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糊涂不是犯错的借口
面对着乔昭坦然澄澈的眼睛,黎辉却沉默了。
事到临头,才知道许多话开不了口。
可很多话,哪怕再无地自容,也是要说出来的。
“三妹,我……我是替大姐来和你道歉的。打伤长春伯幼子贾疏的人,其实……是大姐……”断断续续把话说完,黎辉抬眸去看乔昭,却发现少女依然面色平静。
“三妹?”
乔昭笑笑:“我知道。”
“你知道?”黎辉一脸诧异。
“是呀,我知道,不过也是才知道的。”
黎辉额头出了汗,脸上更热。
原来三妹知道。
站在西跨院中,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退缩的。
大姐说的没错,一旦让三妹知道了,她们的姐妹情分很可能就全没了。而他只要保持沉默,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大姐以后不再犯糊涂,那么大家还是原来的样子。
可是,怎么能当成没发生过呢?
他的良心,让他迈不过去这个坎儿。
而此刻,黎辉庆幸来坦白,不然在三妹心里,他们是何等卑劣。
“大姐怎么没来呢?”乔昭波澜不惊问。
黎辉被问住了。
撒谎,他做不出来;如实说,说不出口。
“三哥,有些事别人是不能替的,我觉得道歉算是其中一种。”
“三妹,大姐是一时糊涂了。”
“一时糊涂?”乔昭笑了,“今年的花朝节上,大姐一时糊涂弄丢了我,又一时糊涂嚷得人尽皆知,现在还是因为一时糊涂让我当替罪羊吗?”
“三妹——”
乔昭语气依然是平淡的,仿佛说着与己无关的事:“三哥知不知道,我被拐后是什么样子?你们好像都没问过我细节,是怕我回忆起往事难过吗?”
黎辉身子一颤。
乔昭目光投向糊着碧纱的窗棂,上面投着她与黎辉的影子。
“三哥知道,我不是好脾气的,落入人贩子手里怎么会甘心。我一次次逃跑,又被捉回来,每次捉回来,三哥知道人贩子会怎么教训我吗?”
黎辉紧紧抿了唇,手心湿漉漉全是汗水。
少女清冷的声音仿佛是从天边而来:“南方的二月,路两旁的柳树已经抽出枝条。他会随手折了柳枝往我背上打。他说,柳条细,抽在人身上又疼又不会落疤。我不认命,继续跑,他就饿着我,让我没力气逃。三哥一定不知道饿肚子的感觉吧?胃里好像燃着一把火,烧得我每一寸肌肤都在痛——”
“三妹,你别说了,别说了!”黎辉面色煞白,一把抱住了乔昭,冷汗从他额头滚落,落在乔昭浓密的发丝间。
乔昭耳根微热,推开了黎辉。
虽然他们如今是实打实的亲兄妹,可毕竟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比起兄长乔墨,还是不同的。
话已经开了头,乔昭没有停下来:“后来我就不敢逃了,因为再逃可能真的就要死掉啦。”
是啊,小姑娘黎昭,就是这样死掉啦。
小姑娘黎昭再娇蛮,再任性,终究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可她就这么死了,那些痛恨她的人也就罢了,可是深深爱着她的,比如何氏,永远不会知道她挚爱的女儿早已不知魂归何处。
“三哥也不喜欢以前的我吧?任性又娇蛮。可是所有的懂事,都是因为知道疼了,所以才长大了。”
“三妹,我以后会保护你的,我保证。”黎辉不敢看妹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他总觉得以前的妹妹死去了,重获新生,却不再需要他们的弥补。
“大姐的事,我会告诉祖母。”乔昭平静道。
黎辉怔了怔。
他一开始的打算里,是想要大姐向三妹道歉,私下说开了,以后姐妹二人能好好相处。
他相信大姐向三妹道歉后,三妹不会闹到长辈那里去的,也算给大姐留了脸面。
可是此刻,听完三妹这一番话,反对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多谢三哥来看我。夜深了,三哥早点回去歇着吧。”
乔昭没有问黎辉会不会怪她。
该说的已经说了,如果黎辉想不通,任她舌灿莲花,也是没用的。
“三妹也别看书了,伤眼睛。”
黎辉从西跨院走出去,直到回到自己屋子里还是浑浑噩噩的。
“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小的担心死了。”
“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嗳。”小厮青吉应了,颠颠跑进去拿出一个白玉盒子递给黎辉。
“这是什么?”
“是太太让人送过来的云霜膏,说是公子摔着了,涂抹伤口用的。公子,您摔哪了?让小的看看!”
黎辉握着云霜膏,心中滋味莫名。
翌日,府上男人们该上衙的上衙,该上学的上学,女眷们则例行往青松堂给邓老夫人请安。
黎皎一夜未睡好,拿煮熟的鸡蛋敷了眼,又涂上厚厚的脂粉,才遮住了浓重的黑眼圈,早早来到了青松堂。
“皎儿今天来得早。”
“天热了,躺不住,还不如早早来陪祖母。”黎皎笑容甜美,哄起老太太来得心应手。
她现在有些拿不准三弟心思了,三弟让她好好想想,难道一定要她向黎三道歉不成?
好在三弟一早去了国子监,再缓这一个白天,气头说不定就过了。到时候她再好生说说,这件事应该就能过去了。
让她向黎三道歉,是绝对不行的。黎三是什么人,知道真相后定然会闹得人尽皆知。
来请安的人陆续齐了。
邓老夫人扫视一圈,问何氏:“昭昭呢?”
昨天昭昭用银针把傻子治好,太过惊人,只是当时不便细问,她可一直好奇着呢,就等着孙女好好歇一晚上再盘问的。
何氏一脸茫然:“儿媳也不知道啊,是不是睡过头了?”
二太太刘氏低头偷乐。
这个棒槌大嫂啊,她真是服了,怎么就生出三姑娘那样的伶俐人呢?
“三姑娘来了。”站在门口的大丫鬟青筠喊。
乔昭走进来,向长辈们请过安,看了黎皎一眼。
黎皎莫名生出不祥预感。
“三丫头脸色不大好,昨天没睡好?”邓老夫人问。
“孙女是没睡好。祖母,我知道了谁是打伤长春伯幼子的真凶!”
第240章 真凶是黎皎
此话一出,满室皆静。
二太太刘氏不由屏住了呼吸。
她就说,连长春伯府那个二傻子都成了京城的大笑话,三姑娘怎么会让真正的行凶者好过呢!
黎皎咬着唇,手指节隐隐发白。
难道三弟真的告诉了黎三?
“是谁?”邓老夫人放下茶盏,坐直了身子。
乔昭目光落在黎皎面上,不疾不徐道:“就是大姐啊。”
“什么?”邓老夫人直接把茶盏打翻,茶水洒了一身。
二太太刘氏嘴巴张大忘了合拢。
何氏更是腾地站了起来:“谁?”
“是大姐,真正进入碧春楼打伤长春伯府幼子的人是大姐。”
众人都看向黎皎。
“不是我,不是我——”黎皎面色青白交加,看着乔昭眼泪直流,“三妹,你怎么能胡说呢?”
就算黎三听三弟说了,也没有任何证据。
这件事她是绝不会承认的,大不了就以死逼三弟站在她这一边好了。只要过了这一关,她相信与三弟的姐弟之情早晚会修复,可要是让祖母知道了她做的事,才是彻底完了。
乔昭看向黎皎的目光带了无奈。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能矢口否认,这样的脸皮,她也是甘拜下风了。
懒得多费口舌,乔昭淡淡道:“那个闲汉,我已经叫晨光找到了,大姐可敢与他对质?”
黎皎脑子嗡了一声。
闲汉?黎三怎么能找到那个闲汉?
不能慌,说不定黎三是诈她的。
“还有你回府的路线,夜香郎走的巷子……”
接连抛出来的消息彻底摧垮了黎皎硬扛到底的决心。
她步步后退,最后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三妹,我知道我错了,本来想好了今天私下找你道歉的。你……你一定要逼死我才行吗?”
“原来真的是你!”何氏气得跳脚,“你差点害死昭昭,你还有脸哭,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何氏,你先安静点。”邓老夫人目光紧盯黎皎,“皎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黎皎抽泣着道:“昨天早上我看三妹出门,有些不放心就跟了上去,结果误入了碧春楼,然后就遇到了贾疏。”
“你跟着你三妹做什么?”
“我,我担心她年纪小,被人哄骗——”
邓老夫人皱了眉:“你三妹出门有丫鬟和晨光跟着,能受什么哄骗?”
没有确凿的证据,黎皎自是不敢把晨光扯进来,眼珠一转道:“我无意中见过三妹和陌生男子在一起喝茶,所以怕她被人哄了……”
既然长容长公主府的公子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出来给黎三作证,可见他们见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这么说,不会有破绽。
“那你也不该冒冒失失进了青楼,更不该拉你三妹当替罪羊。皎儿,你太让祖母失望了!”
“老夫人,您可一定要好好处置她,她这是黑了心肝啊,连亲妹妹都往死里害。”何氏气得不行,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抽黎皎两个耳光解气,触及到女儿平静的神情,生生忍住了。
黎皎跪着扑到邓老夫人腿上:“祖母,您罚我吧,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是我该死,我应该早点跟三妹道歉的,而不是等到今天——”
她哭得凄惨,泪水冲刷掉厚厚的脂粉,露出浓重的黑眼圈,瞧着很是可怜。
邓老夫人一双手不停抖着,下意识抬手想摸摸黎皎的头,伸到一半无力落了下去。
这孩子,被她惯坏了。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邓老夫人努力回忆着。
虽然她内心对自幼丧母的嫡长孙女偏疼些,可明面上却没有太大差别,至少没有说皎儿欺负了哪个,让哪个忍气吞声的。
当然,一直以来长孙女表现得最大方懂事,也没有欺负哪个。
邓老夫人看着哭得凄惨的孙女,心痛不已。
她不在乎小女孩任性一点,顽皮一点,这些都无伤大雅,品性才是最重要的。
可偏偏,她的长孙女,把最重要的东西丢掉了。
长孙女丢掉的东西,不是哭一哭就能过去的,不然以后还会有更大的祸患等着。
“皎儿,你也莫哭了,起来吧。”邓老夫人疲惫道。
跪坐在地上的黎皎心中一喜。
她就知道,祖母还是疼她的,只要姿态放低了认错,便会原谅她。
“皎儿,你以后就不要出门了。”
“祖母?”黎皎大惊失色。
祖母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把她关起来吗?
二太太刘氏感慨摇摇头。
东府的二姑娘因为得罪了三姑娘,等于是退出了京城贵女的圈子,如今大姑娘得罪了三姑娘,也退出了京城贵女的圈子。
啧啧,她真是料事如神,慧眼如炬啊!
“皎儿,难道你想有一天撞见长春伯府的幼子,被他认出来吗?他现在可不傻了!”
黎皎浑身一震。
“正好你也不小了,以后就在屋子里呆着绣些嫁妆。祖母会和你父亲商量着,尽快在京外给你找一户好人家。”
“京外?”黎皎只觉一个晴天霹雳落在头上,不由抱着邓老夫人大哭,“祖母,孙女舍不得您,不想离开您——”
父亲不过一个翰林修撰,能在京外给她找什么好人家?
要真像祖母说的这样,那她一辈子就彻底毁了!
邓老夫人伸手把黎皎拉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碧春楼的那件事以后就成了悬案,长春伯府不会甘心的。你留在京城,一旦被他们发现,后果更不堪设想。好了,大家都散了吧,今天的事全都烂在肚子里,不然,我就再也不认他是黎家的人!”
