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市场
都说封建帝国时期,商人是华夏最底层,备受歧视盘剥,可君不见明末三大奇案一个黄山案就反反复复打了十几年,几经波折,唐时候西市的胡商让不少王公贵族都负债累累,两淮盐商更是从宋代一直显赫到了清末,手里有钱,还头脑经营,会上下勾结,商户们才不是任人鱼肉的易予之辈。
甚至之前刘闲都想简单了,他以为烧了各家的算缗,算是给这些家族个台阶下,大家乖乖纳税,你好我也好!可事实证明,大家伙不给面子,团结一起,要给刘闲个好看,告诉他老子放高利贷的不是那么好惹的!
这时候正值秋收后,农人们卖掉多余的粮食换去些生活用具,这也是他们的唯一钱帛收入,这个节骨眼上,平时敲锣打鼓收粮食的不见了,没有一家肯收纳,不仅仅长安附近,关中都有些浮躁起来。
可这仅仅浮躁了一天,敲锣打鼓收粮食的商人又一次苦着脸出现在了村屯各处,这股子浮躁又好像燥热秋天喝了一杯冰红茶那样,轻易就给化解了开。
你不是联合起来不做生意吗?那好,生意老子做了!
以前也惯干这些经营跑商的活计,为了自己粗壮的老腰不被咔嚓一刀剁成两半,下乡的五族商人真是卖足了力气,各自憋着气去抢最好的屯铺位置,而且往年几十家收粮食,今年就五家收,关中自耕农们也没有过多选择,以前和其他家商贩合作的村老为了自己利益,也只能妥协,将粮食卖给刘闲,以至于第一天生意,就格外的火爆了起来。
今年收粮食的商人们效率还提升了不少!
以前收一份,得用厚厚的竹简记录一支,记完了用绳子穿起来,再拿下一支,有优势竹简带的不够了,生意还做不成了,可如今压开账本,在打好的格子里写下账目,地点金额,副手用装在四人自行车上的铜钱一付账,粮食一接就行,效率比以前高了一倍还多。
有了钱,总得花是吧!虽然不多,可也得采购年节的用品,为新的一年购买盐酱醋,买几把新的锄头,带点新的铁锹之类,再不济给龟女扯几尺红头绳吧。
本来各家大门一关,你有钱都没地方买去,可是现在,谁都没有意料到,刘闲这么大胆,或者说这么灵活,竟然启用被他查抄的五家仇人继续经商,位于各个镇子,长安城郊的别家店铺铁匠铺子都不开,就这五家开了,于是乎,生意又全都被抢了过去,农人争抢破了头,挤在五族店铺里抢购,收粮食的铜钱又大部分回了来。
最后是屠龙者终成恶龙,秋收虽然不是放高利贷的旺季,可民间也有借贷需求,同样,也只有五家的铺子开着,于是乎,这部分市场又被刘闲哗啦了去。
可就算是生意火爆,下午派出长安经商的商人们还是早早地就关张回了来,老实的返回了吴王府,毕竟他们还有家人都在刘闲手里头押着呢。
入夜时分,王府中响起了热闹的报账声音。
“窦启,收粮八百石,袁买,收粮食一千一百石,巴斗,放钱五十缗
,赵虎,售卖锄头一百把!”
账本一个个递交,听着报账声,这五族商人也一个个脑门直冒冷汗,眼巴巴的张望向刘闲,那些今日经商迎算数少的更是心头忐忑的怦怦直跳。
真是腐朽的封建贵族蛀虫,坐在大槐树底下,一边享受着召春摇晃着扇子的服侍,一边小口小口喝着这年头不少贵族都享用不到的美味,梅子绿茶加蜂蜜煮过,再配上地窖里的藏冰,秋老虎天气里喝一口,简直爽到了后脑勺,刘闲美滋滋的享受着,直到最后一个人上交了账本,群商忐忑中,这才咕噜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绿茶底儿,打着饱嗝站了起来,摇头晃脑的打起了官腔来。
“你们今天表现得非常好!每一个都超额完成任务,所以今日孤就开恩,不惩罚了!”
这话一出,八十几个欺软怕硬的人精禁不住松了口气,可没等他们庆幸完,刘闲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一帮家伙又哭丧着脸起来。
“汝等倒霉,孤缺钱了借到你们,又不想还钱,而且偏偏你们偷税漏税,活该被孤抓了把柄,所以你们全部家产全都充公了,由陛下处置!你们现在都是一文不名的穷光蛋了!”
虽然商人不像是列侯那样有政治地位,不得穿丝,不得坐车,可也是富贵人家,吃穿住用,样样比名义上比他们地位高的多的农民过得好,冷不丁全副身家全被收走了,尤其是刘闲还提莫的赤裸裸打脸,明确告诉你,不想还你钱了!找理由收拾你,多气人!听的这些商户心头五味杂陈,又气得牙根直痒痒,偏偏又不敢发作,那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不过刘闲真叫说话大喘气,语气一转,他声音又洋溢了起来。
“不过孤也不是做绝的人,你们今天经商所获,抽半成,算是给你们的家资了,明天也是,所获抽半成,晚上对账单,咱们月底结清,都去吃饭去吧!”
这就叫打一巴掌给一甜枣再抽一耳光,仗着自己封建特权,一群长安混迹,见惯了大人物的长安商帮都被刘闲忽悠的心情跟做过山车那样,忽悠一下子落下来,忽悠一下子又飞起来。
但是最重要的是,刘闲又给了他们一个希望,现在成本都是已经被充公各家的资产,可赚了钱都是日后自己的!又有了对生活的希望奔头,就如同后世岛国经济腾飞时候的企业战士那样,人精们战意十足的凑合在了桌子边上,急不可耐的嗦着面条,晚上就连和家人聚一聚都顾不得了,收粮食的绞尽脑汁规划路线,放印子钱的也打算主动出击,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就好像月底要总结大会冲任务了那样。
还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再抽一巴掌,眼看着一群商人被刘闲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咬牙切齿的围拢在院子里的高脚桌前,打着扇的召春也看得入了迷,可这功夫,冷不丁又是一声羞耻的脆响啪的一声响起。
“没看到杯子空了吗?”
在刘闲龇牙咧嘴的使唤中,撂下扇子,小斯德哥尔摩症患者竟然还带着点喜滋滋的兴奋,捂着火辣辣的屁股兴致勃勃下了厨房。
第二天,长安众多商户还是没有开张,继续的观望着,缺乏竞争对手前提下,这些企业战士又是气势十足的冲出了吴王府。
“今日收粮,十石以上,多给一百钱!”
“锄头特价了!”
“钱息降低,今日放贷,借一百钱,明年还一百五十钱即可
!大血亏啦!”
吆喝声中,吴王府商人又把别的大商市场侵吞了一大片。
第三天,长安列位大商还在观望,这一晚上,干脆有的吴王府商人胆儿肥的都不回来了,就在外面打尖儿,仅仅把账本送了回来。
.........
第五天,也是同属于长安大商的范式坐不住了,脱离了同进同退的行列,第一个早早把张开开,排出去收粮食的族人也是一大早出了城。
没招,别看现在是西汉,也是有市场一说的!长安附近就那么百多万人口,秋收冬藏这个窗口期又就这么短,再不出来经营,就只能等明年春耕了,而且这年头,村老自耕农最容易培养成熟客,今年和你商货贸易,价格公道了,明年还会主动找你。
就在其余家罢市的时候,刘闲不慌不忙的侵吞着他们自大汉开国几十年,一点一滴培育出来的市场份额。
老子不罢市了,向吴太子您妥协了,这下可以了吧!可谁知道,范家收粮食的族人,几个人怎么出去的怎么被抓了回来,那些开张的瓯铺子,也是被刘闲拿虎皮做大旗,派从北军调集来的吴国幡上步兵给重新封了!
什么理由?
治粟内史府没有你们的算缗记录,不允许开张!
可这又戳到了各大豪商的痛处,真要按律缴税?
下午,各大豪商家族头头脑脑又是串联了起来,一个个老奸巨猾的商贩头目争论的面红耳赤,这功夫,刘闲又是悠哉悠哉的继续派人侵占市场,甚至!这个混蛋还开始招人了!
第八日!连续争吵了好几天,各个家族族老终于是商量出了个缴税的税率,还是低于朝廷要求,不过好歹比以前高了点,就在大家伙高高兴兴的打算重新算缗时候,市井忽然传来了小道消息,朝廷中,刘闲向文帝进献了一道告缗令,陛下很是意动,很可能就实施了。
告缗令的内容也简单,任何人都可以向御史举报商贩偷税漏税的罪行,一但查处,商贩家族不管多大,抄家,人发配到辽东为大汉封建帝国事业做贡献,更气人的是他们被抄的财产,归告发者所有!
这个招数其实不是刘闲想出来的,而是桑弘羊这个商人想出来的,被汉武帝实行,整得汉武帝朝的商人哭爹喊娘,这儿被刘闲提前给穿越了过来,效果却是同样好使,本来下定决心的长安各财阀,又乱了阵脚。
............
第八日晚,吴王府。
“刀间拜见吴国太子!此乃刀氏算缗,还望太子一阅。”
说实话,刘闲还挺好奇的,说传奇商人,巴清是巴地豪族,属下仆从宗族本来就无数,还拥有炼丹的水银矿,陶朱公范蠡是越国功臣,经商之前他在越,楚,吴乃至中原也结识了不知道多少人脉,他俩能发家,刘闲其实不是那么佩服。
可刀间,这个汉初的传奇商人,真好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那样,没有世家豪族支持,他就忽然间发了,白手起家,这才是真传奇。
真见了面,这刀间倒是更让刘闲好奇加佩服了。
汉高祖下令,商人不得乘车,不得穿丝,可汉文帝仁德,从未以此问罪,长安商户胆儿也肥了,一个赛一个奢侈,排场穿着真是堪比王侯,就拿被刘闲抓的巴德来说,乘坐的马车竟然四匹马来拉,就和后世开兰博基尼一个水平,妥妥的逾越了。
可这刀间,一眼望去,和老农没啥区别,穿的是打补丁的土布衣服,骑得小毛驴拜访上府的,而且他还不是作秀,被刘闲抓的六家,真正掌权的,在家坐享其成的,哪个不是养的白白胖胖,他这干瘦的,皮肤还雀老黑,一看就是长年累月外出干活晒的。
不过在商言商!心头佩服,面上,刘闲还是一副老大的不耐烦模样,在召春打着扇子服侍下高高在上的挥着巴掌。
“算缗递交治粟内史,与孤有什么关系?”
“治粟内史处,刀间已经派人送上了算缗,并且将税款近数补足,不过县官不如现管,刀间若是不亲自登门拜访,说不定明日太子又得将刀氏商贩近数送回了!要知道秋日已经不多了!”
别说,刘闲还真有这个打算!眼看着这才三十几,老的却像五十多的家伙眯着眼睛一副精明模样,刘闲也不得不唉声叹气摇了摇头。
“好,孤知道了!刀氏可以正常营业!”
“谢过太子!”
要是别的商人,刘闲把整个长安商户折腾了一遍,估计是再也不想见到他了,把算缗的事儿一弄完,该转头就走,顺便把刘闲大名也写在黑名单上,可难怪这刀间是大汉商界的传奇,尽管刘闲高傲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可他依旧一副憨厚的笑脸继续向上贴。
“听闻吴太子您大量囤积豆子!”
“你问这个干什么?”
刘闲还真就警惕了起来,也不装哔打扇了,直接从槐树下的逍遥椅蹦跶起了身,可刀间下一句却是气得他嘴角都直抽了起来。
“刀某在河内,河东,弘农一代还算是有有些门路,几郡大豆二十天前,刀某已经提高价格收的差不多了!”
可就在刘闲气得说不出话来时候,这干巴瘦奸商又继续冒出了话来。
“不知太子可愿屈尊,与刀某合营?”
第三十二章.屠龙勇士也成龙
“拜见陛下!”
又看到了刘闲贾谊这师徒二人组,可是文帝的模样,似乎不是那么开心,拿着治粟内史薛山呈递上来的竹简,手底下压着刘闲呈给的账本,死板着连,他足足观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开了口。
“不愧是汝河驹啊!长安群商纷纷补税,上交的钱帛竟然和整个关中的税入相差无几!”
“这些商人!”
拳头砸在了案几上,多收了这么多钱,文帝却依旧开心不起来,和往年商税收相比,今年商税多收了四分之三,那也就是说自己登基十年,有九年少收了相当于大半个关中的税金,相当于国库漏了偌大的窟窿,自己修个阳台都得算计来算计去,这些商人却如此大贪巨漏,文皇帝能开心都怪了。
也是因为这些商人年年肥己,到了需要大量用钱的汉武帝时代,就遇到了大砍刀,被敛财小能手刘彻切西瓜那样砍了一大堆脑袋。
仅仅因为一次匈奴投降进长安拜见,借口商人售卖铁器给了匈奴人,就一次砍了五百多颗首级,把这些贪婪大商好不容易积累了快一百年的财富收入了国库当中。
“陛下!商人的收入也是随着天下太平而逐年增多,往年虽有偷漏,可远没有如今这么多!这些商人如今能偷漏这么多,也正是陛下治国有方的提现!”
和珅怎么升官的?嘴甜能办事儿!现在事儿办了,刘闲随意一句话,又拍得文帝好像大夏天喝了冰酸梅汤那样,就算恼火中,嘴角也禁不住扯了下。
一下子气泄了,没法继续一气呵成的发怒,文帝也是有点尴尬的一撇自己帅气的小胡子嘴巴,将头看到边上摇了一下,顿了片刻之后,方才重新找回气场,拿起刘闲精心准备的六家账本。
不过他并没有翻开,直接交给了宦官,又给刘闲递了回来。
“河驹不是让人在市井传消息,已经像朕提出《告缗法》,举报无良奸商者,以其家产赏之吗?河驹为大汉除此六家无良商贩,这六家家资就赐给河驹了!”
“多谢陛下!”
虽然心里已经有这个底气了,可是汉文帝真把六家家产真的赐了下来,还是让刘闲心头一宽,又是重重的抱拳一拜,欣喜的拜谢道。
“多谢陛下!”
不过给了甜枣之后,汉文帝也是同等招数,向前重重的一探身体,颇有些凝重的问道。
“河驹,这些商人低买高卖,囤积居奇,盘剥农户,又兼放印子钱,巧取豪夺,夺民之财,朕思虑甚久,觉得其百利而无一害!河驹刚治理完长安市商,河驹汝认为当如何处置之?”
应该全部禁绝!
边上的儒门子弟贾谊差点喊出来了,在儒家看来,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商人就没有好东西,可惜,文帝问的不是他。
“陛下,商人其实也不是百害而无一利,吴国盛产海盐,梁国缺盐,将吴国海盐带到梁国,周济民用的,就是商人,世人以为商人不事生产,于国无用,其实从吴国千里迢迢迁徙到梁国,这段走得路程,就已经是他们的生产了,因为盐不会自己从大海边跑到梁国百姓的盐罐子里。”
“同理,放印子钱的商人同样也有用处,春荒之际,百姓缺乏农具种子播种,荒年缺粮,秋冬无果腹之物,若不是这些放贷商人,解决农人一时之困,同样会有更多田地抛荒,更多农人饿死!”
“不过这其中,就是在于个度的问题,商人千里迢迢运盐到梁国,一石取钱十贯,既将其一路消耗补给,又让其能稍有盈利,这就是良性循环,可若是商人运盐于梁国,趁乱囤积炒价百贯,暴利肥己,百姓为盐而纷纷破产生乱,这就是恶性循环。”
摇头晃脑,也学的文绉绉的,可刘闲一番大道理,文帝却是并没有如何听得进去,反倒是看着刘闲眼神带着一股子急躁,见此,刘闲赶忙把关子收起来,不再继续卖弄,直接一摊手。
“要是贤来应对,就是国家直接加入经商!给各个行业制定标准!”
“荒年之时,国商以最小利息向农民放贷,压下恶商,缺盐之时,国家以平价售盐,不给恶商囤积居奇的机会,这就叫朝廷资本主义,朝企!”
历史有明鉴,对于市场经济,不能完全管制得犹如一潭死水那样,也不能不管控,后世北方的某个超级大国就是例子,计划经济弄得体制僵硬,内部腐败丛生,人民需要得不到满足惹得民怨沸腾,国家经济也得不到发展,结果庞然大物壮观的轰然解体。
然后就到了市场经济的另一个极端,矫枉过正!解体后,新上任的班子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对市场完全放任不管不说,还疯狂拖动市场自由化,不顾国情盲目休克疗法,试图直接建立市场经济。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仿照西方的经济体制没建立起来,倒是瞬间引起通货膨胀,大量寡头侵吞国有资源,财富聚集在少数人手中,更是差不点没让国家休克过去了。
现在大汉朝也是缺乏市场经济监管体制,幸好商品经济不发达,这才没把弊端火山那样爆发出来。
“所以小臣的办法,细化治粟内史,分建衙门,划拨专员,建立用专司农事专司商事的官职,再于各州也建立专司商事的下属衙门,上下一体!”
“除了加强监管外,朝廷也应该在九州各地,各处矿山,各处特产处,由朝廷建立国商,引领众商,制定行业标准!”
“尤其是放贷这一块,更是该由国家控制起来,专门成立放贷的机构,严格控制民间放贷的盘剥律!”
照比后世,大汉就一个治粟内史,一个衙门不到二百个干员,管理亚洲最伟大的文明,现在能把税收收明白了都算奇迹,黄老政治说得好听是减轻人民负担,说不好听也是种懒政。
“这一番改制下来,相信定然会国兴商旺,细致管理之下,也不会再有商户瞒报偷税,陛下以为如何?”
一袭建议,刘闲说的是气势磅礴,不过看着他气势十足,就好像电视剧里大忠臣那样抱拳拜下,捏着下巴上胡须的皇帝却是再一次陷入了陷入了沉默中。
这番改革涉及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按照刘闲的改制,治粟内史部将成为九卿之中官员最多,权利最重的一个部门了,严重涉及了黄老政治的平衡,而且还涉及了与相权的冲突。
甚至除了政治上因素,文帝也得顾忌脸面,士农工商,商业是贱业可是深入人心,现在由朝廷亲自经营,按刘闲的建议,皇帝亲自下令放高利贷,印子钱,成何体统???
文帝是仁君,是守成之君,他能将继承来的大汉安稳下来,可他过于求稳的性格,注定也不可能成为武帝那样拼搏之军,差点将国家折腾的支离破碎,但也真的创立下偌大千秋功业的盛君。
刘闲又老实的坐回蒲团,安静的跪坐等待着,可文帝一沉默就是十几分钟,他是真有点动心,可触及西汉体制,他又下不了决心,许久,吐出口气来,文帝终于还是否决了刘闲的进谏。
“河驹的《告缗法》,朕甚悦,几日后早朝发行天下,不过治粟内史改制之事,滋事甚大,容朕在考虑考虑吧!河驹暂且退下!”
“小臣告退!”
看着文帝犹豫的模样,虽然有点失望,可是刘闲却没多说一句废话。
要知道今天他就是给自己擦屁股的,把自己捅的篓子抚平交差就行,说这些已经是题外话了,另一方面,皇帝询问你意见时候你说,皇帝要自己决定意见时候你跟个长舌妇似得非得唠唠叨叨,非要皇帝按你意思办,朕和你谁是皇帝啊?
历史上多少脖子硬的先例已经把自己脑袋玩掉了,刘闲可没忠臣到触这个霉头?
抱拳一躬,领着自己傻学生贾谊,刘闲是翩跹的退出了宫殿。
然而刘闲不不知道的是,自己刚走没多久,拿着今年新收的商水,文帝又把皇太子刘启给喊了来。
“吾子,吴国河驹处置长安商贩,今年商税比往年多收七成,可这些大商巧取豪夺,囤积居奇,掠我民财富,又偷漏国家税收,吾子觉得应当如何应对?”
这么久,刘启和刘闲那日穿越而来所见,竟然似乎一丝变化都没有,穿着明黄色太子长袍,身绣龙凤,头戴进贤冠,可是气质上却还是有点小帅的同时,又有点呆头气来,要是按照电视剧演员来划分,他就属于抠图系的,气质还真对不起皇太子这个身份。
而且听着文皇帝的问题,跪在地上愕然了片刻,一丝狠意居然在皇太子的瞳孔中展露出来。
“父皇,既然此等商人贪鄙无度,百害而无一利,儿臣建议,尽数杀之,以禁绝之!”
“朕知道了,吾儿下去吧!”
这想主意的确是够快,只不过同样不会采纳的结果下,一边挥着巴掌,文帝的脸上却是难以掩饰的露出一股子失望来,似乎多一句话都懒得说那种失望。
而面朝着他,恭敬的小碎步抱拳背着出门,低下的头颅所掩盖的阴影中,刘启的瞳孔止不住多出一股子恼火来。
又是这个刘闲!
........................
要是知道这一幕,刘闲估计又得吐血了,陛下您老人渣是不是愿意看小孩打架啊?
幸好他不知道,还是上次宫内乘车的特权延续,出了大殿,刘闲直接美滋滋的翻着账本计划起来。
“阿奇,陛下所赐,五家豪商钱帛不下千万,孤打算也开一家钱庄,就在长安城南,专放印子钱,汝来为孤当这个大掌柜的如何?”
“老师!!!”
没等曹奇开口,贾谊这个厌恶商人的儒门子弟第一个受不了了。
“您已经家资千万了,几世几年都用不完,何苦再与民争利,去掠夺小民百姓那点微薄家产啊?”
这次虽然是调查谋刺刘闲的墓后煮屎者,可借着放高利贷印子钱这一契机扳倒了六家大商,贾谊简直觉得大快人心,可现在倒好,屠龙勇士一转身也变恶龙了,这落差,让精神洁癖的贾谊是分外的受不鸟。
几世几年都用不完?修个风车磨坊就花掉一大半了,况且还是说回俄罗斯,文皇帝是个仁君,没有把国内寡头按死一小半的霸气,而且看刚才的模样,文帝几乎不可能接受自己的提议,既然如此,那他刘闲做个寡头不也行?控制大汉一半儿经济,到时候他放个屁,长安就得破产十几万户,到时候文帝不在了,看景帝这个热血青年小瘪三还敢跟自己歪嘴?
当然,这话不能和贾谊说,现在他算看出来了,别看这老小子身在曹营心在汉,但他的才学敏锐是真有用,端着膀子,又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刘闲假惺惺的高高在上说道。
“正因为家资千万了,所以才要那这些钱出来做善事啊?小民总需要借贷,与其借贷其他恶商家,被他们盘剥的妻离子散,还不如来孤这儿借贷,孤既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又能仁慈对待,就像孤之前说的,在于这个度,只要拿捏有度,恶事也能变成善事。”
“当年子贡不也是一名商人,不过子贡用经商的财富,资助了老师孔子周游列国,这才传达了夫子儒家的理念学识,所以说从业本无善恶,就看从业的人心如何。”
“贾生,你又是怎么觉得的?”
