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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阙     剑舞倾人城txt下载     剑舞倾人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6章浪淘英雄磋磨苦

    战场大杀四方的无一不是力大之辈,要没一把子手段还真不敢说能抗住,毕竟一般江湖武者用剑,轻则十余斤,重则四五十斤,跟那些动辄百斤的武将们的武器相比要弱些。

    “张兄,有难言之隐?”张泷说到最末的那个,不自觉的尴尬,宁阙颇为疑惑。

    张泷道:“我直说吧,那人,不好对付……”

    宁阙不由得留意那个七尺高的武者,看样貌气度,不像是能让张泷这阶段高手发憷的感觉啊?

    “宁兄,不是说那人武功高的离谱,而是……而是那人他是女的。”张泷此等壮汉都不禁心里虚,宁阙更加好奇那个死人脸武者。

    白子叡挨着宁阙,附耳道:“那个绷着脸的高手,戴着假面,我见过一次,你知道她骇人之处在哪里吗?”

    奇怪了,天底下还真有那种无论任何人都怕的东西?张泷大汉一个,说那女扮男装的武者不好对付,可白子叡亦有想法,真是奇哉怪也。

    “说啊?你让我猜,我是神仙吗?”宁阙心想要不是怕你发脾气,我早听张泷说了。

    白子叡哼道:“那玩意儿可邪性了,‘冷画仙’说的就是她,她的兵器是一只笔,只要你身上给她画着道道,你衣服就烂窟窿,愈烂愈大,女的武者见着冷画仙都绕道走,男的人家都要脸面,不愿跟她一女人打,何况她那支笔太怪了,中招者还丢人。”

    冷画仙?宁阙摇摇头表示根本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师傅蒋华雪说过江湖上真正的一批高手,宁阙甚至还没踏入那行列,包括沐息川、张泷他们。

    冷画仙的境界就与宁阙自身不差多少,宁阙能感觉到来自冷画仙的威胁,有限可不显得弱,冷画仙想必也有注意宁阙。

    墨笔能消解衣裳,宁阙觉得那是某种玄术,些许门派势力就有那类东西糊弄人,可有些时候你说不上来那些玄术的奥秘。

    “行了,待会我负责那个冷画仙,你们倒是说说,为何她女扮男装?”宁阙满肚子的疑问憋着,实在是初入江湖不知道的东西太多。

    张泷笑着道:“沉鱼落雁,貌若天仙,怕人窥视呗。”

    宁阙哈哈道:“原来如此,看来心性还算稚嫩,老江湖会选择戴面纱或面具的。”

    冷画仙选择易容,可张泷、白子叡一眼就瞧出来她本身,易容术不高明的情况下还真不是选择。

    几人压低声尽量不干扰宴席,其余的三三两两闲聊,知情者就好像对李通的身亡没人在意,李公升待酒菜齐备,压手示意四座暂静。

    “诸位,今日请大家来,说些事,做个决定,仅此而已。”李公升不卑不亢,取来一叠纸,又侍女分发给在场所有人。

    “父亲逝世,大哥失踪,李公升临危受命,还望诸位支持一二。”

    一言出,就似惊雷落地,在还没知情的人心里掀起惊涛。

    李景一下红了眼,起身问:“三哥,父亲没了,真的吗?”

    李公升哀声道:“小妹,斯人已逝,莫要太伤心了。”

    座下,李萌、李公明、李景情绪大有变化,李公明早有准备,极快的收拾起悲伤。

    “三弟,二哥没本事,你的事,我支持,小妹也支持。”

    如此关头,无论李公明如何的废物,亦不说李景对家里事没说话权,凡李通的血脉子嗣都有决定性作用。

    李景素来与李公明交好,李公明代李景做决定无人有异议,毕竟李景那票只能由年长的老二代行。

    李家老四李功琼自幼受李通疼爱,悲痛欲绝,情急晕倒,给人扶着出去,李公明示意李景的侍女将其带回别院。

    李公诚不在,李家小辈年纪最大的就是李萌,而李萌背后站着崔让,崔让贪财谋权,可他对李萌已经不是局限在利用,联姻带来的夫妻关系还真有情比金坚的意思。

    李佟的存在让那几个旁系的老东西不敢言语,可那不代表他们就不会裹着手底势力投效到崔让那边,反正有李萌在,改换阵营会有一份义正言辞的说辞。

    李萌接过崔让递来的手绢擦了泪,问李公升:“三弟,大哥失踪,没留下话吗?”

    李公升背后的拳头紧握,遗憾道:“有,他要我执掌李家,要我善待兄弟姐妹,还要我……要我把李家做大。”

    自幼李公升知道大姐有心家业,对他们一众兄弟姐妹倒是还关心照顾,李公升原以为鄙弃俗务就算对得起自己,换做月前,他又如何能想到今日的境况?

    “二姐来信了,她说,她支持大哥,当然,她还不知道大哥失踪了。”

    李萌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公升眼睛,仿佛要审问般从他眼里得到些东西。

    李公升道:“大哥英明持家,二姐的做法是对的,可如今,大哥不在了。”

    李萌呼吸一滞,心想这还是那个不醉心权力的三弟吗?几日不见,为何变了个人似的?

    李萌与李公升的关系还算亲和,如果让李萌在李家嫡系里选个继位者,李萌可能会选三弟李公升,可如今李公升借着外人之手拿下李家,她就不得不动些想法了。

    家不成家,盖因权利;国不成国,亦因权利。

    “公明,自古有长幼区别,大哥不在,不应该由你接手吗?”崔让笑着问一边喝闷酒的李公明。

    李公明起身,苦笑道:“二伯、大姐、大姐夫、三弟、还有我李家诸位长辈,李公明无心家业,就想做一逍遥公子,继位的事,要真能沦落到我头上,我让给三弟坐。”

    李公明说罢,坐下喝酒,一席话,使得场中气氛压抑了起来。

    李公升以铁血手段拉拢了不下六成的底层势力,其余的还在李萌、数名李家长辈手里,崔让么,则是座下官职最大的,崔让在益州官吏的票举上说句话,哪怕是刺史文若龙都要给三分薄面。

    决定权在李萌手里,李家出身的大姐李萌,未出嫁时可是手里握有一笔生意的,到出嫁时统统成了她出阁的嫁妆,可据李公升知悉,大姐李萌的生意非但不在崔让手里,就连崔让名下的生意也都是李萌在收钱。

    崔让不惧内,而是护妻。

    李公升忽的送了口气,朗声道:“我知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父亲没了,怪不得谁,我是没接管过李家一天,可不代表我做不到,大哥能做的,我亦能。”

    李萌笑着起身,凑到李公升耳边,问:“大哥是你逼走的吧?三弟?”

    李公升闭目,同样微笑着,低声道:“大姐,他手握李家,我等兄妹,一概都要死,你很清楚。”

    “可我没想到,从小忠义孝的你,连父亲的死都付之一笑,三弟,大姐能信你吗?”

    李萌说着,字眼里就要撕破脸了,把李公升推到了刀尖上。

    李公升道:“事我都说过了,二伯的家室都因为父亲而亡,父亲他错了,我李家同样错了。”

    李萌不在压声,笑着摸摸李公升头,赞道:“好啊,三弟长大了……你的手法,和父亲当年如出一辙,不是吗?”

    弑兄吗?的确,李公升不得不承认他的行动与当初父亲对待二伯李佟有的一比。

    李通当初亦没有杀害李佟,而将他关了起来;李公升逼走失去一切的大哥李公诚,一样的缺失决心。

    龙生龙,凤生凤,李公升都没想到,他自以为对的一路走过来,还是步了父亲李通的后尘。

    “哈哈哈,大姐,说对了,可我真的不是诚心,我不贪钱,不贪利,不贪权——”李公升压回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低语道:“大姐,我只想为益州,为百姓!”

    李萌给足了李公升面子,一般的低声:“你图名,沽名钓誉。”

    “我……”

    图名?李公升给大姐李萌每一句问到哑口,算起来,他何尝不是在想着做一番名垂青史的事业呢?

    为民者青史留名,凡有所图者成大事,无一不是史册留名,天下人看到的或好或坏的古人,那都是成大事者。

    湮灭在长河的沙砾你瞧不见,因为他们不够格。

47章精血成冰冷画仙

    李公升逃避的转过头,道:“大姐,事已成定局,我沽名钓誉,好过大哥坑害百姓,百姓得福,我背个骂名又如何?”

    李萌坐回位置,与崔让使了个眼色,是她亲弟弟继位李家,她本该高兴的,可李公升处事太欠考虑,一些事李萌不得不考虑且做些黜置。

    崔让背后,冷画仙没一点征兆的甩出一只毒镖,直刺李公升后心。

    “叮!”

    一只短箭激射而出,恰好打开冷画仙的毒镖,宁阙随即出现在李公升背后。

    “偷袭啊,问过我们了?”宁阙捡起地上的毒镖:“银环蛇毒,毒发快,毒性烈,难医。”

    冷画仙拎着一只墨笔,冷笑道:“星芒箭,如此精准,阁下又是哪位?”

    宁阙背着手桀骜道:“在下正是司空明慧亲传弟子,司空小阙!”

    司空明慧在江湖中消失太久了,至于说冷画仙呆愣一阵才想起来,司空明慧如雷贯耳,司空小阙的名头可真是闻所未闻。

    白子叡如此关头忍不住笑,亏他想的起来,司空小阙,嗯……小阙的小名只有蒋前辈她们会叫吧?

    冷画仙墨笔一转,“且教我看看,司空明慧的亲传弟子是何等路子!”话音落,冷画仙急戳过来。

    李公升退开,宁阙不急着拔剑,一跺脚,退了几步,以一式“摘花手”,将冷画仙手腕擒住。

    冷画仙笔尖一转,点宁阙胳膊,宁阙顺势近身,绞住冷画仙小腿,压着她的墨笔往衣领靠去。

    我倒要看看,冷画仙的墨笔对她自身管用与否。

    为防墨点染到自身,冷画仙手一松,墨笔掉落,再张嘴衔着,一拳挥过宁阙额头。

    宁阙偏头,只得以掌去接,脚下一时不得劲,给冷画仙挣脱,她笔尾在地下一点,优雅的起身。

    “司空明慧剑法天下第一,你既然是她的弟子,为何不出剑?”冷画仙那支笔是铁笔杆,笔尖内藏毒针,因而戳在人身上就是个窟窿,不可小视。

    江湖上倘若对方不善用兵刃,那你以兵刃打败其也不算欺负手无寸刃,可要是对方会用兵器而没用,那就是胜之不武。

    宁阙拔剑出鞘,将剑鞘丢给白子叡,轻轻的拂过剑刃,指肚摸见的是剑身纹饰。

    冷画仙招招手,道:“你先出招!”

    宁阙背着一只手,挺剑刺击,姿态优雅,宁阙剑纹饰繁复,再遇着宁阙此番是与冷画仙打,显得分外俊俏有趣。

    冷画仙墨笔引牵,将宁阙剑刃带偏,宁阙起手素来慢,还没认真的对待冷画仙,因此给她钻空子一脚踢过来,踢得是小腹丹田处。

    宁阙下压马步,闭气接下那一招,剑刃在空中无故划了一道,“呼”的声,冷画仙险些给宁阙绞首,亏的袖刺将剑锋格挡开来。

    冷画仙连着接了宁阙十余剑,压力倍增,握着墨笔的手甩出一点墨,吓得宁阙举剑挡下。

    据说冷画仙的墨会把丝绸布绢腐蚀掉,宁阙试探性的割下一块桌案上的布,玩墨点上一沾,那块布就那么化成灰了。

    “呵呵,真够厉害啊。”

    不止宁阙,其余旁观的、警惕的都深为奇妙,冷画仙是前年些在江湖上传出盛名,只因为与她数场比斗的武者衣服都没了,丢人丧德,大伤风化。

    冷画仙谦虚道:“你的剑术堪称一绝,我手慢些,脑袋就没了,看得出来,你还在留手。”

    宁阙甩落那滴墨,笑道:“你也不差,我感觉,你同样在留手。”

    冷画仙提笔戳来,以内劲覆盖的墨笔尖端,坚如铁石,又具韧劲。

    宁阙蓄势的惯例还没成,冷画仙就跟怕了似的撤开两步,如此反复,以求扬长避短。

    接下宁阙的剑不难,宁阙出剑快,每一剑的刺戳力量极为有限,冷画仙对宁阙的打法判断实在巧妙,尤其宁阙还没全力,他在担心被冷画仙的笔墨沾到。

    二者斗武,座下的不约而同惊叹起来,冷画仙可能功力不济宁阙,但凭着一手绝技与判断意识,在江湖崛起不是没有道理的。

    宁阙猛的劈了一剑,甩出一只星芒箭,冷画仙避闪不急,眼看要给刺中面颊,星芒箭竟在她微侧的脸颊一滑,打空了。

    冷画仙脸部给划破一道口子,其实冷画仙的易容并不高明,表情僵硬,死尸般,给宁阙的星芒箭刺中,面具裂了道小口而已。

    宁阙横剑再近,冷画仙使得一招“千岩竞秀”,凭着墨笔的奇特,将宁阙逼退,反攻几招。

    冷画仙没出全力,宁阙亦是如此,两人就靠着寻常打斗你来我往,换成旁人早输在宁阙手里,只是冷画仙的那支笔让宁阙束手束脚的不敢冲动。

    宁阙凝聚心神,连着三招将冷画仙制住,她握笔的那只手给宁阙捏着不得动弹。

    冷画仙左手戳宁阙眼,宁阙空剑砍来,冷画仙借此在宁阙左手腕砍了一下,只微触到,宁阙松手放开了冷画仙。

    紧着宁阙出剑,冷画仙若无墨笔,伤都不知该有几处,连过十招,冷画仙手背给划了一道口子。

    宁阙无心伤人,那一剑后便慢下出剑速度,冷画仙扯着宁阙手臂,整个人凌空跃起,飞踢,将宁阙打出两步。

    冷画仙趁机提气运功,道:“人道我面冷颜如画,因而‘冷画仙’,却不知我另有冷处。”

    那一时,冷画仙睫毛泛起寒霜,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如堕冰窖。

    原本冷画仙就戴着假面,假面下那张脸是何等光景一猜便知,眼珠由有神转而无神,瞳仁扩散,像两颗冰冻的龙眼。

    李佟见识广,饶有趣味道:“中州秘术,凝血成冰,身如玄冰,刀尖难入。”

    沐息川哈哈的笑着,问张泷:“此类法门,都有命门,命门一破,则重伤,这种东西你算内行人,你猜她这凝冰术的命门在哪?”

    “这年头,能人异士一堆,不好说啊,可能某一死穴吧。”张泷的话则又让在场的人侧目,那话里头意思再分明不过了——他也会那类金刚不坏的秘术。

    师父蒋华雪没教授太多关于秘术的东西,可能是她亦不知那许多,宁阙对冷画仙的状态一无所知,只是心惊,因为冷画仙的周身的温度一下子降到极点。

    宁阙倒抽一口凉气,弹了个茶盖在冷画仙头上,“咚”,茶盖就跟撞在石板上一般,碎了。

    冷画仙血液冻结,一身凝冰,内功是不可能再用了,一次凝冰术耗费她六成内力。

    “来,我们比过,你全力出手。”

    冷画仙不能运功,墨笔便没了用,她取了个盖子,将墨笔头收容入内,别在腰间。

    白子叡提醒道:“她浑身凝冰,打肯定是没用了,倘若找着命门,凝冰术不攻自破。”

    宁阙提剑迎着冷画仙,一剑一拳,两者互为对抗,宁阙一掌拍在冷画仙后背,可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块石头,一块磐石。

    坑,为何掌力渗透不进呢?

    宁阙接连试过冷画仙几处穴道,均无效用,一时空有招数没法使,本来还盼星星盼月亮等不着对手的宁阙,给冷画仙一手没法可破的凝冰术难着了。

    凝冰术时效为五个时辰,期间行动会严重受阻,简单说冷画仙五个时辰内行动将会有良多迟缓。

    秘术弱点命门,就是要她命的一点,可秘术就是秘术,人尽皆知还能成秘术?

    江湖上一帮借着此类秘术横行霸道的货色,让一般习武的武者无计可施,张泷那厮别看动作慢,可一身蛮力,还有那常年维持的金刚不坏体就是他在巫谷吃香喝辣的保障。

    张泷身法极差的原因就容易解释了,他与使用凝冰术的冷画仙似极,秘术让他们获得强横的躯体,可在行动上连三流武者都不如。

    “冷画仙……你命门藏哪儿?”

    宁阙将已经点过的穴位一一排除,是在不得而知冷画仙那唯一的弱点,男子你倒是便宜点穴,可冷画仙是女子,还是沉鱼落雁的那种。

    张泷对沐息川笑着道:“没法了,冷画仙的命门。宁……司空小阙不便寻,换你试试。”

    沐息川摊手道:“都打开了,我再上去不就是车轮战吗?我可是有底线的。”

    沐息川还怕冷画仙的墨笔把她衣裳弄没了,江湖但凡与冷画仙这等人打起来,无一不是冷画仙寻着比斗的,没人愿意主动与她打过。

    “要说秘术啊,天底下还真不少,凝冰术其就其在它的原理,凝血成冰,血都凝起来,穴位还点着有用吗?”李佟声音不大,可每人都听的见,“凝冰术没命门,弱点可能是药解,或其他的东西。”

    张泷赞道:“有趣,凝冰术除过时间短,跟我的秘术没差别啊……”

    李萌等均嘴角抽搐,五个时辰都还是时间短的,此等秘术要能长久的维持,天下还能觅着敌手吗?