黎皎心如死灰,回屋后一头栽在床上,一整天没有起来。
乔昭回到屋子里却舒了口气,捧着一杯花茶慢悠悠喝着。
黎娇闭门不出要嫁到京外去了,黎皎也闭门不出要嫁到京外去了,黎家暂时应该算是清净了吧,不会再给她引来什么无妄之灾。
嗯,这样的话,她总算能找毒害大哥的毛氏算账了!
京城最近最热闹的八卦有两个,一个是冠军侯亡妻入梦,白袍将军夜接舅兄回府;另一个是纨绔子青楼险丧命,黎三姑娘银针证清白。
第二个八卦原本早把第一个八卦的风头盖过,可没想到,一条新的传闻骤然把第一个八卦重新拉回了人们的视线。
第241章 邵将军把乔姑娘气哭了
冠军侯之所以把舅兄接到自己府上住,是因为亡妻托梦说尚书府内有一只白毛老虎把兄长吃掉了。
世人对于托梦都是深信不疑的,更爱琢磨梦里的寓意反映到现实中的意思。
这则八卦传得沸沸扬扬,那些不了解上层情况的普通百姓顶多看个热闹也就罢了,许多勋贵官员家的女眷则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我跟你们说啊,这梦里梦到的东西呢,都是暗指人的。这吃掉乔公子的白毛老虎,肯定是指某个要害乔公子的人。所以冠军侯的夫人才不放心兄长,前来托梦呐。”
“不能吧,乔公子是住在自己外祖家的,怎么会有人害他?”
“这可就不好说了,高门大户什么事没有,就是住在自己家,被害的也不是没有。传闻里不是说了嘛,那只白毛老虎就在尚书府呢,这证明害乔公子的人就在尚书府中。”
“怪不得冠军侯连夜把乔公子接走呢。你们说,这白毛老虎是指谁啊?”
一个个闲得无聊的人认真琢磨着。
人们想到某家人,自然是先从主子们考虑。
一个圆脸妇人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众人投来的目光让她倾诉欲望更加强烈:“是寇尚书府上那位大太太毛氏啊!白毛老虎,你们想想?”
“对哦。”众人恍然。
“对了,毛氏正是属虎的!”跟着这个思路走,另一个妇人道。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又一个妇人倒抽口冷气:“不知道你们知道不,毛氏的外祖家,就是姓白!”
“这就错不了了,白毛老虎定然是指毛氏无疑了。可她害乔公子干什么啊?”
“那谁知道呢?也许是嫌乔公子累赘,不想一直养着?毕竟当舅母的,还是隔了一层。”
这则流言传入邵明渊耳里后,坐在葡萄架下喝茶的他愣了好一会儿,吩咐亲卫道:“联系晨光,请黎姑娘来春风楼一见。”
乔昭接到晨光传信来到春风楼。
“邵将军找我有何事?”
“那则流言在下听说了。”
“哦。”乔昭一脸平静,心中却在疑惑:邵明渊特意叫她来,就是交流一下八卦的?他不像是这种人啊。
邵明渊看着乔昭:“流言是黎姑娘传出去的吗?”
乔昭一怔,随即脸黑了:“邵将军说话,都是这么直接吗?”
他们又不熟,这人就不觉得交浅言深,怎么能一点面子不给女孩子留,直接问人家是不是造谣者呢?
呃,虽然是她造的谣没错。
邵明渊同样呆了呆。
黎姑娘为什么生气了?他和属下们讨论军情,都是这样的啊,直接不才更有效率吗?
“黎姑娘知道流言是谁传出去的吗?”年轻的将军琢磨了一下,决定从善如流,换个委婉点的问法。
乔姑娘脸色更黑。
这人怎么明知故问呢!
邵明渊:“……”他还是不说话好了!
“是我。”乔昭决定不和这人计较了。
见邵明渊沉默,她问:“怎么了?”
“在下觉得,这件事还是尊重我舅兄的意思为好。毕竟,这是我舅兄的私事,或许还涉及到一些隐情……”
邵明渊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忽然发现,眼前的小姑娘居然哭了。
或许也不算哭,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忽地蕴含了水光,委屈得像是奔跑在林间乍然见到生人的小鹿。
邵明渊有些懵。
对黎姑娘,他一直是欣赏的,虽然对方年纪尚小,但他从没把她当小姑娘看待。
她于他,更像是能平等相交的朋友。
现在才知道,原来再怎么样黎姑娘也是女孩子,和他那些同袍是不一样的。
但是他到底说什么了,就惹黎姑娘要哭了?
“邵将军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了?”乔昭抿着唇问。
她知道不该委屈的,她现在不是乔昭了。
不是大哥的妹妹,也不是眼前人的妻子。
在所有人眼里,她就是个多管闲事乱操心,一点也不安分守己的女孩子。
可是她在所有人面前都不觉得委屈,在邵明渊面前就是忍不住。
他都把她一箭射死了,还敢说她多管闲事?
这个不要脸的混蛋!
乔姑娘这么一想,原本死死忍住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
邵明渊手足无措。
他真的没有说什么啊,黎姑娘明明不是这样无理取闹的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黎姑娘,对不起,你,你还是别哭了——”
不远处站着的晨光和冰绿时不时往这边扫一眼,邵明渊很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我不能多管闲事,连哭也不能吗?”少女含泪问。
“能,当然能的……但是其实真的没什么好哭的……”年轻的将军干巴巴劝。
乔昭更生气了。
她已经很克制了,换成别的女孩子早哭死了好嘛!
他居然还说——没什么好哭的!
去他的没什么好哭的,这混蛋知道什么呀!
乔姑娘猛然站起来,抬脚踢了邵明渊小腿一下,转身便走。
“冰绿、晨光,我们回府!”
冰绿和晨光跑过来。
“姑娘,您怎么哭啦?”冰绿吓了一跳,扭头问邵明渊,“邵将军,你是不是欺负我们姑娘了?”
邵明渊默默低头,看着自己被踹过的小腿。
女孩子力气小,踢的那一下对他来说就如蜻蜓点水一般,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可是,那一下又仿佛踢到了他心上,让他至今难以回神。
他居然被一个女孩子踢了,那个女孩子偏偏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冰绿,别说了,咱们走。”乔姑娘拂袖而去。
冰绿见状瞪了邵明渊一眼,赶忙追了上去。
晨光连连摇头,恨铁不成钢道:“将军,女孩子不能欺负啊,要哄的。”
“我没做什么。”面对下属,年轻的将军面上还算冷静。
他没哄过女孩子,再说,他没打算再娶妻,哄妻子以外的女孩子也不合适吧?
“不可能没做什么。三姑娘是属下见过的最坚强的姑娘,将军您一定是做了很严重的事,才把她气哭的。”
难道将军非礼三姑娘了?嘿嘿嘿,将军大人好棒!
邵明渊认真想了想,道:“我好像就说了她多管闲事——晨光,你怎么了?”
第242章 毛氏病倒
“没,没什么。”有这样的将军大人,属下还坚强的活着,是多么不容易啊!
晨光一脸生无可恋走了。
回去的路上,冰绿忿忿道:“姑娘,您别哭了,以后咱们再也不来这破春风楼了。”
乔昭看她一眼,道:“还是要来的。”
冰绿:“……”姑娘,咱的志气呢?
冷静下来,乔昭又有些懊恼。
她怎么踢了邵明渊呢?这样未免太幼稚了。
罢了,罢了,随他怎么想,反正她要做的事,还是会接着做的。
在邵明渊看来,大哥的事与她无关,但对她来说,目前没有比大哥的事更重要的了。
伤害兄长的人,她一定要对方得到惩罚。
寇尚书府自然也听到了风声。
毛氏听说后,心虚又生气,饭都吃不下去了,直接就病倒了。
“毛氏,你又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怎么还理会那些谣言呢?”薛老夫人劝道。
“老夫人,您听听外面传得多难听,说什么乔墨是让儿媳害的,以后儿媳还怎么和人打交道?”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种毫无根据的谣言就是无根的浮萍,用不了多久新的流言冒出来就一阵风般散了。”
毛氏一听,更加不好了。
就是因为真是她动的手,才怕事情越演越烈啊。
“很不舒服吗?”
毛氏虚弱笑笑:“还好,让老夫人担心了。”
“怕我担心,你就早点养好身体。我上了年纪,精力不比从前,这偌大的尚书府还要靠你打理呢。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不必放在心上。”
“儿媳知道了。”
“那你养着吧。”薛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出去了。
毛氏死死抓着薄被,心中翻腾不已。
无风不起浪,她给乔墨下毒的事,究竟怎么让人瞧出端倪的?
当时得到零香毒时,明明说了,零香毒无色无味,发作时就像是普通伤寒,根本不会被人察觉的。
还是说,这世上真有神明,真的是短命的乔昭给冠军侯托梦了?
毛氏猛然坐起来,双手合十,口中喃喃念着什么。
阿弥陀佛,倘若真是如此,那死鬼也不要找她麻烦啊,她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着想有什么错?
梓墨从小对乔墨情根深种,乔墨要是远在南方嘉丰也就罢了,可偏偏还住到了尚书府里。
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女儿越陷越深,耽误了终身大事吗?
再者说了,她也没打算要乔墨的性命,那零香毒不是让人身体虚弱的嘛,中毒后只是时常会生病罢了,又死不了。
乔墨时常生病,冠军侯才会经常过来探望,这样她的女儿才有机会……
是的,乔墨毁了容,又要守孝,就算梓墨鬼迷心窍,他们也没有可能在一起,让冠军侯经常出没尚书府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可令人呕血的是,乔墨才一病倒,冠军侯居然就把人接走了。
接走了!
如今目的没达成,还传出那样的流言,可真是让人吐血。
好在除了她的心腹,无人知道是她动的手,就像老夫人说的,流言传上几天也就散了,只要她沉得住气,别人又能如何?
不过最近这么不顺利,是该抽空去大福寺拜拜了。
黎家西府雅和苑的西跨院里,乔昭坐在石榴树旁的石桌旁,正打理着一张虎皮。
“姑娘,您把这张虎皮拿出来干嘛呀?”
乔昭头也没抬,淡淡道:“有用。冰绿,你去把晨光叫过来。”
“叫到咱们院子里?”冰绿有些意外。
以前姑娘和晨光见面,都是在靠外院的那个亭子里呢。
阿珠同样吃了一惊,不由看向乔昭。
让晨光一个大男人过来,真的好吗?会不会影响姑娘名声?
乔昭抬眸,看向冰绿:“快去。”
而后似是对阿珠解释道:“没事,祖母他们挺喜欢晨光,不会影响他的。”
阿珠目瞪口呆。
不是啊,姑娘,该担心的难道不该是您的名声吗?
自从碧春楼事件后完全放飞自我的乔姑娘神态怡然,拿一只小刷子不紧不慢打理着虎皮。
原本棕黄相间的虎皮渐渐成了白色。
不久后脚步声响起,冰绿禀告道:“姑娘,晨光来了。”
晨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姑娘家的院子,拘束得都不会走路了。
看着同手同脚走进来的晨光,文静如阿珠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冰绿发现后更是笑出了眼泪:“晨光,你走路怎么顺拐了啊?”
晨光脸大红,都不好意看乔昭了,低着头问:“三姑娘,叫我来有什么事啊?”
