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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慈莲笙     一梭千载txt下载     一梭千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5章 朗月照屋非等闲 清风彳亍不敢言

    阳光还未卷入窗帘,月色攀在枝头,唤起一连串的鸟鸣。

    门口悉悉索索的声响让睡眠浅的安霁有些不耐烦的眯着睁开了眼,混混沌沌的从床上坐起身来。

    一道人影闪过,停顿了不一会又定在门口,安霁心中不由得警铃大作。

    抬眼瞥见钟表,安霁意识到现在这个时间父母都在家,瞬时松了口气,抬手去摸卧室灯的开关。

    “咳咳……你醒了啊。”做父亲的装作若无其事清嗽了两声,只是这反应的迅速程度早就证明了安家宁的心虚,“我有点事要和你说,没好意思叫你。”

    和盛夏做闺蜜久了,安霁也不免沾上几分前者的肆意,在心里给安家宁翻了个白眼,随口应了一句:“嗯。”

    女儿的回复甚是冷淡,安家宁于是在屋门口晃了又晃,也没好意思直接走进去。

    “这么早,爸你有什么事要找我?”打了个哈欠,彻底没了睡意的安霁自然看得出自家父亲的窘境,“这个时候我妈还没醒呢吧?咱们小声一点。”

    “嗯。”安霁大致猜得出安家宁的意思,点点头,示意后者进屋来说。

    “你妈他们单位也开学了,天天也是累得很,有时间就尽量让她多休息休息。”拉开安霁平时工作用的凳子,安家宁自顾自坐下,“爸这件事你就也别和你妈说了。”

    听安家宁说出后半句话,安霁就知道自家父亲要和自己说的与什么事有关了——也难怪前者在门口犹豫半天不敢进来。

    “我和你宁叔叔在做话剧。”

    做父亲的本以为自己这句话能达到‘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地步,没想到自家女儿的反应极为平淡。

    若不是安霁接下来的话,只怕安家宁要以为前者还没睡醒。

    “我知道,但是我想不到我能帮上什么?舞台服装设计么?”自己追梦的路上离不开父亲那一句鼓励,安霁也希望父亲曾经的愿望能够在如今实现。

    “我最近倒是把身边其他事情都做完了,除了熟练织造之外,都有时间。”

    曾经撞了南墙的事,因为看到了别人的成功就敢拾起来重新开始,这种事说给谁听,也是一场有着莫大风险的投资。

    因而安家宁现在本就充满了压力,这种来自自身的压力远比外界给予的压力更可怕。

    于是,安霁每一句话都在注意自己说话的方式,免得给父亲在增添一份负担。

    “不光是服装设计。”安家宁正襟危坐,现在的父女两个不像是父女,更像是两位商讨合作的文艺工作者,“我想以杭州,乃至于浙江的民俗故事展开。”

    “在舞台上,杭罗也不乏表现力的。”

    舞台上的服装大多使用视觉冲击感很强的布料、颜色和设计,杭罗或许不是上佳之选。

    但如果能够巧妙的结合舞台灯光、摄像机特写转播等一系列科技创新成果,却能体现出与化学纤维布料完全不同的舞台质感。

    安霁对这方面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明白了自家父亲的需求,爽快应下:“好,那大概有什么要求。”

    “比如大概有没有相应的剧本?”安霁摊了摊手,示意安家宁要是有准备好的剧本赶快拿来,“这样对应演员我们也好做设计,而且这个情况大概需要一个设计团队来综合考虑,我去找找我同学。”

    “我觉得其实不用,我们最开始这个只做一部分,最后才做成系列,前期演员其实并不多。”

    安家宁话里话外淡淡的透露着几分心酸。即便有宁云帆叔叔既往拍的电影做保证,两个在话剧上没做出多少成绩的人,是吸引不来多少好演员的。

    好不容易把曾经的阵容组织了个大概,知名话剧演员就不是请得来的。即便不为了挣钱,名演员也要考虑不能因为编导质量砸了自己招牌。

    所幸二人听了宁云帆的话,尝试做了变通。学着安霁三个拍短剧的方式,找了不少大学生演员,后者既积极又尽力。就和当时的‘小安’、‘小宁’一样,为了自己的热爱,可以不顾一切。

    “行,那我明天叫盛夏过来,宁云帆他们剧组应该差不多杀青了,他没事的话我也把他叫来。”

    “那好,爸也把你宁叔叔叫过来,看你们具体有什么要求,和我们两个提就行……亲父女也要明算账,只是先赊着,我们挣了钱给你们打到账上。”

    窗外汽车鸣笛的声音有些许刺耳,何晏清已经这在厨房做着早饭,在屋里同自家女儿聊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安家宁终于站起身来,准备挪去厨房帮忙。

    不同于来时的犹豫和谨慎,得到了自家女儿肯定答复的安家宁整个人都飘了起来,身上那一身被安家宁穿得发薄,又以‘穿着舒服’为理由留下的棉质长袖都泛着淡黄色的光。

    看着自家父亲这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安霁本不想戳破。可安家宁的话剧事业如今重回正轨,无论如何母亲也有知情权,也该是一家人共同分享的快乐。

    更何况,听宁云帆的意思,两家长辈的所图不小,将来更是想要做到全国巡演。如果这个时候还不开诚布公的同母亲去谈,既是逃避的表现,也终究解不开母亲这许多年以来的心结。

    “对了,爸,我觉得我妈应该已经知道了。”

    安家宁并没有问自家女儿何晏清知道了什么,甚至也没有片刻的迟疑——其实这件事在家里早就心照不宣。

    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即便不提相互交叉的交友圈子,安家宁其实也没有什么能真正瞒得住何晏清的。只不过家里三个人没有人主动来捅破这最后的窗户纸,这才没有将这件事放在桌面上谈而已。

    春光泛滥,被窗子禁锢了形状的阳光洒进屋子里,就连木地板都好像能长出青草。

    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丈夫欲言又止,何晏清也没有主动说破的意思,只意有所指的哼笑一声,将手里切了一半的西红柿连菜板一道推了过去。

    默不作声的切好了西红柿,安家宁又很是献殷勤的把鸡蛋冲了冲,敲开往碗里打散。

    “谁说要吃炒蛋了啊?”许是心里在生安家宁一直不坦白的气,何晏清话里带刺。

    察觉到妻子今天的不对劲,安家宁开始思考起自家女儿是不是早就收到了消息,才特地和自己说了那么一句:“没事啊,不吃就给咱们姑娘儿打个蛋花汤。”

    “随你。”何晏清甩下这么一句,把套袖往顶柜的把手上一塞,端着手里做好的菜就往出走,给安家宁一个人晾在厨房里。

    后者得了独处的空间,却觉得越发煎熬起来。

    既然何晏清已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一直没有阻拦……或许,自己可以试试坦白?安家宁猛的甩了甩头,想要让自己清明几分,找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在安家宁胡思乱想的这一会,锅眼看着要瀑,所幸前者早就从以往的经历里总结了教训,皱眉继续想着心里的事,毫不慌乱,甚至有些优雅的关上了火。

    慢条斯理的盛好汤,安家宁知道:只要自己走出厨房门,就得做好面对审判的心理准备。

    在厨房里深呼吸了一次,安家宁端起碗网客厅走。

    “今天怎么没那么早就出门?前两天我起来的时候都看不到你人,今天怎么还在家?”知道以安家宁的性子如果没人开口,只怕会一直拖下去,何晏清还是决定主动出击。

    “哦,今天没什么事。”安家宁这话还真没骗人,今天一天的安排就是和自女儿聊成合作,“今天我在家待着。”

    “嗯。”何晏清应了,却又好像没应,敷衍得很。

    站起身来,何晏清走到安霁门口:“安霁,出来吃饭。”

    等母女两个坐回餐桌旁,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碗热腾腾的蛋花汤,外带安家宁一张堆笑的脸正对着二人。

    “我……”

    “你和老宁一起有弄话剧弄是吧?”夹了一口早餐肉放到嘴里咀嚼,何晏清眼都没抬的把自家丈夫的话接了下去,“我不管,你们弄你们的。”

    “啊?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安家宁平时不怎么说话,但确实是会说话的人,如今何晏清漫不经心的语气倒是惹的前者一愣,“你是说,你不管?”

    “嗯,我管你们做什么?现在安霁自己有本事了,将来也不用靠你我养活。”

    “喏,吃这个,你爸做那个不好吃。”何晏清轻轻用筷子点了点自己做的菜,“吃完了你是不是也该出门了啊?”

    嘱咐好女儿,何晏清这才又回过头来:“到时候我退了休,退休金也够你我生活,你愿意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我没有那么多闲心思管你做什么。”

    自家妻子的话虽然带着刺,但显然并非是冷嘲热讽,安家宁反倒听坦然,乐乐呵呵的应了,也没高谈阔论要拿出什么成绩给妻子看。

    安家宁追寻的本就是自己的梦想,是年少时的自己。一家人必然是互相支持鼓励的,但这并不代表安家宁的成就是做给家人看的。

    “行了啊,我去上班了。”何晏清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把碗放到了厨房水池,“你们就算没事也快点,一天天总这么磨蹭浪费时间。”

    父女两个习惯于细嚼慢咽,说起来其实远比何晏清的饮食习惯要健康。可后者的性格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才养成的?

    “你妈妈当年也有自己的梦想啊,只是想着要了孩子总得有份踏实的工作。”何晏清前脚出门,安家宁后脚便开了口。

    看看面前的女儿,想想默默付出、一直操心着的妻子,安家宁心里也难免遗憾:“现在想想……也许你妈妈去追寻她的梦想,换我来找个工作保证家庭生活,也许她能成功。”

    尽管当今社会总有人为了“女性不只为家庭而活,应该活出自己”发声,但依旧改变不了女性依旧不可避免的在为家庭牺牲自己的方方面面。

    在家庭面前,男性和女性的付出应当平等,但这几千年来的社会分工,好像决定了女性总要为了家庭牺牲更多。

    安霁家其实就是这样一个缩影,但家庭经济条件的提升,安家宁身为丈夫的尊重,又成功让身为女性的何晏清的牺牲逐渐减小,似乎……无论是这个小家,还是整个儿社会,女性逐渐不再需要只为家庭买单,也可以去为自己的梦想买单。

    安霁没回话,桌上的饭菜倒是已经被父女两个吃的一干二净,安家宁麻利熟稔的站起身收拾碗筷:“就因为你妈妈这份付出,我永远欠着她的,咱们家是靠着她才撑起来的。”

    可惜,不是所有家庭的丈夫都会如安家宁这样通透、知恩,也不是所有家庭的妻子都能看到丈夫的付出。

    能有安霁这样敢做、能成的女儿,其实离不开这样一对父母的教育和耳濡目染。

    安霁的家庭其实很好,尽管生活一如既往平平淡淡,也从来没少过为了鸡毛蒜皮小事吵架,但每个人都知道付出,懂得感恩付出。

    “都已经过去了,我妈既然选择让爸你去追求你自己的梦想,现在你能成功才是让她高兴的。”

    平时安霁忙,没有时间帮着做家务,安家宁和何晏清也不舍得。如今正巧做父亲的自己陷入焦虑,前者便趁着帮忙收拾的功夫说着自己的理解。

    “她尊重你的选择,你只要对得起她的选择就好了,人又不能和小说那样重生,也不能和游戏一样读档重来,每一个决定都造就了如今不同的结果,已经过去的事,求的应当只是尽力。”

    “王安石那句‘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

    皱眉盯了餐桌一会,也不知道安霁在想什么。半晌展开手里的抹布,重新叠好,又擦了一遍餐桌:“凡事尽力就好,如果真的力不能及,也没什么不要后悔。”

    其实现在社会,多少人做事都不得不瞻前顾后,社会、家庭、朋友,哪个都需要考虑全面,未必能在自己想做的事情上尽全力,如此便每每留下遗憾。

    值得庆幸的是,安霁一家人尽全力的在支持家人做自己想做的事,于一家人是幸事,于杭罗、于文化也是同样。

    题外话:

    王安石这句出自《游褒禅山记》,挺好一篇文章,我们这边新教材貌似删了……也没有这种哲理的平替。虽然我21年高考的时候(对,21年知道的都知道我去年复读但是因为口罩没去考)这个应该默多了一个字(不是这句),但是这个文章挺好的,删出课文真的怪可惜。

第136章 铿锵鼓瑟又开幕 马不停蹄星月途

    安霁忙、杭罗厂的伯伯阿姨们忙,宁云帆的叔叔更忙。

    《诗里西湖》拍完还要忙各种后续的审核、宣发,虽然有整个团队在,但宁云帆叔叔还是尽可能亲力亲为,处处监工,努力做到半点纰漏也不出。

    可另一边也少不了要宁云帆叔叔忙前忙后——安家宁把能准备的剧本、服装、道具都准备好了,演出地点和排练人员还得宁云帆叔叔来联络。

    在第十七个电话打完之后,宁云帆叔叔的嗓子和手机电量一起趴了窝……

    “走啊,咱们这边事情差不多了,安霁没和你说她爸要找咱们?”

    这段时间里宁云帆也是跟着忙前忙后,任务前所未有的艰巨。只在做叔叔的打电话这段时间,宁云帆已经坐得犯困,站起身来有些木讷的跟上前者步伐。

    一声不吭的坐到了副驾驶,宁云帆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困得迷迷糊糊时手机是响过两声,自己还回了消息,应该是安霁发过来的。

    “她好像和我发微信了。”

    冷不丁这么一句,也亏得做叔叔的还能接上话:“好像?云帆我跟你说啊,女朋友和你说事你可不能敷衍。”

    “更别提现在可不止是你和你女朋友的关系,还是你和你合作伙伴,这要是你自己做事时候没注意,可没有我这份联系人做补救。”宁云帆叔叔开着车,连头都没有侧,嘴里倒是一直讲着自己的经验,想要侄子吸取教训。

    看着对话框里红红的“草稿”二字,宁云帆也不想叔叔在教育自己什么了,嘴一抿,差点笑出声来。

    前两天安霁还在给自己分享睡着了‘意念回复’的视频,没想到自己今天就来了这么一回……所幸没有耽误重要的事。

    太阳高悬,小路上来往的车也越发稀疏,安家宁在拿起手机又看了一次表之后对着闺蜜两个开口:“今天会不会太耽误你们时间了?”

