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TXT下载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全文阅读

作者:杜康想当神仙     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txt下载     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雨夜

    入夜,风雨飘摇。

    我见落花落凡尘,细雨绵绵未听闻。

    陆谪撑着伞到有凤来仪的门口,短暂地停留了一会。

    从入国子监以来,他便在调查一些东西,正好需要一个契机去漠北。

    正当陆谪琢磨的时候,便接到了元帝下了旨意,这让他十分意外。

    不过到底是陆谪手段强硬,应是让手下生生从宫人的口中查到了这个事情的起因。

    还真是要多多感谢自己的这个好妹妹。

    把自己和整个云家捆绑在一起,为什么?

    他不理解。

    陆谪不明白,为什么云缚安总是似乎有意无意强行要将他和云家放在一处,若说是云缚安发现了他身上的不对,或者是他在背后做的手脚,却又说不过去。

    因为他觉得云缚安根本就是个被娇惯坏了的小姑娘,没有那么多心思去思考乱七八糟的事情。

    陆谪只看夜幕中的月亮,阴晴圆缺,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抹去。

    他深陷云家一步一步又一步的时候,不过是为着自己的一些私事,在云家做更方便。

    陆谪握紧了自己的手,直到指骨泛红,下一瞬猛地发力,砸在有凤来仪青色的宫墙上。

    血迹顺着宫墙汩汩地流落。

    陆谪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意一般,面无表情瞧着从有凤来仪宫墙内探出来、正盛开着的春海棠。

    粉色的花瓣,像极了她娇嫩的小脸。

    忽觉自己有些摸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雨落在墙上,未曾完全洗刷掉鲜血,仍停留着几分血腥气。

    陆谪垂头,既然是她非逼着自己露出爪牙的,那就别怪他了。

    云缚安夜里睡不安稳,总觉有些事情要发生。

    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便下床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外面细雨淋漓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有些闷热。

    是夏雨?

    还是谁的心在下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错觉,云缚安似乎听到了一些动静,抛去雨声,再仔细一听,却什么也没听到了。

    什么缘由?

    云缚安没惊动任何人,着白色长衫,随手撑了一把素绫罗伞,小心翼翼打开宫门。

    再望刚才那听见声响的方向。

    正有人举着一把伞,立在那处。

    颀长身材,玄色长袍加身,上面映着月光可以看见淡淡的云纹。

    那人抬头,眼神深如夜色,像正在凝聚一场风暴的海面。

    云缚安猛地一窒,雨水沾湿了衣角。

    是陆谪。

    他怎么在这。

    云缚安的绣鞋沾了泥水,小脚有些湿润。

    陆谪眼神冰凉,注视她半晌,转身要走。

    “四哥哥。”云缚安连忙喊住他。

    因为她心里有种强大的预感,今日若是放任陆谪离开了,往后两人再相见时便会形同陌路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陆谪是什么人?

    还会不知道,随军是她的手笔吗?

    云缚安握了握拳,垂眸露出让人心生怜爱的神色。

    陆谪果然停下了,他撑着伞眼神冷漠,声音毫无起伏:“云小姐可有什么事情?”

    “四哥哥,我的绣鞋湿了。”云缚安可怜兮兮地提起自己的衣裙下摆,泥水沾湿的下摆和脏污的绣鞋便呈在了陆谪面前。

    除此之外,还有白皙脚踝。

    她竟没穿罗袜!

    如此天气,寒气从脚入,她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壮如牛犊是吗?

    陆谪皱着眉,两人与雨中对视、对峙。

    “你自己跑两步,就可以进去了。”陆谪直接拒绝。

    云娇娇的心计,或许不止是她表面那般,他要小心,不要入了她的圈套才是。

    云缚安轻轻歪头,声音带着委屈:“四哥哥是在怪我,怪我不该求皇后娘娘让你去漠北吗?”

    否则今日也不会在有凤来仪碰到他。

    “可是我只相信四哥哥啊……”

    少女的眼眶微红盈满泪水,带着哽咽:“阿翁在战场上生死未卜,娇娇害怕……”

    如梨花带雨。

    陆谪闭了闭眼,满脑子都是云娇娇灵动的眼眸。

    该死。

    陆谪面无表情走到云缚安面前,低头收了伞,云缚安下意识踮起脚举起伞将陆谪遮住。

    两人双目对视呼吸交缠。

    陆谪直接单手将云缚安抱起,另外一只手脱掉她湿了的绣鞋,直接将冰冷白皙的小脚揣进自己的怀里,顺手提起她的绣鞋。

    “这鞋子穿不了了,穿新的吧。”陆谪闻见少女身上沾染的海棠香气,淡淡叮嘱道,“出门的时候要记清楚,自己的贴身物件不要落在别人手里成了把柄了。”

    “明日,我就要随大军出征了。”

    【暂且便先这样吧,其他的事情等他回来之后再处理。】

    【云缚安,罢了,只要她不出岔子,便先搁置一旁吧。】

    “好。”云缚安敛下眼中的神色,乖乖巧巧撑着伞,应道,“四哥哥,要照顾好自己,阿翁和大伯伯,也请拜托了。”

    “嗯。”陆谪回答很轻,却让云缚安的心放了下来。

    陆谪不会轻易答应,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独活守夜的时候便没瞧见自家小姐的身影,看见自家小姐被陆谪抱回来,连忙低下头去打热水,待到小姐泡完脚熟睡后,陆谪才撑着伞离开了有凤来仪。

    外面天光未亮,仍然是密集的雨。

    独活帮自家小姐掖了掖被角,桃花被细微的声音吵醒,有些不放心地在云缚安床前绕来绕去,最后跳上了床榻,护在自家主人的外侧,又蹭了蹭云缚安小脸,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小声呼噜地睡过去了。

    至此,云缚安才放下了心来,她声音很轻:

    “独活,三事局得有我们自己的人。”

    独活低头应下了守在屏风外面了。

    陆谪此番,应当会为了保全自己,一同保全云家人,不然这说不过去。

    朝堂上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云家呢。

    除此之外,应当也有不少人的视线放在了四皇子和七皇子的身上。

    八成都是在猜测四皇子和七皇子哪个更得圣心罢了。

    这样也好,云缚安侧着身子安稳睡去。

    瓜分掉放在云家身上的视线,这就是她的目的所得。

    外面雨声仍旧,房檐落雨打竹林。

    只剩下空气中残留着一丝几不可闻的似乎是杜蘅的香气。

第四十七章 天子令

    漠北,峪嘉山。

    云家军和漠北铁骑都驻扎在这边,骑兵会往转几十里去边城运转草料,好让铁骑有足够的供给。

    人可以吃苦,但是马儿跟着他们出生入死这么多日子,要好好珍惜。

    最近从春季多雨转到了夏季,这天气,不仅边沙发愁,元国也发了愁,只是边沙早已适应这样的气候,而云家军只有一身铮铮铁骨来支撑。

    即使天气炎热,但是因为占据了峪嘉山休息,有足够的水源,将士们都还能坚持。

    “帝王密令——”

    宣旨的士兵将东西在怀里揣的安稳,不多时就一路畅通进了军营。

    一行将士以云蕤为领头,纷纷出来迎接。

    士兵名周勇,是云怀的麾下的士兵,平日里也很聪明。

    他不拖沓,直接将东西给呈上去:“侯爷放心,属下还顺带了云家的家书。”

    “可有被人发现?”云蕤严肃了面庞。

    这个事情可不是开玩笑,若是被人发现云家往边疆私传信件,只怕是会引起陛下的猜疑。

    “侯爷放心,属下是云将军一手教出来的,办事有数。”周勇恭敬地将东西呈上去。

    云蕤赞赏地拍了拍周勇的肩膀:“通知各帐篷主事人到主帐篷议事。”

    片刻不到,二十多人便到了。

    其中不乏一些主将同云怀一样的职位,还有一些副将,以及军师和幕僚。

    云蕤声音很沉稳,中气十足:“陛下将密令带来了,本侯粗略地看了一下,大抵是新一批的粮草和兵器到了,还有一批伤药,除此之外,四皇子和七皇子以及……陆谪,都会随援军抵达,四皇子作为监军,七皇子和陆谪则是作为先锋押送粮草和物资过来。”

    军规森严,无人讲话。

    所有的将领都在仔细听云蕤说话。

    云蕤统领军队几十年,在军队有极高的威望。

    但是不少人心中也会思考,四皇子作为监军,便一定会提出一些战略要术,能否对军队有助益,才是他们想知道的。

    “四皇子是代替陛下来的,陛下一直惦念漠北的战事,通过这一行,或可鼓舞士气。”云蕤面无表情,淡淡陈述道,“除此之外,各位将士应当做好上一阶段战事的总结,云怀,你先来。”

    云怀心思虽然在陆谪为什么从军这上面,但是只是稍微理了一下思绪,便将早些时辰准备的想法叙述出来:

    “澜沧天坑一战,我们属于占了部分地理优势,又加上我们用了巧计,蒙图大意,才让我们瓮中捉鳖,对于战争而言,我们有一次的躲避的机会,是运气,却不可存侥幸的心理,毕竟东夷人虽粗糙野蛮,近些年也读了不少中原的书籍,且其军师对云家军和铁骑有一定的了解,而我们对东夷却知之甚少。”

    这番话说的十分客观,云蕤眼神微微波动,看来云怀在战场上,已经明白了很多,日后把漠北的兵权交给他,他是愿意的。

    兄长的继承人,也可以是他的。

    “那现阶段,军队该怎么做呢?”云蕤抿了一口茶,盯着沙盘上的旗帜。

    云怀十分确凿:“目前看来,养精蓄锐,鼓舞士气才是我们能做的,等待援军抵达方可一击攻退东夷,灭掉他们的野心!”

    “很好。”云蕤手里把玩着长烟枪,“罗衡,你说。”

    罗衡挠挠头,他不似云怀那般读过很多书,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侯爷,东夷久久未有动作,或许是伤筋动骨了,不如我们趁此机会,用计偷袭。”

    云蕤抬眼:“继续。”

    “听说东夷靠牛羊生存,若是有办法将他们的草地烧毁,或者全部偷走,或许可以……”

    草地是东夷的命,靠着仅剩的绿洲喂食牛羊,因此,此计虽然恶毒,却说得过去。

    在场的人谁手里没有几条人命呢?

    何埂副将却开口提出了其中的重点:“可是,如果绿洲毁了,是否会激起他们更大的愤怒。”

    以军营里如此残兵,不仅人数上占不到优势,在体格上也无法抵挡。

    在场的人都静默下来。

    “既然如此,加强军营的岗哨吧,多几轮值班和探子轮班,安排在以峪嘉山为中心方圆十里,除此之外,派出两名优秀的探子在东夷的军营附近蛰伏,尽量寻找有绿洲的地方,同样使用轮班制。”云蕤一锤定音,“现在便等援军来了再做其他的计划吧。”

    “属下遵命。”众人齐声喊道。

    丁如晦却在旁边若有所思,他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是显然这个时候口出妄言容易引起恐慌。

    “云怀留下,其他人在各自的区域听候号令。”云蕤不动如山。

    丁如晦犹豫了一会,还是和其他的将士军师一同离开了。

    “阿怀,过来看看。”云蕤脸色缓和下来,伸手撩开云怀的外衫,瞧见他身上的伤已经结了痂,接受了军医的治疗,也能正常走路了。

    云怀不在乎这些小病小痛,呲着牙问道:“叔叔,啥事儿啊?”

    云蕤将一封信拿出来,上面是侯爷亲启,温和道:“家书,邀你同阅。”

    “家书?”云怀一下子就扬起了笑。

    在这漠北,从春季待到了夏季,终于有家书了。

    云蕤仔细地慢慢地打开,一路上天气不好,信纸都有些返潮了:“看看娇娇这小丫头,在信里问你安呢,她作诗还是你教的呢!”

    “哪呢,我看看。”云怀凑过头来。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写的真好啊!”云怀笑起来明亮,“以前教她写字的时候哭的可惨了!”

    云蕤舒展着眉头,神情很是轻松的模样:“是啊,不过娇娇后来跟我讲明白原因了,她说没能把‘先生’教的诗写出杀伐果决来,是她的罪处,因为这个字,她还跟我哭了好一阵呢!”