乔昭扫一眼冰绿和阿珠,淡淡道:“你们两个去守着院门,看好了不要让人靠近。”
“是。”
等阿珠二人退走,乔昭一时没有吭声,继续拿小刷子梳理着虎皮。
晨光目光落在虎皮上,忍不住问:“三姑娘,这虎皮是那次下雨,在猎户那里得来的吧?”
乔昭停下手中活计,点头:“对。”
不只是这张虎皮,眼前的车夫也是那次下雨得来的。
晨光笑笑:“原来三姑娘这么喜欢虎皮啊,不过您怎么把虎皮染成白色了?”
“需要一张白色的虎皮。”
白色虎皮市面上少见,且这个当口她不能派人出去采买,以免留下破绽,所以还是自己动手比较妥当。
“三姑娘早说啊,北地白虎很多,我们将军那里有十几张白虎皮呢。”
乔昭低头看着染了半截的虎皮,再看看一脸炫耀的小车夫,很有种把小车夫的头发也染白的冲动。
果然是邵明渊的属下,连讨厌都是一样的。
晨光犹不自知,替自家将军大人卖好道:“我回冠军侯府给您拿一张吧。我们将军知道是您需要,肯定随便拿的。”
“不用了。”
那人已经在责怪她多管闲事,又脑子转得快,猜到她要白虎皮的用途,谁知道会不会阻拦呢?
“今晚是月圆夜,晨光,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三姑娘请讲。”
“我想请你夜里去寇尚书府,披上这件染白的虎皮,吓吓人。”
“啥?”晨光一脸呆滞。
他一定是听错了。
为什么自从给三姑娘当了车夫,他的人生就走上了一条诡异的道路呢?
第243章 尚书府有老虎
寇尚书府是乔昭的外祖家,尽管她去的少,但因为记性好,对整个尚书府的布局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乔昭把早画好的布局图递给晨光。
晨光晕乎乎接过来,打开布局图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三姑娘居然把地图画得如此逼真,甚至连山石树木都纤毫毕现,这份本事要是用到战场上——
不行,他一定要帮将军大人把三姑娘娶回家!
乔昭可不知道晨光的思绪又跑偏了,素指轻点着布局图:“这里有一棵桂花树,你可以从这儿进去,然后往这边走……”
讲完,乔昭抬眸看向晨光:“有问题吗?”
“没有。”晨光摇摇头,忍不住问,“要吓谁啊?”
乔昭笑笑:“不一定吓谁,尽量让更多的人看到就够了,记得在这个院子附近隐匿行踪,然后就可以回来了。”
她所指的是毛氏的院子,只要让晨光在这个院子附近消失,给人造成进入毛氏院子的假象,那些人自会往那则谣言上想。
“晨光,要是做不到,就不必勉强,我再想别的办法。”
晨光拍拍胸脯:“三姑娘尽管放心,这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连鞑子的大营他都跟着将军混进去过,何况区区一个文官府邸。
“那好,一切拜托了。”
是夜,寇尚书府灯火阑珊。
灶上的王婆子依旧热得睡不着。
这样的大热天,主子们安寝的屋子里摆着冰块,大丫鬟们还能跟着沾点福气,她们这样的下人却连个冰渣都见不着的。
“造孽哟,年轻的时候学什么做饭,要是能当上奶娘现在就享福了,哪用受这种罪!”上了年纪有些尿频,王婆子嘟囔着起了身,解决了问题后正抓着腰带往回走,眼前忽然晃过一个白影。
眼花了?
王婆子一手提着腰带,一手抬起揉揉眼睛。
月光皎洁,能够朦朦胧胧看到花木旁卧着一个庞然大物。
这是——
睡意未退的王婆子脑子还不大清醒,此时忘了害怕,反而因着人好奇的本能凑近一步,伸长了脖子看。
“老虎啊——”一声尖叫划破夜空。
起夜的婆子因为极度恐惧,手一松,裤子掉了,露出大红的小衣。
按着计划,晨光本该立刻一闪而逝的,可披着虎皮的他却惊呆了,若不是定力好,差点跟着尖叫起来。
直到多处灯光亮起,人影攒动,晨光才如梦初醒,拔腿狂奔。
要死了,一定会长针眼的!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大姑娘的小衣呢,冤不冤啊!
要不是重任在身,小车夫险些哭晕。
“王婆子,怎么了?”
“有老虎,好大一只白毛老虎,刚刚就卧在这里……”王婆子吓得涕泪横流,连裤子都忘了提。
“怎么可能呢,你一定是眼花了。”
“真没有眼花,那白毛老虎还盯了我好一会儿呢!”
因刚刚晨光那一犹豫,出来早的人有眼尖的也瞧到了个大概,跟着道:“我好像也看到了,那只白毛老虎往那边去了。”
“不可能,府里怎么会有老虎,走,大家一起去看看!”
七八个被惊醒的下人顺着那个方向追去。
“那里,那,那……那里!”一人手指着前方,吓得腿肚子直抖。
这一次,众人都瞧得清清楚楚。
一只白毛老虎从围墙处一跃而上,随后不见了踪影。消失前,那只白毛老虎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又把好几个人吓得腿软。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道:“真的有老虎!”
“又不是深山老林,怎么会有老虎呢——”
“嘶,你们听说那个谣言没?”
“你是说——”
“但是那种事,不会是真的吧?”
有人面色一变:“那个院子不就是大太太的院子吗?”
众人彻底变了脸色。
经过这一夜,寇尚书府有白毛老虎出现的事更是闹得沸沸扬扬。
因着府里有多人言之凿凿亲眼见到,薛老夫人再也无法忽略,叫来昨夜的人问个清楚。
谁知这一问,连薛老夫人也没底了。
一个人可能是眼花,难道这么多人会一起眼花?
“查一下府上各处!”寇尚书沉着脸道。
卧床的毛氏一直昏昏沉沉的,醒来后想要叫丫鬟送水,忽然听到了低低的议论声。
“那白毛老虎真的是太太变得吗?”
“快别乱说,让太太听到了撕烂你的嘴!”
“太太一直睡着呢。说不定啊,太太不是睡着,而是离魂了,出窍的魂化成白毛老虎的模样,在府中游荡。”
毛氏一听,气得眼前发黑,张口想要斥责,又生生忍住,继续听丫鬟们议论。
“别瞎说,那都是谣言,咱们太太多慈善的人,怎么会害表公子呢?”
“可昨夜府中好多人都看到白毛老虎了啊,今天老太爷不已经下令搜查各处,寻找老虎的踪迹嘛?”
“咳咳咳——”毛氏再也忍不住,挣扎着起身。
两个嘴碎的丫鬟吓得花容失色,齐齐跪下道:“太太,您醒了。”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
“一个字不许瞒着,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不然立刻发卖了你们!”
听两个丫鬟说完,毛氏一张脸青白交加,瞧着竟有几分阴森。
两个丫鬟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滚出去!”
等人走了,毛氏闭着眼,睫毛却不停颤抖着,内心一片翻江倒海。
难道真是人在做天在看?
不会,不会,这世上那么多坏事做尽的人都没得到报应呢,她只是一个一心为女儿幸福着想的母亲,又没害了人性命,为什么就会得到这样的惩罚?
从这一天起,毛氏病得更重了,整个人都没有精神,大半时间都是在昏睡中度过。尚书府请遍了京城出名的大夫,连太医都请了好几个,可就是连病根都找不出来。
大太太丢了魂化成白毛老虎害人的说法在尚书府越演越烈,已经开始传到外面去。
从一开始扮成杀手掳走下毒的小厮,到扮成老虎夜逛尚书府,参与了整件事的晨光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忍不住问乔昭:“三姑娘,毛氏真的吓丢了魂吗?”
第244章 今夜有雨
乔姑娘面色平静:“不是,她有病。”
“有病?还真是生病了啊?”
乔昭笑笑。
是啊,心病也是病,且药石难医。
只不过,现在的毛氏还缺少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见乔昭笑,晨光就心里发毛,擦着冷汗道:“三姑娘,不会又让我去做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吧?”
他真的不想干了,现在做噩梦还出现那婆子的大红裤衩呢!
“一回生二回熟。”乔昭安慰道。
晨光:“……”他一点都不熟!
寇尚书府毛氏得了离魂症的八卦很快传得沸沸扬扬。
寇尚书身为六部长官之一,家中闹出这样的事来,自是脸面无光,一回到家便沉着个脸,薛老夫人跟着着急上火。
府中人心浮动,背着主子议论此事的下人越来越多。
“大太太的魂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啊?”
“我看难,这太医都请了好几个了,一点不见好转啊。要我说,请什么太医啊,应该请道士来做场法事才对。哪有离魂不请道士请大夫的。”
“对,对,对,是该请道士来做法事。不过大太太不像是做那种亏心事的人啊。”
“这可不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住口!”一声冷喝响起,寇天羽背着手走过来。
“小公子。”两个议论主子的婆子吓得面如土色。
“在背后议论主人是非,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忠义’二字怎么写?”
两个婆子跪在地上,心道:当然不知道啊,她们又不识字!
“老奴知罪,老奴知罪。”
“既然知罪,那我也不重罚你们,你们各把家训抄两遍,明天呈给我看!”
啥?两个婆子对视一眼,险些哭出声来。
这还不如挨板子罚月钱啊!
看来只能给账房先生塞点钱,让他帮忙了。
寇天羽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停下:“明天我会看着你们写几个字,若是字迹对不上,那就把你们今天说的话告诉老夫人!”
两个婆子瘫倒在地。
寇天羽赶到毛氏那里。
“小公子,太太还睡着呢。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在里面。”
寇天羽一脸严肃点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毛氏双目紧闭睡在罗汉床上,短短几天,已经瘦出颧骨来。
寇梓墨垂眸不语,寇青岚眼圈微红。
姐弟三人看过毛氏,默默无声退了出来。
院内花草愈发繁茂,树上的知了声嘶力竭叫着,吵得人心烦意乱。
“大姐,二姐,你们不要担心,相信母亲吉人自有天相的。”
“我就是气那些乱嚼舌的人!”寇青岚气道。
“清者自清,这种无凭无据的谣言早晚会散了的。”寇天羽一脸老成宽慰着姐姐。
“可是府里真的有许多人信誓旦旦说看到了白毛老虎——”
“那也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二姐莫非没听说过三人成虎的故事?”
寇梓墨听着弟弟妹妹的对话,一直沉默。
“大姐怎么不说话?”寇青岚问。
寇梓墨勉强笑笑:“担心母亲。”
青岚和天羽对母亲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可是为何,她却隐隐有些怀疑呢?
母亲因为她,对表哥一直是防备的。
也许——
寇梓墨不敢深想下去。
比起弟弟妹妹,她可真是不孝极了,竟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
“大姐?”
寇梓墨回神:“没事,回去吧。我听祖母的意思,是打算请道士来驱邪的。”
寇天羽皱眉:“祖母怎么也相信这些——”
“天羽,有的话不能乱说!”寇梓墨立刻喝止。
当今天子信奉道教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养了一群道士在皇宫里炼丹,弟弟这话传出去,就是尚书府的把柄。
寇天羽动了动嘴角,没再说什么。
“好了,都回去吧。”
姐弟三人默默散了。
没过两天,寇尚书府果然请来了道士做法事。
毛氏当天便精神了些。
“尚书府请了道士做法事?”乔昭听完阿珠在外面打探来的消息,笑了。
果然还是如她预料的,到了请道士驱邪这一步。
所以给毛氏致命一击的时候也到了。
乔昭走到窗前,看着窗外。
天空是烟青色的,云层重重叠叠。
是个阴天,要是赶上雷雨夜,就更好了。
乔昭想了想,叫来晨光。
晨光现在只要一进西跨院就开始心惊胆战,感觉等会儿的午饭都要少吃一碗。
“三姑娘找我有事?”
