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嘴炮王者
“你确实应该避嫌。我可不希望我首个公益项目,成为你某些行为的佐证。”宋笛还是那个儒雅文隽的宋笛,说出来的话一如既往扎心。
席间的空气几乎凝固。
余卿卿埋头假装没听到,把鸡腿拨到一边,扒着空碗。
简远若无其事细嚼慢咽,眼神都没有给一个给宋笛。
吃瓜群众觉察出氛围不对,也都默默缩回脑袋继续吃饭,可耳朵依然时刻注意着那一桌的动向。
整个宴席的后半段,一桌之隔全程无话。
余卿卿最终还是把那半只鸡腿彻底征服,一并还降服了它许多亲戚。
一餐饭虽然谈不上欢乐,但余卿卿吃得的确很满足。似乎也忽略了,碗筷交碰间,对面坐的人是谁。
山里人习惯早睡,今晚都已经算破例熬夜了。所以宴席一结束,大家迅速收拾了残羹冷炙,般回各家桌椅,回家洗洗睡了。
余卿卿和宋笛跟其他几个同伴坐在火势微弱的篝火旁,喝着果酒,吹吹山林的晚风,惬意到不行。
被自然包围的气氛最容易让人放松,也容易引发人的诗性和感性。
不知道谁先起的头,说以后干不动了,就找一处这种世外桃源之地隐居,过些山水农杂的简单生活。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习惯自然规律,四季更替。
然后又有人说,想在海边有一块地,一幢小房子,听涛枕浪入眠。看潮汐起伏,与海鸥相伴。
房间不用装饰,因为有天作壁纸,海作画卷。
人最放松的的时刻,似乎没有太多的界限,不因身份而疏远。反而有人壮着胆子,探访知名人士的人生规划。
知名人士之一的宋笛席坐在草垫上,双手反撑长腿舒展,弯嘴望着星空,没有说话。
他安静的轮廓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真正柔和了,再不见大导宋笛的犀利。
他不说话,也没有人刻意催促。他的黝黑的瞳,看上去在回忆某些有趣的故事。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知名人士之二的余卿卿身上。
余卿卿脱了鞋袜,正把小脚丫伸向火堆,想试试能不能让水泡快点消炎。
被提问到,她立马收回脚,盘在草垫上。
“人生规划…大概就是我退休前,聚蓉一帆风顺稳健增长。”务实的工作狂如是道。
众人抽抽嘴角,讪讪收回目光,没想到传闻中的女神的理想这么无趣,一点情调都没有。
什么诗啊,远方啊。在她面前,统统化为虚无。
他们怎么没想到,女神实际上是个冷场制造机。
“人家不是问你工作计划。”宋笛的脸偏向余卿卿,鄙夷地斜睨她。“你这么没情趣的女人,到底哪里讨人喜欢了?”
宋笛想不通,那些追着余卿卿跑的男人,到底看上了她什么?是不是脑子都瓦特了?
“要你管。”余卿卿甩还一记白眼,扭头看向别处。“咸吃萝卜淡操心。”
众人听到宋笛和余卿卿的互怼,没来由觉得有意思。
他们知道宋导嘴有多毒,有多少演员和工作人员在他“温声细语”的打击中,流泪到天明。
可因为身份悬殊,没有人敢当面跟宋笛叫板。除非那人不想干了。
如今看到一向以嘴遁王者著称的余女神,不遗余力对宋导甩脸色互怼,那叫一个“解恨”。
宋笛嗤笑。“我要不操心你,你现在还不知道蹲在山里哪个犄角旮旯呢。好心当驴肝肺。”
余卿卿轻哼。“我求过你吗?我都说我能自己走。谁让你自作多情的?”
宋笛被噎到,十好几秒才缓过来。“就你这不懂知恩图报的性格,活该遭嫌弃。”
余卿卿最听不得宋笛这幅恶劣的口吻,更讨厌他总喜欢先入为主对别人评价批判。
她转过头盯着宋笛,讥讽道。“说不过我就开始人生攻击,大导演宋笛跟女人吵架还要上升到人性,可真能耐。”
宋笛:“……”
宋笛简直要抓狂,首次遭受嘴炮惨败的他,气的浑身发抖。
终于明白什么叫女子与小人难养。
胡搅蛮缠,简直可恶至极!
第一次见宋笛吃瘪的众人,忍住为余卿卿拍手叫好的冲动,对余卿卿送去崇拜的秋波。
余卿卿趾高气扬,像个打了胜仗骄傲的将领,看着宋笛对她吹胡子瞪眼。
宋笛见余卿卿那副得意的样子,更是恨得牙痒痒。
无论如何也搞不懂严骢的审美情趣。
这么不可爱还讨人嫌的女人,到底哪里值得喜欢了?
严骢:要你管!
宋笛越看余卿卿越来气,干脆站起来转身往回走,眼不见为净。
让那个可恨的女人找不到回去的路最好!
余卿卿看到宋笛负气而去的背影,闲闲地笑着补了最后一刀。“大导演宋笛气量真小。这就输不起了。”
还没走远的宋笛遭到会心一击。
终于忍不下去的几人哈哈哈大笑,给余卿卿一顿吹捧。
“女神,你是我心目中永远的神!”
“偶像,还都徒弟么?我可以!”
“女神,伟人!”
“受我一拜!”
走出去老远的宋笛,还能听到他们的笑声和彩虹屁,似乎比自己在场的时候聊得更开怀。
这些吃里扒外的混蛋,一个个向着外人,还把不把他放在眼里?!看他不把他们这个月薪水扣光!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余卿卿和其他五个人回去的时候,没有添过柴的篝火已经只剩火星了。
几个男士先把余卿卿和龙姐送回了暂住的老乡家里,然后才往支书家里走。
余卿卿见张衍还扛着那台破机器跟着她进房门,刚刚才得了片刻轻松的余卿卿,瞬间头疼欲裂,烦不胜烦。
“你该不会在我们睡觉的时候还要拍吧?”余卿卿按按太阳穴,克制自己砸那台机器。
“不是的女神。只要把您这一天的感言录进去,今天就结束了。”张衍感受到了来自女神的森森恨意,委屈得想哭。
这是他的工作,他才不想被女神讨厌!
知道有个结束,余卿卿脸色总算缓和了。三秒后扬起公式化的笑容,对着镜头说出一长段不待停顿的感悟,然后挥手跟镜头致意,说了声晚安。
这一天的崎岖拍摄,总算结束。
第五百四十二章 实地勘察
张衍走后,余卿卿和龙姐的房门再次被敲响。
余卿卿以为是张衍不知道要补录什么,没好气地开房门,发现并不是张衍。
“葛大嫂,是我们打扰到你们了么?”见到房门外是她们暂居家庭的女主人,余卿卿以为是他们晚归动静太大,打扰到这家人的休息。
歉意地轻声道歉。“不好意思,我们尽量动作轻点。”
葛大嫂人和很和蔼,黄黑的皮肤又淡淡的细纹,但笑容十分亲切。“没有没有,我和我当家的还在给你们烧热水呢,没打扰。”
余卿卿感激地对葛大嫂笑笑。“谢谢你们这么晚还在为我们忙碌,我们马上就来洗漱。”
葛大嫂笑着点点头。“好好。”
她说完话,仍没有离去的意思。余卿卿疑惑的问道。“大姐还有什么事吗?”
“对的。”葛大嫂笑意突然有几分暧昧,把手里的两个小方盒子递给余卿卿。“这是小简让我交给你的,说洗完脚消毒后早晚抹一次,脚伤很快就会好了。”
余卿卿看着两个没有拆封过的药盒愣住,不知是该接过还是婉拒。
有点尴尬。
先不说简远是怎么知道她有脚伤的。她弄不明白他是出于什么心里让人转交这些东西。
是真的为了避嫌,还是怕当面给她,她会拒绝。余卿卿不清楚。
但聪明如他,知道余卿卿性格柔软,不好意思拒绝收留自己的人。所以对于他的好意,她也只能被迫接受。
站在余卿卿身后的龙姐听到葛大姐的话,立马明白了其中曲折。状似无意地侧身瞄了眼那两盒药,笑容暧昧地走回房间里去。
虽然她不知道那个“小简”是谁,但肯定是女神的追求者就对了。
余卿卿慢吞吞地接过药盒,心虚地对葛大嫂致谢关上房门。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到桌旁,将药盒放下。
山里洗澡不方便,余卿卿和龙姐都不是娇气的人,简单擦洗过后,回到房间看了眼仍然收不到讯号的手机,果断选择睡觉。
但入睡前,余卿卿还是把简远送的要用了,和龙姐一起。
既然领了人家的情,人家可不会管她用没有那些药,这份恩总归是要还的。
而且人情债都已经欠了,再做作不用人家的药,真就显得矫情了。
余卿卿可没有又当又立的兴趣爱好,更不会亏待自己。明天下山还有得苦头,她不想被宋笛那厮嫌弃两次。
第二天天还没亮,隔音不好的简陋房屋外,就传来了习惯农耕生活的葛家人早起的声音。
烧着柴火饭,准备热水,为远道而来的客人精心筹备。
余卿卿和龙姐被吵醒之后也没有赖床,利落起身换衣服。
出门在外不比自己家,她们是为工作而来,如今借住在勤劳朴实的人家,自然不能给他们留下城里人懒惰娇气的印象。
洗漱完吃过早饭,几人聚在村支书家里,然后在村支书的带领下,将真个村寨勘察了一遍。
期间他们几乎走访了所有人家,访问村民关于村寨建设的需求。而走访时也多次与简远碰面。
简远还是那副清冷的样子,每次跟余卿卿几人在某户人家家里碰面,都只有点头示意,连话都懒得多说。
而这数次碰面中,龙姐终于知道了昨晚送药的“小简”,原来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医学天才。
浸淫娱乐圈多年的龙姐,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简博士,没想到您本人比报道中还要帅!能在异地他乡遇到您也是一种缘分。能给我签个名吗?”
简远:“……”
“简博士,真想不到像您这种身份的人,还会跑到这里来当志愿者。像您这么热衷公益的伟人不多了。”
简远:“……”
“简博士,听说您半个月前才新婚,没有跟太太度蜜月却到深山里来当志愿者,您的敬业让多少人羞愧。”
简远:“……”
“简博士,听说您跟余女神是校友,曾经还很倾慕我们女神,是真的吗?”