    那时候云怀忍着心疼对云缚安进行严厉的教导,云缚安一气之下就不叫他大伯伯了,改叫先生,不过也正是因此,这才教出了这样漂亮隽永飘逸的字。

    “那时候她嘟着嘴,脸跟个小包子似的闹呢。”云怀想起来还忍不住感叹,“娇娇聪明又漂亮,不知怎么,唉不过幸好……”

    明白了。

    云怀话还没讲完,外面却慌乱起来:

    “敌军突袭,通知侯爷,其他人做好迎敌准备——”

第四十八章 突袭阳城小道

    云怀一把拿着家书就往怀里塞,云蕤则是迅速穿起战甲:

    “等战事结束,我们再一起看娇娇的信。”

    云怀拿起趁手的长戟,撩开帐篷的帘子,回头露出一个笑:“知道了,侯爷万事小心。”

    “你也是。”云蕤的速度很快。

    很快军队便集结起来。

    丁如晦是第一个发现的,动作极快,及时回来禀告:“侯爷呢?”

    “直接说。”云蕤手里拿着长枪,枪头淬着银色渗人的光芒。

    丁如晦边走边说:“东夷有两个小队,已经靠近以军营为中心方圆二十里内了,其他的东夷士兵还没完全看见,不过这应该是有战术的。”

    一直到云蕤的踏梅前,丁如晦总结出了一句话:

    “侯爷,此战万难。”

    云蕤拍拍丁如晦的肩膀,翻身上了马:“克明……”

    “勇者之事,胜于生死。”

    云蕤凝视大军:“勇士何在?”

    军队集结完毕,阵列统一,将士们都挥舞起自己手中的长枪或者长刀:

    “在!”

    “在!”

    “在!”

    云蕤静神:“好,我大元将士只要一日在此,便无宵小敢踏进我大元半步!”

    “欲亡我大元,痴人说梦!不惜重兵,永去胡患!”

    “永去胡患!”

    “永去胡患!”

    云怀立刻举起自己的长戟:“上马,与东夷一决高下!”

    士兵们跟着自己的主将副将们,开始慢慢往峪嘉山外渗透。

    “外面的黄沙过于显眼,大家先隐藏在峪嘉山附近。”云蕤低声下命令,“每个将士的性命都很重要。”

    后面跟着的士兵越发坚定了决心。

    武安侯云蕤,就是他们誓死追随的元帅!

    “两路蛰伏,包抄,静待时机,云怀,你守着经过峪嘉山直入边城的阳城小道,若是有东夷来,直接杀。”

    云蕤冷静,脑袋里都是沙盘上的计划。

    作为一个将领,势必有面对突如其来事件的处理能力。

    “是。”云怀揪了揪缰绳,菌菇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带着人前去小道。

    那条小道,也是援军来的方向。

    云蕤沉了沉眼:“其他人,随本侯正面等候迎击。”

    没有人会知道这个时候来的那道天子密令,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援军来的方向。

    可是云蕤,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峪嘉山寂静下来了。

    整个森林都听不到大范围的声音。

    云蕤也越发沉稳:“罗衡,记得每隔两个时辰,让探子往返,以保证支援及时。”

    罗衡低声道:“是,请侯爷放心。”

    他跟在云蕤身边多年,心知自家侯爷对云怀这个侄子有多看重。

    平日里,他同云怀的私交也确实不错。

    周围静谧了下来,白日里太阳蒸干天坑残留的泥水,蒸发到森林的树叶上。

    时不时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

    蚊虫小蛇们盘绕在树枝上,看着下面蛰伏一动不动的人类。

    分不清楚的是假的还是真的,只能嘶嘶两声又离去。

    所有人都降低自身的体能,准备一朝暴起,蓄势待发。

    云蕤却有些担心云怀那边的状况,他手下的士兵死了不少,剩下的还有不少新兵蛋子。

    不过,来了两遍的探子都没有说有什么突发的状况。

    云蕤深呼吸一口气,云怀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他应该相信他!

    时辰慢慢地过去。

    云蕤瞧见眼边的水洼一点一点地被积满,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好像是雨。

    怎么又下雨了。

    云蕤皱皱眉。

    他看见旁边的沟渠,不知从哪里流淌过来的,鲜红的雨水?

    还是血水?

    血水?!

    淡淡的血腥气起来,这条沟渠,是从阳城小道方向过来的。

    他还和云怀讨论过沟渠传信的可行性。

    “不好?!”云蕤低喝一声。

    难怪一直到现在,也没见东夷的一兵一卒。

    原来东夷的目的不在此处!

    这处是粮草营,隐藏的比较深,但是他认为以东夷的本事也能探知到。

    罗衡一下子紧张起来:“侯爷,什么事?!”

    不远处传来探子快步跑过来的声音,似乎踩到了积水,四处飞溅。

    “禀,禀报侯爷,东夷,东夷在右翼那边,也就是阳城小道,对云将军的军队发起了进攻!”

    云蕤瞬间两眼通红:“你说什么?!”

    很快,断断续续的吼声便传来,还夹杂着兵戈之声。

    两方队伍应该已经开始交战了!

    没想到蒙图的死竟然让他们变得聪明了一些,云蕤沉下眸子:“挑四队人马,跟本侯一同过去,包抄东夷军!”

    妄想拿云怀给蒙图陪葬,简直是找死!

    “是,侯爷!”罗衡连忙点了四队人马,便一同跟着云蕤前去

    一行人骑着马,迅速地赶往主战场。

    阳城小道。

    云怀拿着长戟,手臂上的伤已经裂开,开始渗血。

    面前是东夷的老将,也是蒙图的副将,乌力罕!

    没想到他竟然卷土重来了!

    还能说动东夷重新细密安排,支援这么多军士!

    “云怀,受死吧!”乌力罕狼牙锤系着铁链子一下子就朝着他旋过来!

    云怀立刻后仰,压下身子,狼牙锤经过他面部的时候,他感受到了浸染在狼牙锤表面的血腥气和森然冷气。

    谁知道这狼牙锤了解过多少人命?

    两人打的难舍难分,但是云怀毕竟是伤员,半晌仍处于了下风。

    自家的士兵都已经被杀的所剩无几了,只是对面的东夷也并不比元国好到哪里去。

    他们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乌力罕反手拿了一把长枪,直接将云怀挑下马。

    云怀一个没注意,全身砸在地上,在泥土草地上滚了两圈缓解了一下冲劲。

    谁知道乌力罕紧追不舍,云怀只好强撑起自己的内里,不断躲避攻击。

    他侧眼观察两军的状况之时。

    一下子便瞧见了这战场中插入了两名少年,一个衣衫华贵面容俊秀,还有一个一身玄衣身姿如玉,来时过境已经杀了不少的东夷人。

    是四皇子和陆谪?!

    怎么来的这么快?

    想必这二人是日夜赶路,援军离这还有一段距离!

    云怀一个没注意,被狼牙锤打中,直接将云怀冲飞十来米远,云怀蓦的吐出口血来,顺着嘴角缓缓流下,靠着长戟插地才阻止了落地重伤。

    “云怀,杀我东夷的猛士,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说着乌力罕便桀桀一笑,提着狼牙锤便上前,想给云怀一个了解。

    可陆谪脚点数下,直接向云怀所在方向过来。

    不管怎么说,云怀都是自己名义上的养父,况且,云娇娇对自家这位大伯可是喜欢的很!

    他看见过云缚安的案桌,上面有些信笺都详细记录了云家人的喜好胃口,云蕤,云怀是最多的,比她爹云恪记载的还要多。

    陆谪正想着,便已然到了乌力罕的面前,长剑轻飘地划过还没反应过来的、乌力罕的脖子!

    粗壮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

    可云恪却猛地瞳孔一缩,飞身将落地的陆谪一把推离了原处。

    陆谪转身,却看见云怀单膝跪地,垂着头,胸口贯穿着一把冰冷长剑,鲜血顺着剑脊而留,染了红了上面的复古纹路。

第四十九章 这张等我精修

    今年夏季,不知为何多雨。

    绿萼撑着伞,护着云缚安向华清宫过去。

    不知怎的,她的心一阵揪疼,从身体内部涌上心口的窒息,让她下意识地要跪倒在地上。

    “小姐!”绿萼有些慌张。

    独活一大早上就不见了人影,应该是为小姐办事去了。

    云缚安缓缓吐纳,缓解自己的心口疼痛:“我无妨,应当无大碍,走吧。”

    实则,一直到了华清宫内,云缚安的症状都没有好转。

    “毓灵见过苏贵妃娘娘。”云缚安盈盈一拜。

    面容昳丽,规矩礼仪俱通。

    这宫中的味道清新,像是某种草药的芬芳。

    苏贵妃不轻不重地打量了一番:“平身了,来的不巧,一起吃吧!”

    时辰确实不巧,正好赶上苏贵妃用膳。

    苏贵妃用膳的时辰,同别处确实有差别。

    “多谢苏贵妃。”云缚安松了口气,很是顺利,“上次晕倒到在御湖旁,多亏了苏娘娘家的月庵,毓灵还没来的及感谢呢!”

    苏贵妃有些异样的看了一眼云缚安:“月庵上次救下了你?”

    她听说过御湖的事情,也知道这云缚安受了惊。

    却不知竟然是自己的侄女将这云缚安送还给有凤来仪的!

    难怪上次迟了来,竟是因为这原因!

    “是的,娘娘应当也知道,毓灵见了一些东西,然后受了惊吓晕过去了,是苏小姐不嫌笨重,将毓灵送回去了。”

    苏贵妃慢慢在心中转圜着:“先用膳吧,不知这华清宫的膳食有没有关雎宫的膳食鲜美,本宫还怕你吃不习惯呢!”

    “听闻华清宫的膳食独有,今日毓灵便贪了这嘴了,还请娘娘勿怪。”云缚安面上笑容,只是身体多少还是有些不适,仍旧强撑着,想将这戏给昨晚。

    不多不少,一桌子的菜,云缚安都浅尝了一下。

    计算好了用量,瞧着苏贵妃放下了筷子,自己也放下了。

    “娘娘宫里的膳食果然不一般。”云缚安正赞叹道。

    忽然觉得刚才那股子伴随着心口无法言语的窒息上涌而来,一下子头脑晕眩,刚站起身便往后仰去。

    亏得绿萼即使护住了自家小姐,这才没有失仪倒在地上。

    “小姐,小姐!”绿萼十分焦急地望向苏贵妃。

    苏贵妃这才晃过神来一般:“来人,去传太医!桌上的膳食不许撤,等太医太验!”

    “是!。”

    苏贵妃不愧是贵妃,很快就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

    让人先将云缚安移至偏殿,随后便请了太医来把脉。

    云缚安只觉得自己的心口,无数的痛楚像是虫子一般挣扎着,让她喘不过气来,眼泪和细汗都一股脑的涌出:

    “绿萼,我疼,我疼……”

    绿萼握着云缚安的手,跪在旁边道:“小姐,没事的小姐,太医马上就来了……”

    她知道小姐的计划,也知道小姐要做什么。

    二人先前都查证好了药性,此物只会让患者脑补晕眩,长期食用,则会无法思考,进而病情加重,缠绵于床榻生活不能自理。

    最大不过是头疼,何来的身体之疼痛呢?

    不一会,章院正就来了,手里提着药箱子,心里纳闷,这云家的小姐是个纸片儿做的身体吗,怎么三番五次人就不行了?

    到底是个什么原因啊?

    不能理解。

    想归想,脉还是要把的。

    上手一探,却发现这脉象虚浮,跳动无力,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可是瞧着这,却好似不止!

    “娘娘,菜呢?”章院正拿出银针来,将每道菜挑出来看看,又闻了闻。

    这菜品倒是奇怪,闻着确实是正常菜品的味道。

    但是其中却带了鲜劲儿,银针却探不出个所以然来。

    章院正尝了尝,眉头紧锁:“这不像是中原的东西!”

    “这菜品有问题?”苏贵妃面上一惊,她让人将菜品留下来,就是为了避免有人想拿云缚安晕倒一事做文章。

    却没想到这菜品真的有问题。

    自己也入了肚子!

    “贵妃,你的脉象……”章院正眼神震惊,“苏娘娘,你这个脉象,像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积攒在身体已久,若是再多吃两天,只怕是回天乏术了……”

    苏贵妃有些惊讶,震惊地重新坐到椅子上:“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本宫的膳食都是由华清宫的小厨房做出来的,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章院正探查了一番,肯定道:“这就是无息草的功效,这种药草不会长在中原,反而是来自边塞地区,那边风沙大,天气炎热,不过这无息草极其难寻……”

    “娘娘,像是中了一段时间的样子!”

    “来人,把所有人都给本宫找到外面去,翠心,现在就让人去查办,太医,这边毓灵郡主就拜托您了!”苏贵妃心平气和,言语淡淡,却少了恼怒。

    章院正却在其中听出了几分狠厉的意思,连忙垂下头应道:“请贵妃娘娘放心!”