“晨光,我听你说过,每当变天,你们将军就会疼得厉害吧?”
“啊,对。”晨光一怔,随后心中欢喜不已。
三姑娘居然知道关心他们将军了!
他就说,事不过三,总该有点好事了。
“我们将军可惨啦,一旦遇到阴雨天,真是疼得冷汗不断,跟泡在水里似的。不过我们将军从来都一声不吭的。没办法呀,说了也没人疼。三姑娘,您说是不?”
乔昭:“……”为什么小车夫这么多话?
“那你去问问,今天邵将军有没有觉得疼得厉害。”
“呵呵呵呵,这就去!”晨光眉飞色舞。
“晨光——”
“三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不用刻意问,就当无意中问起的,不要提到我。”
“明白,明白。”三姑娘这是不好意思了啊。
晨光到了春风楼,脸上笑容就没断过。
邵明渊正坐在葡萄架下看书,见晨光来了,放下书卷:“黎姑娘有事?”
晨光行了礼,笑嘻嘻道:“将军,三姑娘托属下问问,您今天身体怎么样?”
毫不犹豫把乔昭卖了的小车夫毫无愧疚之色。
邵明渊意外扬眉。
黎姑娘问他身体怎么样——
难道……是觉得那天踢他一下能踢出内伤来?
“告诉黎姑娘,我很好,要她不必放在心上。”
不放在心上哪行啊,不放在心上他什么时候完成任务?
晨光一听将军大人这么说,就很不满意,眼珠一转道:“将军,属下觉得三姑娘很关心您,您觉得呢?”
邵明渊看晨光一眼,黑眸湛湛,令人看不透情绪。
“回去吧,有雨。”
晨光一脸不情不愿。
就这样回去了?将军好歹说点什么啊!
邵明渊睇了晨光一眼:“替我谢谢黎姑娘的药,很管用。”
“嗳,属下一定转告。”晨光露出大大的笑脸。
会说谢谢也行啊,三姑娘听了肯定高兴。
“还有,以后没有什么大事,就不要过来了。”
第245章 疑心生暗鬼
晨光再次遭受会心一击回到黎府。
乔昭问:“邵将军怎么说?”
晨光:“将军说三姑娘的药很管用,他很感谢,也很感动。三姑娘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们将军,他一定义不容辞。”
乔昭听得直皱眉:“邵将军真这么说?”
就因为李爷爷的托付,就可以义不容辞?这人还有没有一点节操了!
晨光一头雾水。
为什么三姑娘瞧着不但不感动,还有点生气的样子?
见晨光犹豫,乔昭淡淡道:“罢了,以后没有什么大事,本来也不必麻烦邵将军,更无须他义不容辞。”
晨光呆了呆,忍不住脱口而出:“三姑娘和我们将军说的话是一样的!”
乔昭一怔,很快意会了晨光的意思。
她先是一恼。邵明渊这是嫌她烦了?
而后,心里莫名又有点高兴。
这样看来,那人也不是见了小姑娘就迈不开腿嘛,还知道避嫌。
晨光忽然发现三姑娘心情又好起来。
小车夫想了想,决定还是不乱说话了。
“邵将军是否说了今天有雨?”
“说了,说了。”晨光连连点头。
他就说,三姑娘和将军大人心有灵犀!
“那就好。”乔昭放心点点头,忽地对晨光一笑。
晨光一脸警惕。
为什么他又有种不祥的预感?
“晨光,今晚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沉默了好一会儿,晨光一脸生无可恋提议道:“三姑娘,我就是个小车夫,您办的都是大事,总这么麻烦我好吗?不如让我们将军来?”
“但是车夫是我的,你们将军和我无关。”
晨光满眼泪。
别啊,其实将军也可以是您的……
乔昭把放在手边的画卷递给晨光。
晨光接过来,惊疑不定看着乔昭。
乔昭温和笑笑:“打开看看。”
晨光心惊胆战,一点一点把画卷展开。
令人惊讶的是,这画卷的底色涂成了黑色,渐渐地才出现女子牙白色的裙衫。
黑与白相映,莫名有几分触目惊心。
晨光心中一跳。
这是三姑娘的自画像吗?好奇怪,为什么底色是黑色的?
画卷终于全部展开,露出女子光洁素净的面庞。
晨光手一抖,画卷落到地上。
乔昭忙把画卷捡起来,皱眉道:“怎么了?”
晨光脸色颇有些难看,目光一动不动盯着乔昭,连声音都是不稳的:“三姑娘认识画上的人?”
三姑娘画功了得,只一眼,他就认出来,画上的女子是已逝的将军夫人!
乔昭同样有些意外。
当初邵明渊派来接她的人中可没有晨光,居然被晨光认出来了?
按理说,晨光唯一见她的机会,就是她被鞑子推到城墙上时。
可那时的她那样狼狈,又隔着一段距离,晨光居然见过后就一直记得?
“晨光认识画上的人?”同样的话,乔昭问回去。
“当然认识,这是我们已逝的将军夫人啊。我在将军的书房里看到过的——”晨光猛然住了口。
该死,他怎么说出来了,让三姑娘知道将军大人房里挂着夫人的画像,万一以后不理将军了怎么办?
乔昭心中一跳。
邵明渊画了她的画像?
邵明渊居然还会画画?
真看不出,他那样冷情冷心的模样,会把女子的画像放在书房里。
乔昭涌起自己都说不清的复杂心绪。
虽然她的死不是那人画多少幅画像能够挽回的,但毕竟,被人记住和转而抛到九霄云外去的感觉,还是不同的吧。
乔昭嘴角不由露出浅淡的笑意。
“三姑娘,您什么时候见过将军夫人的?”晨光抓心挠肝般好奇。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们将军夫人以前不也住在京城嘛。”
“原来是这样,刚刚我还吓了一跳。那您画这个干嘛呀?”
“晨光,上次让你扮成老虎去吓人,难为你了吧?毕竟夜里潜入他人府邸,还是挺麻烦的。”
“这有什么麻烦的,对我来说如履平地,三姑娘您不知道,想当初在北地的时候……”
晨光眉飞色舞地说,乔昭耐心地听。
等他说完,乔昭笑笑:“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再去一趟吧,用这幅画吓吓人。”
晨光:“……”剪刀呢?他要把这烦人的舌头剪下来!
天阴了一整天,没有一丝风,整个京城都像拢在蒸笼里,寇尚书府自然也不例外。
伺候毛氏的两个丫鬟汗水直淌,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只得悄悄挪到敞开的窗子旁透口气。
这样的天气真是熬人,偏偏太太病着,屋子里不能放冰盆,又一屋子药味,连她们都跟着受罪。
“春枝,扶我下来走走。”毛氏哑着嗓子喊。
两个丫鬟忙去扶毛氏下床,心道请玄清观的道长们来做一场法事还是挺管用的,原本大半时间都在昏睡的太太今天就清醒不少。
太太早点好了,她们日子才能好过。
连日卧床,毛氏腿脚有些发软,挪到窗边坐下来,缓了口气道:“今天这样子,要有大雨了。”
“有大雨好,咱们府上才做了法事,再下一场大雨,把一切晦气冲刷得干干净净,太太就能大好了。”
毛氏笑笑,看向窗外低沉乌黑的云。
玄清观是有名的道观,道长们都是有大本事的,请来他们做了法事,什么魑魅魍魉都会被驱得干干净净,那个短命鬼又算什么。
这样一想,毛氏顿觉浑身又轻快不少。
一丝凉风从窗口吹进来。
毛氏舒适叹了口气。
“太太,可能要下雨了,您才好些,还是不要吹风了,婢子扶您回去躺下吧。”
病了一场,毛氏更加爱惜身体,听丫鬟这么一说,点了点头,由丫鬟扶着往回走,并吩咐道:“窗子先不必关,屋子里跟蒸笼似的,等雨落了再说。”
夏夜的雨来得急,毛氏这话说了没多久,屋外大风狂作,吹得窗户呼呼作响,春枝忙去关窗。
她来到窗前,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
白衣白裙的女子立在窗外,长发披散,鬼气森森。
“啊——”春枝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往回跑,“太太,有鬼,有鬼啊!”
第246章 自食恶果
受惊了的毛氏几乎是从罗汉床上弹了起来,抬脚就往外走。
另一个丫鬟忙去追:“太太,您别去啊——”
毛氏充耳不闻,像是要验证什么,一眼看向窗口。
外面狂风大作,从敞开的窗子灌进来。彻底没有了星光月色的夜如墨般浓得化不开。
正巧一道惊雷落下,外面瞬间亮如白昼。
窗外女子白衣飘飘,面庞素净如雪,可一眼瞧去,却没有一点人气儿。
大丫鬟春枝见到窗外的白衣女子只以为见鬼,可毛氏却一眼认了出来。
这是死在北地的乔昭!
窗外的白衣女子眼角、嘴角忽然流出血来。
毛氏的脑子嗡地炸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没想害死你兄长!”
她软倒下去,紧随其后的另一个丫鬟秋华跟着尖叫一声:“有鬼,有鬼!”
她再仔细一看,窗外却没了影子。
丫鬟婆子们连带睡在书房的寇伯海都被惊动了,不大一会儿工夫,各处就已灯火通明,众人顶着风雨赶过来。
见到人们赶到,两个瘫倒在地的丫鬟抖若筛糠,惊恐的泪水流了满面,别提多么狼狈,口中一直喊道:“鬼,白衣女鬼!”
寇伯海大步走过来,冷着脸道:“还不把太太扶到床上去。”
丫鬟婆子们七手八脚把昏死过去的毛氏往床榻上抬。
寇伯海沉声问两个丫鬟:“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两个丫鬟齐齐指着大敞的窗口:“窗外有鬼,有白衣女鬼。”
寇伯海大步走到窗前。
这个时候雨已经落了下来,风夹着雨扑面而来,系在窗棂上的白绫帕子迎风飘摇,格外显眼。
寇伯海解下白帕子,探头往窗外看,窗外空无一人。
“去看一下外面可有人留下的痕迹。”寇伯海吩咐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比起相信有鬼,他更相信是有小人作祟。
寇伯海低头看了一眼白绫帕子,上面一行朱红小字:大舅母,你做的事,我看着呢。
很直白的一句话,鲜红的字落在白绫上,却让人从心底发凉。
寇伯海心中惊骇。
这个字迹,为何隐隐瞧着有些熟悉?
他心惊不已,忽听里面传来丫鬟婆子们欣喜的喊声:“太太醒了。”
寇伯海快步走进去。
毛氏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就如寇伯海手中的白绫一般,见他进来,呆滞的眼睛转了转,嘴唇微动:“老爷——”
“太太,没事吧?”寇伯海拍了拍毛氏手臂。
毛氏像是受惊的孩子,直往寇伯海怀里缩:“老爷,有鬼,有鬼啊!”
“太太别怕,你看错了——”
毛氏劈手把寇伯海手中的白绫夺过去:“这是什么?”
打开来,白绫上的血字像是一道惊雷劈中了毛氏。
她呆了呆,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走开,走开,不要缠着我,不要缠着我!”