    “没事,没事,我那边也有店员管着。”

    安家宁也不是怎么想的,即便真的被耽误了时间,盛夏也不可能说出来。就算是为了客套客套,也应该换个词才是。

    “她习惯凡事自己亲力亲为,就算是有店员其实她自己也不放心,爸你没看她这么会时间里,看手机的频率比你还高么?”

    这事是自家父亲的,便也是自己的,盛夏怎么好意思说什么?知道安家宁现在脑子不在这里,安霁无奈出言提醒。

    “嗯……我,我的……抱歉,真的得谢谢你们今天。”自家姑娘儿是真的跟盛夏学得会噎人了,安家宁一时语塞,心里暗叹:本来觉得安霁多学些免得软性子受人欺负,如今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安安,你这重友轻爹可以。”

    盛夏的玩笑终于把气氛缓和,眼看安霁松了口气,前者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过去。

    【盛夏是西瓜汽水味的:这个事儿没我得散!】

    【安得云开月初霁:[动画表情]】

    【盛夏是西瓜汽水味的:我知道你是怕你爸那么说话我不高兴,没事儿的,这个时候他脑子里乱,只想着他这么多年的梦想就要成了】

    【盛夏是西瓜汽水味的:这个时候要是你爸还能注意他每一句话,那我才害怕呢!】

    【安得云开月初霁:谢谢】

    闺蜜两个都很懂对方,无论是一句话还是一个眼神,二者都能立刻明白对方的目的。没有猜忌、没有竞争、没有嫉妒,只渴望对方更好,只有纯粹的友谊。

    “来了,来了,安安,手机快收好,到对面去。”安霁还沉浸在和闺蜜的默契与感动中,后者就已经看见迎面走过来的宁云帆叔侄两个,一个劲捅咕起安霁。

    “你把手机放我包里吧,你这个兜看起来不大,要是掉到地上还得换屏。”

    盛夏也不管安霁什么反应,直接拿起来就往自己包里装,还没有孩子的年纪,已经为了闺蜜长成了操碎心的妈妈。

    “啊,我其实……”安霁其实很想说,除了盛夏自己很少有人能莫名其妙就把手机上的钢化膜摔碎,张了张口,还是被后者眼里的真诚打动。

    几个人聚在一起其实也没什么好谈,毕竟两拨人几乎总有几对是天天见面的。

    一番模式化的寒暄也聊不出什么双方不熟悉的,大概敲定了一番后续事宜,紧接着就是‘亲兄弟明算账’的合同。

    等签好合同,盛夏和安霁走在一处思考接下来要去做什么的时候,后者整个人还是懵懵的。

    “就这么签完了?”

    一场讨论完全是盛夏和宁云帆的叔叔来主导,这边安家宁在一旁化身‘点头机’,那边宁云帆则化身‘点菜机’,安霁就这么在四人的投喂下吃着,直到现在就签了个字。

    “对啊,我的好安安,你不会还没反应过来吧?”难得遇到位聊得开心的,盛夏心情甚好,遂是和安霁逗乐。

    安霁这边只觉得自己和个吉祥物一样,什么忙都没帮上,事情就已经全部办成了,呆愣可爱的应了句:“嗯。”

    这下惹得本就乐得颠颠的盛夏更高兴了,一把揽过安霁的肩膀,开始感叹自己最近的成就。

    “那位政协姐姐已经把提案交上去了,据说现在领导们的反应都不错,也许还能评个奖。”

    “那挺好的啊!”安霁应得一本正经,“那这个是不是有希望被放到以后的规划里啊?”

    “嗯,我那个姐姐说这些交给他们去调研的,一般都是上面已经有了这方面规划,然后让他们去具体了解和研究。”

    “然后我还和你说呢,你知道啊,最近这不是开春了么,我汉服店多了好多人,营业额同比增长了三倍!”

    盛夏说起话来根本不给别人插话的机会,这么多年的朋友,安霁早就习惯了前者的性格,只走在一旁默默点头。

    “我真的没想到啊!三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宁云帆叔叔这个《诗里西湖》在这边做的开机仪式,反正我也注意到不光是我汉服店,附近不少店的客流量都有增加。”

    “当然啊,估计也离不开咱们之前做的短剧,因为我们官号里边我写的地址是西湖边这家嘛……居然真的有用!”

    眼看自家闺蜜已经乐得前言不搭后语,安霁也不闲着,从前者手里把签好的合同拿到手里,开始一页页的翻了起来。

    虽说都是一家人,没有被坑的可能,只是盛夏的急脾气是真的让安霁不放心。

    “看完了吧?没问题吧?”见安霁把合同翻了一遍,盛夏撇撇嘴,一把把合同抽了回来,塞到自己拎着的包里,“你啊,真的把我当傻子了!这要不是你男朋友的叔叔和你爸,我怎么可能这么不仔细,你别忘了我当年可是被坑过的。”

    道理安霁都懂,但是自己到现在还晕晕乎乎的,不检查清楚了,不可能放心的了:“我不是怀疑你,只是……”

    “没有什么只是了啊,我知道你对于你在乎的事可以说一点错都不想出,但我不也是么?你看我大大咧咧的,什么时候陪你做的事情出过问题?”

    许是说的渴了,盛夏从包里拎出一瓶花茶来,顿顿灌了两口:“咳咳,咳……”

    “我是和你说,咳咳,咳!咳咳!”在安霁拍抚之下,盛夏不知道小心带来的呛咳终于结束。后者拧好了瓶盖,丢进包里,说个不停的嘴再次蓄满了电似的张开了,“我自己的事可以出错,别人的事我绝对不会出错。”

    “我也算别人啊?”安霁佯嗔,“终是我们的关系远了……”

    “安霁!”

    其实真的算算,两个姑娘如今也奔着三十的年纪了,可无论心理还是身体还都是正青春的——其实对于有理想和希望的人儿们来说,多大的年纪都是青春。

    两个姑娘儿一跑一追,一身衣裳随风微扬,仿佛真个让人看见千百年前衣袂飘飘的清风朗月少年容。

    街上不少人倾目而来,站在原地循着二人的方向一直看过去,不知是看到了青春年华的自己,还是看到了如今依旧在心底掩藏的那几分肆意。

    “安安,你别跑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跑啊,你怎么……哈……哎呦,你什么时候这么能跑的?”盛夏力有不逮,实在是不想跑了,在安霁身后三米的地方一双手撑着腿,不一会儿干脆蹲地上开始大口喘着粗气。

    两闺蜜也是难得有放松的时候,过去半年里,别看两个人都成就斐然,却都经历了属于各自的灰暗时刻。

    再沸腾的热爱,也总有片刻的寒雨;再灿烂的辉煌,也总有长久的沉寂……

    在过去这半年的寒冬里,安霁没少过对着织机一声声叹息,手连抬都不想抬一下的几天。

    在过去这半年的忙碌里,盛夏没少过想要直接摆烂,拿去年的贺年旧款直接复刻,正好满足不少被迫去二手市场高价收购的客户。

    可最后,织机声从厂内的空旷一直绵延到厂门口,才渐渐衰落,听不清晰;三款新春款、三次开团,依旧挡不住袍子们的热情。

    天边的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牵星引月,日暮与夜色替换了原本的色彩,不远的一处剧场里,已然灯火通明。

    “小心一点,这个搬的时候别碰坏了,是泡沫做的,如果现在重新定做恐怕是来不及了啊。”

    “那里的灯光是不是不需要,到时候后台咱们得注意一下……”

    剧组场务忙前忙后,俩位‘大导演’指挥来指挥去,不时还直接上手亲力亲为。

    “小心,小心,那里电线别绊倒人。”其实如今看话剧的人依旧不多,这剧场租下来也并没有花很多钱,但安全隐患却是不少,安家宁看着直起急,“老宁你明天找人把这个处理一下吧,不然要出大问题。”

    “嗯,我之前检查的还不仔细……”

    宁云帆叔叔刚回完安家宁的话,转头也没个停歇:“哎,放在那里,我来我来,你先别动了。”

    “老宁,你坐下来喝点水吧,下午跟孩子们说合作,现在你这忙的满头都是汗……”安家宁短暂的摆烂,靠在观众席上欣赏这段时间以来的成果,“没那么着急,你看我这不是都歇了歇?”

    见老宁还没有休息的意思,安家宁叹了口气——本来这段时间前者就忙,就算如今离着实现当年的梦想越来越近,可自己和老宁年纪都不小了,身体要是在这个时候,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行今天让大家都散了吧,挺晚的也该回家吃饭了。”自己劝了几句还没用,安家宁也不打算让老友继续掌控选择权了,“大家散了吧,回家休息,明天上午十点前到位!”

    “你……”宁云帆叔叔不发话,大家也不好意思真走,只是前者刚想说什么,抬头看看众人眼里回家团聚的期盼,也只能应下,“行大家都回去吧,挺晚了的了,路上小心。”

    “你啊,你啊,还是和当年一样,你说现在……”

    面对老友的‘恨铁不成钢’,安家宁倒是耸耸肩:“时代不一样了,咱们那个时候的人只想着拼、干,现在都追求更美好的生活。”

    “你要是直接和现在这些年轻人说,他们能立刻不干了,也不可能被你压榨劳动力。”

    安家宁拿现实开了个玩笑:“其实也不是说他们不敬业,相反,他们就和咱们的创作灵感一样,在线的时候一丝不苟,尽力而为。”

    “行了啊,行了,我是一直也说不过你,当年说不过你,让你如何也不肯跟我去干,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说不过你!”

    面对老友的自嘲,安家宁不以为意的笑笑:“好了,也不说别的了,休息一下咱们检查一下幕布。”

    “好,好,我看你倒是好啊,不压榨别人,把你自己算是压榨的透透的啊!”

    幕布开合,台上没有人在演戏,却好像一段无声的岁月正在上演,两位老友相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难以言说的情绪。

    剧场里的灯彻底黑了下来,二人迎着最后一点日暮一道踏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争取凌晨更新嗷

    争取凌晨更新。

第137章 衣冠楚楚非贬辞 水暖入画花满池

    #《诗里西湖》妆造100%复原,宋韵从这里开始#

    #《诗里西湖》未播先火,背后阵容曝光#

    #大学生参演的电影能有多好看?《诗里西湖》用三位诗人与西湖的旧事给你答案#

    前一天被自家父亲拉去看剧场布置,安霁困得几乎黏在了床上,被盛夏一个电话叫醒,就看见热搜上接连三条都是有关《诗里西湖》的。

    一个激灵翻起身来,安霁这才想起今天是《诗里西湖》发定妆照的日子,亏得自己昨天编辑好了定时发布……

    打开软件,安霁发现原本趴在三十几名的三条热搜,如今大学生一条竟然攀升到了第十三位,剩下两条分居第二十五、二十六位——剧组抠门,可舍不得把宝贵的宣发资金放在买热搜上。

    “本来只想大学生没有那么多耍大牌的,大家又友好又快乐的拍没想到还意外蹭了一波学生们的热度。”

    寻常剧组一般在开机后就会将定妆照发出来,奈何宁云帆叔叔宁英杰走了个不一样的形式,这才选择把定妆照放到快播出才放出来。

    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还被大学生们带火了。

    “来,我给你们读一下评论区,哈哈哈哈……好多玩梗的哎!”

    安霁侧目看见自家闺蜜手机已经标红的电量,就知道盛夏估计早就把评论区翻了不知道多少遍,如今只怕是念出来的每一条,都是“盛夏牌精选评论”。

    “你看这个说的啊:‘我证明,我是参演的大学生,当时来我们学校发有没有人愿意演戏,哈哈哈哈,没想到我一个普通大学的也能演个有一句台词的角色,已经连夜守在电视机前了,等开播!’”

    “在看这个:‘你人还怪好的勒,我发四这个真的不是阴阳怪气,盒饭比我们大学的饭菜都要丰盛了,导演说什么,再苦不能苦孩子!’”

    “老宁,你真这么说过?”安家宁这段时间有事忙,本身烟就已经不怎么抽了,今天好不容易点上一根说庆祝庆祝,这么一小会里乐得呛了三口,早就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了。

    “我是说过,也是那群大学生和我开玩笑么,说什么你人还怪好的勒,我一听,这不是最近网上那个什么梗么,我当时就不乐意了……”宁英杰说得绘声绘色,不愧是做导演的,完全还原了当时的场景,“我还和他们说呢,用他们的话这叫做‘真诚永远是最打动人的’。”

    “其实十几块的盒饭和二十几块的也真差不了多少,一百人无非就是一千块,摊进成本里,其实真不算多。”

    不多么?安家宁耸耸肩,这得看不同人的选择了,网上不是没爆出来过那些一盒白米饭、一盒咸菜就糊弄群演一顿饭的剧组——这也亏是宁英杰出了资,能自己做决定。

    “只是真没想到这种滴水之恩,大学生们会这么涌泉相报,本身还真没指望能……”

    宁英杰甚至想不出什么话来形容自己的激动,最终千言万语只剩下一句:“现在的青年比咱们想象的还要好啊!”

