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三部分资料,我读透了再写,抱歉
查三部分资料,我读透了再写,抱歉。
这段涉及苏轼和杭州、西湖之间的故事,查了几份资料,读清楚更新。
另:在写新书大纲,越写越长,算是细钢吧,已经五千字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故事,和这本有一点关联。
第127章 钱塘湖上颂西子 平生飘零一味词
政通人和,西湖水浚,苏轼虽自问、自嘲平生功绩只在‘黄州、惠州、儋州’,可熙宁治水、元佑凿井,无一不是苏轼在其空蒙潋滟的西湖畔,为杭州子民做出、利在千秋的政业。
“苏轼不是北宋的,一生涤荡起伏,你们打算怎么拍?”安霁有好事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忘了盛夏的,经过两方同意后,盛夏顺理成章的参与进来,只看了一眼剧本开头的旁白,就不住的吐槽。
随手将剧本丢在桌子上,盛夏知道这安霁也是‘打工人’,只对着宁云帆吐槽:“现在不都是说要限制剧集么?你们这一看就是打算上卫视的,要是‘问汝平生功绩’的写下去,你们拍八十集能拍完么?”
“只写了在西湖和杭州这一段,是单元剧,有三个部分。”知道自家女友的闺蜜一直就是个粗心的性子,出于对安霁这份友谊的维护,宁云帆并不恼,反倒是好言好语解释。
“苏轼、柳永、李清照,这三位诗人的诗词与杭州西湖有很深的渊源,这部剧就是要通过他们的故事,跨越北宋和南宋,展现独属于西湖的宋韵文化。”
盛夏并没有回应宁云帆的解释,只弯腰伸手捡起刚被自己扔回桌面上的剧本,坐到安霁身旁的椅子上细细看了起来,不时回过头去在纸上记录些想法。
昙花攀窗,明华入室,细尘在屋内沉浮……铅的一件清素罗衣,只把千余年前那个风发意气思报国,儒气禅心犹为民的苏东坡,画展当下。
锦衣再赴旧时西湖,却见旱涝交加,十数年前的旧功绩将要被运河漫起的水淹没。未着知州的官袍,一身茶褐色横罗的斜领交裾,着黑色罗做了沿边。
若非如今这杭州城里家家户户都挂着此人的画像,只怕无人能将面前这寻常文人般打扮的人,同他们的知州官人苏轼联系起来。
“官人,等雨歇一歇。”
身后的下属在唤,苏轼却如同充耳未闻。脚上踏的那一对滚了紫色边的皂靴,一看便知是朝靴,想来是还不及换下。饶是再珍重,犹是不管不顾的撑伞冲进雨幕。
下属追着,手里抱着雨具等一应物什,疾奔急言:“官人!”
雨越下越大,显然没有苏轼下属以为那样,能有个稍歇的时候。
“官人,下官……”
见下属满脸急切,苏轼脚步一顿,侧目一观,意识到前者是来关心自己的,只一拂袖,奔着书房而去。
“幸好他们还有点儿良心,不然这么咱们这罗就被糟蹋了,岂不是暴殄天物!”拉过安霁手底下的草稿,盛夏一边竖大拇指,一边不停吐槽,“哎……”
被盛夏遮了半个身子,安霁也不能张口,无奈之下,一记白眼就甩到了宁云帆身上。
“咱们那个短剧的做法我和叔叔提了,到时候剧组的服装都会被整理好卖出去,这些钱我们会捐出去的。”收到自家女友的暗示,宁云帆连忙开口解释。
“那还不错。”盛夏点点头,当即便转过身去继续下功夫在设计图上。
衣服既能衬托一个人的性格,同样也能展现出一个人所处的环境和心境,此时的苏轼应当是虽忧不乱,虽贵不奢,比起衣饰的繁复,更多的应该是雅韵和庄正。
盛夏和安霁都是学历史的,知道这时候的苏轼在做什么——元佑年间,苏轼的上书不只是到了朝廷,同样是送到了皇太后手中。
几代皇太后,无一不是守着先皇之诺,重视苏轼的经国之才。在那个封建的社会里,不顾当朝党政,让苏轼为国为民之策,真正用在地方百姓需要的地方。
大宋衣冠锦绣,在苏轼身上其实体现并不多,贬谪时虽不失意,到底未有足够的银子买得起那罗绮上身。至于在杭州的这段日子里,苏轼近禅宗,留下不少同友人打趣之语。
除此之外,苏轼的心思多在饮食之上,服饰则多隐士衣衫,如今为苏轼的衣衫选材,棉麻倒是比杭罗来的合理。
云掩清风,树扰归鸟,天边已然映上橙紫,约莫是到了月升山隐阳的时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车流也多了起来,眼看着城市里下班的晚高峰就要到来。
“安安啊,你真是给我找了个好活,我最近的设计恐怕都要放到这上面了,要不是你把合同谈好,和我汉服店做了个联名……我最近还不要被饿死啦!”
盛夏又在念了,安霁知道前者要么是坐的烦了,要么就是想好吃的了,抬眼看看表,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说吧,要去哪里吃,叫宁云帆请客!”
“嗯……”手腕撑着脸颊,盛夏自然而然的嘟起嘴来,“看着吧,你们两个剥削劳动力的,我今天必须狠狠宰你俩一顿!”
“行,反正他请客,你要是选个合适的地方,我就算沾你的光。”
“快想,快想!”自家闺蜜每到这个时候都有选择困难,就算是交给转盘,最后还会因为选到了自己不想吃的店铺而一再耽误时间,而这也是安霁难得有机会催盛夏的时候。
“嗯……你让我想想,我还没想好。”
“嗯,你慢慢想。”盛夏十分钟以内能做决定都是快的,安霁也趁着这机会稍做休息,去客厅倒了杯水,靠在椅子上像模像样的抿了一口。
“去吃肯德基吧,你上一顿给我带的麦当劳,所以,我想吃肯德基了。”
此言一出,安霁刚含在嘴里的水差一点儿就喷了出来:“行,行吧。”
手边的工作本就紧急,安霁也着急忙完这些回杭罗厂继续精进自己的织造技艺,三人干脆趁着何晏清还没回家的当口点了外卖。
“我怎么感觉只要这一套衣服,苏轼这一部分就过去了,穿来穿去不过是颜色变变,那些彩绘的滚边什么的,根本在这位大诗人身上用不上啊!”
右手还拿着炸鸡,盛夏就敢用小拇指去指草稿上的细节,看得安霁那叫一个揪心。
从一旁抽纸盒里抽出卫生纸,安霁直接动手,抓起自家闺蜜的手擦了又擦,直到后者支支吾吾的已经有几分不满,安霁这才把纸扔到一旁的桌子上:“喏,你自己把手上的油擦擦。”
“没事,没事!我就和你说,我小拇指都没碰过炸鸡,没有油的!”盛夏说着,好死不死的拿手指在纸面上戳了又戳,“不信你就看嘛,真的没有。”
“好好好,没有,没有!”自家闺蜜在朋友面前有时候就像是个孩子一样,安霁无奈叹气,继而也正色谈起盛夏刚刚提出的问题来。
“你刚才说的那个确实是有道理,元佑年间在杭州做知州的苏轼也不会是铺张浪费的,即便寻常百姓家能‘户盈罗绮’,只怕苏轼也是衣着朴素。”
手里拿着的炸鸡终于吃完了,盛夏把骨头扔进垃圾桶,又拿卫生纸擦擦手:“就是啊,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咱们真的没什么别的要设计的,主要就是把细节眍一抠呗?”
“比如这个配色,其实我觉得可以改一改……”
不得不说,盛夏的事业心是真的强,自己叫的炸鸡没吃两口,整个人又扑到了工作上去:“其实我觉得还得借鉴一下北宋时期的僧衣,毕竟苏轼与佛印之间的友谊,苏轼常出入佛寺。”
“虽然如此,但是你别忘了,苏轼心中为了佛印为僧的事起初定然是过意不去的,在加之其人爽朗洒脱,这服饰之上,我倒觉得多加几分宽松、轻简才更符合苏轼性格。”
“可苏轼在杭州任知州,到底不可能太过肆意。”盛夏不服,又找出了理由。
“说实在的,除却罗衣,我恐怕那时候的苏轼也少不得短打之类看起来同寻常小厮的衣裳,毕竟最初治水、治旱,平日里苏轼着官袍的可能性倒是少些。”
安霁和盛夏各执一词,半晌儿也没决断出个结果来,无可奈何定了两个稿子,继续研究起接下来第二部分的主角李清照来。
“李清照在西湖这边的时候,她丈夫赵明诚已经去世,可以说这段时间是她人生灰暗的时刻也不为过,我觉得应该以暗沉主色调和夸张的印金彩绘做冲撞,才更好展现李清照当时的心情。”
率先开口的还是盛夏,连剧本都没看,直接点明了那段历史背景下的李清照。
至于安霁,手里依旧没有放下剧本,听完自家闺蜜的话,只把上面的的内容指给后者看:“你看这里,第一部分写的是她那个糟糕透了的二婚。”
“当然,主体还是围绕她写的诗词来展开的故事剧情。”
“比如这个咱们都很熟悉的‘如梦令’、‘声声慢’,前者我觉得用厂子里现在生产的秋香绿色就很不错,然后滚边不做彩绘,直接就是粉色加上印金,就是那种碎金的感觉,就很好。”
“至于后者,‘满地黄花堆积’,我们也不用其他颜色,明黄、正红肯定是不能用,但是咱们可以选择一个在黄色和棕色之间的,比如昏黄或者是姜黄、茶色,我觉得都是刚刚好的。”
在李清照的服装设计师上,盛夏和安霁持统一意见,更是很干脆的顺着安霁的想法拓展开来:“李清照不穷,就算是晚年落寞,光凭原本三年的牢狱之灾在她身上变成九天,就可以看出她再落魄也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我觉得换一个时间换一件衣服还是基础的,就算是这里白天到晚上,不是连续的,李清照的衣服都不应该是同一件。”
屋里四人皆是点头——安霁这才发现自家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门口,也不知道听自己和盛夏讨论了多久。
“长褙子,绝对不可能是短褙子。”安家宁也来掺和,“这段我当年了解过,以李清照的家境,绝对不可能一身短褙子,和寻常那些需要纺织绣花填补家用的女子一样,你们觉得呢?”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盛夏这时候终于知道把剧本多看几遍了,看了个开头就背出上面的句子,“就这一句,就说明李清照就算是到了西湖没有北宋那样生活富裕,也绝对生活的不差!”
屋中四人又是连连点头,历史对于女性的记载大多不全,尽管这些摆在表面上的内容不难被人发现,但要从中找到细节,才是拍一部影视剧、为一部影视剧准备服装需要注意的。
“哎,对了,我记得安霁你们杭罗厂现在花罗虽说没有复原,但是提花罗已经有了,李清照的衣服,尤其是宋抹,其实可以用提花罗啊,繁复华贵……毕竟李清照的性子里还是带着那么一点‘争’在的。”
看着安霁一旁衣柜里的衣服,宁云帆忽得就有了灵感,也没有多想,直接就开口,“这样也能展现咱们罗不只是横罗、直罗这些朴素,看起来很好织的。”
“不行!”宁云帆的提议被安霁直接否决,“提花罗应该说是清朝的,宋是花罗,不是提花罗,是没有提花机构的,如果张冠李戴的用,和篡改历史没什么区别。”
话说出口,安霁才发现自己非同寻常的有些急躁,忙又开口解释:“这个你们可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是张阿姨的女儿从一位老人家那里收来,才做的复原。”
“没事,我应该查查的。”
“查不到,现在网上能搜索到的,包括百度,很多都是有错的……”提到这些,安霁便是少有的惆怅,“哎,没有办法,就因为这些问题,现在很多人都有误区了,咱们短剧的时候,我科普,还有人和我争论了半天!”