毛氏抱头要往外跑,寇伯海帮拦住她:“太太,你不要跑,真的没有鬼——”
他话音未落,毛氏已经软软倒了下去。
“快请大夫。”
整个尚书府一夜灯火通明,廊下挂着的大红灯笼被风雨吹得不停摇晃,烛火忽明忽灭,犹如府中上下惶恐不安的心情。
再次醒过来的毛氏疯了。
当着尚书府的主子们和大夫的面,毛氏口中不停念着一句话:“我没有害死乔墨,我只是想让他身体不好才下毒的,求求你不要来缠着我,不要来缠着我……”
这话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寇尚书当机立断塞给大夫大笔诊金当封口费,转头立刻安排人把毛氏移到了府中最偏僻的院子里,对外名曰静养。
“昨夜毛氏和丫鬟们口中的白衣女鬼,查到什么线索了吗?”寇尚书问寇伯海。
寇伯海摇摇头:“没有,明明下着雨,外面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众人默默不语。
寇伯海忍不住道:“父亲,会不会真的有鬼——”
“糊涂,这种事你也信?”
寇伯海把白绫帕子拿出来:“父亲、母亲,您二位看看,这是我在昨夜女鬼出现的窗口发现的,我是因为见到这个,才不得不这么想。”
寇尚书伸手接过来,看到上面的一行血字,眼神一紧。
心情沉重的薛老夫人扫了一眼,大惊失色:“这,这是——”
寇尚书闭了闭眼,声音有些颤抖:“这是昭昭的笔迹!”
此话一出,满室皆静。
如果说毛氏等人看到白衣女鬼有可能是人假扮,可与死去的外孙女一模一样的笔迹又是怎么做到的?
越往深处想,每个人心里就越凉。
薛老夫人垂目哭道:“我可怜的外孙女啊!不管怎么说,毛氏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是真的。她的心是什么做的,怎么能这样害墨儿呢!”
外间忽然传来惊呼声:“大姐,大姐,你怎么啦?”
寇青岚冲进来,泪流满面:“大姐昏过去了!”
毛氏的风言风语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的,他们自然也听到了。
长辈们在里屋商议母亲的事,他们三个不方便听着,只能像受刑般默默在外间等着。
可即便是听不到长辈们的话,他们也知道,母亲的疯病就算能治好,也彻底完了。
有懂医理的婆子忙给寇梓墨掐人中,一番折腾后寇梓墨缓缓苏醒,哽咽道:“梓墨不孝,让祖父、祖母还有父亲担心了。”
摒退了不相干的人,薛老夫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梓墨、青岚,当初你们母亲生下天羽后,身体一直不大好,你们算是我教养长大的。祖母教你们的话都忘了吗?人这一辈子,没有一路平坦的,会有很多坑等着你们绊倒了再也爬不起来。所以你们遇到事,首先要做的是自己沉得住气。你们母亲是做错了,如今也算是自食恶果,但不能因为这样,你们自己的人生路就不走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小辈们齐齐低头。
“好了,既然明白了,你们都下去吧。”
打发走了小辈,寇尚书盯着那方白绫手帕,沉声道:“去查,毛氏害墨儿的毒究竟是怎么来的!”
第247章 她撒谎
“刑部尚书府的大太太疯了?”江远朝扫过摆在书案上呈报的消息,若有所思。
离京数年,再回到熟悉又陌生的京城,京中局势让人越发看不透了。
他派去北定城查探消息的江霖,和另一股暗中查探青楼女子的势力已经数次交锋,至今依然谁也不后退一步,调查进展陷入了僵局。
长春伯府的幼子在碧春楼被人袭击一事,原本再容易调查不过,奇怪的是所有痕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让最擅长此道的锦鳞卫无从查起。
前不久传出冠军侯亡妻托梦说兄长被白毛老虎吃掉的流言,显然是有人在布局,结果这才几日,流言暗指的尚书府大太太毛氏就疯了。
也就是说,那位大太太真的对乔公子下过黑手。
乔家,冠军侯——
江远朝伸出修长的手指,在书案上写着这几个字,来回摩挲。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好像所有谜团,都是在这两者之间越滚越大的。
而这其中,关键的人物有谁?
江远朝轻轻点了点“冠军侯”三个字。
毫无疑问,北征将军邵明渊是关键人物之一,乔家幸存的公子乔墨同样是关键人物。
还有——
江远朝脑海中忽然闪过素衣少女泪流满面的样子。
那泪当然不是对他而流。
冠军侯夫人出殡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素衣少女流着泪追着出殡队伍跑,她的眼中只有一个人——乔墨。
他是放弃了派人盯着那个女孩子,但像冠军侯这样举足轻重的人物,却是锦鳞卫紧盯的对象之一。
黎姑娘竟然与冠军侯有颇多交集。
她还曾经去刑部尚书府做客——
江远朝下意识在桌面上写了一个“黎”字,而后伸手覆住。
他可不可以认为,黎姑娘也是关键人物之一呢?
只不过,他暂时想不通把黎姑娘与这些人联系起来的最合理的一环。
江远朝仰靠着椅背,轻叹一声。
那个女孩子,究竟有什么特别,为什么每次想起,心底总有种说不出的惘然呢?
他摇摇头,把这莫名其妙的心情挥去。
他已经是要定亲的人了,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徒增烦恼罢了。
乔昭那里,翌日一早得到晨光的回复,露出淡淡的笑意。
晨光却有些心塞,鼓起勇气问乔昭:“三姑娘,尚书府那位大太太会怎么样?”
虽然他手上有不少人命,可那都是该死的鞑子,让人知道堂堂北征将军的亲卫装神弄鬼把一个妇道人家吓死了,这有点丢人啊。
“她大概会被吓疯吧。”乔昭一脸平静道。
从传出白毛老虎的流言开始,一步步走来,她等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人心可以很坚强,也可以很脆弱。作为一个医者,特别是从李爷爷那里得到了那本奇书的医者,她比谁都清楚,人得了心病,就会生暗鬼。
她不同情毛氏,也不后悔把毛氏逼疯,这是毛氏害兄长的代价。
而一个疯了的人,十有八九会把平时压在心底最不可告人的秘密说出来。
无论是她还是邵明渊,站在外人的角度想要进一步追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不如交给外祖父他们。
外祖父他们知道毛氏下毒害兄长,一定会彻查此事,那么,无论毛氏背后还有没有别的人,从内部查起就方便多了。
这是一箭双雕之计,逼疯毛氏作为惩戒,同时以毛氏的疯让外祖父他们出手。
“吓疯?”晨光脸色发苦,“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乔昭看了他一眼:“哪里不好?”
“我一个大男人,把一个妇道人家吓疯了——”
乔昭不以为然笑笑:“不是你吓疯的,是我。”
“啊?”
“你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所以不要有负担。”
晨光险些泪流满面。
三姑娘真会开解人,然而她就不会心里有负担吗?
晨光忍不住问了出来。
乔昭一脸诧异:“我有什么负担?我就是要吓疯她呀。”
晨光:“……”忽然觉得这辈子都不想娶媳妇了,怎么办?
“晨光,你跑一趟春风楼,问问你们将军,我想去看乔公子是否方便。”
“是!”被乔姑娘吓住的小车夫响亮回道,回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军营。
完了,完了,黎姑娘这么可怕,比将军布置作战任务时给他的压力还要大。
将军大人,他要回家!
晨光片刻不敢耽误,跑去春风楼传话。
“黎姑娘要去看乔公子?”邵明渊下意识蹙眉。
不知为何,黎姑娘那一脚踢到他腿上,明明不痛不痒,却让他生出远远避开,不再与那个少女有更多交集的念头来。
他也说不清这样的心思是为什么,却隐隐预感到,这样的选择才是对的。
这是他无数次作战对危险养成的本能,让他死里逃生多次。
如今虽然不是在战场上,却同样适用。
晨光一看将军大人想拒绝的样子,忙道:“将军啊,您可千万别拒绝!”
“嗯?”邵明渊不明所以。
晨光这小子跟着他这么多年,这才给黎姑娘当了几天车夫,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将军,卑职是为您着想啊,您根本不知道三姑娘多可怕!”
邵明渊叹口气:“说吧,黎姑娘又做了什么事?”
晨光把乔昭交代他做的事娓娓道来,最后总结道:“三姑娘忒吓人了,将军您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万一将军拒绝了,三姑娘一个不高兴,把将军大人也吓疯了怎么办?
“你是说,黎姑娘一开始就打着吓疯毛氏的念头?”
“对呀,就是不知道毛氏现在究竟如何了。”
“呃,已经疯了,尚书府对外的说法是养病,把她关了起来。”从别的渠道得到消息的邵明渊淡淡道。
晨光双眼含泪:“所以啊,三姑娘惹不得!”
邵明渊垂眸,盯着自己白皙中泛着青色的手指。
“晨光,你是说,昨夜黎姑娘给了你一副画,画中人与我夫人一模一样?”
“对,真的太像了,比您画得像多了!”他对当初站在城墙上的将军夫人还是有些印象的。
“她不应该见过我夫人。”
“三姑娘说见过的,毕竟都在京城嘛。”
邵明渊深深看了晨光一眼。
不,她撒谎。
第248章 聪明的男人不可爱
他回京后,了解了亡妻一些事。
乔氏在靖安侯府深居简出,几乎从没出门走动过,黎姑娘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家族又不属于勋贵圈子,究竟能从什么途径见到乔氏?
“同在京城”这种话,也就骗骗晨光罢了。少年时,他因为好奇曾想“偶遇”自幼定亲的未婚妻,都不曾实现过。
“请黎姑娘过来吧。”因着这个怀疑,邵明渊又迫切生出一见乔昭的念头。
乔昭还不知道自己被怀疑了,带着冰绿心情愉悦来了春风楼。
“邵将军。”少女盈盈浅笑,全然看不出前几日委屈的模样。
邵明渊忽然有些头疼。
接下来的问题他非问不可,可他到底是该直接点还是委婉点呢?
“邵将军是不是有话要问我?”乔姑娘善解人意问道。
晨光是个养不熟的,定然把她交代的事都一五一十告诉邵明渊了,嗯,大概是她惊世骇俗的行为把眼前的人吓着了吧。
他会觉得她恶毒又阴险吗?
这个念头闪过,乔昭抿了抿唇。
随他怎么认为,她才不在意呢!
听乔昭这么问,邵明渊松了口气,露出自以为温和的笑容:“在下听晨光说,黎姑娘画了一幅画像,是我已逝夫人的。”
居然没有问她逼疯毛氏的事,而是问这个?
乔昭微怔,而后点头:“嗯。”
“黎姑娘如何认识在下的夫人?”邵明渊目光深深,与乔昭对视。
“同在京城,见过啊。”乔昭随意道。
邵明渊常年不在京城,这样的理由他应该找不出破绽。
“如何见过?”邵明渊再问。
乔昭眯了眼。
这人怎么刨根问底呢?
“黎姑娘的圈子与在下夫人的圈子并不相同,且你们一个是小姑娘,一个是已婚妇人,即便圈子相同,也鲜少会有打交道的机会。”
已婚妇人!
乔昭听了这四个字,莫名有些脸热,抬眸白了邵明渊一眼。
她这个“已婚妇人”纯粹是白担了虚名,见到夫君的第一面,就被眼前这家伙咻的一箭给射死了!
邵明渊被乔昭这一眼白得心惊肉跳,又无端有些尴尬。
“邵将军是怀疑我吗?”乔昭板着脸问。
“呃……”邵明渊被问住了。
他显然是在怀疑她啊,可这么明显的事,问出来让人怎么回答?
