢或是给发配流放过的人才会有那样的刺青。

    赶路急,还不怕官府兵士,可见马车里边藏着祸胎。

    驾马的与宁阙打起,马车失控,一头扎进路边卖果子的摊贩摊子里,那马儿折了腿,眼瞧着是爬不起来了。

    宁阙在马车撞倒前就跳下了马车,瞅见摊贩,丢了一腚银子,道:“本大侠司空小阙,正是一江湖侠客,这银子送你的,快走吧。”

    小贩还发蒙,揣着银锭子放嘴里咬了口,确定是真货,跪地磕了头,跑了。

    赶车的与车里的二人跳出来,操刀指着宁阙脑袋,骂道:“找死呢?爷爷赶自个儿的路,撞着你这么个东西,真他妈的晦气!”

65章起死回生肉白骨

    宁阙嗤笑道:“你们是劫货的还是买命的?我还就管了这事,我师父说过,路见不平,就该帮扶一把,里边那俩人伤重,根本就是你们几个想拐人家。”

    一把砍刀不由分说的兜头砍落,宁阙侧身,避过砍刀再纵跃两下避过其余二人的攻势。

    由那几下瞧出来,此三人已经够白子叡巅峰时的功力,江湖二流人物。

    宁阙拦路寻衅,在江湖人瞧来不斗一场不得罢休,你搅黄我的营生,此种事必要见血,这便是江湖中讲的恩仇必报。

    “不留活口!”

    三人互视一眼,两人来拦宁阙,一人举刀欲要刺入马车,冷画仙早已经一边瞧着情景,背后偷袭一拳,将那汉子砸飞,落到车辙上。

    与宁阙斗过的二人像是猴子,宁阙是耍猴人,左右摇摆,就是一刀不中。

    宁阙仗着身法欺负人,耍猴玩的就跟街头卖艺的似的,那俩汉子急攻五六招,不得要领,卯足劲砍落两刀,便搀起同伴要跑。

    冷画仙仙姿袅娜的拦住去路,扬扬手里崔让赠的新判官笔,“试试看,我的新笔应该够把你戳穿了。”

    “冷画仙!”为首的汉子大汗,身后就有个摸不着深厚的高手,眼前居然是臭名远扬的冷画仙。

    宁阙后边喊道:“嘿,那仨人,滚回来,撞翻了果子摊,丢下一堆果子给我吃?”

    汉子转身,看着滚落一地的时令果子,不知如何作答。

    “快点的,吃光果子,说不定能放你们走。”宁阙指着两箩筐还没倒地的果子,催促。

    三人看看冷画仙,一合计,只得扔下刀剑,调头蹲在地上狂啃果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硬挺着一口气倒是能换一声路人的喝彩,可人头落地,就要见面阎罗王了,不划算。

    寇婷婷站到马车边,撩起幕布,正瞅见那一脸刀伤的女子,吓了一跳。

    宁阙一掌将马车架子拍断,丢到一边,再将撞晕的两人拖出来。

    宁阙拽起手腕把过脉,脉象上看男的中剧毒,毒入五脏,尤其肝脏孱弱不堪,运功逼毒是没可能了,人已有濒死的意思。

    本来中毒时宁阙是可以拿百用的解毒丸救人,不过中毒到如此地步,吃下解毒药一样是死,还有可能给药力弄的当场身亡。

    将死之人不宜用药,否则回光返照的机会都没有。

    毁容的女子只是失血过度,看样子只要养伤一段时间就能行,其余伤处大小不等,可能有过逃亡,伤口都有愈合的。

    “男的没救了——”宁阙掐着那姑娘人中,接过寇婷婷侍卫递来的竹筒喂了口水。

    女子转醒,神智不太清楚,倒是能挣扎的爬起来,一眼就瞧见地下躺着的男子。

    “哥?”女子爬过去,摇摇那男子,在马车废墟里刨出来一瓷瓶,不顾数目的将药丸倒入男子嘴中。

    寇婷婷欲拦,哪有用药那么狠的,不死都给吃死了!

    宁阙拦着寇婷婷,还递了水给那女子,见女子不敢接,解释道:“你看,那三人已经给我制服了,你们是我救得,没必要害你们。”

    女子瞧瞧一边蹲地啃果子的歹徒,信了宁阙的话。

    “谢你!”女子抢过水,将药给哥哥送喂服下,还不紧不慢的自己喝了一口。

    宁阙嘴角直抽,人都快死了,居然还有心情喝水?

    喝水没错处,倘若身边垂危之人是至亲,换作旁人早哭闹伤心起来,谁会因为口渴而想起来在如此情景下喝水?

    “姑娘,说不定他有遗言,毒入五脏,救不活了……依我看,叫醒了趁着回光返照留个遗言呗?”宁阙试问道。

    女子轻触脸上恐怖的刀伤,有气无力道:“不,死不了,已经吃过药了。”

    宁阙掐着男子手腕再一次把脉确定,苦笑道:“脉搏都停了,节哀顺便吧,人是真死了。”

    可能女子昏沉,思绪不清,误以为男子的伤不重,就灌了瓶药,亏得宁阙当她有灵丹妙药呢。

    接下来女子扯了句叫宁阙崩溃的话:“没脉搏就对了,血要是再流,他就真没治了,阁下不懂药理,错以为那般就会死……正常的。”

    不懂药理,一句话像天雷般把宁阙的观念打碎。

    宁阙十岁学药理,三年背熟了师父给的六本书,自以为够半个神医,虽说他不主学药理,可治病救人也不差着谁。

    头一次给人说不懂药理,莫非《神农本草经》、《药典》之流的古籍都是废品吗?

    冷画仙凑在宁阙耳边,小声道:“那瓶药,我可能认识。”

    宁阙问:“说说看……我就不信了,还有药能让人血流停滞?”

    “那里边装的不是药,是蛊虫,这姑娘是南疆专门学蛊术的,要是能找来沐息川,她肯定清楚这姑娘底细。”冷画仙道。

    蛊术?

    巫谷学的名为巫蛊术,与蛊术近似,两者师出同门。

    蛊术比之巫蛊术简易,某种程度算是巫蛊术的前身,现下没有专门的势力存在于江湖,至少蒋华雪没告知过宁阙。

    涉及到蛊术那般邪门的东西宁阙就有些信了,蒋华雪对那些东西知之甚少,连带着宁阙也是小白一只,女子给她哥哥喂药的时候宁阙还真没瞧见那瓷瓶里小颗粒状的东西是什么。

    冷花仙提着笔,敲了那三人中为首的脑袋一下,问起:“那兄妹俩是干嘛的?”

    汉子支吾道:“他们懂邪术,拿邪物练蛊,江湖岂能容忍此类怪物……”

    冷画仙冷笑道:“巫谷也是一帮练蛊的,他们整日光明正大的在江湖上玩弄邪术,要不要我带你去见见沐息川、张泷他们,当面把你的话重复一遍?”

    身处南疆,几人可是不敢撒野,指不定冷画仙真就认识巫谷六邪,一想到巫谷六邪在江湖的恶名,三人不由的一阵战栗。

    女魔头沐息川,活阎王张泷,还有其余几号大仙,那可都是随性杀戮的主儿。

    他们自中州来赚银子,谁能晓得撞上冷画仙此种人?

    “冷女侠,我等收了人家银子,雇主只是给了我们位置消息,要我们去抓那兄妹二人送到州治府一家客栈,为银两,我们便抓了,雇主还说要审问一件事,有关……”汉子挠头思索着。

    冷画仙当他没词儿编下去了,当头一笔,登时一个包鼓起来,鼓包尖上滴出些血。

    真是拿钱办事的话,那兄妹俩的伤就解释的清了,逼问机要。

    “快说,否则一笔戳烂你脑袋!”冷画仙高高的提笔,冷着脸准备戳下。

    汉子同伴插口道:“冷女侠,雇主要我们审问他们起死回生的那种蛊虫的制法,对,就是起死回生!”

    宁阙走来,倚着冷画仙肩膀,皱眉问:“起死回生,死透了都能救活?”

    冷画仙笔杆砸开宁阙,道:“应该不能,否则有违天理,起死回生之术太逆天了,始皇帝、汉武等雄才大略的千古一帝倾尽国力都找不到,怎么可能起死回生?”

    “就说嚒,我看是这帮小子骗人,正好,沐息川肯定缺几个炼药的活人……”

    宁阙看着一地果核,三人吃的还蛮快的,两筐果子眼瞧着见底了,还有三框滚落的果子给附近百姓捡回去,没剩下几个遗落,倒也不便再叫他们捡回来吃过。

    那女子只当是她的药能救活她哥哥,宁阙倒是想见识朽木逢春的医术,能救死人,离肉白骨也不差着多少了。

    冷画仙接着逼问些事,落实了他们受雇于人的事实,他们能拿出些曾做过的雇单,如果是效命某一势力就不会有那般的准备。

    他们不甚清楚雇主的消息,只能说一切都合理解释通了,一般买凶杀人雇主都不会表露身份,拿五成订金,事成再给另一半,都是江湖上惯有的流程。

    “这三人如何处理?”冷画仙背着身子,问宁阙。

    宁阙笑道:“一命换一命,他们既然帮人做买卖事,就要下辈子去醒悟。”

    那女子扶着腰站起身,在马车碎片里翻找着什么,划破手掌都不知觉,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疯狂翻动。

    木刺穿入手掌,在断裂的截面留下血迹,寇婷婷的侍卫帮她将木架子抬起,那女子掏出来一只小布包,护宝似的搂在怀里,随即坐到哥哥身边等着他苏醒。

    见此情景,宁阙叹了口气,扼腕惋惜道:“脸蛋毁了,家破人亡,估摸着她往后日子会难过的很喽。”

    冷画仙道:“是啊……我看她不像是长期被收押的,可能就是最近给抓起来,我猜测前后不过一日。”

    那女子的衣裙还崭新,取一件新的布料丢在土里,与日久磨损的衣物就是不同,你能弄脏一件衣服,可没法伪造其穿久了带来的毛茬、褶皱。

    再有便是女子情绪稳定,看起来只是虚弱,她甚至对自身毁容没表现出多大的感伤。

    “你看她坐姿,发现什么?”宁阙胳膊肘捅了下冷画仙,示意她看那女子的坐姿。

    那女子盘腿,不是一般盘腿,而是双腿互叠,那是一种关节锻炼形式。

    两腿互叠时,以双手撑地,双腿互为压力,人就能靠着手臂支撑凌空起来。

    冷画仙轻笑着道:“我知道了,她腿骨可能断过,可能就是那次重伤导致她武功废了,她是在重修内功。”

    “差不多。”宁阙提出疑问:“我有两个问题,其一,此情此景,换作我肯定不会修炼内功的;其二,她绝对陷入了一种痴呆状态,不然不可能重伤之下不顾及木架上的木刺,翻找布包时,她手心刺入了木刺。”

    “她不像傻,眼神挺清明的……”

    冷画仙说话间盯着宁阙,见宁阙右手背后,冷画仙怪样的看着。

    宁阙在运掌,他蓄力一掌,绝对能怕死一人,冷画仙不知道宁阙背地里运气掌力是干嘛。

    猛然间,冷画仙背后劲风大作,冷画仙当是宁阙对她出手,心凉了半截,下一刻却被宁阙拖开。

    宁阙一掌与来人对上,那人退了两步,宁阙只是身子晃了晃,立即站定了。

    冷画仙被偷袭了,而宁阙一早就发现隐藏在角落的人。

    来者一身黑衣,小眼嘟嘴,分明是男子,嘴唇殷红像抹了口脂,被宁阙一掌推出,反震力带来的痛感让他忍不住甩了甩手。

    “你怎么不躲?”宁阙责怨的问冷画仙。

    冷画仙埋怨道:“我当是你偷袭我,没准备么……”

    那一时冷画仙错怪了宁阙,她当是宁阙蓄意偷袭她,没想到宁阙是已经发现了藏起来的人,怪只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宁阙与冷画仙说着,没把黑衣男放眼里。

    黑衣男觉着被冷落,那吃果子的三人见着黑衣男打了个招呼就调头跑了,宁阙倒也没追出去,毕竟黑衣男已经是瓮中鳖。

    黑衣男就是雇主,他的目的是把受雇佣的三个蠢材救走。

66章善若兽物冰玉心

    “大名鼎鼎的冷画仙是个小女人,哈哈哈,传出去,不知道曾给冷姑娘揍过的人会不会惊掉下巴?”

    其实黑衣男大为遗憾,偷袭那一招要是没宁阙格下,冷画仙就已经重伤垂危了。

    宁阙哼道:“冷画仙本来就是姑娘家,日后我司空小阙罩着她了,你今日是走不了了,快些束手就擒!”

    冷画仙抬手指着黑衣人,傲然道:“就是,有他在,你指定折戟落败。”

    黑衣人扬眉大笑,道:“试试啊?”

    宁阙嘱咐冷画仙道:“你去看着寇婷婷,免得她给人伤了,仔细点,别再发愣。”

    冷画仙退到寇婷婷身边,见宁阙手里拿着把小匕首,立时满目水汪,双颊坨红,那匕首她可是记着藏在后腰腰带了啊?

    不过宁阙要与那黑袍男打过,冷画仙便容忍他暂用一时,要知道西凉风俗使然,她家乡那边游牧的部族女子都要随身带把匕首,美名曰“贞洁卫”。

    遇着敌袭,被俘虏,就有必要保持冰清玉洁,自裁是最佳的选择。

    那把短刃可是冷画仙成年时,母亲转赠她的,寓意非凡呢。

    宁阙拿着那把小匕首拔出刀刃看过。

    略有弯曲的刀身是精铁打造,刀刃带有血槽,背部是细密的小尖刺,整个匕首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实用,宁阙亦不知道那是专门用在危机时刻断送自身性命的东西。

    宁阙也就不准备用兵刃伤人了,收入刀鞘,塞到怀里。

    一时黑衣男猛冲向宁阙,势不可挡,形若猛象,擂拳砸下。

    宁阙陡然偏向,腰腿下劲,一道鞭腿踢去,黑衣男自知硬接不下,腾空跳起,一式“饿虎扑食”借下坠的势头打来。

    花舞幽典内功法柔和,杀机暗藏,宁阙的出招居多有虚招,虚实中蓄势毙敌。

    难得宁阙刚猛的砸出一拳,空气“呼”的鸣爆,黑衣男与宁阙对了一拳,互有阵痛。

    黑衣男当即抓了一爪,宁阙后仰,待其招过,脚尖在边上的箩筐一踩,拳路大改,以邪柔的角度刁钻打去。

    黑衣男防守,宁阙又补一拳,换刚猛路数,转换间几乎乱了章法,可黑衣男竟在宁阙两路交递挥出的拳法中露出颓势。

    被宁阙一拳轰开,黑衣男捂着手臂,打过十余招才知宁阙实力,看得出来宁阙还没全力出手。

    “两仪卦拳,你是乾文阁的?”黑衣男问。

    阴阳两仪,似乱不乱,乾文阁两仪卦拳也算是江湖上手法离奇的一门功夫。

    宁阙竖起一指,摆了摆:“师从司空明慧,江湖剑道第一!在下司空小阙。”

    黑衣男直言道:“不管你哪来的,我肯定打不过了,待要如何,你看着办吧。”

    宁阙不出全力都够他难受的,看得出来宁阙内功阴柔,两仪卦拳不合他内功路子,要宁阙真出全力?他估摸着就是三五招之敌。

    宁阙走到那毁容女子身边,问:“你认识他吗?”