简远:“……”
“简博士,昨晚您送的药很好用,谢谢哈。”
简远终于有了反应,他转头看了余卿卿一眼,在第十户人家家里,同她说了第一句话。“请管理好你的工作人员,不要让她打扰我工作。”
余卿卿本来就被龙姐那些问题搞得羞愤难当,可碍于镜头不好发作,这下余卿卿更羞愧了。
刚好这户人家的走访结束,余卿卿跟简远到了声歉,扭头就往门外走。
一直默许龙姐秀操作的宋笛见余卿卿拉长了脸,乐不可支,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
一天的走访下来,发现村寨里的人其实已经习惯了自给自足的生活。留在村子里的人,并没有特别大的抱负和理想。
而已经离开的人,大多数都不愿再回来。
所以余卿卿他们听到的最多的声音,是来自孩子的声音。
想爸爸。
想妈妈。
最纯真美好的愿望。
从那一双双晶莹剔透的眼睛中散发出来,渴望着父母的爱。
可这个愿望对于余卿卿他们来说,是最没有办法实现的沉重愿望。
走访了一天的几个人,在夜幕临近时,围坐在村支书家堂屋的火盆旁,全都沉默了。
就连一向站在旁观者角度看世界的宋笛,都说不出话来。
物质填充解决不了精神上的缺失,他们给不了那些满怀希望的孩子应有的爱。
也无法告诉他们,父亲母亲不回家的原因。
余卿卿开始反思,她此行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随便捐一些自以为他们需要的东西,沾沾自喜。还是为了给予他们走出大山更多的勇气和动力。
余卿卿有些迷茫。
他们毕竟不是圣人,能给予这片山区的也不过就是一些文明建设。还无法去考虑精神建设的高度。
可想到那一双又一双泪光闪动,黝黑真挚的眼睛,余卿卿矛盾了。
祖国在推进国富民强的时候,加强经济建设的时候,有谁替那些留守在原地,尚没有自保能力的祖国未来想一想。
他们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第五百四十三章 辛苦了
“我想再待两天。”
这是余卿卿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决定。
如果说一开始余卿卿到这片大山里来,是以一种感受受助者生活的角度出发。
那么现在的她,就是想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中去,观察他们真实的需求。而不是以一个旁观者,散发一些自以为是的关心。
火盆里的柴火噼噼啪啪炸响,火光摇曳,将围在火盆旁的几人脸色衬得朦胧。
余卿卿的要求,在他们的计划之外。
四人看着余卿卿,见她面容肃穆,不像是心血来潮。目光不由得转向决策者宋笛,等待他的定夺。
宋笛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突然站起身,往门外走。“我去抽根烟。”
这不是什么重大案件,对于宋笛来说,无需做任何思想斗争,他出去抽烟,纯粹就是烟瘾犯了。
他工作的时候不喜欢抽烟,有老弱妇孺的场合一般也不抽,禁烟一天,实在有点熬不住。
可其他人不这么想。目送着他的背影,都有些感慨。
他们刀子嘴刀子心的宋导,通过这次的人生体验,长大了呀。
宋笛:……
等宋笛抽完烟回来,又一屁股坐回火盆旁,若无其事找了一截树枝,掏着火盆底下的番薯。“随便你们安排吧,反正我下半年的工作还没排。”
宋笛这个闲散的大导演,电视剧和综艺从来不碰,一年顶多两部电影。甚至偶尔一年只有一部年度片。
电影节的邀请也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团队代劳。每年的专访也就固定几组,多数时候都不在公众视野出没。
可以说,宋笛应该是全球演艺圈人士当中,曝光最少、档期最多的圈内人。
既然他说随便安排,那就是还不想回去工作的意思。
事情刚决定下来,村支书恰好端着菜进堂屋,招呼着大家入席吃晚饭。
席间只有七人,客方六人,主人家只有一位。
村支书年逾半百,可至今依然无妻无子。
席间有人好奇问他,为什么不成婚生子。
山里人通常是村内联姻,早婚早育。照支书的年纪,再过两年都该抱孙子了。
存支书盯着桌上的一盘菜,喝了一口酒。“我是八八年到的村里,那年刚满十八,作为知青插队到了这片大山。”
众人没有说话,目光聚集到村支书身上,静静聆听村支书的故事。
“唉。”村支书一声长叹,又喝了一口酒。“我当时到这里时跟你们现在一样,对这片山水充满了敬畏和好奇。可你们不知道,现实生活远比眼中所见残酷得多。”
“山里人没种植技术,种出来的粮食都是看天收成,往往一年收获,要饥上三个月。刨树根,挖野菜,山都快掘荒了。那些光秃秃的山丘,一到暴雨时节,把泥沙冲到田里,庄家全毁了。饿死的,不计其数。”
众人嚼动吞咽的动作顿了顿,看了眼满桌丰盛的菜肴,筷子突然都有点提不动了。
村支书没有看他们,夹了片腊肉在筷子间打量,就像通过那片头,看到了几十年前。“那时候山里人也养家禽,可山里没通电,一到晚上整片村寨乌漆嘛黑,也就助长了匪盗更加猖獗。每天早晨起来不是东家的鸡丢了,就是北家的猪崽不见了。村里人互相猜忌,为此经常大打出手,头破血流。”
说完,村支书将腊肉吃下,嚼了几下咽下去。“村里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只有村寨古医。他们看些小伤小病还行,真遇大病,多是束手无策。那些年病死的,打架救治不了死的,数都数不过来。”
“那种日子,可能有些人一辈子都想象不出的苦。”
六人边安静用餐,边听村支书断断续续讲那些年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和饥荒年代人们生活的不易。
“那种日子真的太煎熬了。其他三个人,趁着回家探亲的时候,托关系把他们调离了这里。再回来的时候,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不是说我有多高尚,多具有美德。我只是放不下那些质朴纯真的人。即使生活再艰难也依然面露笑容迎接第二天的太阳。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希望。”
“祖国的希望。”
余卿卿几人和村支书一餐饭吃到底晚上十点多,众人听完村支书的故事,肃然起敬。
被村支书一生奉献给祖国事业的伟大壮举,深深震撼。
他说,以他的能力,不足以带领村民致富,但他想,至少让他们衣食无忧。
于是他每每回家探亲,都会带很多技术知识的书本回来,带领村民改革,接受科技进步。
他自学知识,亲自教授村里人。
于是,村里来了第一位老师。
于是,村里也有了正规的大夫。
但仅仅是这些,还不够。
他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回葛大嫂家的路上,余卿卿因村支书的故事醍醐灌顶。
为山区捐赠的规划,做到什么程度,具体做些什么,一样一样,在脑海里初具规模。
人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改革也无法一蹴而就。
她知道,她跟村支书一样,这一生,恐怕都无法再忘记这片大山。
夜深人静的村寨,蛙歌阵阵,虫鸣潺潺,余卿卿突然心情读好,心神舒畅。
以微薄之力,助一席之地,于祖国万里山河来说,可能微不足道。
可如若愿意无私奉献的人不止村支书一个,那她还有什么顾虑?
干,就对了。
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在小路上,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所有人都发现,余卿卿心情变好了。
而她的这份心情,似乎也感染到身旁的人,让此间那份沉重,被深夜的微风带走。
快到葛大嫂家的时候,六人远远看着一片光影由远及近,相互交错时,才发现那人竟是背着药箱的简远。
像是刚刚结束自己的工作,从某户人家家里往回走。
余卿卿心中忽然一阵悸动,仿佛从简远的身上,看到了千千万万如他这般,行走在黑夜里只身一人,默默为祖国付出,贡献的人。
受心中那份感动的影响,余卿卿见到简远走来,不但没觉得别扭,反而心中柔软,满是温暖。
她笑着对简远挥挥手,真诚地送出慰问。“学长,今天工作辛苦了。”
第五百四十四章 邀请
本来打算直接与几人擦身而过的简远,脚下猛地顿住,浅褐色的眼瞳被月光折射出不明深意的光点。
和余卿卿同行的几人也同样很震惊。没想到一直若有似无避开和简远接触的余卿卿,会主动跟他打招呼。
宋笛挑了挑眉,看着余卿卿突然打了鸡血般突兀的举动,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几个人停在路中间,一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余卿卿渐渐感觉到气氛的微妙,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反常。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装作无事只会显得欲盖弥彰,她倒不如大方一点,化解这份尴尬。
“学长,谢谢您为这座寨子的付出。我作为这次公益项目的捐赠方,由衷感谢您为这里所做的一切。如果可以的话,我能邀请您加入我们的公益项目中吗?”
众人:????
嗯?等等。
女神,您不要想一出是一出啊喂!我们的项目策划案可早已经拍板了!您不要随便给我们增加工作量行吗!
宋笛:歪~阿骢吗?你老婆在线出轨了,你还不来吗?你自己数数看你都多少章没出现了?
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不可分割。有文化却没信仰整天碌碌无为的人,整个社会大有人在。
推崇物质文明建设的同时,精神文明建设至关重要。
虽然有人总觉得精神文明是物质文明的附属品,经济建设发达,自然为精神文明自然提供充实基础。
但余卿卿想要为这里的长远发展打下夯实基础,所以双向引导很有必要。
让这里的人民保持个性独立的同时,为自我建设而奋斗。
简远也许不是施行精神文明建设的最佳引导者,但他肯踏出这一步,就已经比很多在电视机前长篇大论的专家强上百倍了。
余卿卿话音落下许久,简远都没开口,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月光下小巧的脸蛋,似乎在寻找什么。
一声长长的鸟鸣之后,简远终于打破沉默。“让我考虑一下吧。”
说完也不看几人,拉了拉肩带,与他们擦身而过。
如此疏远的态度,让余卿卿尴尬了一秒。不过向来为了工作“不要脸”的她,自我调节能力好到出奇。
笑盈盈地转身对简远的背影喊了句,“那我明早再去找你,学长晚安。”
然后率先两步并一步地往葛大姐家走。
明天的工作量很大,她得早睡早起。
走出去不远的简远听到身后渐行渐远的脚步身,突然站定回头,望向那个消融于夜色的姑娘。
本是清冷如月的男人,眉眼间却已经多了往日的温柔。
他的唇无声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然后勾着唇角,不疾不徐继续前进。
两人一人朝南,一人朝北,却终有一天,仍会绕回原点,再次交际。
第二天,余卿卿和龙姐依然在葛大嫂一家早起的动静中醒来,开启了新的一天的工作。
余卿卿吃过早饭,当真如昨晚约定地那般,打听到简远暂居的人家,匆匆找过去。
她可以趾高气扬,肆无忌惮。也可以是掏心掏肺的邻家大姐姐。
海市蜃楼终会在太阳底下消散。
明明有大把的美少女等着他青睐,他青眼偏偏落到了个名花有主的身上。
这句话响起的时候,一群男生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只有落在最后两个同学听见。
“啥?”因为简远的话不由往回走了几步,男生看看远处的人,再看看简远,有点糊涂了。
莫不是他听错了?
“简哥我听错了吧?”另一个男生同样惊讶,抬手贴上简远的额头,“这也没中暑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简远转头瞥了说话的人一眼,那双犀利的眼瞳,可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不是所有人生而就需要光环。拥有光环之后,你也许会抵抗整个世界的黑暗。哪怕那些黑暗不应你承受。”
“人生的风险是没办法上保险的。你能做的是除了抱怨之外,走稳自己的每一步。别去管那些看你不顺眼的人,也别去听那些讨厌的声音。”
简远:
他也试图用心理学来合理化自己的执着和情感认知。可真正的爱情,又哪里是几个片段的文艺,就能概括描述的?