普通人对于这些‘专业知识’的获取渠道仅限于互联网。因而一旦互联网用虚假的知识传递给大众,就注定大众会把这份错误的答案一传十、十传百,不断的传输出去。
“你们非遗的资源还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就算是你们做一些视频,好像也只局限于爱好者,或者局限于这个地区,真是个问题……”
知道自家闺蜜又从自己的话里提炼出了社会问题,安霁顺着说道:“是啊,更多的人会被网上那些营销号误导,而且就算是想要真正了解到我们,大家也不会去搜国家非遗网,也不会能找到我们杭罗厂。”
第128章 清音觅觅云中锦 浊酒零落卷罗衾
天边云开滚锦绣,湖中鱼跃映千鳞。风打垂柳腰,光漫美人睫。
望眼处,十里华服,一汪喜悦人,闹得原本就热闹的西湖,人来人往,卷涛如沸。
定在西湖畔的开机仪式确实不多见,想把开机地点定在这里,宁云帆叔叔有魄力还不够,还得是仗着自己这些年攒下些钱,在这部剧里既是资方,又是编剧、导演,几乎算是有绝对发言权。
“怎么样啊,你叔叔我这个想法不比你们年轻人落后吧?”需要准备的都已经齐备,趁着开机仪式前的当口,做叔叔的同宁云帆打趣起来。
开机仪式加西湖诗游园,但凡要是赶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可以说没有半点可挑剔的地方。
“宁导!”
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工作人员在那边唤了起来,宁云帆叔叔只得耸耸肩,从三个年轻人当中退了出去。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啊!”扫了一眼周遭盛况,盛夏撇了撇嘴,“在西湖做开机仪式,虽然能获得宣传,但是如果刻意维持周边秩序,就算用不了半个小时,有心人一报道也变了味道。”
“这样弄个诗会,再设几个彩头,在开机之前就以互动的形式做了宣传,实在是高啊!”
“魔怔了,魔怔了,看什么都要分析一下人家的营销模式。”安霁促狭道,拽着盛夏便往人群里去,“放放你的事业心,累了这一段时间,一提赚钱你就不累了?”
盛夏不满,立在原地,说什么也不肯走:“我这可不只是研究怎么赚钱,你看这同样是一种文化传播方式……”
“就你会找借口啊,快走,不然宁云帆他叔叔把你抓去开机仪式上拍照了!”
闻言,盛夏吓得一哆嗦:“那可不行!我要是不小心和他们哪个‘哥哥’靠得近了……嘶!”
流量明星狂热粉丝的力量是不容小觑的,有时候对社会治安带来的影响并不好。
虽说这种行为在法制社会自然行不通,但即便是施害者受到了法律严惩,对于受害者的影响却长久存在,盛夏可不敢用去赌自己会不会成为那个“受害者”。
“我叔叔选角用的都是老戏骨,不会出那种事。”估计是不放心安霁一个人,宁云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我和他说了啊,你们不喜欢凑那种热闹,他能明白。”
“但是我叔叔也说了,可能要有一个专门的采访啊,为电视剧造势,正好安霁市级非遗传承人的申请不也要下来了么。”
安霁和盛夏倒是不惧面对镜头,更何况这种难得呼吁大众爱上杭罗、爱上中华传统文化的机会,本就是二人求之不得的。
“行,那你们两个慢慢玩,一会也可以看一下咱们演员现场演的几个小片段,叔叔的意思是先给你们带一波流量。”将叔叔要自己传达的话都转达给了安霁闺蜜两个,宁云帆小跑着开机仪式的现场忙前忙后。
湖波聚千里,柳稍吹五彩。西湖的冬日,虽寒犹美,此时满街的青绿正穿梭在来此参加诗会的儿之间,想要牵住更多的繁花。
“安霁,你看,那个是咱们刚上架不久那款吧?”
顺着盛夏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对情侣身上的衣服引起了安霁注意:“好像真的是,虽然看咱们后台现在销量确实不少,倒是真没想到能在生活中遇见。”
“谁说不是呢?当年刚开始做汉服的时候,我除了希望更多人能感受到汉服,乃至各民族服装的美,其实同样有个小私心,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我设计的衣服能被人穿在大街上……最好是能让我偶遇到那种啊!”
盛夏这个私心是真的不大,只是说话时那份迫切与激动,让安霁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
“你看,你又笑我,我这不是不敢奢望太多么!”知道自家好闺蜜又在笑自己幼稚了,盛夏不由得嗔到,“这些都得是一步步来,达成了之前的小目标,后面我才敢有大理想啊!”
赞同的点了点头,安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盛夏拉着转了个身:“走,咱们那边去,也去他们开机仪式上凑凑热闹!”
“没别的,主要是我们汉服店的直播和视频基本上都是我自己做……我怕被认出来。”知道自己这态度转变的莫名其妙,盛夏低声解释着。
一边顺着盛夏往回走,安霁又不忘了打趣:“好啊,谁知道咱们互联网上大杀特杀的店店,现实当中竟然是个社恐啊!”
“谁说……”
“那咱们店店怎么掉头了啊?”
“行行行,都依你……我这不是怕被催那些预售和设计图么?”
闺蜜两个连说带笑的靠近了诗会的主会场,也是开机仪式的所在地,大老远就看见广告牌上《诗里西湖》四个大字写得潇潇洒洒。
“要不说还得是专门的书法家,越看越有味道。”盛夏伸长脖子望了望,“安霁,你看咱们设计的那个飞机盒、吊牌什么的,都是乍一看字很华美,看久了就觉得处处有缺陷。”
“等我有钱了,我肯定专门找书法家给我写一份,然后重新设计一下包装。”盯着剧名的‘诗里西湖’看了又看,盛夏嘴里啧啧,羡慕极了。
“你瞧这名字也起的挺好的。”
“诗里的西湖,西湖是诗的家乡,再加上柳永那句‘十里荷花’,真是全了!”
盛夏的话是真的够多,又多少沾了些许‘人来疯’,人越多越兴奋,只在安霁耳边一直摸摸叨叨说个不停:“哎,安霁,我觉得这次你们杭罗肯定能被彻底带火。”
“你就看之前那些火起来的,基本上都离不开影视剧的助推。而且我也看他们这个剧本了,我觉得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过于正史,但是就和前两年大火那部近代史片似的,有不少都是三位大词人的轶事,把人物塑造的很可爱。”
“凭咱们当时也创作出来一部小火的短剧,我敢断言,你家宁云帆叔叔这部剧,一定能火!”好好的聊天,快被盛夏变成聊八卦一般神神秘秘,“咱们俩就借我吉言吧!”
“哈哈哈。”
“盛夏,笑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笑死你,笑死你就没人压榨劳动力了啊!”
拍电影的大导演很多,宁云帆叔叔其实并算不上知名,倒是这种‘崭新’的开机仪式吸引来不少媒体的报道,人群越围越多,安霁和盛夏也趁机挤了出去,到活动区凑热闹。
走到自助答题区,拿起桌子上印好的题目,安霁还没开始看,盛夏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安霁,你说这要是结合一下前一阵子特别火的剧本杀,恐怕能吸引不少人来啊!”
“罗帐竹帘,问一句雨后海棠,想想李清照虽然后半生不顺遂,她其实也满乐观的,虽写凄春,到底也还是有些许闲情逸致。”许是早些时候学汉语言文学的思绪上头,盛夏止不住的念叨。
“之前不了解杭罗的时候,只觉得古人不傻,不至于让帷幔把自己憋个半死。”说话间,盛夏长叹一声,“现在想想,又透风又好看……再想想人家洞房花烛,影影绰绰的暖黄,不就是咱们现在讲的氛围灯么?”
“李白斗酒诗百篇,大家知道李清照同样是酒后作诗么?”不远处一个摊位上,主持人正卖力的说着开场白,“李白有‘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的名句,李清照同样没少过在自己的词里写酒。”
游戏的具体规则都在摊位前的告示牌上写着,可参与的人围了左三圈右三圈,以至于后排的参与者只能举起长长的自拍杆,伸到告示牌前拍一张,再小心翼翼的拿回来看。
“小心啊,差点撞到我们家孩子头!”
“你们家小孩,自己不知道照顾好么,还来凑热闹?不是没碰到么,碰到了你再说!”
“好了好了,都各退一步,大家都是出来玩。”
人一多了就难免会有些许乱子出现,安霁和盛夏自问没有劝架的本事,干脆就离得远远的,不去掺和。
“哎,说真的,都是出来玩,真没必要。”离人群远了几分,盛夏还是忍不住吐槽,“有时候也能理解咱们文化传播为什么那么难……”
优秀的中华传统文化当中,包含不知多少‘以和为贵’、‘包容’、‘爱仁’的思想,也一再的将‘夫唯不争,则莫能与之争’、‘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之类的无为思想贯彻。
发达地区、不发达地区依旧存在的‘重男轻女’、又或者是对女性的各种各样的束缚,有时候看看——甚至比那本佚名书里记载的社会环境还不利于女性的自立自强。
“老一辈的思想改变不了了,但是这些有价值、正能量的各家思想,真的应该被编进教材,这样就算是那些孩子的家庭教育不好,至少还能通过社会和学校的教育改变过来啊!”
“现在社会上不少人借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幌子,把父子、师徒之间的关系,以‘平等’之名,行‘肆意妄为’之实。”盛夏越说越愤慨,“现在多少老师卑微的连句重话都不敢对学生说。”
想拿熊孩子举例的盛夏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现在多少父母……自己也挺熊的。”
“就像网上那些人,以说文化自信,总有人来怼,说我们盲目的文化自信,说人家某国某国已经有了某个创新多少多少年,我们现在才做出来。”
“我就想不明白了,他们来批判的时候,自己做了什么?”盛夏嗤笑一声,却散不去心中酸涩,“到这时候还说什么不会做烦就不能评价厨师了么?”
“这是一个概念么?吃饭你至少知道饭的概念,就咱们这些文化类的东西,他们连概念都没搞懂就开喷……要创新好啊,没有人支持,一腔热血为创新有什么用?”
“都不用他们物质上的,精神上支持一下就够了。”弯腰低头,盛夏捡起地上的矿泉水瓶,重重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再说了,就他们说的那些创新,多少都是老祖宗就做出来的,上个世纪就有人复原了!”
“说真的,救你评论区底下那些,就算咱俩不是朋友,我也得怼!”
只因为刚才摊位前险些吵起来的两波游客惹起了心中的波澜,瞬间便如同一场狂风暴雨在胸中激荡。
不是那天参观人数少的赏菊,盛夏没有菊花酒、桂花酒可尝,可却同一杯浊酒下肚的李清照一样,看不惯世俗的这般那般——女性的思想就在这一刻,跨越了近千年,在西湖畔共鸣。
不远处传来阵阵琴音,有些许朦胧,时而却又急转,似同盛夏心中愤懑相和。安霁和盛夏都不甚懂古琴,只凑到附近去听。
直到隔着人群看见当中那人衣角,才恍然从这人的衣着认出,是《诗里西湖》的李清照。
“这曲子是《酒狂》,这剧里李清照这个角色来谈,你别说,还真有点意思。”前面不远处的人群里有人在和朋友科普,“《酒狂》相传是阮籍所创,虽说其人隐居山林,饮酒忘忧,但是实际上心中犹是念着天下大事的。”
“想一想,李清照搬来西湖那时候,国破山河在,爱人弃城又逝世,自己守着那一堆不会说话的金石,再加上江南的寒雨……那个时候的杭州可没现在这么暖,冬天还会下雪呢!”
安霁和盛夏都知道这段历史,但对于这琴曲确实不甚熟悉,如今听了旁人的解释,也对这《酒狂》一曲有了初步的认识。
可婉约派的词人李清照当真会在那个遥远的南宋弹上这样一曲么?二人不敢断言。唯见寒风吹罗衣,一抹银黄色的暖光如波涛般流溢。
至少在这衣裳的一梭一线之间,这位‘李清照’、这件罗衣,得到了清风与晴日这等千载亘古美好的认可,于安霁和盛夏,已然是无憾。
第129章 黑云真把风雨催 杂乱烟火几人随
“我们了解到,您现在是非遗传承人?”