    女子看着黑袍男,叹道:“不认识,不过他可能想要我们的蛊虫,阿婆说过的,蛊虫不给坏人用,帮我打发他走吧。”

    “你不报仇?”宁阙听着女子不像呆子,那仨人跑路了,就留黑衣男一人儿,再丢了不就彻底断掉报仇路径吗?

    女子摇头道:“婆婆本就是活死人,他们杀不掉婆婆,重要的是哥哥也没死,既然没伤着人,为何不放他们走呢?”

    寇婷婷走到女子面前,皱眉道:“可你脸毁了,看得出来原先你蛮漂亮的,伤愈后会留一脸疤,不就是他们的错吗?”

    寇婷婷对此事大觉不公,女子根本就未经人事,总是柔弱的样子,喜怒哀乐在她脸上都没体现出来过。

    藕荷濯清涟不妖,愈是清洁的事物就愈让人爱护。

    女子看看寇婷婷,摸摸脸蛋的伤处,陷入沉思。

    黑衣男也没跑的意思,有宁阙在他跑都没机会,况且他来把那仨人救走的目的就是不愿生事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少化无才是要紧的。

    “脸花了,就嫁不得人了?”女子迷茫的问起,就跟玩笑似的。

    寇婷婷语重心长道:“人家都是端正的面孔,许多人会觉得你丑,觉得你怪,差不多就不能嫁人了。”

    “毁人面容,形同夺人挚爱,这是仇,要报的。”冷画仙亦是如此说法。

    女子道:“我的容貌只要药方够,就能复原的,服食雪兰、席菊明、豆花、古藤草……就行,我能消掉瘢痕。”

    宁阙打住几人对话,笑眯眯的问女子:“你的意思是,你受点苦没事,不要扯着旁人就好吗?”

    女子点头,一副与世无争的出尘姿态,她清静的抱着膝盖,眼眸如两泓深邃潭水。

    素净的样子就像一只不食烟火的小兽物,遍体鳞伤,孤独爬伏着不肯争抢任何。

    娇怜是天生的,纯澈的心儿亦是,宁阙等算是见识了一回何为善念于心,那是一种存在心间恒久不肯松动的高贵。

    大家都给女子感染,惨戚的场景中女子都能温和的笑出来,脸蛋上那几道横竖的血口子都好像在笑颜中淡化不见了。

    “诸位,此事说来话长,我买人来寻着他们是有原因的,关乎人命,我也是为救人……不过闹得如此地步,我可以帮这位姑娘寻到所有她需要的药材,以作赔礼。”

    黑衣男凑近两步,说道。

    冷画仙白眼道:“说的轻巧,要不我也给你脸上划些血口子?”

    不食烟火的女子给害成如此地步,冷画仙同为女人就替她抱不平,那种情绪绝对比宁阙来的强烈。

    黑衣男惭愧,郑重道:“若是如此能作为赔礼的一部分,亦无不可。”

    “你……”

    冷画仙一笔划过去,立时黑衣男脸颊出现血槽一道,伤口极深,正如他说的,魏然不动。

    血流下脸颊,黑衣男不为所动,等着冷画仙再来划过。

    因果轮回,不管如何造成的事故都要偿还,作恶不顾天理,那不就是江湖上那些随手行恶的鼠辈?

    宁阙道:“硬气,倒是比之前那仨人有骨气。”

    黑衣男也不语,静默着不动。

    不过几时女子的哥哥醒来,就像那女子说的在血流滞停的情形下醒来。

    ……

    街口四处骚乱起来,百姓行人跑开,才瞧见是一队队官府士兵将街口围起来。

    官府的人马将出事的街巷整个包围起来,手持长矛盾牌的兵士衣甲鲜亮,人头连片,看架势是不准备叫宁阙他们跑了。

    “有的玩了,看样子出动了不下两百号兵士。”黑衣男抹了下下颚血迹,笑着道。

    寇婷婷掏出一只镶金石牌,要侍卫去把石牌送给带头的领队人看,侍卫带着石牌径自朝官府人马那边行去,递交石牌,紧接着便有兵士快马加鞭去报信。

    侍卫带着石牌送还寇婷婷,点头道:“已经通禀去了,不过半柱香,官府一准儿收兵。”

    寇婷婷家家业宏大,在益州是有名有姓的一家老辈世族,数名做官的亲戚在官府都有扎实的关系网能保证寇家经商畅通。

    那道石牌是寇婷婷老爹给她防身的,别处没甚用,但在益州地面遇着官府的人还是会卖些面子给寇家的,或是强人劫道,取出寇家的招牌亦能作为威慑,寇婷婷还是头一次亮出石牌给官府的人看。

    江湖人士打打杀杀,要命的勾当常不缺,官府抓匪有心无力,不久前遇着百姓报案说一伙江湖人在街上闹出人命了,刺史文若龙特批了下属调用巡城兵士捉拿伤人者。

    江湖人面对大队人马还真就不如战场厮杀的猛将,刀剑不适用大规模打斗,给棍棒锤枪一砸,剑刃刀刃就铮断了。

    以人海将你埋没,就算勇冠三军都不能够跑得出去。

    寇婷婷的石牌送过去,官府的人果真没轻举妄动,只是远远的合围着他们。

    女子的哥哥苏醒过来,支着地,挺尸般坐着,肤表呈青灰色,眼珠雾茫茫的乱瞟。

    “哥,现下的药不够做蛊,婆婆服用有圣经蛊,我想她不会出事,我们是回去还是就此行走江湖呢?”女子扶着哥哥,问道。

    那男子咳出来一团淤血块儿,骇人的很,哑嗓道:“不回去,可惜我们不会武……对了,诸位是?”

    宁阙简单介绍过,兄妹二人显然都极为天真无邪,心如白纸,就好像他们没与人交流过一般缺少对世界的基本认知。

    “我叫赵无极,舍妹赵无双,我兄妹未曾离开过自幼长大的深山,即是救命恩人,赵无极日后听凭恩人差遣。”

    赵无极眼瞧着没脉搏,可还真能说话思考,宁阙不是亲眼得见还不敢轻信,事实就是赵无极在没脉搏的境地下活着。

    赵无双重伤,说话严重中气不足,也学着道:“赵无双听凭恩人差遣!”

    宁阙哭笑不得,闹半天他白担心赵无极伤势,可人跟没事人似的还能客套着说话,赵无双那脸她既然有蛊术能医治还原,宁阙还忧心不愉个鸟?

    天书八卦,奇门遁甲,五行两仪,四象乾坤。

    世间玄奇几何,宁阙不知,眼下他就是一“不懂药理”的门外汉。

67章无双无极赵兄妹

    一行人待着不过几刻钟,一队骠骑疾驰而来,为首的银甲将,走近来看,却是城防卫将军李公升。

    “刺史令:‘此次并无命案,原定任务取消,余事移交城防卫将军李公升。’”李公升身后的一文官儿口述了刺史令。

    合围街巷的一众兵士本就是借调李公升的人,李公升都到场了,负责此事的人也便各自打道回府。

    兵士们有条不絮的列队离开,无不彰显着李公升练兵统管的能力,益州百姓升平,还没受到中州动荡波及,李公升能勤恳操练兵马实属将才。

    李公升下马,笑着大步朝宁阙走来,道:“宁兄心怀仁义,临街救人,可真是伟丈夫啊!”

    宁阙哈哈道:“李兄做大事的,救得人愈发多,惭愧的紧。”

    李公升听着兵士回衙门回报消息,说是寇家的寇婷婷在场,便猜想宁阙亦有可能在,一问下果然宁阙就在其中,这不就亲自赶来卖个人情?

    “李二哥!”寇婷婷识得李公升,也上前来见过。

    李公升点点头,见四下狼藉一片,还有些伤者,确实没见着伤人夺命。

    没闹出人命就能内部消化了此事,就算尸横当街,在文刺史那边知会一声也便过去了。

    “宁兄,此间事还需妥当理会,不需我帮忙吗?”李公升问道。

    宁阙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救了俩苦命人,能处理妥,本是出来玩乐的,这就要去酒楼吃喝了,李兄要不一块儿?”

    李公升摆手,遗憾道:“事务繁忙,接着要调入益州驻军作总兵,还在学着接受职务呢,即是没事,那就先别了。”

    “嗯,李兄慢走。”

    李公升倒是真的忙,拿下李家在文若龙看来就是与他们一派阵营,当即就连同手底的官僚,一并保荐李公升做益州驻军总兵,算起来官升两级,平步青云了。

    宁阙目送李公升离去,正要转头,见寇婷婷盯着自身,笑问:“犯花痴?”

    寇婷婷羞囧,道:“没有,怎得你不能给人看吗?”

    “哈哈,倒不是,你随便看。”

    宁阙别有深意的眨眨眼,丢下寇婷婷,走到赵氏兄妹跟前。

    赵无双低头拔掉刺入手掌心的木刺,脸不改色,可那木刺倒穿过肉皮,她不该没痛觉吧?

    “恩人,无双服食过蛊虫,十日内没痛觉,她能熬过毁容的痛也是如此。”赵无极显然是机灵鬼,替赵无双解释道。

    宁阙初次得见如此稀罕的事,又问:“你们刚才说婆婆,是你们的长辈吗?”

    赵无极面色黯然,解释道:“算是吧,她养大了我们,不过只一点可惜,她从没给过我们一口正经的饭吃,像养牲畜般圈养我们,用我们给她试药……四年前,她就似换了人般,才开始教我们说话识字、武功蛊术……”

    按照赵无极的说法,他们口中的婆婆是个古怪邪恶的老女人,精熟蛊术,武艺稀疏,常年生活在山岭里边。

    怪不得他们兄妹心如清潭,原来是根本就没接触过外界事物,兄妹俩学说话才只四年的光景。

    赵无极还说起来赵无双学武天赋如何如何高,婆婆怕赵无双青出于蓝,届时她难以控制赵无双,就将赵无双双腿打断,并废掉了她的武功。

    宁阙蹲在赵无双腿边摸索,她断骨处愈合完好,没有影响到日后行动练功,不试不知道,宁阙竟发现赵无双还真是学武奇才。

    纤秾合度,骨肉丰匀,赵无双要练着上乘武功不过五十又将是一代宗师。

    冷画仙拍拍宁阙背,问:“怎么样,赵姑娘天赋如何?”

    “不如我,可能还比我师姐差些……可能与你近似。”宁阙老不谦虚,说道。

    冷画仙扶额道:“那意思就是不差呗?”

    “嗯,只可惜错过最佳学武年岁,日后要练武就得吃苦头了。”

    宁阙起身拍拍手,在赵无双背后运气摁了一掌,赵无双“哇”的吐出口黑血,就觉着胸腹憋着的气通畅了。

    “恩人,你用的就是传说中的伏花千叶手?”赵无双体内贮存的暗毒淤血吐出,气色恢复的快极了。

    赵无双体内淤堵着污血,伤重难治就是难在体内淤血不化,气血堵其一就不得好活。

    再有便是赵无双被常年试药留下的隐患,药罐子用久了会生出药垢,常年吃药的人身体每况愈下,就是因为服药过多身体出现抗性。

    宁阙一掌将她积压的淤血打通,用的是以柔著称的千叶手,不伤筋脉内脏,正合适不过治伤之用。

    宁阙没想到赵无双还对伏花千叶手有了解,欣然道:“师门绝技,你莫非在书中见过?”

    赵无双血槽横布的脸蛋扬起笑,道:“嗯,我看的那本书是本旧书,书页烂了一半,我只是见过伏花千叶手介绍其中吉光片羽的一点,恩人真是深不可测啊。”

    宁阙倒也没在意,伏花千叶手最初不是花舞幽典里边的典籍,说是取自佛门的功夫,后经改良纳入花舞幽典。

    可能赵无双见的是佛门的那一套,追本溯源,的确佛门的更正宗,但天下武学何其多,谁又能说哪一套更显正经呢?

    “两仪卦拳、伏花千叶手、还有我见你用过一掌是醉仙掌,阁下武功来路净是高明的上乘货,厉害!”

    黑衣男说话时酸溜溜的,那种调调宁阙就在二师姐、白子叡嘴里听过,一男的说来叫他浑身起鸡皮疙瘩,虽说黑衣男只是羡慕宁阙一身精绝的功夫。

    冷画仙娇靥紧绷,不客气道:“学武不是害人的,你害人,还是就学点三流武功为妙。”

    黑衣男不置可否,冷画仙说的没错处,再者,谁叫他沦为阶下囚呢?

    为救人而伤人,黑衣男不过是不想身边亲近的人死去,若没苦衷谁会没事干害人?除非是疾世愤俗的疯子吧。

    宁阙也不耽误玩乐,赵无双给搀扶着倒也能到处走动,宁阙便路上审问黑衣男,力求把他底细掏干净。

    黑衣男自称是中州的镖师,姓孙名尧,所在的镖局是中州名声鼎鼎的南陵镖局,自小道消息得知赵氏兄妹口中那婆婆有些能耐,特意伙同好友来南疆寻人。

    孙尧是镖局镖头的女婿,半年前其夫人也就是南陵镖局的少小姐,在押送一批珠宝时重伤身死,孙尧靠着玄玉寒棺保留妻子尸体,多方打听得知消息,孙尧就耐不住对亡妻的苦思来南疆寻人。

    生离死别,本就苦楚,何况连带着感情?

    本来对孙尧不甚和善的冷画仙动容,情深如此,倒是个长情人,救妻心切,也便能原谅一二。

    “你的同伴呢?”宁阙问。

    孙尧苦笑道:“镖局在南疆有一批重要货物押运,他去帮忙了,不然我也不会雇佣外人行事。”

    赵无极提着买来的大包小包的药材,道:“人死复生,本就难,就算活了,她也不会记着生前任何事,就像陌生人一般。”

    孙尧低眉想了想,问赵无极:“为何你在将死时,得以如此状态活着?”

