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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阙     剑舞倾人城txt下载     剑舞倾人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6章胀痛双臂蠢人废

    张雪灵接着快速写了几字,将手里剩下的事一口气搞定,搁笔抬头,见宁阙身边还有一年轻貌美的丫头,便不加掩饰的打量冷画仙。

    宁阙没开口替她们介绍彼此,就等着她们谁先开口,都是知书达理的女子,初次见面不谈的融洽宁阙都不信。

    “小阙,这位小仙女是谁啊?”张雪灵起身走来,仪容万状的极有素养。

    “哦,我给你介绍下,她就是冷画仙,本名沈玉壬,雪灵姐,你就称呼画仙即可。”宁阙到头来还是给介绍了,张雪灵有意要他开口,算是表露一下内心的幽怨。

    冷画仙微笑道:“雪灵姐,听宁阙说过些你的事了,小妹神往已久。”

    张雪灵娇笑着拉起冷画仙手,道:“客气了,真是嘴儿甜人美,来坐这边,姐姐平日懒散,你看这……”

    卧房收拾的洁净温馨,还燃着安神香,挑不出不足来,都是张雪灵说着谦虚的,冷画仙与张雪灵挨坐着把手相谈。

    “画仙,姐姐是听过你名号的,江湖传说,你那支墨笔能化掉衣裳。”张雪灵羞赫一笑,接着道:“姐姐想看看。”

    冷画仙随即摸出一小竹筒,此行没带着笔,解衣墨就拿小竹筒装着了。

    竹筒外包着羊皮,羊皮里边还包两层纸,实在是冷画仙怕墨滴漏了丢人,包裹反复方能安心。

    “就拿手绢试。”张雪灵将一块写字时拭过墨的脏手绢递给冷画仙。

    冷画仙铺展羊皮垫在桌上,小心翼翼的将墨滴在丝绢上,还没眨眼的功夫,丝绢就化成黑乎乎的一团了。

    “哇,墨滴消解衣裳时伤人吗?”张雪灵心里意动,觉着冷画仙的墨滴还能发展别的用途,便问。

    冷画仙解释道:“不会伤着人,就是使用时要小心,没练过就不行,竹筒里边还有些存货,就送给姐姐把玩吧。”

    张雪灵怎好意思白拿冷画仙东西,便挨着冷画仙告诉冷画仙她要墨滴的用途,其实没别的,就是张雪灵想拿墨滴捉弄师妹蓝靖而已。

    冷画仙心里估摸着张雪灵的师妹就是蓝靖,是宁阙所说的毒血拥有者,眼下她不在,就先与张雪灵熟悉关系吧,那时候真要是说起来火毒血的事还能多一份保障。

    三花被灭,张雪灵为此忙活一上午了,手头还搁着几件事没做,与冷画仙说话时便凑空处理了。

    “画仙,你还不知道吧,三花会被灭掉了,是我与小阙做的。”谈话中,张雪灵得知冷画仙并不知悉三花的事,有意说起。

    冷画仙撇头看看宁阙,宁阙一副暖阳般的笑意,三花会的恶行她是有听闻过的,真给他们剿了?

    有宁阙在,能灭掉三花冷画仙不觉着怪,一帮蝇营狗苟的货色还能不被宁阙灭那就是怪了。

    冷画仙笑着埋怨宁阙道:“你都不跟我说,为民除害是好事啊,怎么还捏着不说?”

    宁阙淡笑道:“我还没来得及不是,这不,雪灵姐跟你说起了?”

    “算了,你是江湖的功臣,我不跟你计较。”冷画仙的口风是偏在张雪灵那边了,宁阙意料之中。

    但凡是身边的姑娘相遇,宁阙就是在她们彻底熟悉前被忽视的一个,她们女子间总有话题,那是一门足能写本大部头书册的学问。

    说起三花会的事,宁阙不由的想着孙家,孙家背地里掌握三花倒是与张家有些相似,不过张家的有关势力就是张雪灵而已,三花会在江湖作乱惹祸,可不能将其与张雪灵混淆。

    世家大族离不开江湖高手,他们或多或少都有养着一批高手,谁要是能得着贵人相助,谁就能脱颖而出压倒其余家族。

    张家的现状就是如此,张雪灵有意将剿灭三花的功劳堆在她名下,宁阙不在乎虚名,可恰好这虚名能给张雪灵增长些口碑人气儿。

    张雪灵趁此机会革故鼎新,一改靡顿重整势力,口碑打出去,望风投奔的基层武者可就不会少了。

    张雪灵的计划说给宁阙时他没发表意见,念想一换,张雪灵就不再是求他办事的友人,对红粉知己,宁阙不吝帮持。

    蓝靖说是外出办事,一时还不得空回来,宁阙留冷画仙在张雪灵屋里边,他在张雪灵院里的泉眼试着揣摩功法。

    ……

    气血通脉,互为关联牵绊,宁阙的气血旺盛,练功时前奏就变得短了。

    功法的要点在行功,双臂升温时带来的燥热没处散,宁阙泡在泉水里压制着热度寻找解决办法。

    外界的水能保证宁阙顺利行功而不被灼伤,起到降温控温的作用,要是没身边的水,宁阙真正开始靠功法增幅就要遇着难以改变的难处。

    肌肉在血流带动的高温状态下难以活动,光有温度还行,可他没想到肌肉活动都被影响了,实际用起来就知道多蹩脚。

    用笨办法去一一试定是不行的,宁阙都不知有命没命去那样做,就试了两次,被双臂的麻涨弄的不敢再来了。

    “蓝靖说她练功时会放松,拿平常心对待功法,可我的想法不对吗?”宁阙嘀咕着。

    被功法惹得双臂胀痛,宁阙呼来侍女帮着揉胳膊驱走肌肉僵硬,双臂的淤青星罗棋布,别提多吓唬人了。

    “公子,是否要拿药酒来?”侍女问。

    宁阙抬抬胳膊,一阵无力感,汗颜道:“去拿吧,你再去你们夫人卧房问问,看她是否有药。”

    侍女擦擦手去寻药了,宁阙是张雪灵特意吩咐过的,见着宁阙就如见着她一般以礼相待。

    过一阵,侍女没过来,倒是张雪灵、冷画仙携手带药来了。

    宁阙光膀子,披着一件袍子,自幼习武的身躯瞧起来孔武有力,张雪灵看的脸色嫣红,冷画仙与张雪灵一般的样子,没好到哪去。

    “小阙,你是干嘛了弄的胳膊都是淤青?”张雪灵半跪着检查宁阙,见着淤青便不可思议,除非是宁阙自行弄的伤,否则还没人能在太岁头上动土,伤到他呢。

    宁阙呵呵道:“我练功弄的,练功出了些问题。”

    “哦,练功都不小心,真是的……”

    张雪灵取了一只茶碗,舀水配药,不遗漏的将药抹匀。

    冷画仙瞧着张雪灵一副贤淑样子,心里满是怪味,张雪灵贴着宁阙的样子可真有些暧昧。

    冷画仙能清楚的判断出张雪灵的心意,那是一种与白子叡极为相近的情感,或者说现在的张雪灵就是前不久还没和宁阙如胶似漆的白子叡。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张雪灵免不了俗要有那样的情感,冷画仙光看着就明白,怪不得她和宁阙不见外,冷画仙都有些自我不如了。

    “画仙,你把鞋子脱下,试试泡泉水。”张雪灵替宁阙上过药,便将双足放入水中,还提醒冷画仙道。

    冷画仙见张雪灵、宁阙都如此做,便害臊的褪下绣鞋,一双粉白的脚丫放入水中,浸着水光像一对瓷质的足。

    水流和缓,冷热适宜,冷画仙深感其妙。

    “好所在啊,雪灵姐守着这一眼泉,真是福气。”冷画仙随口恭维道。

    张雪灵笑问道:“不值提的,画仙你家乡那边气候比之荆州如何?”

    冷画仙脚丫拨动着水花,答道:“那边常有风,还冷,四季分明,寒冬腊月时能冻得你不想出门,酷暑出门常能晒的你中暑,相比下,荆州好太多了。”

    西凉可不是气候突出?且不说是夏冬两季,就是西凉常有的风就够人恼的。

    风干冷扎脸,出门不将自己包起来涂点润肤露,出一趟门就要被吹的毛糙。

    张雪灵没去过西凉,光是想象也没想出来结果,只是道:“水土养人,别的我不敢说,就冲着画仙你有股直率劲儿,一定是西凉水土所致。”

    “是吗,呵呵,谢雪灵姐。”

    冷画仙正和张雪灵说话,给宁阙撩起一帘水扬在小腿上,亵裤裤管卷起来了,因此没有打湿衣裳、

    被宁阙戏逗了,冷画仙不甘忍让的回赠给宁阙,也撩水扬他,宁阙在泉水里练功时已经浑身湿透了,就不怕冷画仙扬水。

    张雪灵静静的泡着脚,不时看一眼冷画仙笑呵呵的和宁阙互逗,她倒也想参与,可顾着仪态还是选择事后寻宁阙私下玩吧。

    宁阙练功弄的双臂淤伤,还不止是伤及手臂,连着双手都浮肿,搽药后消肿了,可还是轻微的疼痛。

    练功的败落给宁阙一结论,“不作蠢事,蠢则人废”,这话说旁人是废在心里,精神层面的,说宁阙就是废在身上。

    练功失误,宁阙险些搞得自身状况不佳,眼下倒是不碍着他行动出手,可就是肌肉运动时那种针扎痛让人难忍。

137章西施捧心病弱美

    宁阙老早就知道练功不易,出点事倒也在情理中,创立一门功法还是宁阙第一次尝试,失手的伤就当是教训了。

    “你也真是的,练功弄的一身淤青,下次注意。”张雪灵郑重其事的对宁阙道。

    宁阙温笑道:“一定,就是我不自爱也要想着雪灵姐还在挂心。”

    张雪灵羞怨的一撇,嘀咕道:“谁挂心你,不要脸……”

    话还没忘,张雪灵便语气温柔的问:“还疼吗?”

    “有点,但不很痛。”

    张雪灵眸眼转撇,那一刹那流露的媚意足能柔化了宁阙,媚术是有些钟灵毓秀的女子天生自带的,她们不用刻意去学就能做到自然妩媚,张雪灵无疑就是其一。

    明明关心他,还口是心非的不承认,宁阙倒也没在冷画仙跟前逗她,怀里还装着冷画仙的贞洁卫,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待事了。

    夜里天色彻底暗下来时蓝靖回来了,与冷画仙简单认识后,说明情形,蓝靖就将她存货的火毒血拿给了冷画仙治病。

    蓝靖留着那些毒血并无大用,到冷画仙手里却是疗伤圣药,恩惠一到,俩人之间没发生宁阙所想的不对付。

    为三花的事蓝靖奔忙了整一日,晚间饭菜就等她回来一块吃,于是吩咐下边加紧的做菜上菜,四人围坐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饭过,蓝靖与宁阙交流功法的事,宁阙说起他练功致使双臂淤青,蓝靖就觉得她能给宁阙提供些经验。

    “你淤青的事,其实是内热外冷导致,就像你说的,你为了降温泡在泉水里,体内体外出现较大的温差,就隔着一层皮肤,那就是双臂淤青的真正原因。”蓝靖听过宁阙的叙述,分析道。

    冷热恍惚,换成是体质一般的人早没救了,宁阙就是伤及手臂还亏得他体内浩如海洋的内力。

    宁阙觉着大有道理,点头道:“可现在我都已经弄明的行功路线,实施起来就是不行,双臂要没降温,就会灼伤。”

    “你确定不是行功的问题?”蓝靖问。

    宁阙肯定道:“行功路线没错,我参照你的腿法大篇幅的改动,对人来说,双臂较之双腿更为重要,因此,有关手三阴经的改动我花了半个时辰呢。”

    蓝靖琢磨着问题所在,要说行功路线有宁阙亲自定制是没可能错的,他武功极高,做不成行功图可就有些衰了。

    男阳**,是先天二气,靠着血流聚热的功法在蓝靖身上得以应验,指不定就是宁阙气血丰盈过度,行功聚热过火了。

    一想到气血的问题,蓝靖尝了宁阙一滴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充斥着口腔,果真是气血黏稠,服用的话都赶着一些珍稀药物的效用了。

    “怼人来说,气血有温煦凉润的作用,你血气旺盛,行功时血流转运的热就更多,你想啊,当你真的要将双臂的功法运行到某一节点时,你的预估早已经不够实际,过热就是这样产生的。”

    蓝靖的话像是拨云见日,打消了宁阙心里的疑团,照着蓝靖所说,将功法运行到一半不就是问题的解决办法?

    说做就做,宁阙将一只手交给蓝靖让她掐着温度,临到结点就告知他。

    心随意动,宁阙念头一起,行功聚热便开始了,蓝靖捧着宁阙手闭目专心感知其温度。

    到底蓝靖是练过类似功法,宁阙功法刚到四成的样子,蓝靖就喊停了。

    “好厉害,血气盛的你四成就到顶点了,你记着,现在就是身体所能承受的最高温了。”蓝靖松开宁阙,啧啧称奇道。

    宁阙活动着双臂,这一次没有发生泉眼时的问题,体能增幅是有了,还欠缺不少,往后留着慢慢改进即可。

    “蓝姐,功法雏形成了。”宁阙小有兴奋的演练了一套掌法。

    宁阙的掌法是极好的,配合着秘术,以原有拳法的威力相比较能提升两成威力,两成不多不少,在实战时哪怕是一成增幅都够你受益的。

    同阶层高手输赢往往就在细节上,一招一式。

    对宁阙来说,这套秘术的作用不仅是增幅掌法,连着剑术都能鸡犬升天。

    试想,他本就出剑轻快高频,再有秘术的几成增幅,真当他站在天下第一的位置时还能有谁匹敌?

    蓝靖笑着恭贺道:“恭喜了,习得神功,武功更上一层楼,到时候笑傲江湖,登顶第一,可要记着我啊。”

    宁阙自谦道:“我还没那么强呢……”

    “谦虚了,我估摸着你能行。”

    宁阙的武功远远的发展到年纪前边,少年有为,拿下江湖第一的名头对宁阙来说就是时间问题。

    对蓝靖的盛赞宁阙秉持着出行,学武是防身正道,当然虚名头得着就是舒服,可宁阙并不将它看的太重。

    冷画仙、张雪灵刚才知道他们在讨论武功的事,就明智的没插话打搅,冷画仙留意到宁阙手掌暗浮着一道道血纹,走进了看还真是像深化了颜色的“青筋”。

    宁阙从蓝靖腿法中改取的秘术,两者渊源一脉,宁阙基于蓝靖腿法改动的地方不少,血纹倒是顺着流传下来了。

    实在是用法的原理使得血纹没法避免,宁阙还是仅有的几次动用秘术,时间长了就会像蓝靖那般,不用秘术都会有血纹隐匿在皮肤之下。

    血纹的原理就像老茧死皮,磨炼时间久了就会出现,老茧死皮能靠保养避免,血纹没法清除。

    “还别说,有模有样的……要是你实战,能增幅几成?”蓝靖问。

    宁阙呵呵道:“两成吧,我这功法还欠火候,你的腿法已是成品,你能增幅几成?”

    蓝靖狡黠一笑,附耳道:“我是四成半,不过要保持巅峰才是四成半,平日里动用就是四成。”

    “哦,你好像还有话要跟我说?”宁阙朝蓝靖吐了口气,惹得蓝靖耳旁就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爬动,痒丝丝的。

    蓝靖无故要耳语,宁阙猜她是为了避着张雪灵,她们师姐妹间起矛盾倒不至于,一般的就是无伤大体的小玩笑。

    “你……你和师姐昨晚趁我做菜,聊了不少事吧?”蓝靖目光游移,问宁阙。

    宁阙抱赫道:“你吃醋?”

    蓝靖分明吃醋,还是撇嘴哼道:“没有,我就是不高兴,昨晚我下厨,你们偷腥,太没道义了。”

    “不是道义。”宁阙一瞬间换了副面孔,装的神神道道的瞧着蓝靖。

    不是道义我还不知道吗?跟师姐偷腥还跟我装,我且与你再说两句,再不出言安慰本姑娘就再不跟你说话了。

    蓝靖抱着背水一战的心情,笑问道:“不是道义,是啥?”

    宁阙伸手到怀里摸索,神秘的笑着,接着取出手,已经握着拳了。

    手里面攥着东西,像是宁阙要给她的某个玩意。

    蓝靖期待着宁阙是送她礼物珠宝之类,还要给她赔礼致歉,昨晚她可是给师姐张雪灵在被窝里私语灌醋了。

    那是一种形容不得的酸,酸掉牙的感觉蓝靖可不想再受一次,师姐能找机会偷腥她就能找机会抢回来优势不是?

    “送你一对镯子,不是戴手上,戴脚踝。”宁阙手里是一对尊蓝夜水晶玉镯。

    早间宁阙陪哑女外出游玩,买首饰时见着一对儿玉镯样子紧俏,便有意买下,当时一并买下的还有一条粉晶项链、一支御凤簪在,镯子送蓝靖,项链送张雪灵正合适。

    买首饰时没想着哪件给谁,银子攥着不能生银子出来,眼下要送首饰给蓝靖还不是要连张雪灵、冷画仙一块儿考虑着?

    宁阙的宗旨是心诚则灵,讲心意是一准儿没错的,各位都兼顾到了还怕她们对你有怨念?那是不存在的。

    蓝靖感动的样子俏丽极了,捂着小口,伸手接过镯子。

    “啊……那个,帮我戴上。”

    蓝靖撩起裙摆,将亵裤裤管卷起,示意宁阙帮她亲手把镯子戴在脚踝上边。

    宁阙顶着后边审问犯人的眼神,端着蓝靖的脚将镯子给她戴上,真不知蓝靖是如何保养呵护的,一双玉足淡色的脉搏都能分辨出来,五指如花瓣娇艳欲滴。

    蓝靖萌萌的瞧着宁阙给自己戴镯子,那表情宁阙从没见过,甚至他都不敢想蓝靖能如此表情。

    冷画仙瞧了眼张雪灵,被她几乎要冰冻的表情吓了跳,果真是吃味了,宁阙要没给她准备着东西可就遭殃了。

    “有心了,镯子我很钟意。”蓝靖踮着脚看玉镯在足踝晃动,笑着留意张雪灵,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厚此薄彼是不对的,我都有照顾到的。”

    宁阙接着取出粉晶项链,到张雪灵跟前端着项链要给她戴上,不过张雪灵一副并不领情的姿态。

    “不敢当,我自己来。”张雪灵伸手去接,不过宁阙躲着不给她。

    宁阙朝张雪灵眨眼,使着传音入密对她道:“别呀,我不没落下你吗?”

    说着不管她是否还要扭捏的闪躲,宁阙摁着她肩膀将项链戴上,粉晶项链用的是西域水晶,据说打造的时候很费力气,但戴着美观就物有所值了。

    张雪灵脸色舒缓了不少,故意的腰一软就往宁阙怀里靠,捧着心口蹙眉,活像西施捧心,病弱三分美。

    “哼!”蓝靖冷哼一声儿,拉住宁阙。

    张雪灵深吸了一口气,没法再倒下去,便舒眉道:“哎呀,又不疼了,小阙你刚才占我便宜,弄的我小心脏受不了……”

    蓝靖咬牙问宁阙:“你还占师姐便宜了?”