    云缚安还在那处蜷缩着身子,让自己好受一点,却不管如何,都无法减轻这种疼痛。

    “太医,太医,您看看小姐吧,小姐说她的心很痛!”绿萼直接跪在地上了。

    章院正一脑门的汗:“我也无法,只能让你家小姐缓和一下心情……”

    他一边说着,便为云缚安扎了银针。

    过了好半晌,云缚安终于觉得疼痛减缓了。

    只觉得脑门湿热,只怕是流了不少的汗来了。

    “阿翁,大伯……”云缚安恍惚间想起了自家大伯教自己读书的时候。

    自己顽劣不堪,没少让大伯头疼。

    她知道大伯心疼自己,便借此撒娇,让大伯对自己无可奈何。

    云恪忙碌的日子里,全是大伯在守着自己。

    上次寄给大伯的信,他应当收到了吧?

    “大伯,怎么不见阿翁呢?”云缚安碎碎念道。

    “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我好想你!我以后读书肯定不让你头疼了……”

    云缚安眼角湿润,如同进入了自己的世界一般。

    不知外界是何情况。

    章院正看着安静下来的云缚安,这才松下了一口气,左右不过又是宫闱中的糟心事罢了!

    自己个儿还是好好去给贵人们开药吧!

第四十九章 忽然心痛

    今年夏季,不知为何多雨。

    皇宫内四处可见一些花草,全挂着细雨,清晨间也弥漫着雾气。

    比之江南更加凌虐。

    绿萼撑着素绫罗伞,护着云缚安向华清宫过去。

    原本就是计划好的,在今天,揭发华清宫的膳食有问题,将后宫妃子暗地里的争斗罗列在明面上。

    后宫与前朝失了平衡,元帝就不会一门心思放在忌惮臣子上面,云家及附拥可得喘息的机会。

    虽然此时元国与东夷的战争如火如荼,但云缚安久险深宫,这是她唯一能够做的。

    她确实不可插手太多,过于引人注目,少不得让人揣测她心机深沉,所以总要给其他人营造一种受害人的错觉。

    前两日云赋裳送信进来,说大哥的腿好了许多,只是另外二个三个一直在学院读书,时不时会受些排挤。

    那些人也左不过是京中的纨绔子弟罢了,云缚安心中有数。

    不知怎的,云缚安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心口疼痛扰乱了心思,从身体内部涌上心头的窒息,让她差点放弃意识直直跪倒在地上。

    “小姐!”绿萼有些慌张,死死护着自家小姐的腰身,免掉倒在泥泞中的风险。

    四周雨落,溅起波澜。

    独活一大早上就不见了人影,应该是为小姐办事去了。

    云缚安缓慢吐息,待到心口疼痛稍减,才道:“我无妨,走吧。”

    实则,一直到了华清宫内,云缚安的心口仍然一直隐隐作痛。

    太奇怪了,这是不曾发生过的事情。

    “臣女云缚安见过苏贵妃娘娘。”云缚安盈盈一拜。

    面容昳丽,规矩礼仪俱通。

    这宫中装饰质朴典雅,闻着味道清新,像是某种草药的芬芳。

    苏贵妃不轻不重地打量了一番:“平身吧,听月庵提过郡主,是个乖巧的丫头。”

    只是这时辰来的确实不凑巧,正好赶上苏贵妃用膳。

    因苏贵妃用膳的时辰,同别处确实有差别,云缚安还特别花了一番功夫。

    “本以为来晚一些可以避过娘娘的用膳时辰,哪成想臣女还是要失礼了。”云缚安松了口气,规矩坐下,“上次晕倒到在御湖旁,多亏了苏娘娘家的月庵,毓灵还没来的及感谢呢!”

    她双目清明垂眸露出娴静淡雅一面。

    苏贵妃性格比之苏月庵更加冷漠,也应该更加直率。

    单看她在后宫不屑争宠,便可有所得知。

    苏贵妃有些异样的看了一眼云缚安:“月庵上次救下了你?”

    她听说过御湖的事情,也知道这云缚安受了惊。

    却不知竟然是自己的侄女将这云缚安送还给有凤来仪的!

    难怪上次迟了来,竟是因为这原因!

    “是的,娘娘应当也知道臣女见了一些东西,然后受了惊吓晕过去了,是苏小姐不嫌笨重,将臣女送回去了。”

    苏贵妃慢慢在心中转圜着,面色淡淡:“先用膳吧,其他的事情等用完膳再一一道来,华清宫的膳食比不过关雎宫鲜美,郡主勿嫌!”

    自幼习武,果然直来直去,英姿飒爽。

    “听闻华清宫的膳食独有,今日臣女便贪了这嘴了。”云缚安得将这戏做完。

    计算好了用量,瞧着苏贵妃放下了筷子,自己也放下了。

    “娘娘宫里的膳食果然不一般……”云缚安正赞叹道。

    话未说完,便忽觉得刚才那股子伴随着心口无法言语的窒息上涌而来,一下子头脑晕眩,刚站起身来想要行礼谢恩,猝不及防便往后仰去。

    亏得绿萼即使护住了自家小姐,这才没有失仪倒在地上。

    “小姐!”绿萼十分焦急地望向苏贵妃,“贵妃娘娘……”

    苏贵妃这才晃过神来一般,冷静吩咐:“来人,去传太医!桌上的膳食不许撤,等太医查验!”

    “是!。”

    苏贵妃不愧是贵妃,很快就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

    让人先将云缚安移至偏殿,随后便请了太医来把脉。

    云缚安只觉得自己的心口,无数的痛楚像是虫子一般挣扎着,让她喘不过气来,眼泪和细汗都一股脑的涌出:

    “绿萼,我疼,我疼……”

    绿萼握着云缚安的手,跪在旁边道:“小姐,没事的小姐,太医马上就来了……”

    她知道小姐的计划,也知道小姐要做什么。

    二人先前都查证好了药性,此物只会让患者脑补晕眩,长期食用,则会无法思考,进而病情加重,缠绵于床榻生活不能自理。

    最大不过是头疼,或者勾起旧症,何来的身体之疼痛呢?

    章院正来的迅速,手里提着药箱子,心里也正纳闷,这云家的小姐是个纸片儿做的身体吗,怎么三番五次就得请个太医?

    想归想,脉还是要把的。

    上手一探,却发现这脉象虚浮,跳动无力,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可是瞧着这,却好似不止!

    一时间连章院正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知娘娘可曾用过什么膳食?”章院正拿出银针来望着苏贵妃,苏贵妃一摆手让翠心带章院正前去。

    章院正将每道菜挑出来看看,又闻了闻。

    这菜品倒是奇怪,闻着确实是正常菜品的味道。

    但是其中却带了鲜劲儿,银针却探不出个所以然来。

    章院正尝了尝,眉头紧锁:“味道清寒,不像是中原的东西!”

    “这菜品有问题?”苏贵妃面上一惊,她让人将菜品留下来,就是为了避免有人想拿云缚安晕倒一事做文章。

    却没想到这菜品真的有问题。

    自己也入了肚子!

    “贵妃娘娘,臣失礼了……”章院正上前迅速给苏贵妃把了脉,眼神震惊,“苏娘娘,你这个脉象,像是食用了寒凉之毒,积攒在身体已久,不过未曾伤本,只怕再多吃几日定是回天乏术了……”

    苏贵妃面容一肃:“郡主无辜受了连累,请章院正全力救治!”

    云家还在前方为民打仗,元家女儿却在后宫遭受此等事情,说不过去。

    章院正仔细探查了一番云缚安的脉搏,道:“无息草生长在边塞地区,那边风沙大,天气炎热,且无息草伤本,使人意识不清,长此以往,呆滞痴傻只是时间问题……”

    “翠心,去禀告皇后,太医,这边毓灵郡主就拜托您了!”苏贵妃心平气和,言语淡淡。

    想害她,不自量力!

    章院正却在其中听出了几分狠厉的意思,连忙垂下头应道:“请贵妃娘娘放心!”

    云缚安仍旧蜷缩着身子,让自己好受一点,可不管如何,都无法减轻这种疼痛。

    “太医,太医,您救救小姐吧!”绿萼直接跪在地上了。

    章院正一脑门的汗:“郡主的症状倒不像是无息草起的功效……”

    他一边说着,便为云缚安扎了银针。

    过了好半晌,云缚安才终于觉得疼痛减缓了。

    只觉得脑门湿热,难以呼吸。

    “阿翁,大伯……”云缚安恍惚间看见自家大伯教自己读书的场景。

    虫声蝉鸣,傍晚纺织娘。

    自己性情顽劣不堪,没少让大伯头疼。

    是她不好。

    上次寄给大伯阿翁的信,他应当也收到了吧?

    “大伯,怎么不见阿翁呢?”云缚安眼神迷离,看着云怀对她笑着。

    两行清泪混杂雨声犹不知。

    天将入夜,渐微凉;故人西迟,泪沾裳。

第五十章 长春宫

    长春宫。

    雨声淅沥,院内却支起了不少的架子,绵密地攀爬了一些藤蔓,匠人心巧,顺势往外面延伸,做了避雨之处。

    青石板路一点点向外去,蜿蜒又巧妙,旁边又有不少的植株,夏季开花,踏过青石板,看着心中也欢喜。

    宫人又在此处置办了石桌石椅,旁边都是高墙大树,夏天纳凉极好,就算下雨,也不妨碍看看外面的景色。

    颖贵妃和长公主母女俩正在吃葡萄。

    “夏天来的晚,这葡萄还有点酸。”颖贵妃皱了皱眉,却一颗接一颗地放入嘴里。

    元祈随意拿起一个放进嘴里,整张娇俏的小脸都皱起来了:“我的母妃诶,这酸……”

    侍女红枝立刻便呈上茶水:“殿下,漱漱口吧!”

    “只是有一点酸啊,你这孩子!”颖贵妃忍不住失笑,以为自家闺女在逗自己玩,“好了好了,不愿吃就不吃了,这个橘子甜,贵妃橘,外面皮硬的很,里面倒是意外的多汁纯甜。”

    元祈借着红枝的手漱了漱口,试探性地询问道:“母妃,怎么最近没看见父皇?”

    元帝对元祈有亏欠和愧疚,合宫的人都知道。

    “一个月前在长春宫宿下的,这几日也就偶尔来,前线战事吃紧,你不要去烦忧你的父皇!”颖贵妃给宝贝闺女剥了个橘子,“快尝尝,好吃着呢,你喜欢吃的荔枝,还要有一段时间呢!”

    元祉接过后掰了一片放进嘴里,确实甜。

    前线战事不是一直都是云家在带兵出征吗?

    云家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家,世代簪缨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以说元国至少有一半的江山,都是云家打下来的,一直以来,父皇对云家都格外倚重。

    因此,这次出兵,是怕云家心有怨气,功高盖主,要反。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不还是得把云缚安拘在宫中吗?

    整个上京都知道,云家能不知道吗?

    都说外甥肖舅,云恪则是和武安侯有七八分相似,比武安侯自己生的孩子都更像自己。

    这云缚安也是奇了,竟然同武安侯夫人年轻时候有四五分神韵相似。

    若不是沈家从中作梗,恐怕是聪慧也有二三分的相像了。

    “囡囡,云家那位小姐,确实是身子骨差,听说这会子,在苏贵妃的宫里好像又不好了。”颖贵妃拿起茶盏刮了刮茶沫子,“你没见过这位小姐,她竟与传闻中的有十分的不像。”

    元祈笑道:“儿臣偶有一日出去办事的时候,撞上了那位小姐,同元瑶在一处,眉眼确实孱弱,久有病气。”

    “只是通身的气派,好像一直养在宫里的一般!”

    颖贵妃也称奇:“是说呢,皇后娘娘指导她的礼仪可没花费了多少功夫,若不是聪明,又怎么能学的那么好?”

    元祈扯开话题,笑道:“母妃,难道儿臣就不聪明了?”

    这个云缚安,藏拙确实有一手,若不是在宫中,谁人能知道是如此伶俐聪慧的女子?

    别不是拿沈家做挡箭牌迷惑世家视线,隐藏自己的野心罢了!

    “你瞧你,说着还使上小性子了!”颖贵妃点了点元祈的额头,“母妃白疼你一场!”

    说着又叹了口气:“母妃就希望啊,囡囡在上京招个驸马,然后跟着母妃一起,一辈子平安就好了!”

    元祈看着单纯的颖贵妃,心中叹息,自家母妃总是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

    “娘,您瞧着那元胤如何,听说他上次找你请安了?”元祈看着颖贵妃不断地往嘴里送葡萄,整个人感觉都酸不溜了。

    颖贵妃想起元胤,便有了话说:“是说呢,这孩子倒是真的乖巧,跟个小太阳似的,好几次瞧见他在别处受了挫折,一来我宫里请安就是乖巧,什么苦都不诉!”