48章心为社稷人为心

    张泷的秘术已经融成体质,也就是说他能长久的保持着秘术状态,若非张泷有一副坚如铁石的躯体,还真不大容易走上巫谷顶尖高手的行列。

    再看宁阙,面对剑砍不伤的冷画仙,无奈至极,酝酿着破解之法。

    师父蒋华雪曾说过没有哪种秘术没弱点或缺点,张泷那缺点就格外突出,他身法差行动慢,追敌暗杀不便,冷画仙亦是身法慢,可感觉她的速度还没有降到不能够及时反应的地步。

    宁阙收剑,举掌相迎,因为邪冥功的缘故,本该克制宁阙的冷画仙感觉到宁阙掌力的阴冷。

    男子练阴柔内功,不和先天道理,于人于己都没好处,一般的逆天练功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邪佞,可宁阙不像是那种害人的邪徒。

    阳合阳明,阴合阴虚,内功练错损命害人。

    正派自有一套理,其余如巫谷在内的练邪功的宗门,只要不害人,不管如何练功都不会为人制裁。

    而江湖上偏偏就有那么一种靠着吸食他人内功修炼的邪佞狂徒,不管正邪派系,只要遇着那种货色就是围攻剿灭。

    宁阙的邪冥功来自蒋华雪的故友,那故友曾是唯一的邪冥功传人,偌大江湖只那一人练邪冥功,本就是鲜有人知,冷画仙等人没瞧出来宁阙的内功路子自然正常。

    宁阙出招快,用剑伤不着冷画仙,就改用掌法尝试将内劲打入冷画仙体内。

    冷画仙只要接下宁阙一招就会面临三五掌袭来,冷画仙周身凝冰,但仍具吸纳掌力散掉的能力。

    可能宁阙一掌劈在石头上,石头会给掌力震碎,冷画仙挨掌时就似一块冰,她却不会像冰块那般给掌力震碎,反而掌力会化开,逐渐消散在体内。

    宁阙不断的与之缠斗,掌力通入冷画仙体内,可能冷画仙不自觉,实则掌力已经在她体内形成一团气,还散着,一旦聚起来她就骑虎难下了。

    宁阙知道冷画仙有算计,眼下不是冷画仙如何出招打他,而宁阙想办法出招伤着冷画仙,凝冰术就慢字无解。

    “呵呵,冷画仙,我看你怎么办?”宁阙指指丹田,要她内视一下。

    冷画仙感知着那些掌力,本该消掉的掌力就如虫蚁般在靠近她丹田,聚齐收归,宁阙每一掌都有目的的打入掌力,而那些掌力在她体内以古怪的形式留下来了。

    冷画仙暂时还不需顾虑这点,只要还在凝冰术的体征下,宁阙的掌力就不会对她造成影响,难就难在事后化解。

    “不劳费心,我自有法子。”冷画仙一时不想再与宁阙斗过,便没有再出手。

    一番打斗教冷画仙知道,江湖人不只是一帮避身退让的,如宁阙这般就能有本事将她伤着,还是凝冰体征下。

    李萌起身道:“今日身体不适,就先走了,此事改日再谈吧。”

    说着李萌就要离去,沐息川、张泷将其去路拦着。

    “大姐,身子不爽,还需尽快决定,不然拖着麻烦,也免了来日再议。”

    李公升扶着剑,淡淡道。

    崔让哼道:“公升,你着魔了,依我看,还是你快些下去休息休息吧。”

    李公升笑着摇头,道:“大姐夫,不是我要如何,是你们拦我,家事国事我想的很清楚。”

    “唉,事出各有因,今日的事,还是听公升的为好!”李佟出手入电,点了那几个李家旁系长辈带来的护卫的穴道,长髯飘飘的守在过道。

    周奢、徐朗互望一眼,齐齐朝宁阙李公升攻去,宁阙一剑“横扫天涯”迎对,只接了一招,张泷便空着两手将二人推出去。

    “老弟,这二人就归我制衡了,你们且放心做事。”

    说着张泷空手接白刃,一双肉掌接下周奢的鬼头刀,肩头给徐朗一剑切中,可张泷肩膀与徐朗剑刃交碰,爆出铁器碰撞的声响,张泷的行动没有因为那而停滞一下。

    张泷学武招式精湛,因为没法修习轻身功法,就得出些空来练功,张泷就算一身坚铁,亦没有松懈了练功的劲头,秘术只是助他不为人伤,招式武功才是他克敌取胜的关键。

    周奢猛地旋刀,将鬼头刀从张泷手里夺回,与徐朗二人狠命砍落,倘若真是冷画仙那般秘术可就难对付了,他们还发现张泷的行动没有冷画仙那样迟钝。

    张泷笑着挥拳,双拳正对刀剑,力道刚猛,再加着张泷不怕给对方伤到,轻松的将周奢二人拖到无法抽身。

    每遇刀剑来,张泷出手接着,周奢、徐朗还得注意着不被张泷把兵刃拿掉,二打一瞧不见一丝优势。

    张泷与周奢二人交手,宁阙则将冷画仙接着纠缠,亦不再出掌,只当是消磨时间。

    沐息川拦着李萌,她可是瞧出来李家大小姐身怀武艺,那一对开刃的护甲(护甲,指指甲),还有李萌走动时沉稳的步调都告诉她这点。

    “李大小姐,你眼睛可是生的好美啊——”沐息川魅惑的声音拖着长调,眼眸深潭般望着李萌。

    李萌神智倏忽沉沦,愣在原地,她没注意到沐息川的瞳术,不经意就中招了。

    崔让在李萌背后推了一把,提醒道:“那女人是巫谷的,巫术邪性,不要看她眼睛。”

    李萌回神,意识到自身的问题,对崔让细声道:“尽量往出跑,你出不去,李家就彻底陷落了。”

    说罢,李萌挥掌戳去,掌风阴冷,出势及紧接着的变路,没猜错就是南疆的天阴掌。

    沐息川一剑刺去,李萌两只陨铁制的护甲尖锐异常,擦着沐息川剑将其带偏,左手成爪,直攻沐息川心口。

    沐息川使一招擒拿,转去接李萌手腕,掐着手腕一带,剑刃顺着势往李萌脖子切去。

    “刺啦!”

    剑刃与陨铁护甲摩擦,爆出火星一团,李萌顶膝撞沐息川小腹,二者大有交缠麋战的意思。

    不得已,沐息川收手格挡,一剑抹去,李萌亦是收招,改偏路,与崔让合招,封住了沐息川左右退路。

    电光火石间,白子叡、李公升冲来,崔让猛的砍出一剑,将二人荡开,欲要逃,却给沐息川拦着。

    “让开!”李萌探爪抓来,木息川拦那一下也够白子叡逼近。

    崔让眉头紧皱,一把重剑不留余力的迎着白子叡一剑,白子叡修炼沥骨功要散功重修,因此一身功力只原先的八成,反被震的手臂麻。

    李公升自崔让背后刺去,不忍偷袭,便朗声道:“大姐夫,我且与你切磋切磋!”

    崔让转身去敌,白子叡还待要上,李公升凑空道:“白姑娘,你且看这时机吧,我与大姐夫打过先。”

    白子叡依言没有出手,撤开空,瞧着屋里人互不相容,由以李公升与崔让。

    “公升,你错了,你想断送李家吗?”

    崔让剑不留力,每一剑都将李公升打退一步,待到李公升趋近桌案,崔让举剑重击,正将李公升压着。

    李公升靠着桌案,横剑挡下,随着崔让下压,那剑刃就愈发靠近李公升面门。

    “公升,自家内斗,你寻来这些人,要我等如何信你?”崔让咬牙问。

    李公升双臂暴涨,将崔让推开,重重的回了一剑。

    “我没错,是你们错了,压害百姓就是不对,李家收粮户九万口,三万户人家,大姐夫,你去过边陲吗?”

    李公升拼命般的打法,只攻不守,剑剑威猛,看似要两败俱伤的打法,却让崔让反受其制。

    李家在册的收粮户近十万口,出产丰厚,买卖价低,李家每年足要从粮户手里剥削银两过半,李公升就曾见识过边陲那边的粮户,半大的娃娃还围着块布蹲在农田里做活,穷苦到那等地步,他吃着精米肉食,着实痛心。

    李公升仗剑挥下,崔让向右避让,一个长颈瓷瓶,“哗啦”的一下给李公升重击打碎,瓷瓶碎一地,仿佛给每人惊醒的一声。

    “哈哈哈,冷画仙……哎呀,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敢不敢跟我去宽敞地方打?”宁阙刚与冷画仙对了一拳,震得手腕酸,场地就这么大点,着实不够他施展的。

    冷画仙扯下假面,露出一张瓷娃娃般的脸,紫水晶般的大眼,樱桃小嘴,鼻梁高且挺,螓首蛾眉,肤如凝脂,样貌像是西凉那边的夷族。

    白子叡早说过冷画仙样貌美,一见下,惊为天人。

    冷画仙自踏入江湖就没怎么痛快比斗过,寻常人一听她名头就跑掉了,唯独宁阙愈打愈兴奋。

    “打就打。”冷画仙没拒绝。

    两人斗鸡般互瞪着往外走,宁阙路过白子叡时连白子叡一并拉出去。

    “去找一捆绳子,浸水的,待会儿我们把冷画仙锁起来,查问查问命门的位置。”

    宁阙打半天都没查着冷画仙凝冰术命门,便有心把冷画仙捆起来,由白子叡仔细查问个明白,浸水的绳索任你是天王老子都甭想挣脱!

    白子叡掐着宁阙胳膊,问:“你绑人家干嘛?”

    宁阙转头怪异的看着白子叡,“绑起来能问明白她命门位置,人一身穴道数百,谁知道她把命门定在哪儿了?”

    “你是不看人漂亮,动歪脑筋?”白子叡一副我都明白的样子,还有警告宁阙的眼神,她觉得宁阙是之前猜到冷画仙奇绝的西凉人容貌了。

49章西凉王嗣巧入州

    宁阙严肃的看着白子叡,直看的她害羞,不过白子叡没表现出来,反而凶巴巴的表情。

    “咱们初见时,你性子温和,不该问不问,不该听不听,可如今,你跟我二师姐怎的那么像?”

    额……宁洛姐吗?

    据说宁洛姐都已经不加掩饰的一心投在宁阙身上,情思不假,白子叡当宁洛是敢勇于示爱的真性情,可不曾想过自身的处境。

    莫非,莫非说她在后知后觉中掉陷坑里了?还是由她自掘出的大坑,四周石壁,不容攀援……

    宁阙颇有些担忧白子叡,只道:“这话,我记着与你说过一会吧?”

    白子叡踢了宁阙一脚,哼道:“等着,我去拿绳子,少想没用的,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宁阙背着剑,看着白子叡蹒跚离去,看她样子分明和二师姐说谎时一般啊?

    假怒、腿软、眼神躲闪,都是宁阙在二师姐宁洛一些闹别扭的时候见过的,白子叡有在像二师姐宁洛仿学,她还总不自知。

    “场地空了,我们再来打过。”

    冷画仙声音就在宁阙耳边响起,劲力奇大的拳头挥来,宁阙反手去扛,冷画仙那绝艳的面孔就像冻结空间般出现在他眼里。

    宁阙回身迟缓,算是给冷画仙偷袭得逞,一拳打在宁阙掌中,宁阙连退五步才站定,冷画仙的拳风吹的脸颊疼。

    冷画仙粉拳小小只,与宁阙手掌一比就更显小,可她凝冰后的力道不弱,宁阙处境不佳还真是不得不承认冷画仙强。

    冷画仙对宁阙这一对手兴趣浓厚,实在是江湖上难得有一场需全力出手的比斗,想要去参与实战磨炼自身的机会太少。

    无形中冷画仙与宁阙的念头貌离神合,都求强敌,都怀好奇,可实际呢?还是宁阙坏水多过冷画仙。

    “崔让给你多少银票?”宁阙好奇拉拢冷画仙这般阶层的武者要付出如何的代价。

    冷画仙道:“我不为银子,只因为他承诺付出一套两只的判官笔给我,狼毫镔铁的材质,难得。”

    狼毫镔铁判官笔?宁阙不由的感到有趣,冷画仙出手帮忙的代价未免有些低廉吧?

    冷画仙面色沉,作势欲打,宁阙道:“慢着,不急着动手,打打杀杀成何体统?先聊聊,交个朋友,日后切磋方便么。”

    冷画仙低头思索,摇头道:“我师父说过,但凡想要跟我交朋友的,都不是好东西。”

    “你师父谁呀?”宁阙瞪眼道:“我师父,大名鼎鼎的司空明慧,你师父名号报上来听听!”

    “家师姜晨,虽说比不得司空明慧前辈,可不会差许多。”

    冷画仙说话直,连自家师父不如人的话都扯出来了,宁阙发觉冷画仙好像不会说谎,脑子是那种直溜溜的一根筋。

    俗人一个谁会像冷画仙一般诚实?宁阙觉着不算计冷画仙一把都对不起她。

    宁阙背着手走了两步,问:“姜晨?没听说过啊,莫非你师父是那种隐居的高手?”

    冷画仙自傲道:“我师父,西凉皇室亲卫,你一中州南疆的江湖人自然没听说过,我们那边师父他老人家可是仅有的数名大宗师呢。”

    西凉偏僻,地域贫瘠,虽说亦有繁华的所在,比之中州那不可同日而语。

    中州武林且不说师父蒋华雪那般的人有多少,就沐息川他们那般功力的一流高手一抓一把,明的暗的,枝丫茂葱。

    宁阙皱眉道:“西凉皇室,据说吃人不吐骨头的……”

    “哪有的事?”冷画仙叉着腰,一撩额前碎发,道:“想我西凉皇室,男女崇武,虽崇武,可不痴狂,待百姓如嫡子,本公……咳咳,本姑娘跟你说这些作甚?”

    李唐朝廷奸党蓬弊,政吏松弛,眼瞧着乱世将起,西凉人不安稳待在西凉跑来中州,为历练吗?

    冷画仙容貌放在中州人眼中一样绝色,或许在西凉人瞧来愈有倾国之貌,她不像是那种山窟窟里边出来的高人弟子,要是她自打西凉王室那边来……

    “喂?”冷画仙不耐烦的问:“还打不打?”

    冷画仙心无邪念,不打自招的报上家门,宁阙知道冷画仙这种人还真有存在的,便对冷画仙的话不怀疑。

    宁阙摇摇头将杂念甩出去,摆了起手式,向冷画仙勾勾手。

    冷画仙凝冰术下身法全无,挨近宁阙,以强冲的势头奔来一拳。

    宁阙弓步,一掌运起功力,裹覆着冷画仙拳头,以柔克刚,将劲头卸掉。

    冷画仙趋近一步,娇喝一声,鞭腿袭来,抬位高,直奔宁阙肋下。

    “来的好!”

    宁阙仰面避开冷画仙鞭腿,趁势将她腿架空,一拉,冷画仙失重,险些给宁阙拖到倒。

    被宁阙拉着一只腿,冷画仙还没见过如斯随兴的高手,宁阙在她来中州遇着的高手里是唯一一个教她觉得猜不透的。

    冷画仙几次回击,给宁阙的无赖打法气着,每弓腰还击,冷画仙就要费一力气,可宁阙格挡的速度快,她不得任一空子钻。

    冷画仙银牙欲碎,奋力的破空绞杀,剪刀腿使得极美,西凉人高挑善骑术,冷画仙养成的身段可非是盖的。

    宁阙在脖颈间插进一只手,以免给冷画仙绞住脖子勒死,冷画仙借着宁阙的势整个人悬空。

    “好大的劲啊……”冷画仙盘在宁阙脖子上,缓慢靠近,费尽力气,探手到宁阙面前,将其面具抓着。

    宁阙极力抵着冷画仙,可还防着冷画仙剪刀腿绞杀,就抽出一只手推着她,哪会是凝冰术状态的冷画仙?

    白子叡远远的寻着绳子在养荷花的花坛浸水,恰巧见宁阙与冷画仙打的水深火热,便在花坛里泡过绳子,悄声赶来。

    宁阙见着白子叡压步走近,只得抵着冷画仙力气,面具扯下那一刻,白子叡自身后将冷画仙套起来,宁阙狠劲将冷画仙压制。

    “你!”冷画仙回头看是白子叡,愠怒道:“偷袭,无耻,放开我,我要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白子叡将冷画仙里里外外捆了结实,绳子浸水,甭说冷画仙平日挣不脱,凝冰术之体都够呛。

    白子叡将冷画仙捆结实,松了口气,宁阙亦松开冷画仙,释然的笑着。

    西凉对被俘的概念重,尤其冷画仙身为女子给俘虏,她甚至都想到给白子叡欺辱的情形。

    “冷画仙姑娘,叨扰了,我们想找找你命门在哪里,别介意。”

    说着白子叡扛起冷画仙,与宁阙将其搬走,一路上冷画仙情绪极度愤怒。

    宁阙将面具重新戴回,悯然道:“行了,少喊两句,不然嗓子哑了就麻烦了。”

    冷画仙咬牙道:“奸诈小人,江湖打斗,出阴招,你们俩都不是好东西!”

    白子叡不屑道:“随你骂,等会破掉命门,凝冰术失效,你小心我们处理你哦?”

    如今落为阶下囚,冷画仙也不敢太言辞粗鄙,绷着脸不再出声。

    西凉姑娘大都彪悍,冷画仙一看就是那种起小知书达理的,西凉人的野性已然淡化,还算明眼人,挣扎说理无果,干脆就没再动念头。

    宁阙相信没了冷画仙,李公升那边局势会随即敲定的,方才一屋人还有个李佟老爷子没出手,只要他出手解决问题,李萌那边就算彻底失势。

    ……

    “李大小姐,你可打不过我哦。”

    沐息川妖媚的走进李萌,探剑过去,看似没招没式的,在近脸时走偏,剑尖斜着戳向李萌脖颈。

    李萌吐息无序,一身细汗,两臂酸困难忍,奋力荡出一剑将沐息川攻势化解。

    沐息川随手在空中撒了一把红色的粉末,没朝李萌去,而是扬在了正与李公升对敌的崔让脸上。

    屏息不及,崔让吸入一口红色粉末,一股干涩的味道自喉头传来,随即融化。

    “夫君,你怎么样?”李萌吓得扔下剑,扑倒崔让身上。

    崔让正欲出言安慰,脸色大变,运功压毒,一张脸瞬间成了白纸般。

    “沐姑娘,这?”李公升不忍。

    沐息川摆摆手,笑道:“他死不死还得看大小姐决定了,都是明白人,一些话啊,点破就没意思了。”

    李萌杏目怒睁,指着沐息川骂道:“恶女人,比武下毒,你不怕天雷报应吗?”