别说,刘闲这一番忽悠..........,咳咳咳,大道理还真听得贾谊默然,的确,刘闲干掉了巴氏六家,可长安城放印子钱的还一大堆,《孟子:尽心章句上》不也说了吗?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么看,刘闲的确是也是为民着想。
可就在捏着下巴上几根毛,贾谊看着刘闲的脑袋上又冒出几股子金光时候,捏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刘闲悲天悯人冒出一句来,却让这个家伙差不点一头没栽下四人车去。
“巴氏放印子钱,穷凶极恶,利息竟然一年要收取百分之百,简直是岂可修!孤这么仁慈的人,不能学他,阿奇,咱们的利息,就暂定百分之九十八吧!”
百分之九十八,您老可真提莫仁慈啊!鄙人真是昏了头,怎么能把这么个威福自用的诸侯子弟当成圣人呢?
看着刘闲在那儿构想,气得贾谊是不住的直磨着牙!
第三十三章.做大企业
其实刘闲内部也不是很支持他,开了半天会,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曹奇是勉强答应下来,另一头回了王府,景天得知刘闲要去放印子钱,老家伙差不点没挑着包袱回吴国,又给他来个猪八戒摔耙子,不伺猴了!
可就在这种情况下,刘闲的吴国钱行还是挂牌在长安城南开张了起来。
的确在这时代惊世骇俗,要知道就算窦氏想要经商,都是找个偏远族支来做,和本族关系也拉的远远的,列侯中更是没有人干这样贱业经商的,刘闲这么自己赤膊上阵,绝对又是长安勋贵圈里的笑话。
可就算如此,刘闲依旧要去干,反正之前粪香太子的名头都传出去了,他在乎名声?其次,经营金融业的是什么?银行!银行有多大能量,他们这些古人不知道,刘闲还能不知道?
第三,也是最重要一点!英国工业革命开启于什么?羊吃人的圈地事件!为了养羊纺织赚钱,英国佬的贵族们把土地上农奴主动赶了出去,这些“解放”农奴进了工厂,成为英国佬第一批的工人。
之所以大汉没有被市场经济拨弄动乱,就是因为大汉本体还是农业帝国,大家大部分还是农民,土里刨食儿,
这就造成个困扰,刘闲想当寡头,手下却没工人可剥削。
所以刘闲这钱庄高利贷非但不会轻,反而还得狠,勒索得自由民狼哇的破产,这样才会有足够的失地农民跑到工坊做工,为他所用不是?
大家都是务农的,就凭他会上个粪,拉不开和别的豪强的距离,可若是玩到工商上,亲眼见证马父亲崛起,在资本属下打工好几年的刘闲能玩不过他们一群傻甜白古人?
.........
这一次接收了五家财富,刘闲还成了第二位吃螃蟹的人。
这年代经商还是以家族血脉为单位,可刘闲这吴王府麾下可没啥经商人才,只能把巴,许,庠,窦,诸几家的商人给用上,这就和后世联合公司那样,打破了血缘的壁垒。
高利贷的钱庄用的就是五家商人,一家出了两个高利贷贩子,以其中最富有经验的巴氏商人,
巴毛作为总经理,窦家褚家各出一人当副总经理,剩下的分别担任书记员,档案员,搭建起了个小班子来。
“拜见主公!”
“吴王府钱庄,原始一万股,这是百分之十一千股,百分之五五百股的证券!”
十个人按照职位扇形抱拳跪在刘闲身边,在其它几人眼巴巴的注视中,两个大盒子,一个小盒子,刘闲就好像西方国王授勋那样,先后递给巴毛总经理,窦鹄,褚都两个副总经理,看着他们满心欢喜的抱着盒子,旋即刘闲又是笑呵呵的一抱拳。
“恭喜三位了,成为我吴国钱庄的大股东,今后钱庄在一年,就会按照股份为三位分红一年!年年如此,代代如此,若违誓言,神鬼共弃!”
“多谢主公!多谢主公!”
都说商人无义,算起来,刘闲还是侵夺他们几家财产的主谋!但是,就算在巴家,在窦家,也是身份尊贵的坐享其成,他们这些有经验真正下去跑腿的商人分不到多少家族利润,可现在,刘闲是化大家为小家!这一阵和长安群商争市场,刘闲说话算数,百分之五的利益分成,让每个人都积累了一小比家底儿,而现在,又是分了原始干股,感激的巴毛三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都加重了,不住地磕着头叩谢着。
但是,十个人分到蛋糕的仅仅三个,剩下七个还眼巴巴看着,立了典型的刘闲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又是对着他们笑呵呵一抱拳。
“不过没有分到股份的诸位也不用灰心,吴国钱庄,孤肯定不止要开这一家,还会在洛阳,大梁,临淄,会稽,郢,寿春,晋阳等一系列城市开通开来,实现汇通天下,造福天下商民的远景!”
“你们在这儿跟着三位掌柜的好好学习,努力带出新的血液来,到时候,新开的钱行就会由你们去主持,只要钱行在一天,就会保证你们一天的分红!孤话放在这儿了!”
穿越前,尽是自己开着奔驰的老板跟骑共享单车的刘闲自己画大饼,承诺将来有房有车,可是干了五六年,他还是空俩爪子一无所有,如今看来,穿越到这穷乡僻壤也不算是坏事儿,眼看着剩下七个老奸巨猾的长安老油子也被自己的大饼给砸的头昏眼花直冒金光,感激涕零都不住磕着头,刘闲自己心头也跟大热天一口气灌下一易拉罐冰阔落那样,爽得只打饱嗝了。
“行了诸位,前途都是自己的,要靠自己去争取,上岗去吧!”
“遵命主公!”
按照刘闲要求,三名总经理副总经理好像上战场那样,飞快的窜到了办公桌前,对着卷宗整理起长安有可能成为客户的人群,那些书记员,档案员也是各就各位,就算没客户都要装出一副勤奋模样,看得刘闲自己心头真的老大的开怀,这种当霸道总裁的感觉,似乎比当太子还要爽。
不过就在他飘飘然的时候,门口,虞布却是急促的走了进来,一脸别扭的重重一抱拳。
“掌柜的,刀间刀总到了!”
社会人范儿十足,听着司机虞布的回报,刘闲立马精神儿的一整衣襟,回头又对着曹奇说道。
“阿奇,走吧!别让刀总就等了!”
什么总啊总啊!吴国特有的称呼吗?也是一脸别扭,曹奇沉闷的嗯了一声。
刘闲的吴国钱庄正挨着长安南门,
直接就地买了个二层小楼。
现在西域丝绸之路还没通,大汉商流主要还是内需循环,东方十几国的商人由南方进入长安城,南门附近的城外村镇正是他们打尖儿准备销售的第一站,方便做生意。
刘闲展开生意过程,还把陈树,苟获两游侠的小弟不良少年们的工作带了出来,这年头可不太平,良家子都能公然打劫商队呢!刘闲在钱铺子足足配了十个保安,统一穿的黑土布制服,由于是在城外,装备得也随意点,胸口后背大腿上都穿戴着黑色的皮甲,而且在皮甲内层,还装备有铁片,十个健硕青年,这年头高级保镖范儿是十足,两个背着弓挎着环首刀的正在大门口站岗,一见刘闲出来,立马是一个立正。
“老板!”
“嗯!嗯!好好工作!”
真比叫太子来的飘飘然,刘闲一边哔格十足的抬着手,一边平易近人的点着头。
唯一差一点的,他的“大奔”竟然没有车门,没有秘书提前一步将车门打开,恭迎他上车,看着喽得掉渣,跟景区出租拉客似的四人自行车上,刀间正一副没见过世面模样,不住左右打量着,嘴角抽了一下,刘闲这才跨上了大奔。
“刀总!”
“小人见过太子!”
看着刘闲抱拳的模样,就算刀间自己都是一副别扭的模样,赶忙站起来,抱拳重重的鞠躬下去,别看他是长安第一大商,封建阶层下,他见到刘闲磕头都是应该的。
“不必多礼,咱们都是合作伙伴了!请起请起!”
这年头,做生意真是太容易了,后世陪客户还得又是喝茶又是唱K,酒还得喝到位了,这才能艰难的把单子拿下,可现在,刘闲稍稍礼贤下士,都能让乙方感激涕零了,又是一副我很会做生意的心里优越感,刘闲终于是不嫌弃自己大奔掉价的坐进了车中。
“这位是曹奇,孤的门客,用我们吴国话叫做担当孤麾下的长安城总蜥蜴鸥,刀总叫他曹总就行!”
刘闲乐意就好,又被套上个什么蜥蜴鸥头衔,曹老夫嘴角抽搐中别扭的一抱拳。
“曹奇见过刀总!”
“刀间拜见曹总!”
入乡随俗,刀间也是重重的一抱拳,算是彻底认识了。
不过难怪刀间能从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商人,一举成为显赫长安的第一大商,一方面他敢于创新,善于发现人才,提拔人才,之前之所以刘闲是第二个吃螃蟹,成立联合公司的,
因为刀间正是这勇于吃螃蟹的第一人,他的成功策略,不断收买那些看起来很精明的奴仆,给他们本钱,放他们四处经商,自己仅仅收一部分的供奉,这么不断拉合伙人,整个西汉各地都有他的属下,这才将他抬上了长安第一巨商的传奇位置。
第二个,就是经商他格外的专注,就算是和刘闲合伙做生意,他也不玩那些嘘嘘套子,上来就一针见血直接抱拳问了起来。
“今日刀某来,是想和太子......,刘总您商谈,前些日子约好的豆油生意!”
“也早有此意,不过最近孤考察市场,发现河流岸势平缓而水流湍急之处,大部分都为别家所占,所以这第一家的榨油工坊,孤还想以风力作为驱动,开在栎阳!正好这沿途还得谈几个区级经销商,铺开销售网络!”
“刀总,这是孤的计划......”
前面,吴国太子御用司机周亚夫又是很有车左荣誉感的蹬起了脚蹬子来,皮带带动齿轮的哗啦啦声音中,十几辆大奔飞快的向城外奔去,车座上,听着刘闲细致的摊开图纸说着计划,刀间顾不得颠簸,干瘦得老脸听到简直惊为天人。
............
这次被汉文帝赏赐了五个大商家族全部的财富,其实刘闲最大收获还不是获得了多少多少的金银钱帛或者粮食,而是后世政治课中提到,被资本家霸占的生产资料。
其中位于长安炼铁工坊就六家,还有位于府中的纺织工厂,除了长安本地,巴氏在巴西,也就是后世重庆有水银矿以及不少别的矿山,在蜀中还有盐卤矿井以及不少香料的土著商人属下。
但是这些家族也有个致命弱点,那就是太缺乏组织性了!
看前些天趁着其它商族罢市,刘闲抢占市场时候就可见一斑,是敲锣打鼓的挨个村庄收粮食,就和后世的货郎担子那样推着商品出去贩卖,拜托,后世组织老头老太太发鸡蛋听课倒腾假保健品的,还知道发展个上下线呢!
这次出来,刘闲就想顺道补足这一缺陷,发展地级经销商!
第一站,就是陈树出身的陈家庄。
“嗷呦呦,太子爷大驾光临,老朽拜见太子爷!”
再见到刘闲,陈九公还真是百感交集,一方面,陈树是他外甥,成为了吴国太子的门客,太子还亲自拜访于他,实在是让这老货倍儿有面子,可另一方面,刘闲这儿却又太刺激了点,第一个照面被他一棒子削后脑勺削的现在还有点尿滴沥后遗症呢!第二次见面,又被他来个河神附体,吓得老家伙心脏病差不点没犯了。
亲自迎在家门口,老家伙一边拜见,一边痛并快乐着。
“呵呵,九公请起!咱们也都是老熟人了!此次孤特意代表吴国集团,来拜访您!”
“吴国......,集团......
???”
“咱们进去谈可否?”
“哦哦哦!太子请!”
这年头茶还没流行起来,招待客人的最好饮料就是酒,也幸亏这年头流行的浊酒绿蚁醉都度数不高,不然还不得弄出一堆酒鬼来,来个醉骑,大大的不妥啊!
必须得赶紧开拓茶叶市场了!
端着酒杯,一边想着,刘闲一边又是直截了当的问了起来。
“敢问九公,您家资可有一百缗?”
后世也不是一上来就问你家有多少存款相亲啊!刘闲一句话就给这糟老头子问蒙了,这莫非是吴国太子过来要钱的?自己这点家产还要传下去呢!这可怎么是好?
“额......,太子爷,小老儿这守着几亩薄田,哪儿有那么多...,只有......,只有......”
“主公,我大伯可是庄子里最德高望重的族老,别说一百缗,几千缗都有!”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眼看着陈树得意洋洋的抱拳禀告着,陈九公差不点没背过气儿去,不过就在他磕磕巴巴中,刘闲又是兴致勃勃问起来。
“那九公您的资格是够了!”
“敢问,九公可愿成为我吴国集团的地区代理商吗?”
“地区?代理商???”
第三十四章.龙傲天爆发
在陈九公眼晕中,一张表格被刘闲兴致勃勃的在卧榻上敞了开。
“这是锄头,这是翻地用的铁锹,这是丝绸,这是油,这是盐!”
四开纸大小,五家所经营的大部分手工业品几乎都被罗列在了上面,而且为了照顾陈九公一家都是文盲,在产品名称后面,是格外生动的绘画出了图形来,让人一眼就能看懂,看着捧着图邓九公更迷糊的模样,刘闲是兴致勃勃的说着。
“这就是我们吴国集团现有的产品线了,邀请您老来充当地区总代理,就是这三庄九村一片范围的销售区,都划归您老代理,我们以一级供货商的价格提供给你,您负责以三级零售价销售给范围内的客户,然后允许您再招三到九名地区代理,以二级批发价从您这儿拿货。”
“从一级到三级之间的差价,就是您老的利润,不过作为吴国集团的地区总代理,您也需要和吴国集团承担同样的责任,就是您不违约的话,吴国集团不会找新的代理商,一直以一级供货商价格给您供货,只销售给您,而您也只能从我们吴国集团进货,若是从别的商人那儿拿货销售,就需要赔偿违约金。”
“若是集团违约,孤赔偿给您一百缗,若是您违约,需要赔偿给孤一百缗!”
“您明白了吗?”
“嗯嗯嗯嗯嗯~~~”
老头子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一般,甚至听到一百贯赔偿,还吓得他脸都白了几分,看着他这模样,陈树急的悲催的一拍大腿。
“这您都不明白?就是太子爷抬举咱们陈家了,一把锄头一百文钱,咱们陈家从太子爷那里进货就是八十文,咱们卖一百文,赚了二十文,您再看三庄九村谁顺眼,招他们为小代理,他们从咱这儿进锄头就是九十文,您还赚十文!”
“谁家种地还能不买锄头不买犁呢?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只要咱们陈家忠于太子爷,不给别家卖货,就啥事儿没有,您要是不忠,太子爷收拾您也是天经地义,对吧!”
“一把锄头二十文!!!”
陈树说了一大通,就这个二十文让老货听了进去,而且瞳孔中还冒出了金光来。
“这个什么地区总代理,老朽干!老朽干啊!老朽这把老骨头,都卖给太子爷您了!”
可是眼看着这老头子瞳孔中,似乎都直往外冒锄头了,刘闲却禁不住迟疑了起来,愕然地扭过头问陈树道。
“九公他,真听明白了吗?”
....................
不管怎么样,刘闲这第一家地级经销商是谈成了,而且作为第一个与刘闲合作的地方经营商,刘闲还额外答应给这老家伙进行个店面装修,而且当即自掏腰包,找村里的木匠,先用大好的木头打了一块匾额,亲自用粗狼毫给他提了个店名。
吴国集团渭河南总店!
牌匾还没上油漆,仅仅缠了个红丝绸,然后“拍照”的时间还有点长,刘闲,刀总,曹总还有这陈地总挨在一起,笑的嘴巴子都酸了,吴王府的御用画师这才满头大汗的将几人大致轮廓给勾勒出来,还是仅仅将脸型纹路画好,剩下的剩下细节再回去慢慢勾勒。
又是两卷羊皮卷的协约,这头刘闲郑重其事的签上名字,还盖下了自己吴国太子的金印,那头,老家伙也是颤巍巍的“签字画押”,各执一份后刘闲满脸堆笑的对着老家伙重重一拱手。
“恭喜陈总了,闲在这儿就恭祝陈总声音兴隆了!”
好家伙,一个陈总听得这老货眉开眼笑,就好像当了大官儿那样,没剩下几颗的后槽牙都笑的露了出来。
只不过看着他背后的大牌匾,刀间那也跟着个老农似得干瘦黑乎乎的老脸,却是凝重的都好像熏了多少天的猪油一般了。
.................
在陈家庄耽搁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刘闲又是不厌其烦的亲自教老家伙他三孙子用账本记账,还把阿拉伯数字的0到10给他挨个列了出来,进十把锄头就是画个锄头后面写个10,进一桶油就是油桶后面写个1,简单的数字符号记账法,可算是贴合了这个文盲率超过百分之九十八的西汉时代,留下这老家伙“市场调研”需要进什么货,刘闲这才回了他的大奔上。
“陈树,下一处去哪儿?”
“回主公,下一处去龙滩镇,那儿有个游侠名唤仉老歪,不管是家财还是地方上的人望,都符合主公您的地总要求。”
“那就出发!!!”
幸好这年头没有查酒驾的,刚才在陈九公家喝了几碗浊酒,周老二他们一个个喝的老脸都跟猴腚似得通红,满身酒气里一声吆喝,一辆辆大奔就好像离弦的箭那样窜了出去。
“喂喂喂慢点,别超速了!!!”
........................
本来说是一天路程,可实际上,到达栎阳之后,都第三天了,不过这一路上收获也不少,见镇子就进,见庄就拜访,什么庄园管事儿,大小地主,地痞游侠,乡下黑恶势力,这一路下来,刘闲是将大汉总的数量提高到了个新高度,签下了二十多个总来,什么张总李总赵总仉总,涵盖了长安城周围一大圈儿,照着这个进度下来,后世大街淋下一盆洗脚水,泼上十个人,九人是个总,剩下一个还是个副总的盛况就指日可待了。
不过看着刘闲签约一个,随行的刀间脸色就悲催的抽紧几分,等到栎阳时候,他一张老脸都抽的跟个秤砣那样了。
“第一家榨油坊,孤就打算开设在这里了!”
这次的地形换了换,两道山峦之间夹了座深谷,大风正好从西北面吹进来,东南面吹出去,吹得人头发都跟着直凌乱,现在是秋老虎,都感觉比外面凉快几分。
“这次孤可带来了新家伙,水泥!应该能省不少糯米夯土钱了!到时候抬高地基,连着砌三座风车斜一字形,厂房从头斜到尾!”
面对着呼啸而来的关中大风,刘总满脸的期望神色。
最难得莫过于从0到1的创造,榨油这玩意太简单,刘闲在府中靠着几座大木桩就榨了,现在豪强那么多,被人看一眼就能偷学了去,刘闲为了保持着自己榨油界大佬垄断地位,真是绞尽奶汁,最后才想了这么个损招。
首先选址在栎阳,虽然偏远一点,可地址也是在长安附近,便于供应,又离长安那些大豪强远一点。
栎阳附近还有一点好处,就是荒地可圈的地特别多,这儿要是榨油工坊成了产业之后,所产出的副产品豆粕油渣正好在附近建养猪场了。
第二个就是把榨油的机械尽量造的复杂!
为了这个榨油机器,刘闲又是绞尽了奶汁,初步设计和磨坊原理差不多,大风带动风车转动,然后他特意到甘大牛子这个据说干将之后的家伙订做了个大铸铁轴承,上面雕刻螺纹,风车带动轴承扭螺丝那样将压杆扭进去,推动沉重的硬木塞子,将蒸好的大豆在另一端挤压到极致压榨出来。
压榨过后,加齿轮将榨油机调整成反转,再将巨型螺丝给拧出来。
整个机器,到时候他再用木板四周全给钉上,钉的跟个棺材似得,上面找巫师老道什么刻上鬼画符,他就不信还能让人短时间偷学了过去。
再然后,就是这水泥了。
还是最难得是从0到1这个过程,可穿越之前,刘闲就大致知道水泥配方,基本上就是石灰加硅酸盐,最早的罗马水泥用石灰对火山灰,后世煤矿矿渣,炼铁矿渣磨碎了加入石灰,也都能炼出低标号水泥,他凭啥练不出来。
整个吴王府了,估计最忙的就是投奔到刘闲属下,半个炼丹方士的笱获了。
陈树还有机会跟着刘闲四处溜达装逼耍帅,他就是彻底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失足少男了,已经忙出了996,直接变成了007。
刘闲现在是充分融入到了自己这个含着金汤勺的太子身份中来,作为穿越者,他时不时就能想起生活中缺点什么,可要是别的穿越者,还得累死累活的自己找材料,求关系,累得像个孙子似得,他一想起来点什么,直接一挥手。
“来人,请苟大师!”
然后苟获就得屁颠屁颠升起留侯张良留下的几个大炼丹炉来。
这吴国水泥就是他天天脸烧的漆黑,硬憋出来的配方,用煤渣子炉灰合着烧出来的石灰不断的调整比例,以及添加如高岭土之类的粘性胶纸进行实验,刘闲出去四处浪荡时候,他各重症初愈者足足烧了,
几百炉子,按照刘闲要求,在王府后院砌了二十几堵墙,反复试验,这才最终定下来的配方。
炼制完吴国水泥,他炼金技能至少也提升了五十个level。
用马叔的话说,
996是福报!也的确,跟着刘闲之前,苟获不过是个学过几手炼丹烧炉子,还把自己脖子吃出个大血瘤的乡下游侠二溜子而已,可是为刘闲当上了门口,仅仅这半年,刘闲赏赐给他的财物已经超过他们村头号土财主陈九公十多倍了,只是不知道以前一个人能压着陈树打,现在却还得天天枸杞鹿茸参茶补着才能撑起精神头的苟瘤子是不是真快乐了。
其实就算是最完美的水泥配方,也铁定没有糯米汁三合土夯筑出来结实,三合土浇灌出来的秦汉长城到后世都能在内蒙古草原时隐时现,明清夯造的边关角楼,专家也们也评价坚固程度是时代的奇迹,再看混凝土的公路,几年就得一修,老美基础建设,五十年就破破烂烂了。
但是,水泥这玩意太便宜了,石灰烧成灰,和磨盘碾碎了的炉灰渣子烧一烧拌一拌就出来了!和让刘闲肝疼的一筐筐黏米饭倒土里,便宜不知道多少倍,而且钢筋混凝土,建筑速度与这个时代用磨盘一下下砸出来相比,也不知道快多少。
“从这儿挖地基,建一船型地基,防止山洪爆发的流水冲击,然后建一飞桥连接右侧的山头,转运附近的栎阳,最后回转长安。”
虽然投资风车磨坊的资金多了些,也需要过些日子才能见到收益,可此地远离长安门阀窥视,长安以及附近五十万民的植物油生意,咱们至少能垄断三五年,这笔收益就远超过投资了,刀总觉得如何?”
对于刀间第一个长安土著财阀的合作伙伴,尤其是在封建时代白手起家的人才,刘闲还是挺重视的,和后世自己老板那样,比划着双手对着空气畅想了一大顿,画圆了大饼之后,刘闲又是眉飞色舞,兴致勃勃的扭过头向他询问道。
谁知道他话刚说完,这几天越来越沉默,今个开始出发就直发愣的刀间忽然重重一抱拳,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这一幕直接给刘闲看傻了。
这感觉就是他这好不容易才找到点当初自己老板四处拉投掷忽悠人下本四处挥斥方遒的快感来,好家伙,刀间又给他扯回了古装戏片场了。
愕然的
“刀总,你这是干什么?”