    雨声未停,打落了不少的新芽子和花骨朵儿在庭院。

    颖贵妃有些可惜:“看着花,本来若是天晴,就能开的极好呢!这宫里除了花儿,还有别的看头吗?”

    元祈看着单纯的母妃,忍不住一个头两个大。

    这七皇子哪里是个简单的,小小年纪,能从冷宫脱身,还跻身进了国子监,虽说开蒙的年岁晚,抵不过人家聪明,也不嫌麻烦,早晚地背书,比其他的皇子都要刻苦得多。

    要说这样的皇子没有野心,她是不信的。

    只是这样的人善于隐忍蛰伏,元祈又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或可押宝。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与虎谋皮罢了。

    “不如,等这次七皇子回来了,儿臣去求父皇,把他给母妃做干儿子?”元祈带了八分的认真,却玩笑般的说道。

    毕竟膝下有个皇子也算有个依仗,她作为长姐有一二分的扶持也说得过去。

    颖贵妃立刻就喜上眉梢:“真的吗?元胤年纪还小呢,若是没有人照顾,也是可怜!”

    元祈舒了一口气,看着大盘消失不见的葡萄,心里的疑虑不断上涌。

    “母妃,儿臣宫外还有些事情,母妃记得按时用膳。”元祈行了个礼,得了颖贵妃的允准,便起身离开了。

    颖贵妃连忙道:“翠微,你送囡囡出去。”

    翠微领了命令,撑着芙蓉花纹绫罗伞:“公主。”

    本来这个事情一直是红枝和乌衣做的,不过元祈正好有些事情需要询问一下翠微。

    到了长春宫大门处,元祈低声道:

    “母妃这么吃酸有几日了?”

    “回禀殿下,娘娘平日里比较喜欢酸口,但是这么爱吃酸,也不过这几日。”翠微恭敬地答道。

    元祈点头:“行了,好好观察着,有什么事情就即使派人来向本宫禀告。”

    “是,公主。”翠微立刻应下,“奴婢恭送殿下。”

    乌衣将自己隐藏起来,红枝撑开绫罗伞,元祈这才冒着雨,走向宫道。

    没有皇子,就没有说话的机会,颖贵妃虽不与人结怨,但是毕竟如此高位,有人看不惯也正常,华清宫就是一个现实的例子。

    她九岁出使边沙,见惯了人情冷暖,也知道如今的萧家病急乱投医,竟往宫里送人来分母妃的恩宠。

    元祈冷眼望过去,那是珍妃所在永宁宫的方向。

第五十一章 博弈

    早先元国建国时期,便有后宫争风吃醋,滥用药物这种事情发生。

    但是条条宫规创立森严,也并不是摆设单单放在那看的。

    无息草的发现,简直是打破了元后对于后宫的认知,更打破了自己对朝堂那些虚构的表面的看法。

    后宫嫔妃哪里会有这么大的手段?

    若不是前朝和后宫息息相关,又哪里能弄来这远在漠北的东西?

    元后来的时候,带的人手不多,此件事情定然还不能先告知皇帝。

    近来战事吃紧,皇帝每日都要召臣子在宣政殿议事,除此之外,还有民生大计和早朝,这半个月以来,后宫更是连进都没进过!

    “臣妾拜见皇后,太医还在里面照看郡主,人还未醒过来。”苏贵妃眉目清淡,波澜不惊。

    整个大殿都是药草焚香的味道,清淡,很是舒心。

    摆设都是些简单质朴的东西,大方之余也能显示出这大殿的主人平日里是何等性格。

    元后在心中感叹苏贵妃教养的同时,翠许得了元后的眼色,忙不迭地扶着苏贵妃起身了。

    “南蕴,你此番受惊了。”元后在来的路上就知道事情的发展经过了。

    苏贵妃声音很低沉:“都是因为臣妾,这郡主才牵连着受苦。”

    从之前云缚安说的那些话,她是明白,云缚安来是因为拜谢月庵对她的恩情,或许也有意来看看这传闻中性格冷淡的苏贵妃是个什么样子。

    只是,远远抵不过这次后果了。

    小小的一个人,本来只是跟宫中这些事情,都无太大的干系,却还是因此被牵连进来了。

    好奇心会害死猫。

    苏贵妃垂下眸子,请元后上座。

    元后则是摆摆手,先去华清宫的偏殿露泽殿去看看这云娇娇。

    不知是真的倒霉还是其他的原因,每回宫中一有事,便可巧被她撞上了!

    若不是因为云娇娇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娃娃,又是受害者,元后简直都要认为这些事情都是出自她手。

    只是如今云娇娇在床上虚弱的模样,仿佛下一瞬就要撒手西去,元后倒也没有那般的恶毒心思去揣摩一个小姑娘!

    “这件事情,本宫做不了主,将华清宫小厨房的人手都控制起来……”元后的话还没说完,却被苏贵妃给截了。

    苏贵妃摇摇头:“娘娘,请听嫔妾一言。”

    “嫔妾认为,这件事情是蓄谋已久的,若是告诉了陛下,只怕是揪不出背后下手的人了。”

    在床上偷听话的云缚安自然而然地闭着双眼佯装昏睡,小耳朵却是微微一动,听着旁处的声响。

    以苏南蕴苏贵妃的性子而言,身为苏府家的大小姐,决计是不会以德报怨的。

    高门贵府家的小姐,一品的贵妃,怎么会容忍有人将手伸进她的宫中来?

    更不会放任自己宫中出了奸细,却还放任不管。

    从前那些事情,全凭她的心情,不屑去应对罢了,可如今,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的底线。

    云缚安觉得,拱火拱的比较到位了,她喉咙干涸,却强忍着。

    这情况,出错一丝一毫,她的布局全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元后沉着性子,慢慢思考,这后宫隔两三日便出回岔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皇后还是个闲职!

    虚同摆设一般!

    她是贤德,可最近后宫的事情太多叠加在一起,让她分身乏术。

    连续数日,她已没睡一个好觉。

    不如就趁这件事情,将后宫好好整顿也未尝不可。

    元后有些疲惫,思虑半晌,温厚一笑:“也罢,南蕴,既然你已经吃了这个苦头,若是放任不管,你肯定如鲠在喉,这样吧,这件事情,既然你是受害者,此事便全权交由你盘查。”

    “你和颖贵妃本来就有协理六宫之圈,皇上不会知道这件事情,本宫也只听结果。”

    苏贵妃脸色稍霁:“多谢皇后娘娘施恩,请娘娘放心。”

    既然两方都达成了一致,元后照例夸赞了一下这华清宫的装潢之后,便离开了。

    云缚安身体未安,也只能暂时歇在这露泽殿。

    经过此时闹腾,外面已经天色不早了,苏贵妃卸了钗环洗漱完毕,一身轻薄的绫罗衣衫,手里提着一盏微微光亮的灯。

    艾草薄荷燃烧的味道更淡了,后又加了一味胡椒薰衣草,便更能安神。

    正在昏睡过去的小丫头,满脸都是恬静。

    很漂亮,和月庵说的一样,眉眼娇俏,皮肤白皙。

    性格倒也好,但是总归给她一种不易近人的错觉。

    “娘亲……”云缚安声音很低,喃喃念叨着,“娘亲,我好想你……”

    苏贵妃没听清,将小灯放置在桌上,慢慢的靠近才听清。

    原来这小丫头在唤娘亲。

    白日里瞧见的这小姑娘礼仪俱全,十分有礼,性格也好,倒是从未见过她这一面。

    苏贵妃忍不住想到。

    云家的事情她早有耳闻,小姑娘一出生便对自己的亲娘没什么印象,见的多半是画像。

    也难怪云家宠着,聪慧,会做人,做文章作诗都不在话下,传闻毕竟是传闻,当不得真。

    “娘亲,不要离开娇娇……”云缚安手紧紧抓着辈子,双目紧闭仍旧淌出泪来。

    苏贵妃有些不忍心,她进宫十多载,也是怀过孕的。

    只是她身子强健,却仍旧没有留下来。

    太医说是个女孩子,生下来,也应该如这云缚安一般年岁聪慧乖巧了。

    “娘——”云缚安一声轻唤,双手在浮空中像是要抓住什么。

    苏贵妃却忘记了,她刚刚还想探探云缚安的额头。

    彼时手还未收回来,便被云缚安紧紧抓住了。

    【瞧着云缚安这般模样,我怎么也要为她讨个公道!只愿她日后云家班师回朝,离宫后再不必卷入这前朝后庭纷争中去了。】

    瞧着云缚安熟睡了,苏贵妃便小心翼翼将自己的手收回,贪婪地多看了几眼小姑娘的睡容便起身回去寝殿了。

    现已二更天,苏贵妃每日焚香,今日玉炉前,三根香,一为元国,二为家人,三为云缚安。

    “娘娘,该安寝了……”翠心在旁边提醒。

    苏贵妃“嗯”了一声,在佛像面前深深一叩首,半晌才起。

    踩着廊上院中的月光,伴着凌晨萧瑟的风回去了。

    直到整个华清宫恢复了寂静,唯有檐外两三声雀鸣,云缚安方才呼出一口气,眼神清明,又借着绿萼的手饮下一大杯茶水。

第五十二章 容妃的话

    永宁宫。

    这宫殿倒是别致,花朵植株较多,大树却少,一到春夏秋,便是一片玲珑锦绣。

    倒这是应了这永宁之名,原先本也是给先帝的宠妃居住过的,如今便轮到珍妃了。。

    佳音公主元琼,年纪还小,被乳母抱着。

    珍妃容貌娇丽,眉眼上挑,在后宫也排的上名,只是自小的脾气有些不好,生了孩子也多了些母性光辉,至少不会当着自家闺女的面前发火。

    “把佳音抱下去。”珍妃耐着性子亲了佳音一口,对乳母说道。

    乳母看着珍妃脸色不好,连忙就把公主抱下去了。

    孩子一离开,珍妃就显得无所顾忌了。

    直接一挥手,将桌上的茶盏掀到地面上,摔了个稀碎。

    瓷片渣滓四溅,茶汤和茶叶落了满地。

    翠芝连忙跪在地上:“娘娘息怒!”

    “好一个云缚安,竟敢坏了本宫的好事!”珍妃犹觉得气没出够,头上的钗环碰撞的声音更显出她如今的急躁。

    翠芝使了个眼色,让下面的人来收拾:“娘娘,咱们得从长计议啊!”

    “从长计议,怎么让本宫从长计议?!”珍妃一拍桌子,胸口沉着气,上下起伏厉声说道。

    旧雪从外面来:“娘娘,容妃来了。”

    “哼,她来做什么?不是还被禁足吗?竟然敢无视宫规?”珍妃又何尝不是在禁足期间呢?

    “罢了,让她进来吧!”珍妃让宫人把刚才的地方打扫干净,又重新让旧雪上茶来。

    容妃果然是有手段的,还能从眼线密布的宫中偷偷出来。

    想必是这几日被打压的不行,没办法才找到她这来了。

    珍妃对容妃没有什么影响,沈家同郑家可没什么渊源,也不再一个层面上。

    “珍妃姐姐。”

    容妃和珍妃是平级,年岁比起来两人差不多,只是珍妃是后怀的孩子,两人面上都挂着虚伪的笑容。

    不多时,两人便各自坐下来了。

    “姐姐宫中的茶果然香气十足。”容妃尝了一口,“像是今年的新茶吧?”

    珍妃笑着道:“哪比的上容妃妹妹宫里的?”

    两人的容貌都是后宫中的上乘之流,从前还只以为两人会站在对立面,却没想到如今有一日两人都能坐下来好好说话。

    “妹妹今日来,还是想要和姐姐说说这个毓灵郡主的事情。”容妃叹了口气,面上满是委屈自怜。

    珍妃来了兴趣,这容妃倒是在后宫耳清目明,听她一两句又何妨呢?

    “这毓灵郡主从前可是很喜欢我们家沈珏的,你也知道我那个侄子,容貌俊逸,才高八斗,从前这位郡主倒贴,我们家沈珏也是不得已与那位郡主虚与委蛇。”容妃说着说着便感叹道,“可谁知,我那侄子不过是做了一点错事罢了,这郡主竟然得理不饶人,竟然把长辈联系的婚约竟然也给取消了!”

    珍妃转转眼睛,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一层?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云缚安年轻的时候,很是混账,武安侯府可跟在她身后收拾了不少的烂摊子!

