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教训他
没有得到想听的答案,严骢依然被余卿卿柔软的态度抚慰了身心。
她没有推开自己,她跟自己道歉,她说不该惹自己生气……是不是表明,她并没有要跟他分开的意思?
严骢不敢确定,也不敢抬起头看余卿卿。手下用力抱紧她,感受她的存在,去说服自己不要会错意。
余卿卿没有得到回应,明白严骢约莫被自己的一番话伤透了心。
明明知道他有多没安全感,多胆小,还被她用那种话吓唬,估计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来了。
唉。
谁让这个乱吃飞醋的蠢男人那样气她,她才没留神口不择言。可到底是自己做的孽,跪着也要偿还完。
“不生气了好不好?也不要难过了好吗?”余卿卿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安抚。
没听到想听的话,坚决不吭声的严骢,沉默以对。
余卿卿作为欠债的,危笑着拿出最后一点耐心。“是我说错话了,不该说那些话。你原谅我好不好?”
严骢:“……”
余卿卿忍不下去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吃醋吃到以为自己要被抛弃,你也真够本事。”余卿卿轻咬了一口严骢脖颈上的软肉。“笨蛋男人。”
好言好语你不听,非得惹我发火指出你的不是。
脖子上微痛酥麻的触感让严骢身体一抖,立即抬起头看向余卿卿。
只见眼前的女人气呼呼地瞪着自己,咬牙切齿地继续骂他。“要不是你死活不听我解释,先入为主霸道不讲理,我能被你气得乱说话吗?蠢死了。”
严骢被教训得不敢说话,抱紧心爱的女人任由她碎碎念。碎开来的心,却因为她娇嗔的轻骂而渐渐黏合、重组。
他啊。
就是这么没原则。
为她死,因她生。
快乐和痛苦,都因她。
“你说你,什么时候能对自己自信点?我都被你迷得七荤八素想要对你这样那样了,你竟然怀疑我跟别的男人有染。你就那么喜欢那个颜色吗?”余卿卿想抬手使劲戳严骢的额头,发现被他抱得太紧无法抬手,只能掐了把他的腰。
“不喜欢。”严骢终于开了口,坚定摇头。
而后反应过来余卿卿前一句话了什么,紧张严肃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卿卿想对我怎样?”
余卿卿脸色胀红。
瞧瞧她刚刚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呀。
她不过是想惩罚他一下,让他不要成天胡思乱想杞人忧天,结果画风怎么被她带得越来越歪?
“这是重点吗?”余卿卿理不直气很壮,鼓着腮帮子像只小仓鼠。“你能不能认真严肃一点!每次都被自己酸死了,还不长记性!”
严骢被余卿卿的神态萌化了心,心脏暖融融的塞满了蜜糖。
前一刻还觉得自己痛得快死了,下一刻就被她轻易拯救。不仅把那颗支离的心脏拼凑完整地治好,还为它铸上了一层铁皮的外衣。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无惧任何人的挑衅。
“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余卿卿又掐了把他硬邦邦的腰肌,有些迷恋那种手感地来回在他腰上蹭了蹭。
严骢被余卿卿蹭得有些腿抖,赶忙将她松开了些许站稳。“我在听。”
余卿卿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顺势将他推开,拉着他往电梯走去。“端正你的态度,吸取教训。听到没?”
严骢:“遵命。”
余卿卿:“那你还敢怀疑我吗?”
严骢:“不敢了。”
余卿卿:“你这话也说过好几遍,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严骢:“……”
余卿卿站在电梯里按了数字,转头直视严骢。“我跟学长真的只是偶然碰到的。结合村寨的实际情况,我决定更改公益项目,所以邀请他参与我新项目。”
严骢抿了抿唇。“……一定要跟他合作吗?”
余卿卿:“”
“你这是什么态度,笑什么笑,刚刚”
她可以趾高气扬,肆无忌惮。也可以是掏心掏肺的邻家大姐姐。
海市蜃楼终会在太阳底下消散。
明明有大把的美少女等着他青睐,他青眼偏偏落到了个名花有主的身上。
这句话响起的时候,一群男生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只有落在最后两个同学听见。
“啥?”因为简远的话不由往回走了几步,男生看看远处的人,再看看简远,有点糊涂了。
莫不是他听错了?
“简哥我听错了吧?”另一个男生同样惊讶,抬手贴上简远的额头,“这也没中暑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简远转头瞥了说话的人一眼,那双犀利的眼瞳,可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不是所有人生而就需要光环。拥有光环之后,你也许会抵抗整个世界的黑暗。哪怕那些黑暗不应你承受。”
“人生的风险是没办法上保险的。你能做的是除了抱怨之外,走稳自己的每一步。别去管那些看你不顺眼的人,也别去听那些讨厌的声音。”
简远:
他也试图用心理学来合理化自己的执着和情感认知。可真正的爱情,又哪里是几个片段的文艺,就能概括描述的?
窦楠:
他又恨又悲。
恨狠心拆散他们的所有人,所有不明诡计的动机。
不折手段,心狠手辣。
他更恨他自己,没能保护好他们的感情。让人那般作践,毁坏。
可悲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既不敢恨,也不敢回以反击。任凭她割下他心里的肉。
更可悲自己懦弱得不堪一击,连相信他们坚固感情的勇气都没有,就选择了逃避。
他和余卿卿的分离,加害者有份,他自己,亦有一份。
其实窦楠非常清楚,余卿卿不是一个脆弱的女孩儿。她对他完全信任,也对他们的感情充满自信。
如果他当时有胆说出实情恳求她原谅,她即便再生气伤心,也一定会谅解他。
可事发突然,被恐惧支配的窦楠,已经没有了引以为傲的理智。
一想到她厌恶嫌弃的眼神,会讽刺出如何锥心刺骨的话语。他崩溃得再也没有颜面见她。
他再也不是她心里的阳光了。
明明,他可以一直都是的。
现在想来,他们的感情真的太顺遂了,没有波折,也没有争吵。
没有遇到情感挫折的适应能力。
再次来到繁花城,窦楠心里几番感慨。
曾经打算用来求婚的场所,再看物是人非。
第五百五十七章 有异性没人性
吃过饭,余卿卿坚持让严骢先回酒店,然后抓了壮丁宋笛,去充当充数保镖。
让自己女朋去见那个伪君子,严骢很不高兴。
但今天刚跟余卿卿闹过矛盾的男人知道,现在最好不要再惹女朋友不开心。
回到酒店房间,严骢为了不去过分在意余卿卿在简远那里,觉得自己必须分散一下注意力。
而他的首选方式,就是自己不快乐,也不让别人快乐。
听到手机铃声响起的瞬间,床上高大的身躯猛地弹动了一下,惊醒得头疼欲裂。
“Shit!”
嘴里爆着粗,仍在床上静默了五秒,最终烦不胜烦地在手机铃声的催促下,摸索着床头柜上的手机。
“是哪个混蛋?最好有重要的事汇报,否则你被炒了!”经典英式腔调的英文,被那副华贵性感的嗓音加工,尽管带着明显的恼怒,却多了份慵懒和贵气。
“呵。那你继续。今年就别来中国了。”严骢低沉凉薄的声音带着讥讽,打开余卿卿带来的电脑,登录自己的邮箱里查看邮件。
这边的声音乍一想起,对面立马惊吼了一声。睡醒时特有的沙哑嗓音,有明显的讨饶。“别别,修,我错了!”
他可是很挂念他的小蜜桃们呢!
在KingSize华丽精致的床上翻滚半圈,揉着那一头特有的棕色长发坐起来。“真是有了异性没人性的家伙。我都已经够惨了,你就不能善良一点吗?”
“对你,需要吗?”严骢嗓音凉凉,无情回答。单手敲动键盘,将加密文件打开。
深邃如雕像般的俊美五官瞬间扭曲,如猫眼石般美丽的灰绿眼瞳狠狠瞪向床角,似瞪着某人的脸。“你狠。”
严骢似笑非笑。“谢谢夸奖。”
还想发一发起床气的某人,无话可说。“……”
两边突然都没人再讲话,严骢的听筒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两分钟后,就变成了水流声。
“自己搞的烂摊子,有本事自己收拾。让我替你做苦差,连觉都不让我睡。你就不能当个人吗?”水流冲刷的声响中,那副华贵性感的嗓音带着混响传来,满满的抱怨。
“我倒是挺想心疼你一下。”严骢顿了两秒,修长漂亮的手指滑动鼠标。“坤克和阿尔贝法不愿意。”
水流的冲刷声空了两秒,然后“咔嗒”一声后,水流合着那魅惑性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地再次混响出来。“就该让他们把你做了。”
“好啊。”严骢答得很随意,似乎真的无所谓般。“那下一个应该就是你了。”
“切。”轻嗤一声,华丽的英英突然转变成,极具代表性的蹩脚普通话。“有了女人还这么不会玩笑,无趣得让她早点把你抛弃了最好。”
“我看你不太需要坤克、阿尔贝法来帮你。”严骢一贯冷淡的声音又降了几度。“想死就明说。”
强大的气势就算隔着无线电和一个太平洋,也极具压迫性地让作死的某人不敢触碰严骢的死穴。
“所以你大清早打电话吵醒我,就是为了告诉我坤克和阿尔贝法的派人去了中国?”水流的声音突然有点大,蹩脚的普通话沉闷了不少。“怎么?搞不定所以哭着来求援?”
说这句话的时候,那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大毒枭和军火头子派人入境的事,明明修清楚的知道,他早就知道了!
修那个混蛋要是为了这个破事打扰到他久违的周日,他一定要废了他!
“我只是想把你从烦亘的工作中解救出来。不乐意就算了。”严骢毫无人性不想做人。
“混蛋!你先搞清楚是谁让我累死累活半个多月的!你还有脸说!”终于忍不出暴跳如雷的布莱迪,气得飙回母语,顺手砸了沐浴露瓶。“一下裁掉总公司近一半的管理层,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记者招待会,发布会,公司会议,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会连轴转开得他反胃。
不仅如此,各种人事资料和讨论会每天都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从全球公司提拔人选到总公司,全球公司调度之后的规模性纳新,都是刻不容缓的巨大工程。
想清闲两天的布莱迪,现在只要一听到手机铃声响,就会条件反射性地站起来,总以为要奔赴下一个会议地点。
都给他整得神经衰弱了!
好不容易推了所有会议挤出一个周末,修那个混蛋还来刷存在感!
妈的。
就不能跟你的女人好好滚床单,不要来烦我吗?!
严骢不咸不淡。“蛀虫太多了。”
“蛀虫多不是你十年玩忽职守自己搞出来的吗?你就是活该!不对,现在是我在给你收拾烂摊子……”骂了一半发现不对,布莱迪咬着牙又骂出一串F打头的单词。
等布莱迪脾气终于发够了,也骂够了,严骢才缓缓开口。“所以这不是来帮你解解压么?不需要?”
布莱迪骂了半天气也散得差不多了,弯腰捡起沐浴露瓶子挤出里面的液体。“最好有用。”
严骢没有说话,快速将所有加密邮件浏览完,然后将里面的所有内容详细汇总成一封新邮件,发送到布莱迪的邮箱里。“方法发到你邮件里了。看你能力。”
布莱迪差点又破口大骂。
这不还得他自己搞定吗?说什么解压,解个鬼!