    沐息川摊手道:“报应?我这一双手,血腥沾多了,可就不知道报应为何物了。”沐息川转而挨近李萌,一指头勾起李萌的下巴,问:“你呢,李大小姐,手里有几条命啊?”

    李萌拍开沐息川的手,忧心忡忡的看着崔让,生怕沐息川下毒害了崔让,本该不教他来的。

    李公升叹气道:“张兄、周奢、徐朗,三位停手吧。”

    张泷等三人打得难解难分,周奢一掌推开张泷,将徐朗拉出圈子。

    张泷衣襟有两道小破损,周奢、徐朗小受轻伤,因为不便撕破脸皮闹得不共戴天,张泷就没对周奢等下杀手。

    “弄得鸡飞狗跳,实属惭愧,几位长辈,决定了事,就可离开,你们看着办吧。”

    那几个李家旁系长辈窃窃私语着,对李家来说他们只是皮癣之疾,可他们失去李家的庇佑下的那笔生意可就孤家寡人了,不得不仔细探究。

    李公升说来还是在李家名望不如李公诚,毕竟他没李公诚那般常年经营生意的关系在,给人的感觉过刚烈,不是家主的合适人选。

    李佟道:“都也老了,我李佟拿身家性命担保,公升会把你们手里的生意原封不动给你们经营,信不过他,我老东西该不会也信不过吧?”

    李佟是支持李公升继位的,有李公升人性成诚善,李佟不怕李家在他手里如何如何,有他说两句亦是对李家几个长辈的定心丸。

    “唉,罢了,我支持公升……”一人带头,将几张店铺租聘契约递给李公升。

    “我也支持公升,老头不是怕死,是怕家里老小没活路……”又是数张地契契约。

    李公升一一接过,躬身谢道:“诸位深明大义,多谢了!”

50章巫王亲书固南疆

    古人言:一朝天子一朝臣。

    不止天子,势力宗派,何尝不是如此?

    用亲不用久,旧人纵有文韬武略,可不用就是不用,旧人怀旧,忠的到底还是“先主”。

    李家一帮老辈就怕李公升上位,来一手集权洗牌,那般动作下,他们就算是彻底被剔除,守着李家就能有钱物可图,不需多,足够一家老小丰衣足食就算这帮老东西的夙愿达成。

    交递了凭信契约,一帮老人先后离去,李佟朝李公升点点头也便随着去了。

    李通一死,李家离乱,李家与李通同辈的老人也是李家成长起来的见证人,李公升这等变数实在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崔让仍在逼毒,嘴角溢血,嘴唇发黑,那模样吓得李萌泪流。

    “沐姑娘,给他解毒吧,家事还是不要闹僵为好。”李公升对沐息川道。

    大姐夫妻伉俪情深,崔让贪财,为人倒还不错,李公升对大姐李萌尤为愧疚,儿时的回忆里大姐那长姐的性子就没变过。

    沐息川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摊开手递给李萌。

    “说谢谢,否则不给!”李萌接药时,沐息川收手,攥紧拳头。

    李萌咬牙盘算,松口道:“谢谢……”

    沐息川道:“看在你诚恳道谢的份儿上,就不逗你了,哝!”

    给崔让下毒,一来为速战速决,免得梦多;二来是恫吓李萌,让他们自己乱掉。

    服用过解药,崔让体内毒迎刃而解,只需运功化去药力,就算没事了。

    沐息川的毒药毒性强,崔让一刻不压制,毒侵肺腑,脏器便重伤,尚不致死,可往后日子不会好过。

    李公升将剑扔到桌上,有些气急,道:“大姐,大姐夫,你们手里的生意我分文不取,我就是想拿下如今李家的产业,不是败家,而是救家,虽说我李家常年接济百姓,可施舍出去那毛毛雨般的银子,比起边陲受苦的十万百姓,哪个善,哪个又是恶……”

    李萌待要说,崔让扯扯她手,示意她暂且不要作言语。

    “山珍海味满桌,比之家常便饭又好到哪里?”李公升扶着椅背,气狠道:“国势衰颓,皇帝昏庸,一处赈灾款,克扣大半,就朝廷送来的粥米,根本就是一锅水里撒了几颗米,我李公升自以为问心不愧,今日就把话挑明,大姐,你若执迷不悟,我……我不怕再背一桩恶名!”

    自古忠贞多诘难,汗青史籍难留名。

    一人命换万人命,李公升觉着值了,大不了他一命抵一命,偿还那些家变的亡魂。

    崔让笑着道:“公升,家人的命在你眼里还不如外人吗?”

    李公升转身看看李萌,再看看崔让,道:“不知道……苍生性命皆是命,为何我等赚着大把黄白之物闲置,却不救那些水火扰困的百姓呢?”

    “家财散,李家一落千丈,一家老小,就彻底折了脸,那些仇敌,一个个的就恨不得喝血吃肉,公升啊……人家就等着李家如此呢!”崔让道。

    “哈哈哈,不然,不然……听我一言,崔将军,你就知道了。”

    张泷笑着招来一名巫谷的高手,那高手外出不久,快步返回,将一卷起来的纸递给张泷。

    “巫王亲笔:益州李家,李公升盛名于外,忠天下,忠吾南疆姐妹,然天下不净,蝇狗当道,吾虽有心天下,却不得以南疆为要,吾等南疆所生,誓死庇佑南疆,李公升宽厚,为人不忍,吾特亲书此信,敬告诸人,李家由巫谷护!”

    张泷摘掉面具,笑着道:“在下,巫谷张泷!”

    “巫谷沐息川!”沐息川亦摘掉面具。

    巫谷六邪,均是巫谷在外主事的高手,巫王统御巫谷,下边就是数位长老以及巫谷六邪。

    崔让接过张泷手里的巫王亲笔信,与李萌仔细看过,那字迹遒劲恣意,下笔者心意自可别鉴。

    “张兄,巫王果真来信了?”李公升不敢置信,巫谷的巫王说是无人识得,如今亲书送来,言明要保下李家,如此一来,李家在南疆无人敢动。

    张泷摸出来一张小纸条,挠头道:“巫王秘旨说,公升能狠心剔除劣党,我才能拿信出来,不然的话,就当他没写过那封信,幸好,公升没让我们失望。”

    那纸条上书:书信在人,人不忍,书信作废,李家剿灭。

    又看过那张纸条,李公升心有余悸,方才一句话说错李家就要在南疆除名了。

    “哦,对了,巫谷的剔骨鬼办事路经州治府,当下就在城中,公升若还有事务,大可言明。”张泷将那张纸条递给崔让,还故意说起剔骨鬼亦在州治府城中。

    剔骨鬼,巫谷六邪之首,当世轻功超一流,行事荒诞,悚然惊人,执行巫谷事务时常一命不留,张泷、沐息川与剔骨鬼一比那都算正常了。

    张泷等联手将李家剿灭不是不行,只不过那样就失去了对李家的合作关系,益州给李家一直都压在脚下的小人物、小势力可就鱼贯而出了。

    张泷一棒子一颗枣,让崔让内心发怵,苦笑道:“巫谷大手笔啊,来这么多人,就为李家。”

    沐息川解释道:“雀神阁的脏手已经伸到南疆,巫谷必须以雷霆手段拿下南疆,我们众志成城,南疆才能守住,不然中州大乱,南疆百姓届时浮屠万里,谁忍心看到?”

    巫谷放缓在中州的事,调回剔骨鬼与一名巫谷长老,只要一日没定下南疆的局势巫谷就一日不能松懈,南疆是巫谷的根本,丢了南疆,纵然在中州风生水起亦是埋下祸根。

    巫谷一众无一不是南疆人,巫谷巫术所需的药物在中州也长不出来,只因水土不和,因此巫王果断选择先把南疆彻底拢到手中。

    剔骨鬼前阵子在中州处事,得到巫王调令返回益州,大概考虑到沐息川、张泷都在李家,便在州治府巫谷的据点就地闭关练功。

    还考虑着巫谷在中州没根基,吸纳底层势力费劲,剔骨鬼在中州绞尽脑汁都难以获得迅速发展。

    李萌递还书信,道:“两位是巫谷巫王身边亲近人,又有巫王亲笔信,保住李家是不需再忧心的,不知巫王接下南疆,只凭巫谷势力吗?”

    张泷道:“不,州治府我们有一批盟友,这不,李家就是我们着手和平解决南疆大族的开始吗?”

    “倒是,那我崔让加入,巫谷欢迎吗?”

    崔让倒也不用细想,巫谷的势力一直都在南疆,州治府一些官吏弃暗投明奉巫谷为尊,在南疆,巫谷就是小朝廷。

    张泷笑面道:“自然欢迎,崔将军加入巫谷这边,非同小可,改日……改日请文刺史,我等详谈为妙。”

    崔让身为益州驻军将军,手握兵权,虽说驻军兵权有其余几人分摊节制,可讲真,崔让还是军营里紧要的那一人。

    文若龙益州文武之首,不仅政武通揽,手里还攥着数万兵权,可以说将文若龙、崔让等益州文武招揽在巫谷名下,待到乱起,则南疆必然可守。

    外人看来巫谷有借势压人的嫌疑,可当事人都明白,投效巫谷对他们来说有益无害,巫谷一心持守南疆并无过错。

    巫谷要试探李公升,毕竟巫谷还没尝试过扶植大家族在益州,张泷、沐息川这边心机多些亦是为了巫谷在益州的巩固地位。

    “近日,尊夫人无事就先留在李家吧,崔将军,你意下如何?”

    张泷怕李公升不好意思强逼李萌,开口道。

    崔让看看李萌,笑道:“娘家么,留住十天半个月的都不仿事。”

    李公升道:“大姐夫,张兄、沐姑娘,我们换合适的地方聊聊?”

    “谈事啊,就张泷处置吧,我还需处理些杂事,就不掺和了,几位再会!”沐息川说着带了巫谷数名高手外出,不可保李家不会有人趁着改换家主的关头捣鬼。

    先前与沐息川交过手,李萌得知沐息川底细才知道沐息川一直都压着实力,不然打斗时她靠瞳术都够自身饮恨了。

    江湖恨短,笑泯恩仇,前为友,后为敌,只要没必要的生杀关系,江湖人不介意从前如何恩怨。

    “夫人,那我议事罢了,就派人把女儿给你送来照顾,在家开心些,去小妹那边走走串串?”崔让捧着李萌脸,宽慰道。

    李萌点头道:“遇事不必亲力亲为,见着美色躲远点,知道吗?”

    崔让尴尬的抹头,抱了李萌一下,便告辞:“为夫就先走了,一定……一定洁身自好,嗯……”

    崔让贪财图色,可李萌嫁过去就改掉了,偶尔收受些贿赂补贴家用,至于纳妾的事,李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许他开小灶,崔让可是没敢在李萌面前提起过。

51章干戈玉帛归于无

    走过李萌身边时,李公升涩笑着道:“大姐,言语上对不住了,菜包他们还望你安慰一二……”

    言语过,也不等李萌回话,匆匆的随着张泷、崔让离开大堂。

    与崔让同行的心腹战将周奢、徐朗,一人仍跟随崔让,一人则返回兵营操持军务。

    李萌仰头看着大堂挂着的匾额,上边四字,“忠君体国”,还是父亲李通在世时写下的。

    忠君体国,君为昏君,国衰民哀,父亲还真是……到头来忠君体国的成了三弟李公升,李萌想起远在皇都的三姨母,忠烈世家出身的大小姐——李公升的生母。

    ……

    “子叡,找着没?”宁阙在屋外打坐练功,真气循环一周天,白子叡仍没有找着冷画仙的命门位置。

    白子叡道:“没,她藏得深,谁知道凝冰术的命门还是练习者自身定的?”

    冷画仙凝冰术凝血,周身硬的跟玄冰般,戳穴位还得她下手,指头都快折了。

    一直附腰点穴,腰背挨久,困极,白子叡揉捏着后腰,将冷画仙衣裳收拾齐整,坐到一边喝茶休息,还真不是人干的事啊。

    “哼,快放开我,真没想到,南疆竟有如此低劣的鼠辈。”冷画仙“冷”着脸,寒霜的转头看着白子叡。

    念在她确实一脸冷酷,白子叡好笑就没搭理,冰块脸就说的冷画仙那般吧?

    白子叡端着杯,走到冷画仙面前,问:“喂,你渴嚒?”

    “不渴,为人不食嗟来之食,我就是饿死亦不会吃你们一口东西的。”

    冷画仙冰冷的脸上还冒寒气,白子叡一摸,就能刮下来一层薄薄的冰霜,真不知道冷画仙全身结冰如何活下来的。

    冷画仙性子傲,辱骂人的话还就那几句,可见她没在江湖中待过多久,对市井俗语一概不知。

    白子叡捏着她鼻子将一杯茶水灌入冷画仙嘴里,心觉口中流水不雅观,冷画仙便喝掉了。

    她亲眼见白子叡那这杯子喝茶,再者,白子叡下药给她于事于人,无疑无用。

    “宁阙,进来吧。”白子叡。

    屋外宁阙探头,夹在门缝向里张望,见冷画仙与白子叡说着些什么,不戴面具就背着手走去。

    “找不见命门,咱留她没用,就放她走吧。”白子叡一手贴在冷画仙腹部,探知境况,宁阙打入她体内的掌力已聚成一团。

    要是冷画仙的凝冰术时效过了,宁阙的掌力不解,她身边还没人帮扶着,对她来说那就是一个埋在肚里的硝石硫磺弹丸。

    宁阙问道:“冷画仙,你说秘术,要是都像我这种找不着命门对手,那不血亏啊?”

    冷画仙疑惑,问:“如何亏?”

    宁阙一拍手,煞有介事道:“呐你看,我如此神功盖世,遇着你还不如我,居然打不过,你看看……亏不亏?”

    “我们是平手吧,况且你要跑,让我一百步我都追不上你,你遇着会秘术的,再如巫谷那个张泷,他不也追不上你吗?”

    冷画仙找不着与人比武的机会,颇有些原因就是她凝冰术时身法全废,只攻防便宜,追袭偷袭完全两眼黑。

    人无完人,物有优劣,秘术的缺陷就在此处,还是不可弥补的。

    金刚不坏,就得损失掉身法轻功,冷画仙学艺时师父明确告诉过她。

    不然你刀枪不入,还一身一流轻功在身,谁还能打过?

    宁阙摇头,道:“谁说的,你要是不用凝冰术与我耗着,你就不可能跟我打平手,与你打平手,我血亏!”

    冷画仙看傻子似的看着宁阙,问:“我有秘术怎的不能用?照你的说法,那你功力高就能为所欲为吗?”

    “呦,可不么?”宁阙坐到白子叡跟前,笑着道:“冷画仙,身为俘虏,你态度不甚好啊。”

    “怎的?我就横,对待鼠辈,没好脸色。”

    冷画仙一张吹弹可破的脸蛋写满怒字,说完撇过头不再看宁阙。

    浸水的绳索已然干掉,宁阙在白子叡袖口一摸,掏出那把白子叡常把玩的匕首,将绳索切断。

    弄不明白冷画仙秘术命门,对宁阙还就是真的没法子,放掉她是必须要的,君子固囧,不强人所难。

    “我师父说过,虚心求教,乃我辈武者该有的学仿态度,对敌狠,对友诚,对女宽,要不是你傻,我找让子叡抽你了。”

    宁阙一手压着冷画仙,透过衣裳,在她腹部重压,将掌力化解。

    冷画仙翻身跃起,下床欲走,给宁阙拦住。

    “交个朋友么,都是行走江湖,不打不相识,怎么样?”宁阙露出诚挚的笑意。

    冷画仙咬唇顾虑道:“你居心不良吗?”

    对冷画仙的问话,宁阙无从招架,冷画仙问的直,宁阙觉得缺心眼才会想她那样问。

    白子叡傲娇的就如同一只猫儿,站到宁阙身前,对冷画仙道:“哎,你有没有搞错?宁阙好心与你交朋友,就刚才,我们完全可以把你卖到青楼去……”

    “那……那对不起,姑娘家行走江湖总得小心不是吗?”

    冷画仙一想确实那般,她都给绑起来了,在凝冰术效用时间里挣不脱绳子,后边还会有机会吗?

    认识到无理便承认错误,白子叡也没小肚鸡肠,给宁阙象征性的讨回公道,与冷画仙姐妹长姐妹短的聊。

    冷画仙称“子叡姐”,白子叡称“冷妹子”,冷画仙说她本名就叫画仙,真名不便透露。

    就算这样,白子叡还是把心智白雪的冷画仙忽悠了,让她打消敌意戒心。

    “冷妹子,我跟你讲,宁阙与你比武时还有底牌没用,那是他压箱底的招儿,没必要的人在场他不敢用,要是他用那招,恐怕你已经给他掌力打成重伤了。”白子叡与冷画仙说起来秘术的事,白子叡就没忍住给宁阙说了两句褒奖的话。

    冷画仙看了眼站在花盆前剪花的宁阙,掩嘴道:“子叡姐,宁阙那人真有底牌,那他一直都不担心我喽?”