他说怀疑,这丫头是不是又要哭给他看?
可是不再问,他心里放不下这件事。
“我是觉得,你与在下的夫人不可能见过。”
“所以,邵将军觉得我在撒谎了?”
邵明渊果断闭嘴。
“虽然我与邵将军的夫人生活圈子没有什么交集,但同住京城,巧遇并不稀奇吧?”
邵明渊顶着把小姑娘再次惹哭的压力揭穿:“不会有巧遇。在下的夫人年少时鲜少在京城,嫁入侯府后更是深居浅出。退一万步讲,就算黎姑娘与我夫人巧遇过,匆匆一面,在下的夫人对黎姑娘来说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如何能在这么久后,还能把她的样子栩栩如生画出来?”
作为常年与鞑子斡旋打仗的将领,相信“巧合”这种事的,往往坟头青草都会长老高了。
乔昭挑眉。
这人这么犀利做什么?
本来是不准备计较的,可看对方一副笃定的样子,乔姑娘起了逆反的心思,笑盈盈道:“谁说就不能了?麻烦邵将军让人拿笔墨来。”
邵明渊心生好奇,命人取来笔墨纸砚等物。
“春风楼人多,应该有我从未见过的,邵将军可以请一个这样的人来让我看看。”
“晨光,去叫人来。”
不多时,一名面容普通扔到人群里就能不见了的年轻男子跑过来:“见过将军。”
乔昭扫了一眼,淡淡道:“可以让他退下了。”
“下去吧。”邵明渊越发好奇。
就见少女动作优雅在石桌上先铺上垫子,再铺上宣纸,执笔看向他:“能否请邵将军磨墨?”
“呃,好。”
乔昭闭目平复了一下心情,让心境变得宁静,而后睁开眼,蘸上饱满的墨汁,在宣纸上挥洒自如。
她的很快出现年轻男子的头饰,而后随着笔锋下移,一个人的轮廓缓缓出现。
无论是对于作画的人,还是观看的人,当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上时,时间就会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乔昭搁下笔,扬眉问邵明渊:“邵将军觉得如何?”
少女目光清湛,难得带了点小姑娘的意气风发。
她没有留额发,把光洁饱满的额头露出来,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犹如晨间的露珠。
邵明渊蓦然觉得心头一跳,忙别开眼去,由衷赞道:“像极了。”
“所以说,刚刚邵将军的话不成立。别人见过就忘不能做到的事,我其实可以。”
邵明渊忽然有些好笑。
他以前竟没看出来,黎姑娘是这样好强的人,偏偏又让人无话可说。
“嗯,是我错了。我忽视了这世上还有少部分得天独厚的人。”
有些人,生来便有常人努力也赶不上的天赋,他在世人眼里大概也属于这一种。
黎姑娘的做法反而更让他确定自己没有想错。不过这个时候再深究,黎姑娘恐怕真要恼了。
邵明渊识趣没有再问,笑道:“黎姑娘不是要去看乔公子吗,走吧。”
二人一同前往冠军侯府。
侯府很大,却鲜少见到下人的身影,反而偶有亲卫打扮的人路过,见了二人规规矩矩行礼。
乔昭莫名觉得那些亲卫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间长了些,佯作不觉跟着邵明渊往里走,问道:“乔大哥怎么样了?”
“大半时间还是在昏睡。”邵明渊深深看了乔昭一眼,“黎姑娘懂医术吧?”
原本他是想不通这么小的女孩子如何会用几根银针把痴傻的长春伯幼子治好,可是今天看到她过目不忘的本事,才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自己不敢想,却不代表别人不能。
“会一点。李神医离京前,把他毕生整理的医书送给了我。”
“今天黎姑娘是来给我舅兄治病的吧?”
毛氏疯了,舅兄也该好起来了。
乔昭与邵明渊对视,不由抿了唇。
男人太聪明了些,果然一点不可爱!
第249章 物是人非
邵明渊给乔墨安排的院落比尚书府的住处要大得多,乔昭一进去就发现,这里比别处有人气多了。
乔晚正由几个侍女陪着踢毽子,小脸蛋因为活动而红扑扑的,见到邵明渊就扑了过来:“姐夫——”
乔昭听了,挑了挑眉。
“姐夫”两个字,这丫头叫起来很顺口啊。
她不由侧头去看邵明渊。
邵明渊半蹲下来,与乔晚平视,带着对外人不曾有过的温柔:“毽子好玩么?”
“好玩!”乔晚连连点头。
小孩子就是这样,谁对她好,最开始的敌意与芥蒂很快就会消弭。
邵明渊抬手揉揉乔晚的头:“等你身体锻炼好了,姐夫送你一头小马驹。”
乔晚眼睛一亮:“真的吗?”
“当然。”
“姐夫,你可不要骗我。”小姑娘兴奋极了,伸手拉着邵明渊的衣袖摇晃。
乔昭冷眼看着,心里莫名有些不痛快。
没见过邵明渊这样娇惯孩子的,以后晚晚还不被他宠坏了!
邵明渊伸出手:“君子一言——”
乔晚欢欢喜喜与他对拍一下:“驷马难追!”
邵明渊这才站起来,含笑对乔昭道:“黎姑娘,这是我妹妹晚晚。”而后对乔晚道,“晚晚,这位是黎姐姐。”
乔昭与乔晚对视一眼。
乔晚嘟起嘴:“怎么又是你!”
邵明渊拍拍乔晚:“晚晚,不能这样对黎姑娘讲话。”
乔晚不情不愿向乔昭行了个礼:“黎姐姐。”
“乔妹妹不必多礼。”乔昭笑笑。
“晚晚,你在这里玩吧,我带黎姑娘去看你大哥。”
乔晚一听,眼珠一转,拉住邵明渊道:“姐夫,我也去。”
这个黎姑娘简直阴魂不散,怎么到处都能见到,莫非她要抢走她大哥,还要抢走她姐夫?
“姐夫,我也去嘛。”见邵明渊没吭声,乔晚撒娇道。
“好——”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小女孩撒娇的某人马上妥协道。
与此同时,乔姑娘淡淡道:“不好。”
邵明渊与乔晚同时诧异看向她。
“凭什么不好,这里又不是你家!”乔晚反应过来后,不满道。
乔昭低头:“这样吧,我出一个对子,你对上来就一起去,对不上来就乖乖继续在这里玩,怎么样?”
乔晚愣愣看着乔昭。
以前大姐就爱这样考教她。
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好”字已经脱口而出,而后懊恼地咬唇。
“别担心,很容易的。你听好了,上联是:岁月无情风刻意。”
上联一出,小姑娘全副心神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邵明渊悄悄松了口气,一边往里走一边对乔昭笑道:“还是黎姑娘会哄孩子。”
“乔妹妹也不算是孩子了,邵将军若仍用对待孩子的方式对待她,说不定她就是下一个江大姑娘。”
她像乔晚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学着给祖父调养身体了。
当然,乔姑娘是绝对不会承认,听到庶妹说“这里又不是你家”那句话时,心里是莫名有些恼火的。
邵明渊尴尬笑笑:“我没什么经验。”
乔昭白他一眼。
当然没经验,你又没有孩子!
乔墨的屋子里摆设不多,乔昭却一眼看出每一样都是精挑细选的,足以看出布置屋子之人的用心。
乔昭默默想,不管怎么样,邵明渊对大哥是挺上心的,这样的话,她总算能安心些。
乔墨并不是真生了重病,连日的昏睡主要是药物的作用,那药不但不会对身体有妨碍,反而会让被毒素侵蚀过的身体得到彻底滋养。
乔昭先是用银针刺入乔墨几处穴道,而后开了一副药递给邵明渊:“按着药方抓药给乔大哥熬了喝,一天喝一次,连喝三天就能大好了。”
“好。”邵明渊把药方折好,珍而重之放入怀中。
“那……我就回去了。尚书府的事,等乔大哥醒后,邵将军告诉他吧。”
或许大哥知道她逼疯了毛氏,会怪她的。
这样一想,乔昭自嘲笑笑,眼底闪过落寞。
邵明渊看了乔昭一眼。
黎姑娘好像有些伤心。
不过,他似乎也没有立场多问。
“黎姑娘,我送你。”
“多谢。”乔昭随着邵明渊往外走,走到门口忍不住回眸看了床榻上的乔墨一眼。
大哥要是敢怪她,她就哭给他看!
二人走到院子里时,乔晚还在冥思苦想下联,见到二人忙迎了上去,仰头问邵明渊:“姐夫,下联是什么?”
她才不会问黎姑娘呢。
这个图谋她大哥和姐夫的心机女!
“下联?”邵明渊见乔昭没有反对的意思,有意逗乔晚道,“可是上联姐夫忘了。”
“上联是岁月无情风刻意。”乔晚忙提醒道。
“下联我对:光阴已逝雨寒心。”邵明渊说完,才察觉这对联未免太悲戚了些,不由看向乔昭。
“邵将军对得好。”乔昭淡淡道。
乔晚抬了抬下巴:“那当然,我姐夫文武双全!黎姐姐还有下联不?”
“有呀。”乔昭斜睨邵明渊一眼,笑道,“我的下联是:红尘有爱墨留心。”
说完,乔昭含笑离去。
小丫头片子都敢和姐姐瞪眼了,她就喜欢欺负了小丫头还让她哭不出来的样子。
乔晚琢磨了好一会儿,等邵明渊回来,气得跳脚:“姐夫,您以后不要让那个黎姑娘过来啦。”
“怎么?”
“她,她对大哥图谋不轨!”
邵明渊脸色微沉。
小姑娘浑然不觉,越想越气道:“您听听她的下联:红尘有爱墨留心!墨留心,墨留心,她,她分明是对大哥不怀好意嘛。”
邵明渊神色淡淡,抬手拍了拍乔晚的头:“好了,小姑娘不要胡乱猜测大人的事,黎姑娘不是这样的人。”
“姐夫,您现在就向着她说话了!”
这时有亲卫来报:“将军,侯府来了信,说侯夫人病了,请您回去。”
“知道了。”邵明渊收拾一下,赶回靖安侯府。
“明渊,你回来了。”
“父亲,母亲怎么样了?”
“犯了心绞痛的老毛病,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虽没有什么大碍,但母亲病了,当儿子的也是要回来的。
“我进去看看母亲。”
第250章 冠军侯该续弦了
靖安侯夫人沈氏的心绞痛是老毛病了,据说是生次子邵明渊后落下来的。
二公子生下来体弱,病歪歪被太医断言很难养活,沈氏为此哭了又哭,后来就落下了心绞痛的病根。
邵明渊走进沈氏屋子里,就见沈氏歪在床榻上,大公子邵景渊夫妇还有三公子邵惜渊都围在她身边。
“二弟来了。”
“大哥、大嫂。”邵明渊与邵景渊夫妇打了招呼。
邵惜渊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佯作不见。
邵明渊浑不在意,冲沈氏行礼道:“母亲。”
沈氏睁开眼,冷笑:“你还有脸回来?”
邵明渊薄唇紧抿,没有作声。
“这还没搬家呢,就整天在外面胡混,是不是我死了你都不知道?”
“母亲——”邵景渊开口。
“你不用劝。”沈氏制止了长子,对着邵明渊一顿劈头盖脸地骂,“真以为封侯拜相了,就翅膀硬了?你就算封国公,我依然是你娘。我病了,你就得回来伺候着!”
邵明渊一言不发,默默听着,等沈氏骂够了,温声道:“母亲,心绞痛的话,情绪不能过于激动,您还是别生气了。”
沈氏一听,气得胸脯起伏:“你这个逆子,是在说我没病装病?”