“太子......,不,刘总,刀某希望带全副身家,投身在您的麾下!”
“为啥?”
正在那儿指点江山,画大饼来瘾呢!刘闲震惊的眼珠子都是瞪得滚圆,可跪在地上,双手奉着拳头,刀间却是压根就没和他结实,黝黑褶皱就好像老农一般的脸上充满了严峻与认真,甚至还带了一股子凶狠,格外坚决的又是抱拳拜了下来。
“若是刘总不答应,刀某也不和刘总合作榨油了!而且刀某一定会会想尽办法,动用一切关系,让刘总的生意也没法进行下去!”
这提莫太龙傲天了吧!刀间这身价放到西汉这个时代,世界五百强的资格有了,这么个人物跪在地上哭着喊着要带着全副身家投奔自己,不然的话就玩命和你干,看着这家伙干瘦的脸,刘闲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脑门上,想看看有没有金光冒出来。
好半天,他这才双手搀扶住了刀间的胳膊,一边拉扯着,一边郁闷的问道。
“刀总,你这又是何苦呢?”
第三十五章.谁还不是个总
不知不觉中,关中人的生活又悄悄发生了改变。
一大清早,就着咸萝卜嗦嘞了一碗白水面条,陈九公就又开始了一天的繁忙生活,胯下夹着绑在木棍上的大扫把,推开当做店门口的偏门,老陈是格外细心的用扫把掸了掸灰,然后看着自己渭河南总店的招牌,露出一股子会心笑容来。
店铺内,墙上顶着一排排木板,笔直的白蜡杆子插在黝黑结实的堵头上,一把把钢制,还涂抹着楚漆在后头,冒着寒光的锄头,铁锹,赞新的挂在墙上。
角落边,盐酱醋罐子边,是新上的豆油罐子,以前家家户户都只有到了过年时候,杀一头猪,把厚厚的肥肉炸成白花花的猪油,这才能见点油腥,不过吃到春耕下地也就吃完了,这玩意儿好,价格就和粟子差不多,重要的是顶饱,平时寡淡无味的白菜用油炒一炒,就着面条吃下,平时上午肚子就咕噜直翻腾,这玩意能顶到下午,所以最近来打的挺多。
边上还有个新罐子,听集团蜥蜴鸥刀总说,最近太子他老人家还打算从吴越弄回来些天地灵气中孕生,神奇的树叶子,晾干发酵之后用来泡饮,长年累月饮用,可以添福添寿,这让陈九公动了心思,虽然听上面派来的业务员说,至少得明年才能看得见,可今年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摆上了坛子,还将集团发下来宣传纸用浆糊贴的端端正正在坛子上面。
茶。
“早啊!陈总!”
“拜见陈总!!!”
就在陈九公欣喜的忙碌着哼着小调收拾自己比后世小卖部还要小的总店时候,一阵阵招呼声忽然传了来,原来是邻居家陈生陈性他们,临入了冬,两人是又背着镰刀,去附近河边割些芦苇回来当柴烧。
一句陈总,听得老头子比别人以前恭敬叫他九公都高兴,一张大嘴咧开,他是兴奋的不住点着头。
“早,大娃子二娃子!这镰刀用的可好?”
“哈哈,陈总的东西,能不好?隔壁张庄的嘎子,潘子去年从货郎那儿买了两把铁镰刀,天天和咱炫耀,割财怎么快的跟割草那样,现在傻眼了,咱的是钢的,还便宜!”
“那是,乡里乡亲,同族之人,咱老头子能骗你们吗?”
一双昏花的老眼睛都快笑出了花来,陈九公慈祥的模样,浑然不像是集团零售价建议二百钱,被他硬生生卖掉了二百五十钱的模样,一边乐着,他一边还招呼着。
“不是老叔说你们,东西到时候了该换就换,钱在家存着又不会下崽儿,看你们家那个破包铁犁,犁皮表面都破出一个窟窿一个窟窿的,去年春耕,可把你们爹累得更个孙子似的,半天也干不了多少,叔公这才从总部拿回来的钢犁,大钢刃,用的还是曲辕新技术!不比你们之前的省力多了!”
眼看着陈九公又滔滔不绝的推销起来,两个邻居后生却是禁不住苦下了脸来,不住地直摇头着。
“陈总,这个就算了,您这一个钢辕至少得一贯,娶媳妇本拿出来,都买不起啊!”
“是啊!重地种五六年,才能赚上一贯,换上新镰刀,家里已经花空了!”
两个后生的抱怨,却让这老货脸上笑开了花,可他声音却禁不住压低了几分。
“过来!”
“陈总,干什么啊!”
“小声点!舅爷看着你俩长大的,这才把消息透露给你们,千万别告诉别人!”
“咱们吴国集团刘总,就是渭河边上附身那位,最近在栎阳修风船塔,管吃管住,一个月还给一百文的工钱,就这个月有名额,干五个月,一副新犁不就出来了吗?”
这话听得陈生陈性还真是怦然心动,但犹豫了好一会儿,这又是摇了摇头。
“还是不了!家里柴还没打够了,我俩不去忙活,下雪了阿爷阿娘不得冻死!”
眼看着俩憨厚的后生摇着头摆着手的模样,老家伙一张老脸憋得就跟便秘那样,差不点没把活动的老牙根咬下来,这才重重的一拍大腿。
“这样!舅爷借给你俩一百文,先把柴买了,等你俩干活回来,还舅爷一百五十文就成了!”
“多还五十文钱息,万一到时候没给发工钱,五十文我们可还不起!”
“不对!一文都不能借!阿爷知道了还不得打死我俩!”
真是快要气死了,本来就松了的大牙更是差一点就被老货咬掉了,重重一拍大腿,他气急败坏的叫嚷着。
“修风船塔的可是咱吴国集团太子爷,能欠你们几个小钱?”
“得,乡里乡亲,你们爹也是舅爷看着长大的,今个舅爷做个善事儿,借你们一百文,等你们回来时候,就还舅爷.一百......,一百零五文好了!你们想想,就算不给工钱,干到明年开春儿,你两个小崽子口粮能省出来多少来?”
“这......”
可就在陈九公干着急,两个后生也纠结着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中,陈九公老来子,算是和陈生陈性玩的好的陈骡无比亢奋的跑了回来。
“阿爷!白家庄老七买了辆铁马!不吃草不吃料就能跑的飞快,您也给我买一辆!”
听着这愣小子一句话,愣是把堂堂陈总气得脸成了猪肝色,气急败坏的就嚷嚷了起来。
“作死啊!不过日子了啊!那铁马有什么用,又不能耕田又不能下地的!还要五贯钱!”
“什么,才五贯?陈总你不是说铁马八贯吗?”
听着边上陈性愕然的问话,老头子差不点没脑溢血发作,一头栽倒在田埂里,满头大汗,他赶忙摆着巴掌,连供带骗的解释着。
“卖出去可不得八贯!不过舅爷我不是和太子他老人渣熟吗?这提酒登门拜访,求爷爷告奶奶才能五贯拿下来,带的礼物也得两三贯,没便宜多少!”
这头还没把两个后生安抚住,那头陈骡也跟着火冒三丈嚷嚷起来。
“还说没用,别得村地总都在村里再招个三级村代理,您老倒好,几文钱油都得我去颠颠的送,一把镰刀你就多赚......,呜呜呜......,呜呜呜唔......”
“这一百文,舅爷先给你们了,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去上工吧!”
五六十的身子骨这一瞬间快赶上博尔特了,一个箭步捂住了这口无遮拦的小兔崽子的嘴,另一只手无比肉疼的在腰间一解,一串钱就扔了出来,幸好这年头人都单纯,喜笑颜开的捡起地上的钱串子,兄弟俩点头哈腰的转身就往家跑,浑然忘了刚刚陈骡多嘴出来那几句话。
不过没等他俩到家,打谷场前面又是传来了杀驴般的惨叫声,在兄弟俩愕然的回头中,这陈九公愣是年轻了十岁那样,拎着自己绑在大棍子上的扫把,撵自己小儿子绕村儿跑了三圈儿。
.........
隔壁家的材火到底还是没买,这头陈生陈性两兄弟扛着行李卷出了门,那头他俩爹陈不饿自己挎着新买的镰刀一边送行一边出了门,另一头,一辆更新潮的六人自行车正巧满是灰尘,在这个时代人眼中,却是无比帅气的飞奔了过来,前二后四中间新增加的驮货位上,拉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铁器,瓷器,应有尽有!
“陈总,生意兴隆啊!”
“托窦总的福!”
赶上个大油缸沉了,在几个之前被刘闲没收,现在都恢复了自由身的伙计累得直吐舌头中,渭河这一片的集团业务经理窦富满是笑容的跳了下来,抱着拳头拱手和陈老头子打着招呼,听得老家伙也是笑得满脸褶子,拱手回应着。
“对一下账本吧!上次业务员带回来的账本,自行车一辆!油一坛子......”
眼看着两个伙计把货车边上那台颇有后世大二八风情,生铁铸造,还涂抹了一层楚漆防锈的自行车搬下来,刚刚还高兴的陈九公又是一转眼差不点没哭出来。
不过这一次他也没敢叽叽歪歪,因为按照集团发货规则,交上去的账本必须对仔细了,若是有错货,就要罚地总运费,大约是货物价格的五分之一。
平白无故交一贯钱出去还不如给这老抠大腿一刀了!
肯定是这小子上一次偷偷画上的,眼看着捂着屁股,陈骡眉飞色舞的模样,哆嗦着老脸皮子,陈九公悲催的一抱拳。
“多......,多谢窦总!”
“对了!窦总,这两位是我们陈庄准备出发去栎阳打工的后生!”
正好看到陈生,陈性从家门中出来,急于捞回点损失,老家伙又是急促的挥手指了过去,引得窦富也是撇过了头来。
“哦?那太好了,董事长那儿可是人手稀缺呢!这此下乡时候,特意让各部经理直接将安家费带下来,这是五百文......,唔......,呜呜呜......”
在几个后生又是一脸愕然中,陈老头子又一次超越了博尔特的速度,捂住了窦富的嘴!
“陈生,快出发吧!窦总说去晚了可没名额了啊啊啊啊啊~~~”
............
大汉帝国的总数量,又在刘闲属下翻了个翻。
栎阳,谷内榨油厂。
有吴国水泥助战,工程的确是比花了两三个月的太子塔要快多了,仅仅一个月时间,足足百米长,两米高,刘闲要的船型地基已经出了来,下方,一个个重度污染的小水泥作坊,大坑里就地烧制的水泥黑烟白烟都交织在了一起,呛得人直咳嗽,工人们络绎不绝的推着独轮车,运送着砖头水泥,想着舟头走去。
那儿,三层的榨油坊厂基地也建出了个骨架来,按照刘闲的建筑要求,工人们用板子将墙夹起来,中间穿上一根根这年头格外贵重的钢筋,然后稀里哗啦向夹墙里倒着混合着鹅卵石沙子的吴国水泥。
这座风力工坊造价估计也没比第一座夯土磨坊低多少,因为这一次刘闲大幅度涨了工钱,不光管吃住,一个月刘闲还给工人们发二百文,用工五个月,其中到明年春,其中五百文安家费还直接发了下去,仅仅工钱一块儿,糯米汁的费用至少花下去一半儿了。
不过,花钱买糯米倒到泥地里,刘闲心疼,可是把工钱发给务工农民们,刘闲可一点儿也不心疼,用他话说,不让他们赚点钱,你怎么再赚回来?
工地上,一切也进行的井井有条,这年头商人虽然也贪,但至少务实,更注重契约精神,负责贩运石灰矿的赵总绝不会往石灰中掺杂大石头,负责运煤的贺总也不会向煤炭里添烂泥堆,至少比后世用工业酒精对假酒,用白灰粉做保健品骗老头老太太的奸商强多了。
附近帐篷里,加盟了刘闲的吴国集团,拿到了百分之十五的股权,也成了执行总裁蜥蜴鸥的刀间是真正的敬业,这头一边督工,那头他还把刘闲不管,曹蜥蜴鸥不愿意管的集团总账全都拢了过来,自己负责运算。
一边扒拉着同样是刘闲弄出来的算盘,一边在同样是刘闲弄出来的账本记录着,刀间一边还直感慨。
“长安无商可做了!”
可别小看一个小小的地总,后世是个大集团都运行的模式,在西汉可是超脱无前,最先进的制度了!尤其是还是在这封建时代,村老的权利远比后世大的多,刘闲让出一部分利润,将营销交给了这些地方实权的村老,虽然单品利润低了,却也等同于将整块地方市场全部吞下,连到缝都不给别的商人。
就拿陈九公来说,一个休沐之间有六天,前三天业务员骑自行车将他的账单带回,后三天六人的自行货车运货过来,三庄九村的所有商品需求就全部被满足了,而且乡亲近邻,也愿意在他这儿购买,等到其他家一个月去一回的货郎担子,谁还买你东西。
收粮食也是如此!看着吧!明年秋粮还没下来,估计各个地总已经预定好收光了,等别家商人再姗姗来迟,能剩根鸡毛都算幸运了。
所以以刀间这么精明的商人,都放弃了独立性,是立马投入到刘闲麾下,不然等待他的,也是慢慢被排挤出菊。
别看因为他刀间的加入,刘闲签地总的速度快了几倍,已经将京兆尹几乎全部拿下了,还蔓延向了河内,天水等郡,人家毕竟是吴国太子,宗室,有着官面名声。
这吴国究竟是个什么样神奇的地方?
又是提着笔写下了一行账,刀间禁不住眯起了他干瘦细小的眼睛来,可正好这功夫,门口两个胖子满头大汗无比悲催的挤了进来。
“刀总!”
“哦?李总,孙总,有何贵干?”
“您不能这样啊!同为长安商僚,至少给大伙留口饭吃吧!!!”
第三十六章.忽起烽烟
后世一句小说里提出来的话,最后却成了众口侩制,甚至被当成古话流传的一句经典。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陛下明鉴啊!自南吴太子折腾过后,临西六坊,坊坊凋零,铺面关张,百工无安身养己之所,良商无贩卖之席,长安粟米盐油一日三涨,百姓苦不堪言!此子分明是包藏祸心,乱我朝廷!恳请陛下严惩于刘贤!”
连平日里公卿风范都不要了,治粟内史,广平侯薛山跪在行列中央,磕头的声音清脆作响,满是皱纹的老脑袋瓜子都磕青了。
现在这老家伙绝对算得上刘闲的第一号政敌,刘闲曝光算缗黑幕,把流行大汉商界的潜规则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等同于一个大耳光结结实实扇在了薛山老脸上。
这还不算完,算缗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有代价的,那就是每各商都得暗地里孝敬治粟内史一大笔,可刘闲夺了五家之财,卷进去刀间,反手又是将长安附近市场垄断了。
华夏人太聪明了,尤其是经商的,更是脑袋瓜子精似鬼那样,遇到刘闲的集团扩张地总开道,不想着如何用商路上的方法去把市场抢回来,反倒一个个提着礼物又奔了薛山的门下送礼,哭哭啼啼哭诉着刘闲不讲武德,欺行霸市,欺压得他们没有生意可做,就要流落街头了云云。
这几天正好《告缗令》昭告天下,正担心日后吃不到孝敬了,又遇到一群商人添油加醋的劝说着,什么刘闲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浑然没把广平侯您放在眼里云云,什么刘闲在背后讥讽您老人渣坟中枯骨,早晚进土曰曰,终于把薛山气爆了。
双手捧着状纸,声音悲切得就好像受了多少年欺压的杨白劳那样,薛山喊的都要泣血了那样。
而且随着他的控诉,还真在朝臣群中引得议论纷纷个不停,三公九卿其余等人,似乎也在跃跃欲试着。
只不过听着他的控诉,坐在宗室武将行列,刘闲却是眼观鼻鼻观心,那模样,就和快睡着了那样。
从他烧了算缗,结果长安众商一个给面子的都没有开始,他就已经知道这帮家伙不是善茬了,他们活动时候,刘闲也不是吃闲饭干等着的。
“陛下,吴太子毕竟是外藩之后,而且是宗室之尊,让其在长安经商乱市,与民争利,的确是不好吧!”
跟着,一脸铁青颜色,似乎不知道笑是什么表情的御史大夫张苍也跟着站了出来,作为三公之二,他的出场的确是格外有重量,足以代表了相当大一群关中列侯的态度。
可是就在这功夫,一声狂妄的嗤笑却是忽然从朝臣群中传了出来,下意识,大家伙都往刘闲身上瞄了过去,可注视中,刘闲却是丝毫没笑出声,反倒也露出一股子愕然神情来。
这真不是他的剧本,他的重炮又是收钱办事儿的国舅爷,车骑将军薄昭。
要知道今天这场朝争明面上是长安群商在背后策动治粟内史出头,实际上却还围绕着开国功臣列侯以及宗室外戚这两大权利集团之间的倾轧。
就算刘闲这宗室远了点,可也是姓刘的,相比于忌惮他和远在天边的吴国,汉文帝实际上更加忌惮身边这群跟着自己没见过几面的父亲拎着脑袋打天下的老土匪。
他可亲眼见证过这些老造反派的冷酷无情,登位那晚上,当年曾经跳下马车,亲手将汉惠帝刘盈抱回来的夏侯婴又是亲自请缨,“打扫皇宫”,亲手将汉刘盈后人,汉少帝刘弘等兄弟五人诛杀干净,杀得满手血腥。
这勉强也算是为自己铺路,诛杀政敌,扫平后患了,可接下来陈平周勃入宫,紧接着两三个月时间,文帝的四个嫡子又是相继暴毙,旋即文帝急急匆匆立窦氏所出庶子刘启为皇太子,诡异的政局无不又是透露出一股子血腥来。
为了给吕氏留后路,吕后在时候,曾经强迫刘氏诸侯王娶吕氏女为后,这些功臣为了绝后患,不仅仅弑君,甚至还威逼新君除掉自己四个儿子,作为二十四孝之一亲尝汤药的文皇帝心中怎么可能不痛?
所以刘闲的对策,首先分散诸关内功臣侯的凝聚力,他手底下可还有三十多个功臣之后,不吝惜钱帛,一人发了三千股回家去,旋即立马分红,有了股份在自己这儿,尝到了甜头的至少三十家列侯就不会抱成团往上冲。
然后剩余联系不到的功臣勋贵报团时候,刘闲也和薄昭这外戚以及朝中别的诸侯势力报团,借着汉文帝一直推行的削弱关中列侯政策,好好修理他们一番!
可是薄昭没等开口,这跳出来的二十来岁,和自己一样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小年轻,实在是令刘闲一头雾水,张望向薄昭,这人他明显认识,可好像也是出乎他意料,让养得跟个土肥圆儿那样的老家伙同样是目瞪狗呆。
“王孙何故发笑?”
狂放的笑声让汉文帝都变了脸色,皱着眉头喝问道,这称呼听得刘闲嘴角又忍不住扯了扯,怎么自己老刘家这称号都那么怪呢?自己是河驹,换句话说小河马!这儿又冒出来个姓王的三孙子来。
“陛下恕罪!”
也是出列拜倒在超班,可这小年轻依旧咧着嘴,一边笑一边解释着。
“非王孙狂悖,实在是所见之事太过好笑,所以隐忍不住!”
“什么事儿让你王孙笑成这样?”
“回陛下!虽陛下仁德,但也偶有小灾,没逢灾荒,长安群商无不是趁乱哄抬物价,逼迫百姓卖儿卖女,群商收之奴婢,又损百姓而自肥,破家者不知凡几!”
“今年,又是群商哄抬物价,张王李赵几氏盐铁布粥上涨几倍有余,吴太子立平众议,调来货物低价出卖,现在反倒被告到朝堂上与民争利,祸乱行市,与当年赵高指鹿为马几类,王孙实在才忍不住,哄笑出声来,陛下恕罪!”
好家伙,三孙子原来是友军,有倒是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一顿编排听得不管是薛山还是后站出来的张苍都是老脸一阵红一阵白,足足傻了片刻,治粟内史薛山这才好像猫被踩了尾巴那样,一个激灵蹦起来,老脸血红,怒不可恕的咆哮道。
“窦詹事需要信口雌黄!”
“信口雌黄?同样一石粟,就在今天,赵氏李氏依旧贩十一缗,而吴氏仅贩两缗,乾坤朗朗,薛内史不服,大可逐访百姓挨个证去!”
“而且薛内史!长安百商虚报算缗,您不究,令朝廷税入少上千万缗之多!如今却为了这**人向揭发此恶政的吴太子发难!您是大汉的治粟内史,还是这些奸人的治粟内史?”
若是前面那些哄抬物价还能赖掉,这欠缗可就是朝堂上明眼所见,人尽皆知了,被这窦王孙格外尖锐的驳斥回来,老薛山那张老脸更是一阵青一阵白的,瞠目结舌,就好像要憋断气儿了那样,边上跳出来说话的御史大夫张苍更是老脸又红转青,看向窦王孙的目光,好像就要一口吃了他那样。
可刘闲心头却也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那样,七上八下的。
姓窦!一个小小的詹事,却能让文帝以姓相称,那肯定是窦皇后家的外戚无疑了。
可自己可才和窦家结仇,把窦氏一支分支给抄了,除了那些真正有用的,窦家其它米虫从王忌的军营中放出来,现在还流落大街呢,窦家能为自己冲的这么猛?
别是有什么阴谋吧!政治这事儿最不能看表面了!
可今年灾星撞紫薇,注定是不太平了,这头双方对线,正对到白热化,而捏着下巴上三率胡须,文帝也在沉吟着如何平衡局面的时候,朝堂门外,卫尉宋昌,这个跟着文帝从代国来的老臣却是又来凑了个热闹。
大步流星从朝堂外急促奔进来,打断了所有人的争辩,他是急促的猛然跪下。
“陛下恕罪,云中,八百里加急!!!”
刘邦时代传下来的规矩,也只有紧急军情的时候,负责指挥南军,守卫中宫的卫尉,才有权利打断廷议,而且每一次打断,又必定是军国大事,本来还满腹轻松,甚至有些看热闹般笑意的文帝,脸色瞬间严峻了起来。
“带进来!”
“带红翎信使!”
宦官尖锐的声音中,军靴踩在地板上沉重的声音也一并响了起来,和电视剧里演的油光水滑的小鲜肉信使不同,信使愣是被两名禁军给拖上来的,而且他脸上,大块大块的爆皮就好像破烂的广告布那样随着动作荡漾着,嘴唇也已经干裂出几道血淋淋的大口子。
可尽管声音嘶哑的都好像破锯那般,可跪趴下地上,信使依旧嘶声竭力的叫喊启奏了起来。
“陛下,胡骑十万,席卷云中,一部破边墙而入雁门,另一部沿长城南下,直趋上郡,北地将军魏漱命小人向陛下告急!”
“又来了!”
