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又见元后
入了宫,几人的神情都未曾放松。
元祉倒是亲昵一些,毕竟两人之前在皇宫中相处过,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又送给她一个小木雕,上面雕刻的女子似喜非喜,似笑非笑,悲悯众生的模样。
可整个气质和眉眼神态,都像极了云缚安。
陆谪在后面,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未置一词。
云缚安侧眼一瞧,正好同陆谪再次对视。
他的眼睛,一如往常幽暗深邃,同龄人或多或少都还有些稚气,但是陆谪不一样,站在那里就是深渊。
一声沉重的钟鸣颤颤巍巍震惊了天地。
鸣钟,不是大悲便是大喜。
是为了庆祝今日这云家凯旋而归的!
几人走至宣政殿,便有小宫女带着云缚安前去御花园一坐。
是有人想找她谈话吧!
云缚安给了阿翁和几人一个安心的眼神,便欣赏前往。
御花园风景如旧,只是确实不如三春盛景,反衬地如今有些萧条的意思了。
秋海棠倒是有不少都飘零到石子路上了,花朵就是花朵,无论花开花谢,都是风景。
御花园的中心坐着端庄贵气的女人。
是元后。
云缚安想起,第一次见到元后的时候,便觉得她是多么美丽温柔的女人啊,现在,却也不似从前的清心寡欲,反而为了自己的儿子殚精竭虑。
虽非亲生,却也依然视如己出。
是自己吗?将元后拉入这权力的旋涡之中?
只可惜,若是按照上辈子的结果,她定然会大失所望的。
“臣女云缚安,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缚安的声音清丽无比,浑身上下都偷着一股子灵气。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恍惚,让云缚安觉得这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自己的错。
元后还是一如往常的温柔和善,叫身边的贴身宫女霜辞扶她起来:“你这丫头,都说了多少便了,不用行礼,一见面却还是行礼。”
“上次回来的时候,瑶瑶还念叨着你呢!”
云缚安勾起一抹适宜的笑容:“公主未曾同臣女生疏,臣女很开心。”
可最终都是君臣有别,形同陌路罢了。
若不是因为要布局,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和皇室中人打交道。
“快坐下吧!咱们好久未曾坐在一块说说话了。”元后微笑着道。
云缚安乖巧坐下来。
孟家女孟小纭入宫之后,在后宫也算不上得宠,只是看着孟家的面子上,倒也会去。
实在没办法了,听说也来找了元后一两次,几乎都被元后用感染风寒,不可见客的理由拒之门外了。
阮嘉妍倒是好手段,凭着那一张脸,竟然还未有孩子,便直接跻身成嫔位了。
原本是个张扬的性子,最近却少出了门,却不知是什么原因。
独活暗中打探过,她未曾说实话,但还是能从哪些废弃的药渣中寻找蛛丝马迹。
她怀孕了。
“不知最近,娇娇都在家做些什么?”元后让人上了茶,道,“瞧着好像气色不如从前了,是因为最近有什么让你心烦的事情吗?”
“娘娘定是看错了,两位皇子和我阿翁凯旋而归,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云缚安脸上都是欣喜,“娘娘,四皇子回来了,您不开心吗?”
元后笑道:“你这孩子,我自然是开心的。”
两人互相又寒暄了一会,云缚安观察着元后的神色以及举止形态,大约猜出了一些东西。
或许,元后要同孟家讲和。
说服这孟家同元后一起扶持四皇子。
作为皇后膝下蓝灯公主的哥哥,元祯,会不会因此有怒气呢?
妹妹寄人篱下,自己虽然脱身,却也未完全脱身。
成为妹妹倚仗的最好方式,就是自己登基称帝,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的妹妹。
四皇子瞧着倒是没有什么称霸天下的雄心,完完全全都是自己误导的罢了。
孟家算是满门清贵。
忠君爱国,只是处理不好自己的内务之事。
“娘娘,您今日叫臣女来,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云缚安放下茶盏,眼中是单纯,“是想让云家站四皇子呢,还是其他?”
“臣女就直白地跟您说吧,先前的那些事情,不过是臣女误打误撞罢了,我们云家也一直是保持中立的,很少站队,再加上我家都是为了君王臣民去打仗的武将,也不懂那些谋略算计,只怕是会让娘娘失望了。”
云缚安这一番话说的很直白,不仅如此,她也十分诚恳:
“如今云家风雨飘渺,满门衷心,陛下却对云家防之又防,云家一旦站错队就是万劫不复,还请娘娘原谅则个。”
这一番话说的在理,云家也确实是为了边塞的战争牺牲了不少,若不是因为云缚安机敏,恐怕云家还不得周全。
只怕会死在君王猜忌之下。
“臣女知道,周围的人都已经被娘娘屏退了,所以臣女并不害怕。”云缚安乖乖巧巧,“娘娘心知与自己的母家合作,定要割舍更多东西去,所以才找上了臣女,不希望孟家成为四皇子的掣肘吧?”
元后缄默。
云缚安这些话,确实同她想的并无出处,她考虑事情很全面,也断断不会留下把柄。
“本宫知道,同孟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元后半晌道,“本宫以为你会一口就应下来,毕竟你平时同阿祉的关系不错。”
云缚安起身跪安:“臣女同殿下的交情是好,但是却也远远比不上云家整个家族的繁荣兴盛在臣女心中的地位。”
山雨欲来风满楼。
云缚安离开御花园的时候,只感觉到一股强劲的风迎面吹来将身后的矮树吹得飒飒作响。
娘娘,您若是真的有本事,百花争奇斗艳,唯有大树屹立万年不倒。
元胤又哪里是好相与的人呢?
“小姐,阮嘉妍差了婢子,请您过去一趟!”独活上前来到,旁边有一婢子,面露不悦。
她家娘娘可是嫔位,为何还要对一郡主这般?
更何况自家娘娘还怀有身孕。
云缚安点头:“带路吧。”
还以为山不就她呢,算是个懂事的。
第八十九章 给阮嫔醒神
如今的阮嫔已经没有同颖贵妃一起居住了,反而另迁到了长秀殿。
长秀殿本来也并不是风景多好,只是一直以来都住着宠妃,又多赏了一些名贵的家具,这才有了现如今阮嫔居住的长秀殿了。
不过再怎么着,也算是一宫主位了。
云缚安嘴角勾起弧度,便跟着这婢子朝着长秀殿去了。
久违见面,她确实要好好会会。
“云小姐。”阮嫔正在殿内团团转,瞧见云缚安进来了,面上端起了笑意了,“今日冒昧请云小姐来,还请原谅则个……”
云缚安却是一行礼,不等阮嫔说话,便自顾自地坐下来。
阮嫔一个人在宫中,没有背景,被元帝宠爱,旁的人瞧见了也不知道多么羡慕她。
“阮嫔娘娘,您若是不会教导婢子,不如就让奴婢帮着主子教导一下了。”独活淡淡道,“这个婢子对小姐不敬,教导一下不妨事吧?”
小姐既然不说话,那剩下的事情,大概应该是让她来动手了。
她当是小姐的心腹,更该是小姐最锋利的一把刀。
阮嫔嗯了两声,还没反应过来,独活便上前给了那婢子三个巴掌,打的那婢子跪下来连连求阮嘉妍救她。
平日里这婢子确实在她身边伺候多了,确实有些恃宠而骄了,却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啊?
如何能将女子最珍视的脸打成这般呢?
“云小姐,这般做,未免……”阮嘉妍面容有些不可置信,想为自己的婢子申辩,毕竟这同时这也是自己的脸面啊!
云缚安放下茶盏,阮嘉妍的脸上就重重的挨上了一巴掌。
而云缚安面不改色:“阮嫔娘娘,您应该知道,本郡主让您入这宫来,是有条件的,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我们的合约,不知是否未曾将本郡主放在眼里呢?”
“本郡主知道你已经怀孕了,但是你想想,你一无家世,二无宠爱,即使你现有的这些宠爱,也不过是你这张脸带来的罢了。”
阮嘉妍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她没想到,云缚安在这后宫的手已经伸的这么长了,她怀孕这个件事情,自己也不过才刚刚知道,没想到云缚安这么快就已经知道了。
确实,她进宫之后,想过要认认真真地做她的棋子。
但是帝王的宠爱迷惑了她的眼睛。
让阮嘉妍想要为自己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放手一搏。
可是阮嘉妍竟然没有想到,她本想软弱示好,却没想到云缚安亲手打碎了她的幻想。
“主子,我错了,我错了,您原谅我吧。”阮嘉妍泪流满面,慌张地跪下来,此刻也管不了一旁婢子的哀求。
她腹中还有一个未成形的胎儿,阮嘉妍相信,若是她违背主子命令,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云缚安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此次进宫她也不过是想警告一下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罢了。
目的达到了,她也该走了。
云缚安闻闻这殿内的熏香,又看了一眼那婢子:“这香不好,下一次本郡主来的时候,便换了它吧。”
“你若是没有这香,便是本郡主送你一些也无妨。”
“快别跪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本郡主将阮嫔娘娘怎么招了呢!”云缚安脸上噙着一丝笑意,宛如最天真的小女孩,“独活,快别让阮嫔娘娘跪着了,若是伤了孩子可就是本郡主的过错了。”
她可不能保证阮嘉妍肚子里的孩子能够活下来。
独活上前扶起阮嘉妍,又变得面无表情了:“好好替主子做事吧。”
当时小姐要选定这个阮嘉妍的时候,独活心里就觉得有一天这个女人会反水。
果不其然,还好将这个苗头,掐死在这了。
出了这长秀殿,云缚安正好路过这御湖了,巧的是,这颖贵妃竟然也在此处。
云缚安脸上端着乖巧的笑意:“臣女给颖娘娘请安。”
颖贵妃转过头,有些讶异:“是云家的小闺女吗?”
“如娘娘所言。”云缚安手里拎着帕子,做了个小鬼脸,将颖贵妃逗得合不拢嘴。
颖贵妃连忙让云缚安坐下来:“这么巧呢,从长秀殿来的?”
“阮娘娘宣臣女过去,想必是要识一识人,毕竟我出宫的时候,这位娘娘才进来,或许也是对臣女有些好奇。”云缚安乖乖巧巧,脸上端着的得体的笑意,“阮娘娘怀了小宝宝吗?”
颖贵妃的衣裳有些微微凸起,脸上的笑意更甚:“小郡主想摸摸他吗?”
御湖一阵微风起,云缚安笑着将头发帘撩到耳后去,眼睛如同小星星一般亮起来:“真的可以吗?”
颖贵妃瞧着这般可爱的云缚安,扬了扬声调:“当然可以啦!”
云缚安顿时就缓缓地靠过去,将小手放在颖贵妃的腹部上。
她能感觉到内里是有一个生命在跳动着的。
“娘娘,他还很小吧?”云缚安两个小酒窝露出来,颖贵妃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
“若是他出来后能有一个同你一般可爱的酒涡,那颖娘娘便再开心不过了!”
云缚安立刻小脸严肃起来:“娘娘,您知道吗?民间说,小婴儿会长得像他瞧见的第一个人呢!娘娘要生了,臣女就在旁边等着!”
颖贵妃忍俊不禁,点点云缚安的小鼻头:“好啊好啊,长得像你,定然是十分可爱了!”