邵明渊只得不做声。
“好了,夫人,老二已经回来了,你就好好歇着吧。”靖安侯实在看不下去,出声打断了沈氏的数落。
沈氏捂着心口咬牙:“侯爷,我知道,我说说这个不孝子,你就心疼了,是不是?”
靖安侯一个头两个大:“我不是这个意思——”
“父亲,母亲正病着呢。”邵景渊轻声提醒道。
邵惜渊瞪邵明渊:“总是惹母亲生气。”
沈氏拿帕子拭泪:“行了,你们都嫌我烦,我也不说了。我病着,少了伺候的人不行。老大媳妇有了身子,不能伺候我,老大要照顾媳妇,过了病气也不好,老三年纪又小。老二,从今天起,你来侍疾吧。”
邵明渊垂眸,淡淡道:“好。”
虽然他也不明白心绞痛如何能过了病气,但身为人子,给母亲侍疾是天经地义的。
从这天起,邵明渊留下来给沈氏侍疾。
沈氏白天还好,到了夜里,一会儿要水,一会儿嫌热,不时还要吐几口痰,偏偏又不让丫鬟伺候,事事要邵明渊亲力亲为。
邵明渊夜夜不得安睡,不出几日人就又瘦了一圈。
靖安侯大怒:“夫人,你一定要把老二折腾出个好歹来,才罢休吗?”
沈氏冷笑:“折腾?侯爷有脸出去说这个话吗?当儿子的给母亲侍疾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怎么能叫折腾?”
靖安侯被噎个半死,缓了好一会儿叹道:“夫人,咱们都这把年纪了,就不能安安生生度日吗?如今三个儿子都孝顺,难道非要闹出点事来才舒坦?”
“老大、老三孝顺我承认,老二这么多年在我身边待过多久?现在好不容易回京了,这个家还容不得他似的,整天在外头。如今我病了,才伺候了我几天,就受不住了?”
“你说说,老二哪里不孝顺了?你让他侍疾,他可吭过一声?夫人,老二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他在外面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个样子不是孝顺你,还是什么?”
沈氏声音高扬:“怎么,他出人头地了,就不能给我侍疾了?就算是皇子还得给长辈侍疾呢,一个小小的侯爷怎么了?”
沈氏越说越恼火:“侯爷说他孝顺,我可看不出来。这年头,就没听说要守妻孝的,他天天穿一身白衣纯粹是想给我添堵呢!”
“这怎么一样?老二媳妇的死不同一般,老二心里苦,想尽点心是应该的。”
“他为他死去的媳妇尽心是应该的,为我这当娘的尽心就受委屈了?侯爷心疼老二伺候我,也行,那就早点给老二续弦,让他媳妇伺候我。”
靖安侯一怔:“续弦?这是不是有点太早了?怎么也要等满了一年。”
“满了一年就可以娶进来了。老二媳妇没了半年了,现在开始挑合适的,不算早吧?”
“这个还是要问过老二的意思。”
“问他做什么?当年老二的婚事,不也是你直接定下来的嘛。婚姻大事什么时候由着儿女自己做主了?”
“如今不同了,老二长大了——”
“没有什么不同,除非他不认我是他母亲!”
靖安侯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发现和女人讲道理,比打仗还难。
“我娘家侄女今年也十六了,与老二年龄正相当。前几天我不舒服,有些想她,已经派人去接了,今天应该快到了。侯爷看怎么样?”
“夫人说的是芸儿?”
“正是。芸儿虽说几年没来了,侯爷应该还记得她吧,是个规矩又懂事的女孩儿。”
靖安侯心里犹豫了一下。
沈氏对次子一直不待见,要是老二娶了她娘家侄女,母子关系或许会改善——
“侯爷是答应了?”一见靖安侯犹豫,沈氏露出了笑容。
“等人来了再说吧。”
靖安侯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私下叫来邵明渊,试探问道:“明渊,等乔氏过世满了一年,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如果皇上允许的话,明渊想回北地。”
尽管按照他的推断,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他还是想回北地去。
那里不只有饱受鞑子残害的百姓,更有能令他自由呼吸的天地。
然而鞑子受重创后暂时退回了阿澜山以北,皇上不大可能让他回北地拥兵自重。
“为父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你中意什么样的女子?”
邵明渊微怔,而后拧眉:“儿子不打算娶妻。”
“为父知道,你还因为乔氏的死心存愧疚,暂时不想考虑娶妻。但你年纪毕竟不小了,婚姻大事不能再拖下去。要是觉得太快了,就趁你这两年在京中慢慢相看,你看如何?”
邵明渊看着靖安侯,神色平静:“让父亲操心了。不过儿子的意思是,此生不打算再续弦。”
靖安侯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道:“这怎么行!”
第251章 将军不行
靖安侯过于激动,不由咳嗽起来,邵明渊忙给他倒水。
靖安侯喝过水,缓了缓,语重心长道:“结婚生子,延续香火,这是人生大事,终身不娶怎么行?”
邵明渊依然面色平静:“明渊上有长兄,下有幼弟,延续邵家香火足矣。”
“这怎么一样!”靖安侯气得一拍桌子,迎上次子诧异的眼神,解释道,“等以后你们兄弟分家,百年后谁来祭拜你?”
“我不在乎那些。”
他这一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而今孑然一身,未尝不是件好事。
“你这个不孝子,咳咳咳咳——”靖安侯气得脸都红了。
邵明渊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过去:“父亲,您服用一枚药丸试试,要是觉得好用,儿子再想办法去弄一些。”
“这是什么?”
“驱寒丸。”邵明渊想了想补充,“明渊已经服用过了,药没有问题。”
他不是信不过黎姑娘,只是拿给父亲的东西,自然要小心为上。
靖安侯接过来,面上带着欣慰:“臭小子,为父还信不过你不成?”
他取出一枚药丸直接服下,好一会儿后,啧啧称奇:“这药是从何处得来?一入腹就浑身暖洋洋的,舒坦极了。”
“一个朋友给的。”
“这药挺难得吧?”
“父亲尽管服用,那个朋友还有。”
靖安侯很高兴把驱寒丸收起来,而后又板了脸:“臭小子,别以为拿这个孝敬我就能忽悠过去。我告诉你,你想晚点娶妻可以,但媳妇必须娶!”
“父亲,您别为难儿子。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只有这个不能。”
“别的事情都可以由着你,只有这点不行!”靖安侯同样毫不让步。
邵明渊不由感到头疼。
父亲三个儿子,他又不是长子,为何对他不娶妻的事态度如此强硬?
邵明渊干脆豁出去道:“父亲,实不相瞒,儿子常年在北地,有一次因为在雪地里埋伏了两日两夜,冻坏了……”
嗯,兵不厌诈。
“冻坏了?”靖安侯表情呆滞,“冻坏了?明渊,你的意思,不是那个意思吧?”
“就是父亲想的意思。”
靖安侯一屁股跌坐在太师椅上,一副无法接受的表情:“怎么能冻坏了?这,这还怎么延续香火?是我的错,当初你去北地,我就该赶你回来的,都是我的错啊!”
邵明渊傻了眼。
父亲一把年纪,居然哭了?
他震惊又内疚,然而早已作出的决定自然不会更改,轻轻拍了拍靖安侯手臂道:“父亲,您别难过了,至少还有大哥和三弟让您抱孙子,儿子就别祸害别人家闺女了,您说是不?”
靖安侯扭过头。
他不想说话!
“那……儿子去母亲那里了,不然母亲该喊了。”
“回来!”靖安侯一脸沉重,上下打量着邵明渊。
这么出挑的儿子,居然不行了?
“明渊,在北边你请大夫看过没?”
“看过了,大夫也没办法。”
“北地的大夫不行,我去给你请御医。”
“父亲,这样的话,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儿子的隐疾了。”
靖安侯呆了呆,痛苦抱头:“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你可怎么办啊!”
邵明渊没吭声。
“对了,李神医医术出神入化,说不定可以治好你!”
“李神医已经离开了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靖安侯彻底死了心。
“那我去母亲那里了。”
“等等。”靖安侯站起来,“我找你母亲有事商量,我先去吧。”
沈氏一见靖安侯进来,不由问道:“侯爷怎么又过来了?老二呢?”
“夫人,芸儿的事,还是算了吧。”
“侯爷什么意思?”
靖安侯摒退了伺候的人,低声道:“二郎他……那方面有些问题。”
“哪方面?”
靖安侯有些尴尬:“就是夫妻那方面,我私下问了问,他在北地受过伤——”
沈氏一下子听明白了,眼中喜色一闪而逝。
老二居然不能人道?
这可太好了!
她前些日子想让老二过继老大家的秋哥儿,侯爷和老二都不依,这才退而求其次,想把娘家侄女嫁过来。
无论如何,冠军侯的爵位不能便宜了别人。
如今好了,老二不能人道,将来早晚是要过继的,那就不急于一时了。
“这种事老二会跟侯爷说?”沈氏不放心追问。
“我跟老二提了提他的终身大事,他不想祸害别人家姑娘,这才对我说了。”靖安侯叹气,“是我对不住他——”
沈氏一听就不高兴了:“和侯爷有什么关系?人各有命。”
她还以为老二多么长情呢,还要给亡妻守孝,原来是为了遮丑罢了。
“那行吧,芸儿住几天我就让她回去。”
既然不行,她就不推侄女进火坑了,不然以后不好对娘家人交代。
沈氏本来就是借着侍疾的由头引出邵明渊的婚事来,如今知道邵明渊是个不中用的,瞧见他就心烦,哪还用得着他侍疾,立马就把人打发了。
邵明渊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不出两日,冠军侯不能人道的消息就悄悄传遍了京城。
冠军侯位高权重,偏偏又年轻俊美,这样的人本来就最容易成为人们关注的对象,这则不知道怎么流传起来的消息就好像插上了翅膀,传播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晨光听说后,几乎是哭着跑去了春风楼。
将军呀,您是打算让卑职当一辈子车夫吧,不带这么坑人的啊!
“将军在里面?”见房门紧闭,晨光问站在外面的守卫。
“在里面呢,队长回来了,正向将军禀告事情。”
晨光一听,便老老实实等在外面。
队长邵知奉了将军大人的命令去查要紧的事情去了,这个时候进去打扰要挨揍的。
晨光在外面等了小半个时辰,房门才打开,一脸风尘仆仆之色的邵知走了出来。
“队长,将军没事吧?”
邵知抬手拍了拍晨光肩膀,语重心长道:“没事,进去吧。”
嗯,将军大人心情有些糟,正好晨光来了,让将军揍一顿开开心也好。
第252章 乔迁礼物
晨光推门进去,就见邵明渊正默默坐在窗前。
他侧着头,让人一时看不清表情,却莫名觉得有一种压抑的气氛笼罩着四周。
“将军——”晨光忽然后悔进来了。
队长坑他啊,这叫没事吗?
邵明渊回头,视线落在晨光身上,淡淡道:“过来。”
晨光磨磨蹭蹭过去,硬着头皮又喊了一声“将军”。
“有事?”
“将军,外面的谣言,您听说了没?”
邵明渊面色平静:“你都听说了,我会没听说么?”
晨光悄悄松了口气。
原来大人是因为这个不高兴,那他可来对了!
“你过来,就是问这个?晨光,你自从当了黎姑娘车夫,真是越来越闲了。”
晨光一听,心中咯噔一声。,
糟糕,将军大人心情真的很差!