听着信使嘶声力竭的高喝,就连脑满肠肥养尊处优的车骑将军薄老胖子都忍不住猛拍了下大腿,击节而呼,听得刘闲自己也是禁不住一机灵。
汉朝与匈奴简直是自诞生之日起就注定不能并存的对头克星,从汉高祖白登之围,屈辱的不得不和亲低头,而后冒顿调戏吕后,吕雉这么个狠毒霸道的女人,却也不得不忍辱吞声,又派宗室女儿和亲而去,一直到汉武帝开始,轰轰烈烈的大反击,几十万汉家儿郎血洒草原,却也打的不可一世的匈奴单于国四分五裂,消失在了东欧大草原上。
可现在不应该属于屈辱的和亲阶段吗?怎么就叮叮咣咣干起来了,十万匈奴骑兵,如果情报准确的话,已经属于倾国级别的大战了!
不会这么倒霉吧!因为自己的穿越,轰轰烈烈的汉匈全面战争提前开战了?
“薄车骑,朝廷与匈奴,不是一贯和亲和平相处吗?”
“吴太子不知道?”
还真是愣了一下,不过想到刘闲是南面河沟子出来的,薄昭倒也没多计较,只不过一张肥胖的老脸倒是更加激愤了,满是恼火的说道。
“胡儿老单于冒顿故去,这匈奴人称呼老上的长子挛鞮稽粥继位开始,就屡年向我大汉发动侵袭!”
“去岁,陛下遣时及匈奴,愿嫁宗室女于老上,然老上不同意,要我大汉连带着云中五原两郡作为陪嫁,陛下不允,结果今年,这胡贼就又席卷而来了!”
“这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好家伙,和亲,只能靠着女人来换取和平,已经让刘闲觉得够屈辱了,结果现在竟然还是个送女人人家都不要,就要过来削你,更屈辱的境界,听得刘闲一双眼睛都直发直。
和后世我大萌什么军国大事儿都得御史言官这些不懂军事的政客跟着瞎搅和一通不同,大汉这会儿,甚至九卿都参合不上这种国家大战,脸色发白,猛然站起,文帝当即宣布了散朝,旋即只有丞相灌英,刚刚被损的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御史大夫张苍以及几个将军被宦官呼唤着跟随汉文帝去了内朝,就连“堂堂车骑大将军”薄昭也没份。
汉文帝还知道自己这个舅舅是什么货色!相比于孙子武帝还高明一点!不像汉武帝,重用自己小舅子李广利,不知道多少汉军平白折在了他手里。
朝臣们议论纷纷,相互散去,而薛山满肚子不甘心,一边走一边眼神还猩红的瞪着自己,轻蔑的看着他,薄昭也站起身来,一边揉着腿,一边还小家子气十足的说着。
“今个窦家小子闹场,可不是老夫不出力,收的金子可不退啊!”
“陛下!”
冷不丁刘闲一个激灵冲出来,倒是吓了老胖子一跳,就连前面正急促要和灌英商讨的文帝都是一个愣神儿。
“下臣长安秋粮购入一百零七万石,愿全部献给陛下,以助军资,击退匈奴!”
愕然的停住了片刻,没有理会刘闲,文帝是径直的继续向内朝走去,而从地上爬起来,丝毫不顾其它朝臣还有薛山愕然的目光,对着也是不可思议的薄昭抱拳告罪一声,刘闲脚步急促,亦是铿锵的直出了朝堂!
第三十七章.烽火甘泉宫
这还是头一次刘闲感觉到国家与自己的距离竟然如此的近!
匈奴入侵的第二天,整个长安城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萧条了下来,什么商不商的,完全成了小事儿,第一波征召,四十五岁以下男子全部在列,在位于未央宫外国家武库取得装备之后,旋即汇入在长安城外驻扎起来的军营中,就连适龄妇女也被组织了起来跟着街坊中的德高望重老者召集到军营城外,为大军做饭。
仅仅从长安城以及周围地区,朝廷就征召出了十万大军,其中高规格兵种包括战车五千乘,骑两万。
而且规模宏大的部队还在一天跟着一天膨胀,凉州,雍州左近还有关东的援兵源源不断的涌进来。
这就是古典****,真正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要是宋朝能做到这份上,汴梁城百万人口,几十万禁军,人人皆有战心的话,何至于让区区十几万金军胡骑给灭了国?
不过像刘闲这么大出血,一口气儿出了上百万石军粮的,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这次本来捡了大便宜,趁着其余长安豪商在那儿打价格战,八百里关中,百姓能贩卖的粮食,刘闲差不多收到了七成,一百零七万石,粟米每石三百钱,麦一百钱左右,五家积累了快十年的钱存被刘闲几乎都花得差不多了,这要是在长安城出手,卖个那么多手工艺人或者求学儒生士子,刘闲至少能赚出来三分之一,还是良心价出售,这一下,他几乎算是将流动资金花空了。
而且说到做到,就算是汉文帝没有开口应他,可出了宫,刘闲就立马花钱雇人,将原本储备在京师五家私仓中的粟米麦子,一石不留,全部都挑到了城外军屯处,要是以往,如此迅速的集结部队,粮食来不及吊运,甚至聚拢的民军都有挨饿几天的可能,可这一次,没等治粟内史有动作,朝廷大军已经吃上了“太子粮”,每天吃的饱饱的,士气是分外的高昂。
“哎呦呦,我的董事长大人!”
现在总也当的格外习惯了,可是刘闲这一手,刀间依旧是不能理解,这头修了三分之二的风车榨油坊扔在了一边,虽然是听从的跟着刘闲去运粮,可他老脸还是皱巴得好像尚且没传入中原的瘪茄子那样,一边跟着挑着,一边还不住地唉声叹气着。
“您为什么要将全部粮食都捐出去啊!哪怕捐一半儿也行啊!”
“不行,一半儿没有这样效果,吾刘闲,就是要让世人看到,为了大汉,吾将粮仓中最后一粒粮都捐了出去!”
坐在四人“大奔”上,一边跟着运粮队向城外开拔,刘闲一边还认真的说道,可旋即,他忽然扭过头,对着刀间反问了起来。
“刀总,古之富豪,富贵者如陶朱,猗顿,经商到谋国的吕不韦有多少?现在还剩下谁?巴氏算是流传的长了,可还是终结在了孤手里!为何?”
“巴氏太贪图安逸,忘了当初寡妇巴清如何迅速致富并且名扬天下的根本手段,那就是资助了始皇帝!”
“这一百多万石军粮看似多,可是赚回来需要几年?”
听着刘闲的分析,刀间心头已经剧烈的跳动了,笔画出三根手指,他是颤抖的说着。
“三年!”
“三年?用不到,明年入秋,这百万石军粮孤就能赚回来!可是现在,一百万粮食足可以供养朝廷三十万大军战三个月!陛下虽然现在不发一言,可陛下会记不住?只要打退了匈奴,好处少不了!”
听着刘闲爽朗的摇头晃脑,吐沫星飞溅着,刀间又是默然的忍不住直点头,而看着他受教模样,刘闲更是越说越眉飞色舞。
“而且说完了赚钱,再说一个,那就是花钱!巴氏几家经营积累了几十年的财富,结果一遭就成了孤的,巴氏真正有能力的人,还得给孤打工卖命,所以,他们囤了这么些钱,有什么用?”
“再看这长安几十家,今日孤把话撂在这儿,他们没有一家能撑过五十年的,所以,孤认为最成功的商人就要像陶朱公范蠡那样,在越国辅佐勾践灭吴,旋即功成身退,于齐国为相国三年,又散尽千金,所以,只要留够经营花用即可,多余的钱不如投资朝廷,朝廷救灾,吾等捐款,朝廷缺粮,吾等捐粮,年年税负捐得最高,长此以往,就算你落魄了,朝廷也得想办法把你给救起来,这就是孤理解的经商之道,国商!”
拍着已经听入迷的刀间肩膀,刘闲大大咧咧就跟个老头儿似的,卷卷不绝的教育着。
“这就和持国一样,注重的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整个天下的运转,如何让天下安稳度过几百年!”
大道理谁都会讲,不过刘闲自己还真做不到!说的义正言辞,捐出这一百多万石粮食其实已经是他的极限,真要让他跟范蠡似的裸捐,他也不干。
但是这番大道理,不仅仅忽悠住了刀间,另一头又是厚着脸皮以学生自居跟过来的贾谊也都是听得两眼发直,好一会儿,这才低下头,在刘闲不注意的地方喃喃自语着。
“好个国商,好个百年之道,吴国何等气运,继承人竟然有着如此胸怀!”
就在这功夫,军营也到了,刘闲的大奔刚停下,道路两边,简直是夹道欢迎,甚至就连暂时的大军统帅,中尉王忌都迎来了,满是笑容的抱着拳头。
“治粟内史三日无粒粮援到,老夫这番是多亏了吴太子您的支援,不然以北军那点屯粮,这些云集大军大半得饿肚子了,还如何为国征战!”
“安侯客气了!”
任由麾下雇佣的城外年轻人们往军营中搬运着粮食,自有刀间,周亚夫他们负责指挥,刘闲也没多管,而是跟着王忌到了一边,又小声的请教起来。
“安侯,小子头临大战,心中实在是不安,斗胆请教安侯,战事如何了?”
这可是大汉朝最高机密,可是刘闲这个大金主的特权,这儿也显露了出来,仅仅犹豫了片刻,王忌就已经沉重的摇了摇头。
“这次战事不容乐观啊!”
“挛鞮稽粥继位之初,陛下仁德,为求两国和平,故而又嫁宗室女和亲匈奴,结果不成想有燕人中行说投靠胡主,透露我大汉军密,如今胡骑十万两路破雁门,上郡,大有会击长安之势!边关传来的烽火,已经一路烧到了长安近郊的甘泉宫!”
“所以这一次,陛下汇集关中河北之军,打算在长安应战胡骑!”
本来还满心忐忑,可是听着王忌的解释,刘闲心里又有底了,烽火甘泉宫,曾经作为汉武帝向匈奴复仇的理由之一,虽然忘了啥时候,但好歹是和如今的情况对了上,让刘闲终于松了口气。
只不过了然了片刻,他又是惆怅的向东北方向抬起了头来。
竟然要沦落在首都与敌人决一死战了,这还是强汉吗?
似乎看出刘闲的格外紧张,王忌又是笑着重重拍了拍他肩膀。
“放心,胡骑虽然侵略如火,可我大汉也不是任人拿捏的!长安稳如泰山,丢不了!”
“全赖安侯保家卫国了!”
刘闲依旧提不起兴致赖,仅仅有点兴意阑珊的抱了抱拳头。
“主公,将士们想要见见您!”
可就在刘闲兴意阑珊的时候,负责押运粮食的曹奇却是兴致勃勃的过了来,对着刘闲重重一抱拳。
“喔?那就去见一见吧!”
尽管还是兴致不高,可是看着安侯王忌也跟着兴致勃勃的点着头,刘闲还是不讨人嫌的答应下来。
.........
“吴太子!”
“吴国太子!!!”
“多谢太子赐粮!”
一声声亢奋的叫喊声音传来,眼看着四周围拢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汉军将士,刘闲这才知道为什么出发劳军之前,曹奇他们几个一定要扶着自己坐在“大奔”顶棚上,这才有高高在上的王者形象,这才能让所有人看到,因为围拢过来的将士实在是太多了,不住地围拢在车边上叫喊挥手着,甚至需要周亚夫几个壮汉在前面推搡着开路,刘闲才能过得去。
其实要刘闲仅仅是倾家荡产把上百万石的粮食捐出去,并不会有这样的盛况,更重要的刘闲“发明了”面食!
麦子的便宜让各营军需官都先行消耗面食供给部队,最近大军两餐,早上白水面条加菜汤和咸萝卜干管够,下午那顿则是热腾腾的大馒头,汤带着少量肉食,肉就一块,馒头依旧是管够!虽然打仗是件苦差事,可是在家可没有这般放开肚皮吃的清爽,尤其是面食更是深得这些吃粗麦的劳动人民之心,这才让刘闲有种明星般的待遇。
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哪怕穿越来就当上小领导的刘闲,依旧感觉到亢奋到血都冲上了脑袋,尤其是看到大敌面前,成群的汉军将士没有畏惧,反倒是各个一股子跃跃欲试的精神,锐气十足的欢迎自己,刚刚,被迫长安之下接战,刘闲心头那股子心头愤懑都散去了不少,站在遮雨棚上,看着这些将士狂热挥出去的手,他甚至激动的口舌都哽咽住了。
“主公,说些什么吧!”
一边跟着兴奋的走着,曹奇一边也是扯着嗓子在“大奔”边上喊着,可是足足喊了几声,刘闲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低下亢奋的人群,刘闲忽然是激动的拍了拍自行车,叫停了住,旋即对着人群挥舞出了巴掌。
看着他的手势,沸腾的汉军们也终于渐渐安静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道道炽热的目光中,刘闲竟然又是动作惊人,对着东南西北死四个方向,他重重的鞠下了四个躬。
太子给大头兵鞠躬,就算仅仅是鞠躬行礼,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年代,依旧是太出奇了,以至于在边上的曹奇,周亚夫几个都是看呆了。
鞠躬过后,刘闲这才扯着嗓子大声的喊了起来。
“不要感谢我!你们才是最可爱的人!!!”
做可爱的人?围绕得厚厚的汉军更是愕然的长大了嘴巴,却看刘闲格外激动的向北挥着巴掌。
“那个方向,十万胡骑正向着长安杀来!云中,雁门,上郡,河东,几郡之地,千里狼烟!这些穷凶极恶,不通教化的狼骑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比真正的野狼还要贪婪凶狠!他们的单于,更是野心勃勃,要将咱们汉人的农田,全都变成他们匈奴人的牧场!”
“可是看到你们!我就放心了!由你们不畏生死,哪怕战死沙场也要捍卫大汉的农田庄园,组成这血肉长城,匈奴,得逞不了!”
“答应孤,把这群狗娘养的干回去!拿他们的尸体肥沃咱们的沃野农田!!!”
要是后世,这一大段就算是刘闲真心激动,也不过被人当成场面话而已,可这儿是西汉,甚至连脏话都没那么丰富,人心还格外单纯的大汉,刘闲一席话,就好像火药桶那样迅速将人群的情绪点燃了起来。
“杀胡狗!”
“杀胡狗!!!”
不知道谁率先振臂一呼,整个校场瞬间跟开锅了那样,数不清的汉军高举着拳头,就连丹田气都喊了出来那般,嘶声竭力的大声咆哮着,有人甚至喊得一张粗壮的老脸发红,大脑发晕了,杀胡狗的喊声就好像浪涛那样,震撼得远处长安城墙都跟着嗡嗡作响,以至于未央宫内,都听的清清楚楚。
殿中,文帝也是忙碌成一团,这年头别说3D地图了,沙盘都没有,古老的山河郡县土上也两个地形等高线都没有,丞相灌英领头,一大群将军正围绕着两个向西南方向狠狠指过来的红箭头商议的热火朝天,就在这功夫,文帝愕然的抬起头问道。
“这是何声?”
“这几日常平仓储拨粮未到,全赖吴国太子捐粮助军,应该是将士欢迎他的欢呼声!”
迟疑了下,捏着下巴,御史大夫张苍颇有些酸溜溜的嘀咕着,听着文帝禁不住沉闷了片刻,这才颇有些感叹复杂的摇着头。
“能让将士如此欢迎,这小子也是个名将坯子啊!”
这声音,有欣慰,可也有一股子遗憾,毕竟刘闲不是他儿子,而是吴王刘濞的儿子!
但也幸亏是西汉,还是文帝在位,连把他锁在营门外的周亚夫都能原谅,要是换一个朝代换一个皇帝,恐怕此时刘闲名字也得上了黑名单之上,仅仅感慨片刻,他就又是低下头,凝重的看起了地图来。
北军军营
可浑然不知道自己又得到了帝之赞许,激动的也是老脸通红了,终于等着附近那些军士喊累了喊哑了,声音平静了下来,刘闲又是高举着手臂,重重的嘶吼了出来。
“听孤之令,返回军营,吃得饱饱的,然后努力训练,擦亮刀枪,和那些胡狗拼了!!!”
这应该是直接命令人数最多一次命令,汉军将士们甚至忘了刘闲毫无指挥权,各级校尉屯长猛地拔出长刀,大声的嘶吼着,各级将士无不是遵从命令,短短几十秒,数万大军又好像行云流水那样,四散开来,只有着一股子冲天锐气,始终是盘踞在长安上空。
就算还处于屈辱年代,强汉,依旧是那个强汉!
第三十八章.击胡
难怪王忌格外有信心,古典****下,战争面前,所有大汉子民都有义务拿起武器,抵抗外敌侵略,全民皆兵!这等传统下,六天时间,河东河内郡的郡兵也赶到了长安藩上,再加上关中,凉州左近的兵马,仅仅骑兵,汉军就凑够了十万骑,车兵步兵加一块,更是多达四十万之多,在长安以北的北苑处,临时搭建起来的军营棚子,宛若就地撑起一座新城那样。
不过难怪任何时代,人们都畏惧战争,伴随着四面八方汇集的援兵,还有着源源不断的难民,从上郡等地逃回来,扶老携幼,抛家舍业的难民也有三十几万之多。
这个功夫,无奸不商的一幕又显露了出来,其余长安巨商拿出屯粮来销售,价格竟然泛了十倍有余,若是没钱,也成,人身为奴,二女顶账,这是赤裸裸的在发国难财。
可是这头,刘闲这非同一般商人的一幕又是显现了出来,花钱如流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几家巨额财富几乎又被他花空了,就算贵十倍的粮食他也去买,然后无偿的开设粥棚赈济灾民,这一波,做通了工作的刀间也不再吝惜,从四处调集粮食帮赈,无形中,又是圈了一大圈儿的粉。
这天,又是粥棚前排起了长长的大队,有的灾民连碗都没有,还得吴国集团给准备竹筒,这功夫麦子也不顾得磨面了,粟米大豆混合着麦粒儿就直接下锅,可是平日里难咽的粗粮这些饿了几天的灾民也是吃得津津有味,领到一碗之后,对刘闲鞠个躬,又是成群的缩在了坊墙下面,急不可耐的果腹着。
不过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刘闲依旧发愁的直上火。
倒不是刘闲真这么圣母婊,汉武帝时期,整个大汉帝国全胜也不过四千多万人口,还不如后世一个超一线城市人多,人若是都死光了,他还剥削谁的剩余劳动力,还向谁宣扬消费主义然后发家致富?这年头,人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多谢刘总,多谢刘总!”
又是个蓬头垢面,实际多少岁不知道,可是看起来快有五十上下的女人领了粥,牵着两个饿的已经骨瘦如柴的孩子不住的向刘闲鞠躬道谢着,听得刘闲又是直咧嘴,刚要说两句场面话,背后,“大奔”链子的声音却是忽然哗啦作响起来,四个人的自行车,愣是让萧娘子一个人瞪得飞快,溜得他都气喘吁吁了却也顾不得歇一口气儿,急促的翻下车来,对着刘闲重重的一抱拳。
“主.......,主公,大事儿,匈奴退兵了!陛下招主公入朝共同议事。”
“退兵了?”
这头,刘闲听得一愕,可是没等他反应过来,刚刚领粥那个女子,还有附近灾民已经宛若烧了开水那样,不少人直接跪在了地上,甚至还有的扶着墙嚎啕大哭着。
“老天开眼,胡贼终于退了!!!”
...........................
老上单于挛鞮荤粥汇击长安的计划又一次破产了。
匈奴人的战斗力的确是墙,从上郡入寇,一路上大汉的边防就好像热刀切黄油那样被轻而易举切开,少有几座大城能抵抗的住,剩下的小县小镇也就有个土围子墙,让匈奴人几阵箭雨轻而易举就能给拿下了,北路匈奴人甚至真把烽火烧到了甘泉宫。
但东路匈奴人就没那么容易了,就算是一路杀穿了后世山西,可是黄河加上函谷关的阻拦,将他们拦截在了关东,尽管匈奴单于亲自率兵杀来,可是面对长安以北五十万的重兵集团,仅仅骑兵就有十万,浩大的军势面前,挛鞮荤粥也迷糊。
于是乎,止步差不多后世延安府左近,匈奴人退兵了。
但是刘闲却高兴不起来。
有什么可高兴的?强盗闯进自己家来,打砸抢烧把自己前院给干得一塌糊涂,看着自己拎棒子毛了,不敢进来,又当着自己面把前院电瓶车电池拎手里,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就够上火得牙花肿老大了,可偏偏朝堂上,还有猪队友在那儿大放厥词。
“陛下,匈奴兵险,积年入口,北六郡民不聊生,云中郡更是年年烽火连天,还不如就此割让给匈奴,然后朝廷重新与匈奴和亲,以保国泰民安。”
九卿之一的典客冯伦抱拳侃侃而谈着,一副为国着想的模样,气得刘闲都想拿鞋底子抽他脸了,割地!说的容易,感情儿不是割你家地了。
更可气的是,支持他的还真有不少,虽然现在汉初功臣派没有像八旗子弟那样烂到根儿,可不少家富贵传家都到第三代了,耕读出身的孙子辈儿还真没有爷爷辈那股子拎刀拼命的血性,为了自己一亩三分地儿,也是跟着不断的赞同着,至于儒生,这时候也没起什么好作用,博士公孙臣更是在边上帮腔个不停。
“陛下,冯典客老成之言啊!”
还好,苍蝇再多也是苍蝇,捋着胡子,灌缨是一言不发着,御史大夫张苍亦是沉默中老脸直露鄙夷,还有车骑将军申屠嘉,更是老牙咬得咯咯作响。
然而一行大汉最高层,却是一言不发着,而且文帝也在那儿捏着胡子不住的深思着,任凭苍蝇们嗡嗡作响。
“河驹,你怎么看?”
冷不丁一句话,把后排一边愤青一边吃瓜的刘闲又给拎到了台前来,文武百官的注意力也是哗啦一下全都聚集在了刘闲身上。
老子又不是元芳!心头有点别扭,可那股子愤青的欲念也是如同熊熊烈火那样,燃烧个不停,刘闲也没顾及太多,直接抱了抱拳头。
“陛下,小臣认为,该战!”
“陛下,匈奴人来去如风,如狼群猎人,不可抵挡,当年太祖何等人物,尚且受白登之辱,这刘闲,藩吴之子,最近在长安光撒救粮吗,收买人心,现在他又在这儿鼓动朝廷与匈奴血拼,分明是心怀不轨,包藏祸心,臣请陛下严惩!”
真是政敌了,听着刘闲一说打,刚刚也没咋出声的广平侯薛山第一个跳了出来,恶狠狠地一口咬在了刘闲身上,那青面獠牙的模样,真好像一口要把刘闲吞了那样,就是不知道匈奴大军压境时候,他这勇气哪儿去了。
“薛内史,汝为治粟内史,几十万陛下子民流落长安,汝丝毫粥米未赈济,作为陛下之侄,孤这才不得不重金施粥,孤还没问你这失职过失呢!况且是陛下问孤,如何做想,小臣这般想,实诚这般说出来,难道有错吗?还是你在质疑陛下?”
倒是一点儿不怵他,回手刘闲还一个大帽子扣了过去,噎得薛山翻着白眼直哽叽,想要继续教训刘闲,却被他大帽子卡的做不出声来。
这功夫,刚刚另一位和平天使,鲁地博士公孙臣又跟着接过腔来,那张老脸上满是教训小辈的高高在上模样,声音则是苦口婆心就好像三贞九烈一般。
“吴太子,汝久居江南,没见过匈奴胡骑,不知这胡骑之狠,其人不通教化,终日与犬马豺狼为伴,日行千里,飘忽不定,白昼于东,黑夜于西,朝廷大军以步兵为主,骑不及匈奴一半,贸然大战,实在是凶多吉少。”
“这位博士,可若是按你所言,割云中与匈奴和亲求和,来日,匈奴再张口,要上郡,要九原,要雁门,最后一步步要长安呢?”