“是市级的么?我们看看官方报道您们厂长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您希望在将来也能有此殊荣么?”
记者一连甩给安霁好几个问题,在安霁尚且没有决定好从哪个问题开始回答之前,就已经被记者的遣词造句说得别扭不已。
噼里啪啦的雨正砸在窗户上,这种昏沉的雨幕最能衬托阖家团圆的温暖,只可惜安家宁、何晏清夫妇两个为给女儿腾出受访空间,一大早赶着灰云回了何晏清娘家。
“我现在还不是市级传承人,还在申请这方面的,不过确实有上城区的区级传承人。”窗外的雨实在闹心,屋里的人不怀好意,安霁终于从记者的问题中捋出来个头,按部就班的回答着。
拿胳膊肘轻轻顶了顶自家闺蜜的胳膊,盛夏显然是对记者用词的心理又些怀疑,希望安霁支愣起来,免得被对方抓到模棱两可的话,或是默认的句子,放上网大做文章。
按理记者是应该下功夫查清楚,用明白这些词的,可是这记者问题中‘厂长’、‘殊荣’被咬的很重,难保不是那些为了找热点,刻意带偏节奏的无良媒体人。
“至于你提到的‘厂长’我更希望你说成是我师父,因为我们杭罗厂里是师徒关系,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雇佣关系,这方面之前也有相关的采访,不知道你有没有前期关注过。”
安霁是性子软,但在之前为了追梦敢和母亲不断僵持下去,为了把做好设计、传播杭罗彻夜不眠——这些坚持无一不注定了,安霁在维护自己所热爱的事物时,绝对不会退缩。
听了安霁的回应,记者明显愣了一瞬,不知是被安霁突如其来的‘硬气’惊到,还是从一开始就想要试探试探安霁,是不是真和过往报道的那样,是为了理想和热爱,是为了文化和情怀,才一直坚持……
“嗯,您说得有道理,我也确实查到可能更早年间纺织业也多是一家一户,或者是师徒之间来传递,毕竟咱们也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见记者顺着安霁的意思把话接了过去,盛夏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半颗,只觉得前者应该不至于再拿这句话做文章。否则张阿姨看了去心寒,不理解的读者看了去,少不得拿‘私营’做文章的人。
“那您希望将来成为您师父那样的人么?”
又到这个问题了!盛夏现在完全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的状态,生怕这记者给自家闺蜜挖个什么坑,安霁一不小心钻进去可就完了……
“我的意思是,成为您师父那样,在艰苦的时候,到现在一路上,在获得国家扶持、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头衔的同时,也负起责任来,把文化继承下来,传播出去,弘扬开来?”
自打安霁如盛夏所愿支愣起来,用最温柔的语气,点明了记者工作和用语上的问题之后,记者的话术就突然转变,好像前面说出那些带有诱导意味词汇的人不是她一般。
“我当然愿意,但是说实在的,张阿姨做的很多事,如果换做是我,我觉得我真的未必能在那个时候坚持下来……”安霁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却在此时低头叹了口气,把江南美人的婉约、清愁,提现得淋漓尽致。
“张阿姨他们那个时候啊,既要保证杭罗能够继续存在下去,还不得不再花一份时间去做绣品,来填补亏空。”
“如果我是他们,家庭的、社会的压力,我可能根本抗不过。”
闻言,记者默默点头,并没有打乱安霁的情绪,手中用来整理采访内容的平板电脑也被搁置到一旁,敲击键盘带来的声响也自然而然的随之消失不见。
“但是新时代已经不止需要抢救这些非遗了,我们现在要的就是创新、随时代发展,从历史里挖掘非遗的时代价值。”难得,或许是安霁说得实在真挚,记者竟是反过来安慰安霁的情绪。
这下倒是轮到盛夏不明白了——看不透,实在看不透,这记者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刚刚那些问题用词里带有那么浓重的误导,现在怎么这么正常了?
网上的营销号,部分无良媒体的胡乱报道,网络信息时代,让这些负面的、肮脏的东西都暴露在众人眼前,利益面前,不是所有媒体人都能坚守职业道德。
‘非遗’、‘文化创新’、‘女性’,三个中心点,无一不是如今极为吸引旁人眼球的爆点话题,无良媒体可以在当事人澄清之后被网络社会抵制,但一条虚无缥缈的道歉,一句‘没有清楚了解’,可能就能让之顺利脱罪。
可安霁不敢赌,盛夏不敢赌;因她们背后的为杭罗不能赌,汉服不能赌,非遗、传统文化都不能赌……
不能赌被无良媒体和营销号恶意曲解之后,能否澄清;澄清之后,有没有可能让已经产生误解的大众重新了解它们?还是最后换来一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
“嗯,那我也想问问您,因为据我们了解,您和安霁是闺蜜,博士都是学的服装设计,那您为什么选择了去设计汉服?因为我们也了解到在校期间,以及毕业后,您也是获得了多项大奖。”
“当然,我们也有看到,您的一些获奖设计其实是基于各朝代旧制式的一种符合现代需求的改良?”
盛夏被记者的提问拉回了思绪,未加思索,三言两语便回应了后者的提问。
“那么这一次我了解到,您们是分别以杭罗厂和云开霁夏汉服店的名义,与咱们现在刚刚开机的电视剧《诗里西湖》达成的合作,不知道您们怎么看待这次合作?”
“您们觉得这次合作是更偏向商业性质,还是同样在文化传播上起到了作用?”
感受到自盛夏储散开的别样气氛,记者朝着前者笑笑,开口解释:“是这样,因为我们有同行采访到《诗里西湖》的导演,导演表示,这次在细节里加入了很多文化元素,也是受到您们拍摄的短剧启发。”
盛夏闻言不做声的长舒了一口气,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偏要说半句留半句,吓人的很。
“我们的观点其实是两者兼有,又或者说这两者其实是分不开的,一体两面的。”
“从我的角度来讲,其实我可能能偏向于注重商业这一部分,因为汉服行业不只是我一个在努力,但是我想要打响招牌,代表汉服界传达我们的思想,肯定先要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安霁总结之后,盛夏先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和《诗里西湖》的合作,一些联名汉服,无疑可以给我带来很大的流量……因为我是希望在能够成为政协委员,从而真正参与到为文化做实事上面。”
“一部剧可以给我的销量带来影响,对于一个汉服店店主来讲,我的影响力,无疑就是靠销量体现的。”
“所以,您其实根本追求还是文化方面的?”
在记者看来盛夏的话很诚实,诚实到相当于摆明了告诉消费者‘我要赚钱,我要赚钱,我要赚钱!’
“就像之前和我闺蜜提起我的目标,最开始我的目标只是能在大街上看到有人穿我设计的汉服。”这记者还挺聪明,知道怎么引导自己把话说下去,丰富采访含量,盛夏在心里默默给前者点了个赞。
“所以,商业利益确实只是我眼前的目标,只有实现了它,我才敢说我能为文化事业作出贡献。”
右手食指和中指有节奏的敲了左手手指几下,盛夏将自己的语言组织清楚:“如果我都不能证明汉服的商业价值和时代需求,怎么说服别人这东西没有被历史的滚滚洪流淹没呢?”
记者被盛夏的直白与通透逗笑了,想来心里也是乐开了花——文科出身的受采访者就是好,都不用记者在撰稿时重新组织语言。
“那您怎么看?”记者把问题又抛给了安霁,刚刚安霁那句话总结的很好,但记者希望听到更多。
“你们也知道,我们因为是手工生产,所以我们的产量目前其实有限,除却和老牌的几大店之外,和云开霁夏汉服店的合作基本上就能保证我们的销路。”
“可以说我们现在已经不是‘愁卖’的阶段了,而是‘愁生产’,所以对于我们来讲,其实就是最直白的求传播。”
安霁的话同样没有掺假,其实以现在的需求量,厂里的伯伯阿姨每天就算是不眠不休,也基本上不会有囤积的现象。
但是除却张阿姨女儿女婿之外,年轻一代的传承人只有安霁自己一个人……
“因为我们也有看到既往一些非遗通过影视剧火起来的先例,而且你们也知道我们有做这个短剧,我们销售的问题,确实也是通过这个短剧解决的。”
“好,非常感谢二位。”记者的提问到了尾声,抬头望了望窗外,眉头微蹙,继而朝着打算开口的闺蜜二人笑笑,“没事,我们有采访车,不会淋雨的,你们放心。”
“其实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您们,因为是我个人的好奇,您们可以选择回答或不回答,我都不会放到采访稿里的,而且采访稿我也会拿来给您们看过再发的。”
“我看到网上有人说《诗里西湖》的导演,是咱们非遗传人安霁男朋友的叔叔,可以说是很亲密的关系,他们也有一些胡乱的猜测,认为您们如果没有这层关系,是拿不到这种机会的,您们对此是什么看法呢?”
许是窗外的雨造成了低气压,屋里有些闷,安霁觉得透不过气来。
难道说杭罗厂伯伯阿姨们这么多年的坚守,自己和盛夏几年来不懈的努力,用一句‘靠关系’就能全部抵消么?
又或者,自己确实和《诗里西湖》的导演有这这层关系,更是直接通过宁云帆取得的联系——难道之前的一切付出,都不如一个简简单单的‘关系’来得容易么?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记者采访的人多了,不消言语,就感受到了安霁内心的矛盾,“我是不赞成那些观点的,一口吃不成胖子,如果没有绝对的质量,以宁导演的口碑和《诗里西湖》的阵容,是绝对不会为了这点关系,毁了整部剧的。”
“我其实只是想知道您们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您们要是不愿意回答,也确实是我个人唐突了,抱歉!”
记者不再就这个问题打破砂锅问到底,寒暄几句,下楼乘上采访车走了。
采访车被雨敲的叮叮咚咚,直传到屋里来,低层最容易受地面返潮的影响,整个儿屋里的湿度是真的要凝出水滴的程度。
“你说……”安霁忽的开口,打破了周遭湿气的宁静。
不知道是天花板上集了水,还是雨实在大,从窗外飘了进来,安霁只觉得一滴水砸在胳膊上,还有几分温热,片刻转凉。
“不用说,我知道你想什么呢!”盛夏直接拿话堵住了安霁的嘴,又不知从哪儿抽出一张纸,不由分说的往安霁脸上抹,“记者不都说了她不赞同么?”
其实盛夏知道:记者或许是不赞同的,但是这种评论总会在心里留下一个影子。这也是为什么记者会在一开始有意的“考验”安霁和自己。
有了最后那个问题,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我问问你,杭罗除了你们厂子,有那个厂子能够保质保量?”
安霁摇头。
“我问问你,宋朝除了棉麻,是不是基本上就是罗绮,锦是锦,当时社会审美逐渐转变,是不是横罗吃香?”
安霁点头。
“那你觉得咱们是靠关系才拿下的合作么?”
安霁摇头有点头。
“你,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盛夏气的把手上的卫生纸摔到安霁身上,后者呆愣愣的从地上捡起来,与前者相视而笑。
“那就是了,伤春悲秋,自怨自艾,干什么呢?”从安霁手里一把抢过废纸团,盛夏使劲儿往垃圾桶一扔,没进去。
闺蜜两个笑得更欢了,以至于窗外的雨想要打雷以宣示自己的存在,却因为这冬日的时节,连个闪电都放不出来,半晌儿把自己气的退去,换来几声汽车鸣笛。
“安霁,盛夏,怎么样?”
何晏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安霁连忙把自己拾掇好,眼神示意盛夏不许瞎说。
门撵手了,今天尽力更新吧,抱歉
门撵手了,今天尽力更新吧,抱歉
第130章 十里荷花今犹在 千载罗绮户盈来
朗风晴日,荷花深处,藏小儿总角,倚白须老人。细鱼咬波,舟楫破绿,隐小雀叽喳,现绿头湖鸭。
柳永词中的杭州与现实中重合,拜访故友吃了闭门羹的柳永在周遭众人的议论声中面不改色。
“这柳七也是,如今孙官人何等的身份,只凭个故友的身份便敢往大官人门口凑,当真不知自己斤两?”