可当他点开邮箱里新的加密邮件后,才看了个大概,就惊喜地大叫起来。“修,太棒了。你简直绝了!”
咋咋呼呼的样子,完全将贵族少爷那所剩无多的矜持抛了个干净。
相比布莱迪的激动,严骢淡定的没有一丝情绪起伏。“那我就挂了。”
“不。等会儿,修。”布莱迪阁下手机,迅速冲洗。裸露的苍白皮肤被热水冲刷得泛起一层薄薄的粉色,肌理均匀线条流畅的身体,既性感又撩人。
严骢继续检阅邮箱里的其他邮件,声音懒散。“说。”
布莱迪压抑激动,问道。“你是怎么搞到这些的?”
严骢始终淡得没有情绪。“有人还了个人情给我。”
布莱迪好奇。“谁?”
严骢:“波奇·罗德曼。”
第五百五十八章 毫无人性的两口子
说的不说,这两口子。简直一个德性
走来走去,左等右等以为过了半个世纪,可抬腕,手表上的时间才过了两分钟。
“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再轻易说出那种话。也不会不要你。但你要保证,你不会胡乱生气吃醋,会相信我,不会怀疑我。”
严骢认真的点头。“我保证”
余卿卿想到什么,连忙补充。“也不许伤心难过了,听到了吗?”
“嗯。”
余卿卿仰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全是予以奖励。“那学长的事你也不要生气了。他是因为我才受伤的嘛,你不应该表现得大度一点,替我答谢他吗?”
严骢沉默了一瞬,黑瞳对上她的。“他没安好心。”
余卿卿哭笑不得。“就算他没安好心,我名花有主了呀。你作为我的另一半,不是更应该表现得豁达宽容,在他面前更加自信吗?”
严骢沉吟了片刻。“我害怕。”
余卿卿好气又好笑。“你拔枪杀人的时候也见你害怕?怎么面对个文弱的书呆子你还害怕。”
“不一样。”他在意的是余卿卿的感受,他怕余卿卿的态度。
“别怕。我是像着你的。不管在谁面前,你都拥有我的绝对所属权。所以你不必害怕。自信一点,压垮你的情敌们。”
严骢。“你真的不会被我的情敌抢走吗?”
“你看你怎么又不自信了呢?还是又对我缺乏信任了?你对我对自己都坚定一点好不好?”
“我……我尽量。”
“你怂个什么劲啊。”
“我怕比起我你更在意别的男人。”
“我在意的男人现在只有一个。”“就是你。”
“卿卿……”
“所以现在自信一点了吗?”
“我明白了。”
“阿骢,与人交道不可能独善其身漠不关心。今天就算不是简远救的我,换做任何人我都不可能放任不管。我做不来那么冷血的事。”“所以你不要总是代入角色。你把简远就当做救我的不重要的某某就好了。”
“嗯。”
“要不,我们来做吧。”
“!!!!!!”
“我把我的全部都给你,让你踏实。”
“卿卿……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想要我吗。”
“我不…不是。我想要!很想!”“可不是现在。”
窦楠也是这样。
她可以趾高气扬,肆无忌惮。也可以是掏心掏肺的邻家大姐姐。
海市蜃楼终会在太阳底下消散。
明明有大把的美少女等着他青睐,他青眼偏偏落到了个名花有主的身上。
这句话响起的时候,一群男生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只有落在最后两个同学听见。
“啥?”因为简远的话不由往回走了几步,男生看看远处的人,再看看简远,有点糊涂了。
莫不是他听错了?
“简哥我听错了吧?”另一个男生同样惊讶,抬手贴上简远的额头,“这也没中暑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简远转头瞥了说话的人一眼,那双犀利的眼瞳,可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不是所有人生而就需要光环。拥有光环之后,你也许会抵抗整个世界的黑暗。哪怕那些黑暗不应你承受。”
“人生的风险是没办法上保险的。你能做的是除了抱怨之外,走稳自己的每一步。别去管那些看你不顺眼的人,也别去听那些讨厌的声音。”
简远:
他也试图用心理学来合理化自己的执着和情感认知。可真正的爱情,又哪里是几个片段的文艺,就能概括描述的?
窦楠:
他又恨又悲。
恨狠心拆散他们的所有人,所有不明诡计的动机。
不折手段,心狠手辣。
他更恨他自己,没能保护好他们的感情。让人那般作践,毁坏。
可悲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既不敢恨,也不敢回以反击。任凭她割下他心里的肉。
更可悲自己懦弱得不堪一击,连相信他们坚固感情的勇气都没有,就选择了逃避。
他和余卿卿的分离,加害者有份,他自己,亦有一份。
其实窦楠非常清楚,余卿卿不是一个脆弱的女孩儿。她对他完全信任,也对他们的感情充满自信。
如果他当时有胆说出实情恳求她原谅,她即便再生气伤心,也一定会谅解他。
可事发突然,被恐惧支配的窦楠,已经没有了引以为傲的理智。
一想到她厌恶嫌弃的眼神,会讽刺出如何锥心刺骨的话语。他崩溃得再也没有颜面见她。
他再也不是她心里的阳光了。
明明,他可以一直都是的。
现在想来,他们的感情真的太顺遂了,没有波折,也没有争吵。
没有遇到情感挫折的适应能力。
再次来到繁花城,窦楠心里几番感慨。
曾经打算用来求婚的场所,再看物是人非。
好像,在谈恋爱的时候,一直都是窦楠在付出。
到现在还依然保留着他宠出来的小习惯,也始终改不掉。她做不到绝情灭心。
可她也知道,这样对于严骢,有多不公平。
明明他对自己那般好。感到万事都想亲力亲为替她做好。
所以也不敢再步步紧逼,让她难受。
而就是那副破碎的容颜,又忽而投射出另一张轻狂桀骜的脸,似乎出现过相似的神情。
林昊与宁溪坤大不相同。
林昊拥有少年人最典型的个性。桀骜不驯,反叛执拗,情绪极端,说来就来
如果说宁溪坤是初恋时的水果糖,那么林昊则是
一上午老是发呆走神,工作效率低不说,做的文件也漏洞百出。
秦觅看了几份从余卿卿那里拿来分析的文件皱紧眉头。对于余卿卿这种不在状态的工作态度也是十分讶异。因为对余卿卿这种工作狂来说,为了提高工作效率避免错误她从一开始做东西就十分细致谨慎,那些不该犯的错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而这首例竟然也会发生在余卿卿身上,秦觅想都不敢想。
午餐时间,秦觅看余卿卿木讷地巴着米粒一副神游太虚之态,实在有点看不过去,更何况她面无血色病态毕现的模样。便几番劝说余卿卿早早回去休息,虽然工作很重要,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余卿卿知道自己体溃力乏且胡思乱想没有心思工作,也不多争辩,便胡乱收拾了东西乘地铁回家。完全忘记还有个人在等待她下班一起归家。
第五百五十九章 简远的工作
晚上十点,余卿卿第五次挂断严骢打来的电话,坐在简远的病床边,陪他安静地整理村寨病患记录。
简远和余卿卿的行礼,是拍摄组其他工作人员登机前送的。走时,还特别暧昧地对余卿卿眨眨眼,说会替她保密。
余卿卿倒也不尴尬,反正和严骢在一起的事,又不可能瞒一辈子。
通过半天多的新手助力工作,余卿卿已经基本了解,简远到村寨做志愿者的工作性质。
所以对他由敬佩到崇敬,心境高度上升得毫无压力。
要知道,目前国内接受过现代化知识普遍教育的人当中,本人及其家庭成员,关注并了解心理健康状况的人,不到百分之十。
而那些连普遍教育都没有达到的家庭中,绝大部分还处在一个心理健康的知识盲区。
人们每天工作、学习、社交,从各种环境、关系、事故变化所制造出来的心理压力,能够真正被正视,并客观对待的,只有很少一部分人。
而现在每天正备受心理疾病折磨的人当中,某部分群体很有可能面临着,自己无意识,家人不重视,朋友不敏感的困境中。
也许身边人一句似是而非的“压力别太大,放轻松”,“别想太多,想开一点就好了”,“别矫情了,你这算什么,看看别人”,“高兴一点好不好”,不是安慰和纾解。
而有可能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因而,心里疾病引起的犯罪率和自杀率,逐渐了一个质的变化。
所谓的城市人口对相关知识和教育尚且云里雾里,更何谈偏远地区?
简远在余卿卿心目中的形象猛然高大神圣的原因,就在于,作为享誉全球的精神病学专家,拥有无数头衔和奖项及研究成果的他,并没有安于现状,恃才傲物。
也不仅仅只接受高等知识分子和资本主义的包浆,只为他们服务。
而是愿意,肩负起普及心理及健康知识的重任,走到基层中去。
己所能为地去影响,甚至改变一些还没被关注到的人和群体。
知识可以改变命运,但人格和心理稳健,会保护他们即使命运改变,也不忘初心。
意识到简远正在以一己之力,行多么伟大的壮举。余卿卿对次公益企划的核心目的,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如果要把他们所看到的那个村寨,打造成一个影响周边村落,及全国落后偏远山村的乡村经济文化开发示范点。
即拉动经济,传播人文,试点非遗,更要提高文化教育,促进精神文明。
那么需要解决的问题,会非常多,也非常困难。
余卿卿看着简远递给自己的村寨病患资料,有些蠢蠢欲动。对新的公益企划案跃跃欲试。
夜间十点半,宋笛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对这种无聊的时间,有点熬不住。“我说,你俩还要工作到什么时候?”
一个两个打了鸡血似的,有那么兴奋吗?
“你倒是挺闲。”余卿卿抬眸,毫无压力地使唤人。“去,买两杯咖啡。”
“你怎么老喜欢使唤我?”宋笛炸毛,他宋大导演现在竟然沦落到,被一个女人吩咐跑腿的地步了?!
“你看看这房间,除了你还有谁像无所事事的人?”余卿卿白了宋笛一眼。“正好让你起来活动活动。不用感激,不谢。”
宋笛:“……”
阿骢,快把你的女人领走!不然我迟早会控制不住自己,掐死她!
宋笛走后,余卿卿翻阅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盯着认真提笔写字的简远,从凸出的眉骨到挺立的鼻梁,再到浅色的唇瓣和流畅的下颚。
棱角分明,精雕细琢,拥有被上天眷顾的容颜。
再看那被他笔撰的研究资料,字迹飞扬,行云如水,全是人类智慧的宝藏。
天赋极佳,勤奋刻苦,得以全世界拥戴,仰视。
这就是简远。
本来可以拥有常人无法企及,人人羡慕的生活和追求。可是…他不该沉浸在过去,他应该看向更明媚的未来。
“学长。”余卿卿出声,试图打断简远抒写的动作。
“嗯。”简远没有停笔,抬睫瞟了余卿卿一眼,视线又落回纸上。“想说什么,说吧。”
余卿卿低头,不敢再看简远。“把…鞋,扔了吧。”
笔尖一顿,纸上未写完的字体笔画上,多了个难堪的顿点,与其他龙飞凤舞的流畅字迹相比,这个字墨迹突兀。
简远握着钢笔的手有些用力,指尖和指节泛起青白。他看着那半个字,沉默了几秒,而后补上后半个字,继续抒写。
余卿卿埋着头,看不到简远的表情,更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可他不作答的态度,表明了一切。
缓缓合上手里的资料,余卿卿将它放在床头柜上,靠回座椅里。“扔了,你会过得更好。”
简远的手再一次顿住,这次终于回答了余卿卿。“不要替我做决定。那是我的东西,怎么处理是我的事。”
谁告诉她,仅仅只是没有舞鞋,他就会过得更好?