    白子叡道:“当然,那人待人说真的不错,只一点,心软……”

    冷画仙对此感触深,宁阙不心软就没有放她的事,比武时宁阙没将他怪异掌力打入她体内,冷画仙就知道宁阙没下死手。

    冷画仙点头道:“在西凉,男的都不屑于与我们女子动手,宁阙尊重对手,亦与大部分南疆人士不一样。”

    “咳咳,其实……宁阙那是因为他就没接触过外边世界太多,他从小啊,都跟师父师姐长大,单纯善良呢。”白子叡偷瞄着宁阙。

    宁阙站在一盆牡丹花前,花茎垂着几朵花骨朵,纤弱且无精打采,宁阙正自怜花,将杂叶扯掉,把背影面的花转到阳面,又将分支剪掉几处。

    养花的手艺是宁阙从小学来的,随着师父师姐等学些养花不为惊奇,可在冷画仙、白子叡看来就是大有避离天下常世的意思。

    灶台花草,那在寻常男子瞧来都是女人家该碰的东西,宁阙反其道而行之,不避讳,尤其豪放的西凉人,更不屑于诗情画意的东西。

    冷画仙瞧着宁阙就像见鬼似的,宁阙对待那一盆花能那般深沉去待,在西凉足以被视为洪荒猛兽般的“妖人”。

    “南疆人,男子似乎没像宁阙啊?”冷画仙因为在西凉长大,对花草没白子叡那样持有欣赏态度。

    白子叡笑道:“要不然说宁阙怪,都是因为他不能生气,他一生气就坏事……”

    想起宁阙的邪冥功不能随意说给旁人,白子叡模糊的支吾过去,冷画仙也便单纯的没问。

    冷画仙接触凝冰术,脸上云蒸霞蔚,好一番变化,冰雪解冻般,肤表有一层冷汗。

    “冷妹子,你的凝冰术对身体没影响?女孩着凉可难受的紧。”白子叡问。

    姑娘家着凉难受,其痛楚难以言喻,白子叡幼时深受其害,就觉着冷画仙已经到病入膏肓的境地。

    女子属阴寒体质,当然指的绝大部分,冷画仙练得凝冰术一看就要伤及脏腑。

    冷画仙耸肩道:“有啊,我小时候练功前就用麝香,不大会受凉,就算受凉也没影响。”

    麝香药效高,对女子而言危害极大,可一旦用的多,就不那么紧要了,只因为麝香只是会在人体内积压药力。

    白子叡竖起拇指,可怜冷画仙,“麝香,那那你师父就忍心?”

    冷画仙笑着道:“我师娘就用啊,凝冰术说起来还是我和师娘学的,自小用麝香,往后就不会再受烦扰了。”

    “算是有失有得吧,像我武艺就一般,还多亏宁阙……”

    冷画仙以麝香贴于肚脐,药性渗透,一生不得生育子嗣,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白子叡还没想过那许多,其实就凝冰术那种阴寒秘术而言,就算冷画仙不用麝香身体都要彻底废掉,用麝香还能免于受苦,一举两得。

    冷画仙自身都能平和的去面对,白子叡忧的哪门子?

    “嗨,没什么可担心我的,你见过那宁阙的师父,司空前辈吗?”冷画仙问,司空明慧在西凉的名声不低,西凉明面上的第一高手就曾是司空明慧的手下败将。

    昔年司空明慧横空登顶,大败三十余人,西凉那位前辈就在司空明慧手底撑过十招,可比如今中州雀神阁阁主李幽夜。

    白子叡捧着脸,回忆道:“见过,我亲眼目睹过司空前辈与一个大宗师打斗,宁阙亦参与其中,险象环生,几欲赴命,可惜……可惜我根本看不到司空前辈的剑影,他们交手时,就能瞧见人影。”

52章鸳鸯羡仙嘴斗憨

    剑雨芳华清寒魄,眉骨淑花倾天下;娇芒振烁无影形,剑意精纯旷古今。

    司空明慧少时人美功高,为人垂青,可一些知道内情的都明白,司空明慧加入过云宫一段时日,不知为何与云宫脱离闹掰。

    在司空明慧没以快剑著称时,天下人甚至没明了剑道正宗该归于何处。

    那一战不用剑的都败在司空明慧手里,西凉与中州远隔百里戈壁,得到的消息就是他们自家的大宗师败在中州一个刚满三十的女子手里。

    十招没还手之力,剑不留情,冷画仙在中州也曾见识过两名大宗师,可始终觉着不看司空明慧那类奇人出手一次就是遗憾。

    “司空前辈待人慈和,看宁阙你就能猜到,宁阙小时候就随着司空前辈呢。”

    冷画仙坐在床边,两腿悬空,摆来摆去,那告诉白子叡冷画仙实际上就是个不成熟的女子。

    还带着小姑娘心性的冷画仙早早的离开西凉,走路江湖,白子叡觉着太有些早,看冷画仙样子年岁还不够双十,心性浅薄,要没坏名头,可能就给江湖上偷奸取巧的恶人害了。

    邪路子武者、采花贼等,堪称是江湖上过街老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情况下还要独身流窜,成名的武者他们不敢动手,一遇着那种落单又姿容俏雅的,可都心痒着呢。

    冷画仙挨着白子叡耳边道:“宁阙和你,怎么像对头?”

    白子叡道:“没有啊,我们是好友,没过节的。”

    冷画仙觉着是西凉词义不同中州,换了说法,道:“我的意思就是说,你与宁阙是眷侣?”

    “没有的事,他那人,除过脾气好、长得俊、个头高、功力强、心地善良、为人宽和、不慕荣利、吹拉弹唱、琴棋书画……还有好吗?”

    白子叡嫌弃的说起宁阙就“那么”可怜的些好处,与她心中的意中人完全不够么!

    冷画仙勉强的笑了笑,拉拉白子叡袖子,问:“子叡姐,你意中人该是如何啊?”

    白子叡顿时哑口,道:“可能……我觉得不能像宁阙那般呆,嗯……他太呆了,好处还就那么点,哪里能行?”

    “啊,行吧……”冷画仙心想你找的是神仙吗?按你的说法,宁阙就是缺失负面性格,还能想着其余需要宁阙学的东西吗?

    两人自彼此说至天下,由天下说至吃食,再由吃食谈起药理,末了连她们都不清楚为何说起来西域国的民俗。

    李公升的宴席上吃食就只宁阙随性的吃过,其余人不是没吃就是盯着事,宁阙觉着白子叡她们会饿,便在李景院里吩咐厨子做饭。

    宁阙端进屋一托盘,里边摆着油滑爆汁的肉块、椒香酥脆的烧鱼、清甜凉拌的笋芽、三个面馍。

    “你们饿吗?”宁阙将饭菜端下,问。

    白子叡凝眉问道:“每日都要肉食,莫非你不知道我吃肉长肉?”

    宁阙看看肉块,试探道:“谁吃肉不长肉,吃肉吃菜,缺一不可,你长肉那是你的问题,不就是胖些吗?”

    “你看看,油腻腻的,每次都是故意给你要的,我吃……我吃啥?”

    “你吃鱼,鱼肉不肥吧?”宁阙将烧鱼推到白子叡面前。

    白子叡拿起筷子沾着汤汁,放到嘴里品秨,虽说烧鱼味美,可白子叡表情不太满意。

    又尝过一块肥瘦兼有的肉,白子叡道:“鱼咸,肉还行,可肉肥,你故意的,就不想让我舒坦吃饭。”

    宁阙忍不住道:“李景院里的厨子在皇宫做过,手艺没的说,御膳你都吃着了,子叡,你给我少挑剔!”

    “怎的,你要打我?”白子叡挺着脸,就看宁阙敢不敢抽她。

    哼哼,你抽我一下,我哭三天,烦死你……何况你根本就不敢抽。

    宁阙道:“你要是挑剔,我就吃肥的,你**肉。”宁阙不气不急,坐下端碗吃饭。

    每夹起一块肉,取精肉给白子叡,肥的腻,宁阙吃掉。

    白子叡方才满意的入座,冷画仙受邀也来一并吃过,她总觉得白子叡有故意为难宁阙,还是那种暗藏心意的……

    “喂,你光吃肥的?”白子叡吃一阵,见宁阙就吃一肚肥肉,心里过意不去。

    宁阙无奈道:“你不要**肉吗?”

    白子叡道:“司空前辈托我照顾你,我先在限令你,下次要菜,多切精肉,没银子我给你。”

    宁阙看看桌案上三道菜,只得点头称是,闷头吃过,坐一边取出邪冥功功法册子翻阅。

    白子叡食量小,吃过些就饱了,见宁阙手里端着一本册子,那好像就是他的邪冥功心法。

    邪冥逆流,心肺止于后,死地后生,道**回,界域成谶……

    “你干嘛?”宁阙问一边偷看的白子叡。

    白子叡指着心肺止于后,那句,下边的注释。

    “心肺止,人能活吗?”

    宁阙拍开白子叡手,道:“你都有新的功法了,我的不合适你,你知道它邪门的很。”

    白子叡哼道:“我当然知道,谁稀罕,就只是问问,你都懒得跟我解释了吗?”

    宁阙翻了白眼,只得道:“心肺止,那是压制心魔的简单手段,意思是把邪气卡在心肺交集处,那样我入魔时清醒的时间会稍有延长。”

    “哦……你看我干嘛?”白子叡样子不像那种装蒜,娇靥沉沉。

    “你先看我练功的,我本来就练功要静心,你还打搅,诽谤吧你?”宁阙道。

    白子叡纤指指着宁阙,道:“你还没运功呢……那天吃干抹净,赖账啊?”

    吃干抹净,我吃了吗?

    宁阙愣愣的回忆着,白子叡说的话没给他带来半毛的深刻,事过流水,可他知道自身是遇着了白子叡强行说理的手段。

    无理讲理,就算你对也要描黑,有些时候就要正反颠倒着来。

    “乱七八糟,我练功早开始运气了,你呆一边先,入魔可就糟了。”

    宁阙老僧入定般不动,其实邪冥功真气运行还是不同常态的,逆流真气,收势就快,再者他心魔一直都在,就不存在入魔一说。

    被打断运气,就是真气乱窜,受点轻伤。

    白子叡娇哼一声,又与冷画仙山高海阔起来,热忱真心,永远是把俩人,尤其是俩彼此看顺眼的姑娘拉拢起来的利器。

    ……

    益州州治府城内,南大门,民居小院。

    院里摆着木桩,木桩都有打磨边角,刨光上漆,足十余个练武的木桩子,里边一人站着,正是巫谷六邪,为首的剔骨鬼。

    江湖传剔骨鬼身法轻功巫谷第一,只道是剔骨鬼出手快,剥皮削肉,肢解敌人是常有的,其实剔骨鬼要人怕的不是轻功超绝,反而是刚柔并济的武功。

    剔骨刀重,匕首轻,二者配合方能自如的拆人。

    院里设木桩十处,人置于木桩中,掌掴拳打,不教一个木桩停转,木桩的布位间距,料子质地,都有讲究。

    剔骨鬼是江湖人赠的诨号,巫谷里,剔骨鬼给亲近的人称之为阿鬼,下属称其祭司。

    巫谷祭司三人,剔骨鬼为其一。

    玄冥夺命,剔骨鬼作了数年杀神,手里毙命的各类人让她一声杀气难以掩盖,而难得的,她与沐息川是巫谷六邪里边仅有的俩女子。

    剔骨鬼不出意料的容颜毁净,少时练功练出岔子,剔骨鬼性情冷酷,不熟的人从不多话,她作为六邪之首,就凭个狠字了得!

    木桩阵中,“吱呀”急转的木桩随着剔骨鬼穿梭来回,掌法、拳法、身法,就这一套木桩阵中就能尽数练过。

    一掌推在木桩上,闪身挤过狭窄的缝隙,瘦弱的腰肢凑过空隙不费力,反而剔骨鬼如有神助。

    除身法攻守要注意,剔骨鬼脚下还设置有短桩,步法短促,由短桩的布位定,每当晃过木桩,剔骨鬼就得稳住身子力求平衡。

    江湖上凡有所成的人,都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打磨自己。

    一手血腥,那是对敌的恶,对己的仁,否则寸步难行。

    呼啦的穿走在木桩阵中,拳掌不断,木桩阵亦随着剔骨鬼的动作转动。

    时长,剔骨鬼一掌推开一个木桩,收势调息。

    “息川姐,李家的事妥了?”

    剔骨鬼对着墙边一说,墙外边顺着砖缝偷瞄的沐息川跃进院里。

    “妥了,你都来了,一吓唬,李家的那些不服的人都怂了……”沐息川对院门前的两人摆摆手,那二人便自觉的退出小院。

    院里摆着藤椅,小桌茶具,沐息川不认生,半躺着去自行倒茶了。

    剔骨鬼坐到沐息川身边,叹气道:“中州的事办的一塌糊涂,早知道该把事推给你们的,到底是南疆自家地盘容易办事。”

    沐息川笑着道:“你都没搞定,我去愈发惨,张泷那货还不知道如何,想来好不到哪里……巫王不也没说什么,中州那边的营生我估摸着要放弃了。”

    “或许吧……”

    剔骨鬼年岁比沐息川小些,一般的都以小妹的身份相处,巫谷少女子,她们之间关系也就格外好些。

    茶凉薄,尝着清香销无,一嘴苦味。

53章怀憾无心谁怜人

    沐息川道:“阿鬼,我近日得着一消息,那位司空明慧再现江湖了。”

    剔骨鬼斜倚着,支着脑袋问:“司空明慧,那可是高手啊,没传出来她其他消息吗?”

    “对了,我问问。”沐息川朗声喊道:“来个人,把近日临城的消息都给说说。”

    巫谷在南疆人众遍地,消息灵通,但凡在南疆地界发生事,够格的便会纳入巫谷耳目口袋里记下来。

    培植势力的益处多,消息网灵通,巫谷其实也只是局限在南疆,走出南疆就只能一穷二白。

    院外翻入一探子,专负责巫谷的消息传递,是一身一般的装束,探子不需要固定穿着,为的是融入行人百姓中。

    “沐大人,祭司大人!”

    沐息川坐正身子,问道:“把近几日的事说说,尤其是血案。”

    探子点头,取出一卷标注计数的纸,回忆道:“雀神阁双城的据点总舵来人了,预估是他们某一护法,是谁还尚未可知……前日州治府小巷发生命案,死命三人,看现场断臂,可能有一人断臂重伤逃跑……”

    沐息川轻咳道:“跳过,这事儿是我干的。”

    探子记录事件不可能每一件都详细,只是留个简短的标注,剩下全靠脑子速记,再复述给上司。

    “是,再有就是双城城外,通往历城的小路一窝拦路贼被惨杀,下手者为俩女子,均蒙面,一个用剑,一个使双刀……二人杀了贼窝里全部男子,留下女子放走,我们探知消息,那用剑的女子出招极快,一个呼吸,杀了六七人,一剑抹喉,不沾血肉,功力该不会在两位大人之下;用双刀的女子稍弱,出刀颇有……颇有祭司大人风范,现场一人给凌迟了,全身中刀不下一百处,肉碎成一摊。”

    剔骨鬼问道:“雀神阁那护法,进入双城,待在他们据点就没再出来吗?”

    探子道:“没有,那之后我们的人还见着一人进入据点,云宫的白申雪,在雀神阁停留不久,即便离开了,白申雪名头太盛,我们没敢追。”

    云宫白申雪去雀神阁据点?

    云宫对江湖势力的介入较为明白,他们不大会青睐雀神阁,毕竟雀神阁的总舵在中州,南疆还是巫谷的天下,由此剔骨鬼没太关注这点。

    “其余的还有吗?”沐息川问。

    探子看着纸上简单的标注一一掠过,道:“益州李家送出来过一个人,那时候是张泷大人吩咐不要阻拦,我们就没拦着……那个人去过双城的一个小院子,他走后,我们查到,那院子里边曾住有四个武林高手,且是师徒四人。”

    沐息川不禁笑了,该不会那处小院就是宁阙师徒的住处吧?看样子司空明慧师徒都已经离开双城。

    小院幽巷,大隐隐于市,那位司空明慧还真是有一些奇怪的念头,十年前为何要辜负韶华而选择隐居呢?

    去往历城的俩人,那位剑法快到无解的女子不会就是离开双城的司空明慧吧?

    沐息川道:“好了,你下去吧。”

    探子躬身离去,他负责消息梳理统归,常能见着巫谷诸位大人,今日三人都在州治府,可见州治府不太平。

    “阿鬼,没错了,那几件事大概都能解释通,我得着消息是因为遇着司空明慧的徒弟,联系起来就能得出来——司空明慧重出江湖,除过她身边的那一小徒,其余二人均已出师了。”沐息川说定这事简直不要太轻快,毕竟她接触过宁阙。

    对江湖来说,每多一大宗师那都是多一份变数,司空明慧在大宗师里边都是那种难逢敌手的,结识宁阙对沐息川来说还是相当有吸引的。

    剔骨鬼沉声道:“你见着司空明慧的徒弟是在州治府?没试试拉拢他?”

    沐息川无奈笑道:“看他不像是为利趋使的,人倒是善,功力亦是高,他说还有路程安排,不会在州治府城里逗留太久的。”

    “可惜,十年前的事我不清楚,那位司空明慧就没有过参与某势力的传闻吗?”

    剔骨鬼对司空明慧的了解不深,司空明慧曾在云宫待过的事她不知情。

    沐息川道:“我觉着没有吧,或者我们不知道,那样的高手参与不参与势力都没所谓。”

    剔骨鬼颔首认同,司空明慧所抵达的境界确实够高,再有就是她在江湖交友甚广,大势力就算她不参与也没什么,天底下少有人能留住她。

    英雄相惜命,燕雀自有生。

    他们的看得够远,或够强,避过诸多琐事得以长久的安身立命……

    “阿鬼,雀神阁那边我们要不要过去威胁一番?”沐息川问道。

    剔骨鬼取出一张密令给沐息川,那是巫王的决断。

    “有意思,莫非李幽夜真要撤走?他们就甘心看我巫谷拿下南疆?”