窦楠:
他又恨又悲。
恨狠心拆散他们的所有人,所有不明诡计的动机。
不折手段,心狠手辣。
他更恨他自己,没能保护好他们的感情。让人那般作践,毁坏。
可悲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既不敢恨,也不敢回以反击。任凭她割下他心里的肉。
更可悲自己懦弱得不堪一击,连相信他们坚固感情的勇气都没有,就选择了逃避。
他和余卿卿的分离,加害者有份,他自己,亦有一份。
其实窦楠非常清楚,余卿卿不是一个脆弱的女孩儿。她对他完全信任,也对他们的感情充满自信。
如果他当时有胆说出实情恳求她原谅,她即便再生气伤心,也一定会谅解他。
可事发突然,被恐惧支配的窦楠,已经没有了引以为傲的理智。
一想到她厌恶嫌弃的眼神,会讽刺出如何锥心刺骨的话语。他崩溃得再也没有颜面见她。
他再也不是她心里的阳光了。
明明,他可以一直都是的。
现在想来,他们的感情真的太顺遂了,没有波折,也没有争吵。
没有遇到情感挫折的适应能力。
再次来到繁花城,窦楠心里几番感慨。
曾经打算用来求婚的场所,再看物是人非。
好像,在谈恋爱的时候,一直都是窦楠在付出。
到现在还依然保留着他宠出来的小习惯,也始终改不掉。她做不到绝情灭心。
可她也知道,这样对于严骢,有多不公平。
明明他对自己那般好。感到万事都想亲力亲为替她做好。
所以也不敢再步步紧逼,让她难受。
而就是那副破碎的容颜,又忽而投射出另一张轻狂桀骜的脸,似乎出现过相似的神情。
林昊与宁溪坤大不相同。
林昊拥有少年人最典型的个性。桀骜不驯,反叛执拗,情绪极端,说来就来
如果说宁溪坤是初恋时的水果糖,那么林昊则是
第五百四十五章 发展与建设
余卿卿跟慈善机构拟定的方案,只是希望工程建设。
由捐赠方出席考察实地,慈善机构和政府单位督促实施工程。像捐赠的文具用品课桌书本之类的,会提前运抵督促施工单位,进行交接。
对于新闻拍摄,宋笛方是想压缩工期,减少人员成本。
顶多就是工程实施过程进行短期拍摄。以及项目落成时,由捐赠方揭幕剪彩的拍摄。
因为这次活动内容是全开放的,由整个网络世界网民督导。所以就算指定新闻拍摄组不进行全程跟踪,也会有自发的新闻人来进行报道。
所以宋笛并不担心工程内容达不到曝光量。
余卿卿只跟简远解释了工程项目的内容,并没有可以提起拍摄的事,以免宋笛要求她凹人设的事暴露。
因为实在太尴尬了。
想她自由随性活了二十几年,坦荡踏实就是她的人生坐标。现在竟然要靠镜头来塑造她的品质。
说真的,那感觉一言难尽。
虽然她在拍摄期间压根也没想过什么人设不人设的,只管自己畅快。
简远边听边整理药箱,倒也没可以注意余卿卿的神态。
等她讲完,他才略带疑惑的转过头。“计划很完美。你所说的合作似乎没有必要。你不需要我的帮助。”
余卿卿脑中的第二稿还没说出来,就听简远拒绝,当即脑子一热,想也没想就回答。“我需要,我很需要你。”
简远整理的动作停下,目光一瞬不瞬看着余卿卿,似乎想通过她的神情看出点别的。
余卿卿说完就后悔了,现在被简远目不转睛地盯着瞧,很有点难为情。“那个…学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想跟你合作这次的项目。我还有一些别的想法。”
简远对她脑热说出来的话不置可否,转过头去继续摆弄瓶瓶罐罐,声音一如之前的清冷。“那你说说看你的想法。”
然而在余卿卿看不到的角度,他的唇角却扬起愉悦的弧度。
“我想改变整个村子。”余卿卿说完,觉得自己太自不量力,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么说可能是冲弱寡能,但这就是我的想法。哪怕三年五年,十年,我的力量再微薄,我也想坚持下去。”
就像村支书一样,就想千千万万个正在这条辛酸的道路上走的人一样。
简远并没有对余卿卿的想法给予肯定或批评,手上的动作流畅而有章法,将所有要记录的药品记录完归纳好,起身走到窗边。
“给我一些具体的计划,否则我很难根据你的想法去配合你的工作。”简远摆弄着窗边小方桌上简易的茶碗,倒了杯凉茶给余卿卿。
“我想带动这里的人促进经济发展,以推动非遗文化为目标,打造属于这座寨子的文化景观……”一说到自己辗转想了一晚上的策划,余卿卿就兴奋得滔滔不绝。
可说着说着她猛然顿住,有惊愕转为惊喜。“学长你答应我了?!”
被慢半拍的余卿卿可爱神态逗得绷不住,简远莞尔,眼神柔软得有一丝不明显的宠溺,而后唇边轻声咀嚼了几个字。“小糊涂蛋。”
余卿卿没听清,站起来走近简远。“学生你说啥?”
简远见余卿卿凑近,一秒恢复到冷淡模式,避开她错身走到自己的药箱旁,拎起药箱挂在肩上。“写一份详细的企划案给我吧,我先去工作了。”
说完也不等余卿卿回答,人已经走出门槛,径直下了楼。
余卿卿追到门口对简远的背影挥挥手。“好的学长,我今晚就写。学长慢走,学长辛苦了。”
见人家不搭理自己,踩着不轻不重的步伐坚定下楼。余卿卿又趴到二楼木扶手旁,以手围喇,高喊。“学长我会加油,不会让你失望的。”
简远顺着斜坡小路往寨子深处走,背对着余卿卿并没有回头,只是隔了好久,他突然抬手对空气挥了挥,似在回应余卿卿。
余卿卿像得了鼓励般,兴高采烈去跟宋笛和其他几人汇会合,展开了一天的新工作。
而余卿卿的第一项任务就是,观摩和学习织布、染布、刺绣等过程,这是推进非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余卿卿作为“硬广大使”自然要在镜头前,多留点文化产物精美的制作过程。
这项任务听上去唯美文艺,可实际操作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在织布染布前,余卿卿和当地手艺最好的几个大婶子,一起去搜罗了一些染色和织布的原材料。
虽然只是为拍摄做做样子,采摘的数量并不多。可作为从没干过农活的城里孩子,第一步就栽在了刨土上。
宋笛蹲在余卿卿的脚边,不错过任何机会予以打击。“断了断了,又断了。啧啧啧。”
“你就不会顺着根刨吗?每次都拿铲子砍,就你这工作效率,一年能不能染上一尺布?”
“你是猪吗?猪都比你会拱吧?”
余卿卿怒摔铲子,砸在宋笛的脚边。“你才是猪。你行你上啊!”
捡起铲子的宋笛鄙夷地斜睨了余卿卿一眼,一副诲人不倦的姿态。“看好啊,学着点。”
说着接近余卿卿刨到一半的第四株植物,顺着泥土刨剩下的根茎。
然而想象与实际操作,总是隔着一个秒打脸的速度。
宋笛一铲子下去,整根植株直接歪倒,只有一小半根茎的植物,断裂倒地。
倒地的那一刻,杆径上的枝丫乱颤,好似对命运的抗争。
众人似乎听到那株植物咬牙切齿:丫不会就不会,装什么逼?
宋笛脸黑了。
余卿卿捂着肚子笑得捶地。“哈哈哈哈哈哈哈……学到了学到了,一铲子砍倒…厉害厉害…果然比我厉害……”
跟踪拍摄的张衍笑得镜头都抖了。
随行做记录员的龙姐,本子都笑得捂不住脸了。
只有大婶在旁边用鼓励弱小的眼神看着宋笛,用带着乡音的普通话安慰宋笛。“没事的。第一次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慢慢来,你可以的。”
宋笛额现青筋:“@¥%……()¥@¥%%”
余卿卿差点笑得原地打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可以的…加油啊宋导,我看好你!”
第五百四十六章 学长
严骢知道余卿卿进山之后,很可能收不到手机讯号。
所以在联系不到她的三天时间里,尽管煎熬,却也在忙碌工作的空闲中,勉强忍住了。
可手边的工作刚一结束,那种铺天盖地的空虚和担忧,让他一刻也坐不住,立马买了飞往她的机票,奔向她。
只是当凌晨抵达她下榻的酒店后得知,余卿卿宋笛一行人从两天前进山后,就没有回来过。
所有人的大件行礼都还在酒店房间,严骢甚至在余卿卿的床头柜上,看到了那条他为她设计的项链。
可她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属于她的气息。
严骢眼皮没来由地狠狠狂跳了几下。本来还不算担心的他,立马心慌得发紧。
他们的工作内容他是清楚的,按照计划来说,他们今晚应该回到酒店才对。
为什么没有及时回来?
是出了意外……还是?
严骢浑身一抖,紧绷的面部很是难看。他不敢深想下去,试打余卿卿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打给宋迪,依然如此。
通讯方式起不到作用,严骢只能把希望寄托到提前安装在余卿卿新手机的定位芯片上。
至余卿卿发生了在争春发生了那种事后,严骢就将那枚芯片擅自在她的新手机里。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会用到它。
定位发出的信号很微弱,时有时无,断断续续。不过好在已经确定了余卿卿的大致方位,找到她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所以一得到她的位置,严骢立马接联系人准备去接她。丝毫不敢想,有可能信号发射的位置,并不是余卿卿所在地。
经过昨天的“不懈努力”,余卿卿总算把织布染布的工艺学了个皮毛。
虽然其间跟宋笛用嘴“互相关照”了数和回合,余卿卿还算小有成就。
今早天还不亮,余卿卿哈欠连天起身,洗漱完简单吃了点早饭,就兴冲冲地往简远住的那幢小楼而去。
昨晚挑灯夜战到凌晨三点,可算把她想实施的项目逐一列了个初稿。
这不,天还没亮她就兴奋地想把这个消息,第一个分享给简远。
将自己手写的初步方案交到了简远手里,余卿卿腼腆地笑笑,像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学生。
天边渐白,豆灯孱弱。不过余卿卿那惊艳一笑,还是落进了简远的眼底,与他记忆里的她千万笑容重叠。
迎着她背后的一丝薄光,藏进了简远往后岁月的最深处。
简远低头,目光落到余卿卿拿着纸张的手上。那只本来莹润可爱的白皙玉手,此刻残留着染料的污渍。
默默接过那几页薄薄的纸,简远缓缓侧身,淡淡的声音依旧没有喜怒。“进来吧。”
余卿卿倒也不客气,径直往里走,坐在她昨天坐的矮桌旁。
好像跟简远没有暧昧只存在工作关系后,让余卿卿能很自然地跟简远相处。
进了房间,简远没像昨天那样兀自整理自己的东西,而是先为余卿卿倒了杯茶。
余卿卿接过茶碗,笑盈盈地看着他。“可能还有很多不足和稚嫩的想法,希望学长多多指正,多提意见。”
简远点头,坐到床边,接着晨曦逐渐明亮的光线,仔细阅读那删删改改的几页纸。
等待的时间有点无聊,余卿卿转头打量起这个简陋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木板床,两张桌子和几条板凳。除此之外,就只有简远的一些随身物品,东西很少,就像个不常出门的旅人。
屋里没有特别只得多停留目光的物品,唯一让余卿卿看一眼就移不开目光的,是坐在窗边的简远。
窗明几净
她可以趾高气扬,肆无忌惮。也可以是掏心掏肺的邻家大姐姐。
海市蜃楼终会在太阳底下消散。
明明有大把的美少女等着他青睐,他青眼偏偏落到了个名花有主的身上。
这句话响起的时候,一群男生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只有落在最后两个同学听见。
“啥?”因为简远的话不由往回走了几步,男生看看远处的人,再看看简远,有点糊涂了。
莫不是他听错了?
“简哥我听错了吧?”另一个男生同样惊讶,抬手贴上简远的额头,“这也没中暑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简远转头瞥了说话的人一眼,那双犀利的眼瞳,可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不是所有人生而就需要光环。拥有光环之后,你也许会抵抗整个世界的黑暗。哪怕那些黑暗不应你承受。”
“人生的风险是没办法上保险的。你能做的是除了抱怨之外,走稳自己的每一步。别去管那些看你不顺眼的人,也别去听那些讨厌的声音。”
简远:
他也试图用心理学来合理化自己的执着和情感认知。可真正的爱情,又哪里是几个片段的文艺,就能概括描述的?