    “我觉得就像是前一段时间网上火的那一句‘好的学校不用宣传,学生自会宣传。’”把评论区大概浏览了一遍的宁云帆放下手机,理性的开始分析,“首先,不是普信,我觉得咱们尽管不算是大制作,但是每个细节都很注意。”

    “你们也能看见,大学生那个热搜里,其实很多人也在强调咱们的妆造复原,以及服装布料、设计,包括我们请来这方面非遗传承人,都是大家注意到的点。”

    “对,我和盛夏后台也有不少人来找到我们的短剧,一部分是想要了解有没有联名服饰上架,还有一部分想要和我去杭罗厂看看,了解背后的文化。”

    安霁把截图分享到几个人的群里,盛夏也紧跟着前者的步伐。

    “当然,也有人说我们炒作,我觉得这个应该说是必然会出现的现象吧,毕竟现在很多大热的剧还被恶意打低分,没有恶意的怀疑已经很难得了。”盛夏最看不惯那些为了一己之私就去给别人捣乱的人,今天情绪这么平稳,可见评论区还是相对和谐的。

    没有什么教训可以总结,初步的成效让在座五人都很欣慰——半年来难得一次没有愁容地坐在一起,确实是来之不易。

    大家好不容易闲下来喝两口茶,连闲聊都没开始,一串音乐打破了隔间里的清幽。

    宁英杰指了指自己手机,示意众人自己出去接个电话,一会回来:“我去接个电话。”

    “好。”

    “老宁,那你这个茶我先不给你续上了,不然你回来都凉了。”

    “行啊,行,你们先喝,我马上回来。”

    安家宁和宁英杰一应一和间,后者已经出了门,原本宽敞的隔间里只剩下四个人,倒是显得有些寂寥。

    桌上的香已经燃到了第二支,青烟在无风的环境里直直冲上天花板,被竹制镂空万字纹吊顶击碎,零零落落在屋里游荡。

    “安伯父,他们家这一季有新上的桃花酥,我怕吃不完,咱们按人数点吧?点五份你看够么?”宁云帆正戳着店家专门配给每个屋子里的点菜平板,看到了当季上新,问过安霁的意愿后开了口。

    “点三份吧,你们几个孩子吃。”

    “那……”

    “你是说老宁吧?”安家宁可不是为了省这几十块钱,难得大家乐呵,这么好的地方都来了,难道还能‘买得起马,配不起鞍’么?

    “你看着啊,一会消息就到你手机上了,他那个电话肯定不是小事,不然他也不用着急出去接。”

    【叔叔:你们自己聊,我这边是媒体的一个采访,没办法陪你们了。】

    要不然说是老朋友、老同学了,安家宁话音未落,宁英杰的消息就已经到了。

    “安伯父料事如神!”

    “爸你真厉害!”

    见三个小辈甚是默契的竖起了大拇指,倒是轮到安家宁不好意思了,一个劲笑着摆手:“等将来你们之间,恐怕比我们默契。”

    没了宁英杰这个能和盛夏说到一块去的,剩下三位都不是话多的人,整个隔间里越来越静,不出三句就能聊死一个话题。

    “你们是不是都有的忙,那就散了,有机会再聚?”点燃的香在屋里散不出去,从天花板上砸下来,或许是因为里面檀香的成分太多,不适合上了虚火的安家宁,一时间空气里有些压抑熏人。

    “也行。”一屋子闷葫芦,盛夏也憋得慌,忙不迭的点头,一边起身,一边注意着另外三位的动作,想要抢下付钱的机会,“反正我和安安也经常能见面。”

    以一敌三,盛夏察觉到了一股抢结单的暗流正在隔间内涌动。

    【衣冠楚楚:您好,我是看到了咱们短剧,当时没好意思联系您,今天有看到《诗里西湖》的热搜,就想来联系您一下】

    【衣冠楚楚:因为我一直很感兴趣非遗这方面,但是我一直没机会接触到,现在上完学了,但是工作上我觉得不是很有兴趣,刚好看到了咱们杭罗,我想试试看,有没有可能学习一下?】

    【衣冠楚楚:之前我家人说你们拍这个短剧这么会引流,肯定不是正经在做这个,可是我看了好一段时间,我觉得你们是真的因为热爱所以尽一切努力来做好这件事,现在您们有成绩了,我爸妈也不那么疾言厉色管我了。】

    网友衣冠楚楚一连三条消息让原本已经起身的四人再次坐下——衣冠楚楚的父母真的只是怀疑他们么?想来少不了因为杭罗‘不挣钱’才拒绝女儿一再的渴望。

    【衣冠楚楚:那个,我是男孩子,不知道能不能学?】

    在座四人看着‘衣冠楚楚’最新发来这一条愣了半晌,又齐齐笑出声来。

    “完了我刚还说这小姐姐挺可爱的,结果,结果你告诉我她是他?是个男的?”

    “不过他怎么觉得男的就学不了啊,哈哈哈,莫名有点可爱。”

    “你逗……快回他吧。”这但凡是盛夏自己的账号,肯定少不了和对方先开几句玩笑。不知怎么的,盛夏好像和陌生人都能一聊聊半天。

    【星罗云布千山霁:是这样的,首先学杭罗织造是不限制性别的,我们祖师爷都是男性呢,这个对男孩子不歧视的哈】

    【星罗云布千山霁:至于你说能不能来我们杭罗厂,这个肯定是可以的,你直接看我主页地址,导航过去就可以】

    【星罗云布千山霁:但是你能不能学,你得看你自己到底多感兴趣,不能说半途而废,而且也得看伯伯阿姨们的想法,因为我们要考虑的可以比较多】

    “你们考虑的多?”见安霁已经回复完,盛夏皱着眉回过头来,“伯伯阿姨不是说我随时想学都能教么?”

    “而且学钢琴什么的要手细长,你们不是没什么别的要求么,就连我这种不耐心的都收……”

    “不是这种要求。”安霁将手机锁屏放到一边,耐心和闺蜜解释起来,“主要是这些技术不能让一些不好的势力盗走,虽说文化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但是就像科学家的国界一样,很多技术是我国的机密,不能被外人偷走。”

    “更何况,如果是善意的文化传播,这没有什么不好的,如果是一些恶意的商业竞争,最后会导致我们自己的文化断流。”

    “哦,你说的这个啊,那你和他说的那么模棱两可,我还以为什么高深到我不知道的呢!”

    盛夏并不是不重视这方面。相反,因为和那位政协委员姐姐的合作研究,盛夏可能比安霁更重视这方面几分。

    只是安霁给对面的回复支支吾吾,盛夏想不到会是这种首先就要审视的重要问题。

    “也是,如果你明说了,对方就算是恶意,也会装出一副真心的模样,到时候肯定就骗过咱们去了。”

    【衣冠楚楚:好,谢谢,那您哪天方便,我们约个时间】

    挑了个自己肯定能在杭罗厂的日子,安霁和这位叫‘衣冠楚楚’的网友约定好了后续事宜,安家宁也趁着这空当把钱交了。

    “哎?”晚了一步的盛夏颇为懊恼,可当着长辈的面也不好发作,“安霁,我给你发四分之一过去,你必须收!”

    “好了,我和老宁是长辈,他走了我来付,哪有让你们小孩子来付钱的道理,走吧走吧,你们今天也算是很圆满了。”

    远山的葱翠中被喷上了点点粉红,近处的绿树芳草散发着春日潮湿的香气。

    未见桃花朵朵,却扬池画满堂娇。春色芳菲绕鼻,枝头不寻现肩头。

    “这和你们拍那个定妆照倒是挺像的。”闺蜜两个走在前头,翁婿两个在后面聊着。

    安家宁虽然平日里话不多,但在女婿面前,安家宁总会多聊上两句,免得后者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没被自己发现,将来让自家女儿吃亏。

    “嗯,确实,叔叔是根据春景来做的那张秋景海报,秋日春朝明明是一样的画面,可愁绪漫上心头,就和李清照当时的心境很像,旧物新颜,春去秋来……”

    “老宁的审美没话说。”这小子,还挺文艺,是自家姑娘儿会喜欢的,安家宁点头应着,心里盘算了又盘算。

    盛夏被提前买通,带着安霁一路上走得飞快,翁婿两个就这么和闺蜜二人错开了一段距离。

    “你和安霁什么打算?”安家宁忽得发问,没给宁云帆任何考虑的时间,“你们俩不说青梅竹马,咱们两家可也算是世交了。”

    “嗯,我看安霁,如果结婚,我们再要孩子的话,多多少少会耽误她的事业,我想让她自己选择。”这句话不知道在心里滚了多少遍,宁云帆有些程式化的说了出来。

    安家宁不置可否,只一挑眉:“那你不主动提,还让我们安霁主动不成?”

    “那肯定我主动,但是我现在想给她再多留一些空间……”

    “安伯父,你也知道的,我们两个现在其实都知道对方什么想法,我只要开口,她不会不同意。”

    “我想再给她一段完全不需要考虑家庭的自由时间,不想因为我一开口,就逼得她不得不尽快接受另一个身份。”

    “我们还没做好准备,她、我和你们,都会累的。”

    安家宁没说话,任由清风扫走发间的花瓣——现在的孩子,比自己那一辈人成熟,没有条件不会结婚、生子,不会去给另一半和未来的孩子找痛苦。

    题外话①:

    吃到一张实心饼,辛苦诸位大佬有时间点一点纠错,帮忙找一下错别字之类的不顺眼的地方。

    题外话②:

    大学生演电影这个可以说我好几年前一个想法,觉得大家都有活力,也不会有一和“流量明星”一样带来正面、负面的极大影响,最近看新闻什么的,好像有的电影已经在用大学生去当群演了,而且小火了一把,哈哈哈哈,看来n年前想法还是可行的(现在可没那么多想法了,小时候的想象力是我自己现在都要佩服的)

    题外话③:

    这一章有一些灵感来自于最近的实事,但是不针对那些事儿,别对号入座。

第138章 九层台承万斤土 十景处处颂西湖

    “老安,这两天光指望着你一个人来管,明天你要不要休息一天?”宁英杰看出老友的疲态,出言询问,“这两天本来要忙的就多,我这边诗里剧组刚好还有事,所有事都压你一个人身上了,吃不消的。”

    剧场里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刚刚前两幕的效果也已经出了,宁英杰照顾不到的这两天,安家宁功绩卓著。

    “没事,你那边刚忙完就忙这边,也分不开神,我也得适应适应,这么多年不动,昨天和咱们演员做指导都生疏了。”

    手里的剧本已经被安家宁翻得卷了边,上面是基于‘梁祝传说’改编的《双照井》。

    安家宁和宁英杰原本是想将话剧与杭州本地的杭剧融合,来策划剧目《双照井》,但杭剧比之越剧的知名度相对较小,选上来的艺术生除了其中一位是杭剧、越剧双肩挑以外,全都是越剧专业。

    经典不能篡改,但时代变化,文学作品总得要有符合时代价值的修改,想起那段时间又要藏着掖着,还不断纠结取舍的日子,安家宁便对着自己写的剧本连连叹气。

    站起身来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这两天可能是吹了邪风,安家宁肩膀时不时一跳一跳地刺痛。

    “嘶。”伸手揉着又犯了病的肩膀,安家宁皱着眉看到舞台上——那配了升降台的‘双照井’怎么看怎么糊弄。

    “双照井的道具我觉得做得还是不行,看上去太假了,尤其是那个电子屏的水波,离远了都是塑料感。”

    “我当时也是觉得,不行我找我们诗里当时的道具组来吧,现在有些生产厂家也是良莠不齐的。”宁英杰站起身,顺着老友的目光看去,“我来吧,我来找人啊。”

    断桥白堤皆故事,西湖处处有春朝。一转眼便是半个多月过去,《诗里西湖》作为上星剧在浙江卫视和各大影视APP同步播出。

    有了之前的未播先火,如今正式上映,虽然依旧好评如潮,可也有不少近乎苛刻的审视挑出了剧里细节的毛病。

    【欲买桂花同载酒:我觉得大家是不是太苛刻了,还是有些人看那些纯搞笑的看多了?有些说法明明是那些剧的私设,不是《诗里》的错还揪着不放?】

    【非专业影评人:中肯一点说,是因为诗里未播先火,一部分人对诗里的设想必须是完美无瑕的,从我个人来讲,这是近几年我看到最考究的一部片子,据说诗里专门有找专门研究宋史的历史博导给指导历史方面的内容,我个人觉得从这个态度上来讲确实是很难得的。】

    【我不是喷子别再私信我:首先再强调一次,我不是买来黑的水军。其次,我承认可能我们要求有点高了,但是演员的礼仪就是有问题,松松垮垮的和没睡醒似的,导演也不知道看看么?】

    【你人还怪好嘞:你说的是我们大学生演员吧?我们已经尽力了,不能怨剧组……】

    【我不是喷子别再私信我:你这不是自己捡骂么?你自己看看他们主演那个状态,跟喝了十斤酒似的。】

    【你人还怪好嘞:李清照不就是天天喝酒么?她多少词里边都是酒啊,‘浓睡不消残酒’、‘三杯两盏淡酒’、‘沉醉不知归路’、‘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还用我给你举例子么?】

    现在的青年,只要是他们认可了的事物,哪怕拼了自己挨骂,都要去护,从不计较会不会让人在背后算计。

    在家国、在文化、在时代,这显然不会是错事,但也不乏粉书、粉明星上头,最后伤人伤己的——终究需要校园与社会的引导,让这份意气风发走上正途。

    【我不是喷子别再私信我:所以呢,她天天就是一个锦衣罗裳,借酒消愁么?】

    【你人还怪好嘞:不是么?】

    【我不是喷子别再私信我:行了,不和你这种人说话,一点都听不进去。】

    【你人还怪好嘞:不用啊,你可以给我举例子说服我啊,‘泪湿罗衣脂粉满’、‘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你都听过没有?没听过浏览器搜索一下,都是李清照自己写的词,你但凡看过《诗里》你也能知道!】

    “老宁,还得是这群大学生啊,比他们专门雇水军的战斗力都强。”熟悉的茶馆,安家宁喜不自胜的喝了一盏又一盏,如今竟是有些醉茶,“听宁云帆说他们还说高中是智力的巅峰,现在不行了,这不是说得头头是道?”

    “哎……”宁英杰今天叫了一壶降肝火的胎菊,春天本就火旺,再赶上诗里正式上映,宁英杰这几天是口干舌燥。

    “其实我们片子剪辑出来我也发现还是有一些细节的问题,那些也未必是雇来的水军,就像有些影评人说的,因为诗里未播先火,大家期待值都比较高。”

    “那你们后期不打算拍个影版《诗里西湖》再走一趟院线?”