“这?”
又噎住一个,老脸憋得通红,公孙臣好半天才瘦驴拉硬屎那样硬着脖子蹦出来。
“大汉与匈奴和亲,皆为翁婿,又给予其云中,满足其欲念,匈奴人定当会知足,不再侵汉,与朝廷和睦共处。”
“博士刚刚才说匈奴不通教化,他们就会遵守信义?若是将云中给他们,胡骑再南下,再掠我边郡又如何?博士为匈奴人担保吗?”
这个坑可不敢往里跳,更是气得呼哧直喘,公孙臣儒生风度也不要了,对着刘闲恶狠狠地重重一抱拳,也是都快吃了他那样,龇牙咧嘴反问出来。
“那吴国太子就一定能保证,战既可胜匈奴?”
“孤当然保证不了,战事凶险,就算当年兵圣孙武子,也不敢有十足把我,但孤觉得,匈奴人也好似经商,投入大量本钱,掠我汉地,十倍回报,若我为匈奴单于,明年当继续南侵,接着捞钱,和亲那点丝帛供奉哪儿有自己抢的多?”
“可大汉若是拼死一战,不出黄河,于我大汉境内,就算战败了,也动摇不了国本,而伤折匈奴一二,让他们亏损了,肉疼了,觉得抢掠不如和亲回报来的安稳,我若为匈奴单于,这才会回心转意,考虑与大汉和亲带来的长久利益了。”
“好,就依照河驹之言!丞相灌缨,朕授予汝虎符,率南北两军,驱逐这些胡骑于我大汉国境!”
“臣遵旨!”
紧跟着站出朝班,灌缨重重的一鞠躬,领下了军令,看得还在和公孙臣打嘴仗的刘闲目瞪口呆。
军国大事儿,你们三公皇帝不拍板,什么叫听河驹之言啊?这要是真打败了,锅还不得叩在自己脑袋上!谁让当初你说战的!
估计文帝也咽不下这口气,不过他想功臣派的灌缨提出,偏偏去年,文帝刚刚下达了就国令,把老丞相周勃连带着不少列侯一块儿从长安撵了出去,削弱了功臣派的实力,灌缨不想为文帝出头,可心里也是支持出兵与匈奴交战的。
若是没有自己,僵持两三天,功臣派终究会屈从皇帝的意志,由灌缨主动提出出兵,但是晾这两三天,也够向文帝表达功臣派的实力了,不过今天,有了自己作为背锅侠,正好为权利双方同时找了台阶下,只不过这次出兵反击匈奴,要是一切顺利还好,若是出个意外,就真得自己背锅了。
这帮当了表子又想立牌坊的老政客!
就在刘闲老脸直抽,抱拳在那儿心头鄙夷的时候,文帝却也没忘了他,又是昂声问道。
“河驹器宇轩昂,分辨一针见血,深得朕心,河驹可愿领兵为朕出战?”
你小子吵吵要战的,真拎折凳西瓜刀上了,你小子也不能怂!
当然明白这点意思,况且,打匈奴击胡啊!这是后世大汉朝祖先们最令刘闲热血沸腾的功绩之一。
四大文明古国,让游牧文明灭了仨,只有我华夏是反推了北方游牧胡骑,如今竟然有机会让老子击胡了,岂能落于人后?
刘闲立马又是一副愤青劲儿上了来,抱着拳头慷慨激昂的拜了下去。
“当年吾父为太祖骑将,破英布,方得吴王分封,今日陛下有诏,小侄又岂敢不从?”
“愿听陛下驱使!”
“好!”
作为领导,就喜欢这样朝气蓬勃,敢打敢拼,重要是一个月开三千多,真能抱着大饼加班熬夜到深夜的年轻人,兴奋地一拍大腿,文帝也是声音格外盎然的说了起来。
“不愧是我刘氏的千里驹,朕任命刘贤汝为击胡校尉,领兵一屯,随丞相出兵驱逐匈奴!”
“小臣遵命!”
真有点上头呢!马上要上战场的兴奋感让刘闲都是老脸通红,轰然跪下,磕头拜谢道。
只不过看着他兴奋地模样,不管是张苍还是薛山,公孙臣,都禁不住露出了个阴沉的冷笑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风头可不是那么好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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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上朝估计是刘闲上的最上头的一次,虽然当了背锅侠,不过他却也是痛并快乐着,领汉家热血男儿,与胡虏决战疆场,多少人的梦想,甚至下了朝,他都迷迷糊糊的好像喝了二两高度酒那样。
坐着自己的大奔,一路迷糊的直奔着吴王府返回去,这才刚到王府门口,刘闲却又迎来了一番颅内高潮来。
陈树,笱获,自己麾下的两大游侠,外加他们的跟班小弟,一种乡下恶少年足足几百人,早已经恭敬地等候在那里,见着刘闲的马车归来,两位为首,呼啦一声,数百热血男儿也是整齐拜见下来。
“愿随主公击胡!!!”
嘹亮的声音里,刘闲就跟触了电那样,呼啦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请起!!!”
第三十九章.校尉刘闲
忐忑漫长的等待后,这场汉匈战争又进入了第二个阶段,汉军的反击阶段。
汉文帝把车骑将军又封给了位于太原郡的中大夫令勉,令其部驻扎飞狐口,聚集东路匈奴,封率军支援的原楚国相国苏意为将军,令其直接改道代国句注山,阻挠匈奴骑兵退路,北地将军张武,云中将军苏令等亦是不再坚守,直接展开反击,迟缓匈奴人退路,等待朝廷大军进攻。
丞相灌缨亲自率领五万骑为中军,宗正刘礼,祝滋侯徐历等各自率部,驱骑八万,步兵二十二万,以匈奴老上单于挛鞮荤粥亲率的骑兵作为敌人,北山抗争。
刘闲的部队跟着中尉王忌作为右军,同属于进攻一路。
一部校尉号称五千,不过正常只有两千到三千部队,而刘闲自己是实诚的将五千兵员凑满了,王忌把吴国藩上的所有兵马都给了他,有两千一百多,陈树号召的乡野恶少年六百七十多,剩余的他招募来修建榨油厂,修建风车磨坊,因为向大军输粮没有被征召的帮工年轻人们也是被他拉近了部队。
杜甫的《兵车行》所言,是提前几百年又上演在了灞桥边,真叫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坝上桥!就算陈九公那个老奸巨猾的老东西,都是老泪纵横,不断的挥舞着巴掌,妇人的啼哭声更是此起彼伏着。
只不过真是屁股决定脑袋,这次终于把大奔“替换”下来,刘闲也一身兜鍪重甲,将军姿态骑上了少数从西域进口,有着大宛血统的良马,对于背后的哭喊呼声,他是一丁点都没放在心上,真是屠龙者终成为龙,现在他也有点向后世他们天天把996视为福报,丝毫不顾员工情感身体的老板迈进了。
而且一边随军走,他一边还在犯愁,他这五千人马,骑兵才二百个!
二百个他还得感谢周亚夫王建呢,七十多个骑兵是他们俩从自己家部曲中忽悠来的,本来这一趟周亚夫是来长安谋官的,若不是一顿酒喝倒了,他甚至都有可能去担任河东太守,四十多个骑兵都是老周家的二代精锐,王健那面他老爹是刘邦麾下骑将王吸,也是有着家学传统。
再然后曹奇萧娘子他们三十来个也可以当骑兵用,剩余的是陈树以及他麾下乡村恶少年骑过马的一百来个,可论质量,陈树他们这些业余鬼火少年真的和周亚夫麾下这些职业赛手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不光是骑兵本身,马也是如此,虽然有点丢人,但是中原本土所产的战马真就不如匈奴人匈奴马,肩高只有一米三四左右,个头比匈奴马矮一点,耐力也比不上这些成天在草原奔驰的草原马,和西域大宛马之类的更是没法比。
然后骑兵装备也落后,身下的大宛马,刘闲是想着给自己加个马镫了,可忘了还有高桥马鞍这一说,骑在马背上依旧不舒服,至于周亚夫等干脆就是两脚凌空夹着马。
另外,马蹄铁这等神器现在同样是不见踪影。
王建周亚夫麾下的骑兵天天以骑马干仗为置业,接受供养,陈树他们这些业余爱好者就没有那条件了,骑术也差了一大截,从这个小点可以窥探到整个大汉骑兵的底细,虽然彭城之战,汉高祖刘邦六十万人让项羽三万骑打了个落花流水之后,刘邦开始格外注重骑兵发展,汉军骑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是和草原上骑马为生的匈奴骑兵比,的确是质量差了太多。
骑术上的差距,还可以用装备弥补,汉军骑兵披甲率格外的高,手中的钢铁武器也是超过匈奴人的青铜甚至骨器,真近战打起来也是干得过匈奴人,可怕就怕在人家不和你打近战,难怪公孙臣特意言之昭昭,汉骑比不上匈奴骑,一方面老古板求稳为主,另一方面,他也的确说的是个客观事实。
率领大部分步兵阵容去追击骑兵,刘闲自己心里也发虚,但封建部队,骑兵都有从属,他一个外系藩国太子也要不来,只能在别的上想办法,五千人,他战车就要来了四百多辆,用中原马牵引,临走前他又紧急弄了些榨油厂的木板子,真打起来可以在战车边缘支起木板来当偏厢车用,就不用来冲锋了。
再然后,就是中原的传统优势重弩了,造价昂贵的大黄弩,靠着输出粮食的脸皮,刘闲也要了一千多具。
也幸亏这次战车多,十几斤重的弩具还有差不多重量的弩箭堆放在战车中,拉着就能走,不然要是指望步兵搬运这些东西,不仅仅累个半死不说,行进效率也得拖累慢上三成。
毕竟战争不是游戏,12345就随意切换武器了。
问题太多了,似乎每一项都需要改变,可偏偏刘闲又感觉自己每一项似乎都无从下手那样,作为吴国的太子,偏偏他是得履行人质的职责待在长安,想要染指大汉军队,何其的困难?
闹心中,刘闲又是重重一夹马的肚子,久经训练的大宛马轻而易举的穿过了骑着关中马的骑兵,奔到了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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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军队可是相当深厚一项学问,不讲什么冲锋陷阵,奇谋埋伏,将一群人指挥成一支部队的模样,何时出发,何处扎营,主帅的旗语旗色是什么意思,这可不是鼠标一圈儿就能知道的,幸亏不光周老二家学深厚,他老师,老匹夫景天竟然也是上过战场的老油子,第一天时间,就给刘闲好好上了一课。
不过穿越回吴国太子的身体格外的年轻聪慧,学这些东西也快,仅仅第七天,刘闲就能在行进过程中,独立摇动着旗号,完成让各队从纵队变成横队,再指挥从横队变回行军纵队,虽然这个变阵速度慢的让他抓狂,甚至连穿越前他们大学生时候把教官气得要死的军训时候都不如,可贯穿整个封建时代,众多平民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学问,让他刘闲几天之内的学完了。
甚至一边行进,刘闲一边还琢磨出了新阵型来。
又是枯燥无味中,大头兵草鞋上翻,走得尘土飞扬,忽然间,就见一辆“大奔”在四个大头兵累得大舌头直当啷中,从后向前赶了上来,坐在车棚上,手里拿着个纸包的“喇叭”,刘闲嘶声竭力的叫喊着。
“狠来啦!!!”
五面屯棋一起挥舞起来,好家伙,本来走得无精打采,快跟睡着了的汉军大兵们也跟打了鸡血那样,脖子上挂着的一圈儿死面铜钱饼都摇晃的要飞起来那样,甚至没等边上曾经高贵的战车兵反应过来,就已经抢过拉车的两马缰绳,将战车扯得并在了一起。
昔日里,作为贵族象征,冲锋陷阵的战车完全被当成战场沙包了,四百架战车面向敌人那一侧,挂上木板偏厢,队伍两端瞬间成了城墙高出一块的城垛口那样,之前分配好的弩手条件反射的跳上战车,一千架大黄弩,平均一辆战车两个,这些家伙端着十多斤重的大汉“狙击枪”,虎视眈眈的向外瞄着。
长矛手则是在战马前支起背后背着得,别的军团不太愿意要,让刘闲也扫库底给背来的橹盾,又构成了城墙垛子边缺口的一块儿,三个长矛手守一个缺口,背后仨戟兵压后,再往后就是吴国藩上的刀手步兵,虽然还是看得站在“大奔”遮雨棚上的刘闲直皱眉头,刚刚居然还有笨蛋几个人撞一起的,还有拆别人抬把别的队战车撞歪的,可这一次变阵,比昨个要快了将近一分钟,在三分钟之内,摆成了一道人墙。
这一套战术动作,部队是完全放弃了机动性,拿自己部队当成了乌龟大阵。
反正无论如何,和匈奴人比机动性,都是和王校长比泡妞,没开口就已经输了,既然如此,刘闲干脆破罐子破摔,等着骑马胡人来打自己吧!用战车和强弩远程设计,好歹也能捞个百十个。
战车上,摆好了阵型的兵士们也满脸渴望的向刘闲张望着,这打仗实在太无聊了点,头十三天,都是除了行军就是行军,然后再不就行军,春秋时候,双方约个地儿痛痛快快干一仗的良好传统,赢得叫爸爸,输的当儿子的痛快时代早就随着礼崩乐坏而过去了,尤其是打匈奴,更是跟麻雀捉迷藏那样,现在除了空无一人的村镇,他们连本匈奴毛都没看到,练练阵型,活动活动,好歹有意思点。
更重要的是,刘闲发奖啊!一辆战车驭手车右,以及两名弩兵,三名长矛手,三名戟兵,外带五名刀牌手组成个临时战斗组,第一名的队伍一人一贯钱,二三四五名则是一人七百五百三百,一百钱,就算一百钱,都够平时头拱地打工一个月了,谁不亢奋?
然后最后五名,全军今天的粪坑全都归他们挖掘,填埋,又是谁不悲催!不得争先恐后!
在他们激动地眼神中,背后骑马巡视军阵内的周亚夫他们是奔出阵来,把刚刚自己负责盯着的队伍速度报上来,“裁判组”一番比较之后,旋即全军列阵,前五名的队伍拉着战车得意洋洋的除了列来。
“今天的胜利者,向他们欢呼吧!”
站在战车上,把第一名队伍的车长拳头高高举起来,刘闲亢奋的叫喊着,虽然自己没有得奖,可是看着同袍兄弟亢奋得一张黑幽幽的老脸又涨得通红,底下密密麻麻的大兵也是禁不住跟着欢呼了起来,沸腾的声音,引得附近行军的步兵都忍不住撇过头张望过来。
可这时候,一阵不和谐的声音又是传了过来,满脸不服气,刘闲的一号地总家儿子陈骡是脸红脖子粗的跳出来。
“将军,不公平啊!明明俺们队领先于陈生,陈性他们队,先挂上了小旗,头名应该是我们队的!”
看着几个家伙蹦出来,本来还脸上满是班主任看自己班得了头名那样的刘闲,脸色却是黑了下来。
“汝队故意撞倒了陈生队的橹盾,令陈生队不得不重新扶起来吗,可有此事?”
“回........,回将军,哪儿.......,哪儿有啊........”
听着刘闲怒吼,陈骡那张狡猾灵巧的老脸,顿时变得心虚了下,磕磕巴巴连忙摆着手,可是却气得刘闲更是怒发冲冠。
“锻炼阵型就是为了应对匈奴骑兵,万一实战时候,你们这一个动作,胡骑可能就撕破了阵型,冲进你们袍泽战友背后来了,而且为了虚名坑害队友,你们简直是害群之马,不罚不行!!!若是战时,老子直接斩了你们!!!”
听着刘闲气得喊破了声,这小子更是吓得两股战战起来。
....................
接下来的行军,队列两边又出现了个奇景来,十五个人一队成了“人驴”,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脑门上青筋暴起,拉着沉重的战车,战车上,胜利三队的存粮行礼堆得跟小山那样,勒得他们一个个犹如王八犊子一般直吐热气儿。
别说同袍军士,就连拉扯的两匹挽马似乎都一边咬着马嚼子一边幸灾乐祸,而且一边走,陈骡这货一边也不得不悲催的直含着。
“入营既兄弟!”
“我坑害了兄弟,罪该万死啊啊啊啊啊~~~”
晃晃悠悠的骑着马,看着现身说法的教育效果非常,刘闲则是满意的直点着脑袋瓜子,不过就在他跟个棋子那样不知目的得闷头走着行进着的时候,前军一片烟尘扬起,负责探哨的轻骑队率王建忽然打着战马急促的奔了回来。
他身边,还带了位也是纵马狂奔,跑得气喘吁吁的中军传令兵。
“奉中尉之命,军令传达,击胡校尉刘贤何在?”
“本将在!”
甭管之前什么身份,到了军队中,该是什么位置,就得是什么位置,刘闲有这个觉悟,他是丝毫太子爱豆的架子都没有,听到呼喊,立马踹着马肚子奔了过来,旋即还翻身下马,恭敬的一抱拳,守礼的模样,让提前知道刘闲啥身份的中军传令兵眼神又钦佩了几分。
能屈能伸方能彰显丈夫本色。
言语上,急躁的传令兵也变得客气了些,同样翻身下马,施礼的重重一抱拳。
“奉右将军,中尉王忌之命,击胡校尉汝部进驻白土堡,防备胡骑向南突进,不得有误!”
终于要接敌了吗?眼看着这传令官凝重的将中军令递过来,心头禁不住变得激动,刘闲双手接过,也是凝重的回答出声。
“末将遵命!”
第四十章.打仗可不好玩
匈奴人的确放弃了会击长安的计划,不过不代表就是斯大林格勒战役般的大转折,汉军可以一路高歌凯旋的追出去,相反,残酷的战斗其实才刚刚开始。
匈奴人可不是为了武装游行来的,先期为了老上单于还有中行说这个死太监两路合击长安的计划,匈奴人仅仅花了半个月就穿插了云中,雁门,太原,上郡,河东等北六郡之地,如今东路军被阻挡在了函谷关外,可匈奴人又不可能空俩爪子回草原,于是接下来的时间进入了匈奴人的狂欢时间。
抢掠!
真得是蝗虫般的抢掠,所过之处,人畜皆空不说,连根鸡毛都不会剩下,长一点的鸡羽毛都会被草原上物资贫乏的匈奴牧民捡回去作箭羽。
别看汉军有四十几万之巨,绝大部分是步兵不说,骑兵的质量与机动能力也远低于这些腿儿长马背上的胡子,尤其是作为指挥官的丞相灌英还要顾忌一件事情,那就是必须照顾好后路,一但一个不注意,哪怕只有几千匈奴骑兵穿过了汉军封锁线,杀到了长安近郊,都将是个极大的政治事件。
所以汉军用的是最原始的土办法,三十万步兵分散开,处处设卡,一点点的缩小包围圈,然后将骑兵作为主要战斗力拧成个拳头,何处有匈奴袭扰围城,就重拳打过去。
这份战略布局其实杀伤不了多少胡骑,只能像挤牙膏那样缩小匈奴人的活动范围,一点点将他们压会草原。
但是,这个计划奏不奏效,刘闲很不看好,别看三十万步兵不少,六个郡,相当于后世山陕加一部分甘肃与全部内蒙古全部交界范围内,排列成一字长蛇阵,大家手拉手都未必够长,恐怕没等灌英将匈奴人挤出去,匈奴人自己先抢够了舒服的返回草原牧羊去了。
可惜,现在刘闲只相当于偌大的汉军军团一个马前卒而已,除了出发前充当个背锅人,他连进入决定圈看热闹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指手画脚出主意了。
“阿嚏~~~”
不仅仅东北,西北的刀子风也格外有名,出战时候已经是深秋末了,行军十三天,派遣驻扎在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木头沟又第七天了,天空中,第一场雪花儿竟然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
幸亏景天真好像个亲爹似的,什么都帮刘闲记得,这次他想着把貂袄给带了出来,就算如此,走在破旧的汉军城寨头,一边巡视,刘闲一边也冻得直流鼻涕,愣是又年轻了十岁,冻得像个孙子似的。
不得不提,这个年代人是真提莫抗冻啊!他穿着貂袄都冷的嘚瑟的了,属下那些汉军根本就没有穿皮的本钱,一个个穿着双层军衣,夹层里塞点柳絮之类的,老脸铁青中依旧不住地喊着号子巡视着城寨,看得刘闲都忍不住暗自佩服。
不过这仅仅是个初冬第一场雪,再往下过下去,还会更冷,到时候哪怕再抗冻都会冻死人,如何为自己的军队取暖,成了刘闲案上的第一个难题。
现在他也有点理解叔孙臣等老顽固们反对出兵与匈奴人决战的决定了,真的是兵者,凶器,勇者,凶德也!上面王公贵族的一声喊杀,下面流血冻死的就是他们这些中下级军官以及士兵们。
屯扎在当年秦军囤建的破旧营垒中,守城两千人,每天派出去打柴,修修补补的足有三千士兵,面向黄土南坡的城墙,军士进出的好像蚂蚁那样,这时候也顾不得生态保护了,附近山上的树木也砍伐得犹如葛大爷的头发那样。
“将军,按照您的吩咐,搭好了!”
现在刘闲这将军也当的宛若县太爷那样,刚巡视完城头,就立马被陈骡请来视察工作,只不过看着城中已经倒塌多年的军屯用木头枝子勉强搭起来的屋顶,龇毛撅腚模样没比贝爷德爷搭建的求生避难所强哪儿去,士兵们都得弯着腰才能钻进材火堆低下,这一幕看得刘闲又是为难的直皱眉。
“太子,这就不错了,当年老夫跟随大王出战英布,三九大寒天气,天降大雪,老夫跟着大王睡在雪地里三天三夜,这才劫击到英布,挣下了如今的吴国江山。”
明显看出刘闲的不满意,景天急促的在背后一抱拳,真是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课堂了,听得刘闲又是绷紧着脸好半天,这才悻悻然的摆了摆巴掌。
“记陈骡一功,回去赏钱一贯!”
“谢将军!”
也是跟着提心吊胆了好半天,这鬼灵精的小兔崽子终于是眉开眼笑长出一口气,旋即对刘闲重重一抱拳。
“主公!”
才从军营走出来,迎面,负责管理后勤,记录账单的军曹曹奇又是急促的赶了过来,焦虑的对刘闲重重一抱拳头。
“在下有要事禀告,请主公借一步说话!”
............
“什么!!!”
把“大奔”蒙上牛皮,临时搭建的中军帐篷中,刘闲惊愕的声音都传出去了老远,惹得旁边景老头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左右打量了两眼,看着周亚夫,夏侯捷两个自己人守门,没引起什么人注意,这才松开了刘闲的嘴,绕是如此,老家伙依旧又是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噤声,警言,莫要引起军心动荡!”
就算景天这班说了,却依旧改不了刘闲铁青的脸色,压低了声音,他是咬牙切齿的怒哼着。
“薛山,老子和你没完!”
也难怪他生气,又是一件行军的命根子出了大事儿了!
军粮!