    巫王说不必搭理雀神阁,只要巫谷手脚快些把南疆官民稳住,雀神阁等中州势力是没可能再翻起大浪的。

    本固枝荣,只要巫谷撑着就不会把南疆让给外人一口,巫谷在中州受挫,雀神阁在南疆给压的抬不起头,可见各家还是安分在自个儿老窝待着好。

    剔骨鬼摩挲着座椅纹路,道:“开疆拓土,对大势力而言本就难,没根基,就算朝廷都要给地方势力压制,何况是别的……”

    沐息川递还密令,起身,相邀道:“阿鬼,去州治府弹压些人,有兴趣吗?”

    “走吧,反正没甚事可做。”

    来州治府反而她闲下来了,练功要张弛有度,消磨时日就只是钻研些巫术,与沐息川去处理点琐事散心亦是良策。

    ……

    李景出嫁,照例,她在李宅的院子还留着,不过她没回院休息,而是寻小妹李景来,为便利姐妹相处,也为了帮小妹李景宽解心结。

    李景院里的侍女识得李萌,见礼道:“大小姐!”

    李萌点头,道:“我自行去,不要通传。”

    “是!”

    从大堂出来李萌就换过一身干净衣裳,蜀绣,云波缀纹饰的款样,浅蓝色,一改她嫁为人妇时华艳的穿着。

    二妹远嫁荆州,得消息赶回来都得几天,李萌能说上话的也只有小妹李景了。

    起小因为李景性子跳脱,常随着二哥李公明流连风月地,李萌对李景的交深便局限在了她还没嫁人前。

    轻叩门,里屋李景道:“谁啊,小翠,都跟你说了不要再烦我……”

    李萌推门进屋,扫了眼屋里,稀疏得见两盆花儿,刀剑弓矛倒是摆着好些,哪有女儿家闺房的样子?

    “小翠,你造反啊,我抽你你信么?”李景烦躁的扔过来一只绣花鞋。

    李萌抬手接下,一只娇小的绣鞋,怪怪的绣着蟠龙,可不是姑娘家该在鞋上弄的纹饰。

    “小妹,心绪好些了吗?”李萌将鞋子放在床下,轻声问。

    李景见是李萌,赤足小床,抱着她大哭。

    李萌对父亲逝世的事还算理性,世家少亲,有些时候她还真不觉得亲情是靠着血缘关系培植起来。

    “大姐,爹没了……三哥和大哥他们打起来了,是吗?”李景胡思乱想,也倒是能想通些事。

    李萌轻抚李景粉背,安慰道:“家里乱,不过不会波及你们的,老三他会保证你们安全的,嗯……大哥没事,就是离开州治府城了。”

    “呜呜——”李景抹泪道:“我就知道,那天看见大哥傻呆的……三哥是不会害我们,可他就没想给爹报仇吗?”

    “那……杀人者,是我们二伯,于叔和褚玉姨都承认的,家里的老人都还认识他,没错的,一命还一命,别怪大姐,大姐……觉着事,错不在二伯一人,更不在老三或大哥身上,都是天意。”

    天要人死,谁人得活?

    一环扣一环,事发突然,但处处都已经展露眉角,老三李公升拿下李家重在巫谷的帮衬,拉来巫谷,对李家未尝不是好事。

    李萌不能意气用事,待事还要清静的多,她嫁崔让时求了父亲李通三天,那时她就清楚,对父亲来说她身为李家大小姐就要牺牲自我换李家权势。

    自小他们兄弟姐妹没受过亲情滋润,小弟李功琼与小妹李景还算好些,是父亲李通老来得子,分外宠爱些,其他的如李萌自身、老二李公明、老三李公升、二妹李书涵,那就是养着作数,何谈亲情?

    李景知道父亲对哥哥姐姐们不好,不便再提,收起哀伤,拉着李萌坐到床边。

    “大姐,我知道大哥冷漠深算,对我们来说三哥继位更好,三哥就……唉,还是你来说说那位二伯,被父亲如何了吧?”李景道。

    李萌拉着李景手,具她所知讲起,讲过许多,只为教小妹明白欲壑难填,人心不古。

    李萌道:“二伯那是命苦,我们凭心论,父亲他待人真的够好吗?”

    李景憾然道:“不好,刻薄寡恩,心狠手辣……”

    李萌苦笑道:“弑父的名头谁都不想背,老三心在百姓就心在百姓吧,事成李家为忠烈,不成为走狗,不过小妹你不要再每日玩乐了,去学武,学武才能保护自身。”

54章内柔外刚互圆缺

    天下人都懂的事实,一些人不自知,悔过难改众口,也可能临海观澜不得退了。

    阴阳相隔,再说成如何亦没有用,眼下巫谷要扶持李家,天大的面子绕了个弯落到三弟李公升头上,只因为巫谷觉得父亲李通不足为信。

    遇着二伯李佟报仇来亦是一点,李通本该是富商的如意年岁,可偏偏的就没自省……

    李景泪止不住的流淌,哭的眼涩,眼泡红肿,算是给再不能见的父亲送别。

    “大姐,二姐近日是不是要回来啊?”李景忽问。

    李萌点头:“是啊,她来过信了,人还在路上,还得些天,回来无非是拜祖宗、祭祀。”

    李景问道:“二姐学过武吗?”李景在之前还不知道大姐学武的事。

    李萌与二妹李书涵聚少离多,每见面就是寒暄谈天,印象中二妹是有练些强身健体的功夫的。

    “估摸着有吧,她远嫁荆州,比不得我们待在自家,小时候我确信她是没学过的,不过我不也是半路学的吗?”

    二妹李书涵文静,学思聪辩,诗词畅通,学武还是要看她在荆州那边是否受气,李萌有提过要她得空习武防身。

    当初父亲李通把二妹硬塞在荆州,换得利益,填充腰包,就跟卖女儿似的,若非李书涵从小一副逆来顺受的脾气,还真可能闹腾不嫁,到底还是嫁过去了,只不过因为李书涵婚嫁数年不得子嗣,在那边颇受冷落苛待。

    李景坚毅道:“我往后一定要学武,命需得握在自己手里,不然遇事,我们只能傀儡般被提着线。”

    “是这理儿,但求自保,你学武的目的也便达到了。”

    李萌学武说起来那可就多亏崔让,她本来是病秧子,生育过女儿后身体一直亏空,随着崔让习武一年却病根都消了。

    内练气,外练筋骨,有内功护着,风寒之类的病症近不得身半步。

    姐妹二人交心洽谈,李萌作为长姐是能教李景放心就好,到话多时,李景自然的就从阴霾中走出来了。

    到底还是李通对他们姐妹的关心有限,亲情不靠血脉,而靠心意,没被当子女看待,李萌也便没那么多泪给他流。

    院里打斗声传来,李萌附到窗边看,见是宁阙与冷画仙空着手比试。

    拳掌碰撞,身法精妙,高手的比试颇有看头,解除凝冰术的冷画仙身法也是不差的。

    “走吧,大姐,我们去外边看看。”

    李景带着李萌出门,坐在走廊看宁阙与冷画仙比试。

    李萌奇道:“那个司空小阙掌法忒快了吧?”

    “是挺快的,大姐,你叫他‘司空小阙’?”李景奇怪的问。

    “不是吗,大堂的时候他自称是司空明慧的亲传弟子,司空小阙,莫非他本名不是那般?”李萌只在宁阙自我报名时听过他名号,李公升与宁阙见面问候时并没有注意到。

    李景道:“他的同伴叫他‘宁阙’,我猜,那司空前辈本名也不姓司空,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都以假名出现在江湖上,真名是友人私底下叫的。”

    江湖上假名对外的人还真不少,尤其是那些说起来你只知道绰号的,久而久之连真名都不知,宁阙胡乱扯来假名自称,不就是其不想以真名对人的应对手段?

    “那就是了,我只是听他说,应该真名就是宁阙。”

    李萌偶尔一下都瞧不真切宁阙、冷画仙出手的轨迹,但仍不想错过,目睹一场比试对自身而言能增长见识。

    院里冷画仙衣带簌簌,疲于应对,两人约定自出一成的内功,可即便如此,冷画仙还是不够招架宁阙快准狠的出手。

    反观宁阙,形势顺,则他出手的路子就愈加得心应手。

    冷画仙力弱,在推出一掌时,给宁阙势道极快的一掌贴上,连着就反推回来,震的心腹闷疼。

    说定不得用兵刃,冷画仙情急下一爪子挠去,五指尖尖,倒也是一招教人皮肉开槽的好招数。

    冷画仙阵脚一乱,宁阙格开她爪子,在肘底麻穴弹了一指头,冷画仙只觉一股战栗由肘底传遍整个手臂,脱了力,就给宁阙擒获了。

    “我赢了,你那套开碑掌不错,练功掌底没茧子,为何啊?”

    开碑掌,算是江湖上门槛高的一套掌法,流传广,不过内功不够就跟跳梁小丑似的,掌劈虚气,恍如撒娇,用在对敌,那再丢人不过了。

    冷画仙就很得开碑掌精粹,劈砍厚重,式式精准。

    练习开碑掌不在于取材,只要是够硬的物什都能劈,宁阙练过,练成但觉得不好用,他那时是用师父的秘传汤药泡手消肿的。

    冷画仙揉捏着手臂,道:“我练功后,每日都会在睡前药浴,是师母传给我的方子,用过就不会起茧。”

    宁阙点头道:“我当西凉没药,确实这种汤药还是广泛流传的……”

    试想,练武的男子倒也罢了,女子整日握剑提刀,打拳挥掌,会不会骨骼粗壮,手指宽厚?

    宁阙师姐弟练功总会用到一剂药,消肿活血,疏通经络,茧子死皮就是那么消掉的。

    本来窝在双城宁阙就没见过人家练功,一时偏见就觉着西凉药材短缺,可能凑不齐药,女子就那种胖胖的高大形体。

    “西凉是有些药不便种出来,可还没到买不起药的地步,只要不是人参、雪莲那种,其余药都能一买一车好吧?”冷画仙抓起宁阙手看过,细嫩光洁,还真不像练武的,也是用药呵护着的。

    白子叡小跑过来,笑道:“那种药只要是江湖人都能买到,你们俩都是土包子吧?”

    冷画仙又看白子叡的手,指节细,瓷玉荣润,一样没日久岁深积留的练武茧子。

    “不是吧,我师父说她的药方可是密不外传的,怎么整个江湖人都能买到?”宁阙问。

    白子叡倩笑道:“可能司空前辈的药方药效更好吧,总之练武的人都有用的药方,一点都不难买。”

    冷画仙想起西凉那些不练内功的外家高手,每一个都是大手大脚,虎背熊腰,那便是内家外家两流派的不同吧?

    练功不练气,称外家,内外兼修,称内家。

    没内功撑持,对敌不够持久,空练蛮力打不过内家高手。

    “我想起来了,一般来说,只要是练内功的,为了身手矫捷,就会避免关节粗大,外家靠力,一力降十会,肢体壮实,对他们来说无害有益。”冷画仙道。

    “精辟,囊括了内外两派的特点。”

    白子叡不留痕迹的夹在冷画仙与宁阙中间,虽说二人根本不知道白子叡的用意。

    李景拉着李萌走过来,招呼道:“大家,带我们一块儿聊呗?”

    冷画仙见着李萌,笑着道:“崔夫人!”

    “冷姑娘,你们这是?”李萌自然是熟悉冷画仙的,以一双狼毫判官笔拉拢冷画仙暂为帮扶,主意就是李萌提给崔让的。

    冷画仙指着宁阙道:“我们打着打着就成朋友了,这不出来比试吗?难得对手。”

    李萌打量着气宇不凡的宁阙,大堂时宁阙戴着面具还真没瞧出来是这般样貌。

    宁阙拱手道:“在下宁阙,在李宅,就住菜包姑娘院子,这是我的伙伴,白子叡。”

    李景嘀咕:“大姐,跟你说,那个姓白的是雀神阁通缉犯,为人怪的很,专喜欢偷窥美男子……”

    “哎?”白子叡指着李景,挑眉道:“小心我再揍你,你才偷窥呢,我好歹样貌比过你吧?”

    李萌替李景道歉道:“小妹不懂礼,生性顽劣,白姑娘钟灵秀敏集于一身,自然不是她说那般。”

    白子叡将心比心道:“嗯,小孩子么,顽皮淘气,其实我是不太在意的……”

    “姓白的,你说谁——”李景作势要锤白子叡,给李萌拉住动弹不得。

    宁阙道:“我们那边说话吧,站着不方便。”

    几人坐入凉棚,天阴欲雨,空气里潮重感就很扑鼻。

    李萌大家闺秀的教养不是李景得比的,翘腿歪脖,李景可算是丢了贵小姐的脸面。

    一般时李景体态倒也端正,就是坐没坐像,站没站样,歪歪扭扭的跟软骨头似的。

    “冷姑娘,事已告一段落,该给你的东西三日后我教人带来。”李萌对冷画仙道。

    冷画仙微笑道:“不急,我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去哪边游历,还会在州治府城待两天的。”

    李萌以判官笔为代价雇佣冷画仙,实在是得知冷画仙用笔作武器,托人寻访喜获两只判官笔,请来冷画仙的过程亦是一波三折。

55章夜语紫雷空濛伥

    眼下瞧着雇佣冷画仙没帮着大忙,可李萌觉着那是给三弟李公升提个醒儿,倘若没有巫谷的人在帮他,可能他连大哥李公诚都斗不过。

    宁阙挨着白子叡,还能嗅着雅香,道:“不知你们谁有去过荆州,那边的世家是不是特别猖獗?”

    李萌对荆州颇有了解,还曾特意去往荆州探望二妹李书涵,便道:“对,荆州那边世家传承百年,盘根错节,多有姻亲关系,咱们益州还算好的,荆州士族在整个中州都是出名的富。”

    “哦……不知那些荆州大家,养的高手是否够格呢?”宁阙问。

    李萌解释道:“世家富,支脉多,养高手是有的,但还是以底层的为主,一些大的世家可能会投效大势力,那些江湖大势力需要银子,正好他们有银子,就借名,狐藉虎威,李家在益州属大世家,那杨明、杨朔不就是高手吗?荆州世家养的高手,还要看那世家如何实力。”

    杨明、杨朔兄弟受恩于李通,形势一边倒时也只得离开李家,荆州那边形势应该不会太过分,宁阙已经与大师姐宁颖商量好等他抵达荆州再动身。

    正如李萌说的,大势力求财,世族求武护家,两者互补,皆大欢喜。

    “三国时,蜀汉诸葛亮将荆州视为进退天下的踏板,荆州兵家必争,而世族一直都在,那可是一片膏胰,西凉那边经商的没不知晓荆州的。”冷画仙说起来荆州,只是从长辈耳朵里听到,那边国富民殷是世人皆知的。

    宁阙笑道:“荆州实在富,益州虽说不差,可益州易守难攻,荆州那边应该早就热闹的不像样了。”

    李萌道:“确实如此,荆州那边有教派良多,为首的乾文阁、药谷,在荆州占据不俗的势力,简单些说,荆州的大世家都投效在乾文阁、药谷手底了。”

    “姐,药谷就是曾给我治病的江湖方士的出处?”李景亦不知药谷,问道。

    李景幼时出天花,险些没熬过去,还是靠着一药谷游历江湖的医者出手救治,李景那时小,事都是听长辈说起来,因此她对药谷的知晓片面。

    李萌给了李景一爆栗,严肃道:“药谷的人不是江湖方士,他们自称药师,对药理药物的造诣当世第一,药谷的人善,扶救百姓是常有的,没人家,你小命还能留着吗?”

    “哦,我听说药谷的人还有毒师呢,就那种打斗时洒出毒来毒人的。”

    李景光交友,听人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药谷无非两种:毒师、药师。

    药谷如何区别不得而知,那是药谷的家事,人们只知道药谷的人手不多,但在精。

    药谷的人不只是会行医救人,武功亦是在行,对势力的追求只为了将药谷发扬光大,一些大势力对着药谷便能让一步是一步。

    荆州地界挤着药谷与乾文阁,乾文阁可没药谷那份与世无争的心境,在荆州与药谷成鼎足之势。

    白子叡道:“对药谷我还算知道,据说药谷那边医师占有九成,毒师占一成,菜包说的毒师,在药谷都是稀缺的,不会随便在江湖上溜达。”

    宁阙托着下巴叹道:“荆州是个好地方,一听就知道事多,我学过一本拳法,就是我师父从乾文阁那边弄来的,只可惜原册在我学会后,师父就烧掉了……叫两仪卦拳。”

    “两仪卦拳,好像是乾文阁的绝技,能给你学吗?”李萌怀疑问。

    宁阙哈哈道:“我师父那旧友遍天下,我给你算算……九宫门、雀神阁、乾文阁、北地异族、南夷好些势力的武功我师父都借过,我大师姐学过雀神阁李幽夜的一套掌法,我二师姐学过九宫门的九宫门刀法,其他的不计其数。”

    白子叡嫉妒又羡慕,道:“都没见你用过,莫非你学会那些都是摆着看的?”

    宁阙道:“当然不是,我觉着师父的花舞幽典更合适我,花舞幽典里边功法十几部呢。”

    博学万事,不如专精一事,对宁阙来说,师父蒋华雪教的花舞幽典才是对敌的首选。

    凭着蒋华雪的关系借来那些功法不难,都知道蒋华雪不屑于偷学他们的秘笈,卖人情不过,谁还会吝啬呢?