他从登上出国飞机的那一刻,命运已经注定了,他这一生都不可能过得好。
所以,为什么要迁怒她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留着有什么意义呢?”余卿卿的声音很低,透着深深的哀伤。
留着,只是徒增悲伤罢了。
余卿卿所要表达的意思,简远全都懂。可他依然冷冷拒绝。“不用你管。”
“学长。回不去了,丢掉吧。”余卿卿终于抬头,水润的眸眼泪花闪动。
无论是舞鞋,还是对她的感情,全都丢掉他会站上更高更值得骄傲,值得人仰望的地方。
她希望,简远没有负重,轻松远行。
就更他的名字一样。简单快乐,长足而行。
可余卿卿所期望,又怎能是简远所奢求?
如果她真的懂简远所求,她就不会说出这么自我的话,做这么伤人的事。
“余卿卿,你一定要这么残忍吗?啊?”简远将钢笔“啪”地拍在桌面上,眼眶血红,清透的浅色瞳孔染着深深的伤痛,看向余卿卿。
看向那个一次又一次伤他心的女人。
第五百六十章 爱你非我能阻止
简远的语气很轻,不像在控诉,倒像是爱人间暧昧的耳语。
可那些话语,如重锤击打在余卿卿的心上。
“我没有……”眼泪因简远的指控脱框,余卿卿愣愣地看着他。
“一定要这么直截了当夺去我最后一丝慰藉吗?我都已经放弃了,我妥协了呀。”简远声音哽咽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嗓间压抑。“你非得碾碎我最后一点寄托吗?”
“学长……”余卿卿泣不成声,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犯的错。
“你哭什么?该哭的人是我才对吧?”简远眼睛猩红,湿透的眼眶泪水徘徊。“为了你撒的谎,忍下所有孤独和寂寞,满心欢喜为我所以为的将来奋斗。可结果呢?”
简远压抑到极致的语气似轻松的倾诉,可就是那种反差,更让余卿卿泪如雨下。
她宁愿简远对她打骂吼叫,宁愿他所有的委屈伤痛都对她发泄出来。
可这种轻言细语却更鞭挞心灵。内疚和负罪感将余卿卿透不过气来。
简远看着哭成泪人的余卿卿,却笑了。只是那副骄人的面孔,俊美的五官,却笑得比哭更难看。
“为了找到你兑现那个所谓的承诺,我花了五年时间把整个中国翻了个底朝天。可你呢?近、到、咫、尺,避、而、不、见。”最后八个字,简远是笑着叹出来的。
仿佛是对自己这些年可笑行为的嘲讽。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永远,还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
“余卿卿,你是不是觉得把那么不可一世的简远耍得团团转很好玩?嗯?你玩得开心吗?”简远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了,滑落到他咧开唇笑的嘴里。“还是不够尽兴,需要我再给你表演一段什么叫痛彻心扉?什么叫痛不欲生吗?是不是要把我打下十八层地狱才甘心?”
“不…我不要……对不起,学长……对不起…对不起……”余卿卿捂住耳朵抱住头,涕泗横流。“我错了……错了……”
她不要听他菲薄自己,不要听他无中生有。
她没有!
她从来都没想过要折磨他!
“呵。你有什么可对不起我的呢?”简远笑着抽搐纸巾,递给余卿卿。
不管什么时候,他最先想到的看到的,一直都只有一个她。
“是我一厢情愿。我怎么敢怪你。”
“爱你非我能阻止,就算那是不能容忍的错误,你有必要赶尽杀绝吗?”
“学长…对不起。”
“对不起?”简远深吸一口,长长地叹息一声,像是所有的信念都垮塌了。“”
说的不说,这两口子。简直一个德性
走来走去,左等右等以为过了半个世纪,可抬腕,手表上的时间才过了两分钟。
“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再轻易说出那种话。也不会不要你。但你要保证,你不会胡乱生气吃醋,会相信我,不会怀疑我。”
严骢认真的点头。“我保证”
余卿卿想到什么,连忙补充。“也不许伤心难过了,听到了吗?”
“嗯。”
余卿卿仰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全是予以奖励。“那学长的事你也不要生气了。他是因为我才受伤的嘛,你不应该表现得大度一点,替我答谢他吗?”
严骢沉默了一瞬,黑瞳对上她的。“他没安好心。”
余卿卿哭笑不得。“就算他没安好心,我名花有主了呀。你作为我的另一半,不是更应该表现得豁达宽容,在他面前更加自信吗?”
严骢沉吟了片刻。“我害怕。”
余卿卿好气又好笑。“你拔枪杀人的时候也见你害怕?怎么面对个文弱的书呆子你还害怕。”
“不一样。”他在意的是余卿卿的感受,他怕余卿卿的态度。
“别怕。我是像着你的。不管在谁面前,你都拥有我的绝对所属权。所以你不必害怕。自信一点,压垮你的情敌们。”
严骢。“你真的不会被我的情敌抢走吗?”
“你看你怎么又不自信了呢?还是又对我缺乏信任了?你对我对自己都坚定一点好不好?”
“我……我尽量。”
“你怂个什么劲啊。”
“我怕比起我你更在意别的男人。”
“我在意的男人现在只有一个。”“就是你。”
“卿卿……”
“所以现在自信一点了吗?”
“我明白了。”
“阿骢,与人交道不可能独善其身漠不关心。今天就算不是简远救的我,换做任何人我都不可能放任不管。我做不来那么冷血的事。”“所以你不要总是代入角色。你把简远就当做救我的不重要的某某就好了。”
“嗯。”
“要不,我们来做吧。”
“!!!!!!”
“我把我的全部都给你,让你踏实。”
“卿卿……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想要我吗。”
“我不…不是。我想要!很想!”“可不是现在。”
窦楠也是这样。
她可以趾高气扬,肆无忌惮。也可以是掏心掏肺的邻家大姐姐。
海市蜃楼终会在太阳底下消散。
明明有大把的美少女等着他青睐,他青眼偏偏落到了个名花有主的身上。
这句话响起的时候,一群男生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只有落在最后两个同学听见。
“啥?”因为简远的话不由往回走了几步,男生看看远处的人,再看看简远,有点糊涂了。
莫不是他听错了?
“简哥我听错了吧?”另一个男生同样惊讶,抬手贴上简远的额头,“这也没中暑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简远转头瞥了说话的人一眼,那双犀利的眼瞳,可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不是所有人生而就需要光环。拥有光环之后,你也许会抵抗整个世界的黑暗。哪怕那些黑暗不应你承受。”
“人生的风险是没办法上保险的。你能做的是除了抱怨之外,走稳自己的每一步。别去管那些看你不顺眼的人,也别去听那些讨厌的声音。”
简远:
他也试图用心理学来合理化自己的执着和情感认知。可真正的爱情,又哪里是几个片段的文艺,就能概括描述的?
窦楠:
他又恨又悲。
恨狠心拆散他们的所有人,所有不明诡计的动机。
不折手段,心狠手辣。
他更恨他自己,没能保护好他们的感情。让人那般作践,毁坏。
第五百六十一章 极端属性
余卿卿和宋笛吵着嘴走出住院大楼,迎面就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拥进怀里。
冷冽气息中夹杂了些许说不出的香调,让余卿卿异常安心。
宋笛见正主来了,也不杵在那释放光明。打工人自觉结束加班,向他快乐的夜生活驰骋而去。
余卿卿回抱严骢,把脸深深埋进他胸膛,呼吸着独属于他的气息,心情逐渐平静。
前一刻心情烦乱,意念纷杂,这一刻这方属于她的港湾,已经将她所有情绪抚平,只剩满心温暖。
严骢总是心悦于女朋友的主动,更何况她现在像只猫儿一样乖巧,轻易撩动了他的心弦,让他更想放肆地拥有她。
可敏感如严骢,余卿卿红肿的眼睛在她走出大楼时就发现了。“怎么了?”
严骢蹭了蹭女朋友的发顶,嗓音温柔怜爱。可锐利的眼神,是想到某些可能后,释放出来的冰寒。
余卿卿摇摇头,不愿抬起脸来。抱着严骢在住院大楼出口站了好一会,才缓缓松开他。“走吧。”
余卿卿不愿说,严骢也不敢强迫,牵住她的手,拉她走向停车位里的慕尚。
余卿卿这才注意到,她男人不仅换了行头,连座驾都换了。
身着米色西服裤搭浅蓝衬衣的严骢,站在蓝白相间的车旁,有一种区别于往常的时尚酷炫感。
未经梳理的黑发自然清爽,夏风一吹,扬起几缕发丝,平添了几许年轻朝气。
这样的严骢与平时那个成熟内敛的形象比起来,让余卿卿说不出的心动。
“我男人好帅啊。”余卿卿坐进车里扣安全带,笑盈盈看着坐进车里的严骢,一双水瞳里全是星光。
严骢满足地弯起唇角,毫不吝啬对余卿卿宠溺一笑。
改变形象吸引女朋友注意力的计划,初见成效。严骢觉得,可以适时施展下一步。
偏头,严骢对余卿卿露出四十度角的侧脸轮廓,嘴角轻勾,眼睫微垂,低沉的嗓音刻意慢了半拍。“喜欢?”
余卿卿眼神划过严骢流畅的面部线条,硬朗俊美的五官,猛地咽了咽口水。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这长脸各种角度她都见过,可余卿卿突然觉得,她家男人现在真是要命的好看。
特别是那张棱角优美的薄唇和时不时滚动两下的喉结,让余卿卿有点把持不住。
太性感了。
余卿卿睁大一对金鱼眼,抬头捏紧鼻子,维持最后的矜持。“喜欢!可是…你别勾引我!”
她已经好几天没洗澡,她,她她,等她拾掇干净了再来收服这只妖孽!
虽然春城省区四季如春,温度气候舒适宜人,不宜滋生汗液。
可余卿卿这几天上山下河,田间拔草,村寨走访,又是刨土又是染布的。
哪怕她每天擦洗换衣,身上并没有任何异味。但跟自家男人在一起,总归不能像现在这样脏乱差!
“可是,今天卿卿不是说想对我这样那样吗?”严骢手扣上安全带,发动引擎却没有立即踩油门,转过头邪魅地看着余卿卿。
“你…你怎么就只记住这一句?!”余卿卿俏脸羞红,靠近门边做最后的挣扎。“明明我还说过让你信任我,对自己有信心。你瞧瞧你给我打了多少个电话。”
说着把手机扔到他腿上,转移注意了。
不过余卿卿仍觉得自己的防御能力岌岌可危。
这男人现在,真的太撩人了。她快坚持不住了!
听到余卿卿的话,严骢脸色收敛地失了几分笑意。他拿起她的手机,放进储物箱里,根本不敢看。
其实除了打电话,他还发了微信和短信,约莫余卿卿还没注意到。
他努力尝试了,真的。
用工作分散注意力,精心挑选着装变成能令让她心动的模样。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所有努力都失去了效力。
只要一想到余卿卿在简远身边,自己的情敌那里,他始终无法安心。
“对不起,卿卿。我在改了。”严骢手放在变速器上,长指往余卿卿的座椅伸去,一副想碰她又不敢的样子。“你不要生气。”
余卿卿见严骢刚刚还自信爆棚,瞬间蔫了的样子,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就是嘴欠的!