从长安出发,他麾下是一人背着二十张死面饼,二十个死面馒头,根本不打算当武器用来冲锋的战车还有刘闲的“大奔”上,也携带了一些军粮以及下饭用的腌萝卜条,这是二十几天口粮。
如今,马上粮尽的时候,后勤第一批补给品可算是到了,却只有三千石的粟子。
这年头缺油少肉的,成年人一个月一石粟勉强才够用,三千石粟也就有三千人一个月的军粮,剩下两千人吃啥?喝西北风?
而且这仅仅是人吃的,四百辆战车八百匹挽马,两百骑兵两百匹战马,这帮家伙的食量不亚于三千步兵。
可是听着刘闲的暴怒,军曹曹奇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是拱手解释道。
“主公,这事儿还真和治粟内史薛山无关,他只管出粮长安,分配军粮乃是中尉安侯王将军负责分配,而且这三千石粮食,已经算是安侯照顾主公您了!”
“差了两千石,还叫照顾我?”
“主公,一校尉部虽然是五千兵马,可是抵达战场的大抵只有三千左右,别的校尉部,也只有一千五石的粮草。”
好家伙,带兵带太多,为国效力还是自己的不是了!
“那这些粮食缺口怎么办?”
刘闲脱口而出,可眼看着曹奇,周亚夫,王建等麾下分将都愕然的将目光注视在自己身上,刘闲忽然又反应过来,他说了句废话!
这儿他是大领导,一把手,没钱他负责搞钱,没粮他也得负责搞粮,和属下要什么?
“虽然冬日禽兽不兴,可是附近也能套兔子,野猪,野牛之类的牲口,反正骑兵干养着,大可以放他们出去捕猎一二,也好添补军需!”
也真是亲老师,怕刘闲尴尬,景老头先拿出了个主意来,另一头王建与周亚夫也是一起抱拳,还颇带了点兴奋。
“末将领命!”
“打猎周亚夫去即可!王老三,孤有军令给你,交给你车一百,兵马三百,你回长安,给孤回吴王府运粮去,而且冬日苦寒,把府里屯的酒还有油也是能带回来多少,就带回来多少!”
“主公?”
打了这么多年仗,从自己府里支持军粮的不能说没有,却也真是不多见听得王建他们几个无不是愕然的瞪圆了眼睛,却看得刘闲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入我军营,大家就是同生共死的袍泽兄弟,挨饿受冻的都是自己家兄弟,小气什么,让你去你就去!”
“末将遵命!”
自古以来,名将大多有一项共通的属性,就叫仗义疏财!听着命令,谁愿意跟着个小气鬼将军卖命?听着刘闲的命令,“忠诚度又加了一”,重重一抱拳,王建也是爽朗的直接出门办事儿去了。
轻车回去能快些,不过满载回来又会慢些,王建打个来回也得二十多天,
这还是在大汉本土作战,更不要说深入胡人境内了,现在刘闲是更深一层体会了汉武帝与匈奴全满战争,是有多大魄力,多么伟大,又多么艰难的一件事儿。
不过也不能全指望王建,后世快递车都有翻车的时候,这年头,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刘闲还是得为军粮的事儿发愁。
打发他出了门,愁的嘴里直冒泡,刘闲又是烦躁的说道。
“大胡子,中饭不吃了,一会儿你就带着骑兵跟着孤出去打猎去,告诉陈树那小子,他也别闲着,留十个人警戒,剩余的,也给孤出去打猎去!营里大事小情,老师代本将处理了!”
“末将遵命!”
“老朽遵命!”
............
...
现在刘闲是知道了,为啥为将者,要上知天文地理,下晓鸡毛蒜皮,关键时刻,就算你收破烂捡瓶子,也得想办法把军粮给弄出来。
就说这打猎吧!也是颇有学问的,雪盖了薄薄一层的黄土高坡,你总不能挨个山坡去翻腾掏兔子洞吧!临行前,景天又给刘闲的一道谏言,就排上了用场。
先不要找猎物,去山坳中,先找了个本地的老猎人。
“将军,您看,这就是兽径了!”
别说,茫茫雪原,刘闲看一个模样,这六十多的老头子却偏偏一眼能看出端倪来,从居住的山坳走出来,没转了两个山梁,就一眼张望出了门道,随着他的手指,翻身下马,一片片蹄子踩踏出来,不算是太明显的痕迹终于是映入了刘闲演练。
“这是什么?”
“回将军,应该是野猪!”
听着老猎人说,背后周亚夫他们亢奋的就要跟着走过来,谁知道慌得这老头赶忙一笔画巴掌。
“诸位军爷千万别动!这野猪鼻子可灵着,一但靠前太多人,气味太重,头猪就不走这趟道了!”
“都给老子滚回去!”
刘闲一声令下,只跟着秋猎过,步兵将猎物从山林中驱赶出来,只用起马跟着射的一帮纨绔子弟又是赶忙缩了回去,只不过刘闲接下来的动作倒是让这老猎人也禁不住眼前一亮。
随行带了不少胳膊粗细的树干,就留下萧娘子一个小白脸子勤洗澡的帮忙,按照德爷的指点,刘闲把树干钉在了冻得梆硬的雪地里,又把树干压弯,做了个活结,正好横在了兽径上,看得老猎人钦佩的一抱拳。
“将军也是行家啊!”
“纸上谈兵而已,老丈,咱们去找下一处吧!”
谦虚的抱了抱拳头,旋即刘闲又是翻身上马。
............
有道是人老成精,雪地里,甭管大到野猪,野牦牛,小到狐狸兔子的足记,这老头一律辨识的清楚,刘闲也不嫌小,能设陷阱的地方,就设下个陷阱,别说,活动活动,他的抗冻程度也有所提高,巡城时候,冷风一吹就透着脖子哆嗦,可是骑着没有高桥马鞍的战马,整个身体都在跟着用力活动,一下午下来,刘闲背后也透汗了。
但是,该冷还是会冷,刘闲现在是分外怀念他穿越之前,花二百块钱某宝抢到的大棉袄,说真的,狐裘看似华丽,可是抗冻还真属大棉袄抗冻啊!小了来说,自己冻不到,打了来说,御寒能力也影响整个大汉帝国向北扩张的能力,要不历史上为啥多是以北统南,就因为南兵大部分扛不住北方严寒的天气,游牧民族的优势也是他们有羊皮袄,比北方汉人也更加抗冻。
“这次回去,必须想办法把棉花弄回来啊!”
一边走,刘闲一边还发狠的嘀咕着,这话惹得老猎人口音浓郁的愕然问道。
“什么棉花!”
跟在另一侧,一天下来也算是钦佩了这又一个老鬼,周亚夫则是自信满满的一拍胸脯回应着。
“不用在意,俺们主公头部受到过重击,用他话说,这叫间歇性精神病!”
大嘴一咧,刘闲气得差不点没从马上掉下来,他气急败坏的还真就跳下马,随手捡起块石头来,可没等周老二悲催的想躲,借着月光,刘闲又是忽然愕然的把那块石头拎到了眼前来。
第四十一章.将军更不好当
良将在打败敌人的前提下,先要保全自己。
就比如后世明军的九边边兵,任务重要性一向是三分守城,七分耕田,甚至不少时候,耕田比守城还要重要。
城丢了,死小半城人,丢些东西,可要是屯田屯不好,就是整个边军挨饿,饿死的,扯旗子造反的就不知道多少人了,可能在北方甚至整个国家掀起浩劫来。
最开始,对于朱元璋这样种田兵,养废了开国战无不胜的二百万明军,刘闲还嗤之以鼻,可现在他是真体会到了什么叫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说明军养军两百多年了,他这养汉军一个月已经殚精竭虑要吐血了。
五千大肚子汉,每天粮食数量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而且天儿还越来越冷,每天保证自己麾下不饿死,不冻死就已经要了刘闲半条老命,来之前慷慨激昂的还找匈奴求战?洗洗睡吧!
不过刘闲还是有点主角光环的,出发前,前半生随军征战惯了的景老头随口一句找个当地老猎人向导,方圆几百里,绝大部分村民镇民都逃荒了,就这么一个舍不得家的经验丰富糟老头子,让他给逮到了,也多亏这老头子一双毒辣的眼睛,光秃秃的黄土雪原上,一只只兔子,野羊,野牦牛,野猪愣是被翻腾了出来。
秦军修建,已经荒废破败的土屯军营校场,现在是变成了个大屠宰场,十多根麻绳拴在打在地里的树桩上,对着阳光一溜儿挂过去,当啷着的不是剥下用树枝撑开的兔子皮,黄鼠狼皮,甚至老鼠皮,这年头没那么多工业垃圾,老鼠携带的病菌也不像后世那么多,更重要的是,不吃就得饿着,剥了皮去了头和内脏之后,往大黑锅里一扔,谁也不知道就着米汤下肚的是什么肉了。
“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跟七老八十岁老头子牙一般参差不齐,这倒一块儿,那塌一块,到后世都能成文物保护单位的夯土堡墙上,眼看着一大群军士冻得年轻了十几岁,犹如个孙子那样斯哈吐着热气,拉扯着沉甸甸的柳条筐爬犁回来,最前面,上等的大宛马也造得好似土狗那样,从脑袋到胸口蒙了一圈儿黑乎乎的雪霜,艰难驮着扛着刘字大旗的骑士向回走模样,军营顿时飞腾欢呼起来,放下手头的活计,数以百号人围拢了过去。
“他娘的,今个收获不错啊!还有野猪!”
别提了,乃翁出去顶着大风雪走了大半天,十个套里就套到一个,回去前,三队的弟兄们又让这东西给拱了,幸亏咱校尉爷爷给的一支穿云箭,附近弟兄们赶过来帮忙,不然今个你们啃猪还是猪啃乃翁我们都是两说呢?”
锋利的猪牙把衣服都给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出现在胳膊上,疼得龇牙咧嘴的陈生气得牙根直痒痒的说着,可是另一边地主家“傻”儿子陈骡则是没心没肺的嚷嚷着。
“不还是咱们啃猪吗!没事儿就行,哥几个,搭把手,把猪抬下去秃噜毛去!”
“知道了,你他娘的倒是干活啊!别光出张嘴!”
一群大兵嘻嘻哈哈的叫嚷中,小猪佩奇,还有猪爸爸,猪妈妈,它弟弟,它二姨,他三舅姥爷一家人背后插着坚硬的弩箭,被整整齐齐从雪爬犁上抬下来,这头哭着喊着非得跟着上前线,现在也是冻得跟个孙子似得直后悔的贾谊迎过来帮刘闲拽住马缰绳,翻身下马,看着另一头军士在黄泥搭得大土灶上烧得大黑锅里水咕嘟咕嘟作响,老脸冻得通红的刘闲亦是禁不住松了口气儿。
今个收获不佳,出去转了几十里,才套到七十多个兔子,老鼠黄鼠狼什么没几两肉的小东西加一块儿不到二百个。
听着这数挺多,可却是出动五百轻壮军士的结果,要供应五千大军,分下来,一人半两肉恐怕都分不到。
还好回来时候,遇到了饿极了出来觅食的野猪群,可一猪二熊三虎也不是盖的,领头佩奇他爹那头大公猪,估计得有个七八百斤了,比熊都大,两米多长,发起狠来战马都着重不住,陈生就是被这东西给硬生生撞倒的。
还好,从周王朝开始,田猎就是重要的军事训练项目,中原王朝的军队是打猎先练手的,拿着戟的军士围拢下来,四面八方的呐喊扔着雪丘,勾引的这群三十几头庞然大物来回的奔跑着,守住个包围圈儿,给弩兵机会不住的射击,饶是如此,也猎了三个多小时,这才把佩奇一大家子拿下。
就佩奇它爹,中了四十多弩这才轰然倒地,这野猪的凶狠生性可见一斑。
也因为如此,没打倒匈奴人,撂倒三十几头野猪,已经让刘闲有些没出息的飘飘然起来,直觉得自己是上古名将那样了,看着自己麾下大呼小叫着将佩奇他爹咬牙切齿的搬下来,刘闲得意洋洋的一挥巴掌。
“烧水,杀猪!!!”
说道烧水,就不得不提刘闲的又一次主角光环爆发了。
回来时候,想要扔石头削周老二,随手摸起一块儿来,竟然是块大黑煤。
要说上郡的位置,大约后世延安榆林向北直抵内蒙古黄河边的一大片区域,刘闲驻扎的地儿,应该是榆林市不远儿。
后世提到煤老板,大多人都想着山西,却不知道最大一个煤矿神府煤矿却是在陕西榆林,其勘探蕴含煤炭总量数刘闲记不得了,反正是和米国鬼子的阿巴拉契亚煤田,德国鬼子的鲁尔煤田,俄罗斯北极熊的库兹巴斯煤田等共称为世界七大煤田。
刘闲发现的那一块儿,又恰好是难得一片风吹雨淋带走表土,裸露出来的露天矿来。
要是后世,刘闲看见了也就看见了,开采权得地方矿业局批准,谁出钱谁拍下,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不过这个时代,为了促进社会生产,汉文帝连自西周传过来,一直属于皇帝的山川菏泽之利都让给了百姓,这煤矿就是他刘闲的了。
远不说挖煤取利,现在这黑乎乎的工业血液就给刘闲这支冰天雪地中驻守,又饥又冷的汉军带来了大便利。
真有小时候住火炕楼的味道了,黄土搭建起来的大灶台下,挖出来的煤灰合上黄泥被军士们靠着火捏成和馒头大的黑球,再在上面穿上眼儿,形状不规则的蜂窝煤就搭出来了,放在炉子边烤干,然后放到炉膛内用柴火引燃,几百度的高温烧的大黑锅里雪水咕嘟咕嘟作响,然后被军士大呼小叫着泼洒在野猪身上,那股子格外难闻的牲口腥味儿顿时弥漫了整个院子。
可就算如此,农家子弟出身的军兵依旧兴高采烈的用小刀刮着猪毛,还有得抛开猪肚,扯出下水,捋着猪肠就那么对着雪地噗叽噗叽挤着,那场面,惊恐说不上,却着实的有些下饭。
就算军队也改变不了这个时代早晚两餐的规定,不过限粮了好几天,今个是终于能吃一顿饱满的了,不算肥的猪油膘在刚刚秃噜完猪的大铁锅上面浮出一层厚厚的油花,不易保存的猪大肠,猪腰子沙肝下水什么的也甭管洗没洗干净,剁碎了就合着骨头,切下来的大块肉扔到了锅里合着粟米盐巴还有醋布一块炖煮。
那股味道,说实话,要是来个后世人,都得被熏吐了,野味本身就腥臊浓郁,大腰子肥肠没咋弄干净,更是味道喜人,可对于奋力劳作了一天多,冰天雪地中,早晨才喝了碗小米粥,就点腌萝卜下肚,都饿透了的汉军军士来说,却是香的都流口水了,这头大锅才刚刚咕嘟起来,已经有迫不及待的汉军用碗捞了,旋即两根树枝当筷子,扒拉着向嘴里塞着肥的流油的猪膘,烫得一个个大呼小叫着。
刘闲则学起了樊飙他爷爷樊哙来,抱着个先煮透了的猪肘子,大口大口的啃着。
讲真,这肘子照比后世熟食店冰糖酱油香叶良姜等酱出来的肘子味道也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刘闲记忆中,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肘子。
不光是他,几辆大奔拼成一团,周亚夫几个才贵族二代,还没到贵族三代培养出雍容华贵气质的老粗就不说了,贾谊,一个十足的儒生帅哥,还有相貌堂堂的景老头子都好像和手里的猪肉有着多大仇恨那样,满脸狰狞,龇牙咧嘴的啃着手里仅仅放过盐醋的野猪肉,那模样,和逃难的灾民都没啥区别了。
没办法,太冷了,也太饿了!就算是刘闲并没因为粮少就减低将领士兵供应标准,可是之前跟着刘闲顿顿有肉有油水儿有面条的,这些天出来,除了腌萝卜干就是小米粥,打到的兔子肉甚至野鼠肉都不够塞牙缝的,终于有一次机会大口吃肉了,谁不是拼命往自己肚子里塞,去填补出征以来早已经亏欠的热量。
甚至咬着野猪格外坚韧的筋腱,曹奇这少年老成的假老头是咬牙切齿的向后重重一撕,结果用力过猛,整个人竟然咕咚一声向后仰倒了过去,摔了一身雪沫子。
眼看着他捧着啃了一半儿的大骨头,一脸懵逼的模样,倒是惹得周大胡子他们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尤其是刘闲,顾不得脸上还有着一块肥油,笑的都弯下了腰。
相比于长安城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的日子,冰天雪地里挤在自行车上吃着骚猪肉,这份情感反倒是更加浓郁更加令人难以忘怀了些,费劲儿的爬了起来,不讲究的把啃了一半儿的肉骨头扔进汤锅里加热回勺着,曹奇怀念的悻悻然哼唧道。
“这些胡狗,若不是他们放着好日子不过,来攻打我大汉江山,这会儿乃翁在长安城舒服的靠着小火炉滋溜小酒呢!杀千刀的匈奴!”
“没招啊!”
可算吃了个半饱,肚子里暖了起来,也放慢了速度,一边小口撕扯着脊骨上的嫩肉,贾谊一边感慨的叹气摇着头。
“匈奴人以帐为家,以羊马为田,又物资匮乏,以劫掠为业,其骑兵如鬼魅,飘忽不定,就算咱们大军打进草原,也没有匈奴人的城池可以占据,找不到匈奴人的部落进行决战,反倒是他们可以如孙子兵法中所讲的侵略如火态势,入侵吾等农田汉境。”
“挨着这个恶邻,吾等也只能代代防御,代代奋战了!”
“放屁!”
贾谊算是个主战派了,可面对飘忽不定的匈奴骑兵,他也颇感到束手无策,听着他低沉的话语,就算周大胡子王建几个健将,都直感觉英雄气短,可丧气话没等说完,吃高兴了的刘闲却是恼火的哼唧了起来,粗鲁的打断了贾谊的话。
这股子粪青劲儿上来,也把肉骨头扔到了汤里,贾谊是歪着脑袋酸哼道。
“那老师对匈奴有何高见?”
“老子问你,匈奴人是人不?”
“当然是了!”
刘闲这不问出句废话来吗?没等贾谊回答,那头重新捞出肉骨头的曹奇已经有点不耐烦的哼唧回答起来,可他这语气却是听得刘闲用他油腻腻的巴掌重重一拍大腿。
“那就是了,匈奴人既然是人,那就也得吃喝拉撒,别看匈奴人不种田,可羊群马群产奶也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吃草的,而草原上也不是哪儿的牧草都那么肥美,固定在几片河流源头,这就是匈奴人的城!”
拿出后世在网上指点江山键盘侠那股劲儿,刘闲就跟打了鸡血那样,唾沫星子直飞,亢奋的向前探起了身子,手中一条大猪腿晃悠的真好像小将岳云的擂鼓瓮金锤一般,威风凛凛的吹了起来。
“吾等大汉,物产丰富,地域广博,所以吾等可以养得起完全脱产的骑兵,甚至不用多,一万就够了,匈奴人秋高马肥进攻,吾等就春夏,在匈奴人为养马养膘时候发起进攻,不求杀伤,只要是匈奴人一放牧,就驱赶他们就行,就是不让他们的牛羊吃草!”
“牲口就好像咱们的田地一样,田地不肥,无水土灌溉,长出的庄稼就干瘪无籽,匈奴人的羊马吃不到牧草,骨瘦如柴,还能挤出奶让匈奴人进食吗?饿不死他们!”
“这......”
别说,刘闲这在游牧民族制造饥荒的办法,贾谊还真是闻所未闻,不过这一招的确太歹毒了,不杀你人,就让你饿着,冥冥中,他脑海似乎已经看到了骨瘦如柴的牛羊,还有同样饥饿难忍的胡人。
“可那样,气急了的匈奴人不得像发疯了那样,入侵我大汉疆域啊?”
这一次,又是贾谊没说话,曹奇抢着先惊愕的叫嚷了出来,可听得刘闲又是不耐烦的一哼唧。
“现在匈奴人还没饿疯呢!咱们不照样冰天雪地里冻着,和这些胡狗鏖战呢嘛?”
第四十二章.上门!
“相比于草原上和这些匈奴骑兵们捉迷藏,防守上咱大汉步兵怕过谁?在边郡广修建碉堡,效仿当年赵国名将李牧,春耕秋守,匈奴一来,立马将所有粮草收进粮仓堡垒,带不走的就一把火烧掉!”
中间煤炉子上,烈烈火光照耀在刘闲的脸上,似乎都显露出了一股子狰狞来,充满邪恶味道的张开双臂,拎着啃了一半儿,油都凝固了的野猪肘子,刘闲恶狠狠地说着。
“就算饿疯了的胡骑死命攻城,攻破了边郡几座城池,攻城的损耗又是多大,远比咱们现在与匈奴人捉迷藏来的大,就算抢到了粮食,折损了大批青壮,匈奴人转年就将变得更加孱弱,到时候,我汉军精骑再从云中出发,一路上烧杀匈奴人的牧场羊群,驱赶他们逃窜,就是不给他们放牧的机会。”
“如此下去,只需要三年,匈奴人不是主动求和,也该崩溃的差不多了!”
这一番皇汉级别的吹牛哔,吹得刘闲酣畅淋漓,也听得周大胡子几个“小白萌新”目瞪狗呆,就好像真看到庞大的匈奴汗国在自己眼前哗啦一下崩溃倒塌那样。
不过文人毕竟是文人,放到后世,贾谊要是能上网,绝壁也是个杠精,他是立马不服气的分辨起来,一言点破了刘闲计划中最大的漏洞。
“老师,你的战略前提,是有一支绝佳的骑兵,足以在草原上与匈奴人争雄,可这等骑兵,偌大的我大汉,别说一万名,一千名恐怕都凑不出来。”
这话还真是反驳的一针见血,就算是骑兵家学深厚的周亚夫都忍不住默然,自家事自家知,别看大汉有十万骑,战斗力似乎也挺猛,拉到草原上,不够人家匈奴人捉迷藏的,战马机动性上就不行。
“好的骑兵是练出来的,砍出来的!我大汉的人力物力,足以用最好的大宛马,最坚固的钢制弓弩刀枪装备这支骑兵,沿着云中修建补给站,并且配备一人三马,从春天开始,汉骑就反复出击,匈奴人若是集结重骑来战,吾等就跑,反复纠缠中,活下来的骑兵就是最优秀的骑兵!
“而且匈奴若是聚集重兵进攻,就算我汉骑打输了都是赢了,兵马聚散间依照匈奴落后的朝廷制度没至少需要月余,来回两个月牧民期就报销了,甚至不用我们干扰,匈奴人自己就已经耽误了牧时,对我大汉疲敌之计反而更加有利。”
敌战我走,敌疲我战,这是运动战的精髓,而且刘闲兴致勃勃中无意透露出来的战术,一人三马战术,又是听得贾谊禁不住眼前一亮,这就是从零到一的过程,耕读传家的贾谊,在这之前甚至从未想过,研究过匈奴人,刘闲每一句话都打开了他禁锢的思想来。
“而且就算骑兵一时半会儿练就不出来,依靠步兵,若孤来指挥这场战争,也绝不像现在这样,把部队分散出去,冰天雪地啃大雪壳子,《孙子兵法》有云: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必救也!”