    “没啊,就算有,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宁阙大汗,净是扯着他,他可是遵守纪法的好人。

138章药谷风声随即至

    张雪灵心里坏笑,蓝靖还被宁阙的狡辩弄的不痛快,冷画仙么,没她的事就没过多的在意。

    “画仙,送你的簪子,我给你戴着。”

    冷画仙笑着收下了,难得收着宁阙的礼物,贞洁卫都给他作酬礼,收他一只簪子冷画仙还是有理的。

    得,对事态公正与否并不是宁阙能决定,蓝靖往后和张雪灵“牵连挂肚”是免不开了。

    “蓝姐,听我一言,好吗?”宁阙转过身,背对着张雪灵对蓝靖道。

    蓝靖知道宁阙用的秘术不会被师姐听着,便微不可见的点头。

    “你冷静些,她是故意气你玩的,真要是被气着,可就上当了。”宁阙就只说这一句。

    蓝靖心里怎会不明白师姐的意图,其实她们女人间的小九九还谈不到心机,不过是玩闹着耍的。

    宁阙好意一片,蓝靖不能拂他面子,面子上是答应了。

    该顶作案的还是要做,蓝靖、张雪灵都以此为乐。

    乐在蓝靖二人,苦却在宁阙,宁阙只得认了。

    ……

    三花会这种蛇鼠窝子遭劫,江湖中自有人注意到,如药谷。

    药谷曾剿灭三花失利,张雪灵一出手就灭掉三花会,发出消息后他们就注意到了。

    事不关己他们一定不注意,可他们做不到的事被一不大闻名的女人解决,药谷内部就有了议论。

    最好的办法就是吸纳张家加入药谷麾下,药谷的行动要快于乾文阁,实在是折了面子,有必要快些将张家收纳。

    夜深人寂,天星寥落,张府安详一片,当除过值夜护卫的所有人进入梦乡时,宁阙还在屋檐坐着冥思苦想。

    宁阙练功成痴,不遇着难点还好,一遇着攻克不下的问题就想下苦功夫解决掉。

    长时间的琢磨使得宁阙头昏脑涨,于是乎宁阙铺开毯子仰天打盹儿,稍作休息,一些窸窣的动静将他吵醒了。

    下边是一颗柳树,枝头飞过一只夜鸦,叫声“哇哇”凄厉,宁阙翻身而起,顺着声响寻去。

    “长老,咱冒昧的过来,人家能答应吗?”

    “你问我?我还想找人撒气……”一老道的声音道。

    “那我们总得白日来吧,半夜三更,不合适。”

    “屁话,半夜来显得我们行事独断,好给她点压力,不然外界都当我们药谷是一帮只知道治病的大夫。”

    下头杵着俩人,一老一少,好像是来张府寻人的。

    老的言语坦然,那小的就有些怀揣不安,像是没见过世面。

    宁阙悄然随行,看着他们劫下一个张府的护卫问路,走的方向不是张雪灵的别院是哪儿?

    宁阙好歹识得路,抄小道翻入院墙,闯入屋里唤醒张雪灵、蓝靖。

    “宁阙,你不睡觉来干嘛?”蓝靖被宁阙前日晚上弄出阴影了,忙着穿衣。

    宁阙只是道:“外边有人要过来,不知身份,我们准备一下,把他们绑起来。”

    张雪灵、蓝靖闻言都不敢磨叽,穿戴齐整后取来兵刃,与宁阙隐入暗处等着对方。

    “宁阙,对方几人?”蓝靖低声问。

    “两个,一老一小,待会儿我对付老的,你们俩帮我把小的解决就好。”宁阙选择紧贴着门后躲起来。

    刚藏好,外边就响起来敲门声,连着敲门足有半柱香的功夫,就听着门轴转动,是外边的人推门进屋了。

    盗贼小偷是没可能偷入张府的,他们会在没有进入的时候就被护卫发现,宁阙说他们劫下了护卫问路,张雪灵就猜到对方是有意来找她麻烦。

    三花会一事利大于弊,张雪灵明知会给她带来些麻烦却还是放出风声,不过是为了塑造形象,建立口碑。

    “停一下,问问清楚再进去。”

    外头的人光听言语,还蛮讲理的,听着不像是采花贼一类,张雪灵倒放心不少。

    那年纪较大的一人对里屋道:“里边的朋友可方便见面?”

    宁阙在蓝靖手心写字告知她对策,蓝靖当即道:“不方便,你是哪路蟊贼?”

    屋外闷声半晌,许是在商量事,就能听着他们有意压低的交谈声。

    两方都在玩文字技巧,外边的像是商量出了对策,只听得:

    “我们是药谷的人,在下段涅,药谷有意招张小姐加入,若是能谈谈,实属荣幸。”

    段涅是药谷二长老,武功不俗,医术神通,身份不必说,已是江湖超一流的一类。

    宁阙还是觉着拿下他们更方便,便告知蓝靖不作理会,等他们闯入时一举将其擒获。

    “张小姐?”外边段涅等候多时,又问:“即是张小姐不作表态,那休怪段某无理了。”

    段涅可是要面子的人,药谷是名声上佳,遇着蛮横不讲理的,药谷也不是软柿子。

    门开的一刻,宁阙闪身猛的向外一推,段涅反应快向后躲开,没给推倒。

    段涅身后的小子可就没那样好运了,一骨碌摔了屁敦,头磕在地上。

    段涅带了大弟子段晨风来,本意是叫他见世面锻炼的,段晨风还有意要在师父面前表现,哪肯就此倒地不起,一个鲤鱼打挺起身。

    宁阙在一边运起新学的功法,功法前边有段运功期,宁阙在运功期就和段涅缠斗,光靠身法,没有出力。

    “小蟊贼,受死吧!”

    张雪灵、蓝姐姐妹俩并肩朝段晨风扑去,光拿出蓝靖就够段晨风落败了,可怜他被围攻,刚抄起剑鞘抵挡了一下张雪灵,蓝靖一记鞭腿差点没砸断他腿骨。

    “咣!”

    段晨风倒在一边,被张雪灵点穴定身。

    段涅一惊,怕爱徒出事,就全力对宁阙出手。

    段涅不用兵刃,掌风如风卷残云,一掌掌推出将宁阙周身退路封住。

    宁阙恰好功法准备好了,不躲不闪,将段涅的每一掌都稳稳的接下,功法增幅的两层功力,可是将宁阙的双臂力道放大了。

    “吃我一招簪花叶落!”

    宁阙后腿向前一跺,段涅抽身躲开,接着宁阙手如尖刃,直捅段涅肋下。

    这一招就是点位攻击,力道奇大,落招的位置要想明白,段涅甩了一把手,可没挡下宁阙。

    危急关头,段涅两手往袖口一掏,在被宁阙轻击一下后双手前挥要绞宁阙的胳膊。

    宁阙没看清段涅拿出甚兵刃,乍一看就跟丝线似的,为保无虞,宁阙急着一换金佛手,内劲裹着手掌贴过去。

    果真宁阙摸着一根丝线,细细的富有韧性,一拉之下没得手,那小东西还没被拉断!

    段涅趁势绞住宁阙手掌,宁阙摸出冷画仙送的贞洁卫迅速靠在段涅脖颈。

    一般江湖中遇着势均力敌的僵持,都是撒手再来打过。

    “一起松手?”

    段涅觉着宁阙没恶意,否则被宁阙点中的一下他就重伤了,哪儿还有机会靠盘龙丝和宁阙打平?

    宁阙收了匕首,段涅解开了盘龙丝,刚一解开,宁阙扫堂腿横着踢过去。

    段涅身法要强过他的武功,闪躲巧妙,在宁阙的印象中,段涅的身法不是来自药谷。

    再一次取出兵刃,俩人便手持兵刃打斗,宁阙手里的匕首材质是当世拔尖儿,对着段涅的盘龙丝还显得更为趁手。

    功法的增幅缘故,宁阙出手还不太适应现有的力道,就没当真动手,段涅则是怕盘龙丝不经意重伤宁阙,亦是留了力。

    盘龙丝的质地坚韧异常,与宁阙的匕首刃对砍都没断裂,双方每一次接触,宁阙都要小心被盘龙丝缠着。

    蒋华雪曾说过,盘龙丝是一门灵巧的小兵器,产量少,江湖上握有盘龙丝的没几人,能当武器的玩就更不多见。

    段涅将盘龙丝利用的如此巧妙,属实厉害。

    打过五十余招,宁阙熟悉了功法增幅下的力量感,加紧攻势逼过去。

    宁阙手里没剑,将匕首当成剑用还要顾及它的长短,在打斗中,宁阙自身就已经落了下筹,不比段涅优势在身。

    段涅盘龙丝急绕,将宁阙的匕首绞了结实,俩人呼扯了一下段涅松了盘龙丝,闪脱宁阙,宁阙退了一步将匕首夺回。

    宁阙回砍两刀,呼呼风声急作,段涅险些被一刀擦着额头划开口子。

    “好功夫,段某佩服!”

    瞧段涅的样子是想言和,不过宁阙瞬间出全力,贴身疯狂刺击,段涅再难抽空说话。

    宁阙出刀尤为快捷,每一下都不拖泥带水,也没有蓄势,匕首划过的光影在张雪灵、蓝靖眼里形成光幕,段涅身处其中。

    大概是宁阙出手的速度超出段涅意料,段涅的盘龙丝就再没有留手,盘龙丝终归是根线,变数少,不如宁阙手里的匕首来的快。

    正打斗到紧要关头,宁阙朝斜后方的张雪灵使了眼色,段涅还在战斗中投入,就没有注意到宁阙的小动作。

139章悬壶救世药谷人

    段涅正自应付宁阙,张雪灵绕后在段涅后背一点,算是偷袭,段涅一惊之下顾此失彼,就格挡了张雪灵一下,身前又被宁阙连着点穴。

    “成了,药谷的是吧……没想到我还能抓着药谷的长老。”张雪灵笑着道。

    宁阙道:“来即是客,暂时对不住了。”

    偷袭段涅胜之不武,可就是任由他与宁阙打下去也是他输,江湖中没人在意俗套,能打赢就是好样的。

    宁阙拎着地下躺倒的段晨风,将段涅抬着搬到里屋,取来段涅的盘龙丝研究细看,看过又给他送了回去。

    段涅输得心服口服,段晨风倒是嚷嚷着再来打过,可惜他知道眼前几人没一个他能斗过。

    “药谷来找雪灵为何?”宁阙问。

    蓝靖点燃了蜡烛,借着烛光看清段涅,样貌憨厚,鬓发半白,还有些帅气,想来年轻时有过玉树临风的时候。

    段涅打量着宁阙,他发现并没见过宁阙,便事实道:“我是代表药谷来合作的,张小姐是否有意加入药谷?”

    张雪灵嫌弃段晨风聒噪,点了他哑穴,挨着宁阙道:“我有意没意你问他喽。”

    段涅依言朝宁阙看去,宁阙呵呵道:“聂先生,雪灵她加入药谷是能得着好处?”

    段涅道:“好处是一定的,我们能给张家开出高于别的世家的条件,近日三花会一事,张小姐可是大有作为啊。”

    段涅都看出来三花一事是有宁阙在侧帮手,张雪灵武功虽高可还不够覆灭三花。

    宁阙是在身边没剑没优势的情形下出全力,段涅本身武功就不弱宁阙,他还当宁阙是与他同一阶层的武功。

    张雪灵没在明白人跟前扯谎,实话道:“其实三花的事,他出手更为多些,没他帮着,我斗不过逍遥子。”

    段涅并不如何作态,哈哈笑道:“我看你们是一家的,难道不是?”

    “是倒是,可还是要分明白,我总不能揽功吧?”

    张雪灵想起三花会的事就对宁阙有些歉意,对外称是她下手对付三花会,为造势,宁阙就没再消息里边提起过。

    说着不揽功,其实都已经揽的差不离了,心口不一,张雪灵愧意更甚。

    段涅眼下被制,身陷囹圄,仍是不慌不忙,想着宁阙没理由对他怎样就安心和他说话了。

    “我听说药谷跟乾文阁斗的紧,你们药谷能护张家周全吗?”

    张雪灵心里对此还是乐意的,大世家都投效着江湖大势力,荆州的势力无非是药谷、乾文阁两家势力,药谷的价码若是优厚些,就在他们手里做事亦无不可。

    段涅口气十足,保证道:“药谷的事我说话权还是很高的,我以名誉为证,张家能保全。”

    张雪灵转头征求宁阙意见,现下张雪灵做事依赖着宁阙要有成为习惯的样子。

    药谷在江湖素有名声,悬壶救世,治病医人,段涅在江湖中是正派人物,他说的有保障是真。

    “哎,听说雪阳是你夫人,真的假的?”蓝靖在身后边儿问。

    段涅笑着道:“是啊,她平日不大喜欢待在药谷……”

    不喜欢?其实是瞧不上好吧,蓝靖听说过段涅追雪阳的往事。

    段涅可能有些下意识的习惯给别人解释雪阳不在药谷的事,管不住夫人可是他都无奈的,能如何呢?

    宁阙正经道:“段先生,你也看到了,我武功还不错,张家其实还不到需要投靠势力的时候,其实还有层话没说透……就是我师父,我记着,你夫人和我师父是认识的。”

    蓝靖替宁阙补充道:“宁阙是名师弟子,还是我师姐男人。”

    张雪灵攘了蓝靖一把,蓝靖顶风相对不让步分毫。

    俩人互掐着,就再没有插嘴谈事,宁阙也由着她们拥攘瞪目了。

    “我师父是蒋华雪,你知道吗?”宁阙小声对段涅道。

    段涅分明知晓,表情古怪起来,回想着宁阙出手的诡异速度。

    蒋华雪使剑的特点就是轻快敏捷,快的叫人没法反应,宁阙与他打斗时手里拿的不是剑,脑补成剑还真有蒋华雪的风采。

    实力上当然是蒋华雪更胜头筹,段涅这等眼力劲还是有的。

    蒋华雪对外称司空明慧,本名就是些朋友熟人私底下称呼,就算着宁阙的年纪便知道他稳稳的是蒋华雪后辈。

    宁阙接着给段涅解开了被封闭的穴道,段涅连问:“你师父在哪儿,是不是住在东方莹莹府里?”

    “东方莹莹是我师父的故友吧,她现下应该是在东方府中住着。”宁阙还不大知悉东方莹莹的事,说的就有些含糊。

    段涅笑着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夫人和你师父可是不错的朋友,我也认识你师父。”

    宁阙估摸着他们就认识,哈哈道:“聂先生,刚才的事,还要多多包涵啊。”

    “无妨,败在你手里,可真是值当,在我见过的小辈中,你绝对是第一。”段涅道。

    想着自家丫头在东方府学武,东方莹莹身为大宗师不会差着蒋华雪,那丫头在有生之年能学成宁阙这般他就知足了。

    夫人雪阳游历江湖无暇他顾,要是能静下心来照顾姑娘倒是好,将女儿段雪阳送在东方府完全是看重东方莹莹收徒的政策。

    襄阳张府见着蒋华雪的徒弟,段涅有了些算计,莫非后边那俩位都是宁阙的知己亲近?

    “宁小友,张小姐不会是你内人吧?”段涅得问个清楚,免得闹笑话。

    宁阙看了眼后边张雪灵,笑道:“还有点距离,就是有点苗头了,毕竟我们间年纪差着点,她还不敢随便接受。”

    段涅当年追雪阳可是穷尽所能,对宁阙表示十二分理解。

    “实在是般配,想来小友你帮她灭三花立威就是由此吧?”段涅道。

    巴掌不打笑脸人,段涅还是师父友人,宁阙还想接着机会给张雪灵弄一靠山,就要对段涅客气些。

    药谷势力大,足够依靠,宁阙笃定道:“没错,先生说的事还得一人参与,就是我师姐。”

    “师姐?”段涅没探清宁颖的事,药谷的消息网再灵通都没法查到十年前的密辛。

    “可能先生有所不知,我师姐宁颖是张家主母的亲生女儿,当年我师父因故带走了师姐……我来襄阳就是和师姐一块儿过来的。”

    宁阙倒出他所知的旧事,让张家在药谷那边异于别家,就得靠师姐宁颖。

    段涅一下不得不郑重看待张家,如宁阙所言,他与师姐都挂钩了张家机要成员,关系密切。

    蒋华雪那性格指定,把他们视为己出,人情理短的先不说,就说宁阙的武功已然峥嵘毕露,江湖生逢乱世,可就是年轻人大放光彩的时候。

    给张家优厚待遇是必要,还得是上报给谷主定夺,谷主识得蒋华雪,他亲自下决断方能凸显出药谷对张家一事的重视。

    段涅抱拳对张雪灵、宁阙道:“各位,有关张家加入药谷一事,我回去准备告知谷主,我们之间存在着关系,谷主那边一定能给予张家极大便利。”

    张雪灵还没听说过哪一世家加入药谷扯着柏金龙,柏金龙贵为药谷首席长老,亦是谷主,早已是江湖巨擘,办理事务就没有他亲自决定的。

    段涅是药谷对待荆州士族的负责人,他一人就能决议药谷有关会议票数的四成,半数即过的会议,对段涅来说形同虚设。

    沾宁阙的光是免不下了,张雪灵为此高兴之余,更能觉着宁阙是张家恩同再造的恩人。

    “加入药谷我们是愿意的,不过一些事还得段先生劳烦。”张雪灵礼貌道。

    段涅摆手一笑道:“我负责药谷类似的事宜,职责之中,说不上劳烦。”

    人情还是在宁阙,张雪灵可不认识药谷的人,拿人手软,张雪灵都觉着自己有些过度依靠宁阙了。

    停了一下,段涅笑问:“张小姐的意思——就是成事了?”

    张雪灵点头,道:“具体还要谈谈,就是条款之类。”

    “好,我先给你写来看看,咱们白纸黑字好说话。”

    段涅长期负责药谷类似的事宜,写出有关的条例很轻易,当即取来墨宝簌簌开写。

    士族与大势力合作存在互利关系,张雪灵所指的条款,涉及有钱财、双方的事务互助、大势力对士族提供的庇护等等。

    就拿士族间的纷争来说,弱势一方士族可能会在纷争中处于颓势,要是身后有依仗,那完全就不一样了。

    小士族依附大士族,大士族傍着江湖中的大势力,生生相息,遇着事就党同伐异,没事时互为扶助的帮忙。

    条款没隐藏强权,段涅列出的无非是一般形式,鉴于张家特殊,还要面见过柏金龙才能决定几项未填入的条款。

    “呦,还没给这位兄台解穴呢……”

    宁阙注意到段晨风还处在穴道被封的境地,手一拂过,段晨风就能活动自如了。

    段晨风面子挂不住,稍一抱拳道:“多谢!”

    段晨风随着段涅来张家办事,没想到给女流打倒,从前到后他就没抵抗过一招,张雪灵、蓝靖完全是压倒性优势获胜。

    唯一让段晨风欣慰的是段涅也一块儿败了,在药谷段涅虽是他师父,可他还是要尊称一声长老的,师徒一齐落败,回去也怨不得他没出力。

    眼前宁阙的年纪看着还没他大,武功倒是有够通神的,段晨风心里失落满满,看来此行是来错了。

    没有比较就没有扎心,与宁阙一比,完全是砖石与璞玉的差别。

    都没在意段晨风,等段涅写过条款,众人就商议起正事来。

    宁阙虽说没经验,就现学现卖的摸索,可还真没暴露他不识事务的本质。

140章东方宝轩襄阳行

    众人谈到天明时,宁阙找来睡醒的宁颖简单见过了段涅,客套过,段涅就以事务繁忙为由辞别了。

    “小阙,你说药谷和乾文阁老是互斗,他们斗的不累吗?”