    人无完人,就算是圣人也不能保证每件事都能做得完美,更何况这么大一个剧组,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再统筹到一起,《诗里》确实算做得不错的了。

    “有这个打算,不过先等咱们《双照井》下个月公演之后吧……不着急。”

    厚重的胎菊让人嘴里发苦,宁英杰微微蹙眉,同抿了口苦药一样咽下去:“其实我现在打算是国内上映之后,去国外再试一试,当然也是得先看看有没有愿意引进版权的。”

    “中国的服饰、饮食、诗词、器具总得有合适的方法推向国际,不然就和安霁他们说的似的,世界上只知其美不知其源,老祖宗的宝贝在一些人眼里都成别人家的了。”

    “也不至于,至少现在国家强盛了,咱们的文化国际上是要承认的。”安家宁乐滋滋咂了口茶,瞥着老友杯里黄艳发绿的茶汤,只觉得舌头都泛苦,“喝不下去你就别喝了,还是身体不需要。”

    “我没事,最近上火,嘴上前两天刚起了泡。”宁英杰摆摆手,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杯子里的还没喝干净,愣是又从旁边洗好的杯子里挑出来一个,倒了半杯,作势要推给安家宁。

    后者连连摆手,拒绝得有些语无伦次。

    “哎,你也喝点啊!”见老友说什么也不像是愿意把茶杯接过去的样子,宁英杰也不坚持,拿起杯子一仰脖,把里面的菊花茶喝了个净光。

    “你前两天不是还和我说牙疼么?这也是上火的表现,咱们年纪不小了,得注意保养身体,不然孙子还没抱上,人先报废了啊!”

    说话这当,挂在杯子上的茶汤已经变成荧光绿一样的茶渍,挂在杯子上,一层层的,同远山绿浪一般。

    直接从宁英杰手边拿起杯子,安家宁给自己倒了半杯菊花茶:“行,别念了啊,我喝……”

    一口菊花茶下肚,没有想象中那般苦涩,安家宁刚想张口说什么,忽得被自喉咙处泛上来的苦气呛了回去,半晌道:“其实还好。”

    屋内的香又燃尽一支,安家宁和宁英杰一对老友默契的站起身来,结好账,一路聊着往外走。

    “你说你们家安霁和我们宁云帆也是都不着急,眼看着俩人也奔着三十去了,将来年龄大了要孩子都危险。”刚出了茶馆门,宁英杰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就把话题带到了两个孩子身上。

    “他们不急,可是咱们这做长辈的肯定着急啊!这眼看着他们俩事业上也都还算有出息,赶紧把婚事定下来,咱们也算是踏实了。”

    因为有宁英杰这一道关系,宁父、宁母便也一直没有催过、管过两个孩子的婚事。如此一来,宁英杰反倒是成了众人里压力最大的。

    “哎,孩子们的事啊,就让他们自己做打算好了啊!”

    刚刚闲话提到了话剧公演一事,安家宁现在太阳穴都突突着。想起当年哪怕首次公演做了优惠活动,上座率依旧惨淡,安家宁心里乱糟糟的,回应老友的话也带着几分心不在焉。

    意识到自己语气里带着的敷衍,安家宁忙又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说,孩子们自己有自己的打算,那天我也和云帆聊过了,他说他们自己心里有数。”

    “他们有数都耗到现在了,老安,你不能太随着他们了,到时候咱们老了,谁帮着他们带孩子?”

    “咱们现在能帮的上?”安家宁毫不留情的戳破了老友,“我自己的事业还不如人家两个孩子做得好,还怎么帮人家带孩子?”

    “我看你就是自己家的催不动,想抱个侄孙女了!”

    被戳破了心思的宁英杰耸耸肩:“那就他们自己看,再不然就像你说的,还有我呢。”

    “你每天比他们都忙。”

    “那……”

    “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想就好了,你总操什么心?咱们自己的事情还没做踏实,就少管孩子们。”

    着急也没用的道理宁英杰当然明白,可是碰到孩子们的事总要操心:“行,行行,我哥和我嫂子就是不着急,你也不着急,倒显得我是那恶家长了啊!”

    “这么多年咱们没掺合进去,他们俩不都好着呢么?人家年轻人啊,不需要咱们。”

    关于晚辈的话题是彻底聊不下去了,一对老友的话题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事业上。

    “你看最新的评论区……老宁,你这个片子不会本身就打算衔接咱们话剧吧?”

    【泠泠上听竹歌:苏堤春晓、曲院风荷、平湖秋月、断桥残雪,感觉诗里是不是文旅宣传啊?这不是妥妥的西湖十景?】

    【泠泠上听竹歌:说真的,怎么感觉编剧好像把故事写的有点未完待续的感觉……当然,也可能是我比较向往这种烟雨朦胧的禅意吧】

    “这个就是留个剧情钩子的事么,正好现在也鼓励短剧集。”宁英杰并不否认老友的话,只把这件并不容易的事说得听起来不值一提,“本来就想留白出一个朦胧感啊,刚好把镜头停到雷峰塔,停到井口,又有什么难的?”

    “再说,想把话剧做出来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梦想,还不允许我给自己的梦想提前买单了?”宁英杰说出来的话有些孩子气,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提及梦想,连人都能年轻些许?

    “老安,你这就……”

    多少年的故交了,又都是一个行业的。安家宁怎么可能不知道宁英杰为此付出了多少?

    春日的西湖岸,几乎望不见远处的景色,能看到的便只剩下攒动的人流。

    断桥、苏堤,若是鸟瞰如今的西湖,怕只能看见盛景的轮廓,余下的便都是盛世的游人。

    金光粉面,藕臂玉容,只可惜西湖上的船只多得如同下饺子一样,少了几分‘山色空蒙’,多见是‘参差十万人家’。

    人挤人、人挨人,摩肩接踵地走着,也亏得是西湖景区年年如是,早就有了一套科学的应对方法,不然不知道要出多少危险。

    可安家宁同宁英杰没依旧那个胆子去凑热闹,绕开西湖各自骑车回家。

    “今天回来这么早?你们不是快要公演了么,也不去再管管?”赶上周末,何晏清在家里刚处理了学生微信发过来的问题,打算问问女儿今天回不回来吃午饭,没想到安家宁倒是回来了。

    “啊,今天不是老宁那部诗里上映么,我们俩就聊了聊,然后他也休息休息。”

    “哦。”

    何晏清应了一声,安家宁这才发现前者只这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进了厨房洗菜。

    后知后觉的安家宁换完家里的衣服,洗好手在椅子上坐了片刻,正打算去厨房帮忙,就听见何晏清忽然提起:“你们现在也重新聚到一起搞话剧了,当初那块幕布你趁早拎剧场去。”

    “啊?”半个身子踏进厨房的安家宁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那个到时候……”

    如今重拾曾经的梦想,过去的失败也不再是不可触及的话题,安家宁言语中尽是轻松。

    “啊什么啊?”知道自家丈夫已经进了厨房,何晏清头也不回,倒是声音比刚才小了三分,“在家堆了多少土,当年我不说你什么,现在你们都能破布重缝了,还在家摆着落土?”

    风扬起锅里辣椒的烟气,空中不可见得炸开呛人的气息,安家宁猛咳了几下,鼻子里哼着应了何晏清的话。

第139章 千金难得书一纸 百家竞学乞巧丝

    “啊!太好了啊!”夕阳晚照,残阳吹乱了雷峰塔的影子,闺蜜两个走在一起散心,安霁忽地便收到来自宁云帆的分享。

    “怎么了安安?”

    还不等盛夏凑上前去,安霁已经将屏幕转给前者看,“是宁云帆他们的《诗里西湖》,宁叔叔之前就说要赶着时间申请一些国内外的奖项,今天有一个已经宣布入选提名了。”

    手机上的截图,是主办方发来的信函,很有设计感,也处处透露着喜悦。盛夏由衷的高兴——《诗里西湖》既有闺蜜两个的参与,自己又拿下了《诗里西湖》的联名授权,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可喜可贺。

    “宁叔叔也真是有先见之明,提前让咱们准备了几套设计,不然临时抱佛脚,非但不能展现咱们文化,还要被人笑话。”

    收起手机,安霁如今事事了结,也不用赶时间做设计,一身轻松,迎着微凉湿润的春风,连发丝都充斥着喜悦。

    “哎……现在就差我这边的事没有消息了。”盛夏不知想起什么忽然伤春悲秋起来,长叹一口气,翻找起手机里的文档,“看,表格、初稿、摘要……比我当年写论文还认真。”

    别看闺蜜两个都能在对方需要时准时出现。事实上,盛夏前一段时间一点不比安霁过得轻松——诗里的设计、汉服店的上新、线上线下的运营、实地考察调研,一桩桩,一件件,想偷懒刷会视频、看个,都是全然不可能的。

    “你也别着急,就像你说的,这种事得一步步来,你和陈姐姐把提案交上去,肯定也得有一定修改意见,才能有后续落实的反馈啊。”

    劝慰他人的时候,谁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而事情真的到了自己身上,再通透的人,也总会觉得困扰不已。

    盛夏如今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急不得,明明知道自己和陈姐姐的提案未必完善,或许根本不会被采纳,明明不在乎所谓的‘嘉奖’。

    可盛夏终究还是希望看到自己为之努力了大半年,又甚至后半辈子都要坚持下去的文化事业,能够获得认可,能够真正给社会带来价值。

    “说不着急,可是这么久没有消息,说不定……”

    “盛夏,和你说两个好消息啊,一个是关于咱们提案的,还有一个是关于你的,你想先听哪一个?”

    说曹操曹操到,盛夏刚和安霁提起政协的陈姐姐,后者这便将电话打了过来。

    “啊?先听坏消息。”盛夏脑子还没有转过来,凭下意识做了回应。

    “哪有什么坏消息,都是好消息。”电话那一端的陈姐姐笑笑,“好了啊,我不逗你玩了啊,两个好消息我先和你说关于咱们提案的。”

    “咱们那个提案在我们这次评奖里得了一等奖,有一定补贴,等到我这里,我给你转过去一半。”

    陈姐姐并没有给盛夏任何反驳的机会,继续说着:“你也是各地来回跑,这个钱基本上就当给你报销路费了啊,不要和我说让我拿着。”

    “然后咱们这个提案上边已经在准备,应该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看到一定成效。”

    “嗯嗯,嗯……好的吧。”难怪陈姐姐能在政协为民做事,盛夏叹了口气,就连自己都说不过陈姐姐,“行,我不推辞,挺好的,也看看到时候能不能真的起到效果。”

    “嗯,不说这个了,这件事上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我们能做的也都做了,后续就看具体怎么实施。”

    “另一个事是关于你的。”有了之前盛夏木木讷讷的反应,陈姐姐不再给前者卖关子,紧接着便道,“我们前一阵子发展新成员,因为你参与了咱们这个提案,在你自己行业也有一定代表性,我就作为推荐人把你推荐上去了。”

    “现在开过会,基本确定下来了啊。过一段时间,我们应该就可以真正地并肩作战了。”

    天边的夕阳在眼前炸开最绚烂的橙紫,与山间的青葱一道,绽放着调色盘上极艳丽显眼的色彩。

    听到政协陈姐姐的话,盛夏脑海里仿佛也有什么同夕阳一道炸开,漫天的光华也不如这刹那的喜讯叫人记忆深刻。

    “啊,好啊,那……”

    “没什么太多要做的,一会我给你发一个文档过去,你好好填一下,然后最晚后天发给我。”电话对面那边的陈姐姐顿了片刻,应当是在检查着什么,“嗯,对,没别的了,你记得啊!”

    “你闺蜜在你身边吧?我不打扰你了啊,你去和你闺蜜分享快乐吧,我这边哎还有事要处理。”

    盛夏本人就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对上陈姐姐,却还是落了下风。前者刚刚接受完这一连串的信息,还未来得及完全消化,后者就已经挂断电话,继续去做其他事了。

    “居然,居然真的成了!”

    惊喜、幸福、满足?盛夏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情绪,只知道就算沿河一片烟花升空,也比不得自己现在的喜悦。

    同闺蜜大致将电话里的情况说了一遍,盛夏耳朵都泛着淡红,只觉得额间都微微出汗,亢奋得不行。

    “那我们都如愿以偿啦!”

    “还说起来,那天联系你那个男生有没有去你们杭罗厂?”

    闺蜜两个走走停停,坐到了湖边的长椅上,安霁耸耸肩回道:“还没有,我们约的过两天,怎么啦?你要不要帮我来看看?看看这个男生到底是不是能好好学的人?”

    “行啊!”盛夏应得爽快,紧跟着的,退堂鼓也敲得快,“就是我也未必能看出对方人品。”

    “你啊!”安霁笑捶上前者的肩膀,“没事,到时候我们看看,反正摇纡他还要学上一段时间,慢慢就能看出人品来了。”

    别看闺蜜两个这时候说得轻松,等到约定好的日子里,杭罗厂一下来了五个人,安霁这才看见手机上早有那个男生发过来的,颇为局促的一段话。

    【衣冠楚楚:您好,就是我最近和一些网友,就是有感兴趣杭罗这方面,也想学习,但是没有找到你们官方的一些网友建了个群,今天我们可能一共要有四五个人去。】

    今晨光顾着准备迎客,安霁甚至连手机都没看,因为给‘衣冠楚楚’留了手机,便也不怕出现什么联系不上的窘境。

    却万万没想到,‘衣冠楚楚’竟然带了这么多人来,原本准备的伴手小礼显然数量也不够了。

    “那个……”

    当闺蜜的深知安霁脑子里光想着这些伴手礼,现在估计要因为自己的准备不周致歉呢,盛夏直接开口拦住安霁说了一半的话,从一旁桌子上的袋子里拎出几件来给众人看了看:“一会带着你们体验一下,亲手做一样带回去,拿这些做个参考。”

    “你们跟着安安转转看看吧,她可是咱们这个行业最年轻的非遗传承人!”