站起来功夫,外面窜进来的冷风,又是冻得刘闲禁不住直哆嗦,恼火的再一次龇牙咧嘴中,刘闲也是不甘心的吐槽起来。
“匈奴骑兵虽然及动力超绝,可也不会飞吧!黄河渡口就那么几个,我若是灌缨,军中光选敢死三万人,携带战车搬运物资,不理会沿途一切匈奴,直插风陵渡,就地固守,逼迫黄河内套的匈奴骑兵回头与我决战,大兵团在背后收网,打阵战,老子不信咱汉军怕过谁!!!”
别说,这也真是个以步兵制骑的招,不过听着热闹,还是实现起来艰难万分,众所周知,大军行军时候,是最脆弱的,三万步兵拖着补给品在五六万匈奴狼骑边上大摇大摆的穿境而过,不亚于把咸鱼放在老猫嘴面上,一个打不好,甚至三万精锐直接就全军覆没了。
还是没用贾谊说话,夏侯捷这个步兵功臣家族出身的纨绔已经摇晃着脑袋瓜子否决起来。
“主公也太能异想天开了,何步能背骑而行。”
“淮阴侯韩信,他的步兵绝对敢背骑而行,还会安然抵达!”
刘闲也真敢说,虽然以谋逆处死韩信的吕后家族已经被连根拔起,可到现在,官方也未给韩信平反过,提到他就是禁忌。
但不得不说,仅仅这一个人名,就让心高气傲的周大胡子,樊飙等人都是哑口无言,而刘闲吹到一半儿时候,贾谊就已经没了声息,早已经陷入沉思中。
就在一片寂静,吹的正高潮却没人给自己捧场,稍显尴尬中,这次北征又一个意外,也是非要跟来,说什么要以军功找回家族荣耀的辟阳侯审评这功夫却是冒了出来。
还是满脸讨好的笑容,从帐篷口忽然钻进来,他就好像个大太监那样,带着满腹笑容,将坛子双手捧了上来。
“吴太子,本侯还带了一摊子烈性的吴国白,听闻诸位食肉论战,岂能没有酒助兴,就特意带了过来。”
“酒!”
转眼把韩信都忘在了脑后,有什么比大冷天喝一口烈酒暖身子更舒服的,没等审评这马屁拍完,周大胡子已经迫不及待的一巴掌把酒坛子抢了过来,急不可耐的在自己酒碗里咕嘟咕嘟倒着,顿时,浓郁的酒香也弥漫了起来,闻得边上夏侯捷几个也是鼻息重重的抽动个不停,急不可耐也是伸手抢夺了起来。
“你他娘的少倒点!”
“再倒没了!”
只不过争抢中,十多个列侯纨绔是没一个把失势的辟阳侯放在眼里,也没有接一句话,怠慢的模样,让审评的老脸笑容又禁不住僵硬了下,只有刘闲,也是愕然片刻之后,这才笑骂出声,然后对他比手做请道。
“几个贪酒劣货,辟阳侯,不用理会他们,坐,一块儿吃吧!”
终于,讨好的笑容解冻了回来,审评却是点头哈腰的摇着头。
“酒送到,在下就心满意足了,不耽误诸位雅兴了,在下告辞。”
有点愕然地看着审评倒退出去,他堂堂一个侯爷,这一趟似乎真就给自己送坛子酒那么简单,不过刘闲也没多想,把也是啃了一半的肘子插回汤锅里重新加热,他又是期待的搓起手来。
这年头没有电灯,晚上也别提什么娱乐节目了,喝到大约晚上八点多,除了晚上要执勤,多抢了一碗酒的樊飙郁闷的嘀咕着出了门之后,刘闲这些麾下的门客谋士将领也各自摊开了被子,开始酣然大睡。
有了蜂窝煤的好处不仅仅做饭方便,晚上取暖也便利了许多,按照刘闲的指点,军士们把地上挖出土坑,然后用木头做骨,合上粘稠支撑性强的黄土铺在坑面上,再用封闭的长沟把一排排整齐的坑连在一起,只要在在营房外面烧上炉子,涌动的热气流就能让没了房盖,只剩下一对乱糟糟树枝遮盖头顶的营房热乎的都烫屁股。
刘闲自然也用上了这个法子,带来的苎麻被铺在身下都烫的焦黄一片,浑然没有王室家精美花纹图样,不过这几天都能睡得暖和和的,还是令他舒服的重重抻了个懒腰,一伸手,还把随军服侍的召春给抓了过来,也填到了自己被窝中。
身下有暖炕,校场里还挂着小猪佩奇家族身上的各种零件,肉类至少又能顶上三天粮食,还有丫环暖被窝,刘闲安逸的真好像地主家的傻儿子那样,呼吸匀称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合上了重重的眼皮。
至于出发之前,打匈奴的豪言,现在估计已经被他丢到了爪哇岛去。
........................
不过有一句话叫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刘闲的愿景已经降低到能活下去,不冻死饿死人就算胜利的低要求,可偏偏,匈奴竟然找上了门来。
下午,又是拉了一头被套住冻死的牦牛返回了自己的山寨,刘闲还在那儿满足的哼哼着别人听不懂的小调时候,咋一进军营,今日负责留守大营的陈树已经满脸焦急的迎了上来。
“主公,清晨派出去值夜的探哨回报,匈奴人有大队骑群,昨夜扎营在了三叉河口,今日估计已经将吾等屯扎的山屯营行进了。”
“该死!”
陈树一菊花,听得刘闲差不点没从马上掉下来,最近这些日子真是荒野求生过得太滋润了,刘闲甚至都有点忘了现在还是战争,轰轰烈烈的汉匈全面战争时期,灌缨王忌他们还率领着十万大汉铁骑冲锋在第一线与匈奴人奋勇血战着。
“陈树,派快马向中军汇报,周亚夫!!!”
不愧是军旅世家出身,刘闲仅仅喊出个名字,周家老二就已经熟稔的率先嘶吼出来。
“近骑,上马,随主公前去探敌!”
十几骑精锐的功臣部曲骑兵就好像活过来忽然换了个人那样,马上挂着的兔子野鸟被他们噼里啪啦的扔在了地上,那股子战场厮杀的彪悍之意又醒过来那样,刘闲自己也是再一次急促的翻身上马,扛着自己的大旗,烈烈冲锋在了最前面。
马蹄子踩踏着风雪,一路漫卷白雾直扬到天边,噼里啪啦就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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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绝对是刘闲自己的失职,忙于求生,他甚至没有等候清晨的探哨返回营地交替,就已经兴致勃勃出去探查昨日设下的陷阱,给兵团找肉补充粮食去了,昨夜落营,今日出发,三岔河口到山屯营六七十里的距离,以匈奴人的脚程,估计已经行进了大半,今晚就能兵临他山屯营军堡之下了。
当年秦人选这里建设永久性军屯,现在左军将军,中尉王忌又把刘闲部安插在这儿,不是没有原因的,黄土高原虽然还没有后世那般千沟万壑的破碎地形,不过能通行大军,就那么几处大路,山屯营正好卡在了出上郡,直入长安的一处大路边上,他这儿要是有个好歹,长安上空,就又一次得燃起烽火甘泉宫的黑烟。
满心焦虑中,刘闲甚至顾不得歇息下马力,径直的迎了出去,探哨回报的匈奴众骑,具体如何个众骑法,他还要亲自去探看一番,才能心里有数。
但是,战场真的不是游戏,情况永远是出乎意料,这一次,刘闲对于匈奴人的预估又高了些,纵马狂奔了大半个时辰,三十里路是跑出去了,依旧没有见到匈奴骑兵的影子,已经出去游猎了一上午,战马的体力是彻底不行了,剧烈的喘息吐着白沫,马蹄子都簌簌直颤抖了,如此情况再靠近匈奴骑兵部队身边侦查,无疑是冒险,就算心情焦虑,刘闲也只能下令休息,给战马喂食。
不过头一次要率众接敌,心头紧张的不得了,甚至手臂都颤抖个不停,背着手小老头那样原地转了几个圈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高耸的砬子土山,一咬牙,刘闲又好像个土耗子那样,滋遛滋遛爬了上去。
跟着来的周亚夫,萧娘子两个自然不能放任自己主公一个人爬坡,放下手里喂马的麦子和豆子,喘着粗气也顾不得雪灰呼啦啦的跟着往下掉,手脚并用撺上了黄土高坡,也跟着爬了起来。
古话说得好,登高以望远,也算刘闲点儿好,挨着的土砬子,恰好是附近最高几个之一,这攀上高坡,方圆十几里尽入眼底,还真有了作用,就在西北方向,大军行进,马蹄子人脚扬起来的雪尘灰土,就好像雪尘暴那样浮在半空中,一眼可见,甚至山间缺口处,耗子搬家那样晃动的人头黑影也是清洗映入眼帘。
萧娘子,周亚夫两个才刚刚爬上来,刘闲又施展起了他的魔法来,买的四块上好透明水晶,打磨成四块两大两小的凸透镜,打造出来的望远镜被他抽了出来,直奔着几里外的匈奴人骑队张望了过去。
“这........,是匈奴人?”
那些骑着马,头顶上扛着挂着牦牛尾巴或者马尾巴旗帜的匈奴人清晰地映入了他眼帘,可是望远镜里,刘闲的瞳孔却是禁不住都张大了些,
第四十三章.胃口
停留在刘闲脑海中的匈奴骑兵,是《汉武大帝》,《成吉思汗》里的游牧骑兵,穿着皮甲镶嵌着铁叶子,或者是蒙古样式铁罗圈甲,手拿着弯刀,背后背着游牧短弓,每一个都有大络腮胡子,卷毛头发,满是横肉彪悍的脸。
可是眼前这支匈奴骑兵却是颠覆了刘闲的印象,不是太强了,强到人人缠着头巾吊着雪茄扛着RPG或者阿卡四十七步枪,人均悍匪,而是实在弱的可以。
离得这么远,刘闲都能看到,披着的破羊皮袄勉强撑起的身体依旧单薄的很,不仅仅人淡薄,马也淡薄,感受得甚至马胸都好像能看到肋骨轮廓一般了,都说匈奴人抗冻,凌冽的黄土高原刀子风中,一个个也冻得哆哆嗦嗦,与其称呼这支骑兵为侵略军,更让刘闲想起了《康熙王朝》里那些饥民。
“怎么了?主公!”
愕然了片刻,刘闲顺手把望远镜递给了身边看得直着急抓耳挠腮的周亚夫。
这小子也真有实才家学,难怪喝酒时候他吹牛哔说若不是刘闲这儿酒好喝饭食好吃,去应郎官他最少能混个太守,跟大猴子似得拿着刘闲小一号的望远镜向前弯腰眯眯着眼儿,第一眼望过去吓了他一跳,差不点没把望远镜摔了。
“乃翁的,看这么远!”
第二眼,他也跟老猎人那样无比精准的报出了情报。
“来的应该是只匈奴下户部族,人马数量差不多两千!”
“你怎么知道?”
这回轮到刘闲惊奇的叫出声来了。
“看旗号!”
继续新奇的抬着刘闲望远镜,爱不释手的在人群中张望着,周亚夫一边轻松地解释着。
“吾也随着家父与匈奴接战过,匈奴户分三等,下户,常户,贵户,下户者,就是被匈奴人打败的部族,举部被贬为奴隶部族,打着自己部族图腾旗的同时,还要在旗帜花上绘画上主人部族的旗号,而且每年需要上贡大量的牛羊贡物给贵户,如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等亲属部族,每当匈奴出兵征战,这些下户奴部也被大量征调为马前卒。”
“下面的小旗号没见过,上面的羊头骨旗号是右谷蠡王,这支是右谷蠡王麾下的奴部,然后每百夫,匈奴人打一牦牛尾,数一下,差不多二十牦牛尾上下。”
马前卒就是炮灰的意思,听着这儿,刘闲禁不住松了口气,虽然他是初上战场的雏儿,可至少炮灰应该是打得过的吧!
可接下来,周亚夫的话又让他神情紧了下。
“虽然下户部族是匈奴人战力低端,不过也不容小觑,以为在匈奴,全族也可以因为战功升为平户,与匈奴本族族人同等地位,厮杀起来,也有下户悍不畏死,甚至与我大汉官兵也能拼杀个不相上下!”
伸手一把夺回了望远镜,在周亚夫幽怨的眼神儿里,继续向下张望过去,别说,难怪望远镜的出现改变了航海史与战争指挥使,以前斥候冒着生命危险才能看清的军事机密,现在两三里外,一些珍贵情报刘闲就看得一清二楚。
箭头朝下,什么材质看不到,可这些下户匈奴腰间佩戴的,不少竟然还是骨斧与石斧,部族中贵族才佩戴着青铜短矛还有铜斧头,武器上金属尚且如此匮乏,更不要提盔甲了,大多数人穿着破旧的老羊皮袄,毛面黑乎乎的跟沾满了羊翔蛋儿一样,甚至刘闲都怀疑,是不是羊皮剥下来,匈奴人根本没洗,直接就套在了身上。
就算麾下大部分都是步兵,可是回想着自己麾下锄头铲子都是铁的和钢的,让刘闲心头优越感还是倍儿增。
该了结的情报大题都了解了,胸有成竹,第一次能亲自指挥的战事来临,让刘闲兴奋地又是有点帕金森发作了那样,手都直哆嗦,眼看着这支骑兵又是一点儿骑兵相都没有,慢悠悠中哆嗦的尾巴走过了山坳缺口,刘闲这才终于挥了挥巴掌。
“我们撤!”
在周亚夫眼馋的跟兔子一般,萧娘子看他又好像看中了邪的眼神中,几匹战马又是一路扬起了雪沫子来,飞奔回了驻扎的山屯堡。
........................
“事情就是这样的,大约两千匈奴下户,全是骑兵,老羊皮甲,武器一多半是石器骨器。”
回了军营,刘闲是召集了全体指战员,开起了军事会议来,听着他的叙述,夏侯捷樊飙他们无不是松了口气,脸上亦是流露出一股子轻蔑的神色,贾谊这书生又是一副愤青毛病发作,在那儿拍着大腿嚷嚷着。
“一群下户奴隶也敢横行在吾大汉国土,当教其有来无回!”
“贾大夫所言,正是孤所想,这次孤想要全歼了这支匈奴人,让他们有来无回!”
一拍大腿,刘闲自己也是战意十足的嚷嚷着,然而他这话,却让几辆大奔中本来热烈的气氛僵在了那里,好一会儿,嘴角都微微发抽的贾谊这才强笑着抱了抱拳。
“老师果然豪气非凡,明日匈奴人临城,吾等定然打得他们抱头鼠窜,血流成河!”
全歼?就算汉初兵圣韩信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办得到的,两千匈奴下户也全都有马,击退他们容易,可匈奴人出了名的不是悍不畏死,而是油滑,一看打不过撒腿就跑,你两条腿儿的也追不上四条腿的,杀他几十个容易,全歼?不可能!
可刘闲却不是张口说说,快快嘴儿那么简单,作为个现代人,他头脑比这个榆木疙瘩的古人要灵活不少,毕竟网上吃过见过许多,借鉴都有太多战力借鉴了,兴致勃勃中,他还把带来的纸打了开,毛笔在上面,就和小孩儿画画那样,涂抹了起来。
“首先这儿黄土高原是崎岖丘陵地形,就不是骑兵的天下,没有足够宽阔的平地让骑兵奔腾挪移,就算是步兵居多,我军也不吃亏!”
“这儿是咱们山臀堡,这条是当年秦简文公设立下得官道,不过在破碎领边上,这儿还有条无名小道,是猎径,这几天孤在这儿打过野猪,虽然道路崎岖难行,但是凭借步兵两条腿,还是走的过去!”
“有勇士领五百人即可,今夜就出发,如今天降大雪,带着精良的雪橇镐头绕到这里,就地挖沟,明日匈奴临城,大军在山堡下官道迎战,匈奴人战不过,推向这里,正好遭遇我军狙击,后军跟随跟进夹击!当击溃贼人!”
别说,刘闲一番比划,还真是听得在座包括老夫子景天都眼珠子发亮了起来。
古代首功为什么那么大?首先你的杀死一名敌人,其次,你杀了敌人,还未必能砍下他的脑袋,不说内地,就算匈奴也有严格抢回部落战友尸体的规定,可不是人人李小龙霍元甲,你拼死觅活杀死一两个人,估计也得受不轻的伤,蹲下割首级的功夫没准儿你就让人捅了,脑袋又成了对方战利品。
可不说全歼,若是能击溃匈奴人,首级至少也能砍个几百个吧!几百匈奴人首级在朝廷中都是万人作战的大功劳了,十二军功等爵制下,爵位够升好几级的,就算刘闲已经是曲侯列侯了,也是大大的功勋,文帝得丰厚奖赏,最重要的是大大涨了吴国的脸面。
当即景老头都直接拍了大腿。
“吾家主公还真是韩信在世啊!”
听着景老夫子的肯定,一帮子麾下也都是双眼放光的模样,刘闲更是心头干劲儿十足,可是人群中,维度刚刚一副愤青模样的贾谊稍稍阴沉下了脸来,看着刘闲绘画的战地图,他总觉得好像漏算了什么,可一时间,漏算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而且别看是自号学生,贾谊在刘闲小团体内,还是算半个外人,所有门客将领都是兴高彩烈中,他也不好没根据的泼冷水,只能把不安验了下去,这功夫,周亚夫和樊飙已经相互掐了起来,争夺这个带队狙击的名额来了。
“老子来!”
“你一个骑马的,瞎嚷嚷什么,这种事情当然得是咱步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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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加餐,在汉军中还是少见的,正睡着热炕头的刘闲击胡校尉部被搅合了起来,到底以部将千夫长身份争夺到了个这个狙击任务,樊飙是得意洋洋挑选了几队精干的,然后剩下点野猪精肉不限量噼里啪啦扔锅里,开起了夜宵来。
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危险人物,可春秋战国重义轻生死的观念在大汉还是格外流行的,可不像后世豆腐宋那样,小市民当兵,一肚子花花肠子,打起仗来犹豫再三,被选中的军士也是敞开肚皮吃,正好下午四点才吃过晚饭,现在都半夜一二点了,也该饿了,甚至有的还故意吧嗒着嘴儿吃的有声有色,勾搭的那些没选到的同袍满是羡慕,在暖烘烘的热炕也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弟兄们,跟着老子去干胡奴,一人砍个几个脑袋,回了长安,爵升三级,也能家里百亩地,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出发!!!”
“吼!”
一顿饱饭吃完,吃得热腾腾的一张张秦人憨厚的大脸都通红,扛着吴国集团出品,比军刀长戟都要好的钢制锄头铁锹,又扛着颤巍巍的死倔猎户老头子想到,前面大兵拽着后面大兵的盔甲,五百人就这么摸着黑扎进了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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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这天没去打猎,不过剩下点晒干了的兔子肉鸟肉,刘闲也是毫不犹豫下令全都加在早饭中,给这些农户子弟,还有自己吴国老乡藩上部队饱饱的吃了一顿,留不到一千人守城,剩余三千步兵,一百五十多个骑兵全部被刘闲拎了出来,就在官道上摆开阵列。
典型的偏厢车阵了,步兵依山势列阵,四百架战车让刘闲只用了二百多辆,一字排开,正好一道斜切将通往长安的官道给拦截了住,狭窄的地形占据了个全面。
只不过列阵,不止各队的进攻,刘闲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六点起床,七点吃完早餐,大约九点才将马车就地钉死,隔路军士温习一遍旗号与接战的技巧,可是又等了半个多小时,依旧没见到胡骑的影子。
好家伙,不愧是下户奴隶,走得比步兵还要慢。
可这就带来了一个弊端,当年曹秽论战,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汉军出营列阵,正是士气旺盛时候,可随着寒风中枯燥的等候,士气是逐渐由高走低,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
见此,刘闲也是急躁的跟热锅上的蚂蚁那样,不住的转着圈子,时不时又在周亚夫眼红的目光中,骑马奔回高出的山屯堡前,向下张望一眼,折腾了一气儿,将近十点了,也没有看到匈奴人的影子。
“全体起立!”
忽然间,又是奔回了中军战车,摇晃着大旗,刘闲扯着嗓子叫嚷了起来,看着这一幕,景老头倒是有点焦虑的抓住了他手腕。
“主公,临战变阵,大忌啊!”
“谁说要变阵了?”
真赶上小叮当了,从马屁股的褡裢里面,又抓出个没电的铜皮喇叭来,扯着嗓子,对着周围张望过来的士兵,刘闲是大声的叫嚷道。
“弟兄们,孤要教你们一套古吴人临战祈福的祈祷动作,当年兵圣孙武子正是靠这套动作,训练得三千吴甲打的百万楚军落花流水的!这套动作,只有吴国贵族之间才口口相传,孤也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
“想不想学?”
吴国临战祈祷动作?老夫怎么没听过???景天与栾布皆是一脸懵逼,可是在刘闲大喇叭中,又是孙武子,又是吴楚战争,就算是吴国藩上的步兵,都被吊起了胃口来,剧烈的呐喊声此起彼伏。
“想!”
“好,现在孤先做一边,你们跟着学!”
神情亢奋的老脸上充盈着没憋好屁的坏笑,把喇叭交给了身边的栾布,扯着嗓子,刘闲又是在高高的战车上,原地踏步起来,紧接着格外熟悉的声音响彻了雪谷。
“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
“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第四十四章.居然还是硬骨头
“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熟悉的声音中,数千将士跟刚学广场舞的大妈似的,胳膊僵腿儿硬还慢一拍的跟着刘闲活动着,一点儿也没有战争的严谨,竟然还带了几分滑稽出来。
但是!本来因为严寒而僵硬的身体逐渐活动了开,更重要的是,本来寒冷枯燥下渐渐低落的士气,又在一下下活动中,恢复了过来。
眼看着又做到了第八节伸展运动,就在汉军们跟狂风吹拂的麦子那样,此起彼伏伸着胳膊时候,前军几名骑兵终于马蹄子仰着雪沫子飞奔了回来,
远远的就扯着嗓子嘶吼着。
“胡骑已到!胡骑已到!”
“备战!!!”
广播体操是告了一段落,各部军尉扯起了喉咙,嘶声竭力的呐喊出来,热身过后的汉军也迅速重新找好站位,战车后面的弩手坐在地上,大腿蹲曲,靴子踩在弩弓上,腰间钩子挂在了弓弦上,咯吱的弩弦声音中大腿手臂腰部一起用力,将腰引弩上了弦。
这功夫,对面马蹄声响中,这支匈奴右谷蠡王麾下的下户骑兵终于是姗姗来迟踏入了战场,端着望远镜张望过去,刘闲的眉头又一次挑了挑。
昨天侦查的毕竟太过匆忙了,也没有太用心去查看,今日所见正面迎上从官道转弯而出的匈奴部族,他又是有了个新发现。
高鼻深目,皮肤白皙,虽然瘦的跟骆驼似的,骨骼却依旧显得高一点,这些匈奴奴隶部族,竟然全是白人!
莫非匈奴人是白人?
人种这点打完仗再说,愕然了片刻,刘闲举起了巴掌,声音也危险的拖长了起来。
“弩手,准备~~~”
“太子!”
即将挥下去的巴掌,却被景老夫子猛地给抓了住,他竟然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循循善诱谆谆教导起了刘闲来。
“太子怎么能不宣而战呢?”
“太傅!这些胡人都入侵我汉境上千里了!怎么叫不宣而战?”