    “再说了,你可能不知道,你家哥哥新取的那位姨娘,同我们沈家是远方亲戚。”容妃喝了一口茶,眼神笃定,“妹妹就不瞒姐姐了,郑家大人同沈家最近来往很是密切。”

    “姐姐恐怕是觉得没有什么,还觉得郑家大人可以从中脱身,此次叶家全家锒铛入狱为边疆军需顶包的事情,想必珍妃姐姐也知道一二。”

    容妃很是娴静淡雅,很是游刃有余的模样。

    珍妃手中却紧紧攥着手绢,这沈澜宁还真是好手段,她知道自己的哥哥纳了一个美妾,且这容颜同她的那个嫂嫂,有七八分相似。

    自家哥哥和自家嫂嫂是如何撑过艰难时期的,她永远都看得见。

    却没想到沈家竟然拿哥哥的弱点做巧,逼得郑家同这沈家一边的占线!

    叶家是什么家族,清流之家,现在全都关在诏狱里等秋后问斩了。

    “这些事情都是沈桓同你说的?”珍妃说出口的话,都还带着颤音。

    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家真是好手段,逼得她一个人在宫中进退维谷,举步维艰!

    郑合辙是兄长,也是郑家的家主,她是妹妹啊,有什么是不能同自己家里人说的?

    容妃看着珍妃的脸色五彩斑斓,想来这些东西,果真是郑合辙一丝一毫都没告诉过这郑璇。

    倒真是如珠似宝爱护的妹妹。

    “珍妃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容妃掩着嘴笑,“沈家和郑家,可是姻亲,毕竟叶氏已经都入狱了,你若是再让皇上开口,自己发下去的诏令,又让自己翻供,难道不会打皇上的脸吗?”

    “所以说,妹妹还是好好歇歇吧,你没有儿子,我却有一个五皇子元祀,若我儿日后登上了那位置,岂不是是你我两家之幸事?”

    珍妃年纪虽然不大,却也不小了,膝下还只有一个佳音公主。

    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着佳音想想,总不能真的让血脉薄的人将自己的闺女拿去和亲吧?

    珍妃一时五味杂陈,还有些恼怒。

    容妃瞧着今日过来刺激的差不多了,随后起身告退:“今日妹妹的话说的也差不多了,姐姐要是想好了,便等着过两日你我二人解禁的时候,再一起聊聊。”

    一直到走,珍妃都没有反应过来,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把手,眼泪划过两颊。

    哥哥,哥哥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到底置自己,和佳音于何地呢?

    旧雪上来安慰自家小姐:“小姐,说不得大人是有自己的主意想法呢?”

    “小姐先别忙着哭,还是想法子先同大人见一面吧?”

    旧雪是自己的陪嫁丫鬟,平日里做事情也周全。

    珍妃擦了擦眼泪,对,没错,不能只听容妃的片面之词!

    “是啊,娘娘。”翠芝帮着劝慰道,“奴婢可听别人宫里的丫头说了,这容妃娘娘,可不是好相与的,手段层出不穷,即使娘娘不愿同她一边,也要小心她背后给你一刀!”

    容妃是什么德行,她还不知道?

    若不是想对云家动手,结果一下子被那郡主给破了,虽说是折了不少的人手去了,总归还没元气大伤就是了!

    珍妃起身整理好仪容:“好了,其他的事情,等我见过哥哥之后再说。”

    过两日就是她的生辰了,届时哥哥肯定会进宫的!

第五十二章 深夜来人

    这宫殿倒是别致,花朵植株较多,大树却少,一到春夏秋,便是一片玲珑锦绣。

    倒这是应了这永宁之名,原先本也是给先帝的宠妃居住过的,如今便轮到珍妃了。

    佳音公主元琼,年纪还小,被乳母抱着。

    元琼上面还有两个兄长,八皇子元祐和九皇子元祜,双胞胎兄弟,是淑妃的孩子。

    比元琼还小的,就是十一皇子元祎,是和妃的孩子。

    虽是小,也只是小几天而已。

    珍妃容貌娇丽,眉眼上挑,在后宫也排的上名,只是自小的脾气有些不好,生了孩子也多了些母性光辉,至少不会当着自家闺女的面前发火。

    “把佳音抱下去。”珍妃耐着性子亲了佳音一口,对乳母说道。

    乳母看着珍妃脸色不好,连忙就把公主抱下去了。

    孩子一离开,珍妃就显得无所顾忌了。

    直接一挥手,将桌上的茶盏掀到地面上,摔了个稀碎。

    瓷片渣滓四溅,茶汤和茶叶落了满地。

    翠芝连忙跪在地上:“娘娘息怒!”

    “好一个云缚安,竟敢坏了本宫的好事!”珍妃犹觉得气没出够,头上的钗环碰撞的声音更显出她如今的急躁。

    翠芝使了个眼色,让下面的人来收拾:“娘娘,咱们得从长计议啊!”

    “从长计议,怎么让本宫从长计议?!”珍妃一拍桌子,胸口沉着气,上下起伏厉声说道。

    旧雪从外面来:“娘娘,容妃来了。”

    “哼,她来做什么?不是还被禁足吗?竟然敢无视宫规?”珍妃又何尝不是在禁足期间呢?

    “罢了,让她进来吧!”珍妃让宫人把刚才的地方打扫干净,又重新让旧雪上茶来。

    容妃果然是有手段的,还能从眼线密布的宫中偷偷出来。

    想必是这几日被打压的不行,没办法才找到她这来了。

    珍妃对容妃没有什么影响,沈家同郑家可没什么渊源,也不再一个层面上。

    “珍妃姐姐。”

    容妃和珍妃是平级,年岁比起来两人差不多,只是珍妃是后怀的孩子,两人面上都挂着虚伪的笑容。

    不多时,两人便各自坐下来了。

    “姐姐宫中的茶果然香气十足。”容妃尝了一口,“像是今年的新茶吧?”

    珍妃笑着道:“哪比的上容妃妹妹宫里的?”

    两人的容貌都是后宫中的上乘之流,从前还只以为两人会站在对立面,却没想到如今有一日两人都能坐下来好好说话。

    “妹妹今日来,还是想要和姐姐说说这个毓灵郡主的事情。”容妃叹了口气,面上满是委屈自怜。

    珍妃来了兴趣,这容妃倒是在后宫耳清目明,听她一两句又何妨呢?

    “这毓灵郡主从前可是很喜欢我们家沈珏的,你也知道我那个侄子,容貌俊逸,才高八斗,从前这位郡主倒贴,我们家沈珏也是不得已与那位郡主虚与委蛇。”容妃说着说着便感叹道,“可谁知,我那侄子不过是做了一点错事罢了,这郡主竟然得理不饶人,竟然把长辈联系的婚约竟然也给取消了!”

    珍妃转转眼睛,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一层?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云缚安年轻的时候,很是混账,武安侯府可跟在她身后收拾了不少的烂摊子!

    “再说了,你可能不知道,你家哥哥新取的那位姨娘,同我们沈家是远方亲戚。”容妃喝了一口茶,眼神笃定,“妹妹就不瞒姐姐了,郑家大人同沈家最近来往很是密切。”

    “姐姐恐怕是觉得没有什么,还觉得郑家大人可以从中脱身,此次叶家全家锒铛入狱为边疆军需顶包的事情,想必珍妃姐姐也知道一二。”

    容妃很是娴静淡雅,很是游刃有余的模样。

    珍妃手中却紧紧攥着手绢,这沈澜宁还真是好手段,她知道自己的哥哥纳了一个美妾,且这容颜同她的那个嫂嫂,有七八分相似。

    自家哥哥和自家嫂嫂是如何撑过艰难时期的,她永远都看得见。

    却没想到沈家竟然拿哥哥的弱点做巧,逼得郑家同这沈家一边的占线!

    叶家是什么家族,清流之家,现在全都关在诏狱里等秋后问斩了。

    “这些事情都是沈桓同你说的?”珍妃说出口的话,都还带着颤音。

    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家真是好手段,逼得她一个人在宫中进退维谷,举步维艰!

    郑合辙是兄长,也是郑家的家主,她是妹妹啊,有什么是不能同自己家里人说的?

    容妃看着珍妃的脸色五彩斑斓,想来这些东西,果真是郑合辙一丝一毫都没告诉过这郑璇。

    倒真是如珠似宝爱护的妹妹。

    “珍妃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容妃掩着嘴笑,“沈家和郑家,可是姻亲,毕竟叶氏已经都入狱了,你若是再让皇上开口,自己发下去的诏令,又让自己翻供,难道不会打皇上的脸吗?”

    “所以说,妹妹还是好好歇歇吧,你没有儿子,我却有一个五皇子元祀,若我儿日后登上了那位置,岂不是是你我两家之幸事?”

    珍妃年纪虽然不大,却也不小了,膝下还只有一个佳音公主。

    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着佳音想想,总不能真的让血脉薄的人将自己的闺女拿去和亲吧?

    珍妃一时五味杂陈,还有些恼怒。

    容妃瞧着今日过来刺激的差不多了,随后起身告退:“今日妹妹的话说的也差不多了,姐姐要是想好了,便等着过两日你我二人解禁的时候,再一起聊聊。”

    一直到走,珍妃都没有反应过来,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把手,眼泪划过两颊。

    哥哥,哥哥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到底置自己,置佳音于何地呢?

    旧雪上来安慰自家小姐:“小姐,说不得大人是有自己的主意想法呢?”

    “小姐先别忙着哭,还是想法子先同大人见一面吧?”

    旧雪是自己的陪嫁丫鬟,平日里做事情也周全。

    珍妃擦了擦眼泪,对,没错,不能只听容妃的片面之词!

    “是啊,娘娘。”翠芝帮着劝慰道,“奴婢可听别人宫里的丫头说了,这容妃娘娘,可不是好相与的,手段层出不穷,即使娘娘不愿同她一边,也要小心她背后给你一刀!”

    容妃是什么德行,她还不知道?

    若不是想对云家动手,结果一下子被那郡主给破了,虽说是折了不少的人手去了,总归还没元气大伤就是了!

    珍妃起身整理好仪容:“好了,其他的事情,等我见过哥哥之后再说。”

    再过一个半月,就是她的生辰了,届时哥哥肯定会进宫的!

第五十三章 施压

    不过仲夏,后宫却掀起了腥风血雨。

    只是发生的这些事情,未曾在元帝的眼皮子底下。

    这时,云缚安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这苏贵妃真正的本事!

    先是将自己宫中的人手全部控制起来,单独分开说话。

    膳食的蔬果,肉类的来源,也就是御膳房,也全部命侍卫管控起来。

    此番动作很大,其他宫殿的人大多都是在看着好戏。

    下手还给人留住把柄,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云缚安可不这么认为,珍妃可不是胸大无脑的人,固宠不易,她却可以坚持那么多年。

    即使身体不好,最终却还是生下了女儿。

    不知是何原因,苏贵妃竟然带着她一同审问,似是想让她好好瞧瞧看看。

    “皇后是中宫皇后,平时这种事情都是交给下面的人探查,今日本宫带着你,也就当本宫教给你这御下之术了。”苏贵妃说话很轻柔,却一点感情都不带。

    给她的感觉,好似下一瞬间拔出剑来也是意料之中。

    庭院里也种了不少的花树,落下一片阴影,竟然让云缚安有些看不清楚她的神色了。

    云缚安乖乖巧巧行了个礼便坐了下来。

    翠心唤了两个宫婢上来:“禀娘娘,平日里,就这两个丫头同阿园玩的好,除此之外还有一人同阿园有宿仇。”

    “有宿仇的是谁?”苏贵妃挑挑眉,眼波流转,从其中挑了个表面上最不可能的人出来。

    云缚安瞧着贵妃略抬起的手腕,果然肤若凝脂。

    直接盖住几分夏花的颜色去了。

    翠心道:“禀娘娘,这是朔雪。”

    朔雪身着绿色的丫鬟宫衣,行礼十分得体:“奴婢朔雪,见过贵妃娘娘。”

    “你平日在宫里,都是做些什么事情?”苏贵妃垂下眸子,瞧着手中白瓷茶盏中的君山银针在里面倒旋儿。

    朔雪叩首回答:“奴婢平日里替娘娘收拢一些平日里不常用的物件。”

    翠心在心里合计着,这朔雪的口碑可是好的很,除此之外,她还会帮着其他的婢女们一同整理或者打理些东西,怎么这个时候,偏就不提了呢?

    苏贵妃显然很早就将这些了解清楚了:“听说你来的日子也不多,人缘却不错?”