    赵无极瞳仁扩散,皮肤青灰发冷,脉搏静滞,面如死尸,他是假死,亦可称为“活死人”。

    “我哥没死透,就能靠蛊虫活下来,接着他要服药驱散蛊虫,你妻子身亡已有半年,虽说有玄玉寒棺,可就算救活,也不再是从前的她了,她会忘记一切,包括你。”赵无双带着一只面具,遮盖脸庞伤处。

    “唉,我活着就为她,她不在了,我还如何得活呢?”

    孙尧失魂落魄的垂首,一瞬间弯腰驼背,就像老了十岁。

    相濡以沫的日子有过苦累,执子之手,守着心底那份踏实,可天不容,情自难存,人死不能复生,要是她救活了不认识自己,跟死了有何区别?

    阴阳陌路,那是活生生的撕裂人心啊!

    赵无双摇摇头,道:“救活了,总比要她去死强,毕竟她的性格习惯都还在,她只是不认识你了,你可以认为她重生了一次……”

    孙尧叹道:“你们能帮我救人吗?”

    “能,不过要用到的药不够,药铺卖不到,拿到药,我们练蛊也得一年,前后没三年五载还真弄不出来,你得保证玄玉寒棺一直都完整的留着你妻子的尸体。”赵无极道。

    “这是自然,玄玉寒棺被我们藏在极隐秘地方,绝无被人寻着的可能。”孙尧松了口气,忘就忘吧,待她再活一回,一定要百般爱护。

    冷画仙给孙尧吃了毒药,延时发作的那种,算是一种操纵人的秘制毒,药效为两年,如此就能保证孙尧依照诺言提供给赵无极兄妹药物。

    孙尧没多停留便动身离开了,说是要抓紧时间寻觅药物,赵无极兄妹要的不是如何难得的药物,只不过一一寻得要耗费些时间。

    赵无极祛除体内蛊虫的药能随便买到,赵无双恢复容颜的药便要孙尧去寻得,还有就是孙尧要救活妻子的蛊虫培育亦是需要些珍奇药物。

    ……

    “给,喝了它,能补血,可比千年人参的极品补料。”宁阙在一杯清水中滴入一滴血,推给赵无双。

    赵无双不假思索的喝下,感受着那血腥味,还有清甜。

    血丹的炼制逆天行事,服用血丹给宁阙带来的好处远不止功力拔高一段,宁阙的血能把冷画仙馋的着迷,足可见其奥妙。

    寇婷婷拉着宁阙手仔细摸过,能觉察出宁阙手掌热乎乎的,他们说的血气稠郁就指的是宁阙体质好吗?

    不过寇婷婷没发觉任何差别,就只是宁阙的手掌温度要比常人稍温些。

    “没想到啊,我才来州治府城没两天就结识你们……来,我们以茶代酒喝一杯!”

    宁阙心情极佳,招呼着诸人吃菜喝茶,赵氏兄妹重伤,不宜饮酒,冷画仙服食过宁阙的血,处在温补过程亦不肯喝。

    唯一的寇婷婷说她一碰酒就头晕脑痛,宁阙便也没要酒来喝过,他倒不贪杯,只是觉着欢聚一堂就该喝点清甜的酒酿助兴。

    茶清菜美,只可惜茶本该是宁静时细品浅酌的,这时当酒般的畅饮,误了茶道该有的意境。

    冷画仙倚着椅背,慵懒雅韵,麦色的肌肤体现着她体质健康强健,冷画仙容貌稍有不同于中州人,异域风情却又谈不上,袅娜的立于两者间。

68章旧友重逢心灵犀

    赵无极内心不沾俗尘,见着冷画仙真容一时痴傻,可能内心以为她该是九天玄女降临凡世,手里白瓷杯倾倒下来,打湿了衣裳,狼狈的模样逗笑了冷画仙。

    寇婷婷、宁阙等都不言语,知道赵无极此人心性纯良,日后冷画仙又多一倾慕者,世间可能再多一渴慕芳心的儿郎。

    西凉男女互表心意都是直来直去,冷画仙倒也不厌倦赵无极,可惜了,赵无极太过澄澈,终究不和冷画仙心意。

    冷画仙心里的一心人,该是武功高过她,智谋无所谓,只要能强势些制住自己说不定冷画仙就心动了……

    “冷姐,我觉着赵无极适合你,考虑不?”寇婷婷挨着冷画仙,勾着她香肩耳语道。

    冷画仙嗔怪着掐了寇婷婷腰肉,道:“胡想,谁要考虑他,完全不和我心意嚒。”

    寇婷婷吐舌,嬉笑道:“那冷姐在西凉没心上人吗?”

    “没有,寻不着。”

    冷画仙自小可清静的很,情窦初开的时候又醉心学武,她修习凝冰术终身不得生育,对看重香火家传的世人来说太过残酷,她自觉是差着人家寻常女子许多的,对待感情常常语出惊人把人家吓跑。

    寻不着就不寻,冷画仙是永生不得生育,可要她伶仃一生混过也不难。

    寇婷婷问:“冷姐,你说宁大哥如何呢?”

    冷画仙笑着皱皱眉,对寇婷婷道:“温和仁善,精通事物,武功高强,面样俊逸,绝对难得良伴!”

    寇婷婷两手食指相对碰触,妍若桃李,脸颊浮起两朵夕阳红晕,娇叹道:“可惜,我只是家里有势力,自身一文不值……哪里又能配得上他呢?”

    女追男,纵然隔着纱帐千重万重也太过便宜撕破了,寇婷婷那份小心思冷画仙早有窥探,言语眼神都有暴露她内心,只可惜宁阙对她没甚关照。

    事实凉薄,据白子叡说宁阙内心极为清高,除过能腆着面追他大师姐外不肯委身低首于任何人。

    寇婷婷死板的还等着宁阙发觉她小心思,恐怕等下辈子方能实现,身为世家小姐要不是还在云坊学武,恐怕家里人就乘着寇婷婷鲜嫩将她嫁人作谋取利益的筹码了。

    寇婷婷有意,遇着宁阙清冷淡泊,不耍点心机还真不可得手。

    “婷婷妹子,你没戏啊……”冷画仙与寇婷婷说体己话,赵无极对这倒是不言自明,稍挪远了不去听。

    寇婷婷柳眉微挑,拉着冷画仙手,求教道:“为何?这些事我不懂啊。”

    冷画仙笑道:“你说如何的银子能收买他?”冷画仙自然是在说宁阙。

    “银子没用的,把寇家赔给他都不稀罕,我知道……可我除过银子多,为还有其余的优势吗?”寇婷婷自知者明,说道。

    冷画仙道:“还真没了。”

    寇婷婷撒娇般摇晃冷画仙胳膊,求道:“冷姐,促合一段佳话,堪比救命呐,嗯?”

    冷画仙拖着香腮,深吸口气,想着要如何指点寇婷婷。

    两人工力悉敌,说不上谁比谁多些经验,只不过冷画仙还是颇有些兴味要给寇婷婷牵红线的。

    寇婷婷除过银子大把没甚好的,冷画仙为难了,要说两情相悦那是互为欣赏垂慕的结果,可寇婷婷没值得宁阙侧目的优势要如何给她指点呢?

    “难,忒难了……”冷画仙不禁脑海里枯燥,情长两无,要如何给寇婷婷说呢?

    寇婷婷失落道:“算了,就作夜梦人吧,我这般的,寻不着合适的……”

    冷画仙搭着寇婷婷,给她鼓劲道:“婷婷妹子,莫要泄气,我有法了!”

    冷画仙与寇婷婷你问我答,一通耳语,寇婷婷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冷画仙则是一改冰冷变得尤为兴奋。

    宁阙顾着与赵师兄妹说话,也不管她们谈了如何的话语,赵无双那一身医术蛊术着实教宁阙震惊,一些宁阙从没闻见的配药方子由赵无双娓娓说来。

    医药一途取自世间万物,龟甲兽骨、草木石灰、花叶肉蔬,可以说用药的路子,古人所发现的十不达一。

    赵无双说起些生僻的药材,换作宁阙,就是再生九个脑袋亦是不得此道深妙。

    万物离奇又岂只这些,不过是世人发觉不得罢了。

    宁阙惭愧道:“本以为我对药理精通,听你一席话,才知我是井底之蛙,镜中窥天。”

    “恩人言过了,我只是跟人学来的东西,说起来还是婆婆教的。”赵无双谦逊的解释她所知事务的来由。

    宁阙疑问道:“你们口中的‘婆婆’对你们来说既然算是仇人,为何要称她婆婆呢?”

    赵无双迷蒙的眼眸眨动,道:“可她就叫‘婆婆’啊,我们只知道她叫婆婆。”

    宁阙给她逗笑,提议道:“我觉着,称呼老妖婆为妙,凸显出她的狠来,也是一种无形的谩骂,省的你们心里不畅意。”

    原是赵氏兄妹对世事无知,饱受摧残折磨,难得学四年事还没学全,以至于兄妹二人对事务世俗的所知都严重乏匮。

    牲畜给圈养,只知吃喝睡,人若那般,岂不是与牲畜无异?

    赵无双秀眸睁大,想想道:“老妖婆,似乎称呼起来就痛快多呢……恩人,你可真是有趣。”

    赵无双蕙质兰心,容貌虽说毁掉,可心儿如冰壶皎月,通透澄明,还真是分外惹人关怀呢。

    ……

    自历城起,蒋华雪与宁洛赶路加急,穿过半个益州地域,踏入了荆州挨近雍州的西北部。

    数日兼程,跨过数百里路程,蒋华雪与宁洛方才赶到荆州西北的西城。

    西城亦是一座大城,丁户青壮还没受过征兵之苦,整座城池沿街的叫卖声传响,黄发垂髫,妇人汉子都在街市行过。

    西城的一家大户,府邸连片,高楼矗立,据师父蒋华雪说那便是她旧时至交好友的家业。

    宁洛望着不远处阁楼轩榭林立的大宅院,砖瓦琳琅,林木深院,栖息的大鸟在空中盘旋,发出阵阵悠长的鸣叫。

    朱漆高墙,洁净宏伟,院里还有垂出来苍翠的嫩柳,树梢蝉鸣,落落幽深,单在院墙外就够宁洛开眼的,双城的富商倒也有如此的院落,不过那是南疆,已到荆州西北竟有如此风光,可见主人家耗费怎般心血去安排人手打理。

    蒋华雪师徒二人还没到院门,数名护卫四处跃出,围着她们。

    “何人擅闯我东方府?”

    再紧着,院门走出一男二女。

    为首的姑娘穿盘锦彩绣纱裙,艳魅秀美,身段高挑,浮突玲珑,发髻斜插着一柄青玉步摇,垂着彩金链。

    后边就是发话的男子,丹凤眼,儒雅白净,摇着把折扇,上书“楚狂人”,扇面绘的一副山水风物画儿,不过男子披着头发,显得放达不羁,又与书生气不符。

    男子手边跟着一小丫头,圆脸蛋,薄嘴唇,水嫩发红的脸蛋一鼓一鼓的在咀嚼,手里端着一包桂花糕,项链耳环、手镯发簪,一身珠光宝气。

    宁洛扫了眼那仨人,尤其对那男子戏谑的眼神不悦,对蒋华雪道:“师父,要不揍他一顿,给点颜色?”

    蒋华雪摇摇头,朝那边直言道:“蒋华雪拜会东方莹莹,麻烦知会一声。”

    那先前说话的男子欲要摆脸色,年长的女子抬了抬手,男子便将话憋回去了。

    “阁下可否摘下面纱,不然如何信你?”

    蒋华雪轻轻取掉面纱,一副香草美人,雪肤花貌露出,那女子微微一惊,原先还当蒋华雪来闹事的,如今瞧来倒真像是母亲的旧友,与母亲一般的美绝寰宇。

    女子一礼,歉意道:“小女子东方宝轩,这是小弟东方哲,舍妹东方宝月,想来前辈是母亲旧友吧?”

    “嗯,快帮忙通传,再给我们的马匹喂些草料,赶路急,马儿都累坏了。”

    蒋华雪迫不及待要见老友,有些促狭,下马径自往院门走去。

    宁洛扔下马,紧随蒋华雪,东方宝轩倒也没拦着她们,反正东方府最是不怕闹事的来。

    宁洛走过时,东方哲探出扇子将宁洛拦住,笑问道:“你的面纱还没摘呢?”

    “神经病!”

    宁洛对着东方哲的扇子拔刀一削,忙追出去,下一刻,东方哲的扇子就断掉一截,落到地上。

    “我的扇子,一千两买的前朝先贤真迹啊……”东方哲惋惜的拾起扇子,骂道:“泼妇,有种的与我打过?”

    宁洛早已窜入院门,东方哲这声骂是断然听不着的。

    东方宝月摸摸扇子断口,装作老道,道:“依我看,那女子的刀是极佳的宝刀……”

    “哎呦!”

    东方宝轩照着东方宝月脑门弹了一脑瓜崩,催促道:“少臭屁了,快跟上去,我们不去看戏了,说不定待会儿能见识见识母亲的老朋友。”

    说罢东方宝轩扔下仕女矜持,提起裙摆跑回院,东方宝月揉揉脑门还是追去了。

    留下东方哲一人捶胸顿足的捧着断扇,一千两有价无市托关系买来的真迹,就给那泼妇一刀两断了,怎的还有如此泼辣的女人?

    ……

    “东方莹莹,姐来看你了,快出来!”

    蒋华雪顺手抢了东方府一侍女的铜锣,敲的山响,还以高深功法喊着。

    蒋华雪平素仪态万千的,宁洛初见师父如此,站在一边待着。

    东方宝轩追过来,就瞧见蒋华雪扔掉锣,原地站定,接着一道倩影闪现,蒋华雪一掌对上,一股劲风四处吹开。

    宁洛是在二人对掌的一刻瞧见那道倩影,只见是一张白里透红的脸颊,唇红齿白,瑶鼻秀婷,面色因见着蒋华雪而局促,却又泛着潮红。

    那女子一身月白色紧腰宫装,脱尘僻俗,衣带在掌风的吹拂下舞起,更添一丝缥缈幻美。

    两人掌力拼劲,迅速拳脚相加,蒋华雪绕着那丽人,掌如疾风,丽人华丽的应对,不落下风口。

    再过一时,蒋华雪飞腿踢去,在衣裙下的修长玉腿可比长枪,势头迅猛,那丽人竟也跟着踢腿,两腿碰撞,互退一步。

    “挺厉害么,能接下师父的招儿啊……”宁洛不料那丽人如此强势,要知道师父功力深厚足以作为江湖上殿堂级宗师,难逢敌手。

    蒋华雪身影忽闪,曼花翩舞般优美转动,粉拳挥出,被那丽人格挡下,再接着那丽人攀上蒋华雪皓腕,使一式擒拿,蒋华雪贴身肘击,丽人手掌换路,竟朝着蒋华雪心口拍去。

    二人心有灵犀般,在对方近身三寸定下,接着丽人就像是小丫头般扑进蒋华雪怀里。

    哪怕步入不惑之年,姐妹情还是那般真挚。

    “华姐姐,怎么才想起来看我?”