云缚安点了点头,一抬头,便看见站在很远的七皇子元胤。
只是那元胤瞧见她的脸之后,便快速的低下头,似乎是神伤。
随后便带着侍从转身离去了。
“娇娇在看什么呢?”颖贵妃顺着云缚安的眼睛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瞧见。
云缚安摘下旁边柳树的枝丫,扔进御湖里:“没有啊,娘娘,您知道吗?听说把柳树枝扔进湖里,是送别故人的意思。”
“是吗?这倒是没听说过呢,娇娇知道的这么多,以后得让宝宝认你做姐姐才是呢!”颖贵妃的笑容如故。
不知怎的,这御湖旁边的风渐渐地大了。
翠心连忙护着颖贵妃:“娘娘,湖边的风大了,咱们早些回去吧?
第九十章 陆谪的身世
阿罡叔送到云家的东西,有很多都是不会让武安侯云蕤知晓的。
这还是他和云缚安的计划。
在秦阿罡知道云缚安的心智异于常人的时候,他便遵从云蕤的话,将云缚安认为自己的新主子了。
事实证明,云缚安确实也有独挑大梁的能力了。
“小姐,这陆谪少爷,或许是异族人。”独活将伴伴的信都看了个彻底,“不仅如此,或许还是皇族!”
云缚安登时心中就有一个不好的预感:“这个事情,阿翁难道知道?”
“是的。”独活点点头。
云缚安脱力地坐在椅子上。
难怪上辈子这陆谪似乎是天降奇才有助力一般,见人杀人,见神杀神。
根本没办法阻挡,原来这陆谪竟然是皇族。
“伴伴说,这边沙十四州原先是统一的边沙八部,并且还只有一个皇族,其他的七部只是分裂的类似于诸侯一样的存在,而陆谪少爷,便是出自这皇族的后代,也就是真族。”独活一遍说这,一遍为云缚安在沙盘上掩饰这个过程。
“后来,陆谪少爷的母亲,也就是当时边沙的王后被下毒,边沙王为了找出凶手无所不用其极,却发现王后的娘家想要造反,废掉边沙王取而代之,边沙王知道这个情况之后,便想了法子,瞒着王后将蚩部打服了,因为死了不少人,大多都是王后的嫡系血脉,王后因为不知道其中的原因,病的一塌糊涂,撒手人寰了。”
“谁知道这东夷背地里密谋一些什么,想要伙同其他部推翻皇族的统治,这才有了这边沙王带着自己的独子出逃,将陆谪遗失在战场上的事情。”
“不过,现在边沙王也没有了,八部继续分裂,成为现在的十四州。”
云缚安瞧着自己默下来的版图:“大概是这样?”
独活一看见,便十分确定:“大概过程就是这样。”
绿萼进来将云缚安的废纸篓子挣了一下,又让下面的小丫头看着茶的火候。
最近她也不怎么闹腾了,小姐最近一点开心的模样都没有。
“绿萼,绿萼?”云缚安连连叫了两声。
绿萼还蹲着收拾废纸篓子想事情呢,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云缚安在叫她:“小姐,怎么了?”
“绿萼最近不想待在府里吗?”云缚安面上是十分愧疚,“我最近的事情太多了,不常出府,倒是连累你们俩同我一起了。”
今晚上云蕤和陆谪都不会回来的。
礼部和皇家给这二人安排了接风宴,为了清楚他们班师回朝,大约还有一些封赏嘉奖。
现在也不过是未时,外面还大亮着。
“小姐——”似乎是有下人匆匆来报,“礼部来人了,说是陛下重新赏下牌匾,又赏下了一座大宅院子,请您现下去门口领旨。”
云缚安暂时也来不及考量小丫头子们的心事了,给了独活一个眼神让她将房间里七七八八的东西都收拾好。
随着前来报事儿的小厮去往门口:“罗叔在吗?”
“罗管家已经在那处等着了。”
外面的尚大监满脸的笑意,身后还跟着礼部尚书林起。
云缚安穿着银鼠灰褂子,里面照例是山茶花月牙白云锦交领襦裙:“臣女见过尚大监,林大人!”
林起摸着胡子,脸上笑绵绵:“林某也见过郡主殿下了,贵府果然好家教,今日一番,确实见着了,来日遇上了贵府大人,还得求求他们将林家的孩子也教教了!”
云缚安只抿着嘴笑,不说话。
尚德芳上前来,打开手中的圣旨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家满门忠烈,特赐一块紫檀牌匾。”
说道这,后面跟着的小太监就将手上的门匾交接给罗傭身后的小厮。
上面写着大字,国公府。
一派气势。
“封武安侯云蕤为一品国公,追封云怀为二品骁勇将军,赏黄金百两,金银财宝若干,钦此。”
“云国公和其他诸位都不在,就请郡主接旨吧?”
尚大监满脸的笑意。
云缚安跪拜后接旨,罗傭上前给了尚大监一袋银子的赏钱:
“公公勿嫌,拿去喝茶。”
尚德芳一点疑虑都没有,笑呵呵地就揣着了:“罗管家说的是哪里话,云家的赏银,多不多都是好的,杂家哪里会如同那起子小人一般嫌弃?”
又是一番左右逢源,礼部的人和尚大监也未留下喝一杯茶,便离开了。
罗傭确实面色有恙,忧心忡忡地进了府,让云缚安都来不及问一句为什么。
“小姐。”独活跟在云缚安身后。
这些天,白邺开始同南诏旧部的人联系了,所以一直不能在府中看见白邺的身影。
云缚安也没少花力气看白邺留下的书籍,等白邺回来的时候,还要查她的功课呢!
只是,今日她不打算继续看了。
“把绿萼叫过来,我们今日上街去瞧瞧?”云缚安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主儿,“还有别的事情以后再说,另外递个消息去江州的李家,让他们最近处事小心点。”
多少是李婶婶的母家,多照顾些还是好的。
几人乔装了一番,化作了翩翩公子。
今日云缚安便要破财找点乐子去!
“小姐,听说过两日,东夷的公主就要嫁过来了。”独活突然道,“听说这个公主,脾性不是很好,或许是东夷派来的打探元国的!”
云缚安微微歪头,低声道:“行了,都出来了,还谈什么公事啊,出来快活就行了!”
前面是茶馆。
说书先生今日倒是来的早,惊堂木已经摆好,茶水也已经备好了。
人还少,云缚安和几个丫头占了个不错的位置,小二上前来给几位上茶,糕点,花生瓜子。
“接着上回啊,这云家大爷一上战场啊,那是一个神勇,这可是元国少将军之中的年轻一辈儿啊,那是一个利落!”
“只见这云大爷一把银枪,那是一个虎虎生威……”
云缚安听得正起劲,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装银子的腰间捋摸,她一转头,便是一道黑影往西巷去了!
“小姐,怎么了?”独活有些不明。
云缚安咬牙切齿:“追!”
第九十一章 安生堂
所有地方都有这么一个地方。
乞儿,流浪汉,小偷小摸的聚集地。
一个地方治安再好,也少不了这地方。
云缚安到了地方,却不想追究了。
她从小没见过这地方,也是第一次,所有的的流浪汉各种乞儿挤在废弃的宅子里面。
所有人都衣衫褴褛,齐齐抬头朝她望着。
但是这些眼神中,并没有恶意。
否则,云缚安真的怀疑,这些或许都是有心人安排,在等着她。
面面相觑,没有人说话。
此处也混杂了说不出来的味道。
“你个小兔崽子!”里面传来老婆婆的骂声,“好不容易凑了点钱供你读书,你逃课去小偷小摸,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着那就有人跑了出来,云缚安定眼一瞧,正是他偷了她的荷包。
老婆婆也一下子追了出来,瞧见外面站着身着华贵体面衣裳的小姐,顿感不妙。
保不齐就是小兔崽子犯了事儿,人家找上门来了!
老太太身着朴素干净,瞧着像是明理的,连忙就带着自己的孙子跪下来,手上捧着那个富贵锦袋:
“小姐,小姐你原谅他吧,早些年我们背上逃难,他爹也不见了,娘又是死在路上了,小孩如今这般模样,是我和老头子没教好的,小姐求您了,别拉他去见官……”
想必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旁边那少年脸上都是泪水,嘴里嘟囔着:“奶奶,我错了,你快起来吧……”
“再不给爷爷请大夫,爷爷就死了……”
云缚安叹了口气。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寻苦难人。
独活在一旁很不是滋味,周围的乞丐也跪下来,求云缚安原谅:
“小姐,您行行好,三伢子只是一下子错了注意……”
云缚安抿抿唇:“我也并没有责怪这孩子,事出有因,但是他今日是犯在我的手上了,所以才可宽宏大量求全,若是他日这孩子犯在别人手上了,你们还能这样磕头求人家饶了他吗?”
她今天要好好同这少年讲讲道理,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否则为了一己私利,害了大家反而得不偿失。
“你叫什么?”云缚安淡淡问道,“还不快扶你奶奶起来,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后辈这样操心。”
她并不是刀子嘴,只是觉得有些痛心罢了。
盛世之下,却还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世道艰难,岂不是遍地饿殍?
少年扶了自家奶奶的起身,随后挺直了脊背,一双眸子明亮:“小姐,我叫徐三思。”
“独活,去请大夫来,先给他的爷爷看病。”云缚安吩咐道,“另外买一些粮食回来。”
她不是善人,但是也想尽一些绵薄之力。
“各位,我家下面有一些产业,还却人手,不过只收青壮年,大家若是愿意,可换洗一身干净的衣裳去做工。”云缚安说话很清晰,也足够有条理,“老人在家休息就行了,如果实在是想帮忙,我们也有一些轻松的活计给大家在家做。”
云缚安并非是平白无故的,她有自己的打算。
“徐三思,我送你去学堂读书。”云缚安十分平静。
云家现如今需要的东西太多了,她只能一点点去筹谋。
朝堂之上,也需要敢为云家发声的人。
徐三思的眼睛亮起来,一瞬间又熄灭了:“读书要太多钱了,况且,我还投了小姐的钱。”
“让你读书,是有目的的,你只说,你愿不愿意去?”云缚安轻声道,“若是你不愿意,看在你学过几年书的份上,我也会给你个账房先生的活做做,倒也不至于去干小偷小摸,或者掏苦力的活儿!”
旁边的老太太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小姐这么好的心,你快应下啊!”
徐三思瞧着眼神充满期冀的奶奶,坚定地道:“小姐,我愿意!”
没过多时,大夫就请来了。
独活领着大夫上里面瞧了瞧,又开了药,看诊和买药的钱,云缚安都出了:“这些都从你以后为云家做事里面扣,另外我会派人,将这地方重新修整一下,便叫安生堂吧。”
这个少年,有孝心,眼神够坚毅,她相信他偷她的钱袋,是迫不得已。
“这些东西,就算是我的一点善心了,但是我希望大家不要四处宣扬,铭记在心里就好了。”云缚安拿回自己的锦袋,“钱袋子我就拿走了。”
那些人都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感谢云缚安的大恩大德。
云缚安有私心,不敢受这么大的礼,慌忙就要离开这地方。
呼,这里面还装着白邺给她的信物,差一点就丢了。
若是以后有用岂不是都是她的错处?
云缚安觉得有道目光好像在注视自己,抬眼一瞧,便看见坐在四轮车上的白邺。
嗯,怎么说呢,总有种被人抓包了的感觉。
“殿下,还在等什么呢?站在那里?”白邺好整以暇地勾起一抹笑容,“今日是不回家了吗?”