    宁颖关注点完全与常人不同,段涅与张家的事没给宁颖带来情绪波动,更多是平常心对待。

    宁阙微笑道:“累啊,可是他们停不下来,一停手,就算一方彻底沦为史料,再没有翻身余地。”

    大势力存在大隐患,药谷比之其余势力,成员普遍武功不足,段涅说起药谷的武力问题,只是有说他们在注重这点。

    或许不久后,药谷武力弱的弊病就彻底消除了,医术再高都不能医世,这是铁律。

    段涅为人很是友善,不过宁阙瞧着他们起初来别院的架势是想把张家当成一般世家对待,情面的作用是有的。

    操忙一整夜没睡,宁阙困意昏昏,伸了个懒腰就要去搂宁颖。

    “干嘛?讨厌……”宁颖调皮的踮脚跑开了,生怕给宁阙抓着。

    “颖儿,过来我抱一下,看你今日长肉没有。”宁阙说的诚恳,张开怀抱。

    宁颖故作凶恶的表情道:“不,我还要练功呢,你就找别人吧。”

    “别啊,就不想和我说说话?”宁阙呼道。

    “我可不想,你快睡觉去吧,一晚上熬着没睡,别累坏了。”

    宁颖睿智的选择跑掉,他们师姐弟间说话的时候多了去,不在意这一时半会儿的。

    宁阙计谋没得逞,看着宁颖纤瘦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讪笑着回屋了,还是乖乖的睡觉吧。

    段涅应承给张雪灵的价码不错,药谷是江湖中的清流势力,坑害于人的事他们做不出来,加着宁阙、宁颖的关系,段涅还再三的说过要在柏金龙面前替他们美言。

    加入药谷的事有张雪灵把关,她半生都在为发展张家,有此一日能以大世家的身份加入药谷,做梦都乐醒了。

    事成的欢喜不是他们眼里要紧的,熬油点灯一整晚,都只想在睡梦中先歇息身子。

    ……

    “晨风,我教你的武功都喂狗了?”段涅路上问起段晨风,他被人家一招撂倒,那可是亲眼所见。

    段晨风喊冤道:“长老,那俩女人武功忒高,我接半招都勉强。”

    段涅呵呵道:“一招你是肯定能接下来的,你没用心而已,我是带你出来见世面的,你倒好,嘛的世面没见着还丢人了。”

    “那不一样,瞧见您和一小辈比武,还没打过人……”段晨风嘴犟,嘀咕。

    “你说什么?”段涅问。

    段晨风谄媚一笑道:“没有,我是说,那小子背景好生大啊。”

    说起宁阙的出身,他不过是孤儿,可他师父是蒋华雪还兼有娘亲的身份,那可是真的风云人物。

    段涅识得蒋华雪有些年头,在蒋华雪还没扬名天下的时候他就认识蒋华雪,因此对她的性格了若指掌。

    蒋华雪典型小女人心态,一开始练功隐忍,待到无人可挡时一举成名天下知,再后来隐退,到今日复出,蒋华雪身藏奇异太多了。

    “罢了,我再带你走走吧,下一家你可给我绷住了,嗯?”段涅严肃问。

    段晨风忙不迭点头道:“我办事,长老放心,办不成就关禁闭一月。”

    段涅哼道:“就怕你三天忍不住了……”

    段晨风不客气的打趣道:“哪有的事?上一回就是有些小问题。”

    段晨风学武资质还不错,就是平日疏懒,段涅一身医术倒是教的差不多了,可惜武功还远不够。

    张家一事出乎意料的顺遂,段涅得知蒋华雪在东方府,便有心将消息告知夫人阳雪。

    她们女人间说点事就要方便的很,段涅还真没面子在蒋华雪跟前胡扯。

    怕夫人阳雪就像是耗子尾巴,而就这事来说,段涅就是耗子。

    药谷要一改往常,和乾文阁在荆州地界斗出高低来,底层势力缺不得,张家是新晋大世家,各方面还没够格。

    段涅负责药谷这一部分计划的实施,无不是亲力亲为,张家若是发展好,那必是药谷一大合作伙伴。

    可要张家出问题,段涅还能找着人说理去,有宁阙在,张家就是不想崛起都难。

    看样子是药谷恩惠给张家,实则药谷并没有简化收益。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想要成就一番事业,没点魄力怎么行?

    “长老,你说那个宁阙,怎么练得,出刀那样快?”

    段晨风在路边买来几个火烧,与段涅边吃边走。

    吃惯精致菜肴,街边低价的火烧可真是别有滋味,脆皮肉馅儿,喷香酥脆,段晨风猛地啃了两口。

    段涅想起宁阙耍匕首,快的就剩残影了,要说不是蒋华雪亲传他都不信。

    “听说想要练出真正的快来,就得掌握冥想这一窍门,只有心无杂感,出手才有速度体现。”

    段晨风追问:“冥想是出手时冥想还是练功时冥想?”

    段涅敲了段晨风一下,笑道:“出手时,你冥想一个试试?”

    “练功时啊,我还没试过,下回琢磨一下看看。”

    段晨风想着宁阙出手的感觉,冥想又不是难事,指不定他就能会。

    火烧是牛肉的,料足个大,段涅估摸着襄阳百姓的日子还好过。

    曾有回,段涅在外边吃火烧,那次花的银子是这一次的两倍,肉却远远少与今日吃到的,可见那边百姓日子不景气。

    卖的贵,说明买卖稀稀拉拉,肉馅少,说明舍不得放料。

    ……

    宁阙练功早已到寸步难行,每日就是定时定点的练过一阵,其余的时间看书学武、养花喝茶,或是逗着张雪灵她们玩。

    白驹过隙光阴一瞬,转眼就经过一月的赋闲。

    这天赶着宁阙收到了消息,东方府那边来人了。

    信中没说是谁,信是蒋华雪亲笔,宁阙、宁颖都不敢轻视,按照信中定好的,早早等在襄阳城外。

    “颖儿,你说东方府的来人,是男是女?”

    宁阙手里把弄着冷画仙的贞洁卫,问宁颖。

    宁颖微笑道:“一定是女子,师父送来的信说明了一切。”

    宁阙眉头一挑,问道:“师傅就有说是穿袍子的……说说看,怎么看出来男女的?”

    蒋华雪信中说东方府来人会穿着袍子与他们见面,袍子是男装,要说女子穿袍子也不是稀罕事。

    宁颖道:“没别的,师父不会安排男的过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人来看你的。”

    宁阙哈哈笑道:“颖儿好伶俐,万一是有事委托我们办,你可就错了。”

    “不会的,我一准儿对,要是我对,你就……就背着我绕行襄阳城一圈儿,如何?”宁阙狡黠一笑道。

    宁阙没作犹豫,便答应了,背着宁颖逛襄阳,可是少有的美差。

    车辙声起,不远处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正朝着他们过来,宁阙意识到他被宁颖小坑了一下。

    “师姐,人都来了,乘马车来,一看就是女子。”宁阙忍住不住道。

    宁颖掩嘴窃喜,她可不就是看着马车过来才跟宁阙打包票?

    不过宁颖认真道:“说定要背我绕襄阳的,不准耍赖皮!”

    “好吧,希望颖儿你没吃胖吧。”宁阙故作忧愁,惹得宁颖小拳锤来。

    待到马车停下,宁颖就没和宁阙嬉笑打闹了,原地侍立等候着来人。

    只见马车门帘被从里边撩起,一只手探出来,窥豹一斑,就知主人不简单。

    再一眨眼的空隙,一个杏眼明仁的姑娘跳下来,眸球乌灵闪亮,长眉连绢,穿着一身灰白色长袍见不到身段,光是看眉眼,就有窈窕神女的样子。

    “那个……你们就是蒋姨的弟子吧?”东方宝轩上前问。

    宁颖轻轻点头,笑嫣道:“我是宁颖,这是我师弟宁阙。”

    东方宝轩审视着宁阙,见他斜抱云和,耳髯飘动,端的是俊朗。

    果不其然,宁阙样子和宁洛说的没别异,东方宝轩就看样貌还是颇为待见宁阙的。

    “我叫东方宝轩,家母东方莹莹是蒋姨的好姐妹,此行是听着蒋姨的话来襄阳见你们的。”东方宝轩极有仪态,见礼道。

    宁阙负手而立,在东方宝轩身前托了一下,拦着她,见面礼实在太客气。

    “东方小姐,舟车劳顿,就莫见外了,进城再聊过,如何?”宁阙顾着看东方宝轩,没注意宁颖,往边上一摸,摸了空。

    “师姐——”

    刚刚宁颖还在身边儿来着,宁阙奇怪的回头看去。

    宁阙转头时被猛地一撞,差点没躺倒,亏得东方宝轩眼疾,扶了一把。

    怀里并非是宁颖,宁阙光闻味儿就知道是二师姐,长久不见,她到底是没耐住苦思跑来襄阳了。

    “小阙,想我没?”

    宁洛搓弄着宁阙脸颊,两颊笑涡,泛着红润。

    宁阙哭笑不得,将宁洛略微推开些距离避免她没征兆的跳蹦,“师姐,差点就撞倒我了。”

    宁洛大喜过望,就没理宁阙的抱怨,而是顾着查看他身上是否有小伤小病的在。

    东方宝轩来襄阳的事一说起来,宁洛就毛遂自荐的陪同着来了,本来东方宝月叫嚷着要来的,考虑到她没自保之力,就没带她。

    东方宝轩出马车时宁洛没出来,说好要给宁阙惊喜来着,结果她一出马车就被宁颖瞧见了。

    “洛儿,别顾着寒暄,都忘了宝轩姑娘了。”宁颖一边提醒,东方宝轩是正经的客,他们问候亲昵的事还是放一边私下来。

    宁洛歉意道:“宝轩,实在是我见着小阙冲动了,你别在意。”

    东方宝轩大方道:“人之常情,没事的。”

    还是宁阙张口道:“我们进城吧,进城安顿下来吃点东西先。”

    宁洛她们在马车中睡过了,早起吃了些干粮垫补肚子,就那点应急干粮不顶事,现在腹中早已是空空如也。

    东方宝轩被众人簇拥着进城,张雪灵的别院空房极多,正好能作接待东方宝轩小住的所在。

    身为东方莹莹的长女,东方宝轩还没独身离家数百里远,头一次来襄阳,好奇各类事务。

141章虚招假势废武功

    来襄阳的时候东方莹莹特意叮嘱她多待些时候,东方宝轩倒不是不想,只是与宁阙接触一事还得看他。

    没有长辈在身边,那些个繁文缛节谁都没讲,众人招待东方宝轩吃了洗尘宴,便安排着让她先休息了。

    早起她们趁天未破晓就忙赶路,马车中颠簸,睡觉睡不踏实。

    连着几日车马劳碌,乏困涌上头,浑身骨头都酥了,宁洛稍稍与宁阙寒暄了一阵便也去睡了。

    “小阙,东方府的大小姐来是干嘛的?”

    张雪灵作主人的肯定少不了要见一面东方宝轩,瞧着东方宝轩出落凡尘,仙姿逸貌,张雪灵心里不大过意的去。

    宁阙嬉笑着勾过张雪灵肩膀,道:“好像是来玩的,东方府可不差于任何世家,他们不缺珍奇财产,就是缺……”

    话说一半,张雪灵顺着猜下去不难。

    “缺男人是吧?”张雪灵撇嘴在宁阙腰际狠掐一把。

    “别,掐痛了,真痛了。”宁阙咧嘴喊道。

    张雪灵心一软没再掐,宁阙虽有虚假作势的嫌疑,可张雪灵心软是真。

    不见着她还能耳根清净,不过想想还是蛮有必要认识东方宝轩的,东方府的实力可不容小觑。

    连并别家,广结盟友,东方府在张家看来妥妥的一方霸主。

    东方府的发展在东方莹莹手里没得到太好的操持,东方莹莹就是半吊子的待事态度,可即便东方莹莹经营不勤,东方府还是成了江湖中一个不可招惹的存在。

    常人说起东方莹莹就想起她的武功,接着就是东方莹莹开阔的人脉,她座下弟子没一个不是江湖宗师的掌上明珠。

    东方莹莹为人师表,传授武艺,就靠着桩桩关系,东方府总能得到各界势力的照顾,东方莹莹的处事法门似极了蒋华雪,都是漫天下交友。

    张雪灵光听着这几个大宗师就够乐的了,宁阙还真是她的活宝幸运星,一朝降临襄阳,给她带来这样多的气运好处。

    宁阙糊弄过了张雪灵的问题,提议道:“雪灵姐,她们一时半会儿睡不醒,要不我们去外边走走?”

    “嗯。”

    张雪灵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拉着宁阙抓紧时间跑路,免得蓝靖找着他们。

    宁阙暗笑,前不久蓝靖都已经被他说通,张雪灵还有些自作多情的避着蓝靖,不过此举胜在她可爱,就谅解她了。

    “小阙,我们和药谷写下协议,表明张家就是大世家了,眼下我们跟人家老牌的大世家相比还差着底蕴呢,不过……我准备不掺和这些事了。”

    张雪灵挽着宁阙的手,浅笑着道。

    “不管好啊,不管闲事,你就腾出空,我给你疗伤。”宁阙尝试的提起疗伤一事。

    张雪灵脸色煞红,摇头道:“我不知道。”

    宁阙坚持道:“疗伤要紧,我怕你出事,圣幽功的反噬我估计你就是知道大概时日,我可不想你香消玉殒,隐患不能留。”

    张雪灵苦涩一笑,沉默了一时,圣幽功的反噬时间还真是她掐着点估计得来的。

    反噬在即,在没遇着宁阙时,张雪灵的对策就是等死,当然宁阙说定给她疗伤后就没再想过生死,她要想的就是疗伤与否。

    家业像是枷锁一样将她绑着半生,近日张雪灵实在提不起心情处置事务,张雪灵没有懒散而是不再有过去的心态,而这所有的改变都是来自宁阙。

    走在街边都能有人牵着手,踏实可靠,不像掌管势力等着完结的时候,那根本是遥遥无期的一个念头。

    张雪灵所沉迷的无非是时隔多年重得的安逸,从她出师回家一刻起,魔咒就降临到她头上,张雪灵再次重回二十岁的心态,就怕跌落深渊丢掉了眼前拥有的一切。

    她试着与宁颖、白子叡搞好关系,连韵萃都真挚对待,所求的无过是安心。

    享受着与宁阙结伴同行的宁静,不知不觉到了城外,张雪灵带宁阙来的是她下属势力的枢纽——青云观。

    青云观对外称是道观,却不接待任何生人,也没有香火供奉。

    襄阳山丘低矮,青云观隐在四周参天大树中,面积不大,显得曲径通幽,屋舍俨然。

    张雪灵的下属势力没名号,就是奉张雪灵为首,道观不修道,打着旗号,仅为做庇护所,掩人耳目。

    张雪灵不常来此地查视,平日没事就是弟子、心腹负责青云观的事宜,就比如说成君怡,即是侄女,又是弟子,深的张雪灵信任。

    “小阙,青云观景色宜人,我想你会喜欢的。”

    张雪灵进观时示意下属不必行礼,就没人再打搅他们,走入观中,迎面是一颗十余丈高的大树。

    大树位处道观中央,地势极好,中央留有空地供其扎根汲水。

    中央树应该是想到了风水玄学,居中聚气,再说建的就是道观,表面功夫有做足,再深层面的宁阙就猜不透了。

    “雪灵姐,你手下怎么是女子为多?”宁阙进入道观时就瞧见处处是女子,走了些路还是女子为主。

    张雪灵倩笑道:“是啊,你看到的男子是观中杂役,道观里没男子,就算谁婚嫁了,也不能将人带入此地。”

    三花会对张雪灵下属势力的骚扰就是由此而起,道观全体皆为女子,三花会又是江湖渣碴,正是三花会压迫的首选。

    宁阙感慨道:“你和蓝姐俩人都老是斗嘴,道观里边的热闹我都能想到了。”

    “额……还真是,我来过几回,闹得不可开交。”

    张雪灵回忆起她所见场景,深感叹畏,道观里吃饭回忆时,一帮女人七嘴八舌能吵到天上去。

    在走一段路,手旁居然是一排秋千,还有坐在秋千上看书聊天的女弟子。

    秋千绳索就是藤蔓,还是在生长中的藤蔓,品种优良,就算是被扶着的部位叶子掉光都还在生长。

    几近乱世,张雪丽手下还有闲情逸致,宁阙不由得高看了张雪灵。

    “秋千……说起来,我还没坐过。”

    张雪灵轻轻坐到秋千上,踮脚摇晃藤蔓,秋千就随着摇动起来。

    不识民间疾苦的富贵人大有人在,就拿宁阙说,他可不是也没坐过秋千?

    秋千没坐过是真,可宁阙幼时练功耍过绳子,就是将绳子两头拴在墙头绷直,人在其上走动。

    走绳子练功是为求锻炼平衡,秋千坐着木板子就稳当许多,是为娱乐,不能同日而语,但本质没变。

    “坐啊,不坐就帮我推秋千。”张雪灵招呼着宁阙。

    “来了!”

    张雪灵欣喜的坐秋千,宁阙就要挺身而出替她推秋千,纵然身怀开碑碎石的神功,还不是得把握着力道服务佳人?

    蓝靖不在身边,张雪灵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即像偷腥,又像扔下蓝靖和宁阙没皮没脸的瞎玩。

    乐在眼前,想多了就落了下乘,张雪灵这样告诫自己。

    ……

    “真的假的?”

    “大小姐,千真万确,夫人和一男子恩爱笑语,在观中荡秋千呢。”

    成君怡在青云观日常办事,下边人见着张雪灵就来给她报信儿,成君怡顿生窥视他们的念头。

    “你……不准在外头多嘴?”成君怡板着脸对来报信的下属道。

    下属是机灵人,否则就不会来给成君怡知会,再三立誓,就为了赏钱。

    成君怡给了赏银,疾走如风的朝秋千的位置行去。

    她还没见识过大姑作小女人姿态,成君怡跟随张雪灵学武生活已久,对张雪灵的情事自是好奇心重。

    张府的时候没少听说他们院内韵事,下人胡诌八扯的话落到他们小辈耳中,都成了风流事。

    道观迂回弯绕不少,靠近了会被发现,成君怡就翻过墙头在一处屋檐空位张望,果真,瞧见大姑张雪灵在荡秋千。

    大姑张雪灵笑语欢声的姿态就是挖空辞藻都不足描述,成君怡还没见识过,一时看的愣住,忘记张雪灵、宁阙他们都是武功高出自身许多的高手。

    张雪灵腻笑声戛然而止,抬头看看宁阙,宁阙亦是表情怪怪的。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察觉成君怡,当成君怡留意他们的时候,这便是高手对身遭事物的敏感。

    “谁呀?”张雪灵问,她背对着成君怡的视线,没看着她。

    宁阙苦笑道:“是君怡妹子,她看了有一阵了。”

    张雪灵扶额,大汗,道:“这丫头,平日挺端庄的,怎么还学会爬墙头了?”

    宁阙呵呵道:“还不是好奇,见不见她?”

    “见吧,不见还显得我躲着他们,我堂堂正正的做人,差着谁理儿了?”

    张雪灵转身,朝成君怡那边招手。

    被张雪灵逮了现行,成君怡还想跑来着,跳下墙头一琢磨,就装的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返回来了。

    装傻到底,不提他们的感情问题还能被难为?成君怡不信邪。

    “大姑、宁大哥,你们好啊!”成君怡笑的文弱大方。

    张雪灵本来还要责备的,见了成君怡就忍俊不禁道:“君怡,你几时学着趴墙了?不怕丢面儿?”

    成君怡挠头道:“不瞒大姑,是近日我迷上了掏鸟蛋吃,就爬墙嚒,下边人笨手笨脚的,常把鸟蛋碰下了,咱道观没几个鸟窝……”

    拿掏鸟窝作理由,亏得成君怡敢说,张雪灵还真不知如何说下去了。

    宁阙在张雪灵手心写字提点她,张雪灵释然了些,没宁阙事就尬了。

    “好久没检查你练功了,怎么样,没疏懒吧?”张雪灵不动声色的问。

    成君怡道:“放心吧大姑,我前阵子,还请教了府里那冷画仙姐姐武功来着,还有蓝姨,她们都给我指点迷津。”

    张雪灵微一颔首,道:“向人请教武功是好事,但要注意着言语,礼貌第一,说话第二,人家可都是江湖高手,盛名显赫。”

    “是。”

    成君怡一直没敢注意张雪灵与宁阙的细节,就看了张雪灵拉着宁阙的手一眼,还被张雪灵发现了,姑侄俩一对眼,莫名喜感。

    宁阙一边跟闷屁包似的,张雪灵微微甩了下胳膊提醒宁阙。

    “啊……那个君怡啊,听说你学剑,学剑有不懂的问我啊,我用剑可是一绝,一身武功就数剑术好了。”宁阙笑着道。

    成君怡尴尬的应承:“我会的,专注轻功两月有余了,过阵子着重拿起剑术。”

    一句话刚落下音,仨人愣是不知如何说下去,张雪灵臊的脸红,尤为难堪。

    张雪灵荡秋千的时候可是没少跟宁阙腻歪,成君怡看的清楚,虽说张雪灵早已经不在乎他们小辈目睹她和宁阙的事,可脸面挂不住。

    “大姑,要不我先去了?”成君怡蹚了浑水湿了鞋,觉着是该她离开的时候,便试问道。

    张雪灵有一段时日没好好查验成君怡武功,两人连见面细说的机会都没,没由她离开,就要成君怡坐下聊聊。

    宁阙觉着张雪灵在作茧自缚,脸都红成桃子了却没有放走成君怡,真要是难为到了,指定不由成君怡提起都会送客走人。

    还是张雪灵形影不离的挨着宁阙,成君怡就是在他们面前演示武功,有宁阙在挑毛病,成君怡暴露出来的不足就格外多于平时。

    成君怡武功太过照本宣科,原搬套路不懂变通,张雪灵与成君怡对练,宁阙一旁点评。

    成君怡练功的对比人物就是张仲文他们,再有就是同为世家子弟的少爷小姐,宁阙本以为成君怡武功还不错,可实际看着就跟花架子没两样。

    宁阙有设身处地的想事,就是成君怡武功虚有其表,要是给她过多虚掩,真到了与人拼命的关头她就小命难保了。

    “倒不是雪灵姐没教好,你们姑侄关系在,严格是没可能了,学武还是要严于辞色。”

    张雪灵明白问题所在,成君怡对打一般江湖人还能得手,但凡和见过血腥的人打,万万没可能赢。

    生死危局是打磨人的最好地方,宁阙练武靠心境,也是没经历生死攸关,但就是和成君怡算不得一类人。

    成君怡娇惯长大,对宁阙的话有些不服气,一码归一码,武功的事可不能被宁阙小视,也不让着他。

    “宁大哥,我可不是花架子,我要跟你比武。”成君怡认真道。

    宁阙为难道:“就是我有心要和你比都没戏啊,咱们差的过多了……”

    张雪灵有给成君怡安排过陪练,可出手总不够狠,还不是碍于身份。

    宁阙要比划比划肯定是好的,张雪灵便道:“小阙你不用内功和君怡比,如何?”