饶是如今都城尚在汴京,却依旧改变不了杭州繁华竞逐的事实,来来往往的过路人连送上拜帖的机会都没有,却少不得议论旁人的事。
“未有成就的时候,多少人连认识都不认识,等到功成名就,不知道多少人便贴了上来。”
“正是如此,孙官人有多少故友?”起初引起这话题的人轻笑一声,显然对柳永的行为颇是不屑,“若是人人都凑上来,孙官人还能人人都搭理不成?”
路人言语纷纷,随着这江南的凤烟一道传进柳永耳朵里,本该有所动的后者却全然未如耳一般,折扇轻摇,信步闲庭。
“已经吃了闭门羹还不在乎,也不知这人是傻还是……”
“与你我何干?到时候孙官人的面都没看见,便又被轰出来,那才是有好戏可看。”
闲言碎语被忽然淅淅沥沥下起来的雨砸落在地,柳永已经走远,自然是听不到这些了。
“老友繁忙,倒是要想个法子,叫音讯能传到他耳朵里去。”这官人家看门的小厮也好,通传的丫鬟也罢,柳永只当自己的话传不进去,只因这些见人下菜碟的。
“柳永的词婉约,如今便能看出去为什么了。”不远处演得甚是投入我,可宁云帆隔着这人工雨幕也听不真切,只看着剧本叹气,“浪漫而理想,因为词风丢了仕途,也怨不得上位者了。”
成了高官的故友闭门不见,若是寻常人的思维,定然能明白过来对方的‘公事’大拟不过是个托辞,不过是因为身份已经悬殊,生怕被贴上来借钱、求官,拒绝失了和气,答应违了法度罢了。
可柳永不知是当真看不懂,还是因为本就为了求个举荐而来,犹是往上贴。
“公事繁忙,便叫我成这杭州的公事好了!”手上的扇子一敲一合,随着柳永的扮演者在摄像机中‘出画’,这一场戏便也随之结束。
“很好很好。”
“场务、道具再检查一下……”
宁云帆的叔叔还在忙前忙后,宁云帆却已经躲到一旁去和女友安霁聊个不停。
“你放心,不会的,你不信我还不信你闺蜜?”
“那个记者一听就不是恶意,你不也感觉出来了嘛,再说你相信自己,说的很好了,没有什么错处啊。”
好不容易不再纠结‘靠关系才拿到的机会’,安霁又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回答会不会有什么要给杭罗招来负面影响的话——选专业、确梦想,安霁从来没有彷徨过,只是面对自己所珍视的事物,安霁不想出一点错。
“而且就像你说的,那个记者应该是因为网上那些评论,想要看看你到底适合怎样的人,毕竟现在很多新闻都是花钱请人家报道自己啊。”
“你就放心吧,不是记者也告诉你会给你稿子么,到时候你看一下,不放心我们再帮你查查……总不会出问题的啊!”
宁云帆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宁云帆身边,轻轻拍了拍后者的肩,“先别和你女友聊了,这边有事,你跟她说那个记者我熟,人挺好的,叫她放心。”
声音顺着手机话筒传到安霁耳朵里,被别人听去的尴尬让安霁的纠结全数转化成了拘谨:“宁云帆,你赶紧去吧,替我和你叔叔说声谢谢。”
“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墙外行人有曲调的唱着,攀过高墙,直逼进屋里郑官人的耳朵里。
“这曲子便是你方才呈上来给我,那在杭州城里传得正盛的《望海潮》?”孙官人起了兴趣,向身边随侍的小官问道,“你可知这是何人所填?”
那下属点头,似是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紧跟着摇头,直到瞥见孙官人面上隐隐的几分不悦,慌忙开口。
“大人,下官的意思是,这曲子确实是那个近来在杭州城传唱的《望海潮》,只是……这《望海潮》是何人所作,下官实在不知啊!”
孙何听闻此言,面上隐怒依旧未有消退的意思:“为何不知?”
“这,这……这曲子是从歌女口中传遍京城的,大人也知道,下官每日繁忙,回到家中尚且有未忙完的公事,余下的时间皆陪着妻子,剪烛习字,哪里有时间去听曲?”
宋朝的勾栏瓦舍并非是如今带有极强贬义的解释,即便是寻常人也会当做休闲去处,只是孙大人这下属说的不错,于其人而言,恐怕是没有这个空闲的。
有了下属这般的解释,孙何默默颔首不再计较,只是忽然起了兴致:“你可愿与我一同去听听这曲?”
“大人的意思是……这曲子有问题?”作为下属,即便再有眼力,也未必能够尽知上司的心思,“大人可需下官去寻些人手?”
“不必,不必啊!”
一连被曲解了意思,孙何心头到底是有几分不耐烦——在上位待得久了,属下大多要看眼色行事,孙何自然也已经习惯。
“这词与我一位故友的风格颇为相似,只可惜我那友人仕途一直不顺,哎……可这忙我实是帮不上,只能勉强做个知音。”
孙何的话让下属心头一震,听闻前些日子里,刚有人自作主张拒绝了那‘柳七’的拜帖,该不会……
“大人一心为知交,大人的难处,知交也自然懂得。”
闻言,孙何愁容更甚。是啊,柳七会理解自己,可朝廷因柳七多艳词,不肯委以重任,也着实是自己不敢、不能相助。
“走罢,今日公事不忙,若是真是我那老友所做,正好同他一聚,了这许久未见之苦。”
“这种故事让人听了,十个人九个都要说是假的。”宁云帆同叔叔如是吐槽道,“现在多少人都是兴旺发达之后,便不再念及那些旧情。”
话说出口,宁云帆也觉得有些不合适,如今的叔叔和安霁的父亲不就是同孙何、柳永这般的关系?自己如此说,虽叔叔不至于在乎,却也像是意有所指。
“同甘共苦其实哪个都不容易,你要知道,有的人见故友发达,并不会祝福,反倒是心生嫉妒,只想着凭什么他人富贵。”
“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朋友发达,就像现在网上很火的那条评论似的,‘他们希望你有钱,但是不是希望你比他们有钱’,有些人的心理就是这样,满心想着的都是去和身边人比。”
宁云帆叔叔的话听起来是把人想得太坏,但宁云帆知道这样的道理是没有错的,前者在充满利益的影视界见了太多,也见过太多人们写出来的故事,‘故友’一词,当真不是表面看上去这般简单。
“好了,你放心,我和你女友的父亲不是这样生怕对方比自己好的关系,不然你们两个这些年也不可能这么好,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把你心放肚子里,后面还有事情要做。”
在心里默默给叔叔竖了个大拇指,宁云帆跟上前者的步伐,继续检查起下一场的必要准备。
“那个,宁小导演……场务小哥哥?我打扰你一下啊。”说话的正是明天拍摄的场次里要演歌女的演员,知道今天拍前一场,特地过来找找感觉。
因为叔叔的关系,宁云帆在剧组里可以说是什么都做,哪里缺人补哪里的万金油,来人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宁云帆好。
“没事,你有什么直接说就好,不要在乎称呼,直接叫我小宁好了。”
“我可能和你差不多大……”尽管歌女演员并不算当红明星,但还是不敢有说错话的地方,不知道被谁拍了去,就要引起一波议论,或许职业生涯就此便断了。
“那就叫我宁云帆。”宁云帆从善如流的笑笑,并不在乎,“都一样的,你赶紧说要问什么好了。”
“我刚试了一下服装,听说服装设计师你女朋友,我想问一下她这个料子的衣服能不能做定制呢?”
女演员的话让宁云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安霁最近忙得不可开交,真未必有时间来做定制。
“实在不行买得到料子也可以,我去找人做。”见宁云帆有些犹豫,女演员忙道,“这个冬天肯定有点冷,但是夏天肯定会很舒服,而且……现在文化类的毕竟也比较吸引镜头。”
“嗯,好,那我帮你问一下吧,明天你那一场拍摄完再来找我。”女演员说得诚恳,宁云帆自然多了几分主动,“这样吧,我把她微信推给你,你直接问一下,你就说是《诗里西湖》的演员,我到时候提前和她说一声就好。”
“好的,谢谢,谢谢。”女演员又去试妆了,化妆师有了新想法,想要在细微处调节一下,将‘风尘’气再削弱几分。
“云帆,你过来,我正想和你说呢,咱们这个片子拍出来,我要去投一些比赛,如果能够得到提名,还得你女友和她闺蜜给获得提名的演员设计几套衣服,这个咱们在合同里提了,到时候你和她一起准备准备,我听你说她也挺忙的。”
“另外,你有时间问问,咱们上映发布会时候,主创团队的服装设计大概有了么?多的我不掺合,毕竟你们在这方面是专业的。”
宁云帆应了,转头就拿起手机给安霁编辑了几条微信发过去。
【宁许一帆做孤舟:你先忙你的,别着急回复我的,我就和你说两个事】
【宁许一帆做孤舟:一个是有个我们剧组演员要加你,想问你定制衣服】
【宁许一帆做孤舟:还有一个就是我叔叔和你签那个合同,你看那个主创的服装设计大概有没有眉目了?不行我帮你弄弄,你别太忙了】
“云帆!你去看一下道具那边怎么回事!”对讲机里传来了叔叔的声音,尽管夹杂着嘶嘶啦啦的杂音,仍旧能够听出对面的焦急。
无奈叹了口气,宁云帆把手机收了起来,小跑着冲向了道具组的方向。
“怎么能找不到?”跑得有些急,宁云帆喘着粗气同时,说话也不免带了几分急躁。
“抱歉,抱歉,是个新来的实习生……”
出错一流,道歉一流,就是不改。
宁云帆也不去纠结是不是真是个实习生没做好工作,直截了当:“行了,现在找到了就赶紧,亏是在检查的时候发现了,不然开拍了再出问题,你我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这种事小,如果是威亚掉了个螺丝呢?如果是伸缩刀缩不回去呢?丢东西事小,安全事大。”
絮絮叨叨半天,宁云帆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些像那些动不动上纲上线的老油条:“你们别太往心里去,我也是怕出问题。”
“好,谢谢学长,学长,真的抱歉。”
“哦,是你啊,你不至于……”宁云帆认出了那实习生,正是之前拍短剧的时候找来的大学生之一,想起后者当时的表现,心下立刻有了计较。
“这样,你去帮着收拾服装吧,这边不用你管了,正好之前你也接触过杭罗,知道怎么保存更好,免得你在这边再出错。”
剧组里的任免,宁云帆叔叔说话有分量,但宁云帆不想触这个霉头,把原本很好解决的事情搅乱——既然这回发现了问题,下次不再合作就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行,你们也辛苦了,忙完了也注意休息,有什么需要我的随时叫我。”客套的话宁云帆也是能随口就来,转过身朝着刚才那实习生一点头,“你跟我走。”
寒风裹人衣,宽待动人心,都是这一行业里的人,实习生当然看不懂宁云帆已经洞察了事实,并选择相信自己。
将人送到地方,宁云帆随口交代了两句就打算去找叔叔,一来是看看有什么帮得上的,二来也是不希望自己的太多的干预,会让人另眼相待于这实习生。
“行,去吧,有什么要问的你直接问这些前辈就好。”
“嗯,谢谢……”
“没事,没事,我先走了。”
走出临时搭建的小棚子,宁云帆听到了一声似有似无的“谢谢”,这道声音里的情感断然不是平时感谢帮忙的谢意,而是一个初来乍到的人,被尊重。
第131章 青笋总非参天竹 风吹雨过也倏忽
草稿废了一张又一张,再好的创造者也拥有瓶颈期,安霁如今正卡在量变产生质变所需要的那个条件上。
前进不了,停滞在原地的后果就是安霁看不下去自己现在的任何设计作品,一张接着一张的把废稿扔到一旁。
桌上、地上、床上,揉成团的废纸让安霁也不由得产生了几分暴躁——将手里又一张纸团揉成,安霁长叹一声,面无表情的收拾起来。
压不平的褶皱一如安霁混乱不已的心,望着摞在一起足足有半米多高的草稿,安霁使劲拍了拍,试图将当中的缝隙按平,良久之后,依旧徒劳无功。
闪烁的星辰好像在叫嚣着,叫嚣着夜色已深,叫嚣着安霁无能……
咔哒、咔哒、嘭……”
“咔哒、咔哒……”
“啊,糟了。”安霁把手中的梭子放到一边去,蹙着眉头将手绞到了一处,“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又做错了。”
设计没有灵感,就连织罗也屡屡出错,刚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线竟然已经断了三五次。安霁心乱得很,甚至已经数不清丝线断了几次,更摸不清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虚虚的打了个扣,安霁并没有再去打扰自己师父张阿姨,只在心里同自己默默的念了一遍又一遍:不能分心,既然还有事情没有解决好,就更不能在别的事情上出错,不然岂不是永远也处理不完?