他看的十分清晰,云缚安的方式,是最简单有效的。
既为自己收拢了人心,又保证自己的贴身物件不落于他人之手。
“白先生。”云缚安调整出了一个笑容,“今天可巧,这么快就遇上了。”
“天气渐晚,不回家我也不能睡大街啊。”白邺眯着眼,像是个千年老狐狸。
这做派,相继了她的祖母。
云缚安给了那小厮一个示意,自己便上前握住把手:“今日出府来瞧瞧,竟然有些意外收获。”
“怎么,发现自己洞察人心的本事更上一层楼了吗?”白邺淡淡道,“作为帝女,希望你同几位先帝一般勤勉,我孤身一人来到元国,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继承人了。”
白邺,白观南,千里迢迢来到元国,就是为了追随她左右。
即使她现在很难相信自己真的有这样高贵的身份。
但是依然对这种背弃一切的行为感到愧疚。
云缚安好半晌才说话:“这几日大人去做什么了呢?”
白邺皱皱眉头:“这几日联系了几个在元国的旧部,他们对帝女还存在于世的事情仍然抱有疑虑……”
“你准备什么时候随我回南诏?”
似乎一瞬间,整个世界静了下来。
云缚安将把手交给小厮:“现在还早,我年纪也还小,我想先在元国待一段时间。”
“是为了云家吗?”白邺皱皱眉头,“你为云家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在与之抗衡,殿下,我年纪大了。”
第九十二章 弈心
落花时节又逢君。
再见面的时候,果然庭院的花都落了一地。
故人相逢,总是会有无限感慨了。
云缚安瞧着自己的院子里有一人,仗剑拈花,惊起一院子的落花。
很美。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一人舞剑,一人赏。
原来在这样平静冷漠的皮囊之下,也会隐藏这么滚烫的灵魂。
陆谪感觉到有人靠近,却还是将这一支剑舞完毕后才停下来。
转身映入眼帘的是略微长高了一些却依旧青涩的少女,一身漂亮的衣裳衬得面容更加白皙红润了。
“好久不见,四哥哥。”云缚安绽开一抹真诚的笑容来。
她听说过陆谪在战场上的事情。
给云怀尽可能的报仇,直到最后东夷的撤退,并且决定答应和亲一位公主。
陆谪未及弱冠,这已经是他力所能及做到的最多了。
“好久不见。”陆谪面容依旧俊美。
云缚安想打破这样的气氛:“四哥哥不如进屋来说吧?我为四哥哥烹茶。”
说罢,云缚安便转身呼出一口气来缓解压力,她应该要好好构思,措辞,来打消陆谪的疑虑。
陆谪自小寄人篱下,也绝不会是坐等事情发生而不去改变的人。
在上京发生过的事情,相信陆谪一定有过耳闻了。
他一定很想问清楚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情,以此来确定她是否欺骗了他。
茶具是一整套的青花瓷,看起来很有年代感,胎底的白釉有些微微发黄了。
云缚安白皙的手,游刃有余地将茶杯在水中滚了一转之后放在小几上,又让绿萼去取了陈年的梅花上采的雪,装进小壶里面。
小炉里面有几颗炭,烧的正红。
煮茶的小壶放上去就就开始滋滋作响,云缚安放了一些雨前翠。
她不知怎的,竟然想起沈雪涵来,自从沈家出事之后,好像不太常见到她了。
“小姐,沈家小姐来了。”独活在门口,思忖着该不该拒绝她。
云缚安却眼前一亮,转头看着陆谪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当下便有些心虚:“让雪涵姐姐在花厅稍等片刻。”
她保证,若是有客在等,陆谪一定不会待太久的。
“四哥哥,我朋友来了!”云缚安手上的动作没停,眼睛明亮却又有些湿润,像是家养的小宠,直勾勾地瞧着陆谪。
陆谪差点点就心软了。
“可是,是你要请我喝茶的呀……”陆谪倒是有心情来同这小朋友演一演,“现在你的好朋友来了,你就要将你的四哥哥弃之不顾吗?”
云缚安做了个鬼脸,茶壶里的茶已经开始飘气儿了,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陆谪很是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云缚安将烹好的茶到了一杯放在陆谪的面前:“请慢用,四哥哥。”
“闻着很香。”陆谪例行公事地赞了一句。
接着垂下眸子。
如果思念有声音,那一定会使她振聋发聩。
但是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云缚安自顾自端起一盏茶:“陈年的梅花水,真的很香。”
淡淡的梅花的味道,许还有些不知是竹子还是松枝的清香。
确实是好茶。
雨前翠的味道很是清新,很是味道一点不发苦,反而有种微微返甜,确实很难得味道。
这一番过程中,云缚安无可避免地碰到了陆摘的手。
少年的眼睛很亮,没有带着如往常一般的戒备。
“四哥哥,我总感觉,你有东西要问我。”云缚安脸上绽开了一抹笑意,将手下意识地放在了陆谪的手背上。
细细描摹他的骨节,以及凸显出来的每根筋。
陆谪的手实在是很好看,白皙,指甲圆润,她曾瞧见过,这双手的掌心曾摸出过细细的茧子来。
“我没有什么东西要问你。”陆谪顿了一会,感受到小姑娘的手指的温暖,并没有做什么,更不愿意将手收回去。
【她狡猾的像只小狐狸,就算是真的要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云缚安这才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这么久没见,小丫头又变漂亮了,手段也惊人,竟然可以布局如此深。】
但是陆谪的眼神敞亮,似乎根本不觉得云缚安欺骗了他。
秋风瑟瑟,庭院落叶与落花混杂,平白有些寂寥的意味。
陆谪观察着云缚安的神情:“你欺骗了我,却想要让我去询问你为什么欺骗我,你应当已经准备好了如何应对我了,那我似乎已经没有询问的必要了。”
落叶似乎飘在空中被定住了一般,云缚安也有些意外,她竟然没想到陆谪会如此直白地询问出来。
“四哥哥,你在说什么呢?”云缚安此时不再那么机灵了,甚至有些举足无措,过了半晌,她的眼泪就溢出了眼眶,晶莹剔透地泪珠划过脸颊,然后落下来。
美人落泪。
云缚安没有擦掉眼泪,只是定定地瞧着陆谪的神情:“所以四哥哥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吗?都是骗你的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欺骗隐瞒你任何事情,不论你信不信。”
云缚安的声音平静,却微微带着一丝颤抖。
半晌,少女的眼眸红着,随后喝了一口茶缓解了一下心情,站起身来就要走出去。
陆谪来不及思考,他总是觉得每一次云缚安的转身,都是对他的威胁,逼迫他不得不照着小姑娘的意思去做,心甘情愿地被小姑娘支配。
若是转身,定是天堑鸿沟,难以跨越了。
云缚安被陆谪突如其来抓住手腕,惯性一带就跌到了陆谪的怀里。
杜衡香的味道四散,将人紧紧缠绕,无法挣脱。
【我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总是有无数的手段,将我拿捏的狠狠的。】
云缚安倔强地将眼泪抹掉,想要挣开陆谪的怀抱,却被其束缚地更近紧。
“娇娇,我错了。”陆谪轻声道。
他又妥协了,即使知道云缚安会让他万劫不复,他也甘之如饴。
云缚安始一听见,还以为听错了,整个人顿时便安静下来。
陆谪,我有我的家,我们两个,从始至终就不是一路人。
你问我的良配是谁?
可我也不觉得是你啊。
第九十三章 沈雪宴有恙
偏厅的花虽然没剩下多少,但是也有秋海棠苦苦支撑着。
沈雪涵喝的茶仍然是上次对云缚安说喜欢的那种,君山银针。
绿萼在旁边伺候着。
不多时,云缚安就带着笑意,欢快地出来了:
“雪涵姐姐!”
沈雪涵回神,脸上浮现笑意:“娇娇妹妹。”
“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家啦?”云缚安乖乖巧巧地坐下,“今日的茶,还合不合你胃口呀?”
沈雪涵摩挲着茶盏外壁,言辞之间有些犹豫:“娇娇,我想同你说个事情。”
瞧着沈雪涵的神色,想必不是一件小事。
“姐姐你说吧,绿萼,再上两碟牛乳糕来。”云缚安舔舔嘴唇,好久没吃糕点了。
沈雪涵咬咬牙,还是开口了:“最近,不知为何佘太师,似乎对我们家颇有意见,不知道娇娇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佘太师?
就是上次在苏府见到的人吗?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去针对沈家呢?
明眼上,沈家二房也早就同沈家大房分开了。
“不知你上次是否参加了苏府的那场宴会?”云缚安用茶盏撇了撇浮沫,“我四哥哥回来,只怕不日就要被封职位了,陛下也知我四哥哥是养子,恐怕会当成贴心的人培养了。”
不多时,桌上就放了两碟牛乳糕,旁边还有晶莹剔透的青团和一些粽子。
“小姐,这是厨房新做出来的青团和粽子,也请小姐用一些吧?”绿萼始终记得自家小姐都爱吃些什么。
口感略苦涩的青团,和甜咸粽子。
端午的那段时间在宫里,吃也吃了,只是总归是没有那股往常的味道的。
没有自家小姐的吩咐,绿萼便下去准备晚膳了。
沈雪涵方才开口道:“我哥哥在家,不明染上了恶疾,遍寻名医,也没有一人可以解决。”
“因此,我也并未去参加那场宴会。”
云缚安剥粽子的手一顿,抬起眉眼:“你家哥哥病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竟然一点声响都没传出来。”
府上这个时候,还没什么人在。
沈雪涵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自己的声音压低:
“因为还不知道背后的凶手是谁,所以我爹不许府中将此事泄露出去了,也怕是有心人想着针对沈家。”
云缚安一遍听着,将粽子咬下一口来,在脑中思虑半晌:
“沈叔叔最近可在做些什么事情?”
沈雪涵摇摇头:“朝政上的事情,我爹多是跟我哥哥商量,很少告诉我……”
“姐姐,你再想想。”云缚安又咬了一口,给沈雪涵留时间思考。
沈雪宴患了怪病,人见消瘦,只怕是厌胜之术?
白邺对此方面可是深有研究,但是云缚安不愿,白先生跋涉千里,若是因为自己的行差踏错,反而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那就是她的过错了。
等到晚膳之时,恐怕经过花厅的人会变多,为了保险起见,云缚安起身道:“姐姐,这儿等会人多口杂的,还是去我的书房吧?”