    盛夏实在是太会说话,可这话也没掺半分假。行业内就安霁一个年轻一代传承人,当然当得上‘最年轻’。

    只是这话一出,安霁只觉得脸都跟着烧了起来,从头到脚透露着不好意思。谁想自家闺蜜还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挂着淡淡的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没走出几步去,安霁看见不远处书架上的快递袋——这是出版社昨天寄过来的样书,足足有十五本。

    自己这段时间趁着没有多余的其他事,将之前整理的稿子又对着古书整理了一遍,找了家靠谱的出版社投递了过去。

    本也担心过石沉大海,也想过可能需要自费出版,没想到出版社给予了足够的重视,更是笑着拿出多年前杭罗厂申请非遗时,政府组织出版的相关书籍给安霁看。

    “喏,这个你应该眼熟吧,就是我们出版社出版的啊,所以你这个题材我们是非常欢迎的。”

    出版社编辑提到的这书,刚来到杭罗厂的时候,安霁一行人便被张阿姨一人给了一本,自然眼熟得很。

    “那我们这个先按最低的印册来给你们印,后续再看销售和你们那边的需求……我刚刚大致看了这个稿子,质量还算不错,我们给按百分之十的稿税来算。”

    或许是因为《诗里西湖》的爆火,又或许是编辑个人的偏爱,佚名古书很快三审三校结束,拿到版号,排版印刷,往往需要一年的流程,竟然半年就走了下来。

    “这个给你们一人一本吧,也是一位老爷爷给我的书稿,我整理给出版社出版的,现在刚寄来样书,还没有正式上市。”

    盛夏懂得随机应变,作为好闺蜜的安霁,个人能力也不容小觑。二人虽然在性格上有热情、温婉之分,可能力上却不相上下。

    封面是安霁自己设计绘制的,并没有采用出版社的设计。出版社出于对安霁的尊重,也没有进行什么改动,只做了调色排版。

    ‘彤管有炜,说怿女美。’彤管粉中带红,透着生机勃勃,一件墨绿色衣衫美人背影,又给整张画面带来了无限的遐想空间,不消展开书页,墨香便已然绽放。

    书里佳人似故人,故人如玉金作尘。落纸一言妙笔神,墨香千年养人魂。安霁一边讲着杭罗厂里随着时代更迭的几种织机,拿到了书的五人当中已经有人翻开看了起来。

    书卷入眼,如故人相交,未必轰轰烈烈,却也雁过留痕。书中的五姐儿和六姐儿、李大娘子和方衙内,不但震撼了当初的安霁,同样刻在了此番来人的心中。

    书卷送香,似故人远信,未必华丽辞藻,定也切心动人。佚名古书里的一字一句,将千载前那群能以杭罗为生计,也能靠自己双手获得独立与认可的人儿,同如今对杭罗心生倾慕的人儿们心紧紧牵在一起,未见丝丝缕缕,却知字句有情。

    “这个是一件清末民初留下来的横罗、春罗的一件衣服,你们可以摸摸看,依旧保存得很完好,抛开历史价值,只要舍得,也是完全能穿的。”

    经历了时间的印染,原本的色彩蒙上一层淡淡的白灰,给墙上挂着的这件衣裳更添几份高级感。

    得了安霁应允,五人毫不客气地上手摸了过去。仔细看,就会发现几人只敢小心翼翼地摸摸衣角,生怕勾到丝线,毁了这件衣裳。

    “软软糯糯的,还很滑,好好摸哎。”

    触手可及,仿佛是在与百余年前那位同裁缝细讲自己的要求,得到这件宝贝衣裳的故人交流。

    亦仿佛在和百余年前那位织出这段横罗与春罗的织工十指相触,同这段绵延千年的历史与文化促膝长谈,灵光处,心有灵犀。

    “我们可以学么?”五人当中有个女孩子主动开口,圆圆的面庞有些微胖,整个人看起来就和这杭罗料子一样软软糯糯,开口却是没有半分躲闪。

    “之前只听说过绫罗绸缎,最近看到《诗里西湖》才知道杭罗。”

    “父母那一辈,提起丝绸,总好像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宝贝,哪怕现在一个月的工资能买十几米、几十米,他们依旧觉得这是一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珍宝。”

    姑娘的理由很是充分,看看身边不甚敢开口的同伴,干脆开口也替其余四人把话说了:“我们好多都是感兴趣诗词、书法、汉服、古筝这些才慢慢关注这方面,现如今才了解到杭罗,只要能学,我们肯定好好学。”

    “我大学的专业是新媒体运营方向的,和您一样,学杭罗和我的专业不会冲突。”说话的是那个男生‘衣冠楚楚’,如今看看真人,还真对得上这网名。

    清风朗月的少年郎,只不过书生气里带着几分柔弱,说起话来温声细语。

    众人显然都是做足了准备来的,从杭罗到安霁本人,都被仔仔细细地了解过,足以见得诚心。

    “你们想学可以……”张阿姨适时出现在小展馆的门口,“但是我们安霁这一路走来可不容易,虽然如今路已经越走越宽,你们将要面对的困难却也不会少。”

    “从摇纡开始,头一年你们可能根本接触不到织机。到时候如果你们坚持不下去,这一年便也白费了。”

    凡事丑话说在前面,张阿姨不希望来人只看见杭罗如今的‘辉煌’。

    无论是好听的那句‘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还是那句不好听的‘光看贼吃肉,不看贼挨打’,无一不是‘辉煌’背后的艰辛。

    题外话:

    说说我自己去年9月我妈给我做的那件杭罗衣服,除了缝线有的地方没搞好,然后有点儿开线(缝的问题,不是罗的问题),其他的吧,感觉不是想象中那么难伺候。都说真丝难伺候,但是也不勾丝,也不什么的,我平时睡觉也穿,那天还穿外边了也没什么问题。过一阵子做几件外穿,看看会不会磨坏什么的。

    还有一个很神奇的,不知道是不是真丝共性。那天感冒了,然后发汗,平时要是浴巾裹着,整个人会很乏,但是那天是穿着杭罗,就感觉没有那种虚脱的感觉,听说过很期待,我觉得应该是真丝共性,也不排除是风寒,风热感冒性质不同。

第140章 西湖岸畔水泠泠 守得云开见月明

    “邀请我们也去?”宁云帆开口的时候,安霁确实没想到《诗里西湖》获奖,居然宁叔叔还想着给自己和盛夏一个随行参与的机会。

    “嗯,叔叔的意思是,你们自己辛辛苦苦设计的礼服,应该亲眼看看它们跟着演员走上红毯的样子。”

    近日无事,左右闺蜜两个都有现成的衣服,无论出于不喧宾夺主,还是单纯的懒,拖到日子配了个相对合适的妆造就跟着进了颁奖现场。

    【盛夏是西瓜汽水味的:确定不会照到咱们吧?确定镜头只给演员,不会扫到我们吧?】

    【安得云开月初霁:嗯,放心。你看看今天来了那么多人,咱们能不能看到诗里的获奖演员还不一定】

    【盛夏是西瓜汽水味的:啊啊啊,为什么是一个这么中间的位置啊,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社恐!】

    三人正中坐着的安霁侧过头和宁云帆对视一眼——社恐?社交恐怖症么?

    【盛夏是西瓜汽水味的:快看,快看,这个是不是,这个是不是?】

    市内的大屏上转播着外面红毯上的实时画面,演员还没从车上走下来,盛夏就已经注意到那一抹正红。

    【盛夏是西瓜汽水味的:[图片]】

    【盛夏是西瓜汽水味的:[图片]】

    正红盘银绣的工字褶宋制抹胸,一条纯白的元宝纹花线春四破三裥裙,腰间是同样的盘银绣牡丹纹样。

    对襟的酒红色暗纹空纱飞机袖,将整个人的形象推向了干练和潇洒,头上发饰做得不重,发丝高束,簪银簪、缀酒红色发带,即便是在如此隆重的场合,也能脱颖而出。

    “夏夏,你给选的腰间那个花丝镶嵌的香囊真的是点睛之笔,咱们国人体味不大,这种散发着幽香的香丸,再配上同样配方的古法香膏,不输他们那些所谓的世界高定。”

    安霁难得说这么多话,只是自己和闺蜜的设计在一众“高定”当中依旧能绽放自己的光彩,让世人看到中国服饰之美,属实令人骄傲。

    如果想要华贵耀眼,并不是不能选择宋代的凤冠霞帔,明代的圆领马面。毕竟颁奖仪式根本不拘泥于穿什么衣服,即便是现代常见的礼服长裙,也全看演员和剧组选择。

    只是这些全部脱离开了《诗里西湖》故事的发生年代,脱离开了宁英杰投资这部剧的真正目的——服饰的美,从来不是什么‘高级定制’,而是文化的沉淀。

    颁奖仪式惊心动魄,可整套流程下来时间也并不算长。预料之中的《诗里西湖》以获得提名收到邀请,最后也只是以提名奖告终。

    中国元素过于浓厚的影片,在世界级比赛中获奖的几率是极小的,能够获得提名尚且不易,这一直以来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等待着《诗里西湖》的,也是整个主创团队真正期待着的,还是国内几大奖项的提名——走到国际只是为了证明绫罗绸缎、诗词歌赋属于中华文明。而书写国人认可的文化,才是中国文艺真正的道路。

    “这有什么遗憾的,瞧瞧啊,你们这群年轻人只想着咱们必须获奖才高兴。”庆功宴上,除了深谙这些流程的宁云帆,安霁闺蜜两个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宁英杰这个做长辈的看了有些哭笑不得。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国际上获奖也是为国争光,就像是奥运赛事获得了金牌,绝对比屈居人下让咱们骄傲。”

    “但是很多事情都是有局限性的,无论是奥运赛事里人种之间与生俱来的差距,还是一些国际奖项的‘偏重’,都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古人说得好啊,‘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

    冥冥之间的巧合总是最让人心灵为之震颤的。一句话,被两个人在不同的时候说出来,安霁一瞬间就明白了宁英杰的意思。

    “好了啊,不提这些了,我们还要朝着咱们国内那些奖项进发呢,只要能获得咱们国人的认可,这片子便也算是拍得值了!”

    相对安全放松的环境下,主创团队里不需要过分注意形象的几人都喝得有些微醺,就算平日里不沾酒的,也要有模有样地配合一下气氛。

    “安安,你过来,宁云帆找你有话要说。”刚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把画好的卸了个干干净净,盛夏只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宁叔叔好像也在那边。”

    完成了带话的任务,盛夏整个人扑向了庆功宴上准备的甜点。

    “好吃的又不是摆着的……”演员们要控制身材,拈花似的吃一口,让盛夏看着只觉得浪费。

    平时几乎不碰酒的安霁可以说几乎没有酒量,如今也不过半杯米酒,面上就已经扫了一层腮红。

    “安安,我有个事想和你说。”

    宁云帆一直在门口吹风,根本没参与到庆功宴的欢闹之中,大概只等着这时候叫安霁出来。

    “嗯?”

    “我们结婚好不好?”一支纯金凤簪捧在手心里,有些沉甸甸的,在灯光下散出细碎的光芒。

    张口的时候有多大胆,等着安霁回复的时候就有多胆怯。别看是宁云帆开口求的婚,可选择权却在安霁手里。

    安霁有些醉,迷茫的眼神被金簪的光晕晃得清醒几分,这才反应过来宁云帆刚刚说了什么:“好啊。”

    “你小子就这么把我闺蜜骗走了!”回到庆功宴的盛夏越想越不对,总觉得宁云帆那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一定是要有什么大动作。

    “呜呜呜,安安啊,我对不起你,我就该猜到他要骗你,让你做好准备,不至于……”

    “盛夏,你看这个。”

    盛夏傻乎乎的真个去看,只见安霁手里是个银镀金花丝香囊,上嵌南红、青金石、墨玉,甚是富贵。

    愣了几秒,盛夏觉得自己当真没有胃口再去庆功宴吃甜点了:“呜呜呜,你们欺负单身狗!”

    不远处宁英杰作为长辈,正看着这边三个年轻人,见盛夏有意给这对心有灵犀的有情人腾地方,给盛夏发了个微信。

    【宁导演:咱们讨论一下后续联名汉服的营销问题,你让他们两个自己害臊去吧,别夹在中间了】

    会意的盛夏雷声大、没雨点地‘呜咽’着挪动步伐,离闺蜜和宁云帆越来越远。

    “好巧。”见到安霁手里香囊那一刻,宁云帆终于放心了。

    不是自己借安霁酒醉骗了人家好姑娘儿,也不是自己擅作主张,那就好,那就好……免得将来安霁被婚姻所累,一辈子留着遗憾。

    【盛夏是西瓜汽水味的:快散场了,你们是不是赶紧回来?】

    颇不情愿地编辑文字发了出去,盛夏撇撇嘴,无奈得很。但凡不是时间快到了,晚了就赶不上飞机,盛夏可不愿意在人家小情侣蜜里调油的时候扰了气氛。

    【安宁千载霁月在:来了来了,马上到】

    【盛夏是西瓜汽水味的:哟,名字都变了?】

    【盛夏是西瓜汽水味的:怎么?两位未来新人不打算给我这个单身狗一点精神抚慰金么?】

    【直挂云帆霁沧海:[红包]】

    【直挂云帆霁沧海:等我们俩结婚,你份子钱要是还没这个红包大,你看我还让不让你们家安安认你?】

    【盛夏是西瓜汽水味的:安安会不认我么?安安不认你还差不多!】

    【安宁千载霁月在:夏夏说得对】

    【盛夏是西瓜汽水味的:红包不收了,开个玩笑,好好对我们家安安】

    三人本身就是朋友,玩笑开归开,没有人会真的往心里去。

    ‘为你吃醋才是在乎你’这种事在安霁和宁云帆这里就是个伪命题。两人还没结婚,早就拥有了老夫老妻般的默契与相处方式,宁云帆甚至能够理解安霁更在乎闺蜜的想法。

    家很好回,父母很好见,结婚证很好领。在盛夏还没有反应过来闺蜜和宁云帆身份变化的时候,二人就已经成了法律上认可的夫妻。

    “不是啊,你们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你们……不对啊,你们给我打电话干什么?不应该找婚庆公司么?”