    李萌叹服,笑着道:“宁公子得天独厚,身怀百家所长,来日不可限量啊。”

    宁阙谦虚道:“满招损,谦受益,我觉着还有待进步,学的杂,还是用不到的时候多些。”

    “你用不了,教我啊,我正缺呢。”李景看着宁阙就像一个藏书阁,脑袋里边摆着一排排天下闻名的功法典籍。

    宁阙苦笑着,看着李景,道:“师父答应过人家,只把那些功法教给我们,教完就烧,且我们不能传授那些功法给外人,真从我们嘴里传出,师父她老人家名声就毁了。”

    李景道:“行吧,说的真的似的……”

    其实蒋华雪最初目的是给宁阙师姐弟合适的功法,花舞幽典不一定合适所有人,譬如宁阙内功练得就是邪冥功,宁洛刀法主体来自南夷、九宫门。

    若非宁阙师姐弟承袭蒋华雪衣钵,江湖上那些巨擘鬼会认识他们,全靠蒋华雪名誉人情取得那些功法。

    宁阙要考验白子叡并将花舞幽典授给她,原因简单,就是花舞幽典是师父传下来的,自家典籍不遭人非议。

    百家所长,要融会,何其难?

    宁阙在精熟花舞幽典的同时会选择的取舍,留不得许多,奇才要学会忘记。

    忘招式,忘套路,忘功法。

    忘记所有不代表你没法起用它,而是把它的形态由静化动,变为习惯。

    以筷子夹取食物你不必费神去注意姿势手法,为何?

    因为习惯了,倘若将一身招式功法都变成自然的接受,那将会形成一个拿意识去对抗招式的局面。

    当宁阙把这些讲给白子叡等,她们恍然彻悟,那般绝对会让宁阙成江湖大宗师,那样的境界是随着年岁增长开始的,而宁阙靠着感悟静心去达到。

    寡欲清心,不看年岁,可实则年岁大些心境就成熟点,反之年少气盛,对事就没有大多数年长者的自若。

    “醍醐灌顶啊,我感觉我一口气能把内功心法都学透彻!”李景兴奋道。

    李萌则道:“听着是悟了,自行去做时还是没够格,那种是要天赋在的,更重要的是心……”

    李萌在听宁阙说他钻研功法时的意境,虽说都能听懂,可就有种人到心不到的落差,难以补漏。

    白子叡俏颜不改,只是道:“安稳练功才是正道,毕竟咱们都是寻常货色,宁阙这样的还是老天多给他好处了……追求意境,都把自身搞得没趣味了。”

    “啊?”宁阙不解。

    白子叡不允以解释,只顾与李萌说,将宁阙晾着。

    宁阙问过些其余事,将荆州的事摸明白,冷画仙自西凉来,听他们说起中州事来倒是津津有味的,差些就化身空气了。

    ……

    待到天阴云低,乌云叆叇,眼瞧要有雨下,众人方才各自回屋。

    冷画仙给李景安排在了客房,挨着白子叡屋的客房,宁阙自回屋就在不理外事的醉心练功。

    雨夜天,倾盆大雨浇下来,打的屋瓦叮铃,南疆雨大且多,这夜便是再寻常不过的雨夜。

    宁阙练功后随意在书架挑了本册子看过,给里头酸腐酬应的字弄的不大舒坦,没个事务可做,只得端着书,乏闷的看着。

    到红烛燃烬,“噗”的灭了,宁阙才起身去点蜡烛,一暗一明,临屋白子叡得知宁阙还没睡着。

    “喂,宁阙?”白子叡敲门声低,冷画仙她们毕竟已经睡下了。

    宁阙随口道:“没上门栓,进来吧。”

    白子叡推开细缝,窜入屋里,见宁阙还端着本《易解》,那种枯燥的文字。

    “嗨,你无聊不无聊,大晚上的看这东西作甚?”白子叡将宁阙手里的书拍掉。

    宁阙坐起,问:“你还没睡,是等我?”

    白子叡白眼道:“切,臭美吧你,本姑娘就是睡不着,雷声隆隆的……”

    夜雨惊雷,确实不易睡。

    一道万丈闪光的雷芒打破深邃的夜空,照亮白子叡面庞,吓得她一抖。

    白子叡其实不怕雷雨夜的,见惯生死流血的她把雷雨夜视作无物,可就不知为何她开始怕了,暗夜雷雨。

    往年她孑然一身,她遇着不能解释却绕着心头几闸的丝线,拉扯间会将心缠紧。

    隐隐的就算她想要将那细微的杂念避除,可难在一点,白子叡不敢,只空身一人与心有温情的感觉不一般。

56章夭桃美人计端城

    屋里昏暗,白子叡愣着想事,方才在临屋如何都不能安静想事,现在心里一片祥和。

    “子叡,散功你进行到哪里了?”宁阙伸手在白子叡面前晃。

    白子叡叹口气,坐到床边,道:“四成了吧,等我散功过,就要从零开始,那时候就得你保护了。”

    宁阙担忧道:“得抓紧时间,我帮你,不紧快完成的话,危险成倍增长。”

    行走江湖没内功护体,中毒、受伤都要加深,宁阙随身护着她倒是还行,可要说能否将白子叡护的周全,还要看有没有心怀歹毒的人算计。

    一时侥幸,得终身憾事,常有蠢蛋如此,宁阙自然不肯教白子叡遇着麻烦。

    白子叡褪下鞋子,在床边盘腿坐正,“那开始吧,有你帮我散功,沥骨功重修会很快的。”

    二十年内功,要不留遗祸的化去还需小心,强行散功倒是快,可再修炼时就会筋脉损伤,得不偿失。

    宁阙一掌盖在白子叡背后,将真气导过去,推动着白子叡功力化去的进程。

    真气散化在周身,原有的真气需要重构,在沥骨功特殊运气路径中,白子叡再修的速度就会快许多。

    散功在两个时辰后结束,习惯练功的白子叡只觉着丹田空落落的,二十年的功力就在数个时辰里消掉。

    没有沥骨功的话,白子叡将会面临噩梦,重复闭关修炼的煎熬,那对武者来说无疑是活活的摧残。

    “终于完事了,练功二十余年,头一次这般寥落。”

    没有内力,白子叡甚至不得内视丹田,可那种空旷感还在,因为缺失了充填丹田的真气。

    宁阙再问道:“你是要练哪门子内功呢?”

    “沥骨功啊,现成的好东西我总不便舍掉。”白子叡道。

    宁阙淡笑着,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拿沥骨功的法子练邪冥功,有兴趣吗?”

    白子叡想起来那天宁阙入魔,与师父蒋华雪将白衣酒鬼合围重伤,心魔癫狂,意识全无,要没蒋华雪他须得到力竭时方能醒来。

    邪冥功优缺分明,宁阙的心境注定他不会被邪冥功害得失心疯,他能压制可不说明白子叡自身亦能。

    白子叡道“不,你那邪冥功太邪门了,不得要领我就要完蛋,还是沥骨功好。”

    宁阙道:“随你吧,我就是建议,对敌来说,邪冥功还是一张底牌……”

    白子叡悻悻的在宁阙屋里练功,夜深时,宁阙就在挨着窗边的椅子上小憩了,白子叡沉心练功,也没发觉宁阙动向。

    凌晨时,白子叡口渴,烛火烧尽,白子叡摸黑往桌边走。

    “子叡,你干嘛?”黑暗里,宁阙浅睡,五官清明,角落漏风的门缝他都能关注着,自然白子叡一动他便能发觉。

    白子叡忽的想起她还在宁阙屋里,昨夜练功,昏然不觉,莫非宁阙就在椅子上凑合一晚吗?

    晨起天凉,白子叡散功后冷的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的就觉着宁阙会冷。

    “我喝水……你冷吗?”白子叡探过去,摸着只手,顺着有寻见茶壶。

    宁阙深吸了口气,道:“不冷,我有内功护体,倒是你,小心受寒。”

    想了想,宁阙将手贴到茶壶上,运起功力,将一壶凉茶催发的热起来。

    白子叡倒茶喝过,心里不禁温温的,可不知要如何谢过,扶着桌沿静默。

    “你要休息吗?”宁阙起身,靠近白子叡,她瞧不见宁阙,宁阙却能真切的瞧见暗中的她的姿态。

    白子叡不甚困,沥骨功颇有些奇特功效,消解困意可能亦是一种吧,虽说她只是初步修炼过入门篇。

    “我回屋了,倒也不困,近几天还得没日没夜的重修内功,没事就不必找我了。”

    白子叡放下茶杯,脚步也有些慌,欲要往外走。

    边走边想方才的话,话语间不大稳妥,没事不必找她是不说的有些过于直白呢?要是宁阙误会怎么办?

    宁阙抿抿嘴,安顿道:“你练功时,注意真气的走向,在真气过阳关穴时切记分流,那样修炼会快些。”

    “知道了,你且睡吧……”白子叡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在怀里摸摸,却是取出来一个小东西。

    “昨日无事,制的一只荷包,送你了。”

    将荷包朝黑暗中扔去,白子叡狼狈的跑掉了,掩着脸,做贼心虚般。

    宁阙将荷包端在鼻尖轻嗅,里边飘着股淡淡的花叶香,牡丹花瓣连着一种香料叶子。

    ……

    雀神阁踏足益州数年里,一直都在愁着开生意,巫谷压在南疆,他们难入手,可面对肥厚的南疆又舍不得放手。

    郑泊重伤,下地都难,一直都是手下智囊六子在处事。

    护法钟武对南疆雀神阁的势力了解过,觉着没太大希望,巫谷撤出中州,他们也该收拾收拾撤离南疆了。

    暖春阁钟武屋,六子毕恭毕敬的站着,钟武端着碗,碗里殷红一滩,是尚有余温的血。

    江湖人道:白衣钟武,饮血王爷。

    气度卓尔,嗜血如命,钟武便就是那般的一个人儿。

    “查清楚没,当下州治府里巫谷的人都有谁在?”钟武问。

    六子笑着道:“清楚了,探子回报说除过一直就在州治府的张泷、沐息川,前两天,剔骨鬼也来州治府了,三人的任务是巫谷巫王密令,具体的,探子没查到。”

    钟武将一碗淳血饮尽,扶额道:“剔骨鬼,那女子跑过来可就难受了,打不过啊……”

    阁主那边差他来见机行事,可巫谷那三号人儿非是来耍的,尤其那剔骨鬼下手忒狠,钟武宁愿去北地发展势力也不愿来南疆。

    南疆注定就要给巫谷留在手里了,钟武空等几日不得机会,李家落入巫谷囊中,谁还会畏惧总舵在中州的雀神阁?

    “护法大人,依小的愚见,就先把双城拿了吧。”六子怪笑道。

    钟武皱眉,问:“说说看,双城就挨着州治府,怎么拿?”

    六子道:“护法大人,您说,我们雀神阁经营暖春阁得来的收益可算少?”

    “你耍我?”钟武作势要抽人,吓得六子缩身。

    双城地面恐怕就数他暖春阁赚银子多,可青楼它就是一风月所在,除过赚钱,谁还想着别的用途?

    六子本该是要卖弄一下的,钟武不喜,他便只好直言了。

    六子小心翼翼道:“护法大人,小的哪儿敢耍您……就双城知府丁攘,那可是咱雀神阁常客,略施小计,拿下那厮,岂不美哉?”

    钟武不爽,道:“靠女人?我是那种人吗?美人计自古惯用,可你知不知道,咱阁主讲过,雀神阁不能靠美人计处事。”

    “护法大人,您有所不知,要是真戏假做,那不就妥了?”

    钟武看了眼六子,六子点头献媚,一副狗腿像。

    阁主虽说派他过来是收拾局势的,估摸着阁主也知道南疆难整,若非阁主看中他能力还不至于教他来南疆压场面。

    艺高任重,钟武便有心整出些事往上报,不然下回调任他一事无成,那不就丢人了吗?

    琢磨半晌,钟武道:“去,给我找人去,快点的。”

    六子笑呵呵的退出门去寻人,约莫过的三五刻钟,便携着一暖春阁的清倌人来敲门。

    一进屋钟武给那女子吸引,好一副妍姿俏丽的皮囊!

    初看时,那女子颜如渥丹,再细看方知是真美,瑶鼻杏眸、樱唇贝齿、青丝苏荷,就连这天底下最是吹毛求疵的人怕都难寻着一点差错。

    再美亦是不得钟武兴趣,可惜钟武嗜血,不近女色,愈发美的女子在她眼里就愈发像血浆可口的食物。

    “江翾,这位就是我们雀神阁护法,钟武大人,你且见过。”六子给江翾介绍。

    江翾羞艳的见礼,道:“小女子江翾见过钟大人!”

    钟武清清嗓子,直奔主题,道:“找你来,没别的,据说双城知府对你迷恋的很?”

    江翾低头嫣然道:“正是。”

    “那便对了,须知雀神阁在南疆比不得巫谷,发展吃力,我呢……奉阁主之命来行事……就这六子,你是叫六子?”钟武站起身,问六子。

    “是,小的就叫六子。”

    钟武点点头,打量着江翾,接着道:“双城地界还算大,不过在南疆只能作雀神阁的一处据点,我想着是把你送给双城知府,再以美人计控制他,你是有些绝技手段来控制他对吧?”

    江翾道:“禀护法大人,是有小手段确保丁攘忠诚的。”

    双城知府丁攘,对江翾那是一往深情,曾豪言“原为红颜知己者死”。

    一般时江翾在台上弹个琴筝,丁攘就大撒银两,歌舞诗词,丁攘更是将江翾奉若天宫神女。

    双城吏治有账目可查,知府公然到暖春阁看清倌人卖艺那也便成了为百姓所包容的事,六子就想到此事,钟武初来双城自然不可能听说。

    “我本是不愿用美人计的,奈何情势所迫,只要你把事办好,我就引荐你去雀神阁总舵,好吧?”钟武抛出甜果。

    江翾喜不自胜,要真如钟武所说,那她就不需要在暖春阁耗着作一雀神阁的小喽啰了。

    “谢钟大人,江翾一定不辱使命。”

    钟武道:“事情还有待深酌,六子,再给说说罢,务必要真戏假做。”

    其实六子已然与江翾简短说过,美人计不需用全,取补实用即可,因此她才放心的来听命。

57章出生虎犊怪遐思

    古有红颜祸水,西施、褒姒、妲己,瞧近些则有开元年间的贵妃杨玉环,江翾觉着钟武给她安排美人计,让她大有忠肯为公的意思。

    前些日子白子叡叛反,在暖春阁可是轰动一时,素来白子叡心静好胜,可谁都猜不着白子叡会伙同外人重伤郑泊抢走解药。

    白子叡在暖春阁没有至交,稀疏的朋友倒是一堆,随后郑泊有像她们问询白子叡的情况,竟是没一人知觉白子叡有叛离雀神阁的心思。

    红颜无罪,罪在不察事务的人。

    六子说只要她假意邀丁攘品酒小酌,那事后所获对雀神阁来说不失为奇功一件。

    “钟大人,小的对丁攘那边可是了然在胸,简单说,丁攘爱饮酒,他在暖春阁的习惯就是吃菜饮酒看歌舞,酒还是那种陈酿的浊酒,这一点,就够了,江翾可以在浊酒里边下毒……”六子道。

    浊酒浑浊,味浓香厚,瞧着稠沌,其实滋味美着呢。

    江翾要在酒里下幻药,制造幻想以求计成,亦不至于失身,因此六子老早便备下老酒。

    酒本就浊,下药跟没下药那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钟武心有所想,道:“下药那东西,用不用我给你出一方药单?”

    江翾看看六子,笑着道:“钟大人倘若有,不妨拿与我瞧瞧,用计么,药效好自然就用了。”

    “嗯,你们且看,我这里有一瓶辅助练功的丹药,辅药有一特点,就是能多用,百般契合,这瓶药配上你的幻药,可使幻药效倍增。”

    钟武说着将药瓶丢给江翾,一瓶药不贵,但药方却不是常见的,再需要时他到药房买就是了。

    江翾懂药理,捧着药品扇闻过,闭目判断药性与幻药是否相克。

    “有用,多谢钟大人赐药,幻药本来效用就稀疏平常,有钟大人的辅药,自然用的会趁手很多。”江翾道。

    钟武摇摇头,示意六子接着说过丁攘的事。

    ……

    日头升起时,宁阙在院里练过剑,吃些东西就四处转悠,也没有寻人做伴,自独身一人在李宅院里赏景。

    李宅花苑,宁阙周身葱翠,花香树绿,顺着茵蔽小道一路走,待在小道转角一处,陶醉的看着一簇青柳。

    “小四,你爹没了,你是不诓我?”

    “诓你?”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响起,道:“我会拿此种事诓你?”

    一少女道:“你爹是益州长史,官职大着呢,我怎得就知道是真是假?你要想离家出走可得想好,江湖那地方据说坏人不少。”

    少年叹气道:“待不下去……我大哥给三哥弄走了,爹爹没了,家里还有一帮高手在斗,听我的下人说我大姐都给三哥扣留了,大姐夫回家的时候是一人回去的。”

    宁阙功力深,就算隔着远都能听得说话声。

    听语气像是李家老四李功琼,昨日宁阙见李功琼年幼,尚不足为惧,他既不是李公升在李家行事的障碍,显然这小子在预谋离家出走。

    那脆若银铃漫唱的少女声又道:“我去学艺那是有我大哥在照顾,为何你不拜你家那些高手为师呢?”

    李功琼道:“我不敢,下人说那帮高手嗜杀成性,见人就砍,我就会些三脚猫功夫,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李功琼年少玩心大,偷懒玩耍,自然是没人敢管的,家中剧变,他恨不得立刻变成一个武功高手,怎奈何从前懒散,只有一身低到叫人作呕的功力。

    听过一阵,宁阙觉着无,欲要走,身后探过来一把刀,转身一看却是李家的护卫。

    宁阙在转角停留有些时候,护卫发觉他就将宁阙当成是刺客探子,因为宁阙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花苑偷听四少爷说话。

    “你是何人?”护卫喝问道。

    宁阙伸出两指将刀刃移开,就轻轻的夹着刀刃,那护卫便觉着如同给一铁钳子夹着,分毫不得动弹。

    李功琼与友人自小亭跑出来,见着宁阙两指架开刀刃的一幕,互望一眼,十分的敬佩。

    “这位大哥,您是不是我三哥的朋友啊?”李功琼只看宁阙背影高大,气度轩昂,问道。

    宁阙指头一弹,用着巧劲儿,那刀刃就断掉了,转身打量李功琼。

    李功琼年岁小,浓眉大眼,身形高瘦,嘴唇厚,显得他格外老实。

    李功琼身边杵着一少女,穿丝绸衣料,鹅蛋脸,眉目露着一股富贵气,手里还握着把长剑,瞧剑鞘就知道那把剑不是一般货色。

    “李功琼是吧?”宁阙将断刀丢回,潇洒的问。

    李功琼点点头,笑着道:“大哥怎么称呼你呢?”