歉疚地主动搭上严骢的手,抓紧他的手背,余卿卿软着声音说得一本正经。“我没生气。你真的不必害怕。能让我把持不住的只有你,你要相信我。”
严骢反手回握那只玉肌白皙的柔软小手,委屈巴巴。“那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余卿卿红着脸轻咳了一声,尽量让自己义正言辞。“我好几天没洗澡了,说不定身上还有牛粪呢。你好歹让我捯饬捯饬吧?等我回去整理好自己,看我不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
“我又不嫌弃。”严骢被余卿卿的表态逗得眉开眼笑,心里的紧张无措一扫而空。
抓起女朋友的小软手吻了吻,严骢眉眼像带了蜜糖。“我会老老实实任你收拾的。保证服服帖帖。”
余卿卿被严骢调戏得脸色爆红,抽回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开车开车。”
严骢眼底笑意浓浓,手刹一开,档位一换,慕尚就飙出了没有人烟的医院停车场。“看来我家卿卿迫不及待想对我这样那样,嗯,我这就满足你。”
余卿卿抓住安全带抱紧胸:“……”
她发现她男人的属性,很邪乎。有多种极端。
强得无人能敌,怂得无人企及。
谨慎事无巨细,闷骚豪放不羁。
总之就是,既矛盾又融合,毫无违和感。
回到酒店,余卿卿别说是对严骢这样那样,就连洗个澡都差点抬不动手指头。
这几天鸡叫起床,狗吠都未必睡下。早出晚归,一整天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现在回到舒适的环境和最信任的人身边,余卿卿总算可以放松所有神经,睡个安稳觉。
所以洗完澡,头发都还没来得及吹,喷着护肤水的余卿卿,就靠在椅子里睡着了。
最后还是严骢为她吹的头发,抱她上床。
他甚至拿出手机,在余卿卿一堆化妆品里研究倒腾了半天,才为睡梦中的她,轻柔抹上夜间护肤用品。
冲完澡,拥紧自己的全世界,他也随着她,沉入美好的梦乡。
第五百六十三章 狗血剧情
简远不告而别的理由余卿卿想了很多种,可终逃不开昨晚两人的深度对谈。
她又一次,再一次伤了他的心。
监控录像里,简远是在昨晚余卿卿走后不久,独自一个人出了病房。而后他敏锐的避开了所有摄像头能拍摄到他的路径,踪迹不详。
余卿卿尝试拨打他的电话,可一直处于不在服务区的状态,这让她急得不行。
他受的伤,就算出了院也要静养半个月才能痊愈。
明明应该好好保护、照顾的救命恩人,可她昨晚竟然还那样刺激他。
余卿卿捂住额头,为自己愚蠢的行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重新打开手机翻找联系人,很想找到简远的至亲好友。可余卿卿发现,对于简远,多年没有交际的她,并没不了解他的朋友圈,更没有简远父母的联系方式。
唯一能求助的,还是简远婚礼时伴郎团里的梁洲和关慕君。
关慕君在接到余卿卿电话的时候挺意外,他刚把车停下准备进公司,竟然接到了从前女神的电话。
“喂,余学妹。”关慕君拿着包走进公司大门,对冲他打招呼问安的同事点头示意,走向电梯。
秘书匆匆赶来,接过他的包和车钥匙,为他按下电梯。
“关学长,简学长今天有联系过您吗?”余卿卿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略显焦急的问。
“没有啊,怎么了?”走进电梯,关慕君抬腕看看了那只高级商务表,确认时间。“你找他有事?”
人家新婚燕尔,不知道在哪里甜蜜着呢。能有什么事让简远早上八点多找他?
心里正腹诽着,听筒里传来女人明显低落的声音。“哦。这样啊,那算了。”
关慕君敏锐地觉察出不对,瞟了眼上升的层数,轻声问。“学妹,发生什么事了吗?”
余卿卿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听筒这边的关慕君,越听脸色越难看。
混账简远,新婚竟然没有跟万糯糯去度蜜月,跑到犄角旮旯偶遇初恋?
这特么的是什么狗血剧情?!
那个混账到底是想闹哪样?
他特么的敢这么演,倒是别怂滚出来挨他们这些观众骂呀!
“学妹你别着急,我联系他的家人问问看。”电梯停下,关慕君强忍着锤人的冲动,边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边安抚电话那头的余卿卿。“他这个人向来任性惯了,出不了什么事。不是你的错,你别难过。”
余卿卿不被安慰还好,一听到关慕君那么温柔的语气,把责任替她推得一干二净,她就更加内疚。
不仅内疚昨晚的事,更内疚十年前,她欺骗简远的事。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如果她和简远从未认识,从未相熟,他也不至于此。
关慕君又安慰了几句,挂下几点,一把扯松了搭理妥帖的领带,对跟进来的秘书咬牙说道。“杨昴,会议推到下午。”
“可是关总,下午有跟总公司工程部夏总监的会晤……”杨昴弱叽叽地提醒。
他跟随他的上司好几年,上司一向恪尽职守,还从没这么乱来过。
“另约时间。”关慕君低头翻看手机通联系人,并没有回头看秘书。
“关总…是我们主动邀约的人家……”杨昴不得不得再次提醒。
是他们要向总公司提交申请,重新启动停工的工程,难道关总忘了吗?
关慕君终于回头,揉了揉额角,皱紧眉回答。“那就取消上午的会议。”
杨昴:“……”
杨昴差点抓狂。
老板啊!你忘了今天上午的会议,就是商讨申请方案跟资料吗?
取消上午的会议,那您下午拿什么材料提交给总公司?
关慕君这边忙着联系简远父母的时候,余卿卿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抱头忏悔。
要是简远出了什么意外,她要怎么跟他的父母妻子交代?怎么跟社会大众交代?她该怎么原谅自己?
负气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余卿卿猛地站起来,往医院外面走。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得去找他,跟他道歉。
可是诺达的春城,她人生地不熟,在不了解简远的情况下,她该以什么方式,去哪里找他呢?
站在医院大门口,余卿卿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是不是经过的人群,迷茫了。
势单力薄如她,除了报警,就只能寻求她男人的帮助。
可昨天发生那些事,今早她又因简远在那种情况抛下他,余卿卿除非脑子瓦特了,才会把简远失踪的事告诉给严骢。
如果被他知道,他拒绝她还算好。
怕只怕,他会趁这样的时机,做出对简远不利的事。
要不说余卿卿了解自家男友的醋劲。,他的心思,她基本猜对了大半。
对一个随时可能攻破女朋友防线的情敌,严骢怎么可能心慈手软?
接完电话,在床上躺到浴火平复得差不多,严骢浑身赤裸起身去浴室,打开凉水,把剩余的燥热冲走。
一拳砸在浴室的墙上,骨节上瞬时红肿一片,可他仍嫌不够,拳头如雨点般砸在同一处,直到墙面开裂,直到他的手上鲜血淋漓。
十二年了。
简远。
是我先遇到她的,是我先爱上她的。
你阴魂不散十年,有意思吗?
你以为凭你的伎俩,就能从我身边抢走她?
呵,窦楠都未必敢明目张胆来跟我抢人,就凭你?
也配?
对手上的伤视若无睹地洗好澡,换了衣服直接出门,边联系下属边驱车去心爱的姑娘身边。
严骢倒要看看,在余卿卿完全无法行动的情况下,那个男人要怎么把他严骢的女人,引去他设下的陷阱里。
他想暗度陈仓,那他到就釜底抽薪。
余卿卿还在医院门口拦出租车的时候,那辆蓝白相间的炫酷贵族车,戛止在她脚边。
余卿卿浑身僵硬,面部肌肉抽搐着冲摇下车窗,对自己温柔浅笑的男人打招呼。“额…阿骢,你怎么来了?”
“我听你的话,来谢谢你的救命恩人。”严骢笑盈盈地看着余卿卿。“你不是有事要忙?怎么在医院?”
余卿卿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分明感受到自家男人俊美帅气的笑容中,裹挟着满满的危险气息。
好似他就是明知故问。
第五百六十四章 飙演技呀
余卿卿差点留下悔恨的泪水。
看着男朋友危险的笑容,她真相给自己俩嘴巴。
情敌怎么可能友好相处,她脑子是有多大的坑,才会发表出那种茶艺师言论?
可她现在能怎么办,除了自食其果咽下悔悟的眼泪尬笑装傻,别无他法。“也…不是很忙。去办事的途中刚好路过医院,来看看。”
“哦~不忙?”严骢眯眼,嘴角勾了勾,精准地掐住余卿卿不打自招的两个字。
余卿卿惊悚地捂紧自己的嘴巴,差点咬舌自尽。
因为她看到自家男人在听到自己那句话后,表情写满了,“不忙你竟然在那情况抛下我?”和“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回去马上继续”。
不不不不不。
她错了。
“我我我…其实也不是不忙。”余卿卿战术性后退了两步,瞅准驶过来的一辆空出租车,招手。“我我…现在就挺忙的。我忙去了,回见。”
然后果断向慕尚车身后跑去,准备等出租车停下立马上车。
结果还不等出租车停,那辆蓝白相间在阳光下异常耀眼的车,随着余卿卿移动的速度,先出租车一步,再次退到余卿卿脚边。
后面的出租车猛踩刹车,才避免与前面那辆看上去就昂贵至极的豪车撞上。本打算破口大骂的出租车司机,看清前车的标志后,低咒了一声,倒车转弯溜之大吉。
严骢对此毫不在意,注意力全在自家惊吓后退的女朋友身上。
“我先送你吧。回头我再来看咱、们、的、恩、人。”轻咬最后几个字,严骢笑着用他那副低沉磁性的嗓音说道。
余卿卿忽觉后背凉飕飕,危险警报器“唔唔”叫唤,“不用了。让你来回跑多麻烦,我自己可以的。”
努力往茂密的梧桐树外的阳光靠去,余卿卿心虚的一匹,避开她男人那双看透一切的黑瞳。
“卿卿,你居然跟我见外了。”严骢声音更沉,带着委屈的控诉。“我是你男人,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那缓慢难过的腔调,那刚毅五官中反差得让人心疼的温顺柔软,处处透露着受伤。就好像余卿卿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余卿卿表情瞬间就软了,控制不住自己走向车门边,差点拉开车门坐进去。
她好想投降,好想跟她男人交代一切,好想抱住他,安慰他。
她心软了,她后悔了。
她怎么受得了他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可是。
摆在她眼前只有两条路。
承认错误,被拖回去按在床上啪。
但明白事情真相,知道余卿卿是为了简远抛弃自己的严骢,绝有可能,生气得让她三天下不来床。
还有可能让简远面临极度危险的境况。
而如果她继续装傻充愣,反而有一线生机。
在妥协的前一秒,余卿卿猛然清醒,赶紧按住自己摸着门把的手,收了回来。
“我没有跟你见外,你应该也有事情要忙,咱们分头行动,忙完了一起吃午餐不好吗?”余卿卿挺了挺胸,故作理直气壮,维持戏精的最后脸面。
“我唯一要忙的事,就是陪你。”严骢没有退让,眉宇温柔眼神认真,看着故作镇定对自己扯谎的姑娘。
他没有要戳穿她的意思,即使他从未对她说过谎。
正当俩人演技飙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点评各家技术的专家突然到场。
宋笛手握纸杯咖啡下了出租车,一眼就瞄到了僵持在医院门口的俩人。
闲庭信步,晃晃悠悠走到余卿卿身边。“当街秀恩爱很影响市容市貌,知道吗?”