    “行吧,那我不用内功。”

    宁阙约莫这样比武不会差太多,成君怡武功不高,内功那东西不是说用的几成有几成威力,而是看出招,出招动用的功力都是不定量的。

    宁阙单靠招式体能,成君怡心有侥幸,要是胜了宁阙,她不定就能扳回面子。

    “宁大哥,你可小心点?”成君怡提前道。

    “你只管随便出手,伤不到我的。”

    宁阙并不作动作,等着成君怡来打,就只微笑而已。

    成君怡娇叱一声,提掌来敌,架势还蛮有样儿的。

    宁阙侧身一躲,成君怡顺势近身,来掐宁阙脖领子,宁阙极快的一挡,不过显然乏力,不用内功还没全挡下成君怡。

    成君怡一喜,对宁阙连连抓挠,宁阙挡不下,只得另择良策。

    武功应对,无非是格挡、擒拿、以招敌招,就眼前和成君怡的打斗,只能以擒拿对待之。

    成君怡有内功维持,气力丰沛,一心攻击,防备就落了空缺。

    “啊!”成君怡叫呼。

    宁阙招手缠着成君怡,顺手臂攀上,成君怡翻转手腕,宁阙就再行逼近。

    赖皮擒拿宁阙会不少,平日嫌弃用着没风度,不用内功和成君怡全力互斗,就得出非常招式。

    成君怡就差被宁阙缠着脱不了身,女儿家矜持作怪,死命要给宁阙推出去。

    “别乱阵脚,瞧着他点的手法。”张雪灵一边儿提醒道。

    成君怡只得留意宁阙出手手段,她每出一掌,宁阙就不做花哨的跟着,关节绞锁,以柔克刚,宁阙做得炉火纯青。

    成君怡一连看着宁阙出了几十招,刚发觉门道,宁阙忽的变了打法,开始耍戏般带着她动。

    成君怡左攻宁阙脸颊,宁阙就顺势带出,不挡不绕,就是将她的掌势向侧边推开。

    成君怡一掌落空,当机立断改为虚实结合的打法,就盼着能将宁阙晃过去。

    换招是明智的,接着宁阙就有些猝不及防,成君怡一连擦着宁阙衣角打过去几掌,心里边别提多舒坦。

    宁阙不动内功眼力还在,防范着成君怡出招,刚一见她贴近一步过来,打出两掌,宁阙就留意着接下。

    “呼!”

    凌厉风声急作,成君怡一记膝顶直奔宁阙小腹,宁阙闷声一接,卡着成君怡腿弯将她架住。

    成君怡猛凿两拳,宁阙迫不得已运功抵挡,笑着将成君怡提起,过身一倒,成君怡就被倒着提起来了。

    成君怡穿着裤装,可小褂是宽松的,倒栽葱的样子被一翻转,成君怡下意识的抓着衣角免得走光。

    宁阙架着成君怡膝弯,遗憾道:“我运功抗了你两拳,就刚才雪灵姐出口提醒你两句,我们算是扯平,打平手了。”

    说着将成君怡放下,成君怡理展衣裳,怨怨的瞪着宁阙。

    没想到宁阙他不动内功都如此强,全力时我恐怕连一小指头都敌不过吧?

    成君怡输的不冤,可心里咽不下去这口气,败就败了,姿态实在难看。

    “君怡,就刚刚,我要不把你倒栽过来,你还没可能停手呢。”宁阙解释道。

    成君怡刚刚锤了他两拳,情急下没量力,宁阙运功要没留底就反伤她了。

    成君怡不讲理,哼道:“我可有分寸呢,你就是狡辩。”

    张雪灵是明眼人,看得出对错责任,但没给宁阙伸冤说理,成君怡不咽下不满,还要宁阙亲自去安抚。

    宁阙一看张雪灵是没指望了,就道:“好吧,我狡辩,我给君怡你赔不是了!”

    宁阙接着就是像模像样的作揖赔礼,照顾着成君怡的小情绪。

    成君怡倍增薄面,拿捏道:“那……本小姐勉为其难的原谅你了,说真的,你……蛮武功高强的。”

    “哈哈,谬赞……谬赞。”

    武功高就是高,我还给一小丫头弄的不敢说实话了,呵呵……

    宁阙妄自菲薄,有苦没地儿说,谁要他多嘴提起成君怡武功都是表面样子来着?

    差是差些,可成君怡已经是世家子弟中勤于习武的,武功实属拔尖,矮个儿里拔高,算不得她不认真对待武功。

    成君怡别扭的摆弄一张手绢,将手绢扯直揉团,好一番蹂躏。

    宁大哥真是的,服软还没利索,弄的人不上不下,……话说我的武功真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了,得想办法提升提升。

    “君怡,大姑推掉了一些家里事务,往后得空闲更多了,你有问题大可来询问我。”张雪灵对成君怡道。

142章羊入虎口重被抓

    闲下来后,也该将弟子们的武功抓一抓了,为师不明,张雪灵可有些失职。

    成君怡莞尔道:“我一定会的。”

    张雪灵满意的点头,道:“今日就到这儿,明日再说,你有事就先去吧。”

    成君怡宛若玉雕的面孔酥红着,含羞的招手就跑开了,真是有够惊险,差些就被大姑问罪……

    张雪灵轻吁了一口气,轻松的坐在秋千上。

    “君怡这丫头,可能是平日家教严了,净是好奇些怪事。”张雪灵自言自语道。

    宁阙挨着张雪灵坐下,没见他推动秋千,秋千就自行开始摇晃,其实是宁阙在运功推动着。

    “雪灵姐,当真要遇着乱世,张家会作出怎样的对待呢?”宁阙由成君怡的武功想到不久将来天下乱起的时候,真要面对现实,他们谁能为改变自己作点真正有用的事?

    加入群雄争锋吗?可张家还没那么宽的眼界。

    玄宗时,安史之乱险些灭唐,大唐时至今日,终逃不过一场覆灭,张雪灵没法回答宁阙的问题。

    宁阙眼神抚过她娇柔的面孔,轻轻道:“张家还不会武的子弟,是时候开始学武了,整个的发展不是要紧的,我们要看到未来,谁能在乱世中活下去。”

    张雪灵忧心忡忡,问宁阙:“小阙,你会一直陪我吗?”

    宁阙笑道:“你傻啊,肯定会了。”

    “那就好,我蹉跎半生,实在怕了,答应我,等我死的时候再离开我。”

    张雪灵一时情动,追问宁阙。

    “不,没有真正别离的时候,我会一直与你待下去的。”宁阙语气坚定,给张雪灵以莫大安慰。

    除非黄土白骨,我守你一生,一定!

    秋千为鉴,天地良心,我没看错你,也不会让你看错我,张雪灵这样想。

    世间大乱,对张雪灵来说太过疯狂了,几乎会是山呼海啸般走向绝迹,盛世不再,李唐成故。

    ……

    张雪灵与宁阙在道观待到午时,一起用了餐,下棋为乐直到辉煌的日头消减下去。

    “哎呀……真开心啊,我都好些年没这样玩过了。”张雪灵揉揉酸麻的腰,长时间的坐着下棋,虽困犹乐。

    宁阙将黑白子一一收入棋盒,拉倒张雪灵,两人相拥静坐。

    “要不回府?东方小姐该睡醒了。”

    东方宝轩与宁洛相比之下,张雪灵更在意宁洛,张雪灵没跟宁洛多聊,可她知道宁颖、宁洛姐妹深情,同门拜师,宁洛是她必要结交的。

    宁阙倒是不急,悠哉道:“师姐她们要说的话够多了,我们回去并无他用,再者,现在日头不早了,他们没可能出门,我们黄昏返回也不迟。”

    张雪灵是怕失礼,既然宁阙怡然自得,她便相陪到底。

    道观搁着平日也没旁的闲事要烦扰张雪灵,稍后不久却有侍女来通传,说成君怡有事要告知他们。

    成君怡在他们屋里下棋时就来过一回,以为宁阙、张雪灵在午休,就没打搅,单是告诉侍女。

    “君怡,你要说的事,是怎么样?”张雪灵猜不到问题,襄阳的事不过就是那两件而已。

    成君怡表情奇怪,忧喜参半,道:“大姑,没别的,就是柳家的事,柳月如被抓回去了,哭闹的寻死,连带着聂家、孙家、还有燕家都表态了。”

    柳月如逃脱家族是宁阙亲手所为,柳家发出榜文,没想到柳月如还真敢信家中的诈计。

    宁阙忙问:“孙家是和亲一方,聂家私藏柳月如,可燕家为何啊?”

    成君怡明知幸灾乐祸不合时宜,还是忍不住笑道:“孙淼要娶柳月如,燕雨濛为好姐妹的事肯定不能坐视不管,就带人闹腾柳家了,不知为何,燕雨濛得到家里赞同,扬言说:‘只要柳家敢嫁柳月如,燕家拼着全家老小都要把这事搅黄了’。”

    呦……这燕雨濛小姐不声不响的,原来憋着招儿呢,都挑起两家纷争了。

    宁阙帮柳月如一事成君怡知晓,一听说柳月如出事就忙着来通知,指不定宁阙能偷入柳家将柳月如劫回。

    两虎争雄,必有一伤,趁着还没闹大,宁阙得以第三方身份将柳月如再次劫走。

    “他们就为了小辈间的感情事可是闹大发了,小阙,浑水摸鱼就看你了!”张雪灵在严峻形势下并不觉着多肃然,有宁阙的加入,一切都变得那样戏剧性。

    宁阙乐道:“柳月如是我帮着跑掉的,不能看她寻死觅活,就是为仗义也要帮她。”

    张雪灵咯咯娇笑:“几家人都忙坏了,你看,到底是燕家人情味足,为燕雨濛那丫头的婚事都能和孙家撕破脸。”

    燕家支持燕雨濛抵制柳家,献身为主,与别家势力就能看出区别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常有摩擦但没甩脸认真过的襄阳世家竟能为小辈弄得如此剑拔弩张,张雪灵谙熟各家底细,很有些看戏的滋味。

    为柳月如的事,成君怡生出些兔死狐悲的感情,拉着张雪灵手问:“大姑,侄女要是哪天被逼婚了,你可得给我做主?”

    “别求我啊,我帮你是肯定的,可还有更为要紧的人。”

    张雪灵说着撇眼宁阙,成君怡就会意了。

    成家嫁女,张雪灵是大姑,作为张家人还没法干预,宁阙武功极高,就凭武功干预谁都拦不住。

    “宁大哥?”成君怡就一句娇滴滴的问候,别的话语都在简短的问句中体现了。

    “帮,我一定帮忙。”

    最难消是美人恩,宁阙还能如何,只得连声诺诺。

    成君怡开怀道:“谢宁大哥,君怡往后被逼婚,就仰仗宁大哥做坏人了。”

    “嗯……”做坏人,宁阙总觉得不是好名头。

    言归正传,柳月如轻信家里边的诈降之计,羊入虎口,可见其心智还嫩。

    自上回酒楼一别,宁阙一直都没再联系柳月如,当她不会信柳家榜文,可实际就是她信了,还被抓了。

    榜文挂出,言辞温和恳切,柳月如没回家言和那是犹豫,待风波稍平,还以为回家能得到家里人的宽免,返回家中就成了壮烈。

    张雪灵玩笑着道:“柳家太不道德了,甜枣还没给就打一棒,手段一点都不新颖,真不知道那柳丫头是怎么被忽悠回去的。”

    成君怡深以为然,道:“可不,和我同龄的姐妹,有的都怀孕生娃了,柳月如不小了,还是没点智计……”

    “君怡,真要是成家嫁你,你不定能冷静想事。”宁阙打趣道。

    “说不定,我都见着柳月如的先例,到时候我就跑路,就藏到青云观地下。”

    从成君怡话中能听出,青云观地下建有密室地道之类的设施,为逃跑转移方便,几乎没有势力不会考虑到这一层。

    张雪灵制住他们接着偏离话题,问道:“小阙,柳月如的事我想去耍耍,带我一块儿呗?”

    宁阙温笑道:“好啊,去看看热闹去。”

    张雪灵翘首欢呼,样子憨傻可人,在成君怡跟前有收敛着,但没过于拘俗。

    “好顽皮的大姑啊……”成君怡话不由衷,模糊的说了出来,张雪灵嗔怪的瞪她一眼没作声。

    成君怡将柳月如被抓回一事详细的说给宁阙,她得着消息就赶过来,来回没遗漏关键。

    柳月如在聂家藏身月余,柳家责难之余聂家可不背锅,聂千芮收容柳月如是错,说是被家里禁足一月以示惩戒。

    再有就是孙淼,因为早被禁足没法出来言语,眼下闹腾事的不过是燕雨濛和柳月如两女流。

    婚嫁一事本该是摆不上台面的,可还在襄阳沸沸扬扬的还再积蓄着势头,一开始任谁都想不到。

    成君怡复述完事就回去了,柳月如与她关系谈不上熟络,再者她去柳家劫不回人,还可能败露行迹。

    “小阙,柳家待事不会吃亏,你说柳家打怎样的算盘?”张雪灵问。

    “吞并孙家吧,应该是,不然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宁阙对此不太认识,客观来说。

    柳家嫁柳月如给孙淼,赔了夫人又折兵,柳家没男丁是致命伤,柳月如不嫁人就只能她亲自出马接手柳家,可实际上柳月如对管理家族事业没有天赋。

    柳家明知故犯,表面看来就是要将家产日后拱手让人,可不见得柳家没隐秘什么。

    正因为柳家香火稀落,血脉断绝,柳家人不仅不会轻率的嫁出柳月如,还会异常慎重。

    他们反其道而行,就是问题所在,柳家为何如此做大,一根筋的要把柳月如拉回家中呢?

    就拿柳家现有的疑难来想,香火不畅,唯一的后辈柳月如一定是他们做文章的媒介体。

    宁阙局外人都分析至此,张雪灵就跟不用说,连柳家留有绝杀的底牌都算到了。

    “我们看到的,柳家嫁女,再怎样都没法反客为主,可要是孙淼出事了,就是那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事……”张雪灵自得一笑,接着道:“孙淼被柳家掌握,孙家就是柳家的了。”

    宁阙想到了巫谷的秘术,曾见识过沐息川的瞳术蛊惑人,宁阙对该类玄奇术法不陌生,可柳家真能将秘术损招用在孙淼身上?

    “你可能觉得孙家不是傻子,但柳家就是要赌,输了就当柳月如白嫁,赢了可是拿到孙家。”张雪灵平淡的说出了残酷的现实,柳月如是唯一的受害小白羊。

    黄花大闺女不值几个钱,柳月如是柳家唯一后背,可要是柳家相出别的办法来,柳月如不过是他们利用的工具。

    柳月如就像是羔羊待宰,婚约不被看作喜事,对她而言就是一场欢喜噩梦,醉梦人就只有柳月如一个。

    宁阙慨叹道:“惨不忍睹啊,世家水太深了。”

    张雪灵翘嘴道:“世家水深,可是分人啊,像我不就是讲人情味儿的长辈?”

    张雪灵对成君怡未来的婚事是绝对要负责的,就凭成君怡是她亲侄女,凭成君怡母亲是她亲妹妹。

    长辈宽和待事,小辈就少些恼苦忧愁,两者息息相关,张雪灵在张家的决议权足能保证张家的走向,要插手小辈的婚娶大事是极为便易的。

    宁阙轻浮的勾起张雪灵下巴颏,魅笑着道:“真是怕,作世家人是不是要时刻提心吊胆?”

    “是啊,我不想那样活下去,还有……我不想牵挂张家的事了,等病好后,我就一心一用……”张雪灵被迫仰着面,但不觉得不适。

    宁阙的霸道理所必然,张雪灵适应能力还不错,成功代入了角色,作了一次随心所欲的决定。

    “你说,心给我?”宁阙问。

    “心给你,就是心给宁阙。”张雪灵玫瑰花瓣一样殷红着面孔道。

    ……

    还不到黄昏,张雪灵与宁阙戴着面具返回襄阳城,柳月如被柳家禁足扣押,守卫工作可是安排的不能再细致了。

    三步一岗哨,五步一暗哨,柳月如在柳家的院子遭遇了全盘封闭。

    柳家宅院呈现直排式分布,柳月如的院子在靠中央偏右的位置,院子附带有花苑,因此柳月如院内的守卫极为森严,足有四五十人守候着小院。

    张雪灵、宁阙走柳家后墙入内,捡着柳家没设置哨卡的角落靠近柳月如院子,院子位置原因,柳家难偷入是真的。

    守卫过于衔接紧凑,以至于宁阙没法打晕对方潜入,短距离下手,跑不出几步就暴露行径了。

    花苑本该是便于藏匿的位置,只可惜非常时期,花苑都在荒废中长出旁枝别叶,守在卫的看护下,宁阙借用不了唯一能藏身靠近的东西。

    张雪灵在替宁阙想办法的同时也估计着院子的前后距离,万一有细节发现,柳月如可就是稳妥的解脱了。

    “小阙,问题还没有到解决不下的时候。”张雪灵笑着拉拉宁阙手,指着给护卫送水的柳家仆役。

    当值护卫不是铁打的身体,吃喝拉撒免不了要抽身,要是能守卫制造集体脱班,不就能把柳月如救出火坑?

    宁阙疑问道:“我没带任何药剂,你有带蒙汗药?”

143章一剑在手天我有

    “药是带了,不过是用以燃放的。”

    张雪灵取出一个小纸包,拉着宁阙偷入到柳家后厨,寻来火石,看样子是要点火下药。

    “这毒能迷昏人,名为麒麟烟,顾名思义,是靠点燃生烟使人吸入口鼻后生效。”张雪灵找着火石干柴,与宁阙再一次涉险返回柳月如所在院子。

    宁阙挑了顺风口,将药粉撒在干柴上,摩擦火石点火。

    顺风口能将烟雾吹到下边护卫层层把控的地方,些许漏网之鱼还要将他们打晕,宁阙选在墙头燃烟,还顺手点了堆在墙角的花丛。

    失火带起的烟雾遮盖了麒麟烟,教人防不胜防。

    待片刻烟起,护卫就有开始扶着墙站不稳的,再过不久,就没剩俩人还杵着了。

    虽然麒麟烟没迷倒他们全部,可剩下还站着的神智都不清晰了,张雪灵拿出来的麒麟烟可是她特制的,药效强,就是闻着丁点儿味道都能使人失去反抗之力。

    大概是防卫周密,烟起时四下没人大惊小怪,院里本就护卫多,他们都以为几十号护卫能灭掉小小的走水失火。

    “快走……快走!”

    张雪灵欢喜雀跃的拉着宁阙跑入里屋,她还是第一次耍麒麟烟救人,点烟灭烟还是宁阙动手,想着就觉的分外刺激!

    屋里边还守着些会武的老婆子,张雪灵拳打脚踢的放倒,俩人静悄悄的跑进去时,没发觉柳月如的踪影。

    “没道理啊,她已经跑掉了?”宁阙念叨着,就是随手撩开床边的帘幕,却发现柳月如被绑在床上。

    柳月如手脚都戴着镣铐,镣铐拴着大铁球,嘴里塞着布,额头捆着牛皮带子,带子连接着床板,柳月如就是连翻身都不能够。

    咬舌自尽、撞墙求死的隐患都给排除了,柳家下手可真够狠的。

    “呜呜——”

    柳月如眼窝肿的跟团子似的,从狭窄的视野中看见是宁阙,惊喜的泪花直溢。

    镣铐钥匙并没找着,宁阙尝试的拉扯铁链,可气的是铁链太粗了,足有手腕粗细,人力不够拉断。

    张雪灵拔掉塞着柳月如嘴巴的布,问:“丫头,你屋里没锯条?”