    “司空小阙,就是城阙的阙。”

    那护卫提着把断刀守在李功琼身边,随后又走来数名护卫但被李功琼打发走了。

    在李功琼看来唯有宁阙那般才称得上江湖高手,空手夹断刀刃,不费吹灰之力。

    李功琼促狭的搓搓手,让开道,请让道:“司空大哥,那边有茶,要不喝一杯?”

    宁阙笑着走前,李功琼释然的拍拍胸脯,生怕宁阙觉着他小调头走掉,毕竟江湖人傲岸,李功琼这等学艺稀疏的少爷还真就不大容易给看人上。

    寇婷婷剑鞘拍了下李功琼,问道:“那就是你三哥的高手朋友?”

    李功琼摇头:“不清楚,应该是吧,昨日在大堂我没看清楚人,人家空手折断刀刃,必然是高手。”

    寇婷婷还待再说,李功琼兴冲冲的跟着宁阙步子,扫兴的寇婷婷只得追过去。

    宁阙在此地分明就是偷听的,距离情景都说明宁阙已经听过他们交谈的几句话了,要是宁阙没全神贯注的去听响动便不至于给护卫发现。

    不过看样貌寇婷婷觉着宁阙只是无心听到,善恶不写在脸上却也不差着许多,诡计昱藏于心的,但面样上就会显露些苗头。

    面貌慈和与凶神恶煞,两者关乎性格,只能说大部分人可以从样貌看出些性格来。

    小亭摆着张小石桌,围着石桌有四只石头屁敦,消暑乘凉很是不错。

    李功琼斟茶,将茶盏端给宁阙,道:“司空大哥,你两只手指折断刀刃,用的何种功夫啊?”

    宁阙道:“没功夫,就单纯功力深,不是折,而是铮断,靠内功将刀刃铮断……当然了,宝刀宝剑什么的就非人力所能及了。”

    “哦,听起来好厉害啊……”李功琼忘记介绍寇婷婷,只是想着功力深是何等光景,他微薄的内功连护体都难。

    “小兄弟,我方才在花苑闲逛,无意听着,你要离家出走?”宁阙问道。

    李功琼不好意思道:“是啊。”

    宁阙出于善意,提醒道:“我可没偷听,只是耳朵好使不小心听到,我跟你说,就你,去江湖上那必定完蛋。”

    李功琼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不论他敢不敢真的离家出走,单就他家里富贵,随行人若不够强,多半路上遇着绑架勒赎。

    正经的高手不屑劫道,但三流货可不怕名声臭,蒙面捂脸,他们不论何等事都能干出来。

    李功琼苦笑道:“司空大哥,你看李家变故那许多,下人们都说要大变天,人人自危,我三哥能把大哥挤兑走,我就怕他连我也挤走,与其被扫地出门,还不如自己走。”

    说着李功琼想起寇婷婷,尴尬的解释道:“这位是我的好友,寇婷婷,是州治府寇家的,她哥哥在中州学武,我就寻她来帮忙出主意。”

    “哦,我看着你筋骨不错,小时候就学过武吧?”宁阙问寇婷婷道。

    寇婷婷坐姿正,腰直如弦,举手时手腕的弯转弧度角度都说明她学武的年岁要早过李功琼。

    寇婷婷倩笑着道:“是啊,都是我哥偶尔回来教的,我哥是云坊的弟子。”

    云坊是哪个?宁阙懵了。

    宁阙就知道江湖上有一势力名唤云宫,深山云沓不知其处,云坊倒是真没听过到底是怎的势力。

    “云坊是雍州的势力,我哥在那边还算不错,我回家住段时日就要去雍州,小四说他也想去雍州。”寇婷婷觉得宁阙会建议李功琼不必跋涉山河去雍州,便将事情都说与宁阙知晓了。

    宁阙想着云坊该会是一处弱于大势力的流派,天下之大,不是每一个派系都形似巫谷、雀神阁那般规模大。

    李功琼出走对李家无影响,宁阙也不好把话说的绝了,便道:“你想拜师学艺肯定是好的,依我看,能留着在家里就不必乱跑,你三哥还是为人不错的,起码不会赶你走。”

    “可是我大哥是真不在了,下人们都说接下来三哥要掌权,清除异己是肯定的。”

    李功琼没少听下人私底下嚼舌根,他就算再不济也有亲信,大堂的事一问便知。

    下人不得靠近大堂周遭,那不代表好事的下人就不能远观,融汇些在大堂送菜端茶的侍女的说法,那边发生的事轻易便被猜出来。

    二伯李佟就仿佛是天降般将父亲杀死,那其中的愁怨李功琼还没明了,加上三哥李公升的人将李宅守的水泄不通,整个事件给李功琼的感觉就是危险压抑。

    寇婷婷支持李功琼的说法,道:“世家常有上位者杀鸡儆猴,有时为保地位,连兄弟亲友都会下狠手。”

    俩半大的小娃在胡想,诚然,他们想法没错,有理有据,可实际上李公升根本就没准备动手。

    宁阙道:“且听我说,待在李家要比江湖上安全,比方说,你们遇着像我这样的人要劫道,怎么办?”

    “哪……我试试看你实力。”寇婷婷还没清楚宁阙实力到底如何,便有心要试试宁阙。

58章诸葛药酒堕混沌

    待少时,寇婷婷拔剑起身,喝一声,刺宁阙肩头锁骨偏上三分,正是一处人身要穴。

    宁阙也不起身,那么一抚手,寇婷婷剑尖在将要切到宁阙的一时被推开,寇婷婷横剑来削,宁阙手腕一转,带着寇婷婷的剑势就走偏了。

    寇婷婷人小,咬着牙硬撑,可就像陷入泥沼,剑不听她使唤。

    “我输了,果然是一等一的好手。”寇婷婷感觉宁阙的功力比她哥哥要深厚许多,可能宁阙还没全力以对就够她引颈就戮了。

    宁阙评判道:“你的剑不错!”

    寇婷婷手的剑是把宝剑,质感踏实,剑刃寒朔,触手稍凉。

    寇婷婷得宁阙赞誉,羞道:“剑好归剑,我使剑使的差,丢了面。”

    “呵呵,小丫头样貌清丽,配得上宝剑。”宁阙随口一赞。

    寇婷婷回州治府已有月余,闲暇时来寻李功琼玩,只是李功琼尚小,吃喝衣着力求精美,哪儿曾这般赞过她?

    看宁阙温和儒雅,又是不作假的赞她,寇婷婷不禁心生亲近。

    今早李功琼托人请来寇婷婷,为的是商议他离家的事,本就一时热血,劲头一过又凉下来,再没那时候迫切熬煎的意图。

    一阵穿堂清风吹过,风里带着些花粉香,吹起宁阙鬓角黑发,陪衬的脸颊分外俊朗。

    天下千百奇怪,为何总有处处觉着好的人呢?

    寇婷婷总见旁人行事妥帖,样貌或美或娇,自以为不如,宁阙给她的感觉可是不同与在雍州所见的任何人。

    李功琼又缠着宁阙问过些事,随即便来一家丁,说是李萌要见见李功琼。

    “是我大姐……婷婷,司空大哥,你们聊过罢,我得去与大姐见面。”李功琼歉意道。

    寇婷婷与李功琼熟识,没说甚,宁阙道:“小兄弟,凡有事不解,你大姐李萌会告知你的。”

    李功琼道:“是了,那我就先去了。”

    说完李功琼便与前来通传的家丁离去,大姐对他来说是家里顶亲近的人儿,除过母亲就数大姐、二姐她们亲情诚挚。

    宁阙回神倚着座椅看花,寇婷婷局促的坐着,她还没与宁阙这等年岁大些的少年人独处过,李功琼从小与她是玩伴就没那许多的介怀。

    李功琼大概只是将寇婷婷认为是玩伴好友,留着她与宁阙聊,可宁阙不语,寇婷婷就更不好意思说什么。

    “司空大哥?”寇婷婷怯生生的问。

    宁阙道:“怎么了?”

    寇婷婷卡着一腔话,实在不知作何表述,想来她不够称得上是宁阙的友人,可不说又觉着愧待于人。

    “……”寇婷婷道。

    宁阙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反笑了,这丫头还真是真性情。

    那日宁阙在花苑小亭留滞,寇婷婷与宁阙说起些教人不知头脑的事来,自那日宁阙便大有感触,待人宽和的更多。

    宁阙亦不知要如何作答寇婷婷的话,总而言之,寇婷婷非好看的花瓶子,而是内怀真见地。

    ……

    江翾的计没等入夜,所谓事不宜迟,因为双城知府丁攘每逢江翾出场就会到暖春阁,传出消息,自然的就如花引蝶般将丁攘吸引着来了。

    暖春阁是雀神阁自家产业,要安排江翾主场自是便宜,钟武一声令下,场上不论伴舞、奏乐,都要在脸上搽些黄粉,用以托衬江翾的姿容。

    江翾着一身酒红色的落纱衣裙,粉黛敷面,装扮怜人,淑雅端妍。

    幕帐后备好万事时,丁攘不久即来,带着数名随从,一张胖脸,吃的油丰水足,来时梳洗过,胖胖的丁攘倒也有些气势。

    丝竹乐声奏起,随着流苏屏障划开,江翾捧着琵琶莲步生花的入场。

    回眸一眼自有惊鸿难摹,江翾慢声道:“列位看官,今日小女子献舞弹乐,倘若遇着赤诚人儿,大可到屋里一叙哦——”

    江翾刻意的咬重些字眼,娇态媚态,伏曳生姿,下边呼喝不绝,仿佛往年里看舞听曲儿都是白做。

    眼眸掠过丁攘时,江翾若有若无的留意,丁攘只觉着心口一只巨手在瘙痒,那种渴望落花有意的心态真教个难熬!

    丝竹缓和,忽而轻快起来,江翾暂放手里的琵琶,提着裙角踏入台中,一时万丈芳华倾泄,迷的众人口癫神往。

    乐声悠扬,江翾踮足起旋儿,酒红的衣裳穿着让她就像一个新婚嫁娘,绕乱着,拨动玄影。

    再有数名伴舞的月白色衣裙的女子入场环绕着江翾,众星拱月,江翾涉足地毯,舞步不至于顿,每一转都在衣袂流光中结束,翻覆且教人醉心。

    红衣皓腕,和雅白雪,若仙若灵,曼妙如画。

    旎地轻纱拖着在颈间,江萱妙目流动,转侧身时极尽工巧,花掉一身所学。

    潋滟清声,随着舞步动听;娇子美人,在宫装裹身时化神。

    美的如巫山神女,花颜玉篆。

    舞末又歌,伴琵琶唱起,江翾娉动间扶额点汗,捏着一方细薄的手绢,数不尽的绝美。

    西子捧心,病娇美三分,江翾假意辞色,一曲哀婉宫闺曲,唱的下边喝彩频频。

    丁攘贵为知府,手舞足蹈的将一叠银票丢上去,厚重的银票砸在台上,随之淹没在其余人的大肆打赏中。

    一时辰后,暖春阁整个的人声沸腾到极处,看着场上已经要退场的红粉佳人,闻声赶来的后到者颇有些遗憾的意思。

    不能一睹芳容,实乃憾事,故此人人都往台上丢银子金锭,就盼江翾垂青,作一入幕之宾。

    同院的主持事务的女子几步上台,笑语道:“江翾姑娘的歌舞作罢,接下来,要喜获我们姑娘的邀约的是——丁攘,丁大人。”

    “老爷,选着您了,您看收拾收拾?”丁攘的随从还清醒着,台上说起江翾选定的人是自家老爷,自是要提醒的。

    台下丁攘还沉溺在之前的美景中,不由得口水流淌在胸前衣裳上边,打湿一片,狼狈的很。

    丁攘茫然的看着随从,随从再一次提醒道:“老爷,江翾姑娘选定你,整整仪表,免得出状况。”

    丁攘手忙脚乱的接过手帕,将衣裳前水泽擦去,心想莫非这是天定?江翾姑娘如此盛颜,竟能落到他头上!

    红粉骷髅催人死命,美人心计歹毒蛇蝎。

    江翾仙华无匹的舞过唱过,笑盈盈的下场,到阶梯下时终于松了口气。

    台面功夫作足,还要将随后下酒水下药的事办好,能否直入雀神阁总舵就看她是否足够认真了。

    钟武叮嘱道:“务必护着自身,事关雀神阁名声,你在袖子里藏把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江翾应和道:“谨遵吩咐!”

    万事俱备,钟武也不需再说别的,江翾径自去了,走道都款款动人。

    雀神阁决计不能留有口舌,教人说雀神阁使美人计,钟武宁愿事情是顺利的办过,阁主那边可是言明过,不准靠女人换成功。

    丁攘此人本事是有,做知府倒是不屈才,可能肥厚的体格里埋藏着风月事,丁攘不甘于作肥腻的官老爷,年少不得志时没在风月所在潇洒过,而今一把年岁还愿意在暖春阁洒下大把的银子。

    黄牛犁地,寿到方止,何况是人?

    钟武听取那六子的计策,就是看重事后他所获的收效,眼下暖春阁正经的主事人还该是郑泊,只可惜伤重难愈,没一年半载休想将养康复。

    ……

    雅间,地板铺着毯子,门两边架着铜制羊兽香炉,袅袅烟雾飘起,随着窗外吹拂来的风儿而动。

    屋里采光做的妙,白日里不刺眼,蒙着薄油纸,将屋里弄的朦胧却不昏暗,那种恰到好处的光线最是能将人的心思调动。

    江翾将一只诸葛壶准备好,端放在桌沿,壶里一半酒,一半药酒,机括在壶身。

    少时,丁攘只身给门外的婢女引进来,贵为知府,丁攘竟给江翾瞧的羞臊了。

    “江姑娘,垂慕三年,总得一见,可算是圆了在下心了。”

    丁攘坐于江翾对面,笑着道。

    江翾端着酒壶,巧妙的将药、酒倾倒,嫣然道:“丁大人,小女子可也听闻大人许久呢。”

    说着抬袖掩嘴,将一杯酒饮下,娇滴滴的轻放。

    “小女子自认一杯,就当给丁大人赔礼了……”

    丁攘耐着心头轻快意味,举杯道:“不才丁攘,能得江姑娘青睐,就是比之官生三级都要好啊。”

    那一杯酒下肚,药味淡、酒味浓,丁攘只是感觉酒美。

    酒是好酒水,可酒中有毒,一入腹,丁攘的幻觉来的快,江翾的言行举止都在他眼里给仙化了。

    所谓酒色,就大抵是有相辅相成的意思,酒色不离,互为造就。

    “丁大人,小女子自罚三杯,还请大人跟紧喽。”

    江翾压着诸葛壶上的机括,眉眼数不出的风流,顺着意,就将丁攘引入歧途。

    只要丁攘一看着眼前江翾的身影,眼里迷茫就平添许多,渴慕欲烈。

    “喝……我也罚三杯!”酒壮怂人胆,丁攘怕了,他觉着江翾该是妖精在迷惑他。

    喝酒是丁攘神智留着时的念头,饮酒给他胆量,事后如何就归咎为饮酒乱事。

    一杯复一杯,丁攘混沌的推翻桌案,朝江翾撞过去,给江翾捡起手底的棍子打翻。

    诸葛壶藏药的一层密封着,药酒落地不洒,江翾抄起酒壶,将余下的酒水给丁攘灌了进去。

59章血丹心魔障清明

    丁攘落入圈套,一壶酒,就将双城知府画地为牢。

    色字头悬一把刀,刀下的人活的不自知,常有损失,可还愿意挨近美色。

    江翾嫌弃的捂着耳朵假寐,一觉睡起来,又给丁攘灌了壶酒,稍后些丁攘的随从说要看看自家老爷的境况,江翾自然是假装一番搪塞过去。

    不过江翾也给随从看过丁攘,只听她说谁都不会相信,谁让她只是没甚能耐的青楼清倌人?

    那随从也知道非礼勿视,何况是自家老爷,只是简单看过便离开了。

    家里主母要问起来自有推脱之词,毕竟府里主事人还得是老爷丁攘,妇道人家泼辣些硬着头皮便也过去了。

    ……

    “手抬高,腰放松,剑势要柔……”宁阙指点着寇婷婷比划剑法。

    寇婷婷与宁阙说起来剑法奥义,便有心要宁阙品鉴一下云坊的剑术,因此舞起了剑要宁阙指点。

    寇婷婷舞剑破绽百出,当然是宁阙的眼光看来,不过那云坊的剑术还真不是吹出来,招式中巧变可是不少。

    就拿寇婷婷当前比划的一招“落花流水”来说,起手式是倒握剑,这一点不足为奇,整个招式主要是遭遇敌人横面挥砍时下腰,飞踢接剑旋刺。

    脚踢是虚招,剑刺是招式的精髓,旋刺极考验用剑者的腰力,腰力不够,旋刺就转不起来,寇婷婷倒是做的还不错。

    “落花流水”过,要接“晚归燕”,那是一招不甚高明的续招,为的是补刀。

    晚归的燕子飞的急,取名的意图无非是取意,“晚归燕”那招也就出剑出的快,在刺中人时对方大都受伤,所以不必考虑着格挡,是一招直刺稍偏的手法。

    “我看呐,你的剑术不甚好,还是出剑太慢。”

    宁阙向寇婷婷的随身女侍卫要了把剑,在当庭一跺脚,脚踏地面的劲风吹起落叶,他便靠着极快的剑旋将每片叶子都卷起来。

    按照蒋华雪的练剑方式,要刺中每片落叶,不能稍有疏忽,但宁阙功力尚不够那般。

    全力出剑,翻飞的剑影晃得寇婷婷眼都花了,实在是不知道天底下还有宁阙这般用剑的高手。

    宁阙只演示了数招,寇婷婷便跟着学过,照猫画虎还不容易?