    丽人便是东方莹莹,东方家主母,蒋华雪十一年不见的贴心密友。

69章定亲言和红线绕

    “唉,小莹,说来话长,我此来能常住,随后慢慢与你说。”蒋华雪宠溺的揉乱东方莹莹的头发。

    东方宝轩嘴角一抽,母亲不是最恨发髻乱吗?

    想起母亲因为侍女弄不利索她发髻,大发雷霆的场面,东方宝轩就感觉世界崩塌了,怎么母亲还有种依恋那位蒋华雪前辈的意思?

    “嘿,姐姐,你师父有没有别名,或是绰号之类?”东方宝月那小妮子戳戳宁洛胳膊,甜美的笑问。

    宁洛背手道:“有啊,真名蒋华雪,还有假名司空明慧。”

    东方宝月险些跳起来,吃惊的跑去把事复述给姐姐东方宝轩,东方宝轩恍然,要是蒋华雪就是司空明慧,那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蒋华雪与母亲东方莹莹可是过命的交情。

    东方宝月又扑到宁洛跟前,她个头矮矮的,抱着宁洛腰道:“原来是司空阿姨的徒弟,求包养,求大腿抱……”

    宁洛本该反感的,不过见东方宝月是这般娇腻可爱的小妮子就不介意了,她们既然是师父密友的孩子也就是自家人了。

    东方莹莹与蒋华雪姐妹寒暄过,东方莹莹喜不自胜,瞥见宁洛,扭头问蒋华雪:“这是宁洛吧?”

    蒋华雪笑着点头,隐居时她托人给东方莹莹送过信,因此东方莹莹知道她膝下有徒弟在。

    “我看看……这孩子,长的可真标致,小脸嫩的能掐出水,哈哈……”东方莹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宁洛跟前,拉起宁洛手亲切道。

    蒋华雪身后提醒道:“别想多,洛儿已经有心上人了,可便宜不了你儿子。”

    东方莹莹一下给戳中私心,慌道:“哪有?华姐姐你说啥呢?”

    可惜了,阿哲至今没个音信儿,好不容易相中一个,还安排出去了……

    东方莹莹嘀咕了两句,笑着与宁洛亲近道:“丫头,你师父有没有跟你们说起过阿姨啊?”

    宁洛没听过亦要装的熟悉,便道:“有的,师父常说她生平要好的挚友——东方姨,人美心善,貌若西子,只是身不由己不得见,每每说起就无奈的紧呢……”

    “嘻嘻,这小嘴儿真甜,丫头,听说你有一师弟是不?”东方莹莹揽着宁洛边走边说,已然远离些蒋华雪。

    宁洛看看东方莹莹巧媚的眼,只得道:“是啊,小师弟宁阙,他还在益州州治府那边办事。”

    东方莹莹点头,华姐姐抠搜的舍不得徒弟,捞不着儿媳,我就捞你的宝贝小徒弟做女婿,哈哈哈……

    蒋华雪紧跟来,老早猜中东方莹莹想法,拉着东方宝轩与东方宝月道:“俩丫头都好,姐姐我很中意,安排给小阙自然是稳妥的。”

    东方莹莹表情夸张的拉开俩女儿,娇哼道:“宝轩宝月都有人家了,你那徒弟不出息,我可瞧不上。”

    蒋华雪笑道:“八层内功,还没你家阿哲年岁大呢。”

    “切,八层……八层是挺高的,不过我家宝轩都七层了,都已经安排出去了,再换人家,总得给点补偿吧?”

    东方莹莹一听宁阙八层内功,眼珠子直冒精光,邪冥功那种内功可是难修炼,怪不得华姐姐信里说她的徒弟千载难逢。

    东方宝轩觉着母亲有要给她安排亲事的意向,羞极了,跺脚道:“娘,您可稳着点,女儿还不想嫁人……”

    东方莹莹附耳,对东方宝轩道:“你蒋姨的小徒弟比你弟弟都小,邪冥功八层,邪冥功记得不,娘教你练过的,据说你蒋姨的徒弟还能压制心魔,那天赋……机不可失啊,阿轩!”

    “那……那我需接触接触,不合适便不合适,绝不凑合。”东方宝轩软语道。

    邪冥功心魔能提升实力,幼时母亲还试练过她们姐弟,不过都以失败告终,东方宝轩对邪冥功修炼者有种自幼的崇拜,她也感受过邪冥功带来的那份内心的震颤。

    再有便是蒋华雪亲自教授的徒弟,母亲总在她们练剑时说起蒋华雪,天下用剑,唯司空明慧当推首位,不过那时他们都还不曾知晓司空明慧真名就是蒋华雪。

    蒋华雪慈和的摸摸东方宝轩侧颊,道:“宝轩啊,没关系,就试试先,小阙为人可能直性子些,不喜欢就不理他了。”

    东方宝轩羞怯的颔首,默认了,反正都说明白就先接触下子探探底儿。

    东方宝月抱着蒋华雪大腿,道:“姨,宝月不用试了,给口吃的就能养活,带我走吧,教我你的落花仙剑诀,娘说那是最绝妙的剑术!”

    “好啊,宝月你是学剑的?”蒋华雪蹲身,对东方宝月这古灵精怪的小妮子还真是喜爱的紧。

    东方宝月道:“嗯呢,除过大姐,我和我哥都是学剑的。”

    谈成事,东方宝轩还不抵触,东方莹莹自觉舒泰,将蒋华雪赖以自傲的徒弟拉来成女婿,就跟半个儿子似的一般亲近。

    至于东方宝月,东方莹莹还不甚急,倒要看看后续情形再做定夺。

    东方莹莹吩咐了大摆洗尘宴,珍馐海味挤了一桌子,东方莹莹与蒋华雪聊的兴头上,东方宝轩等都没见过尊贵傲娇的母亲有小女子情态,可能天下唯有长姐般姿态出现在东方莹莹生命中的蒋姨了吧?

    东方宝月正在傍大腿的热情中,挨着宁洛那个亲热劲儿,见小弟半晌没来,东方宝轩差侍女严词告知他快来入座。

    一盏茶的功夫,黑着脸的东方哲走进厅堂,手里换了一把折扇,一般的手绘画,不过由山水变为紧簇花团,扇面的右角处绘有白海棠,又是一幅真迹,是他的藏品之一。

    一踏入室内,东方哲就瞅见宁洛,刀子似的眼神剜了她一眼,心想我不与妇人一般见识。

    宁洛岂能落下风,回瞪东方哲。

    “阿哲,快来见过你蒋姨,来……”

    东方莹莹招呼东方哲,老不客气的拉着他到身边,要说还是东方哲的亲事最让她头痛,在西城寻了几家为出阁的小姐都不和这小子心意。

    东方哲不识得蒋华雪,勉强笑了笑,躬身道:“蒋姨好!”

    蒋华雪拍拍东方哲肩膀,赞道:“英瑞板正,是好孩子,内功心法练到几层了?”

    东方哲道:“六层,快七层了。”

    “嗨……别提了,这臭小子一天天的卖弄文雅,可也整不出花样来,为娘的只是惯着他,练武也稀疏,与小阙那孩子一比,拿不出手啊。”东方莹莹倒是惯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的。

    东方哲讪笑着退下,坐到东方宝月边上,东方莹莹又与蒋华雪姐妹深情的痛快聊起来。

    东方哲推推东方宝月,问:“蒋华雪是哪儿的,怎么的我没听过?”

    东方宝月嫌弃道:“蒋姨可牛呢,对外称司空明慧,这样,你总听过吧?”

    “真的假的?”东方哲远远看着蒋华雪,咽了口唾沫,道:“我说母亲怎么今日如此怪……对了,母亲说的小阙又是哪个?”

    东方宝月好动,耐不住东方哲一连串的问她问题,扑棱着跑到大姐身边,东方哲只能改问大姐东方宝轩。

    东方宝轩俏脸倏的遐红,解释道:“娘说的‘小阙’指的是蒋姨的小徒弟,名叫宁阙,人家比你都小,内功八层。”

    “不可能,我不信,他哪儿来的那么多时间练功?”东方哲只当姐姐在说笑,比他还小能有内功八层,说的就跟人没极限桎梏似的?

    东方宝轩责怨道:“阿哲,天赋所在,就像母亲那般的天资,不就存在么?”

    东方宝月萌宝似的端坐着,凑过来道:“母亲说要大姐和那宁阙认识下,对口的话,大姐就许配给人家做老婆喽。”

    “啊——”降临在东方宝月脑袋上的是一记脑崩。

    还有大姐东方宝轩有如实质的目光,东方宝月缩了缩脖子装作没事人。

    女人面孔红,心里想老公。

    东方宝月咒诅姐姐给那宁阙收入房中,到时候也方便她傍大腿跟蒋姨学剑,那时成儿女亲家,蒋姨还不是会把一生所学剑术尽皆教授给她?

    东方哲举盏饮茶,手一哆嗦差点没被杯掉了,东方宝轩撇了他一眼,东方哲干笑着将杯丢下。

    “大姐,你同意这亲事?”东方哲笑问。

    东方宝轩淡淡道:“只是先试试,母亲和蒋姨都说了,不合适就吹,试试又不吃亏?”

    国色天香的东方宝轩在西城附近可是芳名远扬,追求者能从北城门排排站到南城门,东方哲难以试想就大姐这般完美的女子会瞧中何种人呢?

    不经意瞥见宁洛,东方哲自是没好眼色,不过他还是凶不过宁洛,芒刺在背的等着宴席开饭,近午时,也是该吃午饭的时候了。

    “姐姐,你为何使两把刀呢?”东方宝月端着宁洛两把刀,拔刀出鞘,翻看着问。

    宁洛道:“觉着有趣呗,双刀与单刀其实差不离,你会使刀?”

    东方宝月将刀递换,摇头笑道:“不,我大姐是用刀的,只是她一向用单刀,她那把佩刀无论轻重形式都与你不同。”

70章东方府邸自在仙

    东方宝轩是那种秀外慧中的女子,举止言谈都尽显家教,宁洛还一直以为东方宝轩用剑,毕竟剑术居多的要比刀法更具养身修性。

    东方宝轩倩笑道:“宁姑娘,都是使刀,抽空请教一番啊?”

    宁洛嫣然道:“好啊,正有此意。”

    有时瞧东方宝轩与大师姐宁颖性情有些类同,不过师姐宁颖自幼清冷的性子是东方宝轩不具备的,她是富养的女子,难免带着些贵气娇奢,好在为人和气,宁洛猜测她要与宁阙走一块儿还需些功夫。

    罗琦绣装,娇花粉面,除过东方哲对宁洛砍断他扇子有些不快,其余的东方宝轩姐妹俩倒是极快的与宁洛对口,姐妹相称。

    宁洛与东方宝轩她们熟识极快,小院的日子没东方府的瞧着富足,可吃食穿戴想如何来就如何来,关乎世面之流的宁洛早也见过了。

    姑娘家偏爱华服首饰,自古难免,在双城时蒋华雪倒也没教宁洛他们节俭,都是江湖宗师,还能为钱所困?

    ……

    午后,东方府,东方莹莹的小院内。

    走过树荫叠翠的一段小路儿,入目便是天井,东方府的天井样式怪异,不合常态,一颗高大的柳树被修建齐整,地上铺着清凉的石板,涉足其内,顿感炎夏不复,由内自外的舒心。

    不远处结伴走着俩名佳丽,看姿态神情就知其年月不小,不过细看的话就会慨叹,岁月只留给她们雍容美态,那龙兰象牙雕就的肌肤不皱不老,精玉为肤,玄冰为骨。

    巫山神女态,桂宫婵娟容。

    “你呀,想敲诈我家小阙,可得动点脑筋,要知道小阙那孩子一心在意他大师姐哩……”

    蒋华雪边走边对身边揽着她胳膊的东方莹莹道。

    天热,东方莹莹俏颜红扑扑的,叹道:“华姐姐,阿哲那孩子瞧不上我给安排的亲事,也不管他了,就是宝轩,我不也是想替她寻一个好人儿么?”

    树杈间传着聒噪的蝉鸣,为了给东方莹莹与蒋华雪营造宁静的环境,侍女抬着粘杆捕蝉,东方府的侍女倒是没一个歪瓜裂枣的,穿衣不齐,各人穿衣全仗着心情。

    那抬粘杆的小丫头还小的很,一张俏脸粉嘟嘟的,圆脸蛋,再加上体态轻盈,给人一种青葱少女的视感,小侍女行动时文静淑娴,步伐矫健,竟是难挑出毛病。

    那侍女脑后梳着垂仙髻,一只紫玉镶金的发簪平直的固定着,看那样式做工,便知不是寻常货色。

    蒋华雪与东方莹莹面对面的坐下,蒋华雪随口问那抬粘杆的丫头:“丫头,你样貌清艳,不像是寻常侍女,怎么来东方府的?”

    小姑娘作揖,笑回道:“回夫人,奴婢是药谷的,名叫段雪阳,家父正是药谷二长老段涅。”

    “哦,段涅啊……也该四十余岁了吧?”蒋华雪没甚惊讶的,据说东方莹莹闲暇时没少收江湖高手后代为徒,且都是女子,还得资质上乘。

    要是此事流传到江湖上,人们可能会震撼的头晕目眩,东方莹莹不只徒弟多,膝下天赋最佳的弟子可是雀神阁李幽夜的二女儿。

    东方莹莹笑着对段雪阳道:“雪阳啊,你知道这是谁吗?”

    段雪阳懵懂的摇头,只是道:“许是哪位前辈吧,看样貌就知道武功极高,来时还与师父结伴,那更说明身份非同小可。”

    “哈哈,她可比我强芝麻大一点,司空明慧就是她了……上心点照顾,说不定能教你两招。”

    东方莹莹建起偌大东方府,可不就是靠一众徒弟家里给的拜师费?

    不过东方莹莹就算不收徒也有大笔银两入腰包,与蒋华雪孤寒要强的性子不同,东方莹莹格外喜爱奢华小日子,为人仗义疏财,可是武林中有名的财主。

    段雪阳扶额想半晌,小时候后好像母亲说起过,结巴问:“就是……就是揍过李叔的司空阿姨吗?”