“咔哒,嘭!”
“咔哒,咔哒……”
杭罗厂里‘轰轰隆隆’的声响依旧有节奏的进行着,安霁这片刻的走神并没有被人注意,可却给安霁自己添上了莫大的压力,生怕再有什么错,连织造都做不好,自己就当真一事无成。
“嘭!”
随着蚕丝线的再次断裂,安霁的心理也不免有些崩溃:“嘶,啊!”
说句实在话,虽然安家因为安家宁当年追求梦想而一直生活平平,但是一直生活在父母爱里的安霁,其实这二十几年间也从那个没遇到过什么难以逾越的坎坷。
在学校时,安霁不是没有遇到过瓶颈期,但那时候的安霁既能够看到身边同样努力克服的同学,也没有如今这么大的压力——设计没新意,织造做不好,再加上心头一直萦绕的纠结,安霁也不由得怀疑起自己到底‘配不配’。
“姑娘儿怎么了?看你坐着好半天,有什么是你王阿姨我能帮上的,你别和你王阿姨我客气!”接过水,王阿姨刚走回来就看见安霁正呆愣愣的死盯着面前的织机,“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你和王阿姨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和你讲明白!”
王阿姨实在是太热情,可安霁如今如何回应也不合适,一时间竟不知怎样回应王阿姨的关切:“我没事,王阿姨你别担心,你先做你的吧,有事我再找你问。”
见安霁确实不像是有什么大碍的样子,王阿姨这才放下心来,同安霁嘱咐了三两句,径自走向了自己的工位,重新拿起泡在水里的梭子,让后者在往复穿梭之间将罗以自身的面目展现在这世界当中。
“呼……但愿不要再出问题!”
竹子,金的、紫的、绿的;牡丹花,红的、墨的、蓝的、粉的;莲花,复瓣的、单瓣的、写意的、工笔的……
满脑子充斥着自己昨天没有完成的设计图,安霁猛地甩了甩头,想要把自己脑子里这乱作一团的内容全数清空。
杭罗织造是传承,服装设计是创新,二者都是安霁如今的工作重点,如果是平时,安霁肯定会把设计放一放,毕竟面前的传承才是根本。
况且和盛夏合作也无非是两个人都少挣一点钱,可如今是与剧组签了合同的,到了时候如果交不上去,违约的赔偿都是轻的。
人的脑子就是这样,越想不去想一件事,这件事就会不断的在脑子里打转,直到人什么也做不好。即便是做规划,两件难分轻重缓急的事也根本不可能出个先后。
‘找出相对重要那件事,先去做。’往往是局外人提出来的‘良言’,可并不是任何事都能比较出个高下——就像学生时代不少人能遇到的一样,当下一周就是期末考试,而今要为三天后的体育比赛做准备,哪里分的出什么谁先谁后?
安霁就是这样,两件事有着共同的目的,但却不能很好的兼容。本想着分出个主要和次要,按序解决,可这样非但没有起到任何帮助,更是愁上添愁,让安霁什么也做不好。
“怎么了安霁,是不是还是不舒服?”
“你摇半天头,是不是天气冷了,颈椎不好?”王阿姨的问候宛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完完整整的铺到了安霁身上,“你要是不舒服就好好休息休息,我去和你张阿姨说一声,不行你回家休息几天?”
“最近你不是还要做和你男朋友宁云帆叔叔那个剧的合作么?就算是年轻,可有健康的身体才是本钱,你这样一直下去,要把自己熬坏了的!”
伯伯阿姨们毫不掩饰的关心和在乎、自己出错误时接近溺爱的劝慰、母亲为了自己追梦放下的心结、宁云帆叔叔不顾可能的议论给了自己机会……
安霁越发觉得自己现在一事无成的样子,实在是对不起任何人。可自责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安霁越是自责,面上越是不敢表现出来,心里便越发的乱。
“我没事啊,王阿姨你不用担心我。”咽下内心的苦涩,安霁努力勾起一抹笑容来,“我没事的,就是没太做好。”
将自己的‘错误’吐露出来,安霁也不知心头漫起的是委屈,还是对自己无能的自嘲,眼眶不由得有些发红,只因为面前人是自己信任的人,这才敢把自己的心思透出来半分。
眼看着面前的姑娘儿把就要掉下来的泪硬生生藏了回去,王阿姨便知前者一定是有什么不好说的心事,当即停了手下的动作,站起身来毋庸置疑道:“不行,我去和你张阿姨说说,她比我心疼你这个徒弟!”
这场闹剧终于发展到了一个平稳阶段:张阿姨被王阿姨叫了过来,安霁被张阿姨‘强制休假’。
碧竹攀高,金竹赛日,安霁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被街边竹子挑了起来。
别过头去说什么也不肯看的安霁,却又被迫看见不远处山上半山与佛寺相掩映的紫竹林,最后便只想着寻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把自己这段时间来积压的疲惫是放出去。
可安霁终究没有这样做,且不说如今自己已经算是半个公众人物,如果被有心人拍了去,指不定要被冠以怎样的标题。
“90后区级非遗传承人在无人处痛哭失声,或因……”
“镜头前的她光鲜亮丽,镜头后的她,一辆自行车,满面泪痕,非遗传承人的身份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
短视频平台上的短剧能因为‘一传十、十传百’火起来,被冒名毁形象的时候也是招来了十倍百倍的骂声,如今也是一样,安霁知道,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懦弱被别人抓住任何诋毁非遗的借口。
一路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家,安霁本想直接瘫倒到床上,可没等自己的身子沾上床垫,安霁便猛地一下又弹坐了起来……
“怎么了你这是,今天回来这么早?”安霁一路上都没和何晏清汇报自己的情况,因而何晏清自打安霁回到家,便亦步亦趋的跟在后边,将后者一坐一站的行为看了个全程。
惊觉自己都没注意到母亲一直跟在身后,安霁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这两天脑子里已经乱到了怎样的一种地步,长叹一口气之后,做出了解释:“这不是设计图比较着急么,伯伯阿姨们的意思也是让我先弄得差不多,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那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吧?织造也不顾了?你创意不得从上边来么?”
母亲何晏清一连三个反问句其实都问在了重点上,这一点安霁是清楚的,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安霁现在就算是能明白母亲的意思,也并不代表安霁能靠自己找到一条走出来的路。
“行了,我也不管你了啊,我也管不了你啊!”
“你既然回来要去做设计,你就赶紧去画吧,赶紧做完……毕竟你自己现在把杭罗作为主业,你不能说为了这么一个合作,一两个月什么也不做。”
“帮我把门关一下。”知道母亲应该是说完话了,安霁并没有直接回应,“中午饭我就不吃了,不太想吃,别做我的了。”
“好,你饿了和我说,你爸不知道又去干什么了,一早上都没看见人……”
自己的事情尚且想不清楚,这个时候的安霁已经没有心情去思考母亲是不是心里有了想法,又想要从自己这里套话了。
桌上的纸已经堆得能和不远处的窗台齐平,安霁却明白:自己现在看似是努力的很,一张接着一张画个不停,可根本就是无用功。
除了浪费纸,又因为情绪画断了两支铅笔之外,恐怕安霁这一晚的成就便是让星光耻于同行,月华宁肯与乌云为伴——这样的天让本就烦闷的人寻不到半分慰藉。
一晃两天过去,睡懒觉、逛街、买吃的、看风景,一直忙碌着的人一旦闲下来,就会发现身边的一切都比‘工作’美好,哪怕这份工作是热爱,可灵感与心力枯竭的时刻,甚至比做一件自己不喜欢的工作还让人发自内心的憋闷。
憋闷自己连擅长与热爱都做不好,岂不是做什么都做不好;憋闷自己的‘小众选择’,是否只是做不好大众工作的借口;憋闷自己好像忙来忙去,既没享受生活,也没做好事业。
安霁忽然就懂了盛夏有时候与自己倾诉的那些情感。当盛夏一个人做汉服店,需要自己去设计,找代工厂碰壁、遇到恶意评论、头疼怎样才能在邮费和稳妥之间取中,应该就是和自己现在一样的心境吧?
“你怎么回事安安,我听阿姨说你这几天一直心不在焉的,怎么了,是杭罗厂出什么事了么?你看看我能帮上你什么啊!”
突然出现在安霁身边的盛夏开门见山,并没有和安霁进行什么没有必要的寒暄:“你是
不是最近太累了,脑子里乱啊,安安?”
抬眼看看周围的环境,安霁哭笑不得。却原来自己的身子比自己还熟悉这两条路,这两天不是在去杭罗厂的路上走了一半,就是像今天这样,直接走到了盛夏西湖汉服店的附近。
“我昨天下午就看见你和那游魂似的在我门口晃荡,本来还想你不是不是想给我个惊喜啊?没想到你抬头扫了一眼牌匾,居然嘲笑我?笑完加着速就走了,我说你怎么那么奇怪啊?”
“然后昨天晚上我就给你妈发微信,结果她也说你不对劲”盛夏其实并不是在生气安霁‘三过店门而不入’,“你说说你安霁,这么大人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有什么心事和我们直接说啊!”
“我平时又想不开的地方不也是去找你?你现在倒是好,根本就不把我和你妈当能说话的人啊!”
“哎呦,我的小祖宗安安啊,你可终于笑了!”盛夏没想到自己都已经使出浑身解数,还要这半天才把安霁逗笑,“你啊,你啊,难怪何阿姨一直不肯放心你!”
撇撇嘴,安霁也知道这几天是自己把自己陷入到怪圈里了。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业,成功与否,安霁或许只会有喜悦与失落。但是杭罗也好,上映仪式服装设计也好,都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业。
来自身边人的信任、鼓励与宽慰,让安霁每每不成功的时候都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处处事事都在被包容。
可是安霁已经快三十了,安霁的责任心也很重,宁可自己的不成熟与失误换来应有的批评。
“我懂你的感觉,你是有负罪感,感觉对不起大家是不是?”
“这种事我高中的时候也有过啊,那个时候给学校做活动,有时候不免有一些小疏忽……”
冬已经过去了一半,春天就快近了,可这段时间才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风划过发丝,竟也有几分令人瑟缩。
盛夏还在给安霁讲着自己的经历,迎着风,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胃疼。
第132章 浅雪惹来风一袭 纵是冬雨也小意
同闺蜜盛夏这一番谈话,没让安霁悟出什么新的设计灵感,却想起自己参加宋韵展览的服装设计还没有递到展览的组织方手中,而次日就是截稿日期。
“找什么呢?爸帮你找找?”安家宁甫一回家就没消停,在客厅转了一圈,又在厨房转了一圈,虽是极力下压嘴角掩盖,却依旧藏不住满脸的激动。
见自家姑娘儿把屋子翻了个铺天盖地,迫不及待想要分享什么的安家宁,决定先把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倾听者,从堆满衣服的屋子里解救出来。
“你这个是要参加什么展览么,还特地熨平了啊!”