    “禀娘娘,朔雪无能,都是托了各位姐姐姑姑们的关照,仰仗照拂。”朔雪声音稳稳当当,听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妥来。

    苏贵妃风轻云淡,将茶盏放下,身子微微后仰。

    云缚安观察着,这个举动常有,好似是象征着贵妃娘娘不爽的意思。

    果然,下一秒,翠心就将这朔雪的脸抬了起来:“娘娘问话,你既心中无鬼,怎么低着头不敢瞧娘娘?”

    “娘娘尊贵,奴婢这是敬意啊!”朔雪十分委屈,手却紧握住,微微颤抖。

    云缚安自从有了偷听人的心声的能力后,便开始下意识观察人们身上的小细节。

    朔雪这是克制,紧张,害怕,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就证明她心中有鬼,至少知道其他宫女不知道的一些东西。

    云缚安笑眯眯地起身,制止了翠心要动的手。

    翠心连忙便退至一旁:“奴婢失仪,请娘娘,郡主见谅。”

    苏贵妃却没理,好整以暇,想看看云缚安到底要做什么。

    云缚安将手放置在朔雪的身上:“好了,娘娘平日里阴晴不定的,你也别害怕,只是宫中出了这些事情,还害到本郡主身上来了,审问一事也是情有可原的。”

    朔雪果然如蒙大赦:“郡主,娘娘,此事真的不是奴婢做的,请主子们明鉴!”

    【旧雪什么时候来救我啊……爹娘,可怜女儿被自己的妹妹连累,如今还因你们受限于宫中……】

    这是什么意思,云缚安表情未变,抬手用帕子擦拭了一下:

    “好了,朔雪,在别处等着吧,另外两个关系好的婢女呢?”

    敲重点,旧雪,爹娘,妹妹,受限于宫中。

    云缚安慵懒地眯眯眼,觉得额头起了一层薄汗。

    夏天确实还是热的,这么一摊子事情,还不如在寝宫里用冰,好好休息才是正理儿。

    翠心连忙让人带上来,两个丫头年纪也不大,一个名叫书棋,一个名叫书画。

    此时战战兢兢地在云缚安面前。

    “书棋,你和阿园的关系好,那你知道阿园怎么死的吗?”云缚安笑着问道,“什么事情都可以说,但是如果你隐瞒不报,本郡主可是会生气的。”

    书棋有些犹豫,瑟瑟缩缩:“先前,查这个事情的时候,奴婢是有些不清楚的,但是现在想起来,阿园失踪前的两天,同我和书画说话都少,甚至不愿说话,问她什么,她也不愿告诉。”

    “只说是没人帮得了她……”

    一边说着,一遍颤抖。

    云缚安的手放在她的肩上,书棋似乎是勇敢了许多:“她说,她没办法活了……”

    书画也说:“奴婢们知道这阿园有一个赌鬼一样的爹。”

    【谁知道阿园是不是被逼死的?】

    云缚安提取到了重点。

    没办法活,被逼死。

    苏贵妃在旁边若有所思地看着。

    瞧着那站在旁边的朔雪,头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贵妃适时地插话:“娇娇儿,过来坐着吧,那处晒人。”

    云缚安听话地过去坐下,整个人松了一口气,用扇子掩着打了个哈欠。

    苏贵妃瞧着云缚安的小动作,忍不住笑起来。

    “查查阿园的家人,她曾和谁见过面,这些本宫都要知道。”苏贵妃声音有些倦怠,提不上劲,“把朔雪单独关着吧,什么时候她愿意说话,再来找本宫。”

    “其他的小鱼小虾,只要跟这件事情沾边不愿说的,直接杖毙扔乱葬岗。”

    苏贵妃给云缚安剥了一个橘子,温和笑着递给云缚安:“夏日里送来的葡萄还酸着,吃这个橘子,小孩儿都爱吃甜的。”

    云缚安在心中思忖着,果然苏贵妃是明里内里都是揉不得沙子的,虽是如此想,眉眼仍立刻活络起来,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说起来她确实爱吃甜的。

    甜咸,甜辣,都爱,水果更是一丁点酸的都不爱沾,只爱纯甜的。

    朔雪听着“杖毙”两字,见状有些着急了:“娘娘,奴婢何故要被单独关着?娘娘可是误会了什么?”

    云缚安接过橘子掰了一般递回给苏贵妃,苏贵妃满脸柔和地接过:“下次不用掰一半给本宫了,你既喜欢,就留着自己吃!”

    “娘娘以后不要剥橘子了,染得蔻丹多好看,橘子黄黄的,指甲就不好看了!”云缚安一脸严肃地说。

    如此暴戾一面,苏贵妃哂笑,这云娇娇倒还喜欢她?!

第五十四章 要大改咯嘻嘻先发后改

    杖毙的事情,果然做的很快。

    云缚安在有凤来仪就知道此事了,单单是路过夜巷,还能闻到很重的血腥味。

    不过,这并不可惜。

    草菅人命,就应该付出代价,做过的事情,也不应该后悔。

    那日后,云缚安就将自己知道的几点,整理了送给苏贵妃去看了。

    夜巷附近住着几个老宫人,上了年纪,又吃不了多少饭,仍然也能被养在宫里。

    每日随便做些什么活计,老死宫中然后就被一卷草席送出宫。

    有一个倒是让云缚安格外觉得奇怪。

    她很是年轻,容貌也姣好,只是面上被划了一道划痕,每日不说话。

    观察了几日,才发现,原来这姑娘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说不出话来。

    有好事者告诉她这原是珍妃宫里的贴身侍女,名唤厌雪,不知是犯了什么错处,这才被安排这来了。

    且她原先也是会说话的。

    云缚安暂时先搁置一旁不在管了,不过还是会每日安排些婢女为她送些吃食。

    她似乎总是被排挤。

    夜巷也从来是恃强凌弱的,所以云缚安倒是不介意施舍一点好心。

    自从上次心脏骤疼之后,好一段时间,云缚安都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整个人虽然处于一种无力的状态,也没到那种虚脱的地步。

    苏贵妃作为习武的女子,也算是雷厉风行了。

    不过这事儿还是让皇帝知道了,元帝属实是烦透了,趁着这劲头,直接褫夺封号,贬为郑嫔。

    不过现下郑嫔也不在意这个事情了,而是致力于自家哥哥的事情。

    寻思着等自己生辰那日,是一定要见到自己的兄长,将所有的事情问清楚。

    云缚安却是心烦意乱,元帝倒是真喜欢这珍妃,竟然还舍不得废黜嫔妃贬到冷宫。

    是她做的还不够吗?

    “小姐。”独活办完事情回来,带了一封纸条给自家小姐。

    云缚安接过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您是想知道珍妃娘娘的事情吗”。

    是的,她想知道。

    叶家的事情,同郑家沈家一定有关系。

    若不是叶家做了替罪羊,云家也一定会被牵连进去。

    反而如今是叶家拉开了这八子夺嫡的序幕。

    就是为了容妃的儿子,五皇子元祀。

    如今元帝还正值壮年,立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排除不了这元祀若是以后登上天子位之后又会如何去做。

    “看来她原先是侍奉在珍妃身边的了?”云缚安顺手接过之后用火折子燃了个彻底,“看来,她手里的确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郑璇即将过生辰,只要不是郑家犯了错误,她就一定不会从这个位置上下来,更何况,她膝下还有个公主,虽是庶出,毕竟也是元帝的孩子。

    “小姐,奴婢听到了消息,不知准不准。”独活观察着云缚安的脸色,“并不是件小事情。”

    云缚安坐下,选了个茶盏拿起:“直说吧。”

    “奴婢听闻,漠北出事了……”独活话还没说完。

    云缚安心神不宁,手中杯子都拿不稳,好好的白瓷,直接摔落到地上,碎成几瓣。

    “胡说什么!”云缚安厉声道,“这种没有根据,没有由头的事情也能乱说吗?”

    独活立刻跪下去:“奴婢无状,小姐恕罪!”

    云缚安起身:“让人将这东西收拾了,你去休息吧,让绿萼过来伺候,别忘了给那宫女每日送点东西。”

    即便是没了舌头,她要从厌雪嘴里撬出一二分珍妃的秘事。

    不惜拔掉贴身侍女的舌头,贬之夜巷,也要守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云缚安垂着头。

    漠北已经好几个月没来家书了。

    自从上次自己把东西写了寄过去,如今又过去了一个月。

    没有任何讯息。

    是因为战事太紧迫了吗?

    所以没有空给她写信了?

    云缚安思前想后,独活却遣人来说:“今日刑部右侍郎入宫了。”

    郑合辙,入宫来做什么?

    是为着郑璇一事吗?

    云缚安心乱如麻,她听独活说过,这几日容妃和珍妃有暗中的往来。

    她知道这容妃在等什么。

    不过是为着拉拢郑家罢了。

    为元祀多一点指望。

    来到宫中这么多天,她连元祀的面都没见过。

    可想而知,容妃对自己的这个儿子管的有多严,就算是云缚安想从元祀身上突破,却无从下手。

    这容妃确实很是宝贝自己儿子。

    云缚安细细思忖,反正这两个宫婢已经送这两宫中了,秀女的事情,还要看她自己。

    能不能一朝得势,全看机遇。

    次日。

    云缚安趁着天气好,特别在御花园坐坐。

    听着下面宫人暗暗说话,面上波澜不惊。

    果真是好手段。

    阮嘉妍昨日入夜,在御湖桥上独自习舞。

    却被排解寂寞的元帝瞧了个正着,加上同自己心中的爱妃又有五六分的相似,借着月色更是十分。

    听说当晚元帝就将这阮嘉妍抱到自己的寝殿了。

    大清早就让人穿了旨意,封这阮嘉妍为美人的位分。

    封为美人,那可是要有一定家世的,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封的。

    可元帝却不管不顾,直接册封,封住所有人的口!

    后宫前朝不是别处,自然会谣言四起,以讹传讹,说这元国出了个妖女。

    云缚安却松了口气,只盼着这元帝未起疑才最好。

    她还要靠着这个女子,吹枕边风呢!

    “听闻那新来的阮美人,可真是漂亮,那身姿舞蹈,好像就是专门为了成为陛下的妃子而来的!”

    “咱们可别说这些,人家现在已经是美人了,还没选秀,就被提前封为了美人,这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是啊,人家前途可无量呢!不比咱们!”

    两个小宫女正悄悄摸摸说着话,绿萼便上前轻声斥道:“好没规矩,宫规森严,竟然在背后嚼舌根子!”

    “见过郡主。”两人慌张跪下。

    谁都知道宫里有个郡主,只是平常少人瞧见。

    如今看来,确实容貌昳丽不可多视。

    两人瞟了一眼便低下了头。

    “今日碰见的是我,我不会往外面说的!”云缚安俏皮地眨一眨眼,便离开了。

第五十四章 厌雪,厌雪

    杖毙。

    云缚安在有凤来仪就知道此事了,单单是路过夜巷,还能闻到很重的血腥味。

    不过,这并不可惜。

    后宫诸如此类手段,就应该付出代价,做过的事情,也不应后悔。

    那日后,云缚安总结在名单上,整理送去苏贵妃处,方便调查。

    夜巷附近住着几个老宫人,上了年纪,又吃不了多少饭,仍然也能被养在宫里。

    每日随便做些什么活计,老死后就被一卷草席送出宫。

    有一个倒是让云缚安格外觉得奇怪。

    她很是年轻,容貌也姣好,只是面上被划了一道划痕,每日不说话。

    观察了几日,才发现,原来这姑娘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说不出话来。

    有好事者告诉她这原是珍妃宫里的贴身侍女,名唤厌雪,不知是犯了什么错处,这才被安排这来了。

    且她原先也是会说话的。

    云缚安暂时先搁置一旁不在管了,不过还是会每日安排些婢女为她送些吃食。

    她似乎总是被排挤。

    夜巷也从来是恃强凌弱的,所以云缚安倒是不介意施舍一点好心。

    只是,这厌雪似乎很是警觉,给她的好意总是不理不睬。

    云缚安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日子一天天过去,厌雪就默认了这好意。

    但是什么也不会说。

    连句谢谢也没有。

    仿佛是知道云缚安对她有所图,便不愿与之交谈。

    云缚安无所谓,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自从上次心脏骤疼之后,好一段时间,云缚安都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整个人虽然处于一种无力的状态,也没到那种虚脱的地步。

    苏贵妃作为习武的女子,确实雷厉风行。

    不过这事儿还是让皇帝知道了,元帝属实是烦透了,趁着这劲头,直接褫夺封号,贬为郑嫔。

    不过现下郑嫔也不在意这个事情了,而是致力于自家哥哥的事情。

    寻思着等自己生辰那日,是一定要见到自己的兄长,将所有的事情问清楚。

    云缚安却是心烦意乱,元帝倒是真喜欢这珍妃,竟然还舍不得废黜嫔妃贬到冷宫。

    是她做的还不够吗?