窦楠:
他又恨又悲。
恨狠心拆散他们的所有人,所有不明诡计的动机。
不折手段,心狠手辣。
他更恨他自己,没能保护好他们的感情。让人那般作践,毁坏。
可悲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既不敢恨,也不敢回以反击。任凭她割下他心里的肉。
更可悲自己懦弱得不堪一击,连相信他们坚固感情的勇气都没有,就选择了逃避。
他和余卿卿的分离,加害者有份,他自己,亦有一份。
其实窦楠非常清楚,余卿卿不是一个脆弱的女孩儿。她对他完全信任,也对他们的感情充满自信。
如果他当时有胆说出实情恳求她原谅,她即便再生气伤心,也一定会谅解他。
可事发突然,被恐惧支配的窦楠,已经没有了引以为傲的理智。
一想到她厌恶嫌弃的眼神,会讽刺出如何锥心刺骨的话语。他崩溃得再也没有颜面见她。
他再也不是她心里的阳光了。
明明,他可以一直都是的。
现在想来,他们的感情真的太顺遂了,没有波折,也没有争吵。
没有遇到情感挫折的适应能力。
再次来到繁花城,窦楠心里几番感慨。
曾经打算用来求婚的场所,再看物是人非。
好像,在谈恋爱的时候,一直都是窦楠在付出。
到现在还依然保留着他宠出来的小习惯,也始终改不掉。她做不到绝情灭心。
可她也知道,这样对于严骢,有多不公平。
明明他对自己那般好。感到万事都想亲力亲为替她做好。
所以也不敢再步步紧逼,让她难受。
第五百四十七章 孩子和恶魔
由于余卿卿的工作行程改变,酿酒的制作工艺,只能宋大导演亲自操刀上阵。
最让余卿卿喜闻乐见的是,因为她的工作与本次项目内容无关,所以不用被跟踪拍摄。
挥别几张苦大仇深的脸,余卿卿喜形于色。“宋指导加油哦,我看好你哦~”
宋笛咬牙切齿。“没心没肺的女人。”
你敢做出对不起我们阿骢的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后面那句话宋笛没能方面说出口,但他觉得他杀人的目光,已经如实把他的想法传递了出去。
信号接收失败的余卿卿,背上简远的医药箱,一蹦一跳跟在简远屁股后面,用行动表示自己的开心。
而身心愉悦的余卿卿,话也变得特别多。“学长,你为什么一个人到这里做志愿者呀?你不是刚结婚吗?怎么没陪嫂子?”
走在村道一半土一半碎石块的小路上,沐浴在半高原夏季的阳光中,余卿卿拉了拉渔夫帽,歪着头凑向简远。
红扑扑的小脸上,表情带着好奇。
余卿卿问这些话,纯粹是把简远当朋友想拉进关系,没有别的意思。
没想到简远一声不吭,直接把她无视了。
自讨没趣的余卿卿撇撇嘴,老实退后了两步,跟在简远身后。
殊不知前行的简远,听到余卿卿的问题后,神情凛冽了几分,与夏季暖阳形成了鲜明对比。
今天去做心理咨询的第一户人家,只有爷孙俩。
孩子的母亲是本村人,嫁到孩子父亲家,也都依靠传统习俗。本来就不甘待在穷乡僻壤一辈子的她,生下儿子就跟别村的男人跑了。
孩子父亲又当爹又当妈把孩子拉扯到一岁。可为了自己的儿子不走自己的老路,他想给儿子更好的生活条件。
于是将孩子托付给父母,独自一人到城里打工。一年拢共回来不了两次。
在爷爷奶奶的悉心照料下,孩子也算活泼健康地成长的。
可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总会遭受些歧视和白眼。这些最主要的负面压力,往往来自于不谙世事的同龄人。
他们嘲笑他,挖苦他,甚至贬低他。
没有心机,却因为缺乏教育,失了礼貌。
他从前也争辩也理论。总是吵得面红耳赤跟那些“坏孩子”打上一架才罢休。
争的吵的多了,别家孩子总有父母站出来帮他们骂他,可他没有。可久而久之,他自己也清楚了。
他确实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小孩。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爷爷奶奶发现,自家孙子越来越不爱笑,不爱说话,也不再跟村里的小孩一起玩。
整天不是跟着爷爷奶奶干农活,就是闷在家里。
爷爷奶奶没文化,不懂小孩的心理。只当他年岁大了,懂事了,爱干活了。
可这一切的平衡,是被奶奶病死的噩耗打破的。
奶奶病在床头那一年,他刚好七岁。他每天清早都会背上奶奶亲手缝制的小布包,去山上采一束最美的鲜花,插进瓦罐,让在奶奶的床头。
那时候,不爱说话不爱笑的他,总会强装镇定,像个小大人,卖力干活,逗奶奶开心,跟奶奶分享自己在田野间的趣事。
他夜夜对着星空祈祷,对着太阳叩头,希望奶奶会好起来。
然而这个“好”字,对于爷孙俩是没有概念的。
奶奶病逝前的前两天,似乎明白自己大限将至,精神突然特别好。
将近一年没有下床的她,竟然主动要求去门口坐坐,看一看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村寨。
当时爷孙俩那个高兴啊。忙里忙外,宰羊杀鸡,为奶奶准备丰盛的菜肴,庆祝她病好了。
奶奶将他们的心血看在眼里,眼含热泪,却什么也不愿说。
只希望在自己的最后时间里,陪伴了她一生的老头子,她最爱的大孙子,能够快乐。
所以当两天后奶奶微笑着坐在家门口离世时,爷孙俩都是不信的。
他们都以为奶奶已经好起来了,能下地,能吃东西了。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为什么,人说没就没了?
奶奶的骤然离世,对年仅七岁的孙子来说,就是湮灭最后一簇希望之火的水滴。
火花消失,世界一片漆黑。
奶奶的丧葬仪式持续了好几天,家里人来人往,连父亲都从城里赶回来从奶奶最后一程。
可他跪在奶奶的棺材前,不哭不闹,面无表情,只字未说。
家里人都以为他是难过倒极致了,所以欲哭无泪。毕竟,全村人都知道,他最喜欢奶奶了。
奶奶会给他缝制好看的新衣裳,奶奶会教他认田埂上的植物,奶奶会做好吃的菜,奶奶还会夸他聪明……
他最喜欢的奶奶去世了,他当然该伤心。
然而,对于他伤心的方式,家里人是接受了。外人却只有一句又一句无端指责,咒骂,批判。
爷爷父亲作为成年人都尚且觉得刺耳,更何况一个几岁的孩童?
至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可总会在不特定的时间,对着空气,对着物品,对着人,尖叫嘶吼。
破坏他眼前所能拿到的所有物品,直到精疲力竭。
村里人大多都是没有文化的人,不懂他是什么情况。只道是他的奶奶病逝后,他疯了。
父亲头两年还偶尔回来,给他带他以前最爱吃的零食,最想看的漫画书和最喜欢的玩具。
可每次回来他总是对着父亲又吼又叫,父亲不明所以,还为此打过他好几回。
然而他的情况并无好转。
后来,父亲一年回来的次数更少了,甚至有时候一年都不回家一趟。
家里,就只剩下了相依为命的爷孙俩。
余卿卿和简远在那对爷孙的家里,听整个故事和发病原因的过程中,余卿卿有数度湿了眼眶。
这个世界,也不是所有的小孩都天真无邪,可爱明媚。有些小孩,在没有得到教育引导下,竟会成为把人逼上绝路的恶魔。
余卿卿不敢想象,现在正面朝墙壁抠挖着那面泥土墙的孩子,曾经遭受过什么。
但她现在更明确了,精神文明的引导和素质教育的建立,这些工程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落实下来。
孩子的未来,等不起。
第五百四十八章 是心动啊
简远此行到村寨来的目的,主要是确诊和记录心理疾病的患者。
家族病史,病因和症状。
因为条件和人员有限,他没有办法带领他们进行康复治疗。
而且对于患者来说,短期训练意义不大。治疗前期和康复过程,都需要家属配合进行。
这是一个长期且耗费精力的过程,即便简远学识再广,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尽管条件不允许,简远还是会将一些干预病症的简单方法,教授给患者家属,以为日后稳定治疗打基础。
但这一家情况有些特殊,所以简远所运用的方法也很特别。
由于这户人家只有不识字的老人,和识字不多但现在有认知障碍的孩子。所以简远不得不花费更多时间,在教授的过程中。
比方说,制作认知图形,符号和颜色。
余卿卿托腮撑在窗边的桌旁,认真看着简远一笔一划,手绘出一幅幅卡通图案,生动活泼,可爱至极。
明媚的阳光洒在他精致的五官上,似落了一层碎金,越发让余卿卿越觉得,他此刻神圣得不可侵犯。
那只曾握紧冰冷手术刀的大手,此时却绘制出那般温暖动人的图形,温柔得叫余卿卿动容。
他身上那股桀骜任性劲早已随时间褪去,留下的,是这一刻,余卿卿仿佛从未认识过简远。
耐心而富有童心,温柔且不失锋芒。如日光坚毅,似月色典雅。
此情此景,余卿卿真真拜服在可简远柔软细腻的心思上,悸动得不知该怎么形容。
说是来当助理的,其实余卿卿连打下手都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绘画的基础,她还停留在幼儿园老师都不会昧着良心夸漂亮的水平上。
给绘画着色,一幅好好的歌唱小孩被她图得,她自己都想把自己的手剁了。
跟孩子玩……那个小孩见了她这个陌生人除了尖叫,就是尖叫。
跟老爷爷聊天……行了,你别耽误人家干农活了。
余卿卿捂脸,有点无颜面对全能优秀的简远。
对面的姑娘在凳子上扭来扭去,怎么坐都坐不端正似的。简远头也不抬,打发她去找事做。“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你帮忙,你看看大爷那边有没有要忙的活,帮一把。”
坐立难安废材了好一会儿的余卿卿,接到任务立马兴高采烈站起来,跑向农田的方向。
干活,干活,干活,我是快乐的务农人!
余卿卿跑远,简远抬头望着她欢欢喜喜的背影,宠溺地轻笑,薄唇轻启。“小笨蛋。”
余卿卿跑进田间请求帮忙,被感恩简远的大爷婉拒,说他不能让恩人的朋友做粗活。
可最后大爷敌不过余卿卿死皮赖脸,无奈地笑着豁牙,让她领了份轻松的拔草活。
各司其职忙中午,简远和余卿卿接受了大爷午餐的邀请。
她可以趾高气扬,肆无忌惮。也可以是掏心掏肺的邻家大姐姐。
海市蜃楼终会在太阳底下消散。
明明有大把的美少女等着他青睐,他青眼偏偏落到了个名花有主的身上。
这句话响起的时候,一群男生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只有落在最后两个同学听见。
“啥?”因为简远的话不由往回走了几步,男生看看远处的人,再看看简远,有点糊涂了。
莫不是他听错了?
“简哥我听错了吧?”另一个男生同样惊讶,抬手贴上简远的额头,“这也没中暑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简远转头瞥了说话的人一眼,那双犀利的眼瞳,可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不是所有人生而就需要光环。拥有光环之后,你也许会抵抗整个世界的黑暗。哪怕那些黑暗不应你承受。”
“人生的风险是没办法上保险的。你能做的是除了抱怨之外,走稳自己的每一步。别去管那些看你不顺眼的人,也别去听那些讨厌的声音。”
简远:
他也试图用心理学来合理化自己的执着和情感认知。可真正的爱情,又哪里是几个片段的文艺,就能概括描述的?