“是哪件找不到啊,爸帮你找,来来来,赶快找完爸和你说个事。”
尽管安霁低着头,隔着几大摞衣服都能感受到来自自家父亲的表现。
“嗯,参加展览,有件衣服我现在找不到。”安霁猜到了安家宁话题的可能方向,却不愿意在自己没有心情的时候敷衍了事,并没有主动开口。
“虽然不是这套设计里最亮眼的那一件,但如果缺了这件,整体的效果就打破了。”
设计都是相通的,无论是舞台上的设计,还是服装设计,整体中的每一部分都不可或缺。
“那肯定,你有设计稿么,我去给你找找。”
“你这个着急啊?”
心里面藏着要分享的喜悦,安家宁说话的频率都比往常高了不少,一言一语,处处透露着迫切。
“爸,你别管了啊,我自己找。”自己的事情还弄不清楚,安霁自然没有心情回应安家宁想要分享的喜悦,“爸,你快去和看看我妈做了什么饭,你们一起吃饭去吧,别管我了。”
“真不用……那行吧,我先去看看有什么吃的,需要的时候你叫我和你妈啊!”看自家女儿是真的不想让自己掺和,安家宁悻悻的离开。
走到客厅,看着不远处的何晏清,安家宁几次张口,却还是什么也没说——自己又去搞话剧这件事本身就一直在瞒着自家妻子,现在也只是初步有了成果,还不足以让何晏清放心。
“你别管她啊,今天一回来就在找,也不是在找什么。”把做好的菜端到桌子上,何晏清满脑子都是自家姑娘儿,根本没空顾及去质问安家宁今天的晚归。
“你让她自己找,每次我给她收拾完,找不到东西都说她自己那样乱着倒找得到。”何晏清夹了口菜,连连叹气,“别的不说,她啊,自打搞这个艺术,真是想起来放哪里就放哪里,随性是随性了,需要的时候总是找不到。”
“我出去一趟!”
从自己卧室冲到客厅,安霁全然不顾及母亲正和父亲念叨着自己的‘坏话’,在母亲还不及放下碗筷之时,就已经拎起挂钩上的大衣,检查好了口袋里的钥匙。
“那件衣服我放在杭罗厂了,最晚明天我得寄过去。”一双父母都看了过来,安霁一边换鞋,一边头也不抬解释到。
看着自家女儿这样忙忙叨叨,何晏清不由皱起眉来,上下打量了安霁一番:“这么晚了,你打车?”
“没有,盛夏说她来接我。”把鞋拔子放回鞋柜上,安霁这才又道,“晚上不用等我,我这一去一回要一段时间,我带着钥匙,你们正常休息就好。”
“她现在到了么?”
还没听清母亲说了什么,安霁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门,倒是楼门口等着的盛夏,似是为了回应何晏清,朝着窗户闪了两三下车灯。
“这俩孩子,也真行,明天寄就明天再去好了,现在这么着急,也不怕出危险?”
“呸呸呸,瞎说……”何晏清自顾自的念叨着,对面坐着的安家宁迎合着点头,什么也没说,只往嘴里塞着饭,慢条斯理的咀嚼着。
瞥了一眼自家丈夫,何晏清面露不悦,继而叹了口气:“行了,给她盛出来些菜,免得她晚上回来饿了又要点外卖,那多不健康?”
“你这是明天都不想去?就因为你那天自己走神,一上午一直断线?”正是吃饭的时间,出城的道路上已经没有太多车,盛夏这才敢分出神来和安霁说上两句。
车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夹雪,极其细碎的雪落在窗子上,瞬间便融成水滴汇聚到了一处
坐在副驾驶的安霁并不奇怪盛夏为什么能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思,
“别的不说啊,你这段时间忙我肯定理解……”说教的话刚到嘴边,盛夏想起了自己遇到类似境况时的心情,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这些不顺利都是一时的,你明天去问问伯伯阿姨们有什么办法。”
“之前总听大人说,他们走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路还多,我总是不信。”盛夏刻意停顿下来,也不知是在调谁的胃口,“虽说现在我也不信,但是多和年长的人聊聊,同意的、不同意的,总能有可取之处。”
又盛夏开车,闺蜜二人很快就到了杭罗厂,也亏得安霁手里有张阿姨给的钥匙,不需要麻烦后者在这么晚的冬夜专门过来一趟。
在打开大门之后,安霁直奔着自己记忆里放着衣服的地方而去,盛夏也熟悉的找到了灯的开关,闺蜜两个配合在一起,省了不少时间。
“果然在这里。”把已经被放在塑料袋里装好的衣服从一摞不知道都有什么东西的杂物中拽出来,安霁抚了抚胸口,“亏得没被扔了,这附近堆了不少我没织好,卖不出去的罗。”
听着安霁的解释,盛夏抿着嘴想笑,最后还是没笑出声来,从安霁手里接过了包装好的衣服:“你稍微收拾一下吧,不然明天伯伯阿姨们来了,还要以为是进了贼。”
“没事,我明天过来,就不收拾了。”从布堆里钻了出来,安霁拍了拍身上的土,“我明天再收拾就好了啊。”
“你明天……过来?”
“嗯,该面对的就得面对,我总不能因为这些坎坷,就把自己的生活弄乱啊!”
风吹起门口的光,卷进前夜化成水的积雪,令人不禁有些许寒颤。
寄完服装的安霁逆着风光进了杭罗厂,心里带着几分犹豫和忐忑,并没有主动开口说什么。
“休息好了?”
“不着急的,你进步已经很快了。”
若不是盛夏再三保证不会和伯伯阿姨们说什么,安霁都要怀疑是不是张阿姨得到了什么小道消息,知道了自己这几天的纠结。
“这样,你跟我过来,咱们俩好好聊聊。”张阿姨知道安霁心里还是放不下,引着后者往一旁安静的屋子里去,“来啊,我和你聊聊。”
面对面坐着的压迫感让安霁更为紧张,可张阿姨今天就像是无论如何也要让安霁先开口一样,沏了两杯茶放在各自面前,却什么也没说。
“其实……”
“嗯?”
“其实,就是……”安霁咬了咬下唇,在松开嘴的同时,也终于下定决心把自己要说的话表达出来,“我最近心里很乱,要做的事情太多,但是什么也没做出成果。”
“那天更是因为自己脑子里乱糟糟的,所以几次都断了线,这才想着逃避。”
张阿姨依旧如往常般笑着,既没有回应安霁的话,也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只是由着后者自己继续说下去,这无疑让安霁心里的压力又增添了几分。
“有时候我就想,如果我做错了,您们会说我就好了。”
“当然,我不是说要把我自己的问题赖到您们身上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天气本来就冷,安霁更是因为紧张手脚冰凉,指尖都在轻颤。
端起一旁的茶水,安霁就这其中的热气暖了暖手,这才平静下来:“我总觉得我做不成,对不起相信我的人,明明你们可以说我的,可是……”
就像母亲明明可以在父亲当年不成功的时候,就去教育他,可是母亲却任劳任怨的撑起了家。
就像现在的自己,能力不够却还想要去同时做好这些事,让身边人白白把信心投在了自己身上,自己却给不了应有的回应。
虽然张阿姨不知道安霁父母之间的旧事,但也能明白安霁内心的想法——安霁很敏感,也很有责任心,她会在乎所有在乎她的人。
“温柔的人儿,自然是值得温柔以待的。”安霁把心事吐露出来了,应该已经好受些了,张阿姨这才笑着开口,显然并没有在乎安霁话里是否有什么含有歧义的地方。
“就像你全心全意的对待了杭罗,它便也会全心全意的对待你。”
眼看安霁眸中含了水汽,可一旁的茶水早已经噙满了凉意,显然不是热气蒸腾的缘故,张阿姨站起身来去把茶水兑满,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背过身去,让安霁有一片‘自己的空间’。
“你不是没有成就,你只是想把每一件事做到最好,才觉得对得起大家。”
“可是你要知道,人无完人,即便是鬼斧神工的大自然尚且不是完美的,我们又怎么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做到完美呢?”
“出问题才是正常的,有困难才是正常的,没有谷底哪有山峰?”
接过张阿姨递过来的茶杯以后,安霁就一言不发的对着茶杯,也不知是想要把茶杯看穿,还是把自己的情绪都藏进茶杯里。
总之,再喝进嘴里的茶,少了几分甘甜,多了几分咸涩,想是有什么茶水之外的液体混了进去,搅乱了原本的金汤棕岭。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心乱断线这种事你可以问问你伯伯阿姨们,我们到现在也不能完全避免。”明白安霁是想到了对织机的尊重,觉得自己的胡思乱想配不上这份沉淀,张阿姨把事情的矛盾摘出来,一一给安霁解释。
“你去问问他们,会不会因为忘记今天家里关没关火而心乱,会不会因为儿女工作变动而心烦?”
“杭罗是热爱,是崇敬,但同样也是生活……你的热爱不能成为你的枷锁,限制着你,因为它而束手束脚,只敢一板一眼的去行走。”
放下手里的茶杯,安霁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张阿姨再次止住了话头:“我知道你听明白了,我也知道你现在就想过去继续练织造,但是不可以,我不同意!”
“啊……”安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张阿姨的意思,只当是觉得如今心性尚且需要退回摇纡磨一磨,不禁有些失落。
人就是这样,陷入自己情绪当中时,哪怕是平日再通透的一个人,还是不尽能听进旁人的劝慰。
“你看啊,又想多了吧?”张阿姨狡黠一笑,“好了啊,我的意思是,哪怕我给你讲了这么多,你现在心里还是乱的啊,倒不如把你这周边收拾收拾。”
“你看看这乱的啊,你想要找到你能用来做设计的罗方便么?”
六十多岁的人和哄小孩似的哄着安霁,连面上那颗痦子上面的汗毛都跟着带上几分俏皮:“都收拾起来,你自己觉得用不上的就堆到一边去,你这样消防员叔叔来看了,都得说你这是火灾隐患!”
“嗯嗯!”安霁收拾开了,暗自吐槽着自己怎么平时不能顺手收拾一下,现在要不是在上面贴了便签,都不知道每一块罗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这孩子啊,姑娘儿是个好姑娘儿,就是爱和自己较劲了些!”王阿姨站在不远处的门侧默默的看着安霁,朝刚出来的张阿姨感叹道,“这种性子辛苦啊!”
“是啊,这性子好,也不好,关键就是辛苦了自己啊!”
安霁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可是性格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如果杭罗厂里面,如张阿姨、王阿姨这样的伯伯阿姨们不是温柔他人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和安霁看对眼?
如果他们不是这样辛苦自己,温柔着一切外物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把杭罗厂坚持了这么多年?
温柔的人儿就该遇到温柔的人儿,温柔的人儿也必然遇到温柔的人儿。
雪聚成的一个个小水洼被风彻底吹干,直到满地阳光。这份温柔无关回馈,只关于温暖,只关于愿意,也最终无悔。
正在写,今天有点儿感冒,可能要凌晨了,不要等哈
正在写,今天有点儿感冒,可能要凌晨了,不要等哈。
这几天状态一直不很好,今天是有点儿感冒,头疼+眼眶疼+睡了半天不止……
第133章 青山绿水着新色 长河一曲化江浙
入眼的青绿让安霁意识到自己设计的格格不入,佚名书里或活泼灵动、或雍容华美的生活实际,被安霁大胆的用在了设计里。
就像是短剧里夏知安的印金圆领袍,公主女儿那一身娇俏的桃粉罗裙——安霁眼中的宋韵文化,绝不只是清汤寡水一般的素色。
不只有素色才能衬托雅致和西湖畔的‘出淤泥而不染’,宋韵文化本就和任何文化一样,是多姿多彩的。
“这是你的设计?”