    “啊?你们这也太新颖了吧!行行行,都包在我身上,少请些无关紧要的人也轻松。”

    挂断电话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下来了什么。吃完狗粮还得忙前忙后,盛夏觉得简直是没天理!

    包画舫、准备衣服、联系摄影师、布置游船,这些事也就盛夏才能在一天内做完,但凡换成婚庆公司,准保一个月也没个结果。

    “你们俩确定么,就这么办?”在打完所有需要联系的号码之后,盛夏还是把电话打给了两位新人,生怕这俩往后后悔,“不准备个什么凤冠霞帔?不发什么请柬?”

    “你记得诗里里设计的李清照那套婚服么?当时我做了一套改良版放在杭罗厂。”

    盛夏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可当时自己也确实问过安霁为什么要准备十几米的罗来做一件婚服——原来全在这里等着呢!

    “行,我去给你们取过来。”

    “但是……”盛夏想了半天,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但是来。原本以为二人草草决定,却没想到是早有预谋,“我算服气你们两个了啊!活该你们一对!”

    泠泠上听欢喜,呜呜里是丝丝缕缕的感动。古琴与洞箫,没有‘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也没有‘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只有咋舌的盛夏,只等着一双新人的婚礼过后,绝对要和安霁好好算算这笔账。

    司仪是盛夏联系的。这些年在汉服行业打拼,盛夏也接过汉服婚礼的服装设计,自然能认识主持过中式婚礼的司仪。

    “一对龙凤烛,两姓结秦晋。三生好姻缘,四季许平安。”

    “五福临家门,六六顺心意。七星宅高照,八面玲珑窍。九九复久久,十方鉴情真。”

    没有任何让人尴尬的提问,也没有拿一对新人开的恶俗玩笑。一场婚礼下来,可以称得上是‘文质彬彬’,不粗俗,也不至于全是照本宣科般的刻板流程。

    笑声从画舫中荡漾开,弹奏着西湖上一道道碧波。宾主尽欢的婚礼,让长辈亲友都能满意。

    “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不请那些关系远的了,有时候有的人就喜欢那种拿新郎新娘开荤段子的婚礼形式,还有那些和不要命一样的婚闹,他们觉得那样他们就占了莫大的便宜。”

    “上次我给他们设计服装那对新人,本身司仪也好好的,就是几个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所谓的‘亲戚’,把好好的衣服也给扯破了,好不容易做的妆造,那头发上都是枯树叶!”

    见识了闺蜜婚礼上的一派祥和,盛夏只觉得‘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之前还是觉得那对新人的婚礼很是遗憾,如今再看看,当真是不合理的婚闹毁了一切。

    再想想网上那些更离谱的婚闹,打着‘地方习俗’和‘文化传承’的幌子,放纵自己内心的欲望。

    可是习俗和传承从来不是肆意妄为地占新娘便宜,从来不是所谓婆婆要给新人下马威,更不是脏水把新郎泼个‘狗血淋头’。

    是连理交杯的合卺酒,是鞭炮爆竹的喜悦声,是五谷杂粮的丰登意。闹洞房也发乎情,止乎礼。

    即便是夏初,西湖的风也可以在耳畔呼啸出声。而这风,也终将带着众人对新人的祝福,吹散那些陋俗糟粕。

    关于西湖的爱情故事其实大多不甚美好。雷峰塔下的哭断肠,双照井映的化蝶飞,都是为那个时代与世俗不容的无可奈何。

    所幸,这一切不会在千年后的新时代发生。工作狂盛夏已经回了汉服店,安霁和宁云帆顺着河岸闲逛,罗裙顺风飘飖,美眸含情脉脉,到底是一对佳人。

    “我就同你说,两个孩子有自己的打算,你不用催,他们自己心里也有数。”安家宁心里暗赞两个孩子争气,让自己在老友面前赢下一盘。

    “是啊,孩子们自己有数,英杰你是好心,可也不用总着急他们,包括你家那个姑娘也是,他们自己有打算,咱们做长辈的顺着就好。”

    亲家也跟着应和,这下只有宁英杰像是个‘催婚的老古板’,被夹在中间,说什么也不是……

    青山入眼,长云唱夏,夕阳排云去,明月初上来,荷叶恼碧波,粼粼碎银箔,难怪‘最忆是杭州’。

第141章 破镜难圆月可圆 琉璃不灿星灿烂

    #破碎幕布背后的故事:《双照井》首次公演,破碎幕布引人猜想#

    #是台前幕后的破镜重圆,是梁祝传说的化蝶凄美:话剧《双照井》今日首次舞台公演,作为观众的你是否注意到了舞台之外的细节?#

    【网友2345:今天看了《双照井》,朋友送的票,感觉后续会火起来】

    【网友9876:故事也没有多新颖其实,挺还原的,那块幕布倒是注意到了,没看新闻还真不知道】

    【四季平安:都说青年追梦,我们中年人怎么就不能追梦了?我们也是社会的中坚力量!】

    【四季平安:到了四十岁,社会上找工作都难,说我们没有创造力,给公司创造不了价值,支持官媒的正能量!】

    【临安春雨初霁: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编导与舞台破镜重圆,真的很有故事感!】

    【有趣的卿卿:梁祝的故事放到现在就不会出现,当时用生命追求的自由,是新时代人人都能拥有的,幸得入今日之华夏。】

    《双照井》的舞台首映显然没有《诗里西湖》带来的热度大,只有两三个地方媒体对安家宁和宁英杰一应台前幕后的演职人员做了采访,那块拼接而成的幕布,也成为了话题的焦点。

    除却故事本身,新闻评论区里分成几波人,各自聊着引申出来的一应社会热点话题,从青年、中年的社会认知;不应分年龄的追梦、逐梦、圆梦;到爱情观、今古婚嫁的喜与悲,到《双照井》里的文化元素,能为西湖文旅的发展带来怎样的勃勃生机。

    “还没醒呢,你过来吃饭,不用管他。”

    安霁看到了手机上的新闻,好奇父亲的反应,顺着门缝往父母的主卧望了望,何晏清便走出来带上了门。

    “哦,好。”

    “那……”那新闻的内容不让父亲知道一下么?安霁想问。

    “他自己接受的采访,有什么不知道的,再说你昨天也不是没看剧场的上座率,还算不错的啊,不然他怎么可能睡得这么香,叫都不想起来。”

    面上不以为意的何晏清被眸光与唇角出卖——明明是二三十年未曾放下的心事,怎么可能会不为之动容?

    其实但凡安家宁没因为公演成功,整个人放松下来,让这许久的疲惫把人捆在了床上,以至于到如今还在床上死睡活睡,想来早就抱着手机傻呵呵地对着新闻笑了。

    母女两个聚在餐桌上吃着饭,安家宁却在梦里纠缠,良久逃脱不出梦魇。

    一张网牢牢地锁住了一双翅膀,翅膀之下,是一个人影,安家宁的意识告诉自己:这,是化蝶的梁山伯。

    可僵住的身子根本挪动不了半分,安家宁好像才是那只被卡在网里的蝴蝶,用尽了力气振翅……

    一道金黄的光芒在眼前绽开,蝴蝶就要破网而出,“啊”的一声惊呼,让厨房里收拾餐具的母女一惊。

    “怎么回事?”

    “没事啊,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面前的妻女手上都还是盘盘碗碗上挂着的油渍,一看便知道是听见自己的喊声冲了过来,安家宁连声安抚的同时,也在想着方才那个‘噩梦’。

    是噩梦么?倒像是这些年一直束缚着自己的枷锁。

    那只蝴蝶就是自己,自己就是那只蝴蝶,不同于庄周梦蝶,却是所思成梦,所困成魇。

    今朝终于冲破了那段过往,让自己曾经被当做幻想的梦成了真。

    彷徨、释然、不敢置信充斥在脑海之中,直到这场惊梦,才终于让安家宁清醒过来。

    “醒了就吃饭吧,桌子上给你留了菜,下午我有课,安霁今天说是约了盛夏。”

    何晏清从自家丈夫醒过来时的细微表情里,读懂了后者这短短十几秒内的思维冲撞,只用最简单的叮嘱化开——一如当年,追梦的成功与否,不代表一切,生活还要照样继续。

    “嗯。”

    本打算借冲澡捋一捋心里的想法,安家宁突然意识到自己适才的一身汗并没有变得黏腻,更没有让自己和衣服紧紧地贴在一起。

    意识到自己昨天为了庆祝顺利公演,特地有仪式感地穿了杭罗的衣裳,安家宁转了个身子,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姑娘儿,你们这杭罗是真有点儿意思。”

    不多时,何晏清出门上班了,安霁也被闺蜜盛夏接走——虽然已经结了婚,可宁云帆又去给叔叔朋友的剧组打下手了,一对新人便还是按老样子过着日子。

    “你说你爸今天魂不守舍的?”丢给安霁一瓶水,盛夏顺手点了首音乐在车里播放,“吃完饭就出来了吧,口渴就喝点水。”

    “嗯。”

    “你倒是省事哈,一个‘嗯’回了我两个问题。”盛夏打趣道,“你爸应该是太高兴了,自己还怀疑真假。”

    “那天陈姐姐给我打完电话,我当时是好像接受了,回家我越想越觉得不真实,念叨了一遍又一遍,给我妈都念叨烦了,直说我后边的路才难走,别得意忘形。”

    借着侧头看后视镜的功夫,盛夏又瞥到了闺蜜依旧微微皱着的眉头:“好了,你放轻松,你爸能有什么事?不信你一会到了我店里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看……”

    被闺蜜两个反复点名的安家宁,此时此刻正在家里回忆着昨晚的一切。

    现在话剧普遍上座率只在三到五成,网络售票统计上来《双照井》的售出率却在惊人的七成。尽管如此,在正式开演看到台下观众之前,安家宁依旧是担心的。

    “线下也卖出去一部分,现在上座率基本到了80%。”临开演,宁英杰给安家宁报来了喜讯,“可能是因为前几天联系的那个采访,在咱们杭州引流了一部分观众。”

    这种流量很容易只是一时的,换一个城市演出、换一个时段演出,可能就会出现上座率的断崖式下跌,安家宁心里是明白的。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咱们这次要是风评还可以,后面应该至少能保证五成以上的上座率,毕竟咱们的目标群体是戏曲、话剧两部分群体,还是比单纯的话剧要好很多的。”

    两位老友其实心里都不是很有底,毕竟宁英杰这些年一直在影视上发展,尽管认识做话剧方面的朋友,总也不能事事麻烦别人,安家宁更是许多年不曾接触这个行业。

    日常生活不是。安家宁不可能和那些命途多舛,却不言放弃的男女主一般,表面上已经认命放弃,暗地里一直使着劲,只待一招扶摇九天。

    一家人需要生活,安家宁没有专属于自己的时间,更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行业发展的具体情况——能找到时代热点,了解行业内大致走向就已经很是难得。

    台上是高山流水,难觅的知音;是少女春心萌动,公子‘从此不敢看观音’。

    双照井前的天定姻缘,终究敌不过命中大错过,一双飞蝶,恋花念人,终于才得双宿双飞。

    “有人说梁祝是被文人编的酸故事,历史上两人差了不知多少年。”宁英杰看着台前的表演,叹了口气,“他们说梁山伯生于明代,借此来讲所谓的一代侠女被困进了爱情故事。”

    “可梁祝的传说早在东晋就已经诞生,原本是感天动地,地府还魂的美好结局。”

    “民国时期为批判封建包办婚姻,这才把故事的结尾改成悲剧,咱们的《双照井》干脆把花轿之后,改成了井前庄周梦蝶……”

    剧本是安家宁和宁英杰反复打磨出来的,每个时代对《双照井》的阐述,都是一个时代文学对社会的映照。

    井里照着有情人,文学照着时代,如梁祝传说这样的民俗故事从来都是一脉相承后,再结合时代特色重新输出——不然,一篇不长的爱情故事,甚至不如如今一篇口水文来得跌宕起伏,哪里值得被几千年口口相传?

    “也不能说他们的想法不对,现在年轻人都在讲什么平权、女性独立,想要真正脱开陋俗的枷锁……”

    不是安家宁会说话,两边都不得罪,只是任何一场思潮的展开,都会有偏激与差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不过我倒是觉得我们家姑娘儿搞到那本古书里的女性形象,才更是现在年轻人们该追求的。”

    “每个女孩子有自己的性格和擅长,不是女强人才是独立女性,婚姻也不总是受压抑的开始。”

    台上已经谢幕,安家宁和宁英杰的话便随之戛然而止。

    八点钟结束的公演,记者八点十分就堵到了两位编导面前,二人自然没有时间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今天的天气倒是真不错,清朗得很啊!”从压抑的气氛中走出来,宁英杰深呼吸了一口带着些许清凉的晚风,整个人舒爽不少,“快到雨季了,这样清清爽爽的天不多了。”

    “是啊,难得天气这么好。”

    难得天气这么好,竟然能够清楚得数清天上的星星,这些年来确实是难得——也不知是因为安家宁的眼睛已经开始有些花了,还是心思全扑在了眼前的的生活里,甚少有机会就抬起头来看看。

    “今天星星还挺好看的,我记得你们家安霁小时候,你经常指星星给她看吧?”宁英杰顺着老友的目光看到了天上的星星,心中有些彷徨,自己也许久没有抬头望望天了。

    “是啊,这算是我们父女两个的小秘密了。”

    想想自家女儿现在上大学都不怎么搭理自己,宁英杰心中不免泛酸:“年轻的时候,你就是拿这一套浪漫把你老婆骗到手的吧?”

    “酸也没用,谁让你天天催着你家姑娘儿找个男朋友带回来?也亏得是你家姑娘儿脾气好,不搭理你也就算了,要是人家盛夏那姑娘,直接‘租’个男朋友应付你,你不是还要被蒙在鼓里?”