    柳月如对张雪灵的样子极为陌生,但知道她是与宁阙同行的,是救她的人无疑,便道:“锯条是没有,可我屋里有两块陨石,我们拿石头砸开铁链。”

    依着柳月如指示,宁阙去取来陨石,所谓陨石,就是质地极硬的炼铁石,据说是来自天外。

    一块儿垫底,一块儿砸,将衣料垫在镣铐下,就能放心砸铁链而不用怕伤到柳月如。

    咣当有声的费力不少,宁阙胳膊都麻了,镣铐方才断裂。

    “张姨,宁大哥,谢谢你们……患难见真情,幸好有你们在!”柳月如感动的扑向宁阙,哇哇大哭。

    被关的半天里,柳月如闹腾不断,以至于后来被锁了起来,生离死别的事她没少想,到底是宁阙够义气,来救她于水火。

    不日还要举行婚礼,家法严惩是不至于的,可侍女如月是真被折腾惨了。

    张雪灵宽慰道:“丫头,你家的事我不多掺和,我能带你去张家住,切记不能再回来了。”

    “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再听信他们的欺骗之言。”

    柳月如被抓回来可是没少受委屈,家里边冷声厉色见的多,柳月如早不想再待着受气了。

    她历年积蓄的银两都还在屋里的暗格藏着,柳月如取来积蓄,准备来一场再不回头的离家出走。

    “宁大哥,还有一事……”柳月如想起侍女如月,坐地抹泪,呜咽道:“如月被打断腿关起来了,他们不是人,好好的姑娘打折了腿……”

    宁阙扶起柳月如,皱眉问:“如月在哪儿关着?”

    柳月如涕泗混糊,情绪再难稳定,答道:“关在柳家的牢房,牢房就在这院子……往边儿两条直走廊,拐弯就是。”

    如月遭到株连谁都不想看到,也难怪,照着士族大家的揍性,批斗如月两句就放过她是没可能的。

    宁阙叹气道:“雪灵姐,你陪月如坐坐先,我去找如月去。”

    如月是柳月如的侍女,侍女撺掇主子离家,罪不可赦,换成是张雪灵下属为命不尊,惩处是一定要有的,可连张雪灵都觉着如月被打断腿下手过激了。

    与柳月如回家时如月还安然无恙,柳月如一被控制,如月当场就处以家法极刑,要不是如月遭受非人虐待,柳月如还不会求死觅活的寻短见。

    “宁大哥,还有柳荷,我不知道她怎样了……”

    柳月如一天里情绪大起大落,神经紧绷,面色有些惨白。

    “放心,柳荷我一并救出来,你们且等着。”宁阙宽心一笑,急匆匆的离开。

    如月作侍女是刻毒了,但忠心不腻,要说对柳家不忠,两者根本扯不着关系,如月就是柳月如的贴身侍女而已。

    世家处事讲理讲信,其实背地里就是些血腥黑心的勾当,如月一事是宁阙遇着的头一回,但这一次,宁阙就被其中的酷虐震撼到了。

    人心不古,待同类都如此狠毒,这可跟江湖恩怨仇杀没关系。

    宁阙按着柳月如指引,在柳家一处假山背后找着柳家的牢房,将里边的守卫打晕,宁阙径自寻找昏迷半死的如月。

    地下阴冷漆黑,还有鼠类在角落乱窜,如月一身是伤躺在地下,耳边就是“吱吱”低叫的灰老鼠。

    如月一身鞭痕不可计数,双腿被废,指甲都被穿竹签了,凝固的血液糊在指尖。

    见着如月凄凉的状态,宁阙再难忍受,恶行只有天知道,可如月除过耍心机,手里还没害过人命吧?

    “哗啦!”

    宁阙拽住门锁一震,将铁门打开,刚走近如月,就被她一口血喷到。

    “哼,一帮小人,我如月就是死,也不认错!”

    如月懒得睁眼,她一直没睡就是怕一觉睡去再醒不来,她随着大小姐作侍女,日子过的有滋有味,该是老天爷收回她好福气的时候了。

    宁阙轻轻的拍拍如月手臂,道:“如月,我是宁阙,来救你走的。”

    如月睁眼看清宁阙,恐怕如月此刻就眼睛还明亮,还有些好看的样子,无助悲酸。

    “公子,是小姐求你来的?”如月哭不出来,颤声问。

    宁阙温和一笑,取出夹板和刚逼问护卫拿到的止痛药剂,“没事了,腿伤能养,皮外伤能治好,伤好后伤疤我都能想办法给你除掉,不出半年,你就完好无损了。”

    如月弱弱的笑道:“公子,真没想到世间还有你这样的好人。”

    宁阙顾着给如月服药绑夹板,没应她,如月对宁阙的话无条件相信,在她眼里,宁阙都已经脱离了说好话抚慰她心情的范畴了。

    凡间神人,差不多就是说宁阙吧?

    如月第一时间就在想小姐终于得救了,宁阙赶来救她脱困,说明小姐已然得救。

    “如月,柳荷人呢?”柳月如有提到柳荷,宁阙便问。

    “她没被抓,小姐一进门就被绑住,柳荷趁着机会打伤护卫跑掉了。”如月服过药,一时痛觉丧失,神智就明晰了些。

    得知柳荷无恙,宁阙就放心了。

    固定好断腿,宁阙抱起如月就要离开,没想到刚出牢门就撞着十来号柳家护卫,还有几个像是柳家主事人的。

    “大胆贼人,快说,如月被你们绑哪儿了?”为首一扎髯书生喝问。

    那书生气质,武将样貌,络腮胡钢针般竖立着,尤其身着书生长袍,给人看着极不相称。

    宁阙瞧着他样貌与柳月如有两分相似,估摸着是柳月如的爹,许是张雪灵提早察觉被发现,已经将柳月如带走离开了,柳月如得而复失,这柳老爷想必心里急坏了。

    “柳月如是我罩着的,你们打断如月腿的事就当我们扯平,快让开,我可不想动手。”宁阙抱着如月,虎视过一众护卫。

    围着他的护卫还在成倍增加,宁阙将如月扶着墙壁放下,看来不打一场还就不能表明立场。

    如月其实就断掉一条腿,另一只腿是膝盖脱臼,正骨过后就算没事了,麻药还在作用,只能先放她在一旁坐坐。

    宁阙捡了一把牢房护卫的佩剑,丢下剑鞘,持剑挡在如月身前,犹如天神下凡。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百般酷刑有你受的。”

    “酷刑?你逗我?我生来狂傲,还就不怕狠话,今儿手里有剑,我呀……就一个想法,那就是带如月走。”宁阙平淡道。

    剑在手,天我有。

    眼前不过是凡夫俗子,纵使身前挡着千百万人,还不是他凭剑任意浮屠?

    柳月如老爹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道:“小子有种,我都要佩服你了……不过,你就等着跪地求饶吧,左右,给我拿下他!”

    随着他一挥手,四周护卫一拥而上,有攻宁阙的,也有贱歪歪去砍如月的。

    宁阙双臂运功就位,将实力拿出来,他此场打斗的原则就两点,一不重伤人,二不轻伤人。

    不重伤柳家护卫是看在柳月如面子上,不轻伤人,则是给他们吃一记性,免得目中无人,再打柳月如主意。

    一柄铁匠铺随意能买到的寻常剑,在宁阙手里有万般花样,刮、攒、刺、挑、撩,看着柳家护卫的人手足够,可就是近不得身,还要被宁阙反攻。

    宁阙剑势如繁花般漂亮,围着周身接下所有攻势,还能腾手回击。

    瞅见空隙,宁阙机敏的刺出,挑中一名护卫的手肘,割拉一带,将其顺着就打翻在地。

    每当宁阙打倒一个,身畔就有几柄兵刃伸过来,大概是打斗空间狭窄,护卫们就算有人数优势,也没法配合出手。

    战场上大兵团作战,动辄上万人,拥攘相撞,就是霸王在世都得输。

    人多必胜,有时是真理,可有时就是玩笑。

    宁阙是江湖高手,拼斗技巧已有江湖顶尖的风范,顶着护卫们优势所在,宁阙从容不迫的还击,还没半柱香功夫,柳家就有三五十挂彩的护卫。

    “停!”柳月如老爹见伤者渐多,怒道:“废物,都一边守着去……”

    护卫们若释重负,他们可都眼瞧着同伴趋近宁阙时被他伤着,不轻不重的,将养一月都不得好。

    “好小子,就不信制不住你!”柳老爷气的冒火。

    接着柳老爷身后走出来一老头,拄拐,花白胡子,脸颊已有老年斑,大概六十岁的样子,穿着身素布袍。

    瞧模样就是高手,中气足,步伐有力,虽年老,但精干不颓废……

    如月提醒道:“柳家护卫里,就数钱老爷子武功高,公子小心。”

    “小意思,不就是不服嚒,打一顿就知道。”宁阙一直没对护卫们出死手,死手就是全力出手,估计着老头没看出他底气。

    钱老头打量着宁阙,见他面色红润,没一点乏累,与护卫一战竟没能消耗他力气,心下吃惊。

    江湖奇人不可估测,钱老头是几十年的老江湖,这道理是烂熟于心的。

    “老朽就与你一斗,废话不多说,开始吧!”

    钱老头抄着拐杖俯冲来,宁阙横剑全力一斩,后发先至,将钱老头逼开。

    钱老头武力极高,被宁阙挡开在地下一撑,接着出手更比开始快两分。

    拐杖是实木质地,硬如钢铁,宁阙退让不得,就出快剑“唰唰”的刺出,钱老头不挡剑,如月是死定了,可他也要落得粉身碎骨。

    “好快的剑!”

144章挟持人质逃生天

    被宁阙压制着,钱老头得不了空儿出手,数次尝试失利,钱老头都有些懊丧。

    后生可畏是真的,就宁阙拿剑快如影的出招来说,是钱老头所见第一,他所用的剑虽在重量上跟他的拐杖没法比,接招反攻可没落后。

    刚落招一式,宁阙剑花抖开,直取钱老头面门,钱老头挥杖格挡,“蹭”的一下,拐杖底端都被削掉一块木。

    钱老头再不分神,拐杖横扫挥去,宁阙身后还有如月,躲闪不得,急忙运起开碑掌,与钱老头硬刚。

    宁阙用刚柔两路的打法互换着,宁阙所学驳杂,掌法连剑法齐出,应对钱老头得心应手。

    好小子,剑法强悍就算了,掌法还高……

    钱老头再没法威胁到宁阙,与其缠斗又碍于宁阙出剑快速,他持拐杖,唯恐难以持久敌对。

    刚对柔,除非力大到临界点,否则不但不成事,还落得下风,被人一消磨时间,体力衰竭,离败就不远了。

    宁阙被钱老头猛的打了几棍,接招弄得手腕酸疼,心下一琢磨,背过手连使一招龙汲水,将一柄柄剑吸到身后地面。

    积少成多,宁阙背后逐渐的积蓄下十余柄剑,钱老头怀疑宁阙在酝酿坏水,就加紧攻势力求尽快败掉宁阙。

    宁阙闪身避过钱老头拐杖,木拐杖砸在地面,竟给砸出深坑来。

    换作人身,还不给砸的筋断骨折?

    不等钱老头再打,宁阙将手里的剑脱手甩出去,破空飞去的长剑形如箭矢,所去方向,赫然是柳老爷。

    “嗡!”

    剑刃深入皮肉,一忠心的护卫还想挥剑抵挡,不料没挡下,就是剑没刺着柳老爷,崩飞的剑刃伤及了侧身的一个人。

    宁阙手里再现一柄长剑,如法炮制,遭遇断截崩飞的剑刃没法防御,将人群惹的哄乱。

    钱老头试着挡剑,可宁阙还偏不朝前扔,向侧身一扔一个准儿,将柳家的护卫耍得叫苦不迭。

    飞剑刺来,被伤着就是一窟窿,个人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人愿意顶着伤痛。

    钱老头不搭理宁阙扔剑,可宁阙手里展开足有十支星芒刺,吓得柳府护卫哄乱的逃开。

    扔剑都轻松伤人,真耍暗器,可不就是扔谁谁死?

    就像审判一般,小命掌握在旁人手里给谁感觉都不好,钱老头生怕宁阙甩手将暗器丢给自家老爷,出手就没那么生猛了。

    宁阙戏耍了钱老头一番,觉着他不用心魔难以快速胜他,四顾左右,瞥见院角几个女子畏畏缩缩的看过来。

    此时此刻能过来看热闹的女子没可能是侍女,穿戴就华美的很,相貌更不必说。

    “如月,准备起身,要走了。”宁阙传音入密告知如月。

    如月一只腿勉强能自立,就依着宁阙预备起身,宁阙抓起脚下剩余的剑,四处扔开,分散钱老头注意力。

    当宁阙转身时,如月顺势直起身方便他抱。

    宁阙抱起如月就跑,就一只手半扛半抱的照顾如月,另一手还握着星芒刺。

    柳家牢房建在假山背后,宁阙借着地势起跳攀援,打开几个护卫,院角看热闹的柳家家眷还想跑,被宁阙甩出星芒刺吓回来了。

    “别动,暗器淬毒了!”

    不知是里头谁喊了一句,三个女眷一动不动的原地站着,免得宁阙发难伤人。

    宁阙威胁着钱老头道:“别过来啊,凝血散你听说过吧,我伤了她们还能跟你斗,互为体谅一番,也好和解不是?”

    宁阙将扇叶打开的星芒刺抵在柳家女眷后背,有条不絮的带着如月后退。

    人质在掌握中,不怕他们耍诡计。

    “有话好说,伤人就弄不痛快了。”钱老头想着宁阙是来救人的,他们缠斗已久,可宁阙还没杀过柳家一个护卫,可见其真实用意。

    宁阙退到院门口,厉声对柳家女眷道:“快点的,我知道你们会武,耍花招就免了,小心中毒身亡!”

    “好……好说,我们带你离开柳家,到大门口可好?”

    女眷中一个年级瞧着不大的姑娘捂着头怯怯问。

    “走,到门口我就走。”

    三人都没敢留滞,带着宁阙朝柳府门口去,后边钱老头紧随其后,还有柳月如的爹一副紧张像跟着。

    因为柳府布局问题,宁阙要绕过两条走廊抵达府门,对于被劫持的人来说,短短走廊的距离可是如隔三秋。

    “你们谁是柳月如的娘,女儿嫁的那么憋屈就不替她想想?”宁阙途中忍不住道。

    三人里尤为年长的妇人开口道:“少侠,妾身在府里虽是主母,可没说话权,月如的事我急在心里……没想到月如能结识少侠如此诤友,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柳月如的娘亲是再典型不过的名嫒美姝,娇贵端庄,就是性子弱势些都有着上位者的威严。

    “对了,如月,你和小姐在外没银子花,就想法子找我的侍女通知我,要多少有多少。”柳月如娘亲压低声,对如月道。

    如月有气无力:“希望不会再被抓回来吧,这一回断腿,下回就断头了。”

    柳月如母亲还算通情达理,就是性格软弱,肚子不争气是她在柳家权柄不重的原因。

    柳月如一事轮不到她插嘴,世家中,子女是首要,不下蛋的鸡就没法在家中说太多。

    如月遭受虐待一事她说不出交待来,想着女儿身边就侍女如月一个知心人,如月断腿重伤,只得诺诺应下,安慰了如月两句,。

    宁阙无奈道:“没子嗣,你想有地位就学武功,在襄阳城,张家的张雪灵不就是靠武功成为张家一把手的?”

    柳月如母亲不作声,伸手在墙边抓了下突起的砖石,“嚓”,一块砖就断掉了。

    她出手动作不大,还有宁阙的身体在后边挡着钱老头他们,权当演示给宁阙看的。

    “喏——我武功比不过张雪灵,可也不差。”

    “那你就看着如月被打断腿,柳月如给镣铐锁起来?”宁阙瞪目不解。

    会武就没必要窝囊,换成是宁阙,早就大打出手了,学武不是回护身边人莫非还有别的用意?

    柳月如母亲叹气道:“还不是柳家就月如一个宝,没月如,柳家的几个老东西死后,谁继承家业?”

    宁阙哼道:“还不是一丘之貉?”

    柳月如母亲自怨自艾的应了,对待柳月如的婚事,柳家太过严苛古板了。

    “好了,就此别过,好自为之吧。”

    宁阙扔下人质,抱着如月快步离开,钱老头提着拐杖以一种极不合他年纪的敏捷追宁阙。

    跑过半条街,柳家就钱老头一个追来,宁阙腾不开空拦截钱老头,想着张雪灵该会回头帮忙吧?

    应了宁阙的想法,转过街口,斜侧冲出一道人影,手里是把短剑,一剑将钱老头拦下,往空中甩了把药粉。

    “老头,功夫不错,有缘再见。”

    宁阙撂下一句话就与张雪灵全速跑开了,钱老头知趣就不会再行追赶,张雪灵带走柳月如时他一定见过张雪灵出手。

    毒烟随风散,钱老头没再追赶,宁阙就能够他头疼对待,加着后来的一个高手还不将他伤着?

    钱老头抬起手里拐杖摩挲,感受着上边一道道剑痕,用剑的高手还是走快剑一路,有点来历……

    宁阙与张雪灵在襄阳城绕两圈过后返回张府,在柳府时他们都戴有面具,就没人识得他们身份。

    未免后顾之忧,耍开尾随者是再不能免的。

    宁阙问过得知,此前的确是张雪灵发觉不对劲带柳月如跑回张府,只因行动反应快,就没被钱老头追着。

    “小阙,她昏过去了。”张雪灵很是看好如月,瞧见如月浑身带伤,提醒道。

    宁阙哈哈道:“昏过去好啊……累坏了,疼坏了,睡一觉能忘记这些。”

    为何不是可怜呢?只因为如月性命无忧,其回护主子,肝胆赤诚,可怜的不是心怀光明之人。

    宁阙将如月送下不久,柳月如就跑来探望如月了,考虑如月身体虚弱不堪,柳月如没哭闹着吵醒如月,就缄默的坐在床边守着她。

    张雪灵端着杯茶送到宁阙面前,温声道:“喝点水,累坏了吧?”

    宁阙口渴是真,不作辞让的一饮而尽,拍拍肩膀要张雪灵给揉肩。

    “哼,我活老大年纪,还没人敢使唤我——”张雪灵满不客气道。

    嗔怪的撇眼宁阙,还是乖乖的在身侧揉肩,手法严重残次,没点轻重缓急。

    过不久张雪灵掌握着技巧门路,揉肩的力道巧劲都开始熟悉,宁阙赞扬了张雪灵冰雪聪明,一学就会。

    “说真的,真就给我一个揉过肩?”宁阙笑眯眯的问张雪灵,总不能是真话吧?

    获此殊荣,宁阙心里还有些沾沾自喜,张雪灵虽是贵为张家权柄人物,给未曾谋面的老夫人揉肩捏腿总不可避免。

    张雪灵生母于几年前寿终正寝,宁阙想着张雪灵不会过于在意这些,就半开玩笑的问了句。

    张雪灵怨道:“没有啊,都是别人伺候我,敢跟我耍大爷范儿的,恐怕就你一个……”

145章心有波澜心有怨

    生死予夺握于掌中,张雪灵的贵气已融入骨子里,她说的还真是没半分偏差,宁阙就是头一个敢指使她的人。

    “哈哈,说的好,笑一个看看。”宁阙得了便宜还卖乖,托着下巴对张雪灵道。

    张雪灵啐道:“你臭不要脸,我可不是站大街的楼女,给你笑可以,可你这大爷装的不像,没一点儿匪气。”

    宁阙拧眉问:“匪气,不就是态度傲慢些?”