余卿卿看到救星,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宋笛,第一次觉得他帅得那么顺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在秀恩爱了?净胡说八道。”
严骢抿了抿唇,没出声,手下却解开了安全带。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宋笛斩钉截铁,眼神在余卿卿脖颈间流连了一下,暧昧地笑笑。“看来我家阿骢很卖力呀。”
余卿卿被宋笛的眼神看得发毛,俏脸倏地一红。
她出来的时候匆忙,连妆都没化,压根没注意到脖子上有没有痕迹。
可宋笛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余卿卿羞窘地拉了拉衬衫的领口,转开话题。“你怎么来了?”
宋笛抬手喝咖啡的动作一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余卿卿。“昨晚是谁说今天来改方案的?你该不会被我家阿骢伺候得太爽,忘了今天还有工作了吧?”
余卿卿:“……”
她就不该指望宋笛能充当什么救星!
他特么的就是来砸场子的!那种话,嘴上不把门就说出口了?!
无地自容的余卿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着严骢的面她又不敢反驳,他们还没做到最后呢!但是她要真敢那么说,她敢保证,她家男人一定原地爆炸给她看。
男人的面子,无论什么时候都得替他们维护好。
不过宋笛的话倒让余卿卿在严骢面前多了分底气。
你看吧,我没骗你,我就是为了忙工作才抛下你的……好像也不对。
为了工作在那种一触即发的时候丢下他…
这种话她要是敢说出口,那就是悬崖上翻跟头——找死。
余卿卿悲催的发现,她现在真的里外不是人,说什么都不对。
她终于相信,什么叫撒一个谎要用一千个谎来圆。
因为总会出现其他事情来拆穿她撒过得慌,还要顶着被拆穿的风险。
太累了。
虽然余卿卿觉得隐瞒严骢,是出于善意。不想让他因为自己对简远的关心而生气难过。
可现在这种忍气吞声的感觉,太难受了。
反正迟早都会被她家敏锐过人的男友发现真相,到那时说不定麻烦事更多,还不如现在坦白从宽。
说不定还可以被从轻发落。
有了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后,余卿卿瞬间心情放松,猛然间腰杆也直了胸也挺起来了。“我不是忘了工作,我压根没想起来。其实,简远不见了。”
宋笛被咖啡呛了一下,没想到余卿卿会这么理直气壮在她男人面前作死。
严骢解开安全带,熄火。
余卿卿见严骢和宋笛都没开口,一个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一个在车里看不到表情。
不理会宋笛眼神警告和制止,余卿卿继续道。“就在昨晚,我接到电话立即赶了过来。”
严骢握着门把的手青筋暴起,结了痂的伤口显得有些可怖。
第五百六十五章 不带脏
坐在回酒店的慕尚里,余卿卿还处在云里雾里。
身旁是面容平静的严骢,后面是满脸惊悚犹如撞鬼的宋笛,这里是忐忑不安咬紧小嘴的余卿卿。
emmm……
车里的氛围说不上诡异,但余卿卿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迅速回忆了一下自己破罐破摔完毕后的场景。梗着脖子,等待自家男人的怒火。
然后严骢下车,只是轻皱了眉宇,将她揽进怀里,缓声安慰。“卿卿别担心,我这就派人去找。没事的,你别着急。”
胆战心惊的余卿卿:“……”
吃瓜群众宋笛:“……”
之后,他们三人就乘车回酒店等消息。
余卿卿偷瞄没有任何表情欺负的严骢,侧脸在暖融融的眼光反射下,俊美柔和。
一点都不像生气的样子。
余卿卿纳了闷了,难道她家男人真的已经战胜了不安,对她已经完全放心了?
余卿卿不太敢确定。
总觉得,她家智多近妖的男人,如此突然一反常态,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
“阿骢,你手怎么了?”突然发现严骢皮开肉绽的左手背,余卿卿心疼的问。
明明她出来前还没有的呀。
宋笛舒服地摊在座椅里看好戏。
严骢目视前方,简明扼要。“泄气。”
余卿卿:“……”
宋笛:“……”
看吧。
她就说不对劲吧。
欲求不满的男人被她抛下竟然用自虐来撒气,余卿卿内心慌得一批。很难相信,此时的严骢,心情是好的。
方张的余卿卿开启苟怂模式。再不看乱看乱讲话,规规矩矩坐在车里,直到回酒店。
回到酒店,余卿卿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出对简远的担心,借口重拟公益项目企划未由,推着打算撤退的宋笛,进了她和严骢的房间。
余卿卿出差临时居住的房间,是个小单间,不是套间。
一眼到底的小房间,除了必备的床套家具,就只安放得下两张独立沙发椅和一个矮茶几。
单余卿卿一个人住,行动起来绰绰有余。
可一下挤进两个高大的男人兼一个余卿卿,房间显得格外逼仄。
占据其中一张沙发椅的余卿卿,总觉得这房间的格调,跟两个男人格格不入。
可狭小朴素的房间因为这俩人的存在,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变得异常简约而高级。
不过余卿卿可不敢明目张胆欣赏美男,说是谈公事,那就必须谈公事。
这边两人为了忽略存在感极其强烈的某人,努力进入工作状态。那边的某人,却好整以暇坐在床边,若无其事盯着他俩。
平静,却压迫感十足。
被视线穿透的余卿卿和宋笛,坐不住了。
宋笛眼神一瞥看向余卿卿,让她想想办法。
余卿卿摊手,表示她也无能为力。
恰好看到两人“眉来眼去”的严骢,虚咳一声,表示自己的存在。
两人瞬间僵住,像两个上课时被查堂班主任逮到搞小动作的学生,一动不敢动。
宋笛向来在严骢面前特别识时务,当即打算退出战场。“你先起个草稿发邮件给我。”
余卿卿一秒明白宋笛的退意,一本正经胡诌。“两个人讨论后写得更快,我想快点把新方案提交上去。这次涉及的项目比较广,需要政府单位协调和支持,审核流程很麻烦,越快弄完越早审批。”
宋笛不动声色。“咱俩说了不算。”
余卿卿兵来将挡。“正是因为要重新商讨,所以更应该早点把初步方案弄出来。回去再跟其他慈善机构讨论修改。”
宋笛差点败下阵来,努力坚持。“我只是个电影导演,你们的项目变更,应该跟我没关系。”
余卿卿阴险一笑,威胁。“怎么没关系?你是想听知名导演宋笛无法完成公益女神余卿卿工作委托,逃之夭夭的八卦?还是知名导演宋笛自觉能力不足,退出女神公益项目拍摄的绯闻?或者蹭热度知名导演宋笛享受淳朴劳动人民热情招待后,不堪山村穷苦落荒而逃的破瓜?”
宋笛额上青筋突了突。“你这是道德绑架、诽谤加造谣。”
余卿卿耸耸肩,振振有词。“对呀。好歹我现在也算半个公众人物,不能号令群雄,好歹也是一呼百应。我这叫什么,适者生存。”
宋笛一败涂地。“……”
他发现,自己真的没余卿卿能瞎掰。
她那张嘴,不知道是什么构造,歪道理一大堆,还特别喜欢讽刺人。
明明一个脏字都没有,被她一顿骂,总感觉自己受到的侮辱比脏话还脏。
挫败的宋笛,最终只能顶着强大的压迫,硬着头皮跟余卿卿讨论工作项目。
而这一天的上午,也就在那种异常压抑的氛围中,勉强把企划案拟出个大概。
宋笛走出房间的时候,差点为自己还活着感动得落下泪来,脚底抹油瞬间溜得无影无踪。
余卿卿关上房门,深吸一口气。
该来的总归是躲不过的。
“阿骢,我们去吃午餐吧?”余卿卿走回床边,讨好地揽住严骢的肩膀。“你想吃什么?”
严骢沉默地抿了抿唇瓣,近距离盯着心爱之人美丽的水眸,一动不动。
见严骢不说话,余卿卿努力维持小脸,凑上去吻了吻他的薄唇,姿态格外低。“我们尝尝春城的特色菜怎么样?”
“你想问就问吧。”严骢出声,嗓音轻缓,却带着洞穿且的魄力。
余卿卿一愣,还没反应。就被严骢抬起左手,勾住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简远的消息,你想问,就问吧。”
她和宋笛讨论工作的时候,不止一次用担忧隐忍的表情偷偷看自己,他不是没看到。
他想知道,她为了简远能做到什么程度。而为了自己,又会忍到什么程度。
可看着她小心翼翼又讨好的委曲求全模样,他心里很不舒服。
不管是故意忽视简远却刻意讨他欢心,想套取消息的她。还是不忍让他生气谨慎克制的她。
他都不喜欢。
明明是他故意把她引导成那样,可到头来不开心的还是自己。自作自受。
余卿卿沉吟的片刻,努力观察严骢的表情,想确认他的心情。可余卿卿发现,自己有点看不出来。
“那阿骢,你相信我吗?”
第五百六十六章 安抚严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学长有那么深的敌意,可是我从没跟他在一起过,也从没允诺过他什么。”余卿卿跨坐到严骢的腿上,搂住他的脖子,认真看他。
“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能不这么紧张?才能放心的相信我,就算不因为简远,我作为一个人格健全的人,至少还懂得关心别人。”
严骢唇瓣嗫嚅了一下,眼神暗了暗。“对不起卿卿,我……”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毫无改变地一昧认错,没有任何意义。”余卿卿打断他,捧起他的脸。
严骢沉默,抿紧了唇。
他最近,总是在惹她生气。
明明关系刚刚缓和,却总是又被他打破。
他已经很努力在改了,真的。
可余卿卿被人抢走和她抛弃自己这种事,总会有人无意间反复提醒他,折磨他的意志。
他总会不由自主害怕。
看着严骢又陷入自我低潮,余卿卿手下用力在他俊脸上揉搓,拉回他的思绪。“看着我,不准胡思乱想了,听到没?”
严骢微微颔首,鼻尖触碰到她的鼻尖,有微微的氧。
余卿卿回蹭了他一下,松开他被自己揉着发红的脸。“我并不想让你担惊受怕,也不想让你难过。你在害怕什么你告诉我。我改,行吗?”
严骢讷讷,怔忪地望进余卿卿的眼瞳里。
他的卿卿,一如既往包容他,对他退让。
明明已经很宠他,很惯着他了。可他依然贪婪得嫌不够,总是想要更多。所以才庸人自扰。
见严骢目不转睛的样子,余卿卿仰起头拉开与他的距离,发现向来精明睿智的男人,竟然傻乎乎的看着自己。
这个时而可爱时而犯蠢时而霸道的男人,叫她怎么不心软呢?