小车夫忙表忠心道:“将军,卑职不是闲的没事啊,是因为三姑娘也听说了。”
邵明渊面色微变,颇有几分狼狈。
这种事,为什么一个女孩子会很快知道?
“你跟黎姑娘说的?”
晨光打了个哆嗦。
为什么屋子里这么冷?
“不是我啊,是三姑娘的丫鬟从外面听来的。”
其实他也想不明白,三姑娘身边那个叫阿珠的丫鬟,明明文文静静的,怎么嘴那么碎?
“哦。”邵明渊想了想,又觉得他反应有些过激了。
他既然忽悠了父亲,就没打算在意世人眼光。
一个女孩子的看法,他更不该在意。
“将军您放心吧,卑职替您问过三姑娘了。”晨光赶忙安慰。
“问什么?”邵明渊陡然生出不祥的预感。
晨光压低声音邀功道:“卑职问三姑娘您的病能不能治,三姑娘说可以试试。将军,您怎么啦?”
邵明渊站了起来,淡淡道:“转过身去。”
晨光一头雾水转过身,只觉一股大力传来,随后被邵明渊一脚踹出了房门。
哎呦一声惨叫,晨光以狗吃屎的姿势趴在地上,入目是三双皂靴。
他一点点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池灿那张令人沉迷的俊颜,旁边则是朱彦与杨厚承。
池灿半蹲下来:“你们将军发火了?”
“啊。”小车夫愣愣点头。
池灿轻笑一声,抬脚走了进去。
晨光:“……”他居然会以为刚才池公子要把他扶起来,果然是想多了!
池灿三人走进去,就见某人面色铁青,坐得笔直。
池灿不由乐了:“庭泉,什么事让你发这么大火啊?”
哈哈哈,居然说邵明渊不行?一想到这个八卦,他就想捶地大笑。
邵明渊瞥他一眼,没做声。
池灿不知死活凑过去:“到底怎么啦?说说呗?咱们不是兄弟嘛,兄弟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遇到什么难事,可别一个人扛着啊。”
朱彦与杨厚承同时摸摸鼻子。
这样的兄弟,不要也罢。
“庭泉,我们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所以过来看看。”朱彦道。
“无关紧要的小事。”邵明渊道。
“那就好。”
池灿却不甘心,笑吟吟瞄了邵明渊一眼:“庭泉,你说实话,你到底行不行啊?”
邵明渊背靠椅背,修眉微挑,波澜不惊问:“你是盼着我行,还是不行?”
池灿张大了嘴,久久没有合拢。
老实人要是不要脸起来,真是要命啊!
“三天后我正式搬家。”邵明渊抛出了一个消息。
杨厚承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太好了,你早该搬了。就你们那个侯府,还不如呆在客栈舒心。”
朱彦跟着点头。
“那天记得过来喝酒,现在我还有些事要做,就不留你们了。”
邵明渊回到靖安侯府,在靖安侯夫妇面前提出了搬家的事。
靖安侯有些意外:“这么急?”
沈氏直接恼了:“搬家?我知道,你是嫌给我早晚请安烦了,所以才想早早搬出去逍遥自在,是不是?”
“母亲想多了。”
沈氏冷笑:“我想多了?不然你这么着急上火搬出去做什么?你这个不孝子,在北地呆了那么多年,才回来几天,家里就留不住你了!”
“母亲,冠军侯府是圣上赐的宅子,如今已经修葺好,如果不搬,恐怕会令圣上不悦的。”
一听邵明渊搬出了皇上,沈氏不好再多说什么,恨恨道:“那就随你好了。”
三日后。
靖安侯问沈氏:“夫人,二郎今天搬进冠军侯府,可准备了暖屋的物品?”
“准备了。这种小事侯爷如此上心做什么,难道我是这么不周全的人吗?”沈氏淡淡道。
靖安侯尴尬笑笑:“我就随口问问。”
男主外女主内,这话按理他不该问的,只是夫人对次子什么态度他也清楚,这才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侯爷放心,我给老二准备的礼物,绝对让他高兴。”沈氏意味深长道。
她可是给邵明渊准备了一份终身难忘的大礼,就等着揭晓那一刻,让他“高兴”了。
冠军侯府今日难得热闹,不只池灿三人来了,邵景渊与邵惜渊也到了,再加上身体好起来的乔墨,众人凑了一桌子,就连晨光都特意跟乔昭请了假,赶过来凑热闹。
酒过三巡,邵景渊开口道:“二弟,恭喜你了,如此年轻就成为一府之主,让大哥好生羡慕。”
池灿听得直皱眉。
靖安侯世子这话,听着有点酸啊。
邵明渊淡淡笑道:“大哥早晚也会有这么一天。”
“呃,对了,那个系红绸的红木匣子是母亲命我带过来给你暖屋的,母亲交代我跟你说一声,一喝酒险些忘了。”
邵明渊看向静静摆放在桌案上的红木匣子。
母亲居然会给他送礼物?
“是什么东西啊,还用上好的红木匣子收着?”池灿起身把红木匣子拿起来,放在手里掂了掂,“不算重。庭泉,我打开了?”
那老妖婆不是什么好东西,最会刻薄庭泉,他倒是要瞧瞧是什么。
“嗯。”邵明渊没有反对。
沈氏会送礼物已是出乎邵明渊意料,在他想来,顶多是一些贵重却没有什么诚意的物件罢了。
池灿把红木匣子打开,不由怔住,喃喃道:“怎么这么多信啊?”
第253章 伤心
“什么信?”邵明渊站了起来。
池灿目光落在信封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合拢了红木匣子,干笑道:“没什么,一堆没意思的玩意儿。来,来,咱们继续喝酒。”
邵景渊不悦地皱眉。
这人怎么说话呢?
邵明渊已经走了过来,伸手去拿红木匣子。
池灿一手搂着红木匣子往后躲,心知躲不过,扬手把匣子扔出去:“杨二,接着!”
杨厚承条件反射伸手。
邵明渊一跃而起,瞬间把红木匣子抱在手里。
杨厚承摊摊手:“拾曦,你知道的,让我和庭泉比武力,就好像让我和子哲比下棋,和你比美貌,纯粹是为难我。”
池灿一反常态没有与杨厚承拌嘴,面沉如水看着邵明渊。
众人都意识到不对劲,目光全落在邵明渊身上,气氛莫名紧张起来。
邵明渊低头打开了红木匣子。
池灿欲言又止,深深叹了口气。
入目就是满匣子的信,一封又一封,有的信封已经泛黄,还有的被虫蛀了,露出里面粗糙的信纸和模糊的字迹。
北地环境恶劣,常年处在战火中物资匮乏,即便很有钱,许多在京城富贵人家习以为常享受的物件都是买不到的。
比如,那些昂贵的信笺。
邵明渊不由自主拿起一封信,摩挲着粗糙的纸张。
这是他写的信。
是他成亲两年多来,怀着愧疚和期待,写给妻子乔氏的信。
可如今,这些信全都被锁在这个小小的红木匣子里,在他搬家之日,被母亲送了过来。
到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他在战火连天的北地一笔一划写下的这些信,他的妻子乔氏,从来没有收到过。
他以为,乔氏是一直怨着他的,怨他没有做到一个丈夫的责任,不曾陪在她身边,所以才只字不回。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她竟然从未收到过他的信。
那么她第一次见到他时,被鞑子推着站在斑驳的燕城城墙上,心里在想什么?
是不是……格外的痛恨他?
邵明渊的脸色越发得白,苍白如雪。
“庭泉,这些是什么啊?”气氛太压抑,针落可闻,杨厚承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顶着莫名的压力开口问道。
邵明渊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涩然,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有什么可难过的呢,母亲对他如何,早就该看清楚了。
“是——”邵明渊强行开口,忽然一阵气血翻涌,一股腥甜从喉咙往上涌。
“我先出去一下。”他匆匆撂下这句话,闭紧了嘴大步往外走去。
“庭泉——”杨厚承几人不放心追了上去。
才走出房门,灼热的暑气扑面而来,毅力坚强如邵明渊,依然忍不住嘴一张,一口热血喷了出来。
鲜红的血落在青石台阶上,格外刺眼。
“将军!”聚在院子里喝酒的亲卫们勃然变色,哗啦一下涌过来。
邵明渊抬手制止:“喝你们的酒!”
世人眼里温润贵公子般的冠军侯,在将士们面前却是直接的、冷硬的。
北地那么多年同甘共苦、刀尖上舔血的生活,造就了这些男儿铁血的性格。
将军的话对他们来说就是命令,所有人重新坐下来,默默喝酒,可是这些流血不流泪的儿郎,在这一刻,泪水却悄无声息砸进酒杯中。
辛辣的酒与苦涩的泪混合在一起滚过喉咙,让每一人都恨不得拿起刀,把那些让他们不平的事砍得灰飞烟灭。
“庭泉,你——”追出来的杨厚承等人面色大变。
“二弟,你怎么了?”
池灿猛然看向邵景渊。
邵景渊有些莫名其妙:“池公子为何这样看着我?”
“看着你?”池灿挑眉,因为喝了酒,双颊微红,漂亮得让人能忽略了性别。
邵景渊一时愣住。
池灿的拳头却狠狠挥过来,咬牙切齿道:“我还打你呢!”
一拳砸在邵景渊鼻梁上,立刻鲜血四溅。
池灿却不解气,抡着拳头又冲了过去。
“池公子,你这是做什么?”邵景渊惊讶又气愤,不由连连后退,最终扭打在一起。
邵景渊从一出生就是靖安侯世子,年幼时靖安侯夫人沈氏恼恨靖安侯常年征战,聚少离多,不愿儿子再踏上这条路,遂请了许多先生教他四书五经。
可以说,邵景渊是按着京中名门公子的标准培养的,琴棋书画都很不错,吟诗作赋亦不在话下,但要说武力值,别说杨厚承了,就连池灿都比不过。
这个时候两个人扭打在一起,邵景渊几乎就是被池灿全方位碾压。
“你们别打啊,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杨厚承冲过去劝架,手死死按住邵景渊的手。
邵景渊险些气死。
他都要被姓池的混蛋打死了好嘛,居然还来一个拉偏架的!
“三弟——”鼻青脸肿的靖安侯世子气若游丝喊道。
邵惜渊这才如梦初醒,甩开脚丫子跑到邵明渊面前:“二哥,你为什么会吐血?”
邵景渊:“……”三弟平时恨老二不是恨得咬牙切齿吗,吐血的事能不能等会儿再问,再不帮忙他真的要被打死了!
有小伙伴杨厚承拉偏架,池公子越战越猛。
朱彦看打得差不多了,扬声道:“别打了,还是看看庭泉怎么样了。”
差不多得了,把人打死了就不好了。
“对,对,别打了,庭泉要紧。”杨厚承这才把池灿拦住。
池灿忿忿住手,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狠狠道:“邵景渊,你们侯府是个什么腌臜地儿,庭泉不愿多说,别以为我们就不清楚!我警告你,以后再做这种缺德事,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邵景渊一张还算俊秀的脸已经肿成猪头,含含糊糊道:“池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端端的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好端端的?”池灿冷笑一声,“邵景渊,你敢发毒誓说,心里不清楚你那个老不死的娘给庭泉送礼物根本没安好心?你就是趁着庭泉难得高兴的时候看笑话呢,装什么兄弟情深啊!”
邵景渊被池灿骂得哑口无言。
这时却传来邵惜渊的惊呼声:“二哥,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