窦楠:
他又恨又悲。
恨狠心拆散他们的所有人,所有不明诡计的动机。
不折手段,心狠手辣。
他更恨他自己,没能保护好他们的感情。让人那般作践,毁坏。
可悲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既不敢恨,也不敢回以反击。任凭她割下他心里的肉。
更可悲自己懦弱得不堪一击,连相信他们坚固感情的勇气都没有,就选择了逃避。
他和余卿卿的分离,加害者有份,他自己,亦有一份。
其实窦楠非常清楚,余卿卿不是一个脆弱的女孩儿。她对他完全信任,也对他们的感情充满自信。
如果他当时有胆说出实情恳求她原谅,她即便再生气伤心,也一定会谅解他。
可事发突然,被恐惧支配的窦楠,已经没有了引以为傲的理智。
一想到她厌恶嫌弃的眼神,会讽刺出如何锥心刺骨的话语。他崩溃得再也没有颜面见她。
他再也不是她心里的阳光了。
明明,他可以一直都是的。
现在想来,他们的感情真的太顺遂了,没有波折,也没有争吵。
没有遇到情感挫折的适应能力。
再次来到繁花城,窦楠心里几番感慨。
曾经打算用来求婚的场所,再看物是人非。
好像,在谈恋爱的时候,一直都是窦楠在付出。
到现在还依然保留着他宠出来的小习惯,也始终改不掉。她做不到绝情灭心。
可她也知道,这样对于严骢,有多不公平。
明明他对自己那般好。感到万事都想亲力亲为替她做好。
所以也不敢再步步紧逼,让她难受。
而就是那副破碎的容颜,又忽而投射出另一张轻狂桀骜的脸,似乎出现过相似的神情。
林昊与宁溪坤大不相同。
林昊拥有少年人最典型的个性。桀骜不驯,反叛执拗,情绪极端,说来就来
如果说宁溪坤是初恋时的水果糖,那么林昊则是
一上午老是发呆走神,工作效率低不说,做的文件也漏洞百出。
秦觅看了几份从余卿卿那里拿来分析的文件皱紧眉头。对于余卿卿这种不在状态的工作态度也是十分讶异。因为对余卿卿这种工作狂来说,为了提高工作效率避免错误她从一开始做东西就十分细致谨慎,那些不该犯的错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而这首例竟然也会发生在余卿卿身上,秦觅想都不敢想。
第五百四十九章 救命
去往下一户做心理咨询的人家途中,会途径宋笛几人拍摄酿酒工艺的制酒家族。
酒香飘散了老远,小半个村寨都能闻得到。
余卿卿空气中甘冽香甜的酒香吸引,忍不住好奇传统酿酒工艺是怎样的过程。
走在余卿卿身边的简远,发现余卿卿东张西望,皱着鼻子左嗅又闻的可爱模样,实在有点淡定不下去。
“要不要去看看?”简远不动声色提议,十分善解人意。
余卿卿惊喜地转头,没有半点被发现小心思的难为情。“可以吗?”
她真的非常想去体验看看。
简远伸手,要接过她身上的药箱。“你去吧。看完了再过来。”
“啊?”余卿卿失望的小脸瞬间一垮。
她还以为简远会陪着她插科打诨来着,这样她心里的负罪感至少没那么重。
没想要简远那般尽职尽责,压根没有陪她瞎逛的想法。
这让身为“助理”的她,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去“不务正业”。
退开一步,余卿卿抓紧药箱的肩带,避开简远想取走药箱的手。“还是算了,我们快去工作吧!”
说完率先穿往一片竹林走去,那模样倒比简远还显得认真勤恳。
简远落在余卿卿身后两米,笑意爬上嘴角,全是得逞。
傻姑娘,还是那么好骗。
傻姑娘余卿卿,的确是要被自己蠢死了。
如果不是为了抄近路,想早点结束简远这边的工作,赶着去看宋笛他们酿酒,她也不会走那条平时根本就没有人走的路。
也就不会这道这么糟糕的状况。
简远追上余卿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制止了。浴室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卿卿,别动。”
余卿卿不明所以,正想转身询问简远,却听简远又轻又急的声音传来。
“别回头,别动。保持那个姿势,千万别动。”
余卿卿僵在原地,没弄清状况。眼珠四下乱瞟,下一秒,她就被眼前一幕吓得差点惊叫。
因为离她四步不到的距离,竹根里的草堆处,正有一颗扁头小脑袋探出,那双豆眼似乎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信子一伸一缩,快速吞吐。像是享用大餐前舔唇的动作。
午后的竹林在夏风中沙沙作响,原本清凉的空气骤然浮现出潜藏在伸出的危机,诡异地弥漫在整片竹林。
余卿卿呼吸骤停。生理反应不在她控制范围地,浑身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抖动出失控的弧度。如果她没有勇气拔腿狂奔,她就能是腿软得跪倒在地。
可眼前这幅景象让她明白,哪一种都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从小到大除了在动物园见过蛇之外,从没真正与蛇交锋的余卿卿,对蛇纯在绝对知识盲区。
而春城数来有毒蛇聚集地的“美称”,说不定她运气就是好到,不偏不倚被毒蛇选中呢。
“学…学长…我该…怎…怎么办?”余卿卿面如枯槁,声音夹着哭腔,寻求现在唯一能帮助她的稻草。
简远正尽力压下心里的慌乱,努力思考如何解除余卿卿危机。
可她的哭音一出来,他的心就乱了。
“别怕,卿卿。我在想办法。”简远压低身体,缓慢得尽量不出声的后退,想寻找一截树枝做木叉,不能生擒,也要将它驱逐。
可这一片竹林,别说木叉,就是牢固一点的竹枝都没有。
现在找村民帮忙肯定不切实际,她现在只能依靠他,他不能让她有事。
简远蹲下身,迅速捡起一块石头,朝余卿卿远处丢去。
石头砸在竹杆上,响动不大,却迅速将那条蛇的注意力吸引。它摇动了一下上肢,姿态慵懒又惬意,不疾不徐往竹草堆里游去。
余卿卿见蛇消失在竹根下,腿一软,药箱她和同时坠地。正松了口气木愣愣地看着蛇消失的地方时。
简远一声呼和,骤然响起。“卿卿,站起来!跑!!”
提醒的同时,简远已经三步并一步跑向没反应过来的余卿卿,取下背上的背包,扔向余卿卿的腿边,迅速上前拽了余卿卿一把。
余卿卿被生猛地从地上拽起,脚下还没站稳,又被猛推了一把,趔趄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
抬头时,只见简远正抓起地上的药箱,使劲朝背包四周砸去。那模样,凶残狠戾,带着浓浓杀意。
“学长…”余卿卿怔住,视线落到他扣紧袖扣的右臂上,白色的衬衣透出一片鲜红。
“学长!!”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力气,余卿卿跑回简远身边,一把拉住提着药箱的简远就跑。
直到跑出竹林,跑到一户人家家门口,才停下。
那户人家回来拿东西的大哥听到动静探出头,就见到整张脸都是泪痕的余卿卿,哽咽着对他说。
“救命……”
尽管简远一再安慰余卿卿没事,让那个傻姑娘不要哭,可她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忏悔,说都怪她。
余卿卿也不想这么不争气。
可看到简远受伤的那一刻,一想到那个晨曦中的剪影,一想到沐浴在碎金里绘画的轮廓,可能会就此消失,她就忍不住。
简远被蛇咬,惊动了全村。村里现有的医生和懂得看蛇毒的古医都来看了。
所有人检查后,能做的相应措施都做了,可仍愁眉不展。
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余卿卿,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看到那些人的神情,面色比简远的更惨白了几分。
“得立马送到县城的大医院。”所有人商量之后,村长和村支书面色严肃的做出决定。
本来宋笛和余卿卿的计划也是明天回去,如此一来,不过提前一晚。
何况余卿卿现在也没有逗留的心情。
余卿卿强自镇定,抹了把脸上的泪珠,从简远的床边站起来。
“我们现在就走。”然后转头看向一直冷眼旁观的宋笛。“你们去收拾行礼,我们马上出发。”
宋笛没做声,倒是村长站出来补充说明。“以免毒性加速扩散,小简最好不要走动。”
医生的古医也纷纷附和村长的说法。
余卿卿扫视了众人一眼,嘴唇颤抖着,又瞥向宋笛。“你会帮我的吧?”
宋笛脸偏向一旁,不答应也没有拒绝。
余卿卿眼见着宋笛的态度,又气又恼。“你敢拒绝我,我就告状。说是你玩忽职守导致我差点被毒蛇咬到。”
第五百五十章 舞鞋
这次出差余卿卿身边之所以没有卜朴陪同,就因为宋笛暂替了卜朴的位置,作为“监护人”保护余卿卿。
所以这次行动,宋笛对余卿卿还算处处照顾。
而被威胁的“监护人”,还真挺相信那个性格恶劣的女人能干出告状的事。
余卿卿:你不也一样?
如果让她家小心眼的男人知道,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差点让余卿卿出了意外。
宋笛不难想象那后果。
妈的。
想他宋笛英明一世,竟然也会在阴沟里翻两次船。
前世作孽啊!
宋笛带人准备回城的时候,余卿卿托村民捡回简远的背包,回他暂居的住所收拾行礼。
简远房间里的东西不多,几乎所有东西都摆在桌面上。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余卿卿还在掀开了被子和枕头。
然后她在简远的枕头下面,发现了一双磨损严重线缝松脱,破旧却干净的舞鞋。
那是陪伴了余卿卿好多年,最后砸了简远,被他护在怀里死皮赖脸抢走的舞鞋。
她还记得当时他有多欠揍。
抱着舞鞋说,砸给我了就是我的了,不还了。
笑得那般无赖,像个泼皮。
时隔十年,再以这样的方式,这种情形看到这双舞鞋,余卿卿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瞬间决堤。
她抱着舞鞋,蹲在地方哭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为什么要留着这双鞋啊?
为什么要救她呀?
为什么要让她成为人类史上的罪人啊?
与他这个被世界追捧敬仰的人类智慧遗产来说,她对于世界多么无关紧要。
如果为了救她,他出现意外,她要怎么跟世人交代?
再让他们骂一次吗?
他们能解恨解气吗?
她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何谈被世界谅解?
他明明都已经结婚了,明知道她给不了他任何想要的任何回应,为什么要犯这种傻?
难道他就是企图让她这辈子都活在愧疚里吗?那样不计后果的保护她,就是让她一辈子都放不下吗?
他怎么能对样对她?怎么能那样对自己?