    “不,正经的目中无人,就要鼻孔对人,还要是富态虚胖、穿金戴银,你长相俊俏开朗,就是那种怎样装都不像的。”

    张雪灵见惯世面,说起傲慢姿态,如数家珍的给宁阙指点。

    宁阙恍然道:“原来你眼里的我,是俊俏开朗的啊。”

    “呸呸呸,本夫人金贵着那,你想作入幕之宾,得掂量掂量自儿个……”张雪灵不肯认,脸颊上两边遐红菲菲,狡辩道。

    和宁阙说话的言语避讳是愈发的少了,张雪灵都觉着矜持丧尽,不过个把月前她就有心理准备,此刻接受倒不突兀。

    宝貂配英雄,张雪灵就想着宁阙合眼就下手,师妹蓝靖可是嚷嚷着搞事情呢,不落后于人,师姐就要赶在师妹前边将宁阙身心拿稳。

    与她同辈的士族女子作奶奶的都有,张雪灵见不得她们在跟前瞎掰,早已看淡的感情再拿起来,就如木炭被火烧过,再烧火更旺。

    “看来路还远,指不定蓝姐肯笑给我看……”

    宁阙背着手起身,就要去寻蓝靖去。

    “回来!”

    张雪灵着叉腰,还可爱的瘪嘴瞪视宁阙,少时,扬起笑来。

    “你跟我耍激将法,就不知道我识破你了?”张雪灵可不觉着宁阙会心怀不快找蓝靖,一切都是他有意装的。

    佳人含怨,有几分看头,宁阙没来由说了两句张雪灵的不足戏逗她。

    就拿娇奢一条来说,张雪灵能力所在无可厚非,她自身创造出不少成就来,花点银子不成事。

    宁阙是玩笑话,张雪灵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深刻的反省了一番。

    “好像说的在理儿,放心吧,我花光积蓄就开始节省持家,争做贤淑女子。”张雪灵自省道。

    宁阙一斟酌,问:“你积蓄一辈子花不完是吧?”

    张雪灵娇笑道:“是啊,说不定大家一块儿花,一百年后能花完。”

    “哦,真不少啊。”宁阙看银子从来就是银子,随即就忘在脑后了。

    张雪灵对银子的淡然不是出自类似宁阙的心境,她是富到头才有不感兴趣的,好在都不是贪财爱物之人,能走一块儿还不扯着钱财俗务可就是妙了。

    里屋柳月如陪在如月身边儿守了半个时辰的样子,给如月擦身上药,里里外外的拾掇了一遍。

    出门时柳月如端着水盆,见外间莺莺燕燕的聊闲天儿,不由的红脸。

    张雪灵等着柳月如是有事要说,谁知她在里屋待的时间有些长,和宁阙聊的火热朝天并非她本意。

    “丫头,过来,我跟你说说话。”张雪灵跳开宁阙怀抱,朝柳月如招手道。

    柳月如还拖着镣铐没开,缓步走来,笑道:“张姨,宁大哥。”

    张雪灵温和道:“你的屋子就安排在隔壁,院子是我一人住的别院,就待在院里,没问题的。”

    “嗯,我和如月的事,全仰仗您和宁大哥,大恩无以为报……”

    “嗨……别见外,放心住,你的事君怡知道,闲得慌就找她来说话,当然我也行。”

    又是女人间的话题,宁阙插嘴说叨两句就坐一边练起功来,一般来讲,接下来将会有一段仅有女人乐意听的对话。

    柳月如在柳家没人疼没人爱的大小姐,连娘亲都是懦弱女子,遇着张雪灵作为长辈还没生育过子女,俩人就显得亲热。

    张府一事明日就在襄阳城火红了,柳月如回家不久遭劫,柳家肯定恼苦。

    宁阙所表现的武功与钱老头不相上下,柳家吃了哑巴亏,憋着火还不知道跟谁发,宁阙需得想法子拆解拆解……

    尤其燕家快要到撕破脸的地步,柳家再出事丢掉柳月如,燕家不幸灾乐祸都不合着情理了。

    ……

    练功罢了,张雪灵还在和柳月如把手相谈,宁阙就在院里练剑,正巧遇着起风,风吹叶落,宁阙就拼着全力剑刺落叶。

    宁阙的练功套路是蒋华雪传授,邪冥功八层时宁阙还够不到剑刺落叶的地步,眼下动用功法,还真能媲美蒋华雪七八分实力。

    东方宝轩探头出窗,一直看完宁阙剑法后半截,看得入神,没留意身后宁颖、宁洛和蓝靖窃窃私语。

    “她武功到何种地步了?”

    蓝靖是午后回来的,与东方宝轩、宁洛都已经熟悉过彼此了,个中消息,她还不清楚。

    宁洛啧啧道:“宝轩跟我练过一场,打到两百招的时候,她险胜于我,不过能肯定,宝轩是打不过蓝姐你的。”

    “我都多大了?我们之间比不了……”蓝靖可不厚脸和东方宝轩比武功,年纪都大着人家一轮儿。

    宁颖道:“性格平和,宝轩她蛮好的不是么?”

    蓝靖附和宁颖,点头道:“是啊,人好,还有家里力荐给宁阙,我看他们的事能成。”

    东方府家业大,东方莹莹纵横江湖年久,这都是东方宝轩的后台,东方宝轩来襄阳认识宁阙还不是东方莹莹力荐?

    蓝靖是不愁东方宝轩,性格好就没值得在意的,换成是韵萃、白子叡才能让蓝靖有些想法。

    宁洛一看就是率真性格,蓝靖亦不放在心上,宁颖嚒……宁颖是宁阙心里的宝贝,蓝靖不敢盘算她的主意。

    “外边风大,我去找小阙回来。”

    风声呼啸,吹得外边树枝摇曳,宁颖裹了身锦袍,出门去找宁阙了。

    宁洛待师姐走后,转头对蓝靖笑道:“蓝姐,你说起来白子叡、韵萃,她们和小阙都成事了?”

    蓝靖在前不久的谈话中提起过她们,一起说话的宁颖肯定是没闲空说起旁人,东方宝轩又不晓得白子叡、韵萃。

    蓝靖没别的用意就是随口一提,没想着宁洛会问起白子叡的事,便道:“成了,都‘夫人夫君’的称呼,遇着人,小鸟依人的往宁阙怀里一躲……可羡慕人了。”

    宁洛心想:“该死的,我怎么没好意思先下手为强?”

    宁洛心有悔意,想她宁洛作为宁阙的师姐,有十年优势,可先手做大的居然是白子叡!

    过往十年里,宁洛自信地位要高过白子叡,但再过些时候还不定是怎样回事呢。

    切实拉进距离的法子无过于切身接触,白子叡与宁阙突飞猛进的开始是宁洛在随着师父离开双城前没想到的。

    “洛妹子,我没别的意思……”蓝靖为难的掩嘴道:“闹事我可不敢,再说了,没必要吧。”

    宁洛掩饰的应承了两句,她倒是想搞事情,可法网恢恢,宁阙那边对她知之甚深,她一做蠢事还不得被事后发觉?

    当初说好的照顾宁阙,白子叡还真没见外,可不是照顾成内人了?宁洛早知如此,随着师父离开双城时就该将白子叡带在身边的。

    好个白子叡,竟抢先一步,我不追回来就跟你姓!

    “韵萃是谁?”宁洛需得摸清对面底细,好便宜行事。

    蓝靖解释道:“我师姐指给宁阙的侍女,侍女是原先的身份,眼下就不再听我们的了,韵萃和白子叡是一伙的,好像还有……我不太清楚。”

    宁洛愁云不展,正嘀咕时,宁阙练剑被宁颖带回屋了,宁洛立刻换了副表情。

    “宝轩,那个……我练剑呢刚刚,就是刺落叶,一种练功技巧。”

    宁阙踏入屋时,东方宝轩还在窗边,窗扇半开,说明东方宝轩趴在窗前看过他练剑。

    东方宝轩嫣然道:“宁公子剑法精湛,刺击落叶大半都能命中,攒刺落叶的手段,宝轩首次得见,佩服之至。”

    宁阙谦逊道:“我还差着呢,刺落叶的法子,得由我师父来,一片都落不下,下回一定请她演练一番给你看。”

    “谢公子了!”

    东方宝轩对宁阙这不拘小节的公子好感很甚,武艺超群,还合她意。

    生在东方府,被母亲东方莹莹影响着,东方宝轩文静是一码事,可喜武的念头不曾因此减弱一份。

    “哎呦,小阙,我看看你,生病还是怎的了?”

    宁洛一眼瞅见宁阙两手遍布血纹,还当是他生了什么病症疾患,急忙走近看。

    宁阙笑着道:“其实是一门功法所致,蓝姐腿上一样也有。”

    蓝靖平日就是赤足,当即抬脚给宁洛、东方宝轩一看,果真是肌肤下隐藏着血纹。

    “哦,我想起来了,母亲说过一次,这是一种增长实力的秘术。”东方宝轩小心的碰了下宁阙手,还热乎着,应了她的想法。

    东方莹莹半辈子都在江湖中走动,东方宝轩从东方莹莹口中听过类似的功法传闻并不稀奇。

    宁洛还不放心,撸起宁阙袖子,翻里翻外的看了遍,奇道:“没流血,看你样子还不痛,这秘术不伤身吧?”

    宁阙笑着摆手,道:“没有的事,功法好着呢,是我以蓝姐的腿法为基础一手改来的。”

    蓝靖的功法在腿,宁阙的在双臂,除原理外,两者并无太大关联。

    “都能创功了……”东方宝轩意识到宁阙武功可能超乎想象,虚掩小口惊道。

    “日后就习惯了,小阙学武,还没遇着过解决不下的难处他可是妖孽天才!”

    宁洛不吝盛赞,说的倒也是事实。

    东方宝轩汗颜道:“宁公子,我年纪与你差不多些,还有母亲为师,我们的武功差距竟能两极分化,你还说谦虚话,分明就是自贬……”

    东方宝轩话里头有些嗔怪的意思,但并无杂念,宁阙就说了他没服血丹前的具体武功境地。

    一番言语到底还是自贬了,血丹的事宁阙还不想在没跟东方宝轩彻底交熟前说给她,防患未然,是江湖人该有的理念。

146章胞宫异物仿身孕

    学武十年,用武一朝,宁阙勤勉实地的做事,懈怠玩忽的事他可做不出来。

    其实就如今日,宁阙遇着些高手就知他武功依旧不够高,一招不能破敌,就称不上差距,称不上差距就要再行苦练。

    宁阙不是武痴胜似武痴,生平爱好就学武一道,痴狂若渴,为的就是有一天能靠一己之力守护身边要守护的人。

    在东方宝轩眼中,宁阙武功必有大成,她生在东方府,受母亲东方莹莹影响,就算性子文静达礼,可对武一道,大为热忱。

    简而言之,东方宝轩对宁阙唯一“服”字而已,还是兼顾有些深交下去的想法。

    ……

    晚饭后,屋外风大,就没人外出,都在里屋玩闹说笑。

    柳月如被神秘人拐跑的事还没在襄阳城闹大,柳家有意封锁消息,眼下仅有些风声流传出来。

    蒙面高手闯柳府劫人,要挟柳老爷逃跑,柳月如再一次失踪,孙柳两家亲事又一次黄了。

    “小阙,下边人就传来这些消息,其余的还没弄清楚。”

    张雪灵收到消息第一时间来找宁阙分享,而宁阙在探望苏醒的如月,连着柳月如,就一并听了柳家对此事的反应。

    “我出事后,千芮、雨濛她们都有表态,风头一过,我想烦张姨帮忙知会她们一声,报平安。”柳月如道。

    张雪灵随意应道:“小意思,到时候我派人送信就成。”

    柳月如点头,继而对宁阙道:“宁大哥,柳荷被你封住穴道,不会离开襄阳,我想过了,她极有可能是藏在一家茶馆。”

    “茶馆?”宁阙问。

    柳月如回忆着道:“柳荷给我做过几年护卫,那段时日,我常有去那边茶馆,要说她会找一个只有我们知道的地方,就会是茶馆——襄阳城南的草堂茶馆。”

    宁阙还想和柳荷讨要尸毒来着,就乐意卖人情给她,说定了明一早亲自去寻柳荷。

    如月伤重,接受过治疗后精神头恢复不少,正倚着床沿听他们说话。

    “公子,小姐的事还不止扯着我,在牢里,被用刑时,他们当我死定了,就多嘴的说起过一件事,咳咳……”如月轻咳两声,接着道:“说起塞外蛮族,一种能控制人的方术。”

    看如月的样子是不知道更多的消息了,她所说的塞外蛮族方术,成功勾起了张雪灵遐想。

    孙柳两家的姻亲不成事的原因就在柳月如一人身上,是非所在就是柳月如,方术的用法,难不成就该着落于柳月如?

    天下秘术光怪陆离,保不齐塞外蛮族的方术就能做成事,想来柳月如老爹的样貌粗犷,不定就是祖上就是赛外蛮族搬迁到荆州的。

    “月如,你被绑期间,没吃喝过他们给的东西吧?”宁阙问柳月如,他心里已有些念头了,还要和柳月如验证。

    “啊——”

    柳月如颤栗的一哆嗦,失声道:“我想起来了,再我被绑前,几个老妈子给我灌过药。”

    灌药?宁阙拉着柳月如试图在她体内找着病灶。

    即是灌药,那么如月说的赛外方术就该会应验在柳月如身上,都消化掉的药效,宁阙不敢放心柳月如。

    一番搜寻并无结果,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宁阙检查柳月如身体不便处颇多,就改由张雪灵内视柳月如没被检查到的地方。

    张雪灵表情严肃,再三确认后,几乎不敢相信她察觉到的现实情况。

    柳月如完璧之身,可她肚子里怀着孩子!

    “月如,你确定你没接触过任何男子?”张雪灵能感知到柳月如肚里的东西,要说并非胎儿,可还有别的结果吗?

    柳月如茫然道:“没有啊……”

    张雪灵看看宁阙,叹道:“月如,你像是怀有身孕了。”

    “不可能!”柳月如矢口否定,她生平还没接触过谁呢,道:“身孕?我肯定我没有。”

    张雪灵耸肩道:“我能确定,你肚子里有东西,你说你被灌药了,或许就是药物所致,你的状态和有身孕的妇女大同小异,甚至……就是有身孕的症状。”

    “身孕……我怎么就有身孕了……”

    柳月如整个人都迷瞪了,老婆子给她灌入的药到底是何东西,怎么她肚里还莫名其妙的出现了怀孕的迹象?

    如此咄咄怪事,柳月如对家里是失望透顶,就为家业,怕不是要置她死地才甘心罢休。

    “月如,我能看看吗?”宁阙试问。

    柳月如哪儿还顾着男女有别,哭腔道:“宁大哥,莫管别的了,你快看看吧。”

    宁阙安抚着柳月如,将手贴到她小腹轻摁,当摁着腹中异物时,柳月如痛的直翻白眼。

    宁阙的确没发觉不对之处,仿作还真能鱼目混珠,服药都能伪造身孕,柳家对此事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公子,别伤着,那胎……”如月还想插口来着,说起胎儿时,她就不敢说下去了。

    宁阙以内力裹着劲去压那异物,柳月如的痛感就是来源于此。

    宁阙感觉到一块血团在柳月如腹中,要说像未成形的孩儿还真是神似,这要是成婚原房,就会是一条没有破绽的阴谋。

    再过两月,柳月如就会表现出怀孕的征兆,腹鼓脚肿,呕吐微胖,那都是怀胎伊始才有的……

    药不止是伪造身孕,连柳月如身子反应都连带骗了。

    受伤发痛,发炎脑热都是人身体对疾病的反应,就那柳月如的现状来说,她的身体接收到怀胎的消息误以为是真。

    “月如,某种意义来讲,你真怀有身孕。”宁阙一脸凝重道。

    柳月如吓得面如纸色,拉着宁阙袖口,辩解道:“宁大哥,我没做过不检点的事,要说我关系还算好的友人,可就是你啊!”

    宁阙扶额,摇头道:“事不在你,问题出在柳家老婆子给你灌入的药汤里,我没见过你中的药毒,还不能给你治。”

    “我不能治,不过我能找别人来治,事不宜迟,迟恐生变,你跟我走一遭。”

    宁阙生怕柳月如次日肚子就涨起来,万一是瞬发药,柳月如活不活的过今晚还两说来着。

    服药发病,模拟的是怀胎过程,腹胀疑似怀胎,蒙混过关是足够的。

    大夫名医跟他们懂武的江湖高手不一样,大夫就会望闻问切的诊断,没内力就没法内视,还真发觉不出毛病来。

    柳家要紧快挖坑把孙家拐进去,借助柳月如怀有身孕是再好不过了,按照事前所定的计划,柳月如就该是这两天嫁给孙淼。

    恶鬼不可怕,可怕是人怀鬼胎,柳家要赌柳月如小命换孙家的家财,可真有够丧心病狂的。

    “如月,你养着伤先,我不要紧的。”柳月如晕眩的起身,还顾着抚慰如月。

    如月担忧道:“小姐,我的伤就等愈合就没事了,没事的,你放心去。”

    宁阙搀着柳月如,与张雪灵交流两句就离开了,他所想的能治柳月如的人就是赵无双。

    甭管是偏方杂病,还是药理药材,赵氏兄妹所通皆异于常人,宁阙就想将柳月如安排给他们悉心治疗。

    柳月如脚底发软,吓得够呛,没走几步就走不动路了。

    宁阙只得抱起她,道:“事急从权,我怀疑你被灌的药还要配合着压制药剂一并使用,不然你肚子明儿早就鼓的跟皮球一般……你就见谅吧。”

    柳月如抓着宁阙衣领,哭问:“宁大哥,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肚子疼……”

    “没事的,我保你无虞。”

    宁阙加快脚步赶往小院,身畔的街景飞速掠过,柳月如只知道她在急速赶往能治病救命的地方。

    宁阙是否有意在她面前说好话安慰她都不重要,柳月如怕真的一夜怀有身孕,真要治不得病,就服毒自尽罢了。

    ……

    “无双,你不是要将功折罪?我有事求你!”

    宁阙敲开赵无双房门,不顾她还在沐浴更衣,跑入里间将柳月如搁在床榻上。

    赵无双看宁阙急不可待,不跟他计较擅闯女儿家闺房的罪,问道:“是治病?”

    宁阙粗略的将柳月如的毛病简述给她,赵无双听得不迷糊,发到还乐呵。

    病是真病,治愈也难不倒她,赵无双就是觉着宁阙带柳月如来找她治这怪病有点内涵。

    “恩人,真要打掉?别是你的种儿?”赵无双乐呵的检查柳月如,柳月如她从前是没见过,可恩人宁阙与柳月如是何关系就得想想了。

    宁阙严肃道:“无双,性命攸关,我没跟你开玩笑。”

    赵无双吐舌,一本正经道:“恩人,她即是被灌药了,就没怀有身孕。”

    “我知道,凡事讲道理,喝药要能怀孕,那生不下孩子的都去找药喝了。”

    宁阙就知道赵无双懂这病,九成九的病症宁阙在医书里见识过,可就是赵无双兄妹俩学过的药理他一个都没见闻。

    赵无双取来银针,解开柳月如衣裳找准穴位针灸起来,一边跟宁阙解释柳月如怪病的原委。

    “胞宫淤血,实属药理作用,女子体阴,取用阳性药混着雪兰反复熬制,直到药物脱色……还好发现及时,过了今夜,问题就大了。”

    柳月如心沉到肚低,不死就好,赵无双一开始就戴着面具遮面,柳月如好奇,颤声问:“姑娘,你戴面具是为何?”

    赵无双给她治病是宁阙的情面在,柳月如还当是宁阙带她来找的赤脚医生之类的,生怕赵无双不靠谱,治完跑路,治坏了她就玩完。

    赵无双轻笑着掀开面具,露出伤疤狰狞的面容,这一幕给柳月如吓着了。

    单看身段、嗓音,柳月如还觉着赵无双是清秀美貌的少女,摘下面具才知道赵无双是为了挡着毁容的面孔。

    赵无双无奈道:“是你要看的,我知道我样子吓人,不都是为人好吗?”