差不点没气吐血了,刘闲悲催的回过头一跺脚,听得景天却更是呜呼哀哉的摇头了。
“咱们华夏礼仪之邦,怎么能和这些无礼胡人相提并论?陈树,派遣使节向前,质问这些胡人为何侵我汉疆,让他们滚回草原!”
腰引弩是四到六石的重弩,抛物线仰射的话足足有二三百米,甚至超过了早期的火绳枪,不过这玩意被火枪淘汰的劣势也是明显,百多斤开弓重量,弓箭手射十三箭方才手臂精疲力竭,弩手开五弩就已经累的需要歇息了,而且开弩时间比最早的火门枪都要慢,将近两分钟才能射出一发。
趁着胡人在二三百米开外,二百多腰引弩砸过去,再不济也能射他二三十人吧?可眼看着在景老头喝令下,一个乡下恶少年奔了出去,这个机会就没了,气得刘闲龇牙咧嘴的。
不过景老头这个师出有名,战前通礼的决定还挺得汉军人心的,待在战车后面的弩手一点儿不耐烦都没有,派去出使的那个小游侠也是屁颠屁颠的丝毫没有怨言,应着几千人的胡军骑士单枪匹马就奔了过去。
“对面的胡人站住!”
真是中气十足,和电影里正派人物一模一样,奔出去一百多米,他是扯着嗓子就嘶吼了起来。
“此乃我大汉山屯堡,汝等胆敢侵犯我大汉疆域,实在十恶不赦,识相的现在退去陛下还能饶了你们一命,再敢上前,定叫你们横尸当场,客死他乡!”
可是,向前小跑奔腾的下户胡非但没有停,甚至还小跑着加宽了阵型,这是明显摆出要攻击的阵列了,还好排出去的游侠也不傻,见到这一幕,他直接捌马转身就跑。
但是中原挽马与草原胡马的差距这儿也显露了出来,就算是距离五六十米先跑,就算这些下户胡的战马干瘦的快成龙了,那个信使也差不点被撵上,前后距离不到十米,剧烈的颤动中,他背后还中了两箭,更是疼得龇牙咧嘴狂嚎。
“趴下!”
猛地站出战车,刘闲焦虑的吼叫着,旋即挥着巴掌又是嘶吼了起来。
“弩手!射!!!”
呼啦的声音里,弩机被猛然扳动,呼啸而出的强弩箭竟然有种蝗灾时候铺天盖地般的尖锐声音,噼里啪啦就落在了前冲的下户胡骑阵中,噗叽的声音里,冲在最前面的胡骑翻了几十个阵势为之一顿,翻倒的战马挡住了后面的战马,这才让游侠信使狼狈的继续逃窜着。
不过令刘闲吐血的是,他现在是见识了古代远程兵器的杀伤力,总共射倒三十四个,不动弹的也就最前面五六个,后面的在雪堆里滚了两下,龇牙咧嘴的竟然又爬了起来,旋即还向着背后逃了去。
而且,那些胡骑继续汹涌的向自己战车阵扑了过来。
何苦来哉!眼看着信使马都不要了,迈开两条腿哭爹喊娘的往回赶,又是无奈的一咧小胡子嘴,刘闲继续嘶吼指挥着。
“弩手退!弓箭手上!”
哗啦的声音中,拖着发射过一时间来不及装填的重弩,二三百个弩手慌张却没乱的从缝隙中退后,紧接着,拿着汉军复合弓的弓箭手五百上前,站在战车箱板后面,对着下方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射。
这次还算是占点射程优势,呼啸的声音中,已经冲到阵前六七十米的胡骑再一次被射趴下了四五十个,然而还是,真正倒地动不了的就那么个位数几个,剩余的带着箭甚至拖着身边倒地不起的战友伤员又撤了回去。
而且在弓箭仰射范围内,也到了骑弓抛射范围,就算穷困潦倒了,这些下户胡背上竟然还背着两张弓,右手拎下马上挂着的第一张,昂头引箭抛射,哗啦的声音里,一丛弓箭呈抛物线居然从汉军弓箭上方抛射了出去,然后归林鸟那样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咣当一声,刘闲自己脑门上都被冰雹那样砸了两下,砸得他踉跄中一个屁墩坐在了雪地上,可他还算是幸运的,有钢制头盔扛着,扑通一声,身边一人重重倒下,愕然偏过头去,却是一名关中弓手正好额头眉心中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与恐惧的神情,呆滞的大字形倒在了地上。
痛呼声此起彼伏,令刘闲气得腮帮子直疼的是,这一轮汉军将近伤了四五十个,被射死了十来个,算起来还吃亏了!
“弩手!!!”
气得发狂,刘闲又是嘶吼起来,背后,强弩上弦的咯吱劲响却是才此起彼伏的响起。幸亏来之前装了偏厢,压低了身体,汉军弓手可以躲在木厢后头,重新搭箭,不过人不是没有感情的战争游戏在这儿也显露了个淋漓,竟然有四五十个初次上阵的雏儿恐惧的身体直发抖,缩在偏厢后头,无论如何都不肯站起来,气得夏侯捷拎着根棒子,一边跑一边照着这些军士大腿狠狠抽了过去。
可倒也难怪他们不敢抬头,又是噼里啪啦犹如飞蝗般的对箭声中,露头对射的弓手再一次被射倒了四十几号,又是好几个脖子或者头部中箭的,直接阵亡当场。
临阵三矢一弩,当拖着上好弓弦沉重的腰引弩弩手重新接替弓手跑向前时候,这些胡骑已经冲到了十多米范围内,甚至已经有冲到四五米战车前的了,这一次,他们却是晃下了背后的短小角弓,更强烈的呼啸声猛然响起,噗呲的声音中,刘闲回头张望,一名穿着扎甲的弩手愣是被一箭射了个对穿,就好像电影里中了狙击枪那样,向后凌空飞起,紧接着扑腾一下扑倒在雪地上。
“戟兵剑盾手!”
又是怒不可遏的嘶吼中,刘闲再一次猛挥出了战剑来哗啦的声音里双手持着长戟,关中的肉搏戟兵奋勇上前,可谁知道射完这一轮,那些胡骑一点儿留恋都没有,直接转身撤了回去,眼看着他们朝向自己仰着马屁股,可是军阵中却混乱成一团儿,压根没法反击,又是气得刘闲大牙都快咬掉了。
他甚至气得都失去理智,顾不得底牌了,从自己背后一晃悠,那只装填好,刻坏了二十多只,才刻好这一只膛线的燧发步枪被他拽在了手中,沉重的枪管端平了,三点一线间瞄着个胡人的背后,扣动扳机。
轰隆~
枪响甚至震得雪谷都一阵颤抖,才隔了二三十米,被他这大口径步枪,又是尖锐铜米尼弹几种,刚刚冲的最近,一箭射翻了刘闲麾下弩兵的胡族勇士身体剧烈一颤,甚至双臂都张了开,一股子鲜血从胸前喷出,下一刻,他直接掉下了马。
这惨烈的一击甚至附近的匈奴下户骑连收尸都没敢,扬着马鞭子更加急促的奔逃了回去,这功夫,背后中两箭,吓得屁滚尿流的信使倒是捡便宜了,又是急促狂奔出去,拔出剑,照着脖子咔嚓一剑,旋即拎着个龇牙咧嘴的脑袋瓜子飞奔了回来。
可算,汉军斩到了几天第一个首级,一个脑袋而已,竟然就让战车边上的汉军喜笑颜开,挨个传递着炫耀着。
这是刘闲第一次出手杀人,可看着脑袋滴着血飞舞,别说什么传说中的恶心,内疚,现在他干脆是一肚子火没出发,一把将发热的燧发步枪甩回背后,他丝毫喜悦都没有,龇牙咧嘴的嚷嚷了起来。
“救治伤员,弩手上,接着给老子射!”
“太子,背后袭人,视为不义......,”
大嘴一咧,景老头还想劝说,可冷不防刘闲的眼神狠狠瞪过去,吓了他一跳,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家太子爷如此凶狠暴戾,重重一哆嗦,景老夫子把剩下的教条也全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
没搞清楚这一声冬雷,匈奴下骑一时间竟然在两百米外停住了军阵,没有向前继续发起进攻,这算是现成的靶子了,可是强弩袭击也没起太大效果,匈奴人下了马,用一圈儿驽马作为肉盾,防御在了外面,二百多米,马都小的好像豆粒儿了,漫射的弩箭六七箭才能射到一箭,噗呲一下扎在马侧身上,射都驽马惨叫声中,一时间却也没有倒下去暴毙的迹象。
马都如此更不要说人了!
现在刘闲直感觉自己老脸火辣辣的,好家伙,昨个还想两面包抄将这支匈奴全歼呢!现在,连击败他们都不是那么容易。
阴沉着眼神儿张望着对面围成一圈儿的敌军,捏着下巴龇牙咧嘴的想了半天,刘闲忽然又是眼神一狠。
“夏侯捷!”
“末将在!”
端着望远镜,一直向前凝视着,刘闲声音硬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样。
“还记得陈庄咱们是怎么打陈树他们的吗?”
“末将知道了!吴国刀盾手,上!”
不愧是军旅世家,虽然贵族气质没养出来,可是军队中雷厉风行也一点儿没丢,夏侯捷的应令下,十人一队,二百人两个百队的刀牌手顿时集合到了前排战车下。
“一队护一弩手!”
“喝!”
哗啦的声音中,吴国的虎头藤盾一点儿不输罗马大盾的摆出了个圆龟阵,将一名弩兵严严实实的护在最中间。
可是这时候,刘闲年轻而不理智的一幕又是显露无疑,端着自己的老炮筒子,他一巴掌推开个弩手,自己钻进了刀盾手的盾牌阵中。
“太子!”
真是下了一大跳,景老头又是呜呼哀哉的奔过来,可又看到刘闲非同寻常时候懒散,无比锐利的眼神瞪了过来。
“项羽也是吴地出身,冲锋时候,他是冲在最前头还是缩在人群后躲着?”
听着刘闲的诘问,枯槁的老身体剧烈震颤着,景老头没有再说话,又缩了回去,眼睁睁目送着二十个庞大的乌龟,格外缓慢的从战车阵缝隙中挤出,旋即一步步靠向了二百米外的匈奴骑阵。
眼看着这些怪异的虎头花纹“大乌龟”,明显不适应的匈奴骑亦是群体躁动了下,护卫在外面的战马群还紧缩了些。
事实证明,他们躁动的一点儿没错!
第四十五章.艰难包围
“三百步,一百米!”
“三百三十步,一百一十米!”
“三百六十步,一百二十米!”
呼啦一下,顶盖的小圆盾上伸出一面旗帜,一字排开的汉军龟甲阵又是轰然停止了住,陈差不齐排了个一字长蛇阵。
二百米外能打到人,后世也是精英士兵了,更不要说抛射的弩,能不能射到人,全看天老爷的心情了,不有那么句话吗!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睾。
不过八十米,就算对于冷兵器的强弩来说,也属于精准射击范围内了,毕竟一百九十二马力,二百八十牛米扭矩不是盖的,呼啸的风声中,两排加个盖的虎头圆盾小阵都为之一颤,在对面匈奴人愕然地观望中,噗叽几声响起,这一次,足足有五匹瘦马嘶鸣着倒了下来,在马阵上撕开了道口子。
不过装填就艰难了点,又是躺在地上,用腰上的钩子勾住贡献,弩手咬牙切齿的蹬腿腰力开弩中,脚后跟都踹到了前面吴国刀盾手后脑勺,花了将近一分半,这才重新上好弓弦。
看着附近的盾牌小镇摇晃的模样,刘闲是情不自禁的响起了以前玩的《中世纪.全面战争》,欧洲的弩手似乎似乎在强弩上添加了个摇把,摇动摇把,弓弦会被卡齿一寸寸拽过来,卡到弩机上之后,卡齿上钩子又自动松开。
当时看这些绞盘弩手,刘闲还直嫌弃,因为动作上真的比直张弩来的太慢了,可是如今看来,这玩意也真的有战术意义,至少不至于上一次弩就跟仰卧起坐加蹲起二十次那样,既占空间,又费力气。
还的改啊~刘闲又是一嘬牙花子。
不过虽然费劲点儿,现在也能将就用了,在匈奴人恼火的观望中,第二轮弩箭射出,又带走了他们五六匹马,本来厚实的马阵也被开了个口子,倒下战马背后,甚至直接看到了惊愕的匈奴人,这让眼前这个下户部落也再呆不住了,叽里呱啦的嘶吼中,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冲到了边缘,格外熟稔的长弓斜指七十度左右,哗啦的声音里,比汉军弓箭手抛射落点小了一大圈的几百只弓箭就好像冰雹那样吗,正好抛射在了龟甲盾阵三十到九十度的正面上。
“合阵!”
在盾牌中,急的脑门冒汗,刘闲又是龇牙咧嘴的嚷嚷命令起来,不过他这命令有点无用,因为吴国藩上的都是拿钱的雇佣代兵,至少服役两三年的老兵了,谁又不是傻!上面的圆盾卡着下面两个圆盾的缝隙,大乌龟阵合拢的更加严密,噼里啪啦的射箭声中,盾阵表面好似长了一丛芦苇那样,不过这一次,竟然一个中箭伤亡都没有。
真是心花怒放,刘闲又是无用得叫嚷出了下一个命令来。
“继续射他娘的!”
刷拉的声音里,第三轮弩箭射出,这一次不仅仅马倒了,刘闲的击胡校尉部也终于报复了回来,老羊皮御寒是比汉人的苎麻军衣夹柳絮好上不少,可是防御力上哪怕汉军最简陋的扎甲都不如了,噗叽的声音里,强横的弩箭穿身而过,弩箭甚至在背后插了出来,人死没死刘闲还是不知道,可是匈奴人被插的这七八个老爷们是全都吐血瘫在了地上,旋即蹬腿儿的被人拖走,反正这场仗别想看到他们了。
这一幕也终于激怒了匈奴人,一个个嚎叫着翻身上马而起,哗啦啦的马蹄子声中,比三千多汉军还要气势滔天的骑群呼啸着冲了上来,眼看着这一幕,就算是自己逞强非得跟过来,刘闲都看得头皮直发麻,又是屁用没有的龇牙咧嘴嚷嚷着。
“合阵!合阵!”
有他叫嚷的功夫,这些胡骑已经冲到了身边儿来,转眼淹没了突前的汉军。
陈汤曾言,一汉当五胡!对于汉匈战力评价还真的很到位,外边盾牌就好像被冰雹砸了那样,噼里啪啦直响,可是在刘闲紧张的都快吓尿了中,这些胡人竟然还没有贴身奋战,去攻击数量远比自己少的多的汉军,依旧是战马绕成圈儿,用他们最强悍的近战顽羊角弓在几米距离内不断射击着盾牌。
就算骑打步,多打少,肉搏依旧被胡人所怯!
但这种攻击真的有效,就算一面面结实轻便的吴越藤盾在这种力道极大的近距离弓箭射击中,依旧被打的好像暴雨中的荷叶那样,不住的摇晃着,举盾的吴越勇士手都颤抖的直发酸,而且就在刘闲心头直跳中,挨着最近的那个龟甲盾阵忽然一面盾牌向后倒了去,旋即眼疾手快的胡骑跟着七八箭抛射了进去,惨叫声中,一个盾阵就垮塌了。
但是,刘闲这一手可不是无所谓的牺牲,他前进到离本阵一百二十米距离左右,战马奔跑更是需要空间,胡人的骑兵徘徊到距离汉军七十米到一百五十米之间,而且旋转骑射中,人群挨着格外密集,这个距离,可是弓箭抛射与弩箭仰射的打击范围之内了。
尚且专注于给眼前这些胆大包天,竟敢凑合到自己阵前挑衅的汉人一些颜色看看,这支下户部落还真没注意汉军的动作,结果就是他们射第三轮箭的时候,同样好像下雨般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愕然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个的小黑点。
噼里啪啦~噗嗤咔嚓~~~
刘闲听到的真是这个声音,一汉当五胡的优势终于发挥了出来,汉军抛射的都是桃形稍宽的杀伤重箭,更重要的是,这些玩意是沉重的铸铁,坠落加速度中,终于是一大片的胡骑被射落下了马,人仰马翻中,胡骑被自己的队友绊倒了一大片,本来整齐潇洒的骑射阵一下子凌乱了。
“杀!”
就算现在心还直突突,生怕一露头被来个弓箭爆头,可刘闲却也知道,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这次终于是有效命令,而且喝令之后,他第一个顶开了盾阵,右手火铳瞄着个距离自己最近的胡骑就搂火了过去,轰隆一声炸响,大口径线膛短枪直接将个胡人腰子都轰了出来。
岳飞怎么赢得郾城之战?上砍骑兵下砍马腿!最重要的其实不是步骑克制,而是步兵能打出不要命的风气来,甘于和你沉重的铁骑对砍,现在的汉军,也丝毫不缺乏岳家军的勇气。
“狗日的,感射你乃翁!!!”
缺的就是这近身的机会,好像大魔王那样圆盾狠狠扇在了身边胡骑的马兄上,夏侯捷竟然打得战马都是一个趔趄,上面的胡人惊叫着被甩下马来,旋即被他环首刀照脸重重一砍。
咔嚓~
骑兵的三件法宝,速度,冲击力与骑射,前后两项胡骑点满,中间的技能点可就全空出来了,残余的一百七十多刀盾手杀在阵中,都给这支下户骑阵心里捅开了花儿,刘闲触目所及,几乎到处都是一边倒的自己麾下砍马腿,砍骑兵,被射乱了的阵脚的胡骑再也没有了刚刚进退有据的雄风,竟然瞬间变成了一群乱民那样,叫嚷拿着短斧短矛拼杀的,转身就逃的,自己人先乱成了一团。
“大汉军法!主将死而全军退者,全军皆斩!击胡校尉乃宗室,陷他乃诛三族之罪,不想死全家的就冲啊!”
难怪古代勇将身先士卒往往能激励起部下十足的战斗力,这条军法在这儿压着呢!听着喊杀声,惊出一脑门冷汗的汉军也有如打了鸡血那样,龇牙咧嘴端着长戟环首刀冲上前去。
二百多狂砍一条街的好汉尚且砍不过,更别说三千多汉军了,这下,刚刚还像拿短矛或者请铜斧头比量两下的胡人也彻底怂了,一个部族直接来个撒马尔汉,撒开马缰绳撒丫子就溜。
逃跑上,这些胡骑的技能点又是显露了出来,本来拥做一团兵败如山,统一逃跑口径之后不到一分钟,除了被射落战马或者砍断马腿的,剩余一千八百多奔涌的胡骑就逃干净了。
战争的残忍是真在刘闲面前展露无遗,他是眼看着个年轻的胡人肚子挨了一箭,吐着血可怜兮兮的哀求着,可杀过来的汉军毫无怜悯之心,戟兵一矛头扎他胸口里,紧接着冲上来的刀盾手手起刀落就砍了他的脑袋。
汉匈全面战争,仇恨就是结的如此深!
神情都恍惚了下,可下一秒,刘闲又是铁下心肠,向前挥舞起了冒烟儿的短铳来。
“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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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这一波打的热闹,可真正斩下来的首级也就七八十个,还不到三位数,冷兵器战争中,多数杀伤都发生在击溃追击时候,可对于汉军来说,这点还真是尴尬,两条腿儿撵四条腿,真撵不上,所以全面战争初期,汉军胜则小胜,败大多数时候就全军覆没了。
自己的阵型也跑乱了,翻身上马督军追击,刘闲的心一直提到嗓子眼里。
蒙古骑兵最善于的是什么,不仅仅是骑射,还有曼骨歹射法,安息人射法,就是一边撤退一边回身放箭,追击方拉近距离,正好被缩短射程的弓箭射个爷爷奶奶样,自己这么多步兵,要是匈奴人也给自己来个曼古歹,他还真受不了。
还好,虽然骑射点满,可匈奴人似乎还没点这个技能,一路只顾着甩圆了马鞭子去逃,背后,刚刚没捞到上阵的周亚夫龇牙咧嘴撵在最前头,凭借着部曲良马的速度,好歹没被落下太远,后面的步兵可就甩远了,不知不觉,追击的汉军拉开了一里多的距离。
最后面,则是刘闲的战车部队,本来作为中原部队骨干的战车,这功夫却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孤儿了,刚刚当过肉盾的二百多辆战车,就连车右都有不少扔下车端着长戟跟着冲出去了的,剩下三百多号人,指挥权居然到了贾谊这个半个外来人加上文官儿手里。
“快点,解开战马,赶车跟上!”
刚刚为了防御,大部分战车直接被用木撅钉在了地上,现在又要解开,可就费了时间了,眼看着战场上,同僚车右都去看脑袋,捞首功了,自己还得原地照料马车,一个心急的御手甚至都扔下了笨重的战车,转身想要加入追击阵列。
砰~
支棱愣愣~~~
这年头的儒生可不是后世杀鸡都杀不了的废物,君子六艺之一的射礼执行得远超宋明,贾谊这一箭正好射在了车夫身前,吓得他一个踉跄坐到了雪地里,搭弓引箭,贾谊本来英俊的小白脸儿无比的凝重,扯着嗓子格外愤怒的咆哮道。
“乱阵者死!都回来,乘车出击,另外派人去堡内,给本官带些煤出来!”
看着贾谊寒光闪闪的长剑,终于,车兵们妥协了,一边老老实实地起着楔子,一边按照他命令去搬煤,差不多磨蹭了二十多分钟,一百九十三辆战车这才扬着马鞭子,拉的哗啦作响中出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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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飙还真够实诚的,刘闲追了足足半个多时辰,迎面一阵弓箭这才呼啸而出,将带头奔逃的下户胡骑射落了十来骑,紧接着,雪沟中,五百冻了半晚上的汉军举着长戟与盾刀呼啸而出,下,狭窄陡峭的山路间,瞬间被汉军堵塞了个结结实实。
二百狂砍一条街的汉军刀手都没砍过,下户胡骑更是不想和五百个汉军雪地里肉搏了,没有勇气直接纵马冲破樊飙的防线,这帮胡人,居然学着土匪那样上山了。
别说,这一手也真有用,下马牵着马攀登上陡峭倾斜的山头,虽然另一边是砬子过不去,可是原地里,胡骑又一次摆起了马阵,弓箭手乱箭对着冲山而上的汉军射去,噼里啪啦的箭雨里,倒是又射倒了汉军二十多人。
眼看着这一幕,刘闲犯下了整场战役最致命的一个错误来,踢马到了山前,看着从山上拖着血痕滑下来的汉军,举起巴掌,他是大声喝令起来。
“停止进攻!”
虽然黄土高原丘陵不高,也有个几十米,部落骑兵骑马是逃不出去的,若是放弃战马步行逃跑,还正中了汉军的下怀,四百米跑,看看你那罗圈腿能不能跑过大爷我这两条大长腿,所以匈奴人已经是个绝境了,刘闲不想在这儿徒劳多耗费兵力灭了他们。
樊飙,夏侯捷周亚夫几员大将碰了头之后,刘闲亲自操起把铲子来,向上重重扬起了雪尘,在那些匈奴人恐惧的眼神里,百多个汉军又是一块儿拿出翻地的本事,铲雪成垒,三条蜿蜒向上的雪道迅速成了形,一寸一寸向他们逼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