混蛋。
无赖。
余卿卿哭得泣不成声,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与时光交错间,她的身旁仿佛又出现了那个抱着舞鞋笑盈盈的少年。
此时与彼时。
因为一双舞鞋,似乎有了一丝关联。
余卿卿许久才平静下来,将舞鞋塞进简远的背包,背上包转身出门。
刚顺手将门关好,一阵呼呼的破风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像要砸在余卿卿的头顶。
余卿卿趴到栏杆上四下望去,搜寻着声音的源头。
村寨里听到声音的人,不管是田野间、村道上还是楼里,纷纷望向同看不同方向,去寻找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余卿卿探出身体歪头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架直升机从自己头顶略过。
然而是第二架,第三架……直到第五架。
余卿卿有点懵逼,为什么会有直升机以这么低的飞行高速飞过这片村寨。
五架直升机飞行了一段距离,突然有一架停了下来,然后五架直升机都停在了空中。
然后最先停下来的那驾直升机升空调转了方向,直直朝她呼啸而来。
余卿卿瞪大了眼睛,惊悚地后退,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直升机停在距她十几米远的半空,余卿卿压紧渔夫帽,马尾仍被气流卷得蒙住了她的双眼。她努力扒开,然后就看到了机舱边,拉着扶手喜出望外的男人。
他穿着比模拟赛时更精细的作战服,身姿挺拔,眉目英挺。眼神却无比温晴。“卿卿。”
果然。
她男人的出场方式,一如既往地霸气侧漏。
余卿卿勉为其难对严骢笑笑,软趴趴的手抬起来挥了挥,没多少精力地轻喊。“来得真及时啊。”
也不管严骢听没听见,转身往楼下走。
余卿卿按原路返回简远逗留的人家,一路行去,有直升机到村子里的消息,已经在村寨传开。
简远也听说了,但见到余卿卿进来,他什么也没问。缄默地任由她将他的背包赌气般塞进他怀里,然后配合村民将他台上了木担架。
简远被台下走的时候,刚好宋笛带着严骢和他身后的一队人出现在余卿卿面前。
日思夜想的人儿完好无损地站在眼前,严骢也顾不得旁人,上前将余卿卿拉进怀里,悬着的心才总算落下。
“我来了。”他在她耳旁轻语。
其实还有好多话像对她说,可千言万语在见到她的这一刻,竟无从出口。
“嗯。”靠着严骢的胸膛,余卿卿心思很复杂,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轻轻推了推他,尴尬地解除当中全村父老乡亲,宋笛和拍摄团队,严骢的下属,以及简远的面秀恩爱的状态。
目瞪口呆的父老乡亲: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村长痛心疾首:走眼了!我又走眼了!
摄制组:女神竟然背着他们名花有主了!!!!!男主还这么威武霸气帅得没天理!!!!明日头条是要爆炸吗!!!!
宋笛:没完没了!!
简远躺在木担架望天,脸色不知是因为抽血,还是因蛇毒蔓延而越发惨白。
薄薄的唇瓣没有血色,镜片后的浅褐色眼瞳也没了光彩。
余卿卿知道简远的时间耽搁不起,简单跟严骢说明了事情经过,严骢的下属就抬着简远往直升机停留的田地而去。
余卿卿紧随简远,快步跟在他的担架旁,连严骢抬手来想牵她的手,都被硬生生的错开。
严骢望了眼担架上的简远,又转眸看到余卿卿担忧的小脸,冷厉的目光转向走在身边闷不吭声的宋笛。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宋导这两年就好好躺在病床上吧。”
宋笛哭丧着脸,举手投降。“不怨我呀阿骢,我也不知道他在这儿啊。”
严骢咬紧下颚叫,片刻才道。“所以你也没有阻止他们接触?”
宋笛叫屈。“冤枉啊。你家那位,我可不敢管。”
嘴巴毒得要死,他凑上不是送上门找削吗?他还管得了她的事?
严骢额角青筋突突跳,齿间蹦出几个字。“要你何用?”
宋笛被严骢压抑的杀意弄得心惊,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决定据理力争一番。“你看她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吗?没我她能不能走到这还是另外一回事。”
严骢:“……”
第五百五十一章挥别
五架直升机,一小队二十位高大威武的的黑衣作战人员,吸引了全村老少来围观。
淳朴的村民或近或远地站在田埂旁,近距离观赏那些偶尔从头顶飞过的大家伙。
窃窃私语着捐赠人员和那些黑衣人的关系。
村长和支书作为代表,为余卿卿、简远以及宋笛和几名工作人员送行。他们看着近在眼前的直升机和围在余卿卿身后的一队男人,心里说不出的激动和感慨。
村长热泪盈眶,不住地点头。促进村子改革的态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余小姐,我们村子,就靠你们了。”
余卿卿跟村长握手,却笑着摇摇头。“咱们村要发展,靠的是大家。还希望我们回来之前,村长努力动员村民一起进步。”
村长不住点头说好。
村支书眼眶微红,握着余卿卿的手拍了拍。“闺女,村寨和大家,都在这里等着你。”
余卿卿被村支书的语态神情弄得鼻头一酸,忍住眼泪,郑重其事对村支书,对村民们点头。“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请支书和大家放心。”
村支书又拍了拍余卿卿的手,却没再说什么,转身抹了把眼角的泪。
有孩子送来鲜花,送到靠在机舱边的简远怀里,送给强忍热泪的余卿卿,送给帮助过他们,记录他们点滴的每一个人。
周围很多祝福和送别的话语响起,有民族语言,也有不太流畅的汉语。
他们用最真挚的情感,为这些帮助过他们,也会推动他们越来越好的人送行。
这样的场面,纵是一直游戏人间,充当旁观者的宋笛,也不禁收起了那副散漫无谓的表情。从某个笑容纯真的小女孩儿手里捧过鲜花,从内心深处散发出一抹笑意。
简远脸色苍白,却还是极力抬手揉了揉那个沉默寡言,有点羞怯的男孩。他用清隽如月的笑容,抚慰男孩脆弱敏感的情绪。“这是我今年收过最棒的礼物,谢谢你。”
男孩害羞而欣喜地看了简远一眼,跑开了。
余卿卿最受不了这种分别的场景,她低头用手背蹭掉眼泪,走到简远身边,一手放在简远的膝盖上,一手挥动与众人告别。“请大家放心,我会替大家照顾简远,不会让他有事的。我保证下次回来,你们会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他。”
沉默而欣慰看着心爱的女人,接受村寨人民委托和祝福的严骢,脸色顷刻变化,目光凛冽如寒霜,看着余卿卿放在简远膝上的那只手。
他走上前,不动声色拉下余卿卿的手握进手心,宣示主权般站在余卿卿的身边。
村寨里成年人的祝福有些变味,笑容也越来越暧昧。
余卿卿无奈维持着微笑与众人挥别,让宋笛他们赶紧登机。
宋笛这次倒一改平日跟余卿卿唱反调的态度,听话地走向一架离简远那驾直升机最远的直升机,麻溜地往上爬。
远离事故地点,珍爱生命,人人有责。
其余的工作人员也看出猫腻,纷纷躲了躲闪的闪,各自寻了一架直升机保命。
就简远现在这个病恹恹的状态,余卿卿说什么不可能离开他。见其他几架直升机准备启航,她也不想再耽搁下去,打算爬上直升机,坐到简远身边。
“卿卿。”严骢没有松手,低下头颅看着余卿卿。他脸上依然没有多少情绪,可黑瞳里淌出只有余卿卿能看见的委屈。
余卿卿知道他在想什么,可现在时间紧迫,她希望因为她耽误简远就医。
她不想欠下一生都弥补不了的债。
轻拍他的胳膊,余卿卿语气柔软而无奈。“别闹,现在赶着去医院。我不想学长有事。”
严骢的脸色瞬间变了变,直起身子看了眼闭目中脸无血色的简远,深吸一口,最终还是放开了余卿卿。
轻型直升机的核载量六人,严骢完全可以不给自己找膈应,去其他直升机上生闷气。
可放任余卿卿和简远独处,除非他疯了。
在余卿卿坐到简远身边,正在检查简远的安全带时,严骢一声不吭坐到余卿卿的对面,膝盖故意碰了碰她的,表示自己的存在。
似乎在以此提醒余卿卿,让她的行为收敛一点。
余卿卿无语地叹了口气,也不抬头,继续替简远拉紧带子。
直起身子打算给自己扣上安全带时,余卿卿一抬头,发现严骢就那么大刺刺地坐在对面盯着她。
一点要系安全带的意思都没有。
嘴角抽了抽,余卿卿咬牙切齿地瞪了严骢一眼。心里腹诽这男人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幼稚。
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起身,去为严骢扣安全带。
严骢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悦,趁余卿卿低头拉他的安全带时,悄悄凑近她的脸颊吻了吻。
余卿卿羞窘地抬头瞪他,那男人却得意地裂了嘴角。
回程途中全程无话,机舱里沉默地弥漫着微妙的气氛。
余卿卿基本上是顾不上跟严骢说话。因为她发现,身边那个面容失色得近乎透明,正皱眉闭目的男人,不知何时昏过去了。
余卿卿吓得脸色煞白,看到简远乌青的唇瓣,数次手指颤抖地去探他的鼻息。
每回都在心惊肉跳中稍稍安心,最后干脆解开他的袖扣,把上他手腕上的脉搏,一路再没有松手。
余卿卿神经紧绷,丝毫不敢松懈。几次将简远的头拨向自己,防止他撞伤脑袋。
到后来直接反手扣在简远的脸侧,将他的头压到自己的头上。
余卿卿所做的一切,严骢看在眼里。
他嫉妒到发红到眼眶,她不曾注意到。
他咬紧的牙关,绷紧的下颚,她不曾注意到。
他努力克制自己而握紧的拳头,她也不曾注意到。
她所有精力,都在那个男人身上。
明明他才是她最亲密的那个人,可亲眼看到她对别的男人那样温柔,为别的男人那般细致耐心,他失措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好怕。
怕眼前的一幕幕,会变成他往后余生真实的写照。怕自己于她而言,连块背景板都算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别的男人恩爱。
他怕只属于他的她,再也不会属于他。
第五百五十二章 一点都不好
送简远进了手术室,一直高度紧张强作镇定的余卿卿,膝弯一软,向地方跪去。
好在严骢一把将她揽住,才避免她摔倒。
头枕着严骢的胸膛,余卿卿苍白的脸色并没有任何回转。
反而至简远进手术室后,她脑中绷紧的那根弦,扯得更紧,脸色也更难看。
严骢感受到余卿卿抖动的小身板,垂头看到她白得渗人的侧脸,心疼妒忌到无以复加。
她为别的男人担忧得神思不属。那他呢?
分别的数日,她明知他可能身处危险,有替他担忧过哪怕分毫吗?
他多想骗自己,她有。
可见到她的短短几个小时,她连目光都不曾落到他身上几回。让他怎么自欺欺人,她也为自己担忧过?
严骢扬起头,闭眼将眼里的痛苦藏进眼底。然后若无其事将余卿卿抱起,放到等候椅上。
“卿卿乖,不会有事的,别担心,好吗?”
此时此刻,他除了咽下痛心安慰她,还能做什么呢?
无理取闹争取自己的地位?
哪怕他不是今日的严骢,他也做不出来那般有失分寸的事。
耳旁的声音深沉而温柔,没有一丝因为她过分的忽视而发生改变。
余卿卿垂着的脑袋缓缓抬起,看到蹲在自己面前的严骢,心里五味杂陈。
她承认经过这几天与简远的相处,她对他的好感在停滞数年后猛增。
他为了保护自己而受到致命伤,她方寸大乱。她看到他保存的舞鞋,更是意乱心慌。
他们已经各奔东西多年,男已婚女待嫁都有了各自的新生活,实在不该发生引人误会的事。
可如今种种,让她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也无法没心没肺到那种程度。
但眼前的这个人,才是她的男朋友,她该依靠信赖的男人。她怎能当着他的面,胡思乱想关于别的男人的事?