    “小姐。”独活办完事情回来,带了一封纸条给自家小姐。

    云缚安接过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您是想知道珍妃娘娘的事情吗”。

    是的,她想知道。

    叶家的事情,同郑家沈家一定有关系。

    若不是叶家做了替罪羊,云家也一定会被牵连进去。

    反而如今是叶家拉开了这八子夺嫡的序幕。

    元祯,元礼,元祉,元祀,元胤,元祐,元祜,元祎。

    全然就是为了容妃的儿子,五皇子元祀。

    如今元帝还正值壮年,立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排除不了这元祀若是以后登上天子位之后又会如何去做。

    “看来她原先确实是侍奉在郑嫔身边的了?”云缚安顺手接过之后用火折子燃了个彻底,“在郑嫔身边伺候这么久,她手里的确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郑璇即将过生辰,只要不是郑家犯了错误,她就一定不会从这个位置上下来,更何况,她膝下还有个公主,虽是庶出,毕竟也是元帝的孩子。

    “小姐,奴婢听到了消息,不知准不准。”独活观察着云缚安的脸色,“并不是件小事情。”

    云缚安坐下,选了个茶盏拿起:“直说吧。”

    “奴婢听闻,漠北出事了……”独活话还没说完。

    云缚安心神不宁,手中杯子都拿不稳,好好的白瓷,直接摔落到地上,碎成几瓣。

    “胡说什么!”云缚安厉声道,“这种没有根据,没有由头的事情也能乱说吗?”

    独活立刻跪下去:“奴婢无状,小姐恕罪!”

    云缚安起身:“让人将这东西收拾了,你去休息吧,让绿萼过来伺候,别忘了给那宫女每日送点东西。”

    即便是不会说话,她要从厌雪嘴里撬出一二分珍妃的秘事。

    不惜将贴身侍女弄哑,贬之夜巷,也要守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云缚安垂着头。

    漠北已经好几个月没来家书了。

    自从上次自己把东西写了寄过去,如今又过去了一个月。

    没有任何讯息。

    是因为战事太紧迫了吗?

    所以没有空给她写信了?

    云缚安思前想后,独活却遣人来说:“今日刑部右侍郎入宫了。”

    郑合辙,入宫来做什么?

    是为着郑璇一事吗?

    云缚安心乱如麻,她听独活说过,这几日容妃和郑嫔有暗中的往来。

    她知道这容妃在等什么。

    为着拉拢郑家罢了。

    为元祀多一点指望。

    来到宫中这么多天,她连元祀的面都没见过。

    可想而知,容妃对自己的这个儿子管的有多严,就算是云缚安想从元祀身上突破,却无从下手。

    这容妃确实很是宝贝自己儿子。

    云缚安细细思忖,反正这两个宫婢已经送这两宫中了,秀女的事情,还要看她自己。

    能不能一朝得势,全看机遇。

    她身边,不留废人。

    次日。

    云缚安趁着天气好,去了御花园一趟。

    花儿倒是争相斗艳,只是总是开不到她的心上。

    不能心动。

    听着旁边做活的宫人暗暗说话,面上波澜不惊。

    果真是好手段。

    阮嘉妍昨日入夜,在御湖桥上独自习舞。

    却被排解寂寞的元帝瞧了个正着,加上同自己心中的爱妃又有五六分的相似,借着月色更是十分。

    听说当晚元帝就将这阮嘉妍抱到自己的寝殿了。

    大清早就让人穿了旨意,封这阮嘉妍为美人的位分。

    封为美人,那可是要有一定家世的,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封的。

    可元帝却不管不顾,直接册封,封住所有人的口!

    后宫前朝不是别处,自然会谣言四起,以讹传讹,说这元国出了个妖女。

    云缚安却松了口气,只盼着这元帝未起疑才最好。

    她还要靠着这个女子,吹枕边风呢!

    “听闻那新来的阮美人,可真是漂亮,那身姿舞蹈,好像就是专门为了成为陛下的妃子而来的!”

    “咱们可别说这些,人家现在已经是美人了,还没选秀,就被提前封为了美人,这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是啊,人家前途可无量呢!不比咱们!”

    两个小宫女正悄悄摸摸说着话,绿萼便上前轻声斥道:“好没规矩,宫规森严,竟然在背后嚼舌根子!”

    “见过郡主。”两人慌张跪下。

    谁都知道宫里有个郡主,只是平常少人瞧见。

    如今看来,确实容貌昳丽不可多视。

    两人瞟了一眼便低下了头。

    “无妨。”云缚安温婉一笑,随即离开。

    反正她也知道自己想知道东西了。

第五十五章 二皇子元祯

    天气愈发热的无理了。

    御花园的柳树成荫,花香四溢。

    就连死了人的荷塘,也开出了夏季不败的荷花。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白的,粉的,有的还未**,有的开了苞、盛开的极好。

    “小姑娘都喜欢这些,折两支给人家送过去吧。”云缚安吩咐道。

    想到那原先容貌漂亮的厌雪,应当也是会喜欢的。

    厌雪自从上次提了一头之后,便一直不肯陈情,不过没关系,云缚安可以等待,温水煮青蛙。

    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在岸上观赏莲花的模样,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绿萼,我们到从那条小路到湖心亭去。”云缚安小声说道,“湖心应当可以采到荷花吧?”

    绿萼点点头,十分紧张:“小姐不如在这稍等片刻,奴婢为您采来。”

    云缚安还没说话,眼前却出现了一捧荷花。

    “郡主是想要这个吗?”声音清朗,不难想象容颜不会差。

    云缚安有些意外,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同元瑶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庞,剑眉星目,十分有男子气概。

    “是二殿下吗?”云缚安脸上有些慌张,微微后退,两人之间便隔出一些距离来。

    元祯也没想到,眼前这小姑娘竟然能如此快猜出他的身份,好笑似的摸摸自己的脸:

    “怎么?同瑶瑶那张脸太像了吗?”

    御湖涟漪起,清风拂柳过。

    不知谁的心湖漾起波澜,但一定不是云缚安。

    小姑娘微微垂头,露出自己最无害的一面:“臣女认为,公主同殿下还是有不相似的地方,一眼看上去像……大约你们俩都是好人,所以气质面容也像!”

    声音清甜有余,像是荷花结出的莲子。

    有气节,有气质。

    元祯哂笑:“竟然是如此原因吗?”

    幼时,很少有人能反应过来他和元瑶的区别,不过这么多年,被忽略他也无所谓。

    云缚安是第一个提出他和元瑶有不同点的人。

    原来被人认真讲话,和认真对待是这种感觉。

    太单纯了,也难怪不敌这后宫众人。

    不难想象她在宫中吃了多少的苦,如此可爱,果然谁都想针对她!

    “二殿下是来找公主的吗?”云缚安迎着光,露出一抹璀璨的笑来,“二殿下也很聪明,竟然知道臣女就是郡主?”

    太阳绚烂,她的笑容更甚,很灿烂,很美好。

    他甚至想这笑容只为他便更好了。

    “宫中没有同郡主一般年纪的公主,这么小的年纪,除了郡主好像没有别人了,没听说其他大臣的女儿今日有入宫来。”元祯连带着说话的语速也放慢下来了。

    他习惯于观察对话之人脸上的神情。

    眼前小姑娘听的很认真,好像还在思索,如同漂亮的小孩装作小大人一般,让人心生怜惜。

    云缚安在思考,元祯上辈子同谁是正缘来着。

    嫁娶之事,上辈子的元祯看的很淡。

    并且元祯同元瑶的关系十分好,自己上辈子似乎并不讨元瑶的喜欢,加之元祯对自己的印象一向是厌恶的。

    有时候,一张漂亮的脸似乎也不能影响他人的三观。

    他的王妃,好像是一个姓文的女孩,同叶家一般是清流之家,只是官职不太高,入了内阁也只是个正四品,只是在内阁中举足轻重,就连一般的三品也不敢对文家不敬。

    已经很不错了。

    文家的嫡女文舒悦,长相清丽,元祯也无争储之心。

    两人算是不错的一对佳偶。

    云缚安皱皱眉,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

    “二殿下,臣女还有些事情,就先告退了。”云缚安给了绿萼一个眼神,两人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元祯手上还拿着系得漂漂亮亮的一捧荷花,盛开的没盛开的,都有。

    要由小姑娘捧起,才是真正的夏季美景。

    半晌,元祯有些落寞,低声道:“你的花,还没拿走呢……”

    身边的小厮有些不忍:“殿下,郡主都走远了。”

    “不知道下次见到,是什么时候了。”元祯有些可惜,盯着自己手上的荷花,不肯放手。

    他在后面观察云缚安好半晌。

    没听见这二人都说了些什么话,只看见小姑娘的脸上总是展不开笑颜,就连看向湖面的时候,脸上也只是恬淡的一点微笑。

    这才略一走近。

    方听见了二人说着要不要前往湖心采一些荷花。

    看到自己方才折的一些荷花还算新鲜,便有些大喇喇地送到人家小姑娘面前了。

    没想到唐突了小郡主。

    惊吓的表情直接让漂亮的这张脸上丰富多彩起来了。

    随后,他便看见了芙蓉面上粲然的笑。

    足以印刻在他生命的长河里了,单单这样一个笑容,使他的心久违地颤动起来。

    为了这个笑容,他甚至愿意交出自己的性命。

    因为元瑶还未出嫁,元后膝下又收了别的皇子。

    为了元瑶,他一直都不愿意涉足于皇权旋涡之中。

    夺嫡是看不见的波云诡谲和血流成河,他只有这一个妹妹,不得不为她着想一些。

    小厮荷城低声道:“殿下,殿下?我们该去同皇后娘娘请安了。”

    是了,他此次进宫,就是为了询问瑶瑶的近况。

    “走吧。”元祯蹲下身,将手上的荷花束送进河里。

    今日,是他莽撞了。

    荷城有些疑惑:“殿下,你摘下这一捧荷花并不轻易,为何……”

    “原本是打算送给瑶瑶的,但现在,在本殿下心中,这束荷花已经有了适合它的人,便不能再送给别人了。”元祯自嘲笑笑,摇摇头。

    送给瑶瑶,多少有些不尊重自己的妹妹。

    也罢,落在湖中也算是有了归路。

    荷城似懂非懂,但是元祯却闭上了嘴。

    没见过毓灵之前,他猜测过她是多么艳俗,或者刁蛮不可一世的侯门小姐。

    但是今日见到了。

    她应当是夏日第一朵盛开的芙蕖花。

    元瑶早早就知道自己的亲哥哥就要进宫,早早就在宫殿里等着了。

    元后脸上也是十分欣慰,元瑶是从出生后就一直在自己的膝下养着的,如亲生一般,因此,元祯也能看出来,她对元瑶的喜欢和爱护。

    所以只要是元祉和元祯一同做事,元祯十有八九会必看重要矛盾点,有一个臣子之心。

    这便是元后欣慰的。

    对她而言,虽然元祉也并非亲生,但是自己抚养多年,只是后宫的皇子都会称呼她一声母后。

    明面上的偏颇,她也不会授人以柄。

第五十六章 苏贵妃的执念

    “还不快点做,你一个哑巴,夜巷能容下你,你还不感恩戴德,竟还如此懈怠!”

    “就是就是,别以为背后有郡主撑腰,我们便什么都不敢做!”

    “郑嫔娘娘既然会不要你,郡主殿下不要你也是早晚的事情!”

    现场一片杂乱,到处都是棒缒和散落的宫婢衣裳。

    不少夜巷的杂活宫女都在旁边指指点点,静悄悄地看着这场闹剧。

    夜巷平日里干的都是洗恭桶,或者给宫人洗衣裳的活计。

    本身也是皇宫中最底层的人,更没什么尊严可言。

    这被凌虐,也是十分正常的。

    “住手!”绿萼的声音传来,“郡主殿下面前也敢放肆!”

    是了。

    云缚安面无表情,更像个瓷娃娃,就明晃晃地在人群之中。

    多了几分疏离和破碎感。

    她瞧了多日,自然知道,若是没有自己的庇护,这厌雪过的是什么日子。

    听闻,原先在郑嫔跟前做事的时候,本不叫这个名字。

    而是叫砚雪。

    郑嫔原先还未曾进宫之时,很擅长工笔画,也很喜欢写簪花小楷。

    那日是冬日,雪下的很大。

    郑嫔却想着,若是用雪水研墨,这墨会不会带着冬日的味道。

    当时旧雪不在,外面天气寒凉,根本没有人愿意去。

    但是当时还没被赐名的三等丫鬟愿意去,找了梅花上落的雪,整个人都冻得不行。

    梅花上的雪自带清香,墨染上去更是醉人。

    郑嫔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三等丫鬟说,因为娘娘想要。

    谁家小姐不爱忠仆呢?