    梦想之外,总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安家宁和宁英杰终究是普通人,即便几十年的梦想实现,也不会有什么轰轰烈烈,甚至连仪式感都要自行塑造:安家宁身上的一件衣服,台上一块拼凑起来的幕布而已。

    “我也看了,听你们的,我不管她了想不然将来为了这么点事,和孩子的关系都远了……”此时此刻的宁英杰,只是父亲。

    “就是,你看我身上这件,就是我们家姑娘儿给我设计的,她亲手剪裁的那……这是她们发现用机器缝线比手工结实,不然这个还得是我家姑娘儿亲手给我缝的呢!”

    “老安,你这就不厚道了啊!我这里还苦恼我家孩子一个月都不怎么理我。”

    “你说头一年要生活费至少还多搭理我几句,现在也不是在网上写文章还是去做了个兼职,自己能挣钱了,更不需要我了,每个月我还是凑着她给我老婆打电话才能和她聊上两句。”

    宁英杰越说越吃味:“你倒是好啊,还显摆你家安霁给你做衣服!”

    “你们家姑娘儿也是知道你忙,自然不想打扰你,你也就不要老既要还要了……”

    话是这么说,其实两位老友对于小宁姑娘为什么不愿意搭理宁英杰,心里都如同明镜一般。

    当年高考报志愿,小宁姑娘按照父亲的安排考了艺考,可到高考报名的时候,却因为受到安霁的影响,选择了文化类的专业。

    沟通无果后,宁英杰拿着女儿的准考证,偷偷修改了女儿的志愿——自己在这个行业多少有些人脉,不至于让女儿吃亏。

    要不是那段时间短视频平台上有很多‘高考志愿被篡改’、‘被顶替上大学’的视频,好闺蜜和小宁姑娘开玩笑一样的聊了起来,后者恐怕只有拿到录取通知书才知道自己的志愿被父亲偷偷修改。

    半轮弯月挂在天上,总有下一个满月。井水泛起涟漪,总有平静的一天。可破碎了的信任,就像是撕扯开的幕布,再优秀的技术,也不能让之恢复到完好无缺的模样。

    ‘为了你好’真的以‘好’为结局么?穿得不如安家宁清凉,可心却冰冰凉凉的,宁英杰觉得自己或许是做错了,做错了许多。

    ①梁祝传说是第一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双照井’是梁祝传说的杭州特色。

    题外话:昨天让家人帮着做件杭罗的裤子(我手笨+没时间),然后一直觉得杭罗只能手缝(当然,这次用的是花线春,下次直接拿横罗试试),没想到机器砸的也不会让这个料子本身被砸坏什么的,却是挺耐造得,不至于说没几天就坏了。

第142章 旧图谱绘新时景 风荷桂子诉侠情

    “陈姐姐,有什么事么?”聊得好好的,谁知道这么一个电话打过来,盛夏就有事着急要办了。

    看着自家闺蜜和自己一个劲的挤眉弄眼,尽管能明白盛夏是告诉自己‘这边可能有事’,可安霁依旧是有些哭笑不得。

    “啊,对啊,我现在在安霁这边,嗯……因为他们这边新有一种花线春的纹样复原出来了么,寓意还蛮好的,我们打算设计几套出来,先手工做个样子出来。”

    灵感不是说来就来的,要盛夏现在停下手边的事去做别的,只怕是能让人挠心挠肝。

    “啊,很着急是么?”陈姐姐属于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盛夏也猜到对面肯定有什么要事要同自己说。

    但是盛夏对自己的性格还是有很明确的定位的——这个时候让自己现在分神去做另一件事,只怕毛毛躁躁,心里乱得不行,最后是两边都做不好。

    “那您方便到我这边来么?”

    许是听到了电话这边背景音一般的‘轰隆’声,电话那一头的陈姐姐猜到了盛夏的位置。

    “对啊,我现在在杭罗厂这边。”

    “啊,那行,那您过来吧,我和安霁都在这边,有什么正好咱们也可以直接问她和杭罗厂的伯伯阿姨们。”

    挂断电话,没等到安霁开口,盛夏就将政协陈姐姐要来杭罗厂的目的同前者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了。

    “反正大概就是这样,就是敲定一些细节的,估计就是咱们这个每个步骤要学多久,是聘用咱们哪位伯伯阿姨去学校任教,还是直接来杭罗厂培训。”

    顺着自己的想法,盛夏又给安霁猜测了几句:“敲定细节之后应该就没什么别的了啊,差不多也许今年来不及,明年就能正式招生了吧。”

    其实自打看见陈姐姐一次又一次的亲自奔赴实地,盛夏便知道,未来可期。

    “但愿吧,伯伯阿姨们的年龄越来越大,眼神也不像以前那么好了,如果太晚,只怕没有机会去教了。”

    不只是杭罗厂,很多非遗如今面临的都是老一代传承人早就到了退休的年龄,却为了这项手艺依旧坚守在岗位上。

    “肯定来得及的啊,陈姐姐最早和我谈的时候,就表明政策已经注意到这方面的实际需求了,只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起来,还需要时间来推进。”

    “行,那等陈姐姐来了,你再叫我们。”

    在这条路上走出去的已经比最初料想的远,安霁没有时间和心思再去纠结‘来不来得及’。

    盛夏说来得及,那就一定来得及。而安霁自己,则要回到织机面前,循着一丝一线,去探寻浩瀚历史长河在今日的光芒。

    有些昏黄的灯光下,素罗泛着最质朴的光华,安霁沉静地做着每一个织造的步骤,重复、再重复,却没有半分厌烦。

    整个杭罗厂又终于只剩下织机的声音,震撼着颗颗赤诚的心,有节奏的一同响起,回响不绝。

    “您好,您好,抱歉打扰到您们了啊。”陈姐姐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客气、尊重与熟络被拿捏在了一个双方都觉得很舒服的程度上,“您看在哪里方便一点?”

    张阿姨也从安霁口中听说过这位陈姑娘,姑娘儿一边要上班,还能腾出自己的时间来做这些利国利民的事业,前者不只是佩服。

    “坐,我去给你倒杯水喝。”眼神示意安霁和盛夏先招呼着,张阿姨转身去叫其他伯伯阿姨们,顺带着准备了些小礼物。

    再回到小屋时,杭罗厂里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已经停了,张阿姨手里也拿了不少文创产品:“你走的时候把这些带走,和你同事分享一下,不值钱,但是你们应该能喜欢。”

    “不不不,不用,我平时也用不上这些……”

    杭罗厂不需要求陈姑娘‘美言几句’,后者的工作性质也不是借‘美言几句’谋利的。张阿姨单纯的看前者辛苦,陈姑娘也是单纯的不好意思,互敬互让之间,也展现着二人骨子里的教养。

    一番推让过后,谈话终于进到了正题,陈姑娘大概将情况和在场众人讲了一遍,提出了自己的需求:“本身我是想和盛夏具体聊一聊,正好她说在你们杭罗厂这里,我就想着倒不如直接问问你们的意见。”

    陈姑娘后续说的,果然和盛夏的猜测没有太大出入,安霁便率先提出意见:“伯伯阿姨们现在年龄都不小了,而且这些机器也不是那么好挪的,如果上课只能是签订合同来杭罗厂培训。”

    无论是伯伯阿姨们所讲的,当年的故事里,还是外公讲的那个或真或假的传说,织机的迁移都需要先拆成一个个零件,再另行组装。

    更何况,想要杭罗发展,不单单需要的是能够‘会织造’,更需要能够从设计、延长产业链、拓宽销售渠道等多方面广纳人才,这也就注定课程不可能只在同一所学校展开。

    “我的意思是,比如相关的一些学科可以在正常教学基础上,选择与杭罗厂签订合同,在大学的第三年、第四年来杭罗厂学习和实习,这样合格的留下来,不合格的也算有了实习的证明,和两年的工作经验。”

    “正好也能满足现在一些企业需要的,是应届毕业生,也有工作经验,也不算是耽误那些选择了杭罗,但不适应工作环境的学生。”

    “嗯,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陈姐姐肯定了安霁的想法,端起水来喝了一口,“过来的路上就在想这个问题,像杭罗厂这样以私营企业作为保护单位的非遗项目,本身厂内员工就少,再腾出人来带学生,对厂子来说,也是不小的压力。”

    一人之力难行千里,众人之力可撼山河。围在一起聊到了天色将黑,陈姑娘的笔记本电脑中途都没电了一次,讨论才算彻底结束。

    “行,那我们就说到这里,今天麻烦你们了,改日我请大家吃饭。”保存好文档,合起笔记本电脑,陈姑娘站起身来同众人告别,“那我先走了,有什么具体的,或者你们突然想起来的,可以通过盛夏和我联系。”

    一晃一个月过去,直到六月的高考季来临,细化过的提案也没有真正实施起来。

    但众人都明白,这种事急不得。无论是和各大高校之间对接,还是相关专业的解读与宣传,都需要时间,绝对不是一蹴而就的。

    “安安,你最近不忙吧,过来陪我两天?”盛夏一个电话打过来,刚休息下来喝口茶的安霁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

    “你也知道,这不是该要到暑假了么,我这边人也越来越多,店员有点什么问题都要来找我,秋天要出的设计你得陪着我做。”

    也不管安霁如何回应,盛夏紧跟着又道:“我去接你!你现在是在杭罗厂还是在家?”

    “我在厂里。”现在都是准政协委员了,还这么急性子,安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家闺蜜,“我自己过去吧,你既然忙就别专程过来一趟了。”

    “我已经离杭罗厂没两公里了啊,我就猜你会在杭罗厂……”闺蜜两个心有灵犀,盛夏只抬头看看天,恨不得就能猜到安霁在想什么。

    “你啊,你啊!”

    “我直接在门口等着你哈,就不进去打扰伯伯阿姨他们了。”

    风风火火来,风风火火去,盛夏接上安霁,没二十分钟又回到了西湖边。

    晴日碧柳,风荷摇摇,总也是看不够的。即便是盛夏,也还会为之驻足,伫立远视,山岚有约接青意,流水无停赠长波。此等好景,前来拍照的游客更是络绎不绝。

    “能麻烦帮着拍一下么?我闺蜜去卫生间了,这个角度和光我真的不想错过。”

    被突然递到盛夏手里的摄像机沉甸甸的,想起当初同校摄影系的学生用的机子和镜头,盛夏心里一哆嗦——这相机少说要几万块,这姑娘也真放心自己。

    “行啊,我给你尽量拍高一点,还是你更想要这个光影感?”

    “嗯,其实都可以,方便的话能给多拍几张么?”

    盛夏不方便,但是盛夏的内心拒绝不了:“好,我帮你多拍几张。”

    “你是店店!”姑娘的惊呼和盛夏的回应同时响起,二人只觉得这份缘分甚是难得。

    唯一受伤的便是被姑娘这一惊一乍吓到的安霁,闺蜜和姑娘聊得欢快,自己被吓了一跳还没人安慰。

    “哇啊啊,原来店店互动的非遗传承人就是那件‘月出青罗影’的设计师太太啊!”

    还没等安霁吃味,姑娘的热情就已经从盛夏这位被叫得亲切的‘店店’身上,转移到了安霁身上。

    “那件‘月出青罗影’是我最喜欢的一套了,简直是我的白月光,现在看到设计师太太,太太和那件衣服的风格也好像!都是那种清冷美人!”

    “店店,店店,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店里看看么?”

    “我保证不会拍,我能看设计师太太设计么?呜呜呜,这说出去真的好荣幸!”

    这还是安霁头一次见话唠到自家闺蜜都插不上话的人,心里不禁失笑,一直憋着直到几个小时这姑娘走以后,才以此调侃盛夏。

    “店店,我今年高中刚毕业,到时候就要上大学了,我也想学服装设计,但是我美术不行……”

    “设计师太太,我的白月光为什么要停产啊,其实我一直没买到我的白月光,那个时候刚好要高三入境考试了,根本没有时间抢购。”

    “店店,店店,我能来你这里打暑期工么?我不要钱,就要一件秋季新款,呜呜呜,根本抢不到!”

    一下午,原本打算工作的闺蜜二人被围在身边的姑娘牵制住,最终也没做出什么来。

    “所以,你是说咱们可以做两件这个?”盛夏问出了一下午头一个和设计直接相关的话题,“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高考那段时间了,你是打算明年再卖?”

    “但是你放在店里……”

    厂子里新复原出了‘扶摇’纹样的花线春,如破土修竹,节节高升,似大鹏展翅,九万里腾飞。据说是民国年间学子们,最喜欢的花样。

    “也对,咱们这个也不止是面向学生群体,更多的可能还是中青年群体,那可能你这个我觉得还是改的更正式一点应该更好。”

    “好,那这个单独加在这里和蕾丝边一样的春罗我就给它去掉,看情况加一个宝石蓝色的亮面锦质滚边应该可以。”

    “哇,设计师太太连这点细节都得考虑到么?我一直以为都是设计出来谁喜欢谁买,没想到原来设计出来之前就已经有定位了啊?”

    姑娘是真的很认真在夸安霁和盛夏,如果不是真的在场,听到了姑娘诚挚的语气,这些话说出来都有些假模假样。

    “现在裁一下吧,蓝色做四破三涧裙,白色宋抹用工字褶改良款,加一道酒红的装饰,在外面做一个直罗的酒红色长褙子。”

    “蓝色加一些盘金绣的海潮纹,借‘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意思,然后红边鸿运当头,‘扶摇直上九万里’。”

    平日里,这些都是两闺蜜心照不宣的设计点,今天有二人的‘小迷妹’在,当然就解释得更清楚几分。

    “好喜欢,就是买不起。”姑娘说的很诚实,扁了扁嘴,有些委屈,又有些倔强,“上大学了,我不想花父母钱了,到时候我兼职挣了钱我再买,啊啊啊,想想都好看……”

    “我可不想集齐白月光和朱砂痣,哪个都得不到。”

    白月光怎么得不到?抬眼便是一轮弯弯,月明星稀,照在不远处荷塘,摇曳有秩,剪影更添几分深邃。

    月华不是惨淡的枯白,朦胧的冷蓝色给一切封上了神秘的滤镜,等到金光涌到天边,红晕染遍叶筋,这荷花的香气,便能冲破桎梏,跃上街头。

    看看门外,西湖边上来来往往的人已经不似白天那么多,不远处几家著名的酒楼里倒是挤满了人。

    好像……柳永词中的‘自古繁华’一直承续未断,哪怕经过民族融合的更迭战乱,哪怕历经民族存亡的危难时刻。钱塘的繁华,在杭州的经济与文明之上,长久的体现着。

    ①花线春“扶摇”纹样的寓意与历史资料来自非遗传承人大大。

第143章 宋韵夜游德寿禧 一曲丝语就罗绮

    “这不是挺好的啊!”