来人毫无预兆的开口,一口带着东北腔调的普通话直冲向安霁耳膜,后者抬头,没想到面前却是一位金棕色头发,留着胡子的外国人。
等安霁回过神来,楞楞的从鼻孔里吐出一句,对于来人的目的不由得谨慎万分:“嗯。”
“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我父母带着我搬来了中国,我在东北生活了十几年!”许是看出安霁的担忧,来人径自解释起来,尽管周围不少观展的游客看了过来,也没觉得尴尬,“我一直感兴趣中国的历史,听说这边儿有个宋代服装展,我特地坐高铁来的!”
“到了这里我才知道,原来是宋韵展,不是宋代,你能给我讲讲区别么?”
“你的设计……很特殊,但是你也是被邀请参展的,说明你的设计没有错。”尽管在中国生活了十余年,其实还是能在来人的中国话里听出别扭的地方。
“所以,这是你所理解的宋韵?和大家理解的不一样?”
国内的认可与国际的认可,对于安霁来讲都很重要,即便来人不是业界人士,也是安霁头一次接触到来自不同文化背景人群的评价——想要让杭罗为世界所知,不同地域、不同文化背景的评价都很是宝贵。
因而安霁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外国人就予以轻视:“宋韵的雅不只限于清雅,同样可以是一种贵气。”
“宋韵不只有那份清雅符合如今的时代,蓬勃的朝气与生机,才是宋韵留给今人的千年传承。”
来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却还是由衷赞到:“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了不起,了不起!”
安霁笑笑,并没有否认来人的话。中国作为历史与文化从未断流的文明古国,无论是哪个朝代,无论是哪个民族统治下的社会,都缔造了一个又一个的传奇。
宋韵文化是历史长河中一颗璀璨的明星,哪怕时至今日,也依旧能绽放属于它的光彩,完全担得上“了不起”一词。
或驻足欣赏、或合影留念,来来往往的参观游客有同方才那位外国人一样注意到安霁的,也有蹙眉一瞥,带着不解匆匆离开的。
虽然想要让参观者们理解自己心中的宋韵文化,看见杭罗在服装上展现的独特美感,安霁却是断然不会强求游客留下来听自己讲的。
“爸爸,妈妈,这个好好看!”
“跑慢一点,那么大声不礼貌。”
临近中午,盛夏已经到了展馆附近,在手机上催安霁出去吃饭。展馆里也变得空空荡荡,不剩三两人。
两个小姑娘稚嫩的声音接连响起,虽不刺耳,却在空荡荡的展览馆里回响。
“走慢些。”做母亲的跟在后面,拍了拍姐姐的肩膀,又看向不远处的妹妹,“别跑那么快,听你姐姐的话啊,喊这么大声可没有礼貌哦。”
“嗯……”妹妹扁扁嘴,略带歉意的点头。片刻之后又如往常一样欢喜,“可是这个真的好好看,这个粉色的裙子,和花花一样!”
母亲这才侧过头去看着那套摆在模特身上的衣服,翠色间粉,瑞红绽金,比起整场展览的其他展位,有些华贵的不像话。
“这……”父亲虽然不是很懂,却犹是对安霁的作品报以怀疑,眸子里的质疑丝毫不加掩饰,“咱们继续看看后边的啊。”
小孩子总是喜欢鲜艳惹眼的,两个小姑娘站在原地不肯走,做父亲的也拿二人没办法。
“等等,这个作品看起来好像那个拍短剧的传承人。”
展台旁的介绍上写明了创作者的身份,等到偏过头去看见站在一旁的安霁挂着“创作者”的牌子,两个姑娘家的母亲对着女儿开口:“你们喜欢的话,可以和姐姐问问。”
一双姑娘儿年纪尚小,哪里能真问出什么问题来?还是由做母亲的主导,提了几个浅显易懂的问题。
做父亲的在一旁站得一些不耐烦,在一米见方的地砖里踱步。
“安霁!”同样等不及了的盛夏出现在展厅门口,夸张的张着嘴,识图引起自家闺蜜的注意,“我在这!”
安霁还在忙着,只能分出神来伸手和盛夏挥了挥,后者不做声的靠了过来,对着面前的四人笑了笑。
“那我们先走了,麻烦……”两个姑娘的母亲见安霁有朋友来找,招呼一声便打算离开,免得打扰安霁休息。
倒是适才一直不曾开口的那位父亲像是终于憋出来个问题,煞有介事开口:“都说宋代的审美清雅含蓄,我看介绍里,你也是非遗传承人,按理比我们了解。”
“这种大红的颜色,真的能展现宋韵么?”
盛夏听着这带刺的话,知道面前人是在怀疑安霁德不配位,自然是打心里不舒服,甚至动了开口驳斥的心思。
可还没等到闺蜜二人回应,这两个姑娘儿的父亲就又开了口:“要知道你们的身份可是让许多人会带上一层滤镜的,你们说什么,如果是错的,影响可不是一般的大。”
“您是觉得安霁的设计太‘华贵’,所以不是宋韵该有的风格么?”盛夏不是不能明白这位父亲的‘担忧’,可也不愿意听着自家闺蜜被人质疑,“其实红色并非华贵,而宋韵的婉约也并非素色。”
“正红碧绿的凤冠霞帔同样典雅,褙子滚边的彩绘也可以繁复金辉。”盛夏指着展示台后面的背景板,上面印着几首宋代名词,“婉约派的词人也有华丽辞藻,豪放派诗人更是酣畅淋漓,每个朝代的文化都是百花齐放,相得益彰的。”
眼看着面前的男人面上的不满逐渐被歉疚所取代,盛夏递了个眼神给安霁,示意后者来介绍自己的设计。
“这件是你理解里的清雅宋韵吧?还有这件……但是如果我把这套红色的拿走,你就会发现,青山不逢,羲和隐世,整体就像是一盘散沙。”
“反之,如果我只留下这件红色的,和这件清荷,却又娇艳失了稳重。”
“他们都是宋韵的一部分,就像宋韵是中华文化的一部分,他们从来都不是独立的个体,也不是只用一个名次就可以概括。否则,又为什么要去谈他们的当代价值呢?”
两个姑娘儿的目光一直盯在衣服上,显然是被杭罗不同于其他人造面料的独特自然之美所吸引,安霁注意到,便在第一时间开了口:“你可以看看这个料子,小朋友要是感兴趣也可以上手摸一摸,没关系的。”
“杭罗也是一样的,过去王公贵族,有钱人家的座上宾,如今却也是我们老百姓买得起,我们织造人、养蚕人穿的起的。”
从“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到如今“银丝赤罗,寻常衣着”,或许这才是属于一个文化真正的时代价值,或许这才是杭罗乃至宋韵文化流传千年而不朽的真正体现。
“嗯,这料子确实不错。”若说听了安霁和盛夏的话,男人还有些许倔强的犹豫,当视觉与触觉叠加,男人看向妻子,没来由得提起了自家老人,“我记得妈有一件,很多年前我小时候摸到过一次,软软的,可看着挺括。”
“后来搬家,不知道是卖出去了还是被偷了,就没见妈再穿过,我也就一直没见到过这个料子,原来是杭罗。”
听闻此言,盛夏朝着安霁挑挑眉,意思不言而喻:行啊,这回怀旧的人知道记忆里母亲的珍宝是什么了,也不会再瞧不起你,也不会再瞧不起你眼中这些珍宝的时代价值了。
闺蜜兴奋得很,但安霁却没有回应,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这个料子你们哪里买的,能……”做丈夫的话刚说出口,就被憋着笑的妻子暗地里掐了一把,半晌也没回过神来。
“啊,啊啊,我怎么忘了啊,你就是非遗传承人啊,那你平时做衣服卖么,我想给我妈买一件,弥补她这些年一直舍不得穿的遗憾。”
半个多小时前就已经来等自家闺蜜的盛夏也开始不耐烦了,拿出自己手机,忙中出错的点错好几次,这才把微信二维码点出来。
“先加我,安安她下午肯定还得过来,我先拉她去吃饭了,有什么要问的微信问我。”
眼看男人手机刚想起扫码识别的提示音,盛夏也不管前者有没有申请好,直接拉着安霁往出跑:“走了走了!”
“你自己看看都几点了,还有五分钟一点了,下午可是一点半就开始下午场次的观展了,你到时候肯定有不肯晚来,胃不要了,还是命不要了?”盛夏比比划划,夸张的不能在夸张,就好像饿这一顿安霁就能人间蒸发一样。
“好了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还是我们家安安聪明,不过不着急……咱们先吃饭,我下午陪着你,没人的时候和你聊聊,然后晚上再和你细说。”
闺蜜两个最近都被工作埋得抬不起头来,难得聚在一起休息,再多的热爱也不可能消除疲惫,一顿快餐愣是让二人吃出了不一样的快乐。
“哎,等等,刚刚那位游客联系我了。”正喝着饮料,盛夏手机屏幕一亮,沾了不少油的手随便在纸巾上摸了两把,直接就去抓手机。
“喏,你看啊,和我说刚才挺抱歉的,一开始态度不好,是他自己不懂,所以怀疑你怎么进的展览,怕带坏他们家孩子。”
盛夏把手机侧到了一个两人都需要伸着脖子才能看到的角度,美其名曰‘公平合理’,继而才照着手机上的念给安霁听:“后来听你说的就理解了,现在想给自家母亲买件衣服。”
“所以,其实他说的对,人们对非遗传承人多少会有滤镜,如果我们去造假,去传播一些错误的知识,带来的影响恐怕是地动山摇的。”
看过对方的道歉,以及诚恳的求售,安霁没因为新的一笔单子到来而感到多高兴,反倒是总结出这么一句话来。
“嗯……但其实现在你们说话,除非是真的了解非遗的,很少有人能准确的找到你们。”
之前安霁刚开始做短视频号的时候,盛夏就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直到这段时间跟着政协那位姐姐的调研让盛夏越发的确定了这件事。
如今,面对自家闺蜜,盛夏更是毫不避讳的把事实撕破给安霁:“要不是你做那个短剧出圈了,恐怕大家了解杭罗还得是先从那个造假的店。”
“你看看你最开始发的那些,几乎没有流量,几个赞,几十的播放量,就算是买加热的那些分发,也没有很多转化。”
翻了翻手机里的截图,因为时间太久远,盛夏并没有找到那家造假店铺被举报封号前的记录,干脆放下手机,继续同安霁念叨。
“反倒是他们那些引流的话,诸如国内没人购买之类的话,才有人互动……”
手机闹铃响起,说到一半被打断的盛夏连连叹气:“先走吧,晚上你忙完了我再和你聊。”
正面看过去,展台上是好一幅‘青山撞红日,黛云惹桃春’之色。再靠近些,便能看到那风荷一一翠色掩,金点重重小山峦,精致风雅得很。
下午的游客并不多,大多是拍了照片、看了介绍便匆匆离去,一连三个小时,直到展览馆关门,也再没人注意到在角落坐着的安霁。
至于盛夏,本想和安霁一起回家详细聊聊自己这两天遇到的问题,谁承想半路上便被一个电话叫走,只能和安霁改日再约。
归家的路不远,安霁索性走到路边骑自行车。拱宸桥上熙熙攘攘走了二十几个人,塑料的小风筝在小孩手里翻飞。
“那边有卖的,我刚刚再那边买的。”
安霁的目光只多停留了半刻,好心的小孩便给指了路。
突如其来的好意让安霁有些许慌乱,笑着谢过的声音也不免小了几分,在荡涤的河水搅扰下,更显得听不清,倒是小孩子的笑容比河上皱起的金丝银线还要灿烂几分。
明天更新,写了一半了
明天更新,写了一半了,这个月应该完本没问题
第134章 早木新芽春又接 雪中燃碳民意协
宋韵展的兴奋劲还没有过去,安霁趁着自己头脑正热,连夜赶出来几张满意的草稿。
窗外是夜深人静,窗内是灯下人眠,伏案刚有困意的安霁被手机微信的语音电话惊起,抬眼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才发现已经是凌晨一两点钟。
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连天的哈欠顺势跟了出来。已经扫到来电人头像都安霁这才不慌不忙接起电话:“怎么啦,这么晚还不睡?”