“我答应你。不管多生气,再也不会说昨天那样的话,也不会不要你。所以不要怕,好吗?”余卿卿轻抚严骢的脸颊,虽不细滑,但异常柔软的触感,让余卿卿流连。
严骢眼神一亮,低头吻住余卿卿弯起的唇角。“嗯。”
见自家男人终于开心,余卿卿继续循循善诱。“那阿骢也要保证,不可以胡乱生气吃醋。会相信我,不会怀疑我。”
严骢笑容微僵,略一停顿,犹疑地点点头。“我尽力…”
“你啊!”余卿卿弹弹严骢的额头。“又是这个回答。”
严骢不痛不痒任由余卿卿撒气,闭紧嘴吧不说话。
毕竟他是真的保证不了,而且也不敢对女朋友撒谎。
余卿卿知道,对严骢不能一蹴而就,只能千百次尝试着引导,所以她不敢把他逼太紧。“好啦,我相信你了。相信我家阿骢,是个很大度的男人。对吗?”
即使严骢明知道自己在余卿卿方面,一向小气得心眼比针尖还小。可女朋友帽子都给他扣上了,他怎么敢反驳她?
见严骢点头,余卿卿仰头亲了亲他的脸颊权当予以奖励。“其实昨晚,我把该跟他说的话,都说了。我和他真的什么都不会发生。所以你也不要那么介意他了好不好?
严骢沉默了一瞬,黑瞳对上她的,数次想提醒她,简远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会不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可看着她满眼期待的表情,再加上那份为了自己做出抉择的用心,严骢终是笑着点点头。“都听你的。”
“真乖。”余卿卿眉开眼笑,主动凑上去起与严骢亲吻。
一吻结束,严骢爱怜地用唇瓣蹭动被自己吻得红肿的嫣唇呼吸搅着她的。“卿卿,其实下属汇报说,已经找到他了。”
余卿卿退开身体仰起头,满眼惊喜。“我们阿骢的办事能力就是强。他人现在在哪儿?”
刚结束甜蜜拥吻的,又被女朋友夸奖的严骢,看到为别的男人的踪迹欢欣雀跃的余卿卿,顿时欣喜全无。
不过严骢记得清楚,自己刚刚答应余卿卿不能小气,这会儿倒也不敢表现出来。“我让人把他送回医院了,吃完午餐,我们一起去见他。”
余卿卿立马从严骢身上跳下来,拉着他往门外走。仿佛有多迫不及待见到简远似的。
一瞬间让严骢有些怀疑,刚刚在自己怀里这承诺那保证的余卿卿,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严骢压下心里的酸涩,不断告诫自己不要胡猜忌乱怀疑,才不至于立马就去质问她,为什么她为别的男人的事,那么积极。
严骢不说,不表示余卿卿感受不出来,突然沉默的他心里的不快乐。
从他的右手边,绕到他的左手边。余卿卿捧起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轻轻吹起。“你不是答应过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吗?这就是你保护自己的方式?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来自女朋的关注和关心,瞬间让刚刚还略显郁积对严骢,心情舒畅了不少。
不过心情好是一方面,不代表他不委屈。。
“卿卿。和自己的女人在最关时刻,因情敌一通电话打断。自己还因情敌在那种情况下被心爱的人抛下。没有哪个男人心里会好受。”
余卿卿:“……”
她就多余说那么一句。
“我…我错了嘛。”余卿卿捧着那只伤势可怖的手亲了亲,讨好地扬起心虚的笑脸。“我晚上补偿你,好不好?”
严骢脸色总算缓和了。“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离我而去。”
余卿卿红着脸捣捣脑袋。“我保证。”
严骢脸上总算有了笑意。
不过他所期待的美妙夜晚,到底是要落空了。
因为就像他自己紧张的那般,和余卿卿在一起顺畅得不可思议,总有不真实感,总觉得中途会发生些让他措手不及的事。
而他的预感,也确实得到了应证。
吃完午餐,给严骢仔细清理了伤口包扎好后,余卿卿跟严骢驱车去医院。
可余卿卿所面临的,竟然是第二次等候在简远的手术外。
站在红色的灯牌下,余卿卿脸色发白,回头看向严骢。“阿骢,这是怎么回事?”
“回来的途中出了点意外。”严骢尽量放缓声音,安抚余卿卿。“卿卿你别担心,他们跟我汇报的时候说过,只是追尾,并不严重。”
第五百六十七章 形同陌路
找到简远的时候,他正专注地跟一个小女孩一起作画。以手为笔,以墙为布,想象为基石,绘制他们所理解的世界。
整面的落地玻璃窗外,阳光树荫影影绰绰,似另一幅绝佳的画作,投射在他们的身影上,点缀出斑驳的温晴。
简远英俊的侧脸洒满光点,浅褐色的双瞳在阳光折射下,如两颗稀世罕见的琉璃。
温润且沉静。
挺拔的身影佝偻在墙角,修长大手上的色彩,比画作更精彩。与之对比鲜明的是,他依然干净整洁,纤尘不染的白色衬衣。在一副五彩斑斓的画中,如一弯清冷的月,遗世独立。
而这弯月的旁边,有一颗闪闪发光的小星星。
淡黄色小小一团,圆圆的小脑袋上扎着两绺可爱的麻花辫。泛着高原红的小脸又黄又瘦,衬得两颗黑葡萄般的眼睛格外大,却也格外有神。
她满脸严肃认真,不苟言笑,像个谨慎刻板的艺术家,只醉心于自己的作品。就连淡黄的洋裙和脸上在不经意间沾了颜料,也浑然未觉。
漫漫炎夏,知鸟潺潺,整个二楼训练室却异常宁静。除了物体碰撞和摩擦声,听不到任何人声。
看到毫发无损的简远,余卿卿从心底松了口气的同时,还生出些许异样感。
由感动到心疼,有些复杂。
简远以前总跟余卿卿提起自己的理想,为人类医疗事业做贡献。
虽然不知后来为何转了专业,可他依然没有背弃自己的理想。在另一个领域开疆拓土,成就非凡。
颖悟绝伦,让人兴叹。
可这样传奇般的人物,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所崇敬的信仰,秉持的信念又是什么呢?以至于他愿意放下身段,融入最平凡的环境,做最普通的事。
余卿卿静静盯着简远的侧脸看了许久,久到简远已经将画作完成,转过身来眼睛与她对上。
这一眼,似历经漫漫人生洗尽铅华后,透过山河岁月,确认了彼此。
温情如旧,往日如昔,他们的眼中,仍倒映出了彼此的轮廓。
余卿卿忽然感觉,眼前白衣不染,芳华毕现的人,撞进了自己心里。
陪她站了许久的男人,眉心隐隐皱起,手不自觉用力握紧她的手。
薄唇轻抿,从简远的脸上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正在出神的女人。
“卿卿。”严骢嗓音喑哑,俊朗的五官尽量舒展,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在意。
可实际上,眼前心爱女人的表情,让严骢有些心惊。
她专注看向简远的目光,让他害怕。
余卿卿恍然回神,抬头与那双黑曜石般深沉的眸对上,一时竟有点恍惚。“嗯?怎么了?”
严骢漂亮的薄唇轻启,欲言又止。在余卿卿茫然的注视下,终是摇摇头。“没事。”
“哦。”余卿卿转开头,又看向那抹耀眼的白,视线追随他的一举一动。
简远神色清淡,在瞥到余卿卿和严骢交缠在一起的十指后,依然不见任何情绪起伏。
弯腰慢条斯理收拾自己身边的颜料和其他工具,然后提着工具箱,径直跟余卿卿和严骢擦身而过。
就好似压根没看到并肩的两人。
注视着简远离自己越来越近,尽管他一副生人勿扰的表情,余卿卿还很想开口叫住他。“学长。”
可顾及到周围的自闭症儿童对于陌生声音的影响,余卿卿声音很轻。
简远仿若未觉,目不斜视往外走。
目视他与自己擦肩而过,余卿卿咬咬唇,不肖犹豫就要追出去。
还没走两步,就被站在原地没动的严骢扯了个趔趄。
余卿卿站稳,不解地看向严骢忽而沉郁的俊脸,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不知心思转了几番,落在余卿卿脸上略有凉意的目光,逐渐平静。严骢弯眼,漂亮的薄唇现出一个惊鸿的弧度。“一起。”
余卿卿稍愣,只迟疑了一刹,点头拉着他追赶简远的步伐。
站在盥洗室门口,严骢站在余卿卿身后,静默看着简远清理染色的工具。
即使不说话,高出余卿卿一个头多的男人,依旧存在感十足。
“学长…”掌心搓动手背,余卿卿看着镜子前的简远,突然有点局促,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平平安安在自己眼前,许多想质问的话,突然就不那么重要了。
她没有任何立场去质疑简远的自由。
就算他不告而别,不近人情,她该以何种身份发问?
简远算她的什么?她又是简远的什么?
无畏的关心只能使彼此的关系更暧昧,更惹人猜忌。她一向对此恐之不及,对简远更是避而远之。
可如今,心里那般的复杂和迟疑又是为什么。
简远依然保持沉默,回应余卿卿的,只有水声清脆,和两人间萦绕得散不开的疏离。
尴尬的氛围挥之不去,简远无视的态度,就好像余卿卿跟严骢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没有人欢迎他们来到他的国度。
简远将工具清洗干净,从容不迫洗手,镜片上溅到了水珠也丝毫不在意。等全部清理好,又旁若无人地拎着工具箱,绕过门口的两人,往杂物间走去。
站在明亮的走廊上,简远远去的清瘦背影几乎与周遭融于一体,果决干脆得不带一丝犹豫。
如果余卿卿还不明白他的态度,那她这二十几年也算是白活了。
可简远越是不待见自己,越是激起了余卿卿的逆反心理。她倒想看看,那个曾经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粘着自己的男人,是不是真的要跟她一辈子都形同陌路。
余卿卿的脚步没有踟蹰,自然而然跟上前面那抹背影。不假思索的行为,瞬间刺激到了她身后的另一个男人。
“不要追了,卿卿。”严骢一把拉回余卿卿,按住她的肩膀。“人你也见到了,你该安心了。我们走吧。”
余卿卿被严骢的动作弄得一怔,抬眼对上那双黝黑的眸,焦距散乱了几秒,才清晰地看清他眼中的不安。
仿佛如梦初醒,余卿卿眨了眨眼。“啊?哦。额…阿骢,你别这么紧张。我就是想跟他把事情说清楚。说完话我就跟你回去。好吗?”
第五百六十八章 隐忍
将工具箱重重放到储藏室的地板上,松开把手的手心,一片用力过猛留下的深刻痕迹。
简远闭了闭眼,将眼前一幕幕让他喘不过气的画面屏蔽掉,片刻之后才缓缓睁开。
密不透风的储藏室混合着各种物料用料、以及消毒水的气息,难闻的让人皱眉。
可简远在这片怪异味道的私人空间里,却逐渐冷静下来。
他要沉住气,不能自乱阵脚。
把画品用具一样一样摆放回去,简远这才取下眼镜拿出随身带的手帕擦拭。
失去了镜片的掩饰,那双浅褐色的凤眼比平日里还要凌厉,冷光在他眸中闪动,似利刃要割向他锁定的某个目标。
储藏室的门没关,门外响起一串由远及近有规律的脚步声。熟悉得每一步都如有踏在简远的鼓膜上。
擦拭镜片的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手中的动作,似乎眼波中闪逝的欣喜从未出现过。
余卿卿敲响门板,朝储藏室里探出脑袋,一眼就看到背对着门而站的简远。
“学长。”余卿卿以为简远没听到敲门声,又敲了敲。
简远气定神闲戴上眼镜,叠好手帕塞回原本的口袋,才缓缓转身。
没有在余卿卿身边看到那个不想见的男人,简远心情终于舒畅地开了金口。“有事?”