沈雪涵点点头:“也好。”
两人起身去书房,云缚安则是遣独活去请了白邺到书房,一切决定,也该白先生自己做才是。
书房很规矩,平日里云缚安在的时候,独活会整理成云缚安习惯的模样,但是一旦云缚安离开书房,挂在表面上的东西,便都是云缚安想要表现出来的样子。
无论是养的枯萎的文竹。
还是漂亮的簪花小楷。
亦或是一些杂七杂八的话本,画册。
深一层次的东西全部都被独活收起来了。
所以,沈雪涵瞧见的书房是干干净净的,很有雅致韵味的女孩子的书房。
“我想起来,过两日,我爹要陪同邺王重新去江州一趟,邺王取完重要的东西就可返京,但是我爹得待着调查完圣上安排的事情才能离开。”沈雪涵思索半天,才从和自己父亲细枝末节的地方推断出来。
云缚安挥退在书房伺候的人,她曾想过这件事,却没想到有如此严重。
只怕会牵扯到多方面的利益了。
所以才猝不及防,对沈家嫡子下手,想要延迟沈叔叔下江南的时间。
“沈叔叔是否是想要延迟下江南?”云缚安皱着眉头问道,在纸上写下一个字“延”。
沈雪涵抿抿唇:“是,大哥毕竟是我家的独子,他想等哥哥身体好一点后再离开……”
“不要延迟,邺王回京是为了给我拿账本,而沈叔叔下江南,是为了给陛下调查事情。”云缚安一字一句地解释道,“如是沈叔叔真的因为沈大哥而延迟下江南,恐怕就有人伪装好一切等沈叔叔,届时再调查起事情来,恐怕是难上加难。”
“再者,延迟下江南,若是被有新人抓到做文章,恐怕陛下还不得不治他违抗圣旨之罪。”
白邺在门外听了好半晌,等云缚安发表完自己的一番见解后,才勾起一模糊度。
“噔噔噔——”
三下。
一个坐着四轮车的男子,他的头发已经开始变白了,但是容貌却还是与之前没有半点差距。
云缚安却觉得,白邺的精气神并没有那么足了。
并且他的头发,开始从发根变白了。
“这是我家的教书先生,姓白。”云缚安指挥了两个小厮,将白邺连同四轮车一起搬进书房。
云缚安有些责怪,虽然外面太阳已经要下山了,却还是有些躁意:“先生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些时候了吧?应该早点提醒我。”
小厮躬身退出去,整个书房又只剩下了三人。
“殿下不必介意,我只是想将殿下刚才的言论听完。”白邺有些落寞,到底,云缚安并未真的将他当做老师。
只是当客人一般尊敬罢了。
云缚安有些羞赧:“只是我的一点拙见,倒是让白先生听了笑话。”
沈雪涵站起身,对白邺行了一礼:“沈府雪涵见过白先生。”
“我听说过你的兄长,沈雪宴,他是一个很出色的少年。”白邺微微颔首,“荟萃宴上见过,他那时年纪还小,我们还互相切磋过。”
沈雪涵垂眸,白先生确实谦虚,大概率是单方面的教授吧,还被先生说成互相切磋。
第九十四章 白邺的要求
“若沈家门灭,你的兄长也能靠着自己的本事做个不错的谋士。”白邺开玩笑一般发出橄榄枝,“我们殿下很缺沈家这样的人才呢……”
突然就寂静无声了。
沈雪涵在想,白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呢?
是希望沈家同云家站队吗?
“沈小姐想的没错,我就是希望沈家无条件站在殿下这边。”白邺特别强调了殿下,也就是云缚安并非云家,“沈小姐此次前来,是对的,能够找旁人解不能解之迷,方才来这武安侯府。”
云缚安在旁边偷吃粽子,一时也有些错愕:
“白先生?雪涵姐姐找我们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白邺却重重的打断云缚安:“殿下,不日我就要回去一趟,不得不为殿下的胡闹之为想好后路。”
云缚安常常不太听从白邺的想法和理由,恣意妄为。
可是她时常忘记了,白邺所作所为,皆为了心中信仰。
他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云缚安能够安然无恙到达南诏,夺回政权,光复南诏。
沈家二房还有个秘密,那就是他们有一枚铁券丹书。
是元国建国以来,元上皇上赏赐给沈家的。
也就是说,即使沈家犯了大罪,也可以用铁券丹书免去罪过。
这些事情,也是云缚安先前听白邺讲过的。
他是南诏国的太傅,却对元国知之甚多,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的用心。
沈雪涵站起身:“白先生是怕沈家反咬一口是吗?不知可否等雪涵半个时辰回家一趟。”
她脸上一点愠怒的神色都无,方方面面都能看出,沈雪涵想要拿出一点诚意来。
没有什么事情,比沈家家主更具有说服力了。
转眼间,已看不见沈雪涵的人影了。
云缚安总觉得白邺在替她做决定,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却又觉得白邺没做对。
从他的旁观角度来看,她就是不上进的学生,事事都要白邺跟着操心。
外面天色渐晚了,恐怕二伯和自己的爹,还有阿翁回来的时候,会时至深夜了吧?
云缚安吃着粽子,观察白邺的神色,却发现他的神态渐渐软了下来,他嗤笑一声:
“南家人果然都爱吃些软软糯糯的东西,什么青团,什么粽子。”
云缚安口里的肉粽,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难怪幼年家中好像都只有自己吃这些,家中长辈都看着自己吃,自己却一口不吃。
感情问题都出在这了呗。
呼,云缚安不在乎这些,热的肉粽子就是香,咸蛋黄味的也香。
白邺瞧着云缚安的模样,还想对另外的红枣蜜豆粽子有想法,忍不住道:“行了,吃两个得了,吃多了肠胃不适,简直跟你皇祖母一个德行。”
云缚安暗暗翻了个白眼,您一个男儿身在南诏国做了太傅,想来也是万般的不易吧?
只怕八成都是太上皇宠爱才是。
沈雪涵果然是遵守诺言,半个时辰还未到,门房的小厮就过来报,沈家家主沈淮到了。
“引到书房来吧。”云缚安吩咐道,却又有些慢吞吞地对白邺开口,“白先生,你的头发……”
上次见的时候还是全黑的。
怎么这次再见的时候,都开始泛白了呢?
云缚安有些不明白。
白邺漫不经心笑道:“你猜猜是为何?”
“我怎么知道?”云缚安撇撇嘴,瞬间握住了白邺的手。
【这小兔崽子,还不是为你窥探了天机。】
白邺皱皱眉,下意识将手抽回去:“你听到什么了?”
云缚安一瞬间有些愣住了。
白邺,竟然为了他,不惜去窥探天机?
窥探天机不是要遭天谴的吗?
白头,就是代价吗?
不知为何,云缚安鼻头有些涩涩的。
瞧着云缚安没说话的模样,白邺心里一阵忐忑,不会真着了她的道儿吧?
“我什么也没听到。”云缚安埋头咬了一口青团。
若是为了复国,白邺其实也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吧?
白邺刚送了口气,还要再问,门口就带着晚风走进来了两人。
沈淮和沈雪涵。
沈淮的眼睛下黑眼圈带着乌青,想必是好久都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了。
想来路上沈雪涵已经同沈淮说过一些前提了。
沈淮一进来,便同白邺行礼:“观南先生,在下沈淮。”
“久仰大名。”白观南面上淡淡。
白色的发根让他看起来更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白观南,这名字让沈淮耳熟,却说不上来。
“沈大人带了诚意来了吗?”白邺手上抱了一杯热茶水。
最近他时常觉得身体内部亏空,总觉得很冷,一杯热茶和不透风的房间,才能让他稍微好受一些。
云缚安站起身:“沈叔叔,雪涵姐姐,有什么事情,就坐下来谈吧。”
沈淮点点头,各自坐下来。
“雪涵已经在来的路上将事情都同我说过了,不知白先生需要什么要求,才能救救我的儿子?”沈淮头发也有些白了。
大多是听了那些大夫的话,沈雪宴的病情很难有好转,因此焦虑才变成这般样子。
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十字瑞兽风铃被吹得呼呼作响。
云缚安望过去一阵恍惚。
白邺说话很轻;“老夫要沈家无条件站在殿下这边。”
沈淮毫不犹豫点头:“我同意,从此云家让沈家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不,不是云家,是殿下,你们只要答应老夫这个条件,老夫现在就可以去府上,为贵妇公子诊治。”白邺说出的话,似乎不容沈淮反驳,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除此之外,沈家沈雪宴可就欠了老夫一条命了。”
“这条命也得雪宴活着才能有的用啊!”沈淮忍不住苦笑。
他是听说武安侯府上来了一个新的教书先生。
竟然没想到此人手段如此凌厉,三下两下就让他不得不考虑自身处境,和两方关系利弊。
白邺喝了一口茶:“既然如此在,老夫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沈大人只需要说时间了。”
沈淮连忙道:“还请先生,现在便移步蔽舍。”
一行人急急忙忙的来,带着白邺急急忙忙地走。
云缚安起身,送他们出门。
刚送走。
云恪便回来了。
云缚安脸上挂着笑意上前。
马车内竟然下来了一位女子。
第九十五章 恩人之女孙芙蕖
这女子容颜娇柔,看着却似乎比云缚安年长许多。
只见她被云恪虚虚一副,脸上露出的笑意格外甜腻。
云缚安有些不解。
这女子是谁?
许久不见父亲,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竟然带回来了个女人?
云缚安沉了沉脸色,却突然扬起笑意上前去:
“阿爹!”
云恪转头,瞧见自家小女儿乖乖巧巧立在大门旁,规规矩矩,像极了他那端庄明媚的原配,登时脸上有些尴尬:
“娇娇来了?”
云缚安听见这一声,才慢慢往前挪去:“爹爹,我在家好久,都没见到你,阿翁呢?”
云恪将那女子扶下来:“娇娇,你阿翁还在宫里呢!”
“云将军,这就是贵府的小姐吧?”那女人插进来一句话,脸上的笑意伪装起来,“长得真漂亮!一看云将军将自家的闺女教养的极好!”
晚风徐徐,这女子说话颇有一些哄人的意味。
云缚安一时摸不清这女子的来意是好是坏,便只能装的一脸天真:
“爹爹,这位客人是?”
云恪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模样:“这是老将的遗孤,算是你的姨姨,因为特殊情况,暂居在咱们府上,你便唤她孙小姐吧。”
原来如此。
老将遗孤。
还要暂居府上,只怕是另有打算和安排吧?
云缚安脸上笑容明媚:“缚安见过孙小姐!”
“爹爹,家中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正好请这孙小姐一同用吧?”
云恪有些犹豫,芙蕖是第一次到府上,虽说家中之人都是良善之辈,保不齐会排外……
“难道爹爹想让孙小姐才来就在房间里吃吗?”云缚安有些不满,“孙小姐可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独自用饭呢?”
“到时候我让罗叔将白莲楼收拾出来,就让孙小姐住吧,好吗?”云缚安小脸上都是期许的表情,“白莲楼旁边有一个莲花池子,可好看了呢!孙小姐也一定会喜欢的吧?”
说着,碎碎念的云缚安敛了敛神色,朝着孙小姐看过去,却瞧见了孙芙蕖有些错愕怀疑的眼神。
旁边伺候的丫鬟此时也从后面的马车上来了,十分警惕地瞧着云缚安。
孙芙蕖心里嗤笑,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罢了!
她为了找到好归宿,不惜待在家侍奉爹娘直到自己二十岁。
自家爹爹官职不高,所幸还为她留了后路,救命恩情,因此托孤,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理由了!
孙芙蕖不信,凭借着自己的手段,还没办法成为京畿守备将军云恪的继室。
这是她能够着的最高的位置了。
一品云国公府三爷的夫人。
她势在必得!
一行人各怀揣着心思进云府。
夜色凉如水,园中的花草树木,各自凋零。
算起来,云缚安已经很久未曾同自己的爹爹在一处吃饭了,云缚安正好把自己的姐姐一同请过来。
云赋裳刚看见自己的妹妹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可稍后瞧见一个陌生女人的时候,立刻转为了面无表情。
“姐姐!”云缚安笑眯眯地将自己的姐姐拉过来坐下,“赶明儿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就去瞧瞧新衣裳!”
云赋裳本身想缄默,难得瞧见自己的妹妹如此有兴趣,便点了点头:
“娇娇说什么就是什么!”