对面的盛夏狡黠一笑,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安霁:“你不也没睡?”
“好了,和你说正事啊。”电话那边的盛夏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苦大仇深般叹了口气,“现在我不是和政协姐姐在聊这个立法和相关扶持这些方面么,我就想和你聊聊。”
“因为我也知道啊,你和伯伯阿姨们有很多困难都不和我说,生怕我再为你们担心一份。”
听着闺蜜的话,安霁沉默了半晌,正要开口,便听电话那边继续说到:“所以我觉得啊,你们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肯定也产生了不少实质性的需求,你大概和我说说,我看什么是能靠社会的力量,和政府的引导能够解决的啊。”
星月无言的凌晨,安霁在放下画笔那一刻,无尽的困意早就席卷上来,可闺蜜的期待从电话那头直接跃进耳朵里,安霁又打了个哈欠出来,抿了一口桌子上摆着的茶,凉得浸牙的味道,终于让安霁清醒不少。
后继无人,这依旧是杭罗面对的首要问题。即便有安霁,即便有张阿姨的孩子们,可三五个人显然撑不起杭罗的未来。
“现在像花丝镶嵌、绒花这些,我们行业内也知道,他们在做一些面向大众的课程,能够轻松上手看到一个成果的东西,显然能更好的传播出去。”
业内的展销会、各种由政府和文化部牵头的共进、合作平台,让安霁不止一次同其他非遗传承人与行业从业人士们交流,对于不同类型非遗的传承难点与重点如数家珍。
“嗯,这些现在也有比较好的销售渠道。”盛夏毕竟是经营汉服店的,深知如今这些配饰的销量与日俱增,“现在绒花被簪娘们越做越精细,价格也在往下走,但其实市场供求趋于饱和,没有太多发展空间了。”
“所以啊,我觉得这个问题真的只能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又端起杯子用凉茶将自己刺激得清醒了几分,安霁这才又道,“我觉得你们要是想做,只能从区、市先开始,至于更大的提案,只能是各地方负责各地方,一项目一方案,通过各种方式鼓励非遗传承人直接参与进来。”
“我只能说如今杭罗依旧处在缺宣传、缺理解的阶段。”
“但是你仔细想想,我们当时做视频的时候,面对的还有各种恶意的揣测,这些是我们不能避免的,只能从另外一个角度,尽量避免这种消极负面的反馈。”
安霁的话说完,电话那边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原本一直伴随着对话的笔记声也随之消失。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过两天我们约个地方,你和我认识那位政协姐姐也面对面聊一聊。”
凌晨三点,居民楼上下只剩下两间扇窗还若隐若现的透着光,街上偶尔闪过的车没有任何心思去关注这两盏不眠的灯火。
“哎……这两个啊!”何晏清已经竭尽所能将自己自言自语的声音放轻,忍着内心想要去管一管的冲动,回屋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楼里的灯又亮了一盏,不眠人又多了一个,在杭州冬日的深夜里,安霁一家三口各做各的,又在短短不过一刻有余的时间里陆续熄了灯。
顺着鼻尖浸到皮肤的香让人陶醉流连,描金的朱红色脱胎漆器果碟上摆着精致的糕点……
安霁猛吸了两口醒神的香,脑子不再那么混沌,这才由衷赞叹:盛夏做事是真的快,凌晨还在和自己打电话,十点钟就约好了地点。
“怎么样,最近我挣钱了,就得请姐妹来好地方。”感受到来自闺蜜的目光,盛夏甚是骄傲,“这叫‘苟富贵,勿相忘!’”
盛夏带来的那位政协的姐姐显然早就习惯了前者的性子,再加上父母那一辈的关系,对前者这般邀功似的只是有些宠溺的一笑了之。
“我姓陈,盛夏和我讲过你啊,她也和你说过我找你的目的吧?”陈姐姐没有时间和闺蜜两个闲谈,简要介绍了自己,便直入正题,“你和她提到的情况今天早上他和我说了啊。”
“我觉得啊,你作为这个方面从业者,也是我联系到唯一一位一个人从制作到宣传都在做的传承人,你的意见是十分宝贵的。”
杭州境内的非遗不少,但如王星记扇、西泠印社之类的非遗传承单位规模都远比杭罗厂大,并不会出现一个人要兼顾技艺传承、创新设计、销售宣传等多项工作的情况。
在保护单位内的井井有条,对于调研人来讲,却不是什么好消息——每部分脱节开来,调研人需要分头联系,自行总结,确定其中关联,显然比向一个人寻答案困难的多。
更何况,如今非遗保护的方针尚且处于“抢救为主”,作为能用自己调研力量、参政议政,为社会发展某福祉的政协委员,这些亟待保护与发展,具有特殊性的非遗项目,显然更是重中之重。
金石篆刻有例可寻,互助易得;制扇工艺成规模、有体系,与此同时,因其便携、有固定受众等特点,铸就了此类项目的新生代继承者并不鲜见。
而如杭罗这样,消费成本高,了解与接受面窄,且后继鲜人的非遗项目,在陈姐姐看来:是面临同类型发展问题非遗项目的突破口,更是作为研究例证的极佳选择。
“你提到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针对不同非遗项目要置顶不同的扶持方案。”说话的这会功夫,陈姐姐已经把笔记本电脑从书包里放到桌面上,打开了早就准备好了文档。
“这一点现在国家的相关政策也考虑到了,但是你觉得这种扶持要通过怎样的方式?资金、统一培训,还是……全都要?”
“这就是我想表达的问题所在。”几次面对记者的采访,哪怕面前的陈姐姐雷厉风行,提出的问题比记者还要犀利几分,如今的安霁早就不会有半分怯场,“现在无论是资金还是统一培训,很少有针对性的进行。”
“可能会把宣传不利的几个项目放在一起,培训传承人利用线上线下手段进行宣传。”
“可能把低息贷款、奖励基金发到了不同传承单位手上……但是无论是评判标准,还是形式方式,永远只能满足一部分项目,结果就是花了时间、人力、物力,可收效甚微。”
“比如我们可能需要的是纺织技术的传承人,而一些我熟悉的传承人们,他们需要的却是一位能给他们设计出既符合现代审美,也饱含文化元素的设计稿。”
“安安说这个我也知道啊!”安霁喝茶的功夫里,盛夏将话接了起来,“那个时候我和安安去别的地方找布料,也看到过一些非遗,他们新一代传承人不缺,但是新生代的作品和整体效果完全不搭。”
清茶入口,未过正午十分,续茶水的玻璃壶里被店家放了几片干姜,浅淡的辛辣刺激味蕾,也暖了胃。
陈姐姐今天来的匆忙,路上招了些风,如今借着这姜茶打出个喷嚏来:“嗯,这个你怎么没和我提过啊?”
“我没有想起来这个,刚刚安安说这方面啊,我才想起来。”
“你啊,将来你自己要在这方面上吃亏的啊,这么大人,怎么还不知道有条理些?”轻叹口气,陈姐姐抬手给盛夏茶杯里添了水,“以后你还要用你的能力做事,但凡有了缺漏,就可能事倍功半。”
许是从陈姐姐这里学到不少,盛夏没有反驳,而是接着喝茶沉思片刻,这便点了点头。
“行,那咱们继续说。”
从资金到创新,从行业内的真真假假到社会上的好评恶语,安霁一一举例说给陈姐姐听。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啊,但是像你也提到了,定点代培这种,现在基本上是国企才好实行,当然也可以提前签约,但是毕竟私营企业对于一些人来说,就算是签订了合同,也不能保证职业生涯的稳定。”
陈姐姐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来,直截了当的表明了自己的看法:“当然,你也提到这个就是政府来提供资金保障。”
“这个保障是根据平均工资,还是根据最低工资啊?如果是后者,你认为要为期几个月,几年,还是终生?”
在座的三位都明白,‘终生’是不可能的,几个月也显然太短。
况且,这些资金投入无疑文教方面的财政支出。这方面的提升,就注定会减少政府在其他方面的资金投入,牵一发而动全身,绝对不可能想表面那般简单。
“我觉得一个是失业保障,一个是退休工资,还有一个是在校期间和实习期的补助。”桌子上的还没吃完,刚一样尝了一小口,盛夏就又在手机上翻起菜单了,“你们爱吃哪个,我在点一点。”
闺蜜个陈姐姐都在摇头,盛夏耸耸肩,觉得一个人吃有些没意思,却还是重新扫了桌子上的二维码,添加了新菜品。
“你们俩继续聊,不用管我。”闺蜜和陈姐姐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这里,盛夏始觉得不好意思,可嘴里却是半分也不可能服软,“出来是聊正事的,想念叨我回去念叨。”
见一脸严肃的安霁和陈姐姐终于笑了,盛夏这才把手机放到一边:“失业保障这个其实我也是听……”
瞄了一眼安霁的表情,盛夏又递过去眼神试探前者的意思,这才继续说到:“我也是听安霁和我讲她外公那个时候的事,所以啊,这个失业保障我觉得必须得有,定点来学这个技术,就得保证不能把人饿死。”
“毕竟经济发展和文化发展是相辅相成的,但是如果人尚不能温饱,哪里有精力去想什么文明和文化?”
“至于学业期间的保障是我觉得可以说算是一种鼓励,鼓励中专、大专的学生来选择这些非遗项目,同时也得加强文化思想教育。”
吃饱喝足的盛夏越发的有干劲儿,讲起来滔滔不绝,安霁和陈姐姐都只能沦为配角。
“这些其实安安之前也和我说过她的意思啊,我不过是集中众家之所长,才能够讲出来这么多。”
“其实这也是咱们现在科技和军事力量已经足以保护我们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也已经全面脱贫,我才敢想象专门投入这么多资金来放到各个非遗项目的传承上。”
面对陈姐姐,盛夏自然是谦虚谨慎的,可这些话半个字都不是后者想出来的场面话,反倒是实打实的心里话。
从伯伯阿姨们的念叨里,安霁闺蜜两个都知道:没有这些年的政府支持,就算有再多的热爱,杭罗厂也走不到现在。
从历史与世界的笔墨里,在座三位,乃至更多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没有安稳的社会环境,没有温饱的生活,哪里去谈什么热爱?哪里去讲什么文明开化、文化发展?
中国能成为四大文明古国中不曾断流的一脉,究源流,便可以见得,经济兴则文化兴,民心齐则国力盛。
三人能坐在这里饮茶焚香、盼雪听鸣,如何也离不开如今的盛世中华。
文化发展,非遗传承亦是如此,盛夏三人意识得到,千千万万从业者意识得到,便也自然不会辜负这得来不易的时代。
“好啊,我都记下来了啊!”陈姐姐显然也有些激动,慷慨激昂。
在座三人讲到激情澎湃处,面泛红光,同四周或聊生意,或闲话清雅的人们格格不入……
然青茗荡荡,细香扰扰,临座传来一声“好,那过两天我去和他们扇子厂谈合作”。
却原来,烟回音余,兜兜转转,都是在这片光明下,一路望着星辰前行的人儿们。
题外话:
这一章基本上也阐述了一下我个人对于国家能提供给非遗行业什么支持的想法,也侧面印证了一个问题——非遗的保护工作绝非一时能成,也绝非是社会热点一过就不需要后继之人的议题。
任重道远,吾辈和求其所往!
感冒了,明天更新
前两天出门淋雨了,昨儿又凑巧喝了点儿人参水,今儿不舒服一天了。
还没好,明天更新
快好了快好了,昨儿测过了,不是复阳,今儿吃了点儿VC银翘,已经不烧了,就是嗓子被我自己嗽的疼……完全没心思码字。
明天明天,我搁这儿明日复明日……这个月我应该说可以完结的,放心!
昨天下午还在不舒服,现在在写,今天能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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