    不论李幽夜还是蒋华雪,都已经是段雪阳的前辈了,尤其蒋华雪在江湖高手中地位尊崇,东方府的人受东方莹莹影响,都对蒋华雪的极致剑道崇敬至极。

    段雪阳的父亲乍一看不够与李幽夜、蒋华雪相提并论,可段雪阳的血亲还有强过她爹的,江湖中够格与蒋华雪一般地位的一名女散修高手,阳雪就是段雪阳的亲生母亲。

    “啊……是啊,我与你娘也是江湖上不错的朋友呢。”蒋华雪道。

    段雪阳老爹身为药谷二长老混的还不如段雪阳的娘,蒋华雪倒是蛮想见那桀骜的女人的,可惜那女人四处乱跑不着调,她生的丫头竟是没像着她半分……

    段雪阳悻悻道:“我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爹上回来信说我娘回药谷看过他一次,前一回去看我爹,都是两年前了呢。”

    “咳咳咳……你爹也是够了,叫他多学武的,要是他能治住你娘就没必要那般。”东方莹莹与蒋华雪乐了。

    段雪阳的娘阳雪,江湖散修高手,按照武功够的上宗师资格,不过为人古怪自负,常年在江湖中出没,尤其对暗杀痴迷,也不为赏金,人们猜测雪阳接取赏金缉拿任务只是为磨炼自身。

    段涅娶着阳雪那可是要命的一回,江湖流传一句“宁下地府鬼门关,不娶三月阳春雪”,里头“阳春雪”说的就是雪阳,而段涅娶雪阳是江湖上流传的惊心动魄的故事。

    段雪阳接着抬着粘杆捕蝉,来东方府是她母亲阳雪的主意,毕竟东方莹莹岁数不小还玩性大,由她教小辈武功是再合适不过的。

    在东方府学艺得做些杂物,不过东方府有专门的侍女家丁,她们学艺的只需要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即可。

    “华姐姐,你先前说,李淳风那老不死的给你打重伤了,具体怎么的经过啊?”东方莹莹问蒋华雪。

    蒋华雪回忆着那日的事,幽幽道:“那天李淳风与我十年之约到,他又来与我比过,不过当时小阙参与了其中,一番苦斗,靠着小阙钳制,我们合力将李淳风重伤,如此再续约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东方莹莹嘴巴大张,足以塞下一颗鸡蛋,问:“小阙那孩子能帮你打李淳风?”

    蒋华雪欣慰道:“是啊,小阙八层邪冥功入魔够帮我了……”

    李淳风便是那夜的白衣酒鬼,到底李淳风如何维系百年不死,可能是他服用过仙药灵丹,蒋华雪、东方莹莹等只知道李淳风就是太宗皇帝时的那个神棍道人。

    纵横捭阖,执子天地,苍生棋局,比计谋,俗人再多也万万不如李淳风。

    “太满意了,我决定,宝轩不嫁宝月嫁,小阙那孩子是当定我女婿了。”东方莹莹拍案决断道。

    蒋华雪掩嘴调笑道:“那她们俩丫头都不嫁呢?”

    东方莹莹道:“肯定能有一个,再不济就在东方府寻一人嚒,比方说雪阳那孩子,放心吧,我的徒弟都是出身不俗的妙人儿。”

    蒋华雪侧身瞥见段雪阳,那丫头踮着脚尖在几步外捕蝉,人如其名,阳春白雪般给人以清丽,身段样貌没的说。

    “就是不知道阳雪那女人如何的想法,弄不好,还要跟我拼命。”蒋华雪顾虑道。

    东方莹莹摆手,道:“想多了,阳雪年前还来看我来着,说是见着中意的顺带想着她闺女,我这作师父的,还能没把握?”

    “那谁知道?”蒋华雪笑道。

    “呀,我怎的还说没力气的话,不行就我给你作媳妇,瞧得上不?”

    东方莹莹向来艺高人胆大,言语无忌,在外边还有所收敛,见着蒋华雪,心里那股玩心极大的激发出来。

    人生苦短,得过且过。

    东方莹莹不仅要每日过的精致充实,还得是享乐为主,蒋华雪说要常住,那她可是要与姐妹共享丰足的贵妇生活。

    宁洛在东方宝轩、东方宝月的陪伴下游逛东方府,对宁阙的遥遥思念短暂的止住,大约知道东方宝轩的心思,偶尔的会说起几句关乎到宁阙的话来。

    ……

    宁阙等回李宅后,赵无极兄妹被安置在客房养伤,那边还指给二人一名李家的女侍卫以便他们问询些事务,免得来日走上江湖问啥啥不知。

    路上宁阙还没说甚,寇婷婷便与冷画仙结伴,先行跑掉了,弄得宁阙怪不适应的,一人在李景院里日常练过剑。

    “子叡,瞄啥呢?”

    白子叡将门拉开一道缝,透过门缝偷看着宁阙在凉棚闲坐,娇红着脸不敢出去,说起来宁阙可真是讨厌透了,昨日不由分说的的欺负人。

    虽说是郎情妾意的事,白子叡还抹不开面子对宁阙,不然今日便与他出去游玩了,见宁阙笑着朝她招手,白子叡心想需得为难你一番,那样你才知本姑娘非是那么随便的就跟了你。

    关门回屋,白子叡小跑到梳妆台取了她素来不用的口脂,启唇抿过,又搽了些许水粉在脸蛋上。

    瞧镜子里边略施粉黛的佳人,脂粉污其颜色,显得她造作了。

    白子叡只得取清水把水粉抹去,留下口脂,红嘟嘟的唇瓣使得她看起来就像是丰收时那种爽脆的红樱桃。

    出得门,没见宁阙,正张望之际,肩头盖上一只手,白子叡一偏头就知是宁阙故意逗弄她。

    “干嘛?”白子叡装作高冷,嘴角没憋住的笑暴露了她内心。

    宁阙带上门,拉着白子叡坐到凉棚,不过没分着坐,两人合坐一张藤椅。

    “臭宁阙,你真讨厌,快扶我起来,不然抽你了?”白子叡高举白净的手掌,威胁道。

    宁阙略忍着笑意,等着白子叡如何挥掌,这是递增感情还是真的愠怒?

    白子叡一掌轻飘飘的拂过宁阙脸边,忍俊不禁,幸福娇羞立马占据了她心房,刚刚想考验一下宁阙的念头又给忘掉了。

    “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发现,你作宁夫人后,就温柔许多!”宁阙道。

    白子叡靠着宁阙,咬了口他胳膊,哼道:“听说自古红颜薄命,人老珠黄就给人丢了,你会吗?”

    宁阙拔开白子叡发髻,将她及腰青丝拨开,贴着她耳边,道:“当然不会,那种是天底下最缺德的做法。”

    白子叡得意道:“那便好,你倒是不同于那些人呢。”

    天有织女,地有牛郎。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织女一天见一回牛郎,牛郎一年见一回织女,还要种地带孩子,都知道织女敢爱敢恨,谁知牛郎苦呢?

    宁阙自打被血丹弄的险些报销,心里就豁然开朗了,情由人,不由天,自古的罹情那居多是人祸,珍惜眼下的花好月圆,便是真性情。

71章凉秋多事怪争锋

    州治府衙门,一身灰袍的文若龙端坐桌案后,宽眉玄鬓,英武阳刚,手里捧着一本《孙子兵法》,嘴里喃喃有词的念着。

    室内烛光绰约,昏花的光影在灯罩中跳动,一阵杂乱的喊呼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接着便是一个白袍男子闪到文若龙桌案边。

    “大人,似乎是刺客。”

    白袍的男子身材瘦高,面貌清隽,风骨耸立,右手掌扶着剑,一道几乎贯彻手背的暗红色伤疤让人看的怵目惊心。

    文若龙丢下书册,起身喊了屋外兵士,那兵士躬身道:“回禀大人,却是有刺客,不过还在院内,我们的高手将其劫了下来。”

    待兵士退到门外,白袍男道:“巫谷的剔骨鬼、沐息川,她们一早就在衙门了,说是她们收到消息有人要夜闯衙门。”

    文若龙若有所思的点头,问:“没让你帮忙?”

    白袍男呵呵道:“没,说是来者不弱,可也奈何她不得,看样子巫谷不打算留下对方,只是准备给个教训。”

    有剔骨鬼接下刺客,文若龙倒不担心,筹备着调换一批异心官吏,这便触动其他大势力了吗?

    巫王来信说他要亲自到访,文若龙对巫谷的合作可是持有十二分的满意,巫王在江湖上一直都是神秘不可测的姿态,但也是光明磊落之人。

    乱世枭雄,功败身死的不计其数,文若龙坐上益州刺史的位置就想到他会有那天。

    勾斗半生爬到此般位置,希望巫谷的合作能叫他长久的安稳下去吧?

    ……

    院内,剔骨鬼操着三棱刀与一人战成一团。

    要说剔骨鬼的兵刃难把握是真,三棱开刃,碰触就到流血破皮,三棱刀大体用法就像是一柄金锏,以挥动敲砸为要。

    对阵的是一矮胖男子,戴着面具,持弯刀,刀尖带有倒钩,每一刀都砍不中剔骨鬼。

    矮胖男一刀落空,剔骨鬼低身运气轻功,移步转身,势头劲猛的一砸,一声金铁交鸣,矮胖男滑刀压下剔骨鬼的三棱刀。

    剔骨鬼阴笑着左手疾刺,那一把匕首顺着矮胖男小腹去,矮胖男沉着以对,手腕往过一抗。

    “刺啦!”

    剔骨鬼匕首削到一个硬物,随即矮胖男袖筒掉出一只狭长盒子,末端设有小孔,却是一把袖箭,单发式。

    匕首切断了袖箭连带,牛皮带子,倒也结实,矮胖男粗短的腿一勾,一踢,那只袖箭落到他手中。

    “嗡”的声,袖箭奔着剔骨鬼心口,因为是袖箭,节省空间,机关就略有精简,箭矢势道就弱,剔骨鬼匕首一挥那只箭就给弹飞,矮胖男随着即至。

    剔骨鬼身法尤为精妙,矮胖男没能碰着剔骨鬼一根汗毛,在剔骨鬼双刃齐下时,右臂被划了一刀,但伤口浅,矮胖男重砍一刀逼退剔骨鬼。

    剔骨鬼力气比不过矮胖男,持三棱刀的右手震的发麻。

    “别费心思了,沐息川也在这里,拖住我没用的。”

    剔骨鬼身姿挺拔,腰、背、腿为直线,瞧身段是绝好的,只是脸上的怪纹把她弄的鬼魅一般。

    “巫谷好手段,南疆的地界,你们就真能吃得下?”矮胖男腾空往手臂伤处撒了金创药。

    剔骨鬼哼道:“我巫谷吃不吃得下,轮不到你们扯,南疆本就是我巫谷安身立命的地方,南疆,我们巫谷还就要定了。”

    矮胖男横刀在手,眉宇间露着一股戾气,奔剔骨鬼去,那行动与其身形尤为不符。

    闪过锋芒,剔骨鬼转攻其后背,那一时,屋顶暗处突然甩来一把剑,接着沐息川现身将那柄剑拦下,甩手丢开,那柄剑齐根插入青石板地面阶梯的薄弱处。

    剔骨鬼安心与矮胖男打过,暗处那边又跃出一人,模样邋遢,胸脯衣裳被油污覆盖,手里揣着鸡腿,腰间挎着包,脚蹬一双露脚趾的烂靴子。

    “烂猪,你加入乾文阁了?”沐息川不急着与他动手,凝眉问。

    “烂猪”是诨号,他真名蓝珠,极北部落人士,只因邋遢贪食,人送诨号烂猪。

    蓝珠撕了口鸡腿,靠着衙门院里的一株常青木,扣扣鼻屎,搓搓黑泥。

    “沐妹子,你们巫谷家大业大的,愈是有钱,就愈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分我们点油水,行不?”蓝珠愣笑道。

    沐息川将几张银票团起来丢给蓝珠,笑道:“够你吃半年了,没事的,就走吧。”

    蓝珠也不孬,收起钱,将他的剑从砖缝里拔出来,道:“当我叫花子,可不能饶你——”

    沐息川摆了起手式,准备与其打过,蓝珠却转了话口,对同伴道:“九成,今儿咱乾文阁出了内鬼,不打了,来日再出恶气。”

    那与剔骨鬼打成一团的钱九成,便是矮胖子,横劈出一刀,退了出来。

    “哼,改日再打,希望内鬼已经跑了,否则回去弄死他。”钱九成不爽快,给剔骨鬼不轻不重的削了两刀,他却一刀都没伤着剔骨鬼,着实难受。

    巫王的命令是尽快拿下益州,只要他们动作快,其余势力不战自退,乾文阁在江湖还算安分,他们也不想把事闹僵了。

    蓝珠扔下鸡腿骨,努嘴示意钱九成先走,钱九成不悦的看看剔骨鬼,便跃上屋檐顺着夜色先走了。

    沐息川与剔骨鬼都不认识钱九成,不过同为江湖高手也彼此听说过,蓝珠还没动手,四人乱斗起来还真不好说谁输谁赢。

    剔骨鬼提着刀走来,与沐息川成合围之势,眯眼问:“你想怎样?”

    蓝珠忽的讪笑,道:“鬼姐,沐妹子,咱有话好好说,你们忘了当年我帮你们抓过人?”

    沐息川道:“一码归一码,那时不用你我们也抓着了。”

    两年前,有一回沐息川在中州追捕逃犯,混入一场江湖擂台战寻人,将要抓着人时,蓝珠一脚踹晕了逃犯,那一回他们也就互相认识了。

    “行吧,你看,我不也没动手吗?”蓝珠两指头捻着剑端流苏,人畜无害。

    “有话快说,否则要你好看。”沐息川故作冷脸道。

    对待这种插科打诨套近乎的,就得冷脸,不过蓝珠在江湖上的名声还不错,否则她们也不会由他废话这几句了。

    尤其剔骨鬼不喜,换做旁人早就开打了,也是看在沐息川与蓝珠认识的份儿上没冲动而已。

    蓝珠在油脸上抹了两把,正色道:“两位,我们阁主在江湖上也是风云人物,可与你们巫王相提并论,前几日,他一招惨败给一个怪人,据我们探子汇报,那怪人接着去了药谷,药谷的柏药老,也一招败了。”

    药谷首席长老柏金龙,医术通神,仁善道德,江湖素有盛名,当然能做到药谷首席长老那武功肯定是不差的。

    乾文阁阁主杨晟,作为乾文阁当代阁主,曾与李幽夜打斗三百回合不分胜负,亦是个功力深不可测的绝顶高手。

    江湖上互为切磋,设擂台比武,那是家常便饭,事先说明不得伤人性命,那双方便能和睦的比武打斗过。

    总有隐居高人出关拜会天下宗师,一一斗过,以求名扬江湖,不伤人不害命,当然绝大多数美梦都胎死腹中了。

    沐息川与剔骨鬼眼神交流过,问:“你的意思,他来益州,要谒见巫王?”