云恪却咳嗽了一声:“赋裳,这位是孙小姐,年纪比你们稍长些。”
云赋裳挑挑眉,微微颔首:“孙小姐。”
云恪很是了解自己的女儿,心知云赋裳最讨厌的就是认人这种场合,更何况,她对自己的母亲有深刻的印象,平时便更讨厌别的女子出入云家!
云赋裳刚坐下来,就瞧见云缚安挤了挤眼,心知便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孙小姐,怕是来着不善。
孙芙蕖瞧着这一家子,心中暗暗得意,想来是云恪的原配夫人没有福气,竟然连一个男孩都不曾给云恪留下,现如今正好,她到时候给云恪生一个男孩,正好继承这三房家的一切。
到时候,她在上京,也绝对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了!
更何况,若是日后她做了继母,只怕是这两个丫头片子的婚事都得落在自己的手里,是死是活,还不是得看自己的脸色!
她早就将这家的事情打听的差不多了!
国公爷是个年纪大的人,还不知能活多少日子了,膝下如今还活着的,就一个女儿,还远嫁,这国公爷之位,还不知落到谁的手里呢!
云恪绝对是最有力的继承人,届时若是能成功上位,那她可就是国公夫人了!
现在,自己一定要对这两个丫头片子好点,哄着她们,等她嫁给了云恪,还不是什么都任凭她拿捏了?
“云大小姐好。”孙芙蕖也露出一个得体的笑来。
只是浑身气质并不大方,想来家中也甚少教导。
云缚安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
果然小家子出来的,野心都表露在细节的方方面面。
云家吃饭的规矩多,吃完饭后,要漱口,净手,然后喝茶。
孙芙蕖瞧见一桌子菜色,心中慢慢都是震惊,这晚膳的花费,可以够她清贫家中吃穿三日不止了。
果然,云家不是一般的门庭。
孙芙蕖把持着秀气,云恪也时不时给两个孩子夹菜,孙芙蕖也给云恪夹菜。
云恪却是愣住了,一会子却未曾说些什么。
云缚安却皱皱眉,天真地说道:“孙小姐,你应该用公筷给爹爹夹菜哦,不可以用吃过的筷子给爹爹夹菜!”
“爹爹给我们夹菜,是还未曾自己吃过的筷子,孙小姐将吃过的筷子再给爹爹夹菜,这是何用意?”云赋裳也装不懂,符合着自己的妹妹。
孙芙蕖连忙放下筷子,一脸委屈:“不知道,我只是瞧见云大人一直再给两位姑娘夹菜,却没顾得上自己吃,这才没注意……”
“我出生小门小户的,是我不懂规矩,两位小姐还请谅解则个!”
说着说着,这孙芙蕖竟然用帕子蘸了蘸眼角,一副盈盈落泪的模样。
云赋裳当即就要发作,云缚安立刻扯住了自家姐姐,眼泪直接夺眶而出:
“呜呜,孙小姐对不起,是我不好,你说我吧,我和姐姐只是好心提醒……”
第九十六章 各自计较
原本责怪云缚安不懂得尊重客人的云恪,瞧见委屈巴巴的云缚安,登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云赋裳连忙安慰云缚安,声音冷漠:“爹爹,娇娇吃好了,我就先带娇娇回去了。”
云恪正有此意,若是再待下去,只怕是不太好相处了:“好,你们路上小心些,让下人照看点灯!”
孙芙蕖暗自咬咬牙,没想到这位主儿竟然是说哭就哭的,果然是被国公府宠坏了,万事只会哭!
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云赋裳一边安慰云缚安,一边离开花厅。
当完全脱离花厅的的视角之后,云缚安就恢复了往常狡黠的神色。
“你这小妮子!”云赋裳忍俊不禁,她就知道云缚安是装的!
小路十分寂静,云缚安撇撇嘴:“姐姐,我就是单纯地瞧那孙芙蕖不爽,你瞧她看爹的眼神,那是正经家女子会干的事情吗?”
云赋裳若有所思,她对自己看的不重,但是一旦牵扯到娇娇身上,她就会想起母亲生前说的话:
“一定要照看好娇娇……”
云赋裳闭了闭眼,她不会让孙芙蕖伤害云缚安一丝一毫的!
“娇娇别怕,有姐姐在。”云赋裳摸了摸云缚安的头,“姐姐会保护好你的!”
云缚安心中满是慰藉,即使秋夜风凉,她心中也依然是暖洋洋的。
她的姐姐,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的亲人了!
路边的秋海棠还正盛开着,云缚安有些不开心,伸手便薅下一朵:“爹爹年纪大了,想要有人照顾家里很正常,但是为什么不找找京中的贵女呢?反而……”
云赋裳安慰道:“或许爹爹也不知道,再说了,爹爹以前最疼你了!”
云缚安有些恍惚:“是啊,爹爹以前最疼我了……”
可是刚刚瞧见爹爹为了那个女人犹豫不决的样子,她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孙小姐的父亲救了爹爹,然后孙小姐家也没有什么人了,估摸着爹爹也不忍心,所以才让她带着丫鬟住到我们家了。”云缚安嘟囔道,“若是想帮她,何必一定要住到家里来呢?爹爹在外面给她买个宅子不也可以吗?”
云赋裳思索,竟然是因为这种原因。
到了锦阁,云缚安就乖乖进去了:“姐姐,我回去睡觉啦!”
云赋裳瞧着自己的妹妹蹦蹦跳跳进了锦阁,乖巧的好像从来没和任何人生过气一般!
她的妹妹应当是元国最可爱的小姑娘,最欢快的百灵鸟!
瞧见她整个人都进去了,云赋裳才转身离开了。
云缚安刚踏进锦阁,便问道一股子熟悉的异香。
这同她锦阁中燃烧的兰芷香有很大的区别。
陆谪来了。
云缚安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将眼眶揉的通红。
刚踏进暖阁,就瞧见陆谪点了两支蜡烛,端坐在那处。
“四哥哥。”云缚安的鼻音很重,听起来就是刚哭过的模样。
陆谪皱了皱眉:“怎么回事,在外面受欺负了?”
他今日来是想和云娇娇说一些事情,可能过两日就要帮皇帝做事情去了。
府中新来一个教书先生,虽然他不甚在意,却还是要来问问。
“爹爹往家里带来了个女人,她欺负我。”云缚安说着,又挂上了泪珠。
整一个可怜兮兮的模样。
“什么女人?”陆摘面色阴沉,难道是云恪在外面的私生女?
云缚安坐下来,喝了口茶镇定了一下子自己的情绪:“她叫孙芙蕖,说是她的父亲为了救爹爹死掉了,往后就都要住在府上了。”
“好了。”陆谪拿出帕子轻柔地给云缚安擦眼泪,“别难过了,若是你不愿意住在府上,过两日我去陛下那任职,在外面开府,你也可同我一起住过去。”
云缚安狠狠地耸了耸鼻涕,然后擦的干干净净。
陆谪:“……”
这手帕子大约是不能要了……
云缚安缩在软塌上,像是被妖怪吸食了阳气、萎靡不振的小猫:“哥哥,你要去任什么职位啊?”
“皇城司的提督。”陆谪轻描淡写道,“每日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嗯……
云缚安想到,皇城司似乎是隶属于陛下,平日里管理的可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八成都是监管朝臣们,捉拿罪臣等等,以及有时候或许还要帮着刑部审问罪犯。
令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皇城司。
“那哥哥你以后还会升职吗?比如皇城司的正司,副司之类的?”云缚安拿了两颗草莓吃,酸的直掉牙。
果然这个季节的草莓,还是没有冬季的好吃。
陆谪挑挑眉,俊脸在灯火下忽明忽暗,若隐若现,看来这草莓是真的酸。
小姑娘的脸都酸的要变形了。
“你知道的还挺多,说不定,你四哥哥我有本事,哪天我就权倾朝野了。”陆谪勾起一抹弧度。
云缚安差点将缓解酸涩的茶水吐出来。
好家伙!
她当然知道他以后会成为权倾朝野的异姓王,原来这陆谪还不自知啊?
要不然为什么要上赶着巴结?
“哥哥这话可不兴在外面说啊!”云缚安差点呛道,“这可是大不敬!”
陆谪倒是不怕这些,他拿起一盏茶,最近他也觉得自己的身世有些不一样了。
他的脸型和中原人就不太一样,或许,那兰阿说的是真的。
他或许本也不是元国人。
不过这对他而言都无所谓,他只是对自己亲生父母很好奇,外加对东夷的恨意罢了!
加入皇城司,可以让他查清楚更多他想知道的。
这对他而言,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陆谪喝了一口茶,掩盖了自己的神色。
他最近派了不少渗透到边沙十四州,目的就是为了打听他自己的身世。
眼前这个小姑娘,若是知道自己同那些愚蠢的蛮人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此心平气和地同他讲话了。
云缚安却在思考,得像个法子在自家爹爹面前揭露这孙芙蕖的真面目。
总不能真的让她在这府里肆无忌惮。
还仗着是爹爹恩人的女儿做一些让她实在是喜欢不起来的事情。
自己的这个爹爹,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啊!
第九十七章 厌胜之术
次日早,白邺才带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云缚安安排的小厮。
此刻,他的发丝已经半白了。
白邺的神经崩了一晚上,早上才重新用针灸验证过了,刺入沈雪宴手指的时候,血迹不再发黑。
去的时候,根本就来不及去分辨这沈家府邸的模样。
直接被沈淮急匆匆地带到沈雪宴的卧房。
整个房间就是一股子浓浓的药味。
乱七八糟难闻,还有腥气的血迹杂糅在一起的味道。
白邺只一眼,便瞧出这房间的污糟来,修长的手指上下一番,丢出两个铜钱来,落在地面上,久转不止。
乃是凶兆。
沈淮看着心中警铃大作:“犬子……”
“大凶,不过沈大人不用担心,今日老夫在,定不会让沈雪宴出事的。”白邺面色凝重。
他精通各类术数。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秦阿罡是差不多的性质。
只是秦阿罡不算那么全面,而他是所有类别都有所涉及,只是现在武功尽失了。
至于白邺是怎么知道秦阿罡这个人的,还是因为云缚安。
为了套出白邺的过往,云缚安不惜暴露出和他有一些相似的秦阿罡。
白邺知道元国人才辈出,只是也没想象到竟然还有同自己一般的人。
思绪收回来,白邺下针先封住沈雪宴的心脉。
随后再把脉。
这个脉象虚浮,瞧着就是内里像是被什么东西侵蚀了一般。
沈雪宴是水木的命格,所以说这院子周围也种植了不少的树木,又费尽心思从外面引来活水,滋养这湖中的莲花。
确实是有心了,沈雪宴八字格局也算是不错。
可是这厌胜之术就是借着沈雪宴弱势的地方,来做文章。
白邺掀起这沈雪宴的裤腿,上面大大小小的黑伤,闻着腥臭,似乎还带着腐气,似乎还隔三差五还会多出一些伤口来,流出黄黄的脓水。
“沈大人,现在老父有一些要求,就是将这院子全部用艾草先熏一遍,然后再去寻些烈酒来,越浓越好。”白邺皱着眉头,“另外寻些活的水蛭来,若是没有水蛭,蛆虫也行。”
这些东西,只有水蛭是比较难寻的。
秋天的话,也不是没有。
元国大夫的医术比较不错,所以也会有人专门养殖水蛭,或是晒干,或是吸淤血,都是有用的。
只是一但咬上血肉,就很难摘下来,所以这种法子也是轻易不敢试。
沈淮得了准信,那就是自己的儿子还有救,自然赶紧让下人抓紧时间去做这些事情。
救人命的事情,往往都是十分急促的。
白邺也没闲着,让人拿了热水来,将沈雪宴身上所有腐烂的地方,全部用烈酒淋过,然后炙烤过的刀片划开,随后能瞧见污血和脓水一齐流出。
然后他动作极快,用艾草点着了火,随后就在每个熏烤每个腐烂的位置。
听到声音滋滋作响,沈淮都不敢借着往下看。
沈雪涵在外面焦急的等待,毕竟男子看病,即使是兄长,女子也不该待在那里面。
只能瞧着一盆盆干净的水进去,然后一盆盆污水带着血腥气出来。
沈淮也担心自己的女儿,今日若不是她冒险去了一趟云家,说不得雪宴这条命都保不住。
“小涵,快去休息吧,等过两日爹爹下江南,还得你帮着看顾哥哥,知道吗?”沈淮脸上也是愧疚,“都是爹爹不好,害的你这么辛苦!”