“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余卿卿开门见山,也不跟简远兜圈子。“你在怨我吗?”
简远听后,不觉轻笑出声。
眼前的女人满目认真,水眸中全是坚定,仿佛笃定了他就是因为气她才离开。
似乎在埋怨他的不辞而别,小脸气得一鼓一鼓的。
还是一样的可爱。
一点都没变。
“我如果说是呢?”简远直视余卿卿,在她眼中寻找自己的倒影。
那是她正专注于他的证明。
简远的回答让余卿卿一愣,人家大大方方承认,到让她有点措手不及,接不上话。
尴尬了僵持了一分钟,余卿卿喏喏地蠕动嘴巴。“对不起。”
“你明知道说这些没用。”简远余光瞥到余卿卿耳侧凌乱的碎发,下意识抬手想要替她挽到耳后。“你明知道我希望听到的不是这些。”
可手还没碰到她,余卿卿敏锐地后退了半步,与他保持距离。
简远的手僵在空中,苦涩顺着心口上涌,在口中延展,那滋味无法用言语形容。
为她挽发贴花,从来都轮不到他。
“学长!”余卿卿小脸青一阵红一阵,羞愤地瞪着简远。“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件事我做不到。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精力了。你已经婚娶,现在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你有点责任心好不好?”
余卿卿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件事,似点燃了炸弹的引线,瞬间让简远爆发。
“住口!”简远猛然吼道,额上青筋毕现,眼中红了一片。
他胸膛急速起伏,瞪视着余卿卿极力压抑自己冲动地上去堵住她的嘴。
他真想不管不顾告诉这个傻姑娘,他现在所遭受的一切,是哪个卑鄙的男人造成的。那个男人,用了何种龌龊的手段,操控他让他在无意识中,做了什么蠢事。
可是他不能。
至少现在不能。
没有什么背叛,比亲眼见、亲耳听更能让人崩溃。
余卿卿,是那个男人逼我的!
余卿卿被吼得愣住,无力地张了张嘴又合上。
她觉得自己说的句句在理,可不知道哪个字眼戳到了简远的逆鳞,让这个近段时间异常清冷从容的人,形象突然龟裂。
他此时目光凛冽凶狠,浅色的瞳仁深得有些诡异,时隐时现在反光的镜片后,让余卿卿说不出来的毛骨悚然。
这是从认识到现在,简远第一次对她发火,第一次对她露出这种极端的表情。
好一会儿余卿卿才回过神,慌忙解释。“对不起学长,我……”
“别说了。”最后深吸一口气,简远别开脸放缓了语调。“不关你的事。”
深深的自责由心底生疼,懊恼自己的粗鲁。他根本就没理由对她发火,又不是这个傻姑娘的错。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他怎么能无缘无故迁怒他最爱的女人?
余卿卿不明白简远为什么那么讨厌她提起他的太太,每次反应都特别奇怪。明明第一次在滨江路遇见时,他不是这样的。
他说过他喜欢他的太太,并且他都已经跟人家结婚了。婚礼盛况举世皆知,全世界都在祝福天才得良配。
为什么才短短的数日,良缘荼蘼,是非成迷。
余卿卿搞不懂。
“学长,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思虑良久,余卿卿还是问了出来。“否则我说服不了自己,你会变成这种善变的人。”
她想不出别的会让简远变成这么没有责任感和道德感的答案。
简远的视线倏地瞥回到余卿卿脸上,凌厉的视线像是要把余卿卿洞穿。
她的措辞,总是能一击毙命击中他的痛处。但凡他内心再脆弱一点,或许早就在她不经思考的评判中溃散。
没有什么比坚持爱她,更让他坚定。
不曾动摇的他,却“善变”地娶了别的女人。
这是多大的讽刺?!
那个男人成功了,成功击溃了他引以为傲的自信。成功把他变成了一个始乱终弃,善变窝囊的男人。
“你几时了解过我?”简远无声地笑了一下,有些自嘲。“就认定我不善变?”
余卿卿咬了咬唇,在简远咄咄逼人的气势下有些退缩。她太不喜欢这般尖锐的简远了。
“余卿卿,不要把你的想象强加给我。”简远绕过眼前的女人,只余一个悲凉的背影给她。“我从来就不是什么纯善之人。”
第五百六十九章 过分关注
简远的最后一句话,余卿卿一开始不是很理解。直到她看到那面墙,似乎稍稍有了一丝感悟。
紫色宛如霉灰的天空在旋涡中延伸,张牙舞爪的血色植物动物,追逐着比蝼蚁还小的粉色人类。人类仓皇逃窜,像一群得不到庇佑待宰的猪。
一枚小小的蓝色月亮挂在天上,逃在最前面的人匍匐跪拜,对身后蜂拥而而来的粉色洪流置若罔闻。
失序的世界,颠倒的食物链,廉价的信仰,混乱、悖逆、失衡。
余卿卿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分清那些色块不一的物体。再理清他们的关联,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说不出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整幅画作充斥着让人窒息的压抑,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她突然情绪很低落,甚至有些抑郁感。
余卿卿不知道正常人看都这幅画是什么感想,但她觉得,这幅画,不应该出现在处于康复期的孩子眼前。
至少她的情绪的确被影响到了。
简远,难道是以一种毁灭的心态来创作这幅画的?还是说,这幅画并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一种艺术表现形式,也不存在什么含义价值。
直到已经上了回H市的飞机,余卿卿也没弄明白,简远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大的转变。
严骢紧了紧握住余卿卿的手,试图拉回她的思绪。她从离开康复中心开始,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到现在仍然处于沉思。
他有点不习惯他们这么状态,总觉得不管手握得再紧,都抓不牢她。
“卿卿。”
余卿卿终于回神,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怎么了?”
“你可以不可不要再想那个男人的事?他已经结婚了。”黑色的长睫下垂,严骢逃避般将视线落到两人交叠的手上。“该关心他的人,不是你。”
余卿卿微愣,继而羞愧地低下头。她没想到自己表现得那么明显,被严骢一眼看穿所有心思。
“我只是……我觉得学长他变了很多,感觉很不合常理。”犹豫了片刻,余卿卿还是坦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严骢。
“卿卿,这世间有几样事能一直以常理论?更何况是人?”严骢抬眸,黑色的眼瞳深沉一片,黑漆漆倒影不出人影。“人是会变的。”
余卿卿哑口无言,相同的话,她对另外一个男人也说过。
两人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尽管十指重叠,彼此间却像隔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河。
严骢静静地注视余卿卿的侧脸好一会儿,才瞥开脸。转到另一边冷峻的脸孔,让路过的空乘表情一僵,立即匆忙从他身边走过。
航行之后的两个小时,本该处于热恋期腻歪的一对情侣,再不曾说过一句话。
余卿卿假寐,严骢默默取过毯子为她披上,小心翼翼调整她的座椅,关掉电视,拉下遮光帘。
空乘送来的果盘和点心,严骢也只是静静摆放到两人的桌面上。
直到飞机抵达H市,两人之间的阴霾,就像台风过境阴雨绵绵的天空,始终未能放晴。
在飞行途中,余卿卿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热衷简远的事,所以才导致严骢过于紧张。
她一直都明白严骢没有安全感,对自己缺乏信心,尽管这一点让余卿卿很迷。
但她对简远的关心,不过是基于朋友和前辈之情,她自认为并没有超出让人误会的范畴,也不该引发严骢的焦虑。
可结果就是,不但简远的改变余卿卿没搞懂,连自己男人的紧张感都解决不了。
这么一想吧,余卿卿总觉得。
男人,真麻烦。
而麻烦的男人不止两个,会给她找麻烦的男人,真的是推陈出新,各领风骚。
这不,余卿卿和严骢刚走完冗长的通道,一阵阵尖叫差点穿透余卿卿的耳膜。
“老公!!!!老公啊啊啊啊啊!!!”
“男神男神,欢迎回家!!”
“竟然是男神本人,真人太帅了!!我死了!!”
“他他他他冲这边看了,他笑了,他对我笑了!!!啊啊啊!!”
“省省吧你,他明明是对我笑!”
“哥哥笑起来太迷人了!!!帅死了!”
“欧巴,看这边看这边啊啊啊啊啊!!”
…………
充斥在候机大厅让人侧目的尖叫此起彼伏,
余卿卿刚跨出接机大厅的脚,默默缩了回来,戴着口罩也难掩一副看到智障的眼神。
于是,还没想好怎么安抚严骢,跟他说什么的余卿卿,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他怎么在这儿?”
严骢把目光从人群聚集的中心出收回,搂着余卿卿的肩膀,若无其事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别管他。”
余卿卿点点头,几乎是躲在严骢的怀里,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随着严骢快速往接机大厅外走。
但事实证明,有些麻烦,躲是躲不掉的。
正在人群中凹造型摆poss,优雅又倍儿骚包对尖叫迷妹甩着飞吻的人,也不知道感应到什么磁场,突然回眉邪笑——精准猎上目标。
“修~嘿,修~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嘛~”磁性又华丽的嗓音,说着不同母语的其他语种,虽不流利,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个屁。
那蹩脚的咬字腔调,声韵母不分的黏浊音,余卿卿不用回头也知道,拥有这口标志纯正英式普通话的人是谁。
不自觉又把脑袋往严骢怀里缩了缩,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严骢压根没打算理身后骚气冲天的男人,感受到怀里心爱女人明显的抗拒,更加只想当不认识,快步离去。
奈何身后的男人就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被两人完全忽视,还笑眯眯屁颠颠跟在他们身后。“修~不要有了老婆忘了兄弟,不仗义~”
努力驱动大脑引擎措辞的某人,想了半天恁是没想出“见色忘义”这个词。
但这不妨碍听到他这番话的余卿卿,想脱掉鞋扔在他那张招桃花的俊脸上。
夭寿啊!
那货是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具有多大的影响力吗?他是不知道自己受到多少莫名的青睐吗?他是想搞事情吗?
第五百七十章 冷淡
余卿卿回H市非常低调,除了卜朴,严骢并没有安排任何人接机。
所以也没人能拦住死皮赖脸硬生生挤进副驾驶的布莱迪。
卜朴见这位传闻中商业头脑顶尖的贵公子的次数不多,有幸见到的几次还是她在训练营时,他来找她家魔鬼老大商量事情,背影匆匆。
说起来,卜朴对布莱迪的映像并不深,只是好奇。
她想知道,能跟她家Boss和魔鬼称兄道弟、奉为知己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严骢/凯文:????你是不是对知己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卜朴不了解布莱迪,严骢还能不了解他吗?