    郑嫔也不例外,当时感念她的忠心,便将她提拔成自己身边的一等丫鬟,赐名砚雪。

    后来接了旨意,一同陪嫁入宫去了。

    自然而然,就成为郑嫔的心腹。

    郑嫔多疑,厌雪帮她做了很多事情之后,便将她丢到这夜巷来了。

    从此也说不出话来了。

    再后来,这砚雪就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厌雪。

    讨厌那个雪天,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只是毕竟在珍妃身边做了太久,还是不愿对自己的旧主子挥刀相向。

    周围的人瞧见贵人来,连忙四下行礼,逃离现场规规矩矩地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毕竟元帝和元后都不敢轻易责骂的人,她们这些底层的小人物怎么敢与之对抗?

    “厌雪,不必做了,带我去你的耳房吧。”云缚安很温柔,眼神明亮。

    厌雪有些晃神,觉得云缚安竟然比那时的主子还要温柔。

    可是自己未曾背叛主子,却先被主子弃了。

    厌雪迅速收回自己痴迷的眼神,迅速低下头,比了个好的手势。

    她没有办法拒绝别人给她的善意。

    郡主也未曾逼迫过她。

    这是云缚安第一次来到厌雪的耳房,干净质朴,也没有很多东西。

    她是一个人住的最破烂的耳房,没人愿意同她一起住。

    “绿萼,去把荷花荷叶给插上,不然就要蔫儿了。”云缚安笑着道。

    甚至考虑到这房间或许没有插瓶,还专门带了个白瓷瓶子来。

    瓶子的颜色很正,摆在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一看就是很昂贵,专门供皇室贵族使用的玉窑出来的。

    荷花晃一插上,似乎多了几分人气,几分夏日的静雅恬淡。

    多么美好,就不应该落在这耳房,而是应该摆在明净的窗台上。

    厌雪落泪,她被困在夜巷已久,虽然知道自己可能这辈子也出不去了。

    但是仍然对外面的世界还存有幻想。

    若是自己还能出去,该多好。

    “喜欢吗?”云缚安小声说道,拿出手绢给她,“擦擦眼吧。”

    两只手碰撞的瞬间,云缚安便听到了她的心声。

    她想出去,不想被困在夜巷。

    厌雪也想过普通人的生活,而不是一直在宫中被人欺凌。

    “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东西,我送你出去。”云缚安握握厌雪的手,“你一定非常讨厌这个地方吧,对吗?”

    厌雪的泪珠不停地滑落。

    她恨!

    却不想恨了!

    她怨!

    但是她更想结束这一切了。

    她颤颤巍巍地从柜子里翻出笔墨纸砚来。

    一边写,一边落泪,只是左手用手绢不停地擦拭眼睛,才没让泪珠落到宣纸上洇了墨。

    她每个字眼,都是她轻信主子,却血与泪的教训。

    云缚安想好了,等这事情一有个首尾,就用假死药,将她弄出宫外去。

    可怜厌雪为珍妃做了那么多事情,却不得一个好下场。

    没过多时。

    厌雪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了,可落笔的字迹仍然清秀,干净。

    云缚安让绿萼好好收起来。

    “你好好休息,今晚我会让独活来一趟,将东西都交代好给你。”云缚安起身,柔声道,“不多打扰了。”

    外面的人,一定会有人禀告郑嫔,她是如何在这夜巷中来了多次。

    只是这郑嫔最近一直忙着自家哥哥郑合辙的事情,然后就是在考虑自己的处境。

    又因为在禁足期间,自己或可好好安排一下。

    今晚,她就禀了皇后娘娘,将夜巷的一部分人因为欺上瞒下,不敬主子,乱打出宫去。

    既能给自由,只是需要吃一点苦头罢了。

    她虽有万般狠辣的手段,却也难取人性命。

    只是自己计划周全,断断是不能出岔子的!

    这封陈情,云缚安只是粗略地看了一遍之后,便回到有凤来仪,又写了一封自己的手书。

    上面只有一句话:

    娘娘善心爱护,臣女感激不尽,只能奉上手书陈情以感激娘娘之恩,待阅后,一切等娘娘定夺。

    另附上了一支荷花。

    早先苏贵妃刚进宫时,虽是同元帝关系不近,却依然承宠有孕。

    珍妃最开始进宫的时候,还未曾和苏贵妃有龃龉,只是两人往事之因,让这二人关系更远。

    隐隐有反目成仇的意思。

    后来,苏贵妃身强体健,仍然落了胎,太医也查不出缘由来。

    苏贵妃虽然表面上不在乎此事,暗中却一直查探,仍莫知所出。

    此番,云缚安算是好心,为苏贵妃圆了念想了。

    独活上前说道,禀告关雎宫来了二皇子元祯,元后,元祯和元瑶聊了很久才离开。

    “公主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小姐,来寻,小姐未在,公主便有些失望似的离开了。”独活认真说道。

    云缚安有些意外:“公主不是在国子监读书吗?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

    “奴婢不知,小姐吩咐的事情,晚上奴婢就会将假死药送到这厌雪姑娘的手上。”独活事无巨细,“颖贵妃有孕了,长公主知道,贵妃却不知道。”

    “此外,奴婢斗胆截下一封信,信是送往边沙十四州的。”

第五十七章 心有怨恨

    送来的时辰是昨晚,可有人特别叮嘱了要次日早上方能阅览。

    苏贵妃看了那封手书,起身就要将殿中悬着的凌风剑给拔出来,提剑砍人。

    为自己未曾安然出生、未能看着世间一抹繁华的孩子报仇!

    她就知道,当时自己身强体健,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流胎?

    都是郑璇那个贱人!

    果不其然,若是昨日晚看了,只怕是一夜都睡不着觉了。

    苏贵妃的心都在滴血。

    “娘娘,您今日还没上香呢!”翠心在一旁劝慰道,“您先上个香,静静心气。”

    苏贵妃闭了闭眼,整个人都处于失控的边缘,下一瞬就要失控一般:

    “把香拿过来吧。”

    声音很轻,殿内侍应的人一声大气不敢出。

    唯恐惹怒了苏贵妃。

    平时这位主子对待他们都是温和有礼,谁人不知这柔软的面孔下藏着一颗如何坚硬的心?

    翠心一边应下了,吩咐下头的宫女去点上了龙脑香。

    龙脑香是苏贵妃从家中带来的上好的药材,经过陛下批准后又制成了香,从前苏贵妃年轻的时候,气急的少,现如今已经尘封许久未曾用过了。

    苏贵妃在佛像面前,一如往常,燃了三炷香。

    她上香的时辰并不是固定的。

    今日更是事出有因,去观察了朔雪,又审问了一番,朔雪没坚持住,到底还是吐露了一些东西。

    为了让这朔雪知道害怕,让人寻了上好的宣纸,浸湿,然后覆盖在她的面上。

    一层一层叠加。

    让那种恐惧窒息的感觉,一直萦绕在朔雪的心头。

    嘴巴再硬,也能撬开了。

    谁知道,一回来便有这事实。

    香也上了,龙脑也闻了,苏贵妃的心沉静了许多:

    “毓灵今日不是送来了两支荷花?找个白瓷瓶子插上供在佛前吧。”

    淡雅娴静,好似往常。

    按照往日的规矩,苏贵妃仍旧三叩首。

    这个习惯,是苏贵妃上过战场后养下来的,曾经的苏贵妃满心满眼都装着武功,民生,战场。

    借着云家大伯的关系,侥幸上了两次战场,竟然一点事也无,还立了两次战功。

    只是苏家人知道此事之后,便将苏贵妃罚跪在祠堂,严令禁止她入军营。

    自此,苏贵妃一颗以武功报效朝廷的心,从此便歇下来了。

    上了战场,知道了生死无常,苏贵妃的心境也开始随之改变。

    似乎理解了家中祖母,为何缘由侍奉观音。

    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苏家昌盛,事事平安罢了。

    入了宫,苏贵妃也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自己的孩子没了,也只以为是战场上造了太多杀孽的原因,心中更是清净无常,不敢有一丝的杀念与妄念。

    可竟然没想道,十数年前的事情,竟然还有了转机。

    “翠心,给永宁宫的安插的眼线送信,就说,要让她照着纸条上说的地方,一个一个给本宫去查,将所有的书信,药品,全部都如数找出来,所有的证据,一丝一毫不许放过!”苏贵妃仍然难以抑制心中的恨意。

    只是,她足够冷静了。

    没有任何人,可以应对一个足够聪慧,冷静,冷漠且强大的女人。

    苏贵妃不惜一切代价,也不惜这些年安插在永宁宫的所有人手。

    只有一条。

    就是她要让这郑璇,付出应有的代价!

    苏贵妃知道,她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元帝和元后,一来这事情,过去的太久了,就算是找出来,也会因为郑家郑合辙对朝廷的功劳全部消散。

    根本不足以扳倒郑嫔。

    二来,就是郑璇下毒害她的事情,她也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更何况还连累了云缚安为此受累。

    思及此,她看了一眼那荷花。

    正新鲜,散发着一股子清香,像极了那单纯的小姑娘。

    这事儿,将云缚安牵扯进来,她心中是万般的愧疚。

    “云缚安不是爱写簪花小楷,把那漆金徽磨给她送过去,再送两方紫砚过去。”苏贵妃轻声道,“就说多谢她的好意,本宫心领了,请她放心。”

    翠心领了命便下去了。

    苏贵妃将自己的剑取下来,用干净的绸布,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郑合辙不倒,这郑嫔永远也不能从这位置下来。

    殿中染着龙脑香,寂静一片。

    翠心将自家娘娘准备的谢礼送过去,云缚安思忖了一番,却觉得自己应该要去一趟。

    虽然这事情是在她意料之中环环相扣的一环。

    但是每一件事情发展的可能性太多了。

    不能让已知的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才是。

    云缚安让绿萼将东西收下了,她最喜欢写的不是簪花小楷,只是表面上的乖巧,需要切实地体现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她这样的乖孩子,怎么能喜欢狂妄不羁的行草呢?

    云缚安哂笑,她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可到底字如其人。

    “翠心姐姐,我很担心苏娘娘,您能否带我过去呢?”云缚安脸上都是纯洁恬淡的担心和忧愁。

    似乎为苏贵妃感到担心。

    翠心瞧着这毓灵郡主从无坏心的模样,心里也有一些犹豫:

    “可是娘娘并没有让奴婢请郡主过去……”

    云缚安清丽的声音拉长:“哎呀这算什么呢?到时候我一定不会让苏娘娘责怪姐姐的,苏娘娘最喜欢我了!”

    翠心低下头,思索半晌还是应下了:“郡主,请您跟着奴婢来吧……”

    可不是喜欢吗?

    每日供香,娘娘心中牵挂的人又多了一位了。

    若说自家主子不欣赏这位毓灵郡主,她心中也是不相信的。

    若是此般过去,能让主子行事更加谨慎,更加冷静,也算是自己做奴婢的一点心意了。

    苏贵妃保持着一个姿势擦剑擦了好几个时辰了。

    脑中走马观花,全是自己怀孕时的小心思。

    她是多么期待那条生命啊,却如此简单就断送在那贱人的手上!

    只要在她保胎的药物中每日多加重一味药的计量。

    长此以往,保胎药会变成落胎药。

    因为孩子虚不受补在,再加上旁的一些东西刺激,定会滑胎!

    就连太医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药量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苏贵妃泪水盈满了眼眶,颗颗滚烫落在剑上。

    它舔过雨,舔过血,舔过泥水。

    这是第一次品尝自家主人的泪。

    云缚安被带进来的时候,便看见的是如此场景,贵妃独坐榻上,怀中抱着宝剑,拿着绸布兀自垂泪。

    外面风呼啸而过长夜的声音似乎都听不见了。

    丧女之痛,如何理解?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024/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最新章节! 作者:杜康想当神仙所写的《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为转载作品,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介绍:
(1v1双洁甜宠权谋HE)
作为武安侯府的小小姐,云缚安活了一世,成了那个最失败的人。
再次醒来,她又重生到十一岁之时,意外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读心术!
她想起上一世早就成为了权臣登上摄政王之高位的陆谪,心里暗暗发誓,她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偌大武安侯府既然她一个人守护不够,那她便再拖一个人下水!
陆谪:“娇娇,沈珏不是你的良配。”
云缚安:“那谁是我的良配?”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侯门骄女会读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