沈雪涵眼下也是乌青,但是她依然强笑道:“爹,没事的,您就安心跟着邺王去江州吧,家里这边还有我和娘亲呢!”
“娘亲去了大相国寺陪同李夫人还没回来,不过也就这两日了。”
沈淮摸摸沈雪涵的头:“你娘也辛苦,这件事若是让她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怎么担心了!”
外面的月亮已经升起了老高。
半个时辰过去,水蛭也送过来了,白邺没有犹豫地就让这些水蛭趴在沈雪宴的伤口之上吸食剩下的污血。
直到最后这些污血都被吸食干净,这水蛭也纷纷从沈雪宴身上掉下来。
白邺将这些水蛭重新撞进瓷瓶中,以待来日好好研究这些东西到底来源何处。
剩下的腐肉,若是用刀,他不是大夫,没办法把握好分寸。
只能将蛆虫放到伤口上,让这些蛆虫将腐肉吞噬掉。
沈雪宴身上被用了麻沸散,即使他深陷厌胜之术的梦中困境,却依然能感觉到来自外界的疼痛。
整张温润俊秀的脸爆红,素日矜贵的面容,也微微有些扭曲。
沈淮复又进房间的时候,却又不忍去看。
他那温润如玉的沈家公子,却一朝着了别人的道,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沈淮又如何能不心痛呢?
只是恨不能以身相替,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白先生,鄙人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南下,一切都托付给您了……”沈淮面上都是无奈,“家中我已叫人打点好,雪宴这,还请公子多费心了。”
白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番术数操作下来,让他有些吃力:“无妨,希望沈大人不要忘记与老夫的约定就是。”
“一切听从白先生之言,一言九鼎,绝不违背!”
……
云缚安一直在心中惦记这个事情,所以她几乎一夜未曾安睡,早上又起的早。
还好等到了阿翁回家休沐三日。
一下马车,云缚安就赶紧地迎上去。
云蕤和云忻被留在宫里过了一晚,早上才回来。
被风一吹,人还算是清醒,只是到底是年纪大了,很难保持好的睡眠。
“阿翁!”云缚安瞧见云蕤回来,连忙就冲上去,“你们回来了?!”
云忻先上前摸了摸云缚安:“国公爷说回来陪你过中秋,就一定会回来的!”
一说道过中秋,就有些沉寂。
云怀也答应陪云缚安过中秋,到底是没回来了。
云缚安闷闷地说道:“没关系的,大伯和我们永远在一块呢!”
说着眼睛就通红的。
云蕤瞧着云缚安的模样有些心疼:“娇娇是好孩子,对不对?”
“嗯嗯!”云缚安使劲点点头,“你们昨天也累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还要等另外一个人回来。
第九十八章 疲惫的云家
云蕤和云忻各自先去休息了,云缚安让罗叔跟厨房的人说,今天多做一点菜。
大概今日云恪就要将那孙芙蕖介绍给家里人了。
她不会让这个过程变的很顺利的。
不多时,一辆马车便停在了门口。
白邺的腿脚越发不好,以前还能稍微站住,现在只能完全依赖这四轮车了。
还好云缚安早先便有先见之明,给白邺安排了一个身强体壮的小厮跟在旁边。
这小厮先将四轮车安稳放下来,然后再将白邺抱下来。
他很是疲惫了,头发都变成了半百了。
不知怎的,看见白邺眼睛旁边的一圈乌青,还有那半白的头发,云缚安觉得心有些疼。
“白先生。”云缚安有些嗫嚅地上前,眼眶红红的。
原先还只是白了头顶,现在白了一半去了,就剩下半边还是黑色的了。
白邺看起来很虚弱,但是仍然保持着仙风道骨儒雅的模样挑挑眉:
“啧,还算是你有点良心,知道在门口等等我。”
同她那没良心的祖母一样,把他利用完了就跟着自己后宫的一干男妃快活,丝毫不顾及他的想法。
撒手人寰后他扶持了下一任的女帝,如今还留下这么个烂摊子。
几个头的头发都不够他白的。
云缚安上前接过把手:“我送您回去吧。”
“殿下,你可不必做这些事情。”白邺叹了口气,“这些不是该殿下做的事情。”
云缚安却说道:“是我自己愿意做的,请您不用介意。”
下人们开始陆续起床打扫庭院了。
秋海棠不知为何,还没落下。
云缚安带着白邺正好绕了到海棠盛开的正好的地方,观赏了一番,才送白邺回去。
“白先生,沈雪宴……”云缚安抿抿唇,“您有如此本事,想必一定时候治好了吧?”
白邺捏了捏鼻梁,有些疲倦:“他被下了邪术,想必应该是上京中的人。”
“邪术?”云缚安思索了一下,“巫蛊厌胜之术?”
白邺似乎并不想云缚安往这方面了解更多:“差不多,今日一早,沈淮便随着邺王下江南了。”
邺王?
下江南?
不不不,邺王分明同她越好了,等这中秋过了之后,就将账本送去私宅。
二人好好对对帐,云缚安也算是还了邺王的人情了。
中秋夜宴的话,应当也是在皇宫度过。
三品以上大臣是没有自由的。
独活这两日同阿罡叔书信来往比较密切,幸而都是有用的内容。
所以云缚安得知沈珏带着自己的妹妹讨了的事情,还是觉得有些意外的。
押解的人并不少,并且没多久就跑掉了,定然是有所预谋的,说不定还会重新席卷而来。
云缚安有些心慌,不知道这沈家大房还会不会有别的小动作。
白邺等了许久,只听见风吹花落,树林瑟瑟的声音,没等到云缚安说话,便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云缚安反应过来:“没有什么问题,看来江州那边,确实是鱼龙混杂。”
“江州跟岭南,西南,还有东南都交往密切,毕竟是沅江经过的地方,水路,陆路,都通。”白邺淡淡道,“没找到殿下前,我便一直在江州来回转着,也有所了解。”
云缚安低声道:“东南有一梁家,很是势大,您听说过吗?”
白邺点点头:“听说过,势大到像是藩王割据,尚公主都使得的梁家。”
“那您觉得,陛下是会铲除掉,还是说配公主然后收掉东南的势力?”云缚安嘴里仍然咀嚼着佘家的事情,隐隐觉得这其中该有些什么关联才是。
白邺却是偏过头瞧了她一眼。
像是白兰花一般的那种感觉。
活泼俏皮,却有沉稳内敛,气质雅淡,轻易学不会。
美人在骨不在皮。
云缚安大约还是能瞧出,白邺年轻时候的光景,比起现在,也一定差距不大的。
“配公主也不一定就能把东南势力收回来。”白邺皱了皱眉头,有些困倦,“尚公主说不得还为东南势力增加名望,万事是有双面性的,殿下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光靠之前云家给你请的教书先生,只能教出臣子,却教不出帝皇来。”
云缚安不说话。
白邺太累了,撑着自己的下巴就开始小鸡啄米了。
四周安静,云缚安笑了笑,少见这白邺有些孩子气,有些可爱。
确实在东南那一块,山高皇帝远,对梁家而言,不一定是坏事,甚至可以养精蓄锐。
将白邺送到了地方,才交给小厮,好好服侍白邺睡下。
云缚安也有些昏沉,只是并不想休息。
自己一个人在廊下坐着,有些恍惚。
孙芙蕖一早就在四处转,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
她知道云蕤一行人都已经回府了,心中也不甚害怕。
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
毕竟这云恪就同云忻有血缘关系,同那云蕤也不过是辈分外加一点亲缘罢了。
说的话在云恪面前不一定有分量。
只是经过昨天的那些事情,让她意识到,或许这俩小丫头子还有点道行,不过对她而言,都不是事。
府上的人大约是那罗管家吩咐过,所以对她也还算是恭敬了。
过两日她就写信,让自己表妹和她娘也过来。
若是能安排个好事,自己岂不是也水涨船高有助力?
陆谪回来,就看见这孙芙蕖在这地方指指点点。
搬这个,移那个的。
小到花盆木栽,大到摆件一类的,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陆谪皱皱眉,真当这里是她家了?
此时已经下午了,太阳也渐渐西沉。
陆谪身上有股子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决定先去洗洗,再去见云缚安。
即使这孙芙蕖行事做派很是让陆谪沉默,这个时候也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便先让她蹦跶一下吧。
陆谪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便错过去了。
旁边的奴仆都停下来行礼:“见过陆谪少爷。”
孙芙蕖有些意外,此人面容俊朗,在整个上京都不遑多见。
竟是云府上的少爷。
不过,怎么没有跟着云家姓呢?
真是奇了怪了,这云家都是些什么奇怪的人?
第九十九章 震怒
整个云府都重新变换了个模样。
云缚安刚刚醒来,就瞧见有人以前以后不知道在搬什么东西,有些奇怪。
跟上去一看,便瞧见整个庭院都大变了模样。
格局也变得让云缚安尤为不喜。
这女人疯了不成,还想将这两颗古树砍了?
“住手!”云缚安厉声道,“都给本小姐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云缚安甚少生气,这几乎是她第一次发火。
旁的奴仆连忙将东西都放下,规规矩矩站成一排,听候发落。
有知道轻重缓急的人,连忙去请罗管家。
云缚安倒是被气笑了:“本小姐还没死呢,这家中何时轮到孙小姐做主了?”
孙芙蕖瞧着云缚安来了,也不气恼:“毕竟云大哥让我住进来,也说了,当成我自己家就行,云小姐这是何意,我在自己家连布置自己喜好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云缚安也不同她说,今日发脾气,确实是她太过于着急了。
但是这并不下人的错,而是这孙芙蕖的错处,在她家,竟然随意动她布置的东西。
罗管家来的很快,瞧见云缚安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和孙芙蕖言笑晏晏的模样,便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去收拾侯爷的行囊了,重新整理侯爷的书房去了。
一应小事,全部交给下面的人自主安排了。
从前云家可是规规矩矩,从未出过错误的,可今天却出了岔子。
“小姐?”罗管家面上有些惭愧,他毕竟是管理府中事务的,让主子不开心便是他的过错,“小姐别不高兴了,孙小姐是客人这……”
罗管家的意思是待客之道,孙小姐是客人,让一让是应该的。
毕竟这是云家三爷带回来的女人,保不齐日后就做了小姐的继母了。
云缚安冷冷道:“本小姐给你们一个时辰,全部给我回归成本来的样子,否则,就都赶出去!”