    蓝珠点点头,说道:“阁主的意思是,望巫王不论胜负知会一声,那怪人太邪门了,远胜过当初司空明慧……”

    剔骨鬼插口道:“自然,想必那人只是想扬名立万吧,如若他真去我巫谷,巫王会将消息散播出来的,也当是对江湖诸位宗师的一份礼让。”

    “如此,谢过了。”

    蓝珠也是那种典型的江湖人士,所谓对事不对人,就算阵营为敌,该说事时就忘却不快说正事。

    蓝珠挠挠背,笑道:“鬼姐、沐妹子,巫王还在巫谷吧?”

    剔骨鬼白眼道:“问和告诉你,巫王就在州治府城,你信不?”

    “哈哈,那就先走了,估摸着巫王他老人家没工夫搭理我们。”

    衙门的高手没拦蓝珠,文若龙那边告知他们不需要插手事务,江湖恩怨,涉及到高手间的比斗,他们参与其中只能徒增伤亡。

    苍穹皎夜,绛紫色的夜空繁星几点,照着剔骨鬼与沐息川形同恶鬼,狰狞的面容任谁看来都是可怖的。

    “看来中州那边的大宗师们对那怪人无可奈何,都想看看巫王大人如何的结果。”沐息川苦笑着,那些层面的事她们触碰不到,也就能敬畏的做些观望感叹。

    剔骨鬼笑道:“巫王巫蛊术以入道,靠武力肯定是斗不过那人,杨晟、柏药老都一招败了,只能看巫王能否借巫蛊术维持了。”

    “但愿多事之秋快些过去……”

    沐息川祈祷,巫谷在乾文阁埋伏的卧底希望不会被揪出来,蓝珠那人不着调,可粗中有细,能走到这一步的每个人都不可能大心肠不懂权谋。

    乾文阁都来南疆想分一杯羹,恐怕其余势力更眼红巫谷吃香喝辣,早就筹备算计起来,换作沐息川自身面对着诱惑亦不能甘心。

    夜空中飞来一只黑鸦,沐息川抬臂,那黑鸦便落在她手臂上,鸟足绑着一圈纸。

    解开看过,沐息川笑着将纸条递给剔骨鬼,随即放飞那只黑鸦。

    “哇哇!”

    黑鸦凄厉的鸣叫两声,飞入暗夜。

    “都来了,看来今晚有趣了。”剔骨鬼入堂知会过文若龙,便与沐息川急急离开,巫王诏令,巫谷今夜有大事发生。

72章鬼魅横行逃命策

    “子叡,夜凉,回屋吧?”宁阙与白子叡漫步花苑小道,携手结伴,白子叡娇俏的依偎着宁阙。

    只需细嗅,就能问着牡丹花香味,花谢了,不过余香犹在。

    经久不衰的一些花儿就算剥落也有清香的,“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恐怕还真说的不虚,切实存在的花儿就在他们身边。

    白子叡侧颊映着月辉,痴醉的望着身畔花丛,不过一份心意有七八成的都吊在宁阙身上,尤以掌心那只宽厚温和的手为羞。

    “不,要依我,跟你……我可吃亏的紧呢。”白子叡懒着步调,一步一下的走,流连着和谐的意境,算起来她现在也该是个小妇人了呢。

    在雀神阁时只知道练功,白子叡看淡的儿女情长忽的显在眼前,心底那份醉意就不肯容她婉拒犹豫一下了。

    宁阙把弄着白子叡披散的如瀑青丝,耳朵一动,注意着身后那俩蹑手蹑脚的跟踪者。

    转角时宁阙瞥见其中一人是寇婷婷,那么剩下的一个便不出意料的是冷画仙,夜深人静,她们跟踪过来是探底的?

    不过白子叡还想走走,宁阙便也不作声打搅这一份宁静悠然,两颗贴近的心儿最是教人迷醉,尤其白子叡甩脱矜持。

    寇婷婷蹲在花丛边,峨眉拧作一团,道:“冷姐,那白姑娘都已经与宁阙情投意合,我没戏了,咱们回去吧。”

    冷画仙见她颓丧,道:“婷婷,小挫折你就放弃了吗?”

    “冷姐,可是人家在卿卿我我,咱们去做甚?”寇婷婷委屈道。

    冷画仙道:“也是,那明日吧,不过宁阙可不会在州治府停留过久的,后天也许就要想着离开呢。”

    寇婷婷咬紧牙关,握拳道:“我尽量吧,明日,明日就去说明白……”

    此种事强求不得,况且白子叡还在宁阙身边情意正浓,花前月下的去搅合太损了。

    冷画仙与寇婷婷随即离去,宁阙注意着她们动向,奇怪不已,内心有了些猜测。

    白子叡将秀发甩到脑后,羞锤宁阙一拳,“头发都乱了,吃饭时可给李景损了一顿……”

    宁阙将思绪从寇婷婷她们那里收回,笑问:“那你不扎起来?”

    “女为己悦者容,还不是照顾你?”白子叡想通后便大方秀婷起来。

    “那就谢谢夫人了?”宁阙宠惜的拥着白子叡,轻嗅着芬芳香因,陶醉了。

    白子叡正式的搬到宁阙屋里,用的李景的话说,他们过着没羞没臊的小日子,在那般情景下白子叡连头发都懒得梳理了。

    李景也是眼热的扯两句,天赐良缘几人能得?

    要说宁阙,也该是是他得意的时候,初入江湖就混的乐呵,近日州治府城传开司空小阙大侠的盛名,都说是一位面如玉冠、惊才风逸的少年郎。

    ……

    南疆地面,巫谷召回在外的骨干,全力据敌,以雀神阁为首的一批势力则选择退回中州。

    巫谷与刺史文若龙暗地里合作,互赢互利,文若龙剔除政敌冗官,坐实了他益州一把手的地位。

    随即益州改换一批驻军军官,文若龙以外调或升调的名义将人弄到别处,接着崔让职权扩大,李公升继任一份驻军总兵的职务,李家在投效的同时得到了承诺应得的利益。

    益州官员一度不以官职高低为傲,而是以挨近文若龙为傲,毕竟接下来不是官职高就一定能平步青云,益州官员在文若龙的统领下在逐步的脱开朝廷。

    觉着巫谷压迫的其余势力有勾结对敌的想法,他们在南疆没根底,所求无非是一席落脚地,巫谷要独吞南疆,想拿一份收益的闲杂势力自然不肯放过如此机会。

    当夜,讨伐者集会,商议的事务便是如何拿下巫谷遗落或已经收入囊中的东西。

    虫蚁噬树,所图徐徐,长久以往,则树倒颓。

    巫谷把控力度最大的首推益州州治府城,文若龙、李家等一气对外,益州官府已然成了铁桶,撬开难,惹怒了巫王他们更是死都不知如何死。

    钟武在集会笑盈盈的听过一众人急赤白脸的议论,心想真是一帮庸才,正经人都憋着不说话,小猫小狗的倒是急着跳出来扯皮……

    巫王何等人?要是没点能耐就不可能一手打造巫谷。

    终于,九宫门的完颜空忍不住道:“我们等根基不在南疆,翘巫谷的墙角,惹急了他们都得玩完,还是能留多少留多少,各家全凭能耐。”

    蓝珠哈哈大笑,拍拍桌子将视线都吸引过身边,说道:“就是,一时辰前,我刚与沐息川、剔骨鬼见过面,州治府这地方如今已成巫谷的囊中物,谁都拿不走,也没那本事。”

    场下哗然,都说巫谷调回了在中州的全部高手,剔骨鬼近年来一直都在中州活跃,回南疆想必就是奉命固守南疆。

    蓝珠是乾文阁排的上名号的高手,他所言非虚,其余益州重镇恐怕各有巫谷高手戎守,巫王为保下南疆也不定会出关处事。

    原本小辈间行动那等宗师不该动手,可欺负到头上就不作数了,世人都知道巫谷世代在南疆发展,巫谷与南疆就好比乾文阁与荆州隶属他们的底盘,那实属是火线,触之即死。

    “咳咳,听我一句,没事的还是别想抢巫谷的东西,就今日我等集会,谁敢肯定没奸细告密给巫谷?”

    钟武说罢,每人都觉着凉飕飕的,巫谷素来靠巫蛊术闻名天下,真要弄个奸细连收买都不必要,巫蛊术蛊惑人心寻常不过。

    蓝珠贼笑道:“钟老弟说的有理,我与钱九成去州治府衙门行事,当时剔骨鬼和沐息川就守在那边,你们说说,是不是有内鬼?”

    “抓着了吗?”边角,一妖艳的女子问。

    那女子样貌美,可谁都不认识她,坐在角落闷不吭声的,蓝珠倒也没太在意她。

    蓝珠摇摇头:“没有,巫谷可能下巫术了,暂时还查不到,不过巫术生效时间久了,会露出马脚的……”

    “马脚?哈哈哈——”

    一道厉鬼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入,钟武、蓝珠、完颜空等立马站起身,手已经碰到兵刃。

    那声音他们听不出从哪边来,说话的人还有可能没到场,不过接下来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因为他们被合围了!

    房门大开,当下一个魁梧的青肤老者踏入,怪异的墨黑色眼眸,单薄的南疆服侍,肩头伏着一只灰皮蜥蜴,泛着幽幽的冷光。

    身后跟着六人,张泷、沐息川、剔骨鬼为熟面孔,其余分别为巫谷六邪丙成、大祭司江业丰、三长老邓茂。

    巫王邪性的扫了眼场中五十余人,桀笑道:“凑一块开会,这是教我一锅端吗?”

    巫王在江湖上不以武功闻名,但他是当世巫蛊术绝对的高手,可能在场的人都逃不过巫王的巫术,就方才空气中四面传音的手法也够他们琢磨。

    “好大的阵仗,讲真的,我怕了……”

    蓝珠鸡腿也不吃了,就舔了一口的鸡腿掉在桌上,苦中作乐,调侃道。

    巫谷大祭司江业丰道:“诸位,南疆我巫谷要定了,此行巫王亲临,就是告知一件事,对窥伺巫谷的人,我巫谷绝不留情!”

    钟武拍手道:“江老爷子讲的妙,雀神阁早已经退出南疆,此事想必巫王早有知晓,哈哈……那啥,没事的话就先走了。”

    此情此景,谁都不知道放一句狠话能害死几人,不必巫王亲自出手,就他身后那六人就足够把他们一锅端了。

    钟武不走窗,走窗对巫王不敬,倒也不是巫王蛮横,实在是遇着宗师级高手该有一份尊重礼遇。

    钟武急忙的走到门边朝巫王作揖,掏出一封信,赔笑道:“阁主亲笔,给我保命用的,初次见识巫王风采,小生好生敬仰,就不打搅了,告辞!”

    说罢,钟武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巫王展开那封信读过,抚须轻笑,信里只一句“好聚好散,改日拜会”。

    蓝珠趁着气氛降到冰点,猫腰在阴暗处缓行着,将要出门时,面前拦下一把扇子,抬头一看是邓茂,巫谷三长老。

    邓茂亦是一副鬼面,虽为长老,年岁才只四十多,只比蓝珠年长些而已。

    钟武掏出来李幽夜的亲笔信保命,蓝珠却拿不出印信来,早知如此,就叫钱九成那厮来集会了。

    “邓兄,扇子不错么,哪儿买的?”蓝珠伸手要摸邓茂扇子,邓茂一下收起了扇。

    沐息川替蓝珠解围,道:“回禀巫王,我得知那消息,便是听烂猪说的。”

    巫王摆摆手,蓝珠感激的拜了下也拔腿跑了,巫王这模样太恐怖了,巫谷果然没一个耐看的。

    乾文阁可能是一众人里对巫谷下手最狠的,不过乾文阁是近来才参与其中,州治府衙门那边亦是乾文阁初次针对巫谷行动。

    还有一点,蓝珠在江湖上一直给人都是混子面象,有点跳梁小丑的意思,遇着事为人宽容,今日事也算蓝珠积德的福报。

    钟武与蓝珠脾性不严,不着调的说叨几句能跑喽,剩下的人却不知要如何离开此地,看巫王的想法是准备见点血的。

73章邪域幻术智擒敌

    仍旧在坐着的妖媚女子起身,五官撩人的样子看不出丁点不和谐,张口道:“东方府冯赤萱,此行来凑热闹的。”

    “那你来南疆是为何?”巫王问。

    冯赤萱诚实道:“寻访我家夫人旧时的故友司空明慧,这不查到,就想找个人多的地方凑热闹,能问着消息也是好的。”

    沐息川走到巫王身边,压低声说了几句话,涉及到司空明慧,巫王不由得郑重起来,何况东方府还有一尊惹不起的大佛——东方莹莹。

    沐息川得巫王应允,对冯赤萱道:“东方前辈与司空明慧两位情同姐妹,江湖人皆是知晓,在下正巧对此事有些见闻,据说司空明慧复出了,我倒是能引荐她的徒弟给你认识。”

    “如此甚好,司空前辈可能会去我家夫人那边,不过能见见她高徒,也不枉此行了。”

    说着冯赤萱走进巫谷一行人近前,对巫王礼让了几句。

    巫王难得遇着东方府的人,便问:“丫头,你们夫人她还收徒吗?”

    冯赤萱嫣笑道:“我家夫人自然还收徒,不过有先决条件,天赋高,出身好,必须为女,巫王若有合适的,待遇从宽。”

    “哈哈,倒是真有,我一小侄女生的白净,我总不便教她巫术,改日差人与你们夫人详谈吧。”

    难得巫王笑语,冯赤萱递了一块东方府的玉牌,便站与一边,还需随着沐息川去结识司空明慧的徒弟。

    接连脱困三人,剩下的集会者当以九宫门的完颜空为首,完颜空厄运当头,无奈的等着审判。

    强者制定规则,强者决断生死,匍匐于强者脚下的,只能求天留人。

    “这一手是邪域幻术,你们瞧好了。”

    巫王突兀的对身边人说,张泷等都提起精神瞧着巫王施展幻术。

    空中有着飞蝗般细密的雾气涌向人群,巫王慢走两步,含着一只小骨哨,吹起的声响将那烟雾带动着,不过此时完颜空等人已经陷入无意识状态。

    巫王对音律的控制巧妙,这便是邪域幻术的困难之处,把握不及,空中飞动的那些小虫就乱遭,有条不絮的飞动,可见急促短频的声音有着怎样的魔力。

    巫蛊术非是方术,更多的是利用药物或蛊虫配合其他手段达到目的,巫谷的人都因为练蛊坏了样貌,他们百毒不侵的代价就是被认为邪怪。

    完颜空脑中一瞬间空白,好在他见着巫王时就缩减吐息心跳频率,也没敢看巫王眼睛,巫蛊术要生效就得通过某种媒介,而一个人要接受那种暗示就需要五官,口、眼、耳、鼻(眉不算)。

    身边功力不够的已经陷入幻境,完颜空仰天长啸,随即痛苦的跪倒在地,苦苦抵抗着幻术带来的魔障。

    “戒备蛮高的,不愧是那老鬼的门徒,一地人就他一个没落网。”

    巫王身影一闪,出现在完颜空面前时,只念了几句咒语,完颜空便彻底晕眩了。

    江业丰紧随巫王身后,隔空招招手,随即一队巫谷的高手进入屋内,将一地人分开绑起来。

    细小的飞虫随着巫王的靠近,如临大敌般的退去,飞入了一只开着口的纱瓶中,那瓷瓶不知何时摆在窗边角落。

    “尊上,这帮人如何处理?”江业丰问巫王。

    巫王闭目思索,道:“留着吧,派人传消息出去,就说巫谷绑了一批公然犯境的匪徒,谁家的人,叫谁家来领,节骨眼上,巫谷不能树敌,来人领了,就放了吧。”

    江业丰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杀鸡儆猴,此举却是连鸡都不杀了。

    一帮势力丢人事小,摆在江湖上也不难分辨个高低,东方府、雀神阁、乾文阁的人都给巫王放走了,其他小势力也宽宏大量的没下杀手,实在是一举多得的良策。

    眼下巫谷不能再做任何保留,不留住南疆巫谷就没保障,巫王此来专程告诫各方势力,也为了与刺史文若龙面议益州事务。

    收拾起残局,巫王背着手走到沐息川跟前,问:“息川,蒋华……司空明慧的徒弟功力怎样?”