余卿卿现在非常混乱,脑子和心都乱糟糟的,她有点不想,也不敢面对严骢。
“阿骢,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可以离开一会儿吗?”余卿卿表情异常平静,苍白的小脸看不出她的想法。
清透的水瞳安静注视严骢,淡淡请求。
严骢浑身僵住,连脸上温柔的表情都逐渐凝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余卿卿会这么直白地让他离开。
表明此时此刻,她不需要他。
严骢下意识收紧拳,心里有一个声音嘶吼着让他拒绝。可数秒后他松开拳,揉了揉她的发,嗓音温柔却沙哑了几分。“好,有事就叫我。”
余卿卿点点头,目送严骢起身离去。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她猛地倒在冰冷狭窄的坐椅里,蜷紧了身体。
她闭上眼,忍不住在心里一遍一遍对严骢说着对不起。可脑子里与简远日相处的点滴,还是会不时出现,扰乱她的心。
严骢就站在手术室通道的第一个拐角后,面色阴冷浑身散着生人勿进的压迫,让路人总会以为见鬼的夺路而逃。
宋笛前进的步伐,也就是在刚进急诊大厅转了个弯的时候迈不动的。
他手里提着外卖的好几大袋食盒,默默退回了大厅的椅子上。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难搞。
他还是认怂保平安吧。
严骢熟练的侵入医院的监控系统,将余卿卿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索性并没有看到余卿卿更多让他发狂的举动,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保持尊重她的心态。
直到简远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她才站起来。
“你不要这样,他是为了我才受伤的,他差点……”
“我也可以,卿卿,为了你,就算要我的命也可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想跟你吵架,你出去,让我单独待会儿。”
这是今天她第二次让他走,他只觉得心上被剜掉一块肉,痛得他浑身发抖。
“余卿卿,你不能这么对我。”
“对不起,你先出去吧。”
她可以趾高气扬,肆无忌惮。也可以是掏心掏肺的邻家大姐姐。
海市蜃楼终会在太阳底下消散。
明明有大把的美少女等着他青睐,他青眼偏偏落到了个名花有主的身上。
这句话响起的时候,一群男生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只有落在最后两个同学听见。
“啥?”因为简远的话不由往回走了几步,男生看看远处的人,再看看简远,有点糊涂了。
莫不是他听错了?
“简哥我听错了吧?”另一个男生同样惊讶,抬手贴上简远的额头,“这也没中暑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简远转头瞥了说话的人一眼,那双犀利的眼瞳,可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不是所有人生而就需要光环。拥有光环之后,你也许会抵抗整个世界的黑暗。哪怕那些黑暗不应你承受。”
“人生的风险是没办法上保险的。你能做的是除了抱怨之外,走稳自己的每一步。别去管那些看你不顺眼的人,也别去听那些讨厌的声音。”
简远:
他也试图用心理学来合理化自己的执着和情感认知。可真正的爱情,又哪里是几个片段的文艺,就能概括描述的?
窦楠:
他又恨又悲。
恨狠心拆散他们的所有人,所有不明诡计的动机。
不折手段,心狠手辣。
他更恨他自己,没能保护好他们的感情。让人那般作践,毁坏。
可悲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既不敢恨,也不敢回以反击。任凭她割下他心里的肉。
更可悲自己懦弱得不堪一击,连相信他们坚固感情的勇气都没有,就选择了逃避。
他和余卿卿的分离,加害者有份,他自己,亦有一份。
其实窦楠非常清楚,余卿卿不是一个脆弱的女孩儿。她对他完全信任,也对他们的感情充满自信。
如果他当时有胆说出实情恳求她原谅,她即便再生气伤心,也一定会谅解他。
可事发突然,被恐惧支配的窦楠,已经没有了引以为傲的理智。
一想到她厌恶嫌弃的眼神,会讽刺出如何锥心刺骨的话语。他崩溃得再也没有颜面见她。
他再也不是她心里的阳光了。
明明,他可以一直都是的。
现在想来,他们的感情真的太顺遂了,没有波折,也没有争吵。
没有遇到情感挫折的适应能力。
再次来到繁花城,窦楠心里几番感慨。
曾经打算用来求婚的场所,再看物是人非。
好像,在谈恋爱的时候,一直都是窦楠在付出。
到现在还依然保留着他宠出来的小习惯,也始终改不掉。她做不到绝情灭心。
可她也知道,这样对于严骢,有多不公平。
明明他对自己那般好。感到万事都想亲力亲为替她做好。
所以也不敢再步步紧逼,让她难受。
第五百五十三章她不要他了
傍晚的余晖从窗帘的缝隙钻进病房,光束打在严骢的硬朗侧脸和左眼上,让他眸中的冷光如有实质地迸发出来。
直直射进了余卿卿的眼睛里。
这是两人认识这么久以来,严骢第一次对她表现出如此阴鸷的一面。
余卿卿还挂在脸上的讨好笑容僵住,抓着他胳膊的手缓缓松开。
她确实也没考虑过,严骢的反应会这么大。不仅霸道执拗,还超级难哄。
余卿卿不想跟他争吵,但她也不喜欢严骢对她事事侵占。
难道跟他交往之后,她不能有男性朋友吗?男性朋友为了她受伤,她连照顾的权利都要被他剥夺吗?
还是说,他本来就不信任她,依然觉得她会背叛他?
余卿卿突然有点恼火,一点顺着他的心情都没有了。“我说了我要等他醒过来,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吧。”
说完余卿卿转身坐进沙发,鼓着腮帮子看也不看严骢,兀自生闷气。
严骢没想到自己的强硬,换来的是余卿卿直截了当的拒绝,怔愣了一瞬间后,脸色阴郁到了极点。
他多想不管不顾直接把她绑回去。
可为了别的男人,她情愿让自己难堪,他又怎能腆着脸去自找难看。
把痛得无法自愈的心,再捧上去让她摔一次吗?
病房里一时寂静,除了仪器运转的嗡鸣,再没有别的声音。
严骢握紧拳头站在病床尾,目光如淬了毒般盯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
恨不能拔下腰上的匕首,刺穿他的胸膛。
如果那样就能让余卿卿只看自己,只愿跟自己在一起,只留在他身边的话。
良久的沉默,余卿卿在纷杂的思绪和气恼的情绪中逐渐冷静下来。
她明明都知道她男人有多没安全感,还为了简远那样忽略他,确实不应该。
他生气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他生气归生气,干嘛露出那么凶巴巴恶狠狠的表情,像把她捉奸在床一样。
说穿了他还是不信任自己,所以才总是那么霸道不讲理。
但她能怎么办呢?不想吵架也不能冷战,到头来还不是得自己去找台阶下。
“阿骢。”余卿卿起身,走向严骢。“不要误会我好不好?”
严骢的视线从简远脸上移到站在自己面前余卿卿,抿着薄薄的唇瓣没吭声。
周身冷冰冰的气焰让人很容易就读懂,他气得不想说话。
余卿卿无奈又挫败,小气鬼男人一点都不可爱。
深呼吸了几次,尽量放平心态不跟严骢吵架,余卿卿努力抬起笑脸,哄道。“阿骢最好嘛。阿骢也不想我受伤对吗?说起来学长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咱们不得谢谢人家?”
谢?
严骢的太阳穴猛跳了几下,磨牙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男人安的什么心。结婚了不滚去蜜月,偏偏跑到余卿卿做公益的偏僻山村当志愿者?
严骢他要是信了那是巧合,他就不叫严骢!
婚都结了还跑到他女人面前晃悠,他谢谢简远还没把余卿卿从他身边抢走!
余卿卿见严骢非但没有在自己的撒娇攻势下软化,反倒越发凌厉危险,她狠狠噎了一下。
搞什么啊?还让不让人哄了?
有那么讨厌她和学长相处吗?
余卿卿不爽地皱眉噘嘴,仰头瞪向严骢冷厉的眼。“所以你还是不信任我。”
严骢默然。静静看着余卿卿精致清透的眼,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不信任她,他是不相信自己有能力让她非他不可。更不相信对她虎视眈眈的那些男人。
余卿卿把严骢的沉默当默认,默认她就是个朝秦暮楚见异思迁的女人。
她被他的态度气笑了,也气得有点口不择言。“好,很好。无法信任对方还在一起干嘛呢?填补空虚吗?”
太难哄了,她暂时不想哄了。
严骢心脏惊跳,似乎听出了余卿卿要分开那层意思,慌乱地下意识抬手抓住余卿卿的肩。“不是的卿卿……”
余卿卿自嘲地笑着挥开肩上的手,退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回去想想清楚。我暂时不离开春城,你想好了再来告诉我。”
余卿卿退回病床边的动作,刚好让她站在了简远身边。就好似她无声地在他和简远之间,最终选择了简远。
严骢面容急速抽搐了一下,心脏痛得发麻的瞬间,只觉得喉头涌出一股腥甜。
明明知道她是被自己气狠了,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可敏感脆弱的神经却判定,她是为了简远才说出那些话的。
她为了简远,要和他分开。
他们,会从此背道而驰,再不交错。
余卿卿不要他的。
说过只要他的余卿卿,现在不要他了。
严骢只感觉,支撑着他走到现在的唯一信念,崩塌了。
摧枯拉朽,寸草不生。
还没有跟她实现的种种,都会成空。再不能牵她的手,抱紧她,亲吻她,看她嬉笑怒骂。
不。
卿卿,不可以。
不能不要我。
天崩地裂世界暗淡的一瞬间,严骢失措的黑瞳晃动到简远的脸上,就那么与那双浅褐色的眼瞳对上。
他只觉悲喜交加,似乎一切又有了希望。
“卿卿,他醒了。”
简远醒了,她就会跟自己回家,她答应了自己的。
可此刻的严骢被过山车般的心境搞得哪有心思去管,那是余卿卿发脾气前给出的承诺。
现在根本做不了数的。
听到严骢的话,余卿卿疑惑回头望向病床上的人,却发现简远仍闭着长睫,并没有一点醒转的迹象。
余卿卿以为严骢是想骗她回去,皱眉不耐地转头看他。“你不要这样。”
来自心爱女人的不信任,让严骢遍体生寒。可那个摆出拙劣演技,来骗取余卿卿关心的男人,更让严骢眸眼阴寒了几分。
“简远,装羸弱来骗女人的关心。你可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严骢带着寒意的声音忽然拔高了几分,眼神阴鸷地看向床上的人。
余卿卿把严骢此时的言行,全当无理取闹,再也忍不下去。“你不要闹,这里是医院。”
见余卿卿这般不愿相信自己,严骢突然有了种余卿卿刚才的心情,感同身受的感觉。
原来不被爱人信任,是这么愤懑痛苦的感觉吗?
严骢脸上一闪而逝的悔悟,而后眼神更锋利地射向简远。“简远,你不敢面对我吗?怕睁开眼睛,卿卿就会跟我回去是吧?真没种。”
第五百五十四章我也可以
送简远进了手术室,一直高度紧张强作镇定的余卿卿,膝弯一软,向地方跪去。
好在严骢一把将她揽住,才避免她摔倒。
头枕着严骢的胸膛,余卿卿苍白的脸色并没有任何回转。
反而至简远进手术室后,她脑中绷紧的那根弦,扯得更紧,脸色也更难看。
严骢感受到余卿卿抖动的小身板,垂头看到她白得渗人的侧脸,心疼妒忌到无以复加。
她为别的男人担忧得神思不属。那他呢?
分别的数日,她明知他可能身处危险,有替他担忧过哪怕分毫吗?
他多想骗自己,她有。
可见到她的短短几个小时,她连目光都不曾落到他身上几回。让他怎么自欺欺人,她也为自己担忧过?
严骢扬起头,闭眼将眼里的痛苦藏进眼底。然后若无其事将余卿卿抱起,放到等候椅上。
“卿卿乖,不会有事的,别担心,好吗?”
此时此刻,他除了咽下痛心安慰她,还能做什么呢?