    “司空大哥,你的剑术太巧妙了!”寇婷婷赞道。

    宁阙谦虚道:“人外有人,我只能说还算入眼,天下高手诸多,愧不敢当啊。”

    宁阙为人随和,寇婷婷又是极好奇宁阙武艺的,因此两人交谈融洽。

    寇婷婷道:“嗨,我就知道高手永远都觉着自身功力不够,可实际呢?高手就是高手,现在不够,来日方长,我瞧着司空大哥你年纪不大嚒……”

    练剑需谨慎,剑道路难行,要是实践者丧气颓废,就难有出路。

    寇婷婷学过宁阙几招,就觉着她曾经的剑术招式都跟喂狗似的,不仅没有些许技术在,就连姿势表象都比不过。

    真不知道人家是如何保持风度,把剑耍的那样飘逸的……

    宁阙将寇婷婷女侍卫的剑丢还,本来还没甚注意寇婷婷的女侍卫,见那侍卫是倒着接剑的,心里不由的轻笑。

    拿剑只能正不能倒,虽说倒着接剑能免得伤着自身,可剑客要养成正着接剑的习惯,为的是投入战斗的速度更快,显然那侍卫要么不会用剑,要么就是学艺时学的不纯,师父没正经的教授过她。

    些许招式中确实有倒握的手法,可宁阙清楚剑术要胜过那侍卫,随手的习惯她不可能没养成。

    “婷婷姑娘?”

    “叫婷婷就行,我们都是朋友,就不需要生疏。”寇婷婷落落大方,倒是显得宁阙过于拘谨小心,透露给人家假名也不大好意思。

    宁阙笑着道:“婷婷,你知道你们那样的云坊那样的势力日常花用要从哪里来吗?”

    寇婷婷咬着指头道:“就是收取当地富绅的银子,美其名曰纳贡么,也偶尔的劫富,但不济贫,只用于改善条件。”

    宁阙点头,云坊敛财无非是寻常大势力那般手段,大同小异的是大势力不需要过度拘泥手段问题,他们的势力实力都足够保证自身。

    中州存在着云坊那样半吊子势力,为何大势力没有将其吞掉呢?

    答案有两个,那些次等势力是自家的,或是看不上。

    就寇婷婷转述,云坊的底蕴还不至于不被大势力看不上,毕竟是颇有些实力的次等势力,那云坊就有可能是某一大势力手里罩着的分部。

    换汤不换药,名字换出去,内里的主事人还是该势力的死忠。

    寇婷婷道:“我哥是因为与云坊的人有渊源,然后就去那边学艺,又因为云坊势力还不错,就进而留在云坊成了核心成员。”

    “你哥进入云坊,做到今天的位置用了多少年?”宁阙问。

    寇婷婷掐指头算过,道:“十六年,我哥在云坊是那种说的上话的高手,就像巫谷六邪在巫谷的地位那般,就按着那样的情景来算,想要进入一势力的核心,没有十余年是不可能的。”

    宁阙心算着师父蒋华雪在云宫的年限,如今师父四十有余,隐居十年,踏入云宫当差又是十年,那么师父她进入云宫做事的年岁不会迟于二十岁。

    不得不承认师父的天赋足够,在云宫都是尖端高手,不过宁阙想什么都是管窥蠡测,没有实据。

    宁阙与寇婷婷说过些事,互为介绍,寇婷婷大多是问宁阙武艺方面的迷津,宁阙问寇婷婷的则是有关他所不知道的任何事。

    宁阙在江湖上空白一片,只知道功力深厚的一干宗师,受到师父蒋华雪的影响,宁阙对宗师以下的武者一无所知,毕竟蒋华雪从不关注江湖下层高手的情况。

    对她来说,那没必要。

    李宅护卫齐备,武艺上虽说差,可人手足够,有人要在李宅找着宁阙倒也快捷。

    “宁少侠,寇小姐,打搅两位了。”

    来人是褚玉,作为李家长辈中年岁最小的,褚玉亦有五十多,寇婷婷是寇家的小姐她自是知晓的。

    宁阙笑着请让道:“褚姐,坐下说说话?”

    褚玉端庄的摆摆手,道:“实不相瞒,我此来就是来请宁少侠你的,二老爷那边有些事要与你说说,说是蛮要紧的。”

    即是李佟要见,宁阙却之不恭受了,便对寇婷婷道:“婷婷,我还会在李宅逗留两三日,这有事就要先过去了,明日你有功夫大可再过来。”

    寇婷婷温和的笑起来,嘴角两个甜甜的梨涡,道:“明儿见!”

    说完寇婷婷再与褚玉道别,宁阙离开后寇婷婷没待下去的兴趣,也就带着随从回家去了。

    路上褚玉对宁阙道:“二老爷说有好事与你分享,具体的我不便此时说起,过去你自然就明白了。”

    褚玉年长,一身淡色裙倒显得她年岁小许多,岁月没在她脸上留太多痕迹,眼角鱼尾纹细细的皱着。

    “褚姐,李家的事没出错吧?”宁阙倒不好奇李佟邀他看的事,随口问起李家的事,他参与其中,问问也不为过。

    褚玉道:“没有,有脱离李家的些小头目,不过都已经被强制召回了,整个李家换代,经受损失不大。”

    上司与下属间的默契要时日建立,李家由巫谷的协助,已经把损失降到最小,褚玉没参与到核心事件中亦是对此消息不敢断言。

    李公诚给李公升挤兑走,合了宁阙心意,正应了那句——不做好事天不饶你。

    到李佟落脚的院子,褚玉便离开了,由宁阙自行入内。

    宁阙一进院,李佟就迎面走来,笑意盎然。

    “小友,住的舒心吗?”

    宁阙笑道:“自然舒心,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还有些新朋友认识。”

    李佟拉着宁阙手往屋里走,边走边道:“我可是找着好东西了,一件给我,一件给你,我的啊,是一把宝刀。”

    李佟使刀,他往年用的刀在他被李通囚禁的时日里遗失了,在双城锻造那把不禁用,李通的藏起来的宝物里头不难寻一把宝刀出来。

    宁阙期待着李佟要送他的东西,等值宝刀,许是不错的宝物吧?

    进屋时,李佟留宁阙稍坐,他回屋端出来俩盒子,一长一小,都是朱批锦绣的锦盒,光看模样就入眼。

    “你且看,这我的刀,品鉴品鉴,比你那把宝剑如何?”

    李佟不急着把送宁阙的物什拿出来,反而是将大盒子打开,取出里边一把厚重的宽背龙首刀。

    那刀刀身宽厚,锋刃耀目,刀背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怒龙,刀柄是作成龙鳞模样。

    刀柄的纹路防滑,端起来能感觉到沉重,比宁阙的四阙剑还要重些斤两。

    宁阙比划两下,称赞道:“是宝刀,我师姐就是使刀的高手,我对刀虽不如剑熟悉,但试得出来,就凭这一把,不下我那把剑!”

    李佟抚须,哈哈道:“小友所言实诚,老头我这一把年纪,不曾想还能寻着好刀用,就像将军爱马,我也就见着这东西能乐呵乐呵。”

    看过刀,李佟将刀放一边,笑着将那小盒子捂着。

    “小友,待会可别激动,此物,与你来说,可谓是良配。”李佟卖关子道。

    宁阙不信,道:“我还不知道何种事物能教我激动,这盒子小,看来物什也不大,到底……”

    李佟屏气,将盒盖子翻起,盒里静静的放着一颗拇指盖大小的红色药丸,是妖异的血红色,看起来就像是染过血,与白绢的底料鲜明成比。

60章云坊婷婷小魅人

    宁阙捻起药丸,放在鼻尖嗅过,入鼻一股浓药味,里边血气极重,宁阙难以置信的看着手里的血丹。

    练邪功的行当内有一传说,取够心头血一千份,耗时九天,配以天材地宝,炼药成丹,就是能使得功力暴涨的血丹。

    要炼制血丹,就要面临擢发难数,举世皆敌的处境,那就是一死局,谁也逃不过天下人的追杀仇视。

    心头血取获时不伤人命,就是取血,可即便是那般也不为天下人接纳,血丹的炼制是传说,试过的人不知几何,可活着的却没有。

    心头血是精血中的精血,对人的消耗就与重伤一次无异。

    宁阙一时沉默,将盒子合上,舔舔嘴唇,心绪都已经哄攘的乱了。

    服用血丹暴涨功力,本身是为人所喜的,可就是一点叫人畏惧,血丹的反噬能让人成为疯狗,就类似宁阙修炼的邪冥功的心魔。

    宁阙已有邪冥功心魔,血丹自然不惧,李佟说的宁阙会激动指的便是血丹对他的奇效。

    “前辈,血丹这东西太贵重了,送与我,不便吧?”宁阙客气道。

    李佟坚持要送,将盒子塞到宁阙手里,笑道:“我是在那暗道的密室里发现的这东西,没想到还真有人能练出来血丹,一般人服用会反噬,你有邪冥功就不怕,收下吧。”

    宁阙低头看着盒子,血丹可是烫手山芋,就算危险,可江湖上还是免不了有人稀罕。

    宁阙有邪冥功,不能排除江湖上还有人能服用血丹不被反噬心魔控制的。

    炼制血丹不为人容忍,忽的江湖上流传出一枚现成的血丹,拿着血丹的宁阙就须知怀璧其罪的道理了。

    想想,宁阙还是收下了,服下血丹,他就不怕给人追杀,大不了隐居数年突破到邪冥功十层。

    那般手段,就是当世大能联手要留住他都没法,诱惑力能让宁阙忘掉隐患。

    “血丹珍贵,如今我邪冥功八层,一枚血丹足能让我到邪冥功九成,前辈……”宁阙握着锦盒不知如何言说。

    李佟慎重道:“其实我也没想到李通会收着有血丹,只是瞧见,就给你拿来,毕竟对你来说血丹实在是助臂。”

    李通藏在密室的珠宝金银不计其数,为首的还是几件宝物,而李佟只留了那把龙首刀与血丹,其余的都转交给了李公升。

    血丹珍贵的异常,是无价之宝,尤其是收集心头血的步骤,真不知道炼制血丹的那人是如何作为的。

    血丹问世,炼制丹药的那人下场肯定也好不到哪里,至于后来又是如何辗转到李通手里,那只能地下黄泉去问李通了。

    宁阙原以为练功还要耗费段时日,得了血丹一枚,恐怕接下来邪冥功的进程将会猛增至九层,心魔是否会侵心呢?

    “小友,老头我此为是有私心在里边的,关于李家。”李佟说着,神色不由的黯然。

    李佟接着道:“李家由巫谷扶植,可我总觉得李家会在往日的某天出事,倒不是说我怕李家没前途,关键就是巫谷不可靠啊。”

    李佟的担心不无道理,李公升性格耿直,行事一心为百姓,巫谷扶植李家眼下是为益州百姓,同心同德,可来日天下乱起来的时候巫谷还是为百姓吗?

    宁阙道:“前辈,近几日,我住三小姐李景的院子,与她也算朋友,李家有难,我虽不敢说肯定能及时到,但只要得知,必然会帮扶李家的。”

    李佟笑道:“哈哈,小友实乃我李佟的福星!”

    救他出牢,疏通经脉,帮忙报仇,再有就是宁阙答应要日后对李家帮扶。

    宁阙将来必成气候,李佟将这枚血丹交给李公升他亦不敢用,赠给宁阙,不仅宁阙敢用,副作用对宁阙来说等同于无。

    拉来一个可靠的高手,李佟也算给李家做些贡献。

    江湖与朝堂没有鸿沟,李唐一乱,巫谷就会蠢蠢欲动,口口声声说的戎守南疆,那只是巫王准备以南疆作为巫谷的后盾,拿下天下。

    李佟也没有拉着宁阙胡扯没用的,知道宁阙迫不及待要试试血丹,李佟便没挽留宁阙饮酒言欢。

    宁阙拿着血丹,心里不只是如何的滋味,路上一狠心将血丹吞掉,运功炼化那药效的狂暴。

    血丹的药效猛烈,宁阙刚服下不久就发觉筋脉真气在以疯狂的速度流转,体内心魔那种暴动已然不是他能压制的。

    实际的情形可是远过宁阙预计了,血丹对邪冥功心魔起到催醒作用,宁阙的压制与螳臂当车。

    “糟了,怎么心魔压不下去了?”

    宁阙扶着走廊栏柱,念头飞快的闪过,宁阙立即调头往回走。

    李通院里的那处密道是他闭关突破的好地方,那边视野黑暗,有石室能封闭他的出路,在没把心魔压下去的时间里最好是待在那边不行动。

    全力运起轻功奔逃的宁阙没有任何留滞,翻过院墙,李通的屋里已经肃清,没有任何护卫驻守。

    心魔反噬的黑纹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上脸,宁阙几乎是慌张的在跑,窜入地道,扑到那被李佟差些封闭的口子,捡起烂刀,将石壁凿塌。

    “啊!”

    宁阙失控前点了穴道,盘腿坐在密道里,在黑暗中开始炼化药效。

    发狂必然是不能在李宅的,届时弄的他孽债满手,还没步入江湖名声就臭了。

    心魔的智慧低,对功法身法的提升为主,宁阙就盼着能把心魔困在此地,待到心魔褪去,也方便他寻个办法跑出去。

    血丹有百年人参、雪莲等大补药物,浓郁的药效几乎让他没任何办法控制心魔,血丹的药效还是被他严重低估了。

    周身血脉沸腾着,阴冷潮湿的密道里,宁阙不自主运转着邪冥功的真气,黑纹爬上脸颊,宁阙已经沦陷在狂暴的真气满溢中。

    血脉翻涌,伴随着筋脉扩张,宁阙清醒时封闭的穴道悄然解开,仿佛是心魔感知到药效的作用,竟自行开始炼化起来。

    宁阙的意识被心魔压在心底,没有至亲的呼唤,他没法抵制心魔,若心魔能炼化药物,说不定宁阙还有一搏的余地,眼下则是希望全无。

    邪冥功的真气运转中会增强心魔的力量,又因为宁阙体质,心魔会随着功力加深变的衰弱,宁阙不知道心魔停止修炼时他能否将其压下去,唯一的希望就是努力。

    心魔炼化药效的时段中宁阙不能做任何事干扰它,修炼停下,暴虐的真气能摧毁他浑身筋脉,在心魔状态下修炼是他身体异常的自主反应,亦是心魔在间接的增强自身。

    如果醒不来,还跑出了地道,宁阙简直不敢想,州治府城内数十万百姓要如何拦着他?

    南疆地界,巫谷的高手只沐息川、张泷在,原先还有白衣酒鬼那样的大宗师,可九层的邪冥功心魔暴动没有大宗师镇压,根本无济于事。

    未知太多,宁阙只能寄希望于邪冥功心魔的那次衰弱,衰弱的幅度大够大,宁阙就能与心魔稍作抗衡。

    入夜,宁阙仍旧在全速修炼中,白子叡吃饭时没找着宁阙,慌里慌张的叫李景找人在李宅搜寻。

    “找着了吗?”白子叡急的满头汗,宁阙可是说他不会离开自己太远的,宁阙说话一个萝卜一个坑,哪儿会玩失踪?

    李景气哼的指着下人,道:“饭桶,快点的,去告诉其他院里的,问仔细点,不能排除在其他院里做客,只要谁找着人,赏银一百两”

    一帮下人应声离去,白子叡无头苍蝇般,李景院里的护卫说宁阙早间离开小院就没回来过,到底能去哪边呢?

    李景叉腰道:“行了,宁大侠那么武功高强,一般人谁能带走他?”

    白子叡自然晓得,不过事出突然,宁阙就跟失踪似的消失在李宅了。

    稍后些,下人回报说老四李功琼那边见过宁阙的踪影,白子叡与李景赶过去,又从李功琼那边得知宁阙与寇婷婷说话,半路给褚玉叫走了。

    末些时候,一行人顺藤摸瓜的找着李佟。

    李佟屋里。

    李佟没将血丹的事说起来,只是说宁阙有些事不得而为之,暂时不需要担心宁阙如何的处境。

    “前辈,我担心宁阙所修炼的功法,是否会出问题呢?”白子叡想起宁阙的修炼的邪冥功,不过宁阙情绪不波动的情况下心魔出现的概率极小。

    李佟有为难之处,血丹的事事关宁阙身家性命,流传出去整个江湖都会知道宁阙手里有血丹。

    李景还当是因为她在场不方便说话,便起身走到外间。

    白子叡道:“前辈,宁阙出事,我觉着像是他自身的问题,没有心魔,不管是谁要带走他都没可能悄无声息。”

    李佟犹豫半晌,只得道:“白姑娘,其实宁小友出事还真是他自身的问题,不过不便告诉你实情,你就知道你担心没有有,于事无补,事情还要由他自行处理。”

    “我……”白子叡扶额,一定是李佟怕她泄露出去害了宁阙,道:“前辈,我和宁阙哪儿还有相互算计?我们……我们都已经……私定终身了,你不跟我说,不就是不信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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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舞倾人城介绍:
李唐末年,风云际会,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衰颓的李唐朝廷大厦将倾。
巫蛊术名扬天下的南疆巫谷、党徒遍地的势力雀神阁、医药至圣的药谷、功法守足求稳的九宫门。
一把三尺锋,一丈淋漓血,江湖水深,少年梦远!剑舞倾人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舞倾人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舞倾人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