    “抱歉,我不是有意掀你伤疤的。”

    柳月如仰躺着由赵无双施针,只得抱拳赔礼。

    赵无双随口原谅她,道:“没事,等过些时候,我的伤疤就能除去,到时候就好看了,不碍事……”柳月如悻悻点头。

    针灸是为了化血通气,将柳月如胃中的残余药物清化掉,赵无双还没有正式给柳月如治疗。

    施针收针,一套针灸后柳月如还是腹痛,战战兢兢地等着赵无双再给她治。

    待了一阵,赵无双出门取东西,回来时手里多出一把小木槌。

    “姑娘,你……干嘛?”赵无双疑惑问。

    赵无双扬扬手中小木槌,解释:“敲击小腹,将淤血打开,就跟堕胎是一个道理,到时候就是流血有点不好看,留点血,你的病顺着就好了。”

147章成人之美作月老

    赵无双说的治病手段闻所未闻,柳月如抱着深深怀疑由着她锤。

    就只一下,柳月如痛的喊停,赵无双下手可没轻重,“咚”的一木槌下去把柳月如命都敲去半条。

    “无双,要不我来?”宁阙摁住赵无双,觉着他靠内功一样能达到目的。

    赵无双为难道:“别介啊,讳疾忌医,小心出事。”

    宁阙安慰道:“我来,我试试内功,不就是将血块打开嚒,我想我的内功能行。”

    一家医是一家药,宁阙看明白柳月如的病患就觉着他定能胜任,难倒不难,就是柳月如多少吃点苦头。

    赵无双拎着木槌一边瞧着,就见宁阙点了柳月如穴道,运起内功将手掌贴在柳月如小腹极快的拍了两掌。

    结果柳月如当场昏迷,赵无双吐槽道:“恩人,你跟我的手法没差太多么……”

    “怎么没差,我的法子更快好吧?”

    宁阙忙在柳月如身下垫着毯子,将柳月如交给赵无双照顾,治病一事若无后续复发,就算是没事了。

    赵无双稍后唤醒柳月如要她动弹身子,便于排血。

    屋里弥漫着一股腥味,柳月如在委屈的哭泣,没想到她冰心洁玉的大姑娘落到如此田地?

    柳月如正自伤心之际,赵无双跑去烧水,宁阙一边坐着躲自在,没人搭理她,柳月如哭的愈发凄厉了。

    柳月如坐着的毯子已被血染,那情形就跟女子小产一样一样的,也难怪柳月如委屈,搁谁家大姑娘遇着如此破事不委屈就怪了。

    “哎,你小点声,别人还睡觉呢。”宁阙阻止柳月如再哭下去,生怕她吵醒冷画仙、哑女她们。

    夜入梦乡,酣睡正浓,没人愿意被吵醒。

    柳月如咬牙道:“好啊,不哭就不哭么……”

    宁阙见她哭哭啼啼的,楚楚可怜,心一软,道:“别哭了,你现在身子弱,小心落下病根。”

    柳月如收敛起悲酸来,想着宁阙是有恩于她的,是她恩人,就不再和宁阙闹情绪。

    “宁大哥,救我那姑娘是谁啊?”

    柳月如身下一片猩红,还在等赵无双烧水过来她好清洗一番,就想问清赵无双的情况,一会不论道谢还是交流,都有便易。

    宁阙道:“她叫赵无双,是我朋友,医术很好。”

    柳月如点头,道:“听她称你为‘恩人’,想来你对她有些恩情吧?”

    宁阙呵呵道:“有点……她为人好,你要和她交朋友,可是明智的选择呢。”

    “我会的。”

    柳月如得着赵无双恩情,就是涌泉相报都不为过,交朋友可算是赵无双看得起她了,要知道现在她不过是一天涯沦落人。

    身处不知名的院落,柳月如回想起来这一日,她过的恍如隔世。

    早起还在聂府聂千芮的院里,回家就遭受囚禁,被宁阙搭救,在张府暂留,再由张府到此地治病。

    辗转数处,柳月如都羞愧难当,打搅宁阙不少,报恩是没得希望了。

    大恩无以为报,可是难倒柳月如,心怀坦荡的人讲究有恩必报,不还宁阙些恩惠还真不合柳月如性格。

    “咚咚!”

    外边敲门声响起,不是冷画仙就是哑女。

    敲门不语,宁阙猜是哑女,前半月前哑女耳朵被治愈,每日燃灯继昼的学话,现下简单听点话是没问题了。

    哑女一名是他们当时方便称呼给起的,如今她耳朵治愈了,就不好再称呼土气的名字,那日由宁阙重给起名,换成了“轻语”。

    “轻语,快进来,大晚上怎么还特意过来一趟?”

    宁阙将轻语拽回屋,大概是她耳疾治愈不久,还并不听得懂别人全部话语,宁阙就说话连着比手势将柳月如介绍给她。

    轻语是没法和柳月如说话的,柳月如也是了解到轻语是哑巴,所以二者并没有过多聊起。

    轻语想要宁阙过她屋睡,宁阙一想柳月如已然无碍,就将她放在赵无双屋里,自儿个随着轻语去她屋里睡香被窝了。

    不是轻语不懂事理,而是轻语还不知道柳月如刚不久前发生的唬人事,她见着宁阙的念头就是带宁阙过去休息。

    “好你个宁大哥,见色忘友,就给我扔这儿了?”

    柳月如不开心,心里生出些怨气来,天色已晚,宁阙到了时候去睡觉无可厚非,再者,这地界是人家的,挨着她鸟事了?

    须臾,赵无双回屋将浴桶的水倒掉,换了新的热水给柳月如沐浴净身用。

    柳月如一起身,身下坐着的毯子都被染血,正给赵无双看在眼里。

    柳月如臊的慌,好在赵无双并不在意她弄脏床单,等柳月如沐浴时,抱着毯子床单一并放到角落准备明儿早丢掉。

    “赵姑娘,刚不久,有一个哑姑娘将宁阙拉走了,她是谁啊?”

    柳月如就露着一头在水面外舒坦的泡澡,问赵无双。

    赵无双揉揉眼,一边铺着床单,“轻语是吧,她是恩人的小心肝……”

    小心肝的话都说出来,果真是风流我宁大哥,刚发善心救人一命,后脚就随着小美人走了。

    草率的救人一命,草率的互相结识,还有草率的恩情难报,各有草率,柳月如都事出奇葩。

    赵无双见柳月如一人在一旁嘀咕,呵呵道:“怎么,羡慕了?”

    不等柳月如搭话,赵无双道:“有些事要争取,羡慕是于事无益的。”

    “赵姑娘,不是我嫌弃你,我觉着你好像自信的很……”柳月如言语留了空,暗指赵无双面孔荒废的事。

    “我都说了,等我治好了脸就能恢复面貌,本身底子就精致,我不该自信?”

    赵无双是一点都不介意,挨着床里边解衣睡下了,浴桶么,就明早再倒罢。

    柳月如瞧着赵无双倒也没长成獐头鼠目的样子,底子如何还有待见识,沐浴过,她便挨着赵无双睡下了。

    一日殊多囧迫,赵无双觉着冤。

    坏事就坏在早起轻信柳家的榜文,言而无信对他们来说都已经司空见惯,柳月如还想着能和解,这时候回想还真是有够天真可笑的。

    ……

    襄阳舆论纷纷,柳家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至于孙家,则正式与柳家解除即将完备的婚约。

    孙淼、燕雨濛、聂千芮等主动或被迫牵涉者都各有喜悦,此事算不得大快人心,可也是喜气融融,他们都盼着失踪的柳月如能得一存身之所。

    宁阙一早的寻茶馆,茶馆是找着了,可物是人非,茶馆早没根儿了,成了一买灯笼的店铺。

    “店家,跟你打听一人。”宁阙将一块碎银子丢在柜台,道。

    店家咬着银子块儿验过真假,确认为真,笑道:“公子您可是问一个姓刘名荷的姑娘?”

    “柳”谐音为“刘”,柳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指定是柳荷有意嘱咐过店家,宁阙点头承认。

    店家只是道:“那刘荷姑娘托我转告您,到城外五里的亭子找她下落。”

    “没说方位?”宁阙还不了解襄阳城外的具体情形。

    店家笑道:“公子一看就不是襄阳人士,咱襄阳城,城东头走五里有一凉亭,名儿起的随便,就换作‘五里亭’。”

    宁阙告辞店家,直奔城外五里亭。

    柳荷在此地留下的话,想必是为保安全,柳荷在柳家待不下去了,唯一的出路就是跟着柳月如接着混下去。

    出的城外直走五里,果真半山腰有一座小亭,年久失修,瞧着破败萧索。

    走近凉亭也没瞧着有人在,宁阙倒是在亭柱边发现一块石板,上边刻着接下来要他去的位置。

    襄阳城东金禾粮铺!

    “这柳荷,还真是有够小心的。”宁阙得知指引只得再次返回襄阳城,就跟他被柳荷戏耍了一番似的。

    经他问过路人,这金禾粮铺竟然是燕家的产业,宁阙别的不知,只知道燕家大小姐燕雨濛铁了心要拆开柳孙两家的结姻。

    赶赴金禾粮铺时,下人说要宁阙留在粮铺喝杯茶水,他们回府通报消息。

    半时辰后,一乘轿子落在粮铺后院儿,下来俩女子,正是柳荷与燕雨濛,柳荷一只胳膊还挂彩了,裹着厚纱。

    “唉,宁公子,我家小姐眼下还好吧?”

    柳荷苦笑着朝宁阙一礼,神色郁郁。

    宁阙宽慰道:“月如她并无大碍,你的伤……”

    “哦,我是皮肉小伤,将养月余得就好,不碍事。”柳荷没有喧宾夺主,主家到底还是身边燕雨濛,留给燕雨濛与宁阙深切交谈才是正经。

    燕雨濛着一身黛色衣裙,方桃譬李,清秀不可方物,笑看着宁阙。

    “宁公子武功盖世,勇闯柳府,单刀出入,雨濛深为仰慕,这厢有礼了!”

    宁阙知晓燕雨濛与孙家孙淼的事,就没扶她,就是拱手礼让。

    都是名花有主他就不好再接触了,并不出于别的想法,就是一份保持基本距离的精明。

    柳荷在燕雨濛表态抗衡柳家后就投在燕家治伤,此后一切都是柳荷避免柳家找来设的套,燕雨濛顺着柳荷所说就知道宁阙仗义援手的丰绩,这不,就赶着来结识高人?

    里屋,香茗小菜,滋味清淡,燕雨濛请宁阙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宁公子,客套就不说了,就月如一事,雨濛就知道你是侠义之士,因此想托公子帮一件事,事成之后……雨濛愿奉送燕家五成产业用作谢礼!”

    “客气了,哈哈,其实我不想要你的重礼。”

    燕雨濛开口就是燕家五成的产业,宁阙大为佩服,照着她的说法,燕家是该全权掌握于燕雨濛之手。

    燕雨濛不知所措,为何宁阙连天价谢金都看不上?道:“公子,我弟弟即将继位家主,我们姐弟血浓于水,他会实现我的要求的。”

    “不,不……就是给我坐龙椅我都没兴趣,你想要我将孙淼带出孙家?”

    宁阙一天天揽事,燕雨濛所求无外乎孙淼,作一回月老倒也是成人之美,宁阙无奈只得帮她。

    燕雨濛低眉,咬唇难为道:“不是的,我想请公子帮我将孙淼母亲接过来。”

    孙淼母亲?这是哪路神仙计划?

148章三寸不烂逞口舌

    燕雨濛想劫走孙淼,他能理解,毕竟是情郎,两情缱绻,可劫走孙淼母亲还不是燕雨濛要报复孙家?

    瞧着燕雨濛并非是心肠歹毒之人,孙淼亲娘给她抓来作何用处他不知道,真要是燕雨濛睚眦必报,孙淼不得跟她一刀两断?

    燕雨濛正色道:“公子,雨濛并无恶意,想着接来他母亲,我好表表心意,孙淼的母亲还是喜欢我的,有她在,指不定怕夫人的孙乾坤就答应我和孙淼的婚事了。”

    宁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原来燕雨濛是迂回对策,这就不得不称道一句“高明”!

    “行吧,谢就免了,我习惯当老好人了……”

    自打来襄阳,接连搞事情,可每一件着落着自个儿,宁阙决心下次再不心软,凡有请求,严辞回绝。

    柳荷附耳对燕雨濛道:“我听小姐说,宁公子为人心善,你给银子肯定不靠谱。”

    “那……那我总不能以身相许吧?”燕雨濛两相难堪,她心里边只有脓包孙淼,就算他再不济事,坚贞不改是她作妻室该有的道德。

    柳荷白眼道:“燕小姐,你看你,稍作变通就行,此路不通,你还一个劲要走?”

    “嘶——有点道理哈。”

    燕雨濛脑海里掠过几十个人选,燕家的侍女歌姬可不缺,本身她们年纪到了就得寻合适人家嫁出去,燕雨濛就当是撮合一对儿姻缘了。

    “我想起来了,柳姐,孙淼有一心腹丫鬟,长的是香娇玉嫩,面如桃花,靠谱!”

    柳荷蹙眉问:“是孙家的?燕小姐,不能带不出来啊!”

    人要是带不出来还不如不提,吊胃口的事连办不成都不如。

    燕雨濛微微一笑,低声道:“不,孙淼的丫鬟自从孙淼出事后,就到我身边了,待会儿就能找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柳荷没再提建议,燕雨濛精明强干,不会没点眼力劲儿。

    “别,您二位省省吧,你们说的是小声,可我听着了,本身咱没交情,我没道理帮你,可我就服你敢作敢为的直率,就当是老天许给你的幸运吧。”

    宁阙拒不接应,是因为他觉着二师姐宁洛近日醋意大发,不好再惹她气性。

    张府里头眼下再容不得人,宁洛她们一个个看着是海纳百川,胸襟宽广,可这并非他屡次带人回家的缘由。

    柳荷一急,牵动了伤口,痛的倒抽凉气。

    “公子,江湖规矩中有明理报恩一条,就是说做人要明事理,报人恩惠,得人帮持而不懂回报,可不是遭雷劈?”

    柳荷是在给燕雨濛说好话,听她口气,就跟宁阙对她们的仗义必要馈赠些好物什用作酬礼似的。

    江湖规矩搁江湖人眼里,那就是道义正义,柳荷有此想法并不稀奇。

    宁阙压手道:“非要赠礼的话,额……燕小姐,就你将你的首饰珠宝赠我一袋,我用来送人。”

    燕雨濛的首饰可是堆积如山,但宁阙如此说,她仍是磨不开脸,首饰甭说一袋了,就是十箱子都不够填补恩情的。

    照着燕雨濛的意思,死物件总归不如活的,诚意所在,真要送,就要送十箱子首饰方能等价互换。

    “嘿?你看看,我可忍不住说你两句了,你送人给我,你不是在害人家?”

    “有吗?”

    燕雨濛丝毫不觉她错,侍女出嫁,混成个家底殷实的百姓妻室就已经大为出色,随着宁阙,富贵荣华暂不言论,光是未来的日子就要好过小家小户的百姓,对侍女来说岂不是成了枝头凤凰?

    世道如此,比不得古时候,再说了,诗文中那些个桃源世界可都是古人杜撰出来供人乐呵的。

    宁阙批评道:“孔夫子有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因此,你得想明白你在做何事。”

    燕雨濛无奈,觉着宁阙就迂腐在回转不灵一条上,解释道:“公子恐怕不知,就算她们出嫁,也就是嫁做他人妇,围着灶台一辈子,你想啊,她们没主见没出路,还不如我给指路呢。”

    “你这还有理了,你非送不可?”宁阙心下暗自嘀咕,歪理邪说还讲蛮有正气,难道说世道都已经乱到行不由人的地步?

    柳荷察言观色,明白了原委情由,朝宁阙勾勾手指,私语道:“公子,是真事,主家给下人指婚,好过自嫁十倍。”

    “何解啊?”

    宁阙依旧不理解,自嫁随意,还能劣过指婚?

    柳荷道:“宁公子是何许人也?烟火不食,不愁吃穿住,银子对你来说没用,你一定没挨过饿……”

    “还真有过。”宁阙郑重对俩人道:“我是孤儿,小时候是随着难民讨饭的,遇着师父,才学得一身武艺,我还记着与难民随波逐流的日子。”

    听了宁阙的话柳荷一时哑口,没曾想看似清傲渺远的宁阙还有如此出身。

    “行吧,公子是有过苦难的人,如此一来我就更方便说话了。”柳荷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说过一席话不能安心。

    “你说,做惯侍女伺候人,浑身一无长物,侍女出府了,能干嘛?”柳荷板着脸问宁阙。

    宁阙摊手道:“不是……这不归我管,百姓的事它归朝廷管,或者是主家管。”

    柳荷一拍桌案,赞道:“你看,话是你说的,归主家管。”

    “是我说的,如何啊?”宁阙还真好奇柳荷能如何忽悠他。

    柳荷还有三寸不烂之舌,宁阙还真没发现,许是柳荷估摸出他品行,要来作说客。

    柳荷起身拉着燕雨濛,“就燕小姐,算不算她侍女的主子?算吧?”

    “强词夺理,我不跟你讲没的。”

    宁阙还真是怕了没理说理的人了,别过头躲闪。

    “你怕了,你在柳家力敌一众恶奴你不怕,你怕我一娘们?”柳荷一激动就带着伤口,还不过几时,衣袖就渗出血迹来。

    宁阙起身再躲,柳荷却追着非要直视于他,俩人弄的跟小儿过家家似的。

    “哎我说你,即是女人……”宁阙语气一顿,字正腔圆道:“你矜持要不要了?”

    柳荷不屑道:“果真是南疆来的,优柔寡断,不刚气。”

    “行了,此事日后再议,我实在是不敢把人带回去。”宁阙转头对燕雨濛道:“就烦燕小姐,好吃好喝给我把人养着,过个一年半载的,我跟你领人。”

    燕雨濛喜道:“得嘞,公子且放心,金玉衣食我帮您养着她,当我妹妹对待。”

    宁阙可算给柳荷说的颜面扫地,都扯到风水人情了,真有够下脑筋的。

    还别说,柳荷混过江湖就是跟燕雨濛说话调调不一样,柳荷有股子匪寇气度。

    喝了杯茶,宁阙顺下口气儿,胸腹中通畅不少,很快就忘掉了被柳荷讥讽的话。

    燕雨濛自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宁阙:“公子,事还不能当即就办,你须得五日后,到脂粉铺等着人。”

    宁阙展开一看,是脂粉铺的位置明细,还有附近便于逃跑的路线,但凡燕家的产业都给燕雨濛用红圈儿圈起来了。

    “公子,请收着这块令牌,到时候随你到燕家哪家店铺,他们都会掩护你。”

    令牌上有一金色的镶金燕子,通体铜制,花纹繁复,应该就是燕家用作执行命令的令牌。

    宁阙收起东西,点头笑道:“要是在孙家绑人,我不定能有十成把握,可再外边,你就放心吧。”

    宁阙勇闯柳家救走柳月如,效绩显赫,燕雨濛、柳荷自然不担心。

    三人就是寻常聊点事,到午间时分,宁阙就要赶着回去吃午饭,柳荷自是随着宁阙去见柳月如。

    宁阙买了些滋补气血的药材,还特地向百姓家买了只母鸡,装着回府。

    柳月如失血体虚,做点贴心事虽不是宁阙有意为之,可是实实在在的出于本心。

    “哎,你怀里有一细长的木盒子,里边装着何物啊?”柳荷问宁阙。

    不久前,宁阙付钱时柳荷瞅见了盒子,宁阙没想着柳荷还会好奇他装暗器的盒子。

    宁阙笑着撇了眼柳荷,道:“里边是暗器,淬毒的。”

    柳荷点头道:“你如此武功,还玩暗器?”

    “耍暗器不分武功强弱,我师父说过,就算你是陆地神仙,你也不能隔空杀人,而暗器可以帮你做到。”

    宁阙时时张口闭口就是“我师父说”,柳荷一上午都听着两回了,就好奇宁阙师从何处。

    问肯定是不合理,柳荷心下一盘算,便道:“切,大宗师谁还玩暗器?”

    宁阙当即反驳道:“就比如李幽夜、东方莹莹、巫王,都是大宗师,哪个不揣着暗器?”

    “吹吧你就,还巫王,一看你就没见过人家。”柳荷脸上写满倨傲,以及对宁阙话的不信任。

    “俗不可耐你……就巫谷的沐息川,她亲口和我说,我当然能肯定。”

    柳荷还没到接触沐息川的境地,宁阙则是已然与沐息川相熟识,巫王的真面目就连蒋华雪都说不出过多来,可蒋华雪能肯定巫王实力必不如她。

    能有一约莫就好,举一反三,宁阙就能凭借李幽夜之流推测出巫王的实力。

    所谓暗器,与兵器恰巧对立,背地里掷出,谁伤谁那都是凭个人本事的。

    柳荷所言是谬论,荒谬至极,宁阙“无情”的揭穿了柳荷的错误。

149章英雄气短为情困

    不过柳荷并没有表现的不满或是失落,宁阙怀疑她又在套话,一连的被耍,宁阙算是认明白柳荷的底细了。

    宁阙只字不提走了段路,柳荷有按奈不住好奇。

    “公子,你于我家小姐一事,属实有恩,往后我们可就仰仗公子荫蔽生活了。”

    宁阙央求道:“行,我罩你,算我求你了,别套话了,小心我不再跟你说话!”