无理取闹争取自己的地位?
哪怕他不是今日的严骢,他也做不出来那般有失分寸的事。
耳旁的声音深沉而温柔,没有一丝因为她过分的忽视而发生改变。
余卿卿垂着的脑袋缓缓抬起,看到蹲在自己面前的严骢,心里五味杂陈。
她承认经过这几天与简远的相处,她对他的好感在停滞数年后猛增。
他为了保护自己而受到致命伤,她方寸大乱。她看到他保存的舞鞋,更是意乱心慌。
他们已经各奔东西多年,男已婚女待嫁都有了各自的新生活,实在不该发生引人误会的事。
可如今种种,让她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也无法没心没肺到那种程度。
但眼前的这个人,才是她的男朋友,她该依靠信赖的男人。她怎能当着他的面,胡思乱想关于别的男人的事?
余卿卿现在非常混乱,脑子和心都乱糟糟的,她有点不想,也不敢面对严骢。
“阿骢,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可以离开一会儿吗?”余卿卿表情异常平静,苍白的小脸看不出她的想法。
清透的水瞳安静注视严骢,淡淡请求。
严骢浑身僵住,连脸上温柔的表情都逐渐凝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余卿卿会这么直白地让他离开。
表明此时此刻,她不需要他。
严骢下意识收紧拳,心里有一个声音嘶吼着让他拒绝。可数秒后他松开拳,揉了揉她的发,嗓音温柔却沙哑了几分。“好,有事就叫我。”
余卿卿点点头,目送严骢起身离去。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她猛地倒在冰冷狭窄的坐椅里,蜷紧了身体。
她闭上眼,忍不住在心里一遍一遍对严骢说着对不起。可脑子里与简远日相处的点滴,还是会不时出现,扰乱她的心。
严骢就站在手术室通道的第一个拐角后,面色阴冷浑身散着生人勿进的压迫,让路人总会以为见鬼的夺路而逃。
宋笛前进的步伐,也就是在刚进急诊大厅转了个弯的时候迈不动的。
他手里提着外卖的好几大袋食盒,默默退回了大厅的椅子上。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难搞。
他还是认怂保平安吧。
严骢熟练的侵入医院的监控系统,将余卿卿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索性并没有看到余卿卿更多让他发狂的举动,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保持尊重她的心态。
直到简远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她才站起来。
“你不要这样,他是为了我才受伤的,他差点……”
“我也可以,卿卿,为了你,就算要我的命也可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想跟你吵架,你出去,让我单独待会儿。”
这是今天她第二次让他走,他只觉得心上被剜掉一块肉,痛得他浑身发抖。
“余卿卿,你不能这么对我。”
“对不起,你先出去吧。”
她可以趾高气扬,肆无忌惮。也可以是掏心掏肺的邻家大姐姐。
海市蜃楼终会在太阳底下消散。
明明有大把的美少女等着他青睐,他青眼偏偏落到了个名花有主的身上。
这句话响起的时候,一群男生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只有落在最后两个同学听见。
“啥?”因为简远的话不由往回走了几步,男生看看远处的人,再看看简远,有点糊涂了。
莫不是他听错了?
“简哥我听错了吧?”另一个男生同样惊讶,抬手贴上简远的额头,“这也没中暑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简远转头瞥了说话的人一眼,那双犀利的眼瞳,可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不是所有人生而就需要光环。拥有光环之后,你也许会抵抗整个世界的黑暗。哪怕那些黑暗不应你承受。”
“人生的风险是没办法上保险的。你能做的是除了抱怨之外,走稳自己的每一步。别去管那些看你不顺眼的人,也别去听那些讨厌的声音。”
简远:
他也试图用心理学来合理化自己的执着和情感认知。可真正的爱情,又哪里是几个片段的文艺,就能概括描述的?
窦楠:
他又恨又悲。
恨狠心拆散他们的所有人,所有不明诡计的动机。
不折手段,心狠手辣。
他更恨他自己,没能保护好他们的感情。让人那般作践,毁坏。
可悲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既不敢恨,也不敢回以反击。任凭她割下他心里的肉。
更可悲自己懦弱得不堪一击,连相信他们坚固感情的勇气都没有,就选择了逃避。
他和余卿卿的分离,加害者有份,他自己,亦有一份。
其实窦楠非常清楚,余卿卿不是一个脆弱的女孩儿。她对他完全信任,也对他们的感情充满自信。
如果他当时有胆说出实情恳求她原谅,她即便再生气伤心,也一定会谅解他。
可事发突然,被恐惧支配的窦楠,已经没有了引以为傲的理智。
一想到她厌恶嫌弃的眼神,会讽刺出如何锥心刺骨的话语。他崩溃得再也没有颜面见她。
他再也不是她心里的阳光了。
明明,他可以一直都是的。
现在想来,他们的感情真的太顺遂了,没有波折,也没有争吵。
没有遇到情感挫折的适应能力。
再次来到繁花城,窦楠心里几番感慨。
曾经打算用来求婚的场所,再看物是人非。
好像,在谈恋爱的时候,一直都是窦楠在付出。
到现在还依然保留着他宠出来的小习惯,也始终改不掉。她做不到绝情灭心。
可她也知道,这样对于严骢,有多不公平。
明明他对自己那般好。感到万事都想亲力亲为替她做好。
所以也不敢再步步紧逼,让她难受。
第五百五十五章叛逆少年
简远在咳嗽中醒来,眼瞳中一片迷茫。
为简远整理病号服和被子的余卿卿欣喜睁大眼,可他压抑的咳嗽声,立即让她羞愧不已。
连忙按下护士铃,紧张地看护士给简远检查。尽管护士并未查出异样,可余卿卿想到简远脖子上的痕迹,犹豫片刻,还是在护士出门前,叫住了她。
余卿卿拉下薄被,露出简远的脖子。
护士戴着手套的手摸向简远脖子上的红痕,狐疑地回头看余卿卿。“这是怎么弄上去的?十五分钟前送来时没有啊。”
余卿卿尴尬又羞窘,不知该如何解释。
那么明显的掐痕,说什么都不可能糊弄过去吧。
“可能是我自己弄的。”简远目视着护着,满脸平静。“我有些睡眠障碍,偶尔会无意识做出危险的举动。她应该被我吓到了。”
余卿卿羞愧地低下头。不管简远的“睡眠障碍”是不是真的,害他受到伤害的是她,现在反倒让他来维护自己。
护士将信将疑,看了简远一眼,又看向余卿卿,总觉得这俩人有点眼熟。
“局部红肿,需要拍摄光片查看。”
“不用。”简远淡淡拒绝,没什么情绪地下逐客令。“我没事,你出去吧。”
余卿卿略一踟蹰,和护士对视一眼,转向简远。“要不,学长还是…”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真的没事。”简远终于在醒来之后,目光第一次落到余卿卿脸上。
拗不过简远,余卿卿最终不得不将护士送出病房。走回病房后,余卿卿就绷不住了。
愧疚心理作祟,她如论如何也不想隐瞒简远。“对不起学长,你的脖子上的掐痕,其实是我……”
“是我自己弄上去的,不关你的事。”简远不等余卿卿说完,快速打断她。
似乎不想让她说出某些事实。
余卿卿摇头,承认错误的态度很诚恳,非要解释清楚因果。“不是的,是我男……”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简远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瞬间意识到自己有点过激,放缓了声音。“卿卿,我真的很好。你不用担心。”
余卿卿被简远吼得愣住,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坚持认为,是他自己弄伤自己的。
可他病恹恹仍安慰自己的样子,让余卿卿于心不忍。不希望他情绪再次波动,只能顺着他的意。
“我知道了。”
病房里陷入尴尬的沉默。
病床上的简远眸眼半瞌,不知道在想什么。余卿卿站在病床边进退不是,有些为难。
最终还是腹中一声长鸣,解救了她。
“学长你渴不渴?饿不饿?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余卿卿讨好地凑到简远身旁笑着问。
“不渴,不饿。”简远抬睫,平淡地看着尽在咫尺的余卿卿。
余卿卿尴尬得一匹。她的学长,到底是愿意跟她相处,还是在赶她走呢?
直接得让她有点难堪呀。
于是难以自处的余卿卿,再次尝试寻找话题。“学长受伤了还是通知一下家人吧。虽然有点对不起你跟嫂子,但还是……”
“不需要。”简远再次打断余卿卿,病态白的脸色表情难看。
余卿卿:“……”
余卿卿发现,简远现在就像个青春期的叛逆少年。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只会反驳,一点交涉的余地都没有。
余卿卿有点头大。
她也不是个会聊天的人,到底什么话题才能一个高智商的叛逆少年,不那么抵触呢?
“要不,还是通知简叔叔和田阿姨吧……”
“不用。”简远再次出声打断。
余卿卿咬了咬牙,坚持把没说完的话说完。“毕竟你是因为受伤,瞒着二老总归不好。”
“卿卿,你不用在意他们。”简远说着,撑住身体想要坐起来。
余卿卿赶忙扶住他,为他调好病状高度,放好座椅。而这个过程中,余卿卿的肚子不争气地连续敲打了她好几遍。
只怕是挨得近的简远都听到了。
红着脸扶简远做好,余卿卿委屈地瘪瘪嘴。“学长,通知你父母的事可以缓。但你不吃不喝不利于养病啊。”
简远静静地注视着余卿卿有些高原红的小脸,那是几天以来被高强度紫外线照射的后遗症。
掌大的小脸浮起红血丝,又瘦又可怜。
最终简远还是不忍心让余卿卿陪着他挨饿,松了口。“你饿了的话,去吃点东西吧。”
哪怕他现在确实不想放她走。
余卿卿点头如捣蒜,喜形于色边撤退边扬着笑脸。“我给学长带粥回来。”
房门关上,一室寂静。
简远轻瞌双目,长叹一声。
留不住的,始终留不住。
余卿卿刚关上病房门就开始琢磨,要不要让护士替她跑一趟腿。毕竟她家男人,可不像会轻易收手的人。
如果趁她不在,严骢真把简远这样那样了,她也没办法。
事实证明,余卿卿还是比较了解严骢的。在简远露出那样道貌岸然的一面时,严骢是不可能会放过简远的。
只不过,那要分场合、时间。
至少不是当下。
余卿卿走出病房的瞬间,严骢已经一把将她拉住,拽进了怀里。“卿卿,不可以不要我。”
头颅埋进她的颈窝,严骢低沉的嗓音透着颤抖。
他不敢走。
在余卿卿说了那样伤他心的话后,更不敢离她太远。
他怕自己离太远,就再也无法靠近她了。
他蹲在简远的病房门口骗自己,只要她没有说出那两个字,就都不算。
他是不会放开她的。
不对。
即便她真的说话那两个字,他也…他也绝不放开她!
即使背弃他的尊严和底线。
余卿卿被刹那发生的事搞得晕头转向,没反应过来,鼻前就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耳边再响起那般委屈焦虑的声音,余卿卿下一秒已经气不起来了,心里软得不像话。
她想起自己对严骢说过怎样过分的话,怎样伤过他的心,让他那样受伤疯狂。
是她刺激他变成凶残的野兽的,都是她不对。
可归根结底,如果不是这家伙胡乱吃醋不信任她,她又怎会被气糊涂,说那些口不对心的话?
“傻瓜。”报复心理明显狠狠揉了把肩上的脑袋,揉散那一头被搭理妥帖的黑发。
撒完气之后,余卿卿又心疼地抱紧严骢,轻抚他的后背。“对不起阿骢,是我不好。不该惹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