    一家人难得聚一聚,何振华夸起自家外孙女和女婿倒是半点也不委婉。

    邻家老伯伯也在席上,一家五口带上这位独居老人,热热闹闹吃着午饭。

    “爸,晚上的夜游你跟着我们去吧?我记得妈一直想买只小猫小狗的在家养着,今天德寿宫的夜游有一个摊位是卖宠物的。”

    德寿宫是在旧址恢复的原貌,除开遗址陈列部分,完全新建的建筑不用担心游人来往对历史文化古迹造成的影响,这才办起了夜游。

    “那东西在家掉毛,伺候不了啊!到时候我把它养死了伤心,它把我养死了,没人照顾它。”何振华一个劲的摆手,说什么也不肯听进去。

    “我就去看看你们那个表演去就行了,夜游你陪着安霁转转好了,我现在可没有那么多精力凑热闹喽!”

    《双照井》剧组作为近一段时间,在社会有较大影响力的大型舞台节目,剧组编导和主演被邀请到了德寿宫夜游进行每周一场的沉浸式表演——《宋韵德寿》。

    如今夜游的序幕刚刚拉开,《宋韵德寿》有连续三天的演出安排,何振华也看到了新闻报道上的介绍:“你让安霁和她那个闺蜜盛夏一起逛好了,你那边还得盯着人。”

    盘子和碗空了,安家宁和何晏清负责收拾好了桌子,开始喝茶闲聊。

    “爸,我们这段时间忙来忙去,也没顾得上来看看你和妈。”

    这一年来,虽说一切都步入了正轨,可是一家三口能聚在一起踏踏实实吃顿饭的机会都少,更别提来看望何父、何母。

    “我们有什么的?”何母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正色道,“你们和安霁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我们自己能生活。”

    “就是啊,我们三个天天喝茶聊天,也不用你们来。”

    看来妈爸和邻家伯伯关系一直不错,何晏清这便放下心来。

    电话铃声响起,安霁一看是盛夏,赶忙接了起来:“怎么了?”

    “啊?那件衣服你找不到了?我过去,我过去,你等一下啊,我直接打车过去。”

    匆匆和外公外婆道别,安霁甚至没时间交待自己的去处,就坐电梯下楼,奔着马路边跑去。

    “这孩子……”好不容易和外公外婆见一面,安霁还这么忙,何晏清知道爸妈虽然不说,可是心里还是闷闷的,出言解释,“德寿宫晚上那些灯和服装,都是她和盛夏在负责,估计是去忙那个了。”

    “孩子忙好啊,事业做的好。”小时候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有了出息,做外婆的欣慰极了。哪怕一年半载见不到,只要安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做外婆的便也放心了。

    上一次和外孙女见面,还是在安霁和宁云帆的婚礼上,外婆对自己这个外孙女,自然是想念的。

    只是泪水不敢涌上眼眶,生怕女儿、女婿也跟着伤心。

    “是啊,咱们家姑娘儿这两年事业越来越好,自己的梦想也实现了,宁云帆那孩子对她也好。”

    “都已经结婚了,两个人还是各自发展事业,谁也不把婚姻当枷锁,挺好的。”

    茶过三巡将无味,话过五句也动情。追梦的成功,事业的发展,同家人的聚少离多放在一起,总难免让人有些唏嘘。

    因而桌上五人就喝着这已经淡了的茶,谁也没心思再去重新沏上一盏。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桌上余下四人都不约而同的盯向声音的来源——安家宁此时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只看了一眼便起身要走。

    “就和你说,既然那边有事今天就不用跟着我过来。”席间一个人又一个人都离开,在老人看来会是怎样的落寞?何晏清心头不由泛上一丝怒意,用言语宣泄起自己的不满来。

    “爸妈在这坐着,你们一个个走叫什么?安霁真是随了你,说了不必一定跟着我过来,晚上总会见的。”

    老人家难得见一家人团聚,往往是从收到承诺开始,一直准备到儿女回家。

    这个有工作,那个有要事,老人敏感的心里就会觉得自己老了、没用了,连让孩子们聚一聚,都好像是在耽误孩子们,怎么可能不伤心?

    “我的错,我的错,等忙过这几天,让安霁过来和外婆住几天。”安家宁知道何晏清也是在气头上,并不是和自己找茬,一个劲的承认错误,“我这边着急,老宁找我应该是《双照井》的事,本来已经安排好了,也不知道突然有什么事。”

    夕岚的粉红中带着些许夕阳西下的伤悲,何父、何母以及邻家的老伯伯在何晏清陪伴下,下了楼,顺着人行道走着。

    “爸,咱们打车吧,四个人也刚刚好。”

    几个月前父亲在女儿的婚礼上还是满面红光,精神抖擞。可原来仰视比自己高出一头多的父亲,已经不用像以前那么费劲——父亲老了。

    “不用,也走不了多远啊,走着去,走着去!”

    “爸,我也快退休了,以后多陪你和妈。”侧头再看看邻家那位老伯伯,何晏清心里说不清的一团乱麻,“伯伯,你就当我是你半个女儿,我退休了就陪着你们四处转转,看看祖国大好河山。”

    “安霁也不用我担心了,现在她自己梦想也成了,事业也不错……”

    “你别想那么多。”何振华怎么可能不懂女儿在想什么,挺了挺腰,“我们三个都不老呢,你们该是发展事业,为国家和社会做贡献的时候,不用管我们!”

    是啊,何晏清在想的就是自己一家三口是不是把太多都投入在了梦想与事业上,却忽略了陪伴家人。做父亲的是极懂女儿的……

    街灯压制着天上的星光,挂满了灯笼的德寿宫更是从围墙里面向外散着光,正如同一个大灯笼似的,在前方提醒着来人正确的方向。

    “你看,那不是不远了么,走!”灯光鼓舞了已经走得有些累的何振华,可何振华却还要逞强着嘴硬。

    “嗯……”

    何晏清看得出父亲的步伐已经有些摇晃,却难得没有直接指出真相。

    一行四人没有搞特殊,该买票买票,该排队排队。倒是三位老人顺着管理方准备的爱老敬老专用通道进入,免于久站。

    花样繁复的灯笼,像是从画册里走出来的,想到这是自家女儿参与设计的,何晏清打心底里自豪。

    没走几步,何振华就撑着自己的胯,越走越慢,显然是已经走累,骨节摩擦得已经发疼。

    “爸,坐一会吧,表演还要一段时间开始,走这么远我也累了。”

    “行了,不用顾及我。”面对自己年龄越来越大这个话题,何振华很平静,并没有想象中的唉声叹气,“我老了,现在做点细节的都看不清了。”

    “走路也是,之前走几公里都没问题……现在下个楼,这腿都要疼了啊。”

    人老这个话题太苦涩,何晏清也不知如何回应。想想自己到了父亲这个年纪,能这样乐观面对么?何晏清觉得自己做不到。

    “人都会老,但是总有年轻人来做这些么。”

    “当年我在杭罗厂的时候不也是年轻人,现在换我外孙女来建设国家喽,我老了,就看看年轻人怎么去做的,也心满意足了。”

    “走,去那边看看。”何振华休息了片刻,站起身来,朝着集市那边去,“安霁不在这边吧,不给她捣乱去,不然她还要惦记着照顾我,她还得给游客介绍这些文化呢!”

    “喵……喵!”附近围着的人越来越多,笼子里的小猫被吓到尖叫,这声音也随着被风吹起的罗幔一道,飘进了何晏清一行四人耳朵里。

    “爸,咱们去看看?”邻家伯伯总是乐呵呵的,去哪里都可以,母亲也不在这上面计较,于是何晏清每一个问题都是对着自家父亲提的。

    “去吧,也看看年轻人怎么逗猫的。”

    出乎何振华意料的,年轻人可没有逗猫,反倒是围着桌子在写什么纳猫契。

    “嗯,这个是宋代的一种习俗,你要是感兴趣,可以看旁边的小册子了解一下。”摊主热情的招呼着来人,一身罗衣正是安霁和盛夏的设计,秋意焦浓,桂子吹香。

    “还蛮有意思的。”

    听见父亲的小声喃喃,何晏清没有丝毫犹豫的开了口:“爸,你和妈养只猫吧,不想养了我和安家宁养。”

    “算了吧,你们还有你们的事……”

    服饰体验、话剧表演、游园夜市,德寿宫里挤满了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数是青年,簇拥在一起,好像有无尽的活力。

    “这个是宋锦和盘金绣的,您要不要穿上试试?咱们凭门票是可以免费试穿一套的,但是需要付押金,如果坏了会从押金里面扣。”

    杭罗、宋锦、手绣手绘,从料子本身到制衣技艺,无一不是讲究的很,确实都价值不菲。能拿出来让游客试穿,也确实是主办方为了提供更好的文化体验,做出了最大的付出。

    “您可以再选选,不过《宋韵德寿》半个小时之内就开演了,老年人毕竟走路不方便,您们还是留出一刻钟的时间为好。”

    许是看到何晏清带着三位老人,定然是不方便的,负责服饰体验的姑娘热心解释起来:“当然咱们这个票是两天都能用的,只是服饰体验和《宋韵德寿》演出一次是仅限一次的。”

    “哎,我看您身上这件好像就是杭罗的?那其实您可以试试看另外的几种料子,能有不一样的体验感。”

    “不用了,我这么大岁数,穿什么都一样,不麻烦你们年轻人了。”何振华哪里是怕麻烦别人,不过是自家外孙女给设计的衣服舍不得脱下来罢了。

    “谢谢,谢谢,那我们先往那边走了,有机会再过来体验。”

    何晏清知道自家父亲怎么想的,也明白后者对于杭罗的执念从不止是因为安霁。

    可负责的小姑娘不知道,只怕还会以为是自家哪里照顾的不周到。因而何晏清草草说了几句客套话,带着父母和邻家老伯伯就往《宋韵德寿》演出的重华宫方向而去。

    不同于《双照井》以故事性为限,短短半年就被排演出来的《宋韵德寿》更重视给观众带来足够的视觉冲击。

    朱柱墨瓦之间的琴音浅续,词人放歌纵酒。登树鹤饮为戏,更在原本清雅庄肃、磅礴震撼之间,添上几分妙趣。

    真丝罗衣的垂坠与自然在整台沉浸剧目里,与每一个点滴相映偕辉,天上月皎皎,人间灯火明。

    宋或许繁盛,又或许民风开放,但如此宏大的德寿宫从来只属于个人,未曾属于一梭一线织造的机工,未曾属于一砖一瓦修建的工匠……

    如今,无论是来自远方的游客,还是杭州本地的居民,都可以穿着各式衣裳,笑谈拍照。在灯红景绿之间,享受这等繁华。

    “多好看啊。”趁着人少溜过来的盛夏由衷称赞着。

    “是,看着这些文化跨越千年,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眼前,是真的很好看。”

    听到熟悉的男声,盛夏这才发现身旁的人不是安霁,侧头一看,原来是在杭罗厂学习了半年多的‘衣冠楚楚’楚岑。

    “是啊……”有些尴尬的望了望天,盛夏的回应慢了半拍。

    “时间来不及了,明天再过来看吧,我和安霁这几天都在。”不远处又传来宁云帆的声音,紧接着是几声猫叫。

    “对啊,外公,咱们明天再去看就好了啊,我知道你心意,可是我爸他不会在乎这个的……”

    演出已经开始,何振华宁可看个半场也偏要进去,一路上谁劝都劝不住,直到安霁开口,这才应下:“行,好啊,都听我外孙女的!”

    “妈,我抱着吧,你还得照顾外公外婆和老伯伯。”斗上的布正同沸水锅里的水一样上下翻腾,安霁看着母亲手里盖了布的斗,不由得开口。

    “没事,你爸刚刚给我打了电话,他那边有你宁叔叔看着不着急,马上他就能过来。”

    “倒是你,盛夏也不在,那边你张阿姨他们都多大岁数了,怎么忙的过来,你和宁云帆快回去吧……”

    夜深了,初春的风带着丝丝清寒,扬起长褙子的一角,却在试图侵进人肌肤前失败。

    演出还没结束,闲逛的人三三两两。安霁无事,坐在竹椅子上望着天。

    星河在闪烁,也许它们曾见证了千年前南宋的繁华,却在此时的夜空与安霁说着话。

    全文完结,可能有一个和《木香漆色五韵中华》联合的番外,不确定更番外的时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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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165/ 第一时间欣赏一梭千载最新章节! 作者:慈莲笙所写的《一梭千载》为转载作品,一梭千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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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梭千载介绍:
【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化创新发展】【文化自信】【杭罗】【丝绸文化】【宋韵文化】
一次喜逢,让安霁对杭罗织造念念不忘。
几场妙遇,是千载文化之音的回声朗朗。
在闷热与嘈杂中留下一份坚守。
在时代与发展中收获一份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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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挣钱便不挣钱,这几千年的传承不能断在我们手里。”
“不理解就算了,没必要和他们争论,我们做我们的,他们不信是他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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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韵宋都启程,将西湖那畔的清风朗月、将劳动人民的智慧勤劳,将五千载中国审美,用一梭一线,一生坚守,织进这一曲千年传承。一梭千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梭千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梭千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