    沐息川据实道:“胜于我,不过也差距不大,不打过两百回合分不出胜负,他的剑术快的离奇,正是司空明慧当年的路子。”

    巫王道:“师徒同路么,十年了,她到底是胜过那人了……”

    巫王莫名其妙的说了句,笑着对冯赤萱点点头,便独身一人消失在夜幕里,在南疆,巫王有足够的能力胜过任何宗师。

    丙成懒散的打了哈欠,撂下句:“困死了,连日赶回南疆,还没得空睡觉,就先回去睡懒觉了,明儿见。”

    “息川,阿鬼,你们也回去吧,余下的事不多,就交由我们处理。”

    江业丰身为巫谷大祭司,是除过巫王地位最高的,有他言语,沐息川与剔骨鬼俩女子回去休息也没甚问题。

    沐息川邀了冯赤萱去一块住,恰巧冯赤萱还没合适的落脚处,就随着沐息川去她们在州治府暂居的小院了。

    邓茂感慨道:“东方府,可是如今各类高人稀罕的地方,你说东方莹莹那人也怪,只要女的,有天赋有背景她就肯教……”

    张泷哈哈道:“是啊,李幽夜、阳雪、咱们巫王,都是江湖威慑一方的大宗师,也难得东方府左右逢源,混的开。”

    “我闺女还小,感觉学巫术不便嫁人,江老哥、张泷,你们说要不要送去东方府学武?”邓茂想起自家才满十岁的闺女,因为夫人那边不允,邓茂就没教闺女学巫术。

    江业丰笑着敲了邓茂一下,啐道:“你小子,刚才息川和阿鬼在的时候怎么不说话?”

    邓茂挠头道:“这话一问,整的我跟看不起她们似的,哪不跟我急眼?”

    巫谷中女子嫁不出去,典型的就是沐息川与剔骨鬼俩人,性格怪,样貌凶,换作谁都不会瞧上眼。

    不过江湖人不得不承认巫蛊术,巫谷的人对后代学巫蛊术持不赞成态度,倘若孩子要学那便没法。

    在如此条件下,巫蛊术不仅没面临后继无人的困境,还在吸引着南疆新生力量融入当中,追求力量舍弃容貌对一些人来说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

    夜注定不平静,每一次暗夜笼盖大地的时候,便有阴暗吞噬生灵,悄无声息的离开……

    白子叡早起与宁阙坐在屋顶看破晓初阳,嘻嘻哈哈的亲密,一般习惯于早起练武的冷画仙只当是没瞧见。

    “新衣裳好看吗?”白子叡站屋顶站起,转了个圈圈,翘着脚问。

    白子叡换了身鹅黄色的丝绸料子,是那日在双城布庄宁阙给买的,绣着一只飞舞的鸾凤,五彩仙羽,浴天翱翔。

    宁阙客观道:“美是美,不过照我看,还是月白色或是白色的合适你,鹅黄色瞧起来你愈显小。”

    白子叡低头拎着裙裾看看,对宁阙笑道:“下午时,我陪你去布庄,买一身鹅黄色的袍子,跟我搭伴儿。”

    “好,鹅黄色对我来说太俗吧?”

    白子叡道:“哪里俗了?我都事事想着你,你也该奉献一下,就买鹅黄色的袍子。”

    院内,寇婷婷睡眼朦胧的望着屋顶,身边冷画仙深情蘋蹙,在飞快闪过一个个念头。

    寇婷婷羡慕道:“朝霞夕阳,月色花前,金童玉女,鸳梦梁湾,太帮了呢。”

    冷画仙建议道:“婷婷,白姑娘要练功,宁阙在练过剑会流出一个时辰的空余,那段时间可是你表露心意的好时候,不然下回见面可能就得沧海桑田了。”

    “晓得,我去换衣裳……对了,冷姐,你瞧我穿哪种合适?”寇婷婷问。

    人靠衣装,方才宁阙对白子叡说的那句“月白色或白色合适你”,教寇婷婷觉着宁阙对衣裳的选配有着相当的觉察力。

    寇婷婷出身富贵,一般的侍女不会说她穿哪种颜色样式更贴合实际,只是极尽恭维之词,因此寇婷婷对自身合适的色号也不了然。

    冷画仙打量着寇婷婷,道:“我觉着试试青色,靛蓝也许能。”

    青色素雅,寇婷婷还只是涉世未深的的姑娘,因而选青色是肯定能行得通。

    靛蓝色么,瞧着典雅端庄,寇婷婷富贵家出身的贵气能在靛蓝色的裙服下展现的淋漓尽致。

    寇婷婷将冷画仙视为主心骨,她本就没甚主见,事务交给冷画仙谋断也能断了她缱绻不断的想法。

    寇婷婷怕自己犹豫,就告知自身要万事不计后果的听冷画仙行事,明日宁阙便要离开州治府赶路,那般会直接导致数年内再难见着。

    回屋换过一身翠荷烟云胧纱裙,特意去掉了金镯子,改换翡翠,玉质步摇也不用,那檀木簪子凑合事。

    一番掇弄,寇婷婷尽显沁雅纯净,就像是刚从密林莲步曳地来的花仙。

    “冷姐,怎么样?”寇婷婷语气中已经掩饰不住的自信,翠色的衣裳,不施粉黛,首饰简约,完全不逊色于她见过的一些红颜祸水。

    冷画仙由衷道:“婷婷,要我是男的肯定就追求你了,太美了!”

    寇婷婷笑道:“我们进屋说罢,等宁大哥练过剑,再出去。”

    隔着远,宁阙与白子叡便没瞧见院里俩人,携手留恋一番晨光,白子叡吃过点东西便开始了一日修炼。

    宁阙执剑舞动,白衣若雪,用着芒花剑诀,搅动着虚空,影踪了无的剑影看的冷画仙都服了。

    邪冥功九层后宁阙对剑道的领悟硬升一层,本来还不足够他踏足九层的领悟,在内功的推动下出现了断层,宁阙止住了内功修炼全力补全剑道领悟。

    丹药辅助拔高内功修炼就会有如此局面,胜在宁阙天赋够高,及时补足就不会出现后续问题。

    寇婷婷痴痴道:“那日见宁大哥时,他就语气温温的,我还没见过他那边谦和的高手呢,就像是暖阳包包容人心……”

    寇婷婷伏在窗棂边,与冷画仙偷看着宁阙练剑,自言自语的倾诉的向往,憨傻娇态,冷画仙都忍不住要帮寇婷婷在宁阙那边说说了。

    过度插手事与愿违,冷画仙不能帮寇婷婷直接行事,简单些告知她要如何如何也便过去了。

74章玩世不恭平常心

    过了大半时辰,宁阙回屋放剑,在院里练过一套舒活筋骨的养生拳法,为的是把练剑时的酸痛感消除。

    冷画仙推推寇婷婷,嘱咐道:“你待会儿就出去,邀他闲逛,捡着热闹地儿,我就帮你至此了。”

    寇婷婷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调整心态,出门等候着宁阙停下,随身的侍卫寇婷婷已经说明情况将她临时留在屋里了,免得跟着坏事。

    走入院时,寇婷婷回头想找着冷画仙寻求些勇气,不过冷画仙为了让寇婷婷勇敢自立的去寻求,已经合上窗户默默替她祈祷了。

    寇婷婷深吸一口气,喊住要回屋的宁阙,问:“宁大哥,你有空吗?”

    宁阙转身走来,难得见着寇婷婷浑然物外的样子,耸耸肩:“有空。”

    “宁大哥,其实……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寇婷婷半路改口,灵光一闪问了她以为完美的问题。

    毕竟认识的时候有些短,日久生情那话与她可是扯不着任何关系,寇婷婷内心概念怪模糊的。

    由问题扯出接下来的话题,到底是能让寇婷婷波澜起伏的心平静些,总不会像直说那样为难。

    宁阙随手碰了下过道的一株百合花,道:“信啊,你看花儿的花蕊,随风遇着花粉,天来的缘分,那不就是一见钟情?”

    寇婷婷嘀咕道:“那能一般?”不过没待宁阙说甚,寇婷婷道:“我觉着,你会推脱,会拖延,会说教,然后就没消息了,毕竟我只是个富家大小姐,啥都不会——”

    宁阙脖领间的黑纹如深海暗澜般涌动一下,旋即褪去,宁阙脚底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宁大哥,你怎么了……”寇婷婷欲要扶他,被宁阙拦下。

    怪了,心魔不是被我压制下去了吗?

    宁阙看了看寇婷婷,背对她思索着,于情于理都没该否决她,怎的心魔还跟这事扯着关系了?

    血丹的效用确实他已经炼化,境界提升稳固,亦没有反退的迹象,心如止水就能换的心魔藏匿于心,可宁阙只要悖逆着心意想着婉拒寇婷婷就要失控。

    失却心境,宁阙控制心魔就会难度大增,淡泊就是给心魔下的紧箍,箍绕着它。

    默然许久,宁阙还是觉着顺其自然的答应为好,两家欢喜,胜过惹人烦恼。

    宁阙速度飞快的亲了寇婷婷唇瓣一下,笑着跑远了,留寇婷婷发愣。

    说好的推脱、说教、不合适呢?寇婷婷空濛一片的脑海连一丝波澜都没荡起来。

    世界疯了,她也快疯了,只因为给调戏了。

    冷画仙没告诉她此种场面要如何的决断,常规的征兆在寇婷婷这边好像就没有过,为何呢,因为宁阙就没准备给她留一点否定思考的空间。

    “算答应了吗?”寇婷婷见宁阙在走廊尽头站着,亦步亦趋的走过去。

    那种笑说不出的怪,温和邪魅,玩世不恭,寇婷婷才要说起的话就给宁阙一下弄的崩溃了。

    宁阙缺失着对世界的一些知晓,在师父师姐身边的时候还没处表现,可他离开之后就将一直以来都存在的恣意不保留的放出来了。

    再而言之,那种唯我至上不敬顽俗的自在心境突显了,宁阙一直以来都保留着对身边美好事物的冥想,身边四下的凡俗流毒丁点儿都没能巫毒他心。

    寇婷婷眼里水雾迷蒙的,掩着嘴,站不稳,故此下意识的扶着走廊扶栏。

    “婷婷,你的一些小动作暴露了你。”宁阙扶着她边走边说,往外走,向着州治府城的大街。

    宁阙已经不想再扣着心魔动荡的事,心境在人心,心境到了心魔就翻腾不起浪花来,何况宁阙根本就不想去优柔寡断的扯皮。

    带着寇婷婷走到一处栽种盘蝤榉树的街口,寇婷婷醒悟来,傻问:“你……你连问都不带问的,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宁阙盘腿坐定,呵道:“你稀罕我,想来一段山无棱天无涯的爱恋,可是?”

    寇婷婷道:“太直白了吧,我总觉着你会拖,会说我们都还小、往后的日子大把、让我想想之类的话呢。”

    “太俗,俗不可耐,从古至今,那种话不想接受别人的人都会说那种话,千遍万遍的都说到恶心了,我可不想说,我要做就做天下最潇洒畅意的一个!”

    宁阙捡起一块石子儿,随手一抛,那石子激飞,正中一颗果树的树枝。

    枝头挂着一颗果子,树枝耸动,那果子下落。

    宁阙隔空一招龙汲水,那颗果子就稳稳的入手,红润透亮,光看着就知道是多汁可口的。

    “帅吗?”宁阙眨眼问寇婷婷。

    “嗯,潇洒,像是变戏法,我想学。”寇婷婷夺过宁阙的果子,取出丝帛擦净,大大的咬了口。

    甘美的果肉在嘴里爆汁,寇婷婷将天降鸿运那种激动的心悸化为贪食,三五口吃尽了果子。

    寇婷婷所期待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要如何做又成了难为她的事,诚然难为,寇婷婷可是对那些事无知的形同婴幼。

    妆容全无,卿本自然,宁阙的直白没让寇婷婷觉得随便,实在是经历不足,寇婷婷反复的倾慕倒也得来的一份真感情。

    宁阙杵着下巴道:“江湖阴险,我要做坏人,做坏人中的坏人,你知道当你被坏人认为是坏人的时候,你本心是怎么样的吗?”

    被坏人认为是坏人?

    寇婷婷一下子得出结论,道:“那便是好人,坏人中的坏人就是好人,是那种另辟蹊径的善意。”

    宁阙摸摸寇婷婷脑瓜,点头道:“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呐……”

    没良心不是昧良心,宁阙不缺德,是缺心。

    少些愁恼,多点欢愉,宁阙的世界里自从大师姐宁颖表露过心意,就再没有因为任何事物感到任何的愁绪。

    心安理得的逍遥,能让一个人在方寸间缥缈过九州天地,通透的心就该是一颗玲珑八面的。

    心怀三川五岳、大江四海,活的逍遥似神仙,有时做事就没必要拿常人心度量。

    寇婷婷盯着宁阙许久,估摸着宁阙是太过豁达随性了,不过总的来说她是高兴的,在宁阙的感染下寇婷婷也有些明白人生之谶言了。

    乐一世,自在;愁一世,悲苦。

    活着不就该开心圆润吗?有条件饱暖不思,就不必杞人忧天,寇婷婷也有些大彻大悟的意思。

    “走吧,逛游逛游,看看有什么可玩的东西。”宁阙拉起寇婷婷,手倒也不认生。

    一只宽厚,温暖,一只纤巧,嫩滑,许多掺入欲与利的男女分崩离析时,都觉着简单牵手时是最叫人感动的。

    沿街有叫卖的小贩,糕饼果蔬、杂物玩意,应有尽有。

    寇婷婷初次给宁阙牵着,亦是姑娘家敲破心结的一回,只弄的脸泛桃花,腻红如脂。

    一路行人都大为惊叹,感慨璧人天作,若有认得寇婷婷这寇家大小姐的人,那可是连下巴都惊脱了。

    闲游着,寇婷婷拽拽宁阙,指指路边求签子的摊儿。

    “你还信这?”宁阙失笑问。

    寇婷婷瘪嘴道:“我想试试看,你不信么?”