奴仆们迅速地动起来。
这个家里,云缚安说的话是第一好使的,除此之外就是云府上的各位主子们。
孙芙蕖却固执地想要在府里立威:“不许动,这些全都不许动,我可是你们云家三爷的恩人!”
底下的人全都跟没听到一般,疯狂的按照原先记忆里的模样,将东西都归置原位。
就连孙芙蕖的白莲楼新搬进去的摆件,却也全都移了回去。
云缚安就坐在那处,挑衅的瞧着孙芙蕖气恼的模样。
下人此时搬出来一座白玉观音,温润十分,正往葳院走去。
葳院是原先祖母居住的位置,这座观音,便是母亲送给祖母的。
祖母十分喜爱,常年的供着。
竟也被孙芙蕖颐指气使,拿来拿去!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小摆件,有一件还是原先母亲最喜欢的笔架,如山如水,流动自然。
母亲常拿来写诗赋词。
“这是从哪个院子拿来的?”云缚安沉着脸色,浑身颤抖,眼睛盯着那沉默的下人,“我问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拿来的?!”
最后几近用吼的!
那奴仆才结结巴巴地说道:“这是从紫苑拿的!”
紫苑是母亲生前所居住的地方!
因着不太喜欢主院的肃静,紫苑那处也带了个小池子,母亲便在父亲不回来的时候,居住在紫苑。
并且紫苑同锦阁很近,这是云缚安唯一的念想了。
云缚安简直要昏了头!
母亲就是自己最后的底线。
罗衡这个时候进了府上,却听到争吵便过去。
云缚安急红了,直接趁罗衡不注意,一把将他身上佩的宝剑就拔出。
剑啸声让云缚安此时的状态看起来更加诡异,像是从地狱里起来的煞神。
“小姐!”罗管家有些着急,眼神示意罗衡速度将这剑夺回去。
这小姐要是真伤了这女子,岂不是要和三爷离心了?
再者,若是真的把人杀死了,全家正处于这风口浪尖的,很难保证不会有人借此机会弹劾国公府。
划不来啊!
云缚安此刻像是被惹毛了的幼兽,疯了一般的拔出剑就刺向孙芙蕖。
孙芙蕖却闭上了眼,也不闪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像是势在必得的意思。
只是这剑还未刺过去,便被飞来的长枪给击中。
云缚安的虎口一麻,剑掉落在地上。
整个人被长枪的气势带倒,整个人都往后面弹去。
直到要将背脊撞到墙面上的时候,陆谪来了。
一道转身将云缚安顺在怀里安稳放在地上。
即使这样,云缚安也不免被那股气所伤,嘴角渗出鲜血来。
那长枪的主人便是云恪。
此时他一脸肃穆的样子,居高临下:“云缚安,长辈就是太惯着你了,才惯得你不知所谓,竟然开始学会枉顾人命!”
“你这般模样,真是令为父寒心。”
云缚安倔强地站起身,不顾肺腑的震荡:“你管过我吗?”
“大伯二伯阿翁在陪我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娘没了的时候,你回来看过吗?”
“如果没有,你凭什么指责我?”
陆谪轻声道:“娇娇,别说了!”
云缚安孤傲的背脊挺得笔直:“你除了那日把我抱回来之后安慰娘以外,你还做过什么?”
此声如震天雷响,在场的人被雷的外焦里嫩。
云缚安,竟然不是云家的孩子?!
而是云恪从外面抱回来的!
同陆谪的身世一样!
云恪只有一丝的惊讶,不多时便隐藏了下去:“你竟知道此事!枉为父疼你十二年,付诸东流罢了。”
“所以,你不疼我,情有可原不是吗?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
云缚安竭力嘶吼道:“你凭什么,可以容忍这个女人动母亲的遗物?”
“我尚不是亲生的,也知道母亲的遗物应该好好安放在紫苑!”
云恪风轻云淡:“你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了,况且她从未养育过你!”
“那也比你强!”云缚安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没关系,我不怕死,就不知道你们怕不怕了!”
“只要她还敢动,我便将她的四肢全部剁掉,眼睛挖掉,耳朵割掉,做成人彘,我看她还敢不敢动母亲的物件。”
云缚安站的笔直,整个云府都寂静无声,似乎没想到云缚安狠辣至此。
第一百章 怀疑
外面有紫衣女子闯进来,一进来便是瞧见两方对峙的局面。
谢秉真瞧这云缚安的模样,心都痛了,上前就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娇娇,别怕,婶婶来了。”
云缚安固执地盯着云恪的方向瞧,像是盯着自己的仇人。
这番动静,直接将云忻和云蕤惊醒,草草穿上衣裳,便赶往那处。
看着云缚安吐血,两方对峙的模样,慌乱的人群,云蕤便知道了是何情况了。
“都下去!”云蕤淡淡道。
一家之主的威严一出,下人们都四散离开,不愿再搅入这杂乱的事情之中。
瞧见人都散的差不多了。
云蕤上前就给了云恪一个巴掌,打的云恪偏过头去:
“云恪,你对娇娇动手,愈发能耐了?”
“娇娇才十二岁!她受得起你的内力吗?”
云缚安将头埋进谢秉真的怀里:“婶婶……”
眼泪划过谢秉真的脖子,谢秉真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在庄子里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云府有人去接的时候说漏嘴了,这才紧赶慢赶回来了。
城外的庄子,有人说云府住进来了个孙小姐。
让谢秉真抱着怀疑的态度。
结果一进府邸就是云缚安被欺负的样子,实在是让她无法接受。
这么好的小姑娘,如何能在外人面前受到欺辱?
云恪不说话,谢秉真吩咐人去找大夫,云蕤却让下人拿着令牌去宫中请太医。
“自己解决好事情,你若是日后再动娇娇一根头发,就从云家滚出去!”云蕤根本就没分给孙芙蕖一个眼神,似乎都没有将她放进眼里,转身就将云缚安抱起,同谢秉真一同往锦阁去了。
陆谪面色阴沉地瞧了这孙芙蕖一眼,孙芙蕖瑟缩地躲在后面。
她好像,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不过这云大哥护着自己的就成!
陆谪也没说话,若是自己没将那股子劲转化掉,云娇娇直接撞在那堵墙上,只怕是骨头都要震碎了。
只是他也没想到,云缚安竟然不是这云恪亲生的。
也难怪,这云恪虽说很关心爱护云缚安,却没表现出那么多的爱。
只是因为不是亲生的。
可到底还是养在身边十二年啊!
怎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呢?
没有这个道理。
陆谪偏头瞧那孙芙蕖的神色,却发现她并不十分的害怕,反而有种胸有成竹的感觉。
刚才她应该也是估计云恪快要回家的时候,才来弄这么一出。
云娇娇还是年轻,算是着了她的道儿了。
陆谪面无表情,同云忻也一同去锦阁了。
没人理会在场的孙芙蕖和云恪。
这二人如同被抛弃了一般。
瞧见人都走完了,孙芙蕖便露出可怜巴巴的神色:“云大哥,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云恪深呼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个笑来:
“没事,不是你错了,是这孩子被我宠坏了,今日能拔剑威胁你,何尝明日不会动手伤人?”
“给她一个教训也好!”
孙芙蕖表面上却担心道:“那云小姐会不会因此伤了身体?她还那么小……云大哥下次不要这样了。”
云恪温柔的眼睛一闪过不耐烦的隐忍:“孙小姐心地善良,是小女不知礼数了,还请孙小姐请勿多责怪才是。”
“是我不好,给云大哥带来麻烦了。”孙芙蕖委屈巴巴地说道,“都是我不好,让云大哥受委屈了。”
孙芙蕖心疼地摸着:“大哥,是不是很疼?”
云恪笑道:“没事。”说完轻轻把孙芙蕖的手放下来。
转过身手上青筋暴起:“现在军营那边还有事情,我先去处理了,你在府上好好待着,有什么需要就同罗管家说!”
罗管家在旁边伺候着:“是,三爷!”
天色渐晚,云缚安的锦阁却是灯火通明。
“娇娇,你还在生你爹爹的气吗?”云蕤询问道,脸上都是怜惜的模样,“娇娇受罪了!”
太医来诊治过了,确实这一段世间需要好好静养了。
“好孩子,乖!”云蕤摸摸云缚安的头,“你爹也是……娇娇,你放心,阿翁永远是你的阿翁,这些事情都不会改变的。”
云缚安眼眶红红的,但是她一想起云恪的那个眼神。
心疼中带着一丝懊恼,像是不得已一般。
“阿翁,您能不能去查查那个孙芙蕖的底细?”云缚安摸了摸眼睛,询问道,“我怀疑阿爹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事过之后,云缚安有些懊恼。
都怪她不好,有些事情她分明可以察觉到,但是却总是忽略!
阿爹会为此痛心的吧?
“好,娇娇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好好在这养伤,其他的就交给阿翁去办就好了!”云蕤也觉得奇怪。
云恪不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
况且他从未动过云娇娇一根手指头,更不会的动真格去教育娇娇!
平时紫苑都是封起来的,根本不会让任何人进去,更遑论如何能让这孙芙蕖将东西拿到?
这些都有待考虑。
谢秉真也温柔地说道:“没事了,明日婶婶给你做好吃的!好吗?”
“谢谢婶婶!”云缚安乖巧地说道。
此事甚是疑虑,她还需仔细地盘查盘查。
云蕤和谢秉真安慰了一番,便一同出去了,想必在谈论云赋致的事情了。
不多时,梁上君子陆谪便又到了云缚安跟前:
“需要帮忙吗?”陆谪眉眼微挑,想必是发现不对劲了,却没提醒云缚安。
云缚安正生气呢,陆谪抱她的时候也可以同她说一下啊!
“你爹是看见我来了,才打你的!”陆谪漫游于的说道,“说不定其中就有隐情!”
她说呢,难怪陆谪来的那么及时!
原来是云恪踩好点了!
其实她也并未怎么伤着了,只是稍微有些难受罢了。
思及此,云缚安便让陆谪俯下身:“四哥哥,帮我个忙好吗?”
“哟,想到还有我这么个人可以用了?”陆谪脸上是笑意。
自从在皇城司做事之后,陆谪也越发和从前的模样不一样了,似乎开心了些。
云缚安也不太能注意,她只附耳道:
“我怀疑,孙芙蕖,是阿爹放任进府的奸细!”
第一百零一章 七皇子到访
这两人,云缚安都在修整自己。
家里所有的人都瞧见了。
云恪为了自己的新欢,所谓的救命恩人,便是连云缚安这个女儿都不管不顾了。
一时府中上下,人人自危。
孙芙蕖待在小院里,侍女惊鹊在旁边伺候着:
“小姐完成的极好,若是大人知道了,定然会嘉奖小姐的!”