    柳荷就算被说中实情又怎会承认?

    不仅这般,柳荷还觉着是宁阙做的不好,作大丈夫能屈能伸,跟女人计较鸡毛蒜皮的事就不豪气了。

    柳荷柳眉横挑,嗔怪道:“谁套话了,你说谁?”

    “得,我说我呢,行吧……我说我呢。”

    宁阙再不提嘴,带柳荷直奔张府后门,好歹他有张雪灵在张府作东,出入方便,张府都能算作自家宅院随意出入了。

    张雪灵身为张家梁柱之一,就是家主张嘉华都不敢跟她耍脸,尤其难得张雪灵对宁阙服服贴贴,张家都知道宁阙在张雪灵心里已有极重的权威。

    柳月如在张府住下,一没知会张家其余人,二没言明给包括聂千芮在内的士族人。

    东窗事发不是好事,眼下张家刚晋级大世家不久,真要跟别家起冲突,可就首尾不能兼顾了。

    ……

    “雪灵姐,给我倒杯茶!”

    宁阙一进门,不客气的吩咐道。

    茶壶就搁在手边,蓝靖眼瞅着张雪灵没一点脾气的起身倒茶,顺势就坐在了宁阙身边。

    “嘿,倒茶我也会好吧?”蓝靖怎肯弱势,趁宁阙一杯下肚,她也依样画葫芦给宁阙倒茶。

    倒茶是假,蓝靖的意图就是坐到宁阙身边防备着师姐亲近他。

    张雪灵傲娇道:“小妮子,尊卑长幼可要分明白,师姐这是替你把关呢。”

    蓝靖笑着道:“可不敢当,就怕烦扰你,我亲力亲为就好。”

    宁阙享受着她们其乐融融的斗嘴,每日听她们不厌其烦的互斗,着实是一份乐趣。

    也没听清她们到底怎生嘴斗,话头没多时就转到宁阙身上了。

    “小阙,我大哥说要跟你聊聊咱张家的未来,你看?”张雪灵试问宁阙。

    宁阙随意道:“好啊,我是来者不拒。”

    张雪灵瞧着宁阙没反应,才说正经,道:“其实你也知道,你连着帮我几回,张家都收到柏金龙的亲笔信了,甭管他真心与否……就为这事,我大哥、二哥他们可都高兴着呢。”

    蓝靖插嘴道:“还说了,要师姐搞美人计,好好把持住你。”

    “哎呀,小阙,你看看这妮子,说的话都没拐弯……”张雪灵小小的数落了蓝靖,还不能说蓝靖胡乱说话,原般话头比蓝靖说的还要直。

    蓝靖哼道:“分明就是,是吧宁阙?”

    日常嘴斗不伤大雅,宁阙就没拦着,还等她们斗过他才好当和事佬。

    “且听我一言,蓝姐呢,她沉鱼落雁、犹如春半桃花。”宁阙安抚着张雪灵质问的眼神,接着道:“雪灵你呢,秀色可餐、人间尤物,亦是好的。”

    张雪灵美眸流盼,抛了个媚眼道:“夸的好,我很喜欢。”

    蓝靖脚底踢了张雪灵一下,也道:“我嚒,就一般般了,不像某些人,不自持,别人夸两句魂儿都飞天外去了……”

    “停!”

    宁阙不苟言笑道:“你们俩斗嘴,千万别打起来,我很担心,这两天,你们斗的更厉害了。”

    嘴不饶人是一桩趣事,可就怕冷嘲热讽吵红眼,就说话的空档,她们就能从正经事跑偏到斗嘴上,可见对她们来说无事不能吵上一吵。

    蓝靖倒是有说过她们姐妹嘴炮而已,可有些时候,宁阙就能觉出味儿来,那种水火交融的差异感很真实。

    “嗨,放心吧小阙,姐姐懂事着呢。”张雪灵嘴快,对宁阙道。

    蓝靖哼唧道:“我也是!”

    宁阙大汗,真是怎么说都不能动摇她们争嘴舌之利的决心,就只能求老天庇佑他了。

    好在还都能知道轻重,都回归了正题。

    “眼下昭宗意图复辟李唐盛世,朝廷中,李克用、朱温实为风头无二,皇帝有圣谕下来,说是要整顿吏治……荆州士族已有花银两大肆买官的,大哥昨日和我说了张家有关此类的事。”

    张雪灵说的正事,关乎家国,实在是再不能大了。

    奸佞当道,皇帝被架空无视,就算昭告天下,官员取决权还是在佞官手中。

    卖官鬻爵在不治之世是再常见不过了,张家要打主意,宁阙是断不能赞同的。

    宁阙直言否定道:“但凡有点本事的人都想掌权,可要知道,任何一朝衰亡,拥兵自重的、攀依诸侯的,不论大小,就能活一家啊。”

    “汉末,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你算算后来活下来几个?几个善终?我觉着张家千万别再打朝廷的主意了,银子够花就行了。”

    张雪灵柔柔一笑,道:“我是听你的,我们在荆州混出家业都花了快二十年,更别提天下了……”

    张雪灵倒还想说,大哥张嘉华他们志不在此,谁都想发国难财,可一旦沾染着天下大势,脑袋不保的几率就更大了些。

    昭宗眼下是想励精图治,可也得天下容得他整肃吏治,朝纲都握着臣子手里,昭宗不过是傀儡皇帝罢了。

    宁阙的性子注定他与世无争,张雪灵对宁阙的意见持有十二分信任,怎奈何她不好再搅合张家决议。

    她说白了就一谋求自保的女子,从她一开始着手建立隶属张家的势力时就是,昭宗颁布法令,朝廷象征性替换些地方小吏是在所难免,对世家而言,如此就是机会。

    朝中把持朝政的奸臣就是无名皇帝,裁撤官吏,还不是经过他们手?

    买官做官就是拉帮结伙的好时候,真要是出了钱,可就得表明立场。

    “没办法,说不懂就甭说了,你就知道一点即可,你不准参与。”

    宁阙知道张雪灵说不动大哥张嘉华他们,自古男儿当自强,谁都想手里攥着霸权,可惜了英雄短命,凡有乱世,天下英雄就那么一个两个的能活到寿终。

    “嗯,我退居幕后,不捣鼓了。”

    张雪灵由内自外的干脆,曾经的权柄对她而言就是给张家培养,放弃了也没甚值得在意。

    更何况张雪灵只是辞下一些闲事,手底的势力不可能风平浪静看转移到张家手底,一手提拔的团体,非张雪灵无人能做到绝对掌握。

    蓝靖咯咯笑道:“再简单活几十年,不定哪天,嘎嘣一下人就没了,其实想想就明白,作官老爷没甚好的。”

    宁阙笑道:“是啊,累……还要畏死,银子再多,花不掉就是花不掉。”

    “不想再想了……”

    张雪灵努力的将关乎张家的大事从脑海中甩开,去他的家国事,还是儿女情长好。

    一日不见刮目相看,张雪灵回想过去,还真佩服她一阵子与宁勾搭……啊不,发展到现有状态。

    蓝靖志气浅短,从未有过掌权的时候,未来也看不上任何形式的声名功利,她的闲散享福之心要更胜张雪灵。

    以史为鉴,教训太多了,没人敢将脑袋别裤腰带上。

    宁阙一心拥美在怀,要说在乱世搅局,别的不说,有一身武功就够他乐的。

    天下事离他还是遥不可及,有那功夫还不如琢磨着如何和解身边的几对儿冤家,就如蓝靖、张雪灵姐妹。

    没见她们哪天吵得急赤白脸,互撕互骂倒也没有,唯独讥讽,还就巧不巧的遇着他在场的节骨眼爆发全力。

    这事里边的研究可就多了,宁阙苦中求乐给她们讨好,其中感受到的美好,胜过官升三级。

    “为人讲求,立德、立言、立行,这就是所谓‘三立’,宁阙,你说你做到几条?”蓝靖笑有深意,问起宁阙。

    宁阙稍作思索,反问道:“我可不妄自菲薄,就不答了,你说说,我做到几个?”

    蓝靖只是道:“在我看来,你是就差一个立行没有。”

    立行,说的是君子持正行动,鄙弃歪门小道。

    宁阙就是没贪全乎三立的优点,他的行径都是依着心情来定,可不就是法戒没被他放在眼里?

    “不过,我并不稀罕你学着端正行径,而要对师姐坏一点,霸道些。”

    刚一落话音,蓝靖被张雪灵羞愤的瞪视。

    她可没讲过任何话,都是蓝靖在咧咧,还说对她“坏一点,霸道些”,张雪灵觉着就是蓝靖自己个儿想那样待遇。

    ……

    自来张府,柳荷就留在了柳月如身边,如月护主忠心耿耿,经过受刑一事她倒是变老实了,没再与柳荷闹别扭。

    张雪灵的别院卧虎藏龙,牛鬼蛇神各显神通(美眷如花),柳荷后来才知道能出入别院的男子就宁阙一幸运儿。

    东方府的所在远不及襄阳物美丰饶,大概是挨着雍州,习气影响,东方宝轩的日常也没有张雪灵她们静得下心,还没待够一日就邀宁阙逛街市。

    “宝轩,就我看来,昨儿个刮风,街景定然不美,我带你泡泉水怎样?”

    宁阙还没出门就打起退堂鼓来,实在花落草杂,昨夜风大,被风吹乱的景色可真不少。

    东方宝轩俏丽的一笑,道:“就听你的,我们走着!”

    遂由宁阙带东方宝轩泡泉,还是张雪灵屋的清泉,褪鞋脱袜,宁阙还有幸得见东方宝轩娇羞踟蹰的一回。

    东方宝轩一瞧就是不善水性的旱鸭子,可算巧,宁阙水性也没如何好。

    “水刚刚淹没小腿,下边没鱼没虫,干净的很。”

    宁阙替东方宝轩铺展毡毯,找来垫脚木墩置于水中。

    东方宝轩诚惶诚恐,忙拦着宁阙,道:“公子,切莫多礼,宝轩何德何能啊?”

    宁阙哈哈道:“没事,我非君子,就不守君子之道。”

    “自古人人争做君子,宁公子却自贬为常人,真当得起蒋前辈一个‘淡泊’。”

    东方宝轩给宁阙拉来泡泉水,拖鞋沾水是不免了,东方宝轩小脚被看,心有千结,好在宁阙并无邪念,东方宝轩方能谅解他苦心。

150章知音知己少有心

    照着东方宝轩为人,给他戴高帽是没可能的,师父在东方宝轩跟前说的好话眼下由她转述,宁阙倒听着舒坦。

    东方府在江湖中富有盛名,还是蒋华雪的引荐来,宁阙对东方宝轩可是不敢随便。

    东方宝轩总有暖化人心的笑意在脸上,为人蕙质兰心,宁阙在说些事时,总觉着她能提前明白。

    事实上,宁阙知道东方宝轩的见识较他而言更为广博。

    宁阙的见识能耐大都来自于书册,书读五车不为多,书到用时方狠少,宁阙跟东方宝轩一比就差不少,尤以实践为主。

    活泼阳光的个性,使得东方宝轩对新鲜事物有着浓厚意趣,这点,从东方宝轩当先提议他们逛逛襄阳城就看得出来。

    深闺女子即便要说,都是矜持着等对方先提没有像东方宝轩直言不讳的。

    泡泉水,东方宝轩倒是乐的享受,极为惬意的待了一个时辰。

    到底是没去城里边逛游,宁阙陪她聊天拆招,一日就如此的消磨过去了。

    “宁大哥,我肚子痛。”

    没等宁阙送回东方宝轩,柳月如捂着小腹急切的跑来。

    东方宝轩知悉柳月如伤病,招呼了一声就笑着退开了,一天里闲说攀谈没少长见识,总的而言,是分外美好的一日。

    柳月如双眸泛着血丝,薄薄的嘴唇血色全无,看着吓人。

    “月如,今儿一天都没再疼?”宁阙拉着柳月如坐到一边小亭中。

    柳月如摇头道:“没有,早起喝了一碗粥,吃了一点腌咸菜,午间胃口还不错,就吃了些家常菜,辣的、咸的我都没碰……晚饭还没吃,现在腹痛的厉害,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宁阙得了同意,手贴着柳月如小腹,仔细的找寻病根。

    按理说柳月如伤愈,没道理还会阵痛,别说赵无双昨晚没说起后续还有痛楚发生,就是宁阙都认为昨夜治过就不会再有问题。

    腹中血块是排出了,可又有了积水,是伤愈后有概率发生的后遗症。

    事态还在掌握中,积水就能怪柳月如背运,一般来说,伤后积水就有两成的病发率。

    “问题不重,我带你再去找无双治疗。”宁阙说着就要背起柳月如去寻赵无双。

    柳月如弓着腰,就跟蒸笼中的虾米似的:“我腹痛的狠了,要不就你为难着治吧?”

    讲真,柳月如芳貌花容,大家闺秀,宁阙没道理矫情。

    宁阙是怕治病后柳月如再离不开他,关乎柳月如小命,无论是宁阙还是柳月如都不必拘谨,可宁阙怕个别的情感万一在柳月如心里扎根就糟了。

    “公子,你就看在小姐痛的忍不下,快治吧!”

    柳荷一直就在不远处待着,如月腿折了,行动不便,也就她能替代如月暂为照顾柳月如。

    柳月如涓涓流汗,衣衫湿透,痛楚的能见得着的。

    宁阙耐不住她们求,就扶起柳月如道:“月如,莫怪了。”

    柳月如勉强一笑:“谢宁大哥了,又欠你一人情。”

    “嗨……别老提人情,弄得我们像是互有利益关系似的,我们其实已经是朋友关系了。”

    宁阙运功将柳月如小腹胞宫裹起来,虽说耗费气力,可抑制疼痛的效果是看得见的。

    柳月如懂些武功,感觉着宁阙在大肆耗费内力,速度极为骇人,忙将他推开。

    “宁大哥,给我治病可不能伤着你,倘若那般,我就宁愿去死。”柳月如严词道。

    宁阙顾不得再停留,免得柳月如形势更严重了,抱起柳月如快步赶往里屋。

    放下柳月如,宁阙道:“没事,我功力深厚,那样能镇痛不是?”

    柳月如咬着嘴唇,难为情道:“不用骗我,我知道的,换成我,一个呼吸间就内功耗尽了,你功力再深,禁不住那么耗着啊?”

    柳月如觉着宁阙在倾囊相助她,古人有得一知己死而无憾者,柳月如她有宁阙帮持,就是比知己都更要好三分。

    宁阙顾着想象,想到柳月如要是知道他并不耗费太难以接受的内功量,该会作何感想呢?

    “公子?”

    “宁大哥?”

    柳荷、柳月如连声问起,表情上写满了她们的期冀,弄的宁阙无所适从。

    柳荷是帮扶着柳月如说话暂不言论,就挑出柳月如来说,身世气质、样貌身材,哪一点不是女子中的上上品?

    宁阙自以为有潘髯沈腰的样子,为人刚气善良,可要是每每遇着好事都腆着脸接下,还不落一“恶名”?

    生是男儿身,不当自强当自勉,宁阙有心维持专心实意对待女人的名声,奈何老是事与愿违。

    柳月如一边见宁阙不作表态,还当他犹自在拿捏,一下子满心的失落。

    “公子?”柳荷不想见柳月如失落,再问道。

    宁阙闭眼向老天爷祈祷,道:“学医救人,此乃大造化,算不得失礼……”

    柳月如的腹水因为昨日的血块排空不净,除过他下手,别的没法可解,当然他下手也就是推拿针灸。

    宁阙麻溜的给她治疗了,柳月如心如鹿逐之际,还很有些馨然。

    柳月如本身崇尚文墨,可能是柳家大变弄的她失去了对诗文的念想,眼下的柳月如,就知道武功能解决问题。

    盛世文治,乱世武功。

    柳月如没算宁阙失仪,她有病在身,好像平日她心里不合礼数的事都能由病解释通了。

    闺阁春深,红烛高烧之际,宁阙打柳月如眼里瞧出些他害怕见到的意味――暧昧情谊。

    纳入柳月如他可不敢,多多益善的想法对宁阙来说它还就是一奢望,身后贤内助多了,可就不怕外祸怕内斗了。

    宁阙治过病,两手揣着袖子坐在一边儿想事。

    “柳荷姐,去帮我给张姨她们解释一下,就说我身子不济,又烦扰宁大哥看病,没别的事。”

    柳月如怕被张雪灵她们吃着飞醋,无中生有的弄出些事来,就叮嘱柳荷道。

    宁阙忙拉住柳荷,苦笑着道:“不必了,她们不会对月如有想法的。”

    柳月如撑着床沿坐起身,道:“宁大哥,现在我没事了,天色不早,你就回吧?”

    刚不久还要留他治病,逐客令倒是下的痛快,宁阙不由好笑。

    “月如,我想待会儿。”

    柳月如倩然一笑,没再搭话,接过侍女送来的羊皮暖水袋,捂着肚子半躺着休息。

    柳荷还带着伤,柳月如不需人伺候就遣送柳荷回屋休息去了。

    宁阙坐了些时候觉着无聊的紧,见柳月如表情好了些,就道:“月如,我摆脱柳府护卫包围时,挟持了一妇人,其中一个据她说,是你娘。”

    “哦?”柳月如好忍俊不禁:“宁大哥,她没跟你说……有关我的话?”

    “有说,要我照顾好你,没银子花,就想法子告诉她。”宁阙对柳月如娘亲的印象还凑合事。

    柳月如娘亲就是寻常嘱咐了宁阙,宁阙就如实回答了,从柳月如表情神态,看不出她们母女往日关系如何。

    忠孝仁义中“孝”排第二,可见自古孝道就是重要,柳月如就是再不瞧重娘亲,都改变不了生养她的那份血缘深情。

    “她是难,我也难,我们士族女子,谁都逃不过。”柳月如颓丧道。

    宁阙好言相劝:“月如,哀愁不解忧,有心事,大可和我说说。”

    柳月如看看宁阙,避过他眼神,道:“公子可曾知道,我娘亲和父亲的婚事?”

    柳月如问的问题无头无脑,可她情郁于此,宁阙还真得应和着,免得她难过。

    “娘亲是荆州人士,娘家小商贩发家致富,父亲他是塞外族部出身,相识于缘,婚约为情,可新婚一过来,他们之间,吵吵闹闹都凑乎了二十多年了……父亲纳妾,可唯一的血脉还就我一个,娘亲踢走了那些小魅狐狸,她少有为我、关心我的时候,称不上不好,可好是一定说不上的。”

    三不管的娘亲,胡滥管的爹,宁阙实在有些可怜柳月如。

    作为柳家独苗苗的柳月如在柳家没甚好地位,养着大小姐就跟养着筹码似的,柳月如在柳家唯一的安慰就是伴她十来年的侍女如月。

    如月心机重,若非柳月如看重她忠心耿耿,她早没机会待在柳月如身边侍候了,还有一点,就是日子长了,主仆感情难以割舍。

    听柳月如一席肺腑直言,宁阙不由得想起益州州治府的李家,李景、李公升他们一干李家子弟对李通之死不也是一时悲伤?

    权利消减了情感,人并非冷血,柳月如、李景等对待友人还能诚挚,足见是血亲的漠视让他们淡化了感情。

    “月如,都是过去事了,想开些。”宁阙忍不住探手,轻轻的摸了下柳月如脑顶。

    柳月如慌道:“你干嘛?”

    宁阙一丝玩闹都没,接着道:“都来张府了,既来之则安之,可能你觉着是寄人篱下,其实没甚,有知己能聊聊天,看花种花……日子可要好过旧时候。”

    宁阙摸头的一下触动了柳月如,柳月如觉着被关心着,心中的太阳是暖光洋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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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舞倾人城介绍:
李唐末年,风云际会,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衰颓的李唐朝廷大厦将倾。
巫蛊术名扬天下的南疆巫谷、党徒遍地的势力雀神阁、医药至圣的药谷、功法守足求稳的九宫门。
一把三尺锋,一丈淋漓血,江湖水深,少年梦远!剑舞倾人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舞倾人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舞倾人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