那家伙“凑巧”跟他们撞时间回H市,又“不小心”流露行程,引得人流量巨大的机场水泄不通,不过是为报自己“送”他回家和坑他去总公司的仇而已。
他真后悔今天没安排绿色通道。
可严骢和布莱迪的小恩小怨余卿卿哪知道啊,瞧见布莱迪不要脸的蹭上她的马自达,立马想到他是怎么威逼利诱欺骗自己那群可爱员工把自己卖了,结果自己到现在仍待业在家。
他剥夺了多少她可以勤劳工作,少参与那些情爱纠纷的时光。
工作不香吗?谈什么情,说什么爱,搞得她现在这么两难。
“布莱迪先生。”余卿卿危笑盯着后视镜里的布莱迪。“好久不见。”
“弟妹不用客气,叫我名字就可以。”不知大难临头的布莱迪,回头冲余卿卿暧昧地眨眨眼。
严骢冷冷瞥着布莱迪,突然觉得把某人救出来是个错误。
他还是被家族各种相亲晚宴搞崩溃,哀嚎求救的样子比较顺眼。
“那怎么敢,您可是我未来的上司。”余卿卿笑容可掬,看布莱迪如同审视一只待宰的羊。
她磨了这么久的刀,可算派上用场了。
不知自己已在案板上的布莱迪,不断向余卿卿发射死亡wink。“弟妹严重了,以后一起共事,还需要弟妹多协助。”
“客气,往后还请您多指教。”余卿卿来者不拒,甚至对他的故意撩拨挑了挑眉。
一番气氛融洽的商业互吹,你来我往不见硝烟,可下一秒对视的两人突然先照不宣,表情瞬变。
余卿卿一派公式化笑容。“布莱迪先生。”
布莱迪优雅矜贵。“请讲。”
“我什么时候可以办理入职。”
“明早九点,青葱执行总裁办,恭候大驾。”
回到八号公馆,余卿卿在那双黑瞳期望的凝视中毅然下车,关上车门隔绝掉因他眼中的失落产生的心软,将车里的三人抛诸身后。
在山里没信号,让每日习惯与父亲通话报平安的余卿卿,接连好几天没联系上父亲。回春城之后又因为那些荒唐事给耽搁了,直到回H前夕才通知了爸爸。
几日不曾归家,余卿卿对父亲和豆米甚是想念。
余国然在厨房里忙前忙后为闺女准备丰盛的接风宴,乍听到豆米欢快的呜咽声,锅铲都没来得及放,就迎了出去。
看见蹲在地方跟豆米嬉笑玩闹的女儿毫发无损,老父亲悬着的心可算放下了。
眉眼温柔,唇边含笑地看着余卿卿的发旋。“悠悠。”
余卿卿抬头,扬着可爱乖巧的笑,甜甜喊了声。“爸爸,我回来了。”
余国然笑眯眯的表情微不可查一顿,然后抬起拿锅铲的手。“快收拾收拾洗手,马上吃饭了。”
“好嘞。”余卿卿愉悦地应着,手下又揉了揉豆米的脑袋,并没有察觉到转过身去的父亲,眼中的担忧。
才几日不见,自家闺女比之前晒黑不少,本就瘦巴巴的小脸,这下看上去更加瘦小可怜。
老父眼看着好容易补得有点气血的女儿变成这样,别提多心疼。赶紧进厨房又多炒了两个菜,菜刚摆满桌卜朴竟赶着饭点回来了。
用餐期间其乐融融笑声连连。
余卿卿的嘴就没停过,一面要把爸爸的夹来的才通通消灭,一面又要回答老父亲各种关心的询问,等吃完晚餐都已经九点过了。
陪爸爸收好餐桌和厨房,时间已经临近十点。
错过了和刚睁眼的奶狗们的初次见面,余卿卿安抚地撸了几把狗妈,起身走到书桌旁翻开笔记本,开始拟草协议。
期间连接手机来电,都是铃声响起第三遍才接通的。
余卿卿瞄向来电显示,没来由皱了皱眉,几乎快到自动挂断的前几秒才接起。
“卿卿。”严骢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低沉,如这世间最甘醇美味的酒,在人耳中久久回甘。
余卿卿却没有吱声,手下敲击键盘的速度没有减缓,咔哒咔哒地证明她此刻正在忙。
没有得到回应,电话那头也沉默了很长时间,显然是听到了键盘响声。
保持通话持续了快二十分钟,余卿卿才将协议拟好,从头查阅的时候抽空瞥了眼手机屏,才不疾不徐道。“我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电话那头的似乎人愣了一下,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晚安。”
看着熄掉的手机屏,严骢有点神情恍惚,好似不太确定刚刚发生了什么。
卿卿似乎,有些冷淡呢。
黑瞳暗淡下去,明明有室内恒温系统,可严骢倏忽间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凉意,甚至连握着手机的手都有点发僵。
他做错了吗?
他不该把她带回H市吗?
他不该……把她带离简远身边吗?
长夜无边,灯光如昼的客厅里,严骢如雕塑般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余卿卿精神抖擞起床洗漱化妆吃早餐,将打印好的协议装订成册塞进公文包,和父亲豆米挥手出门。
在去往青葱总部办公大楼的途中,开车的卜朴频频抬头看后视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事你就说,别贼眉鼠眼盯着我看。”余卿卿埋头滑动手机,根本没看向卜朴,可那丫头直勾勾的视线着实让人难以忽视。
被揭穿的卜朴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老板娘,您是不是跟我家Boss吵架了?”
余卿卿抬头,一脸不解。“怎么这么问?”
第五百七十一章 新上司
余卿卿的样子不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卜朴略一沉吟,难道是自己搞错了?
那为什么她家剽悍如鬼魅的Boss这回真成了背后灵,躲在离老板娘老远的地下停车场角落,偷偷窥伺老板娘呢?
不仅如此。
卜朴又抬头瞄了眼后视镜和车身镜,咽了口唾沫。
不仅如此,此刻她家Boss的魅影可还隔着好几辆车尾随在她们的车身后呢!
以她对她家Boss浅薄的了解,他看到老板娘不扑上来就已经算是很克制了,现在是闹的哪样?
余卿卿半天等不来卜朴的解释,迷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车身镜。
正值早高峰,车辆川流不息,正驶向弯道的马自达并没有观测魅影的视角。
余卿卿收回目光,继续低头滑手机。看上去满不在乎,实际上仍旧在意。“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卜朴微愣,才反应过来余卿卿提的是自己的老板。“没有啊。”
余卿卿倒不怀疑卜朴的话,主要是严骢明显不是个会跟下属抱怨的人。以他闷骚的个性,做的肯定比说的多。
即便如此,卜朴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吗?
emmm……好吧。
老实说,余卿卿只是想治一治某人黏人这毛病。
她因为不知道他的过往,害怕他以前受过什么伤,一直都秉持着惯着宠着的态度,试图给他足够多的安全感。
毕竟是自己的男人,有点小情绪小吃味增添些情侣间的情绪,她多半是愿意哄一哄的。
可事与愿违,那家伙非但没放下戒备,倒起了反效果。一副危机四伏草木皆兵的样子,一言不合就黏上来。
霸道又蛮不讲理。
次数多了,余卿卿也觉得有点难消美人恩。
伴侣之间本来就需要一定的私人空间,更何况她马上要开始工作了,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他。他得习惯没有她在身旁,不吵不闹不埋怨。
余卿卿食指轻扣座椅边沿,隔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机页面滑到微信上,在某人发了一连串问候语之下的对话框里,终于输入了一行字。
余卿卿:我最近打算换一户大点的房子,你有空帮我看看。
然后余卿卿果断熄掉手机屏,开始闭目养神。
比起给自家“无所事事”的男人找点事做,让他分心不必总是杞人忧天,她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从资本家手里抠利益,可不比哄男人容易。
抵达青葱总部大厦地下停车场,余卿卿刚下车就看到了叶怡睿正十分优雅从容地向自己走来。
美人长发盘结,一如既往一丝不苟。熨烫工整的职业装将她九头身的身材衬托得妖娆且不失丰腴,细腰肥臀扭动的姿势,余卿卿自叹佛如。
这个女人,果然是天生的尤物。
“叶秘书,你好。”余卿卿主动伸手打招呼,职业化的微笑不输叶怡睿。
叶怡睿浅浅颔首,接住余卿卿的手。“余总,总裁已经在等了。”
这不废话的个性,很对余卿卿的胃口。对于工作的态度,她一向喜欢简明扼要捡重点的。
两人简短的攀谈后,叶怡睿直接转身带领余卿卿和卜朴走向总裁的专属电梯。
她左脚才迈出,余光瞥到一抹熟悉到骨子里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通道口,心中一悸,脚步也不由得顿住。
那抹背影,她向往着,牵挂着,恋慕着。
这一瞧,便瞧了六年。
“怎么了,叶秘书?”余卿卿见叶怡睿刚迈开腿就不动了,以为她还有什么别的指示,边跟着停了下来。
余卿卿的声音将叶怡睿惊醒,她飞快摇头,转身的动作一气呵成,步伐平稳地往前,就好似不曾发生刚刚那一幕。
三人走到几部电梯旁,其中一部宝蓝、粉色水晶斜纹拼接镶着黑边的门栏,一看就很符合布莱迪骚气的性格。余卿卿简直不用猜就知道,这一定是他的专属电梯。
对此余卿卿一点都不觉得稀奇,可怪就怪在,这部总裁专用电梯的数字面板上,此时不断攀升,昭示着它正在运行。
余卿卿满脑袋问号,偏偏叶怡睿气定神闲并不觉得哪里不对,余卿卿也没好意思问。
不是说布莱迪已经在等了吗?青葱还有职员胆大包天到用那个骚包的东西?
不过余卿卿在心里偷偷为这位胆肥的好汉点了个赞。不走寻常路,有个性!
一人思维胡乱发散,其他两人却心知肚明,那位好汉可不止胆大包天,这世间还有什么地方是他不敢闯的?
话虽如此,可日后被某人打脸的时候,叶怡睿和卜朴可是好多年都没缓过来。
余卿卿本来以为布莱迪的专属电梯外观已经够浮夸了,没想到内里更有一番乾坤。
与外门的金属质感不同,电梯厢是由全钢化玻璃组成。踏进去之前一切处于正常状态,一旦电梯门关上,所有接触面的玻璃骤然亮起,覆盖着各种各样字体、大小的代码符号看得人眼花缭乱。
而更让人拍案叫绝的是,电梯运行中,所有代码会随着运行飞速变换,一瞬间让人有种直达未来的错觉。
被这套花里胡哨的东西刷新了审美认知的余卿卿,做足了心理准备,迎接布莱迪办公室可能给她带来的更大的冲击。
但其实走到总裁办公室发现,也就还好。
简单前卫的外墙设计,算不得多特别。室内风格顶多有些酷潮范儿,达不到惊艳的程度。
青葱公司LOGO组成的纯白色弧形办公桌上,同样具有弧度的三台电脑并联。一套极具时尚感的沙发套组和一条拼接的花色地毯,没有特别多的新鲜感。
几幅看不出名贵与否的抽象画,半墙随意组合的书架,以及不少高矮品种不一的绿植便再看不到多余的东西了。
若说唯一让余卿卿惊讶到差点失语的,莫过于坐在沙发上的某个男人了。
身后的门轻声闭合,余卿卿抓着文件夹整个人顿在当场,好一会儿才在两个男人的目光中走向远离他们的一个独立沙发。
眼珠在两个男人之间转来转去,余卿卿闭紧嘴,没打算先开口。
或许说,她在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布莱迪这个自认优雅帅气的骚包,果然没有让余卿卿太失望。首先咧开他那张性感鲜艳,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你的新同事。哦,不。更确切地说,他是你的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