孙芙蕖却摇摇头:“云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帮我跟大人传个信儿去,盯着这些日子云家在元国朝中的局势。”
惊鹊点点头:“知道了小姐。”
孙芙蕖却在思索,到底有没有被云恪发现端倪。
按照道理来说,这云恪并不算是完全被孙芙蕖的爹爹救下来的。
只是说在一次演练中,发生了山体滑坡,这才给了孙芙蕖他爹一个几乎。
孙芙蕖自小也是没有娘亲,和自己的爹爹一同长大的。
所以,爹爹才这般放不下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孙芙蕖。
他爹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从小就好高骛远,很难嫁到一个高门。
而云恪早年便没了妻子,人又稳妥,比起其他的门户,确实让人放心了很多。
所以,宁愿自己死了,也要给自己的女儿一个机会。
然而,自己的这个爹还不知道,她早就有意中人了,比起云恪来说,更俊美也更年轻,更有谋略。
只是那人并不是元国人。
于是孙芙蕖便顺着这件事情,来到了云府,想开展自己的计划。
这几天一直是阴天,要下不下雨的,也觉得闷热。
云缚安的伤没养多久就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脸还是因为心事重重而有一些苍白。
估摸着她同云恪反目成仇的事情早就已经传出去了。
因此,云缚安愈发胸闷气短,心中也不爽利。
自从上次回来,白先生就睡了两天两夜了,到现在还未醒来。
今日阿翁再回来的话,就要带她去皇宫参加晚宴了。
也有好一段时间都没瞧见桃花了,不知她在有凤来仪过的好不好,应当还会有人照料它的!
正想着,这窗子突然窜出来个毛茸茸的影子。
比金曜石还要大的,明亮的眼睛一下次就望着她,眼里是兴奋的光。
“独活,快去把窗子打开!”云缚安抑制住自己的欣喜,连忙吩咐道。
独活一直都在旁边候着,听见云缚安的吩咐,上前将窗子打开。
雕花的窗子猛地一弹,一个比狼还大的身影便窜了进来。
然后直接跳到云缚安的床上。
“桃花!”云缚安笑着将手搭上那毛茸茸的脑袋,“这么久没见,你都这么大了啊?”
桃花蹭蹭云缚安的手臂,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舒服的声音。
云缚安揉了又揉,又用自己的小脸蹭了蹭。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啊?”云缚安揪了揪它的脸,“老实交代,是谁放你出来的?”
一道身影不走正门,直接翻窗而进。
独活机警地守在云缚安床前。
此时云缚安正穿着舒适的棉布长裙,靠着桃花舒服地眯眼,听见声音复又挑挑眉:
“果不其然,七皇子殿下。”
眼前这人正是七皇子元寻。
元寻轻声唤道:“姐姐。”
叫的温柔,半点瞧不见他在战场上的戾气。
“怎么出宫了?”云缚安靠着桃花,“今晚不是还有中秋夜宴吗?”
元寻所站立的位置,正好是落下的夕阳,金红色的光芒照亮了窗前的地面。
暧昧又美丽。
少女的房间似乎总是这样,馥郁芬芳,幽香难以自持。
“姐姐去吗?”元寻的眼睛紧紧盯着桃花撒娇的模样,似乎很是羡慕。
云缚安半起身,独活往她的腰上塞了个垫枕。
“你希望我去吗?”云缚安有心逗弄一下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皇子。
瞧着宽大衣袖中露出的雪白皓腕,元寻一下子出了神,看着云缚安的眼睛带着向往:
“我希望的话,姐姐会去吗?”
反正不管他如何说,今晚上,云缚安也是一定会去的。
不过云缚安不介意哄哄元寻,于是她点点头:
“既然七皇子如是想法,那好。”
元寻有些讶异,面上却未曾显露出来,只是肉眼可见地瞧见,元寻放松下来了。
“小姐。”绿萼此时站在门外面道,“国公爷问小姐是否是准备好了,马上就要进宫了。”
云缚安看了一眼独活,独活立马会意道:
“小姐正在梳洗,很快便好了!”
绿萼这才前去同云蕤复命。
“还不走吗?”云缚安笑眯眯地瞧着元寻,知道把他盯得耳尖都泛起了红色,“七皇子是不满意这个结果吗?”
元寻有些着急,连忙道:
“姐姐,你身体有没有好些,我听说……”
云缚安面无表情,很快又笑开:
“不碍事的,七皇子不用担心,只是多少有些难过罢了……”
说着低下了头。
元寻有些担心,走进一瞧,却发现少女眼眶微红,盈盈垂泪。
叫人好不心动。
元寻还是还是刻意保持着距离:“姐姐莫要再上心了,定是那坏女人的过错,若是明日云大人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一定还会和姐姐恢复到从前的日子的。”
云缚安当然知道这些,只是她想借刀杀人。
“好。”云缚安抬起头,勉强笑着道,“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七皇子还是请回吧,这次战功卓著,陛下一定会对七皇子进行嘉奖的!”
只是这笑容实在是牵强,不多时便落下来了。
七皇子的心一阵疼痛,不经意手便抚上了云缚安的脸。
用手指拂去她的泪水。
泪水烫到了他的心。
“姐姐,我先走了。”七皇子几乎是气恼地夺路而逃。
他没办法面对云缚安的眼泪,更没办法眼睁睁地坐视不管。
从前云缚安在他面前的形象都是坚强的,游刃有余的,可是云缚安头一回,因为亲情向他软了语气。
他只想看见她的笑颜。
瞧见七皇子走了后,云缚安才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独活开始伺候云缚安洗漱更衣,铜镜中很快就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少女。
明眸皓齿,只是周身的气质冷凝,令人望而止步。
“走吧。”云缚安扯出个笑容来。
第一百零二章 蛊惑人心的银铃声
中秋夜宴当然是只允许三品以上的官员参加。
妃嫔也是一样。
云缚安和云赋裳陪同着阿翁先行进去,婶婶不喜参与这种宴会,便只有云忻和云恪一般参加。
云恪瞧见自己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儿,眼里闪过期冀,却似乎又想起什么,站在那处,将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句话也不说,只等着马车来了,上了马车。
云蕤却拍拍云缚安的手:“上马车吧。”
今日的宴会是在会元殿。
元后元帝已经上座,下首又坐了不少嫔妃。
云缚安抬眼瞧了瞧阮嫔,她今日强装起来的笑容让云缚安哂笑。
瞧瞧,上次才这么跟她说了一段话,如今这便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了?
因着高兴,云缚安始一坐下,便摘了两颗葡萄吃。
今日的葡萄甜的很,想必颖贵妃的孩子也快要三个月了。
佘太师带着佘莺莺,正好坐在云缚安的对面。
上次的那琴师瞧着像是同这佘莺莺有诸多交集一般,只是自己还没理由询问。
“今日佘太师送来了一琴师,听说奏琴十分不错。”元帝在上位上,看不清面色。
声音也听不出情绪来。
云缚安好整以暇,今日她穿着一身松垮的男装,虽说在众多贵女面前有些突兀,却也只是引起她们羡慕嫉妒的言语和酸涩的目光的罢了。
毕竟,谁家大人能允许女子这么穿呢?
因着松垮,云缚安坐着的姿势又像极了男子,露出的一星半点锁骨,更是引人入胜。
云缚安抬起自己的瑞凤眼敲过去,正好和苏月庵的目光对上了。
苏月庵遥遥举杯,嘴角勾起一抹笑,今日的云缚安,很俊美。
云缚安怎好失了礼貌?
小酒杯在她白皙修长的手指的把玩下,随后仰起脖颈一饮而尽。
流落了些许,渗进了衣裳,她也全然不在意。
苏月庵沉了沉眼眸。
云缚安总是能拿捏住她所有的喜好。
阮嫔怀了孕,赐下了封号,也算是有了些宠爱。
颖贵妃倒还是喜欢玩乐的性子:“陛下,不如让世家贵女们表演些才艺,也让臣妾们瞧瞧如今的秋色?”
但是歌舞也不够意思,琴师也无甚意思,元帝大手一挥:
“准了,不知这第一场,谁家小姐愿意上呢?”
元后轻声道:“陛下先别着急,先听臣妾一言,臣妾曾听闻这陆家的小姐,才情一绝,不如便让这位陆小姐排在第一场?”
陆清涟连忙出场行礼。
只是这半年,她已经完全没有那些小孩子心性了。
陛下定定地瞧了瞧陆清涟:“陆爱卿果然是生了个好女儿,不知愿不愿意给大家助助兴?”
陆清涟跪下行礼:“臣女愿意。”
云缚安只知道这陆清涟会作诗,上次见面的时候,知道她对琴颇有些见解。
今日一瞧,莫不是还会些别的才艺?
不多时,又有几位小姐自请出席,想要表演才艺,都得到了准许,去偏殿等着了。
陆清涟表现的才艺,让云缚安确实没想到。
竟然是独舞。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随着琴音的起伏旋转跳跃,落在地上像朵朵绽放的红莲。
云缚安先开始还有些慵懒,瞧着殿中衣袂翻飞,几乎让她眼睛都舍不得炸一下。
真美啊。
云缚安想到。
不知从哪里有人摇起了银铃,铃声入耳,竟然让云缚安觉得有些恍惚。
不多时,这一场舞毕。
云缚安却站在了大殿的中间。
这是为何?
云缚安连忙跪下:“臣女殿前失仪,刚瞧见陆小姐作的舞蹈,心有感悟,想为她赋诗一首。”
该死。
刚刚她只是稍微失神,竟然迷离地发生了这种事情。
此刻也不得不拿作诗来为自己的无措遮掩二分。
元帝在上座挑挑眉,虽然不太明白这云缚安想干什么,但是听说她作诗很是不错,他身为皇帝,也很欣赏诗词歌赋:“允了。”
“那臣女便献丑了。”云缚安站起身,脑子里回想着刚刚陆清涟跳舞的模样,道:
“舞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满堂开照曜,分座俨婵娟。”
婵娟对应明月,今日又是月圆中秋,红袖也是十分应景,在做的人听了,都觉得很诧异。
这女子果然和传闻中的十分不同。
“陛下,这首诗作的太轻浮,臣女还有一首诗送给陆小姐。”云缚安沉思片刻,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如此美妙。
见到云便联想到她的衣裳,见到花便想起了她倾国倾城的容颜。
春风吹拂栏杆,露珠润泽,花色更浓,如此天姿国色,若不是群玉山头见到的天上仙子。
便是天宫瑶台前见到的月下神女了。
在场的人谁年轻不是读过无数的书籍,不是探花榜眼,就是状元,若不然也是进士。
谁年轻的时候没读过两本诗书?
即使这般,却也是被这诗词给镇住了。
先前有不少人都怀疑那首咏菊到底是否是云缚安自己所作,如今瞧着,名不虚传。
如此才情,整个元国都是屈指可数。
“好,好好!”元帝十分高兴的模样,“云爱卿的这个孙女极好,很好!”
陆清涟也听见云缚安吟诵诗句了,一双眼睛明亮的紧。
云缚安行礼后退下,刚打算回自己的案桌前。
却没想到一个婢女正端着滚滚的汤,与她迎面撞上。
还好云缚安反应快,立马转身护住了自己的脸。
大半的汤全都倒在了云缚安的脊背上。
烫的云缚安一哆嗦。
还好,还好,她今日穿着男子的衣裳,多穿了基层,若不然,只怕是要烫的皮开肉绽。
大殿上出现这种事情,云蕤第一时间便是禀告陛下,根本来不及管理这犯事的宫女。
云缚安被烫的龇牙咧嘴,直接就往偏殿去了。
为了应对这种事情,宫宴也会吩咐太医值守。
独活伺候着云缚安宽下外面的衣裳,露出漂亮的脊背。
给太医诊断。
医女是女子,瞧了半晌,似乎并无大碍,只是少女的肌肤柔嫩,才显得可怖。
开了内服外用的药物后,便离开了。
云缚安的整个脊背火辣辣的,衣衫半截趴在床上,像是幅极美丽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