    宁阙摇头,解释道:“求天不如求己,我虽说不信,可也不讨厌这东西,那就试试吧。”

    一筒竹签,写着各类签字,姻缘、财运、祸福、风水等,无一不是古人的诗句,那被称为签诗。

    小小竹筒摇出得失来,开始时可能祈愿满满,一旦不走运,摇到不讨喜的签子就亏了。

    花银子买气受,宁阙想着不划算,便略施手段,准备给寇婷婷弄道吉运签。

    涂着红漆,插入竹筒就瞧起来没甚两样的签子先是被宁阙一一看过,亲自摇动,再交给寇婷婷抽签。

    寇婷婷小手颤抖,闭眼伸手去探,那一时宁阙移动着竹筒中竹签,将写着“生死契阔,与子成说”的那支移到了寇婷婷手底。

    “额……”小摊贩诧异着要摁住竹签,给宁阙瞪了眼吓回去了。

    怪事,竹签怎的还动起来了?摊贩不明白。

    寇婷婷捂眼,自指缝中一点点看去那竹签上的字,见是《诗》中绘写情爱的名句,喜不自胜。

    “五两银子,赏你的!”

    宁阙扔下一锭银子,携着欢欣的寇婷婷走开,那支竹签也没还小摊贩,五两银子够他家宽裕一阵子,自然不会在意一只小竹签的得失。

    寇婷婷傲娇的昂着秀颈,将竹签拿在宁阙面前晃,道:“看,我吉人天相,抽中这样好的签子,小时候母亲请的算卦道士说我有旺夫命呢。”

    宁阙不言其中奥妙,心想那一筒竹签要摸着祥运不免太难了吧?要是没他运功移动竹签,寇婷婷要拿的便是一蹇卦,寓意不顺。

    “旺夫?”宁阙笑着舔舔唇,道:“我觉着也是。”

    寇婷婷害臊,不答话,将那支竹签丢在一颗树的树杈间,该会有鸟儿衔它去筑巢吧?

    两人玩到午时,街上人少了,寇婷婷才随着宁阙回李宅,不过吃饭时寇婷婷就脱手跑了,坐到了白子叡身边把宁阙挤到了冷画仙跟前。

    赵氏兄妹、李景、冷画仙、白子叡连带宁阙数人围坐吃饭,瞧着寇婷婷神态,冷画仙就知事成了,不由得好奇他们那时的情形。

    “宁阙,事谈的如何?”冷画仙起初不挑明,只是模糊的问。

    宁阙耳语道:“谈的成了心上人,她还需去云坊学艺,弄的她伤心失落太不道义,况且婷婷蛮真诚的丫头,我没必要拒绝。”

    冷画仙竖起拇指,与宁阙碰杯,杯中是茶,喝的怪沁心解渴的。

    寇婷婷倒腾两日不枉费神,冷画仙由此觉着她的理论支持也颇有些用途,想来她也只是个不甚高明的蒙昧人。

    宁阙见着白子叡听过寇婷婷说话,亲昵的拉起寇婷婷手,眼里寒芒闪过,不留痕迹对自己的瞪目。

    宁阙一笑而过,顾着吃菜,今日的清炒笋芽芳芬流溢,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

    赵无极还是那副活死人面孔,脸色铁青,行动比之昨日活泼多了,可能已经服用过药物开始剥离体内蛊虫了。

    “恩人,您明日能否带我们一起呢?”赵无双放下碗筷,开口问。

    宁阙笑应:“可以啊,一块儿走热闹,不过我赶路会比较快,你们能吃得消?”

    赵无双的伤不碍事,就怕赵无极伤重复反,路途中客栈衣舍都不定能寻着,出现伤重时,只能靠着简陋的条件自医。

    赵无双道:“我哥的伤不碍事,晚间就能结束治疗,修养一夜也该恢复了。”

    “那就没事,你们跟我一块儿吧,带着你们倒是方便。”

    赵氏兄妹懂的药理极为生僻,宁阙存有私心,想和赵无双学学医药,当然也能教他们武功作为交换的代价。

    冷画仙游历中州没头苍蝇似的,也说定要随着宁阙去荆州转转,身边多一个高手倒也便于赶路,白子叡重修还得一段时间恢复,一些时候宁阙力不能及就可以由冷画仙帮忙。

75章别离玩闹行程起

    春深似海,彩云易散,可能一些惹人愉悦的事物难得长久,不过在宁阙心里任何事都不是值得愁恼的。

    寇婷婷与白子叡殊途归一,称姐道妹时宁阙还不知她们商量过何种事务,寇婷婷肯定是没法跟着他去荆州,白子叡可能是借着由头安慰过寇婷婷许多。

    饭过,宁阙依言随着白子叡去布庄买衣裳,连同寇婷婷。

    一家州治府城最大的布庄,寇婷婷一进门老板娘就跑出来招待,面脸堆笑,那个谄媚劲儿足能够把寇婷婷当做瑶池王母对待。

    “寇小姐,您来看,我们布庄的料子那是全益州最全最好最精的……这匹水粉的,您瞧上眼吗?”老板娘一番言语,只是想一如往日的在寇婷婷身上捞一笔买卖。

    寇婷婷挨近宁阙,笑道:“给他买,我要买霜白、水粉、橙色、朱红、杏色……总之那个不合适他穿,我就要哪个。”

    老板娘晓得是这是笔大生意,不过寇大小姐给男的买衣料,还选那般怪的颜色,真个是奇事!

    宁阙身量高,布庄就寻着一件新郎官儿穿的朱红袍子给宁阙,老板娘翻箱倒柜的也没找见一件寇婷婷要的色号。

    “寇小姐,您急着要,我们连夜赶工,明儿就能做出来。”

    老板娘见宁阙拉着寇婷婷手,是不敢多问半句,尤其宁阙面貌文儒清俊,能陪着寇婷婷出来闹腾必然是关系紧密的。

    宁阙扶额道:“朱红色儿太艳吧?弄的我就像新郎官儿穿礼服满大街走动,真买?”

    “买吧,我倒是也期待呢。”白子叡帮腔道。

    标新立异的穿着怪色调衣裳,难免惹人舆论,不过宁阙不甚在意,只是觉着白子叡开心便好。

    付过银子,白子叡鼓撺下,宁阙只得依言换过红色的蟒袍,没戴帽子,不伦不类的。

    红色热烈鲜艳,用作成亲的袍服裁剪的得当,白子叡只觉着宁阙穿起来蠢萌蠢萌的分外有趣,反正宁阙对事一贯随和。

    其余的衣裳只得明日离开州治府时取,寇婷婷付过银子,布庄的老板娘当即招呼红娘停下手中活计专门给寇婷婷赶工。

    “合适吗?”宁阙前后瞧着怪,寇婷婷倒是一个劲儿的说好看。

    白子叡怂恿道:“不是给你买几件衣裳么,来日就穿那些吧,我瞧着可喜欢呢。”

    朱红袍子弄的宁阙走在街上都给人多瞧两眼,亏得宁阙不介意他们眼神中的那种看热闹的意味,换作一般的爱面子的人早就翻脸了。

    寇婷婷闹腾一阵,现在泱泱的蔫了,道:“还没玩够,你便要走了,真不想你走……”

    白子叡捧着寇婷婷背,笑道:“再想见也方便啊,等你在云坊得空,就来寻我们,或是宁阙抽空去云坊看你。”

    寇婷婷报以微笑,道:“只能那般了,我们书信上可要多多联络呢。”

    “当然,你且在云坊安心学艺,等我把大师姐家里的事都处置妥当,你就去荆州,我亲自教你武功。”宁阙笑道。

    “嗯。”

    江湖人眼里男女平等,可世人都当是男尊女卑,尤其寇婷婷出身大家学过三从四德,宁阙没有大男子的脾性也让寇婷婷喜欢。

    相敬如宾的夫妻就显得过于正式,如宁阙这般随性的,还不缺些诙谐幽默,对寇婷婷来说已经是难得的良缘了。

    要知道与寇婷婷同岁的玩伴都已经嫁为人妇,孩子都会扑腾着满地乱跑了,寇婷婷在云坊学艺方才没被嫁出去。

    宁阙与白子叡陪寇婷婷疯玩一下午,到暮色寥落时,寇婷婷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府,考虑着明日宁阙他们动身早,寇婷婷便不准备待在李宅哭哭啼啼的送他了。

    寇婷婷与侍卫走出没几步,回头时宁阙追过来抱了抱她,往她手里放了一枚玉佩,镂空雕刻的玉佩有一阙字,那玉佩是宁阙随身戴着的东西,亦是宁阙十五岁时师父送他的礼物。

    嗅着宁阙身上那股清幽,寇婷婷一腔不舍,还未曾如何的亲近过就要别离了,一时过于惹人骄躁。

    “留它陪你解闷儿吧,是我师父送给我的,跟着我有段时日了,这样吧,只要时日够三月,你来寻我,或是我去看你。”宁阙拔下寇婷婷的檀木簪子,笑着收入怀中了。

    说定时日,有个盼头,寇婷婷扬笑道:“你既要留着它,就保管好……下回见,你可不准瘦了,”

    宁阙点头道:“嗯,去吧,天黑了。”

    目送着寇婷婷消失于街巷转角,宁阙取出她的檀木簪子无奈的摸了摸,还有股馥郁的清香……

    月上柳梢头,半遮面躲在一朵乌云后,寇婷婷情窦初开,遇着宁阙过足了瘾,攥着玉佩泪盈盈的回府寻母亲流泪去了。

    宁阙清容映月,神采奕奕,白子叡不住的看呆,回过神,白子叡在宁阙身后重重的拍了下,将宁阙从有关簪子主人的遐想那边拉回来。

    “你故意安慰她,还是真心的?”白子叡贤惠的替宁阙把衣领褶子拉直,问。

    宁阙笑着道:“瞒不过你啊,有五成是故意的,她如此的回去还省下伤心欲绝呢,再说了,婷婷也没那么差劲吧?”

    白子叡醋意浓浓道:“我可不是说她坏话,就单单说你,你欺负她不懂事是吧?”

    “额……没有吧,婷婷她那年纪,嫁为人妇的还少吗?”

    与寇婷婷玩闹还真是累坏了,不是身累,而是那种畅意解放来的内心乏倦,须得由一场酣然美梦去恢复精神。

    寇婷婷不可算作不懂韵事,她若非没想清楚就不会与宁阙说那些,原先准备好的话在宁阙的问询下寇婷婷还是说了,宁阙觉着是寇婷婷目睹过世家的薄情,专门的对情爱衷心。

    白子叡柔声道:“我没吃多少醋,就是怕你负了她。”

    宁阙给白子叡的善心感动,道:“绝不负她,也不负你,因为啊,我心里有着一个空幻的世界,它教会我如何无憾的活一世!”

    人活一世,几人能无憾而终?

    宁阙能把桃源仙境摆在心底,也信所谓的命运天定,既然能不去愁一些事,顺着一条幽窄的林荫小道走去也就是了。

    月下,鸳鸯双影,依偎结伴。

    “你吃醋,吃几坛啊?”

    “一坛醋……”白子叡羞道。

    “那够酸的。”宁阙捏鼻,仿佛闻到了醋坛子打翻的酸味,快跑几步到白子叡前边。

    白子叡追着宁阙,嬉笑:“逗我,你讨打!”

    眷偶天然,合宿双栖,荇菜汀州,灯火霓虹。

    一对侠侣,以江湖心度江湖事,赤诚心意,就像是前世在三生石篆刻下姓名般拟定的情缘。

    ……

    “宁少侠,你的意思是蒋前辈已经去寻我家夫人了?”冯赤萱问宁阙。

    回屋时,冯赤萱就已经由沐息川带来,沐息川送下冯赤萱便道别离开了,至于冯赤萱,自荐门号,与宁阙说起东方莹莹和蒋华雪旧事。

    宁阙对冯赤萱这妖魅稳重的女人没甚介怀,她说的有理有据,白子叡又确认过东方莹莹是师父蒋华雪同辈的宗师,宁阙便彻底打消了对冯赤萱的警惕。

    “家师是往那边去的,具体是否往东方前辈那边就不得而知了。”宁阙道。

    冯赤萱早听沐息川说过,再有便是宁阙亲口所言,再无疑稤,道:“我的任务就是寻访蒋前辈,不料她都已经离开了,如此一来我也就没接下来的安排……听巫谷的沐姑娘说,宁少侠准备去荆州?”

    宁阙拥着白子叡,道:“是啊,我大师姐那边还有些事呢,她功力还不够自保,我不放心。”

    冯赤萱道:“哦,这样啊,敢问白小姐与你?”

    白子叡羞道:“那个……我们才私定终身,蒋前辈还不知道呢,说起来也没几日。”

    “哦,恭喜了,两位比翼连理,看情形就知道恩爱的很。”冯赤萱笑嫣嫣的贺道。

    白子叡关窍灵通,对外人的祝贺可乐意听了,冯赤萱来自东方府,身份不小,诚意的祝贺弄得白子叡羞赫不已。

    冯赤萱眉眼含情凝睇,鼻骨高挺,薄唇贝齿,单看样貌自然的觉着她媚态十足,可实际相处就明白冯赤萱为人严明精干,与粉红骷髅绝扯不上关系。

    盘聊至二更天,冯赤萱离开,白子叡要她留宿一夜也不肯,说是要尽快回东方府。

    宁阙与白子叡明日还要早起启程,也没如何磨叽,吹灯睡去。

    凌晨时,李家几乎全员出动来给宁阙一行送信,告别就花了半时辰,踏上路途时都已经公鸡鸣晓。

    赵无双不会骑马,再加上行李稍显臃肿,一行人便置办了一辆马车供赵无双乘坐,顺带谁乏累了还能在马车里边休息。

    宁阙特意早动身两日,马车拖慢行进速度,倒也不妨事,连着赶路一日,一行人绕过历城在一家乡野客栈住宿。

    赵无双与冷画仙一间,白子叡、宁阙一间,赵无极一人住着靠边的屋子,赵无极已然伤愈,在屋里布置蛊虫作为拱卫安全的保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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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舞倾人城介绍:
李唐末年,风云际会,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衰颓的李唐朝廷大厦将倾。
巫蛊术名扬天下的南疆巫谷、党徒遍地的势力雀神阁、医药至圣的药谷、功法守足求稳的九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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