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为她而来
凤无忧撂下狠话后,倒是安心不少。
据她所知,君家一脉单传,摄政王府上上下下都盼着君墨染能早些开窍,生一窝崽崽。
鉴于此,她自然而然地以为,即便君墨染再孤傲狂拽,也不会拿“断子绝孙”这等大事开玩笑。
“摄政王,小的这就去为您捉拿女贼,您且稍安勿躁。”
凤无忧和缓了语气,旋即又将怀中热乎乎的银票尽数塞入靴袜之中。
君墨染剑眉微蹙,一眼便识破了凤无忧的意图。
她不就是怕他出尔反尔收回银票?
殊不知,他君墨染若想反悔,区区靴袜怪气有什么好怕的!
他大可一把火连人带银票,统统烧毁。
待凤无忧自以为十分稳妥地“安置”好刚得的巨款,便大张旗鼓地带着摄政王府暗影十八骑,大摇大摆地前去醉柳轩逍遥快活。
铁手紧跟在凤无忧身后,费解地问道,“凤小将军,王不是命您捉拿女贼么?难道,女贼为躲避追杀,藏于烟花之地中掩人耳目?”
追风自以为看透一切,替凤无忧解释得明明白白,“烟花易冷,人心难测。烟花之地观人心,事半功倍。”
“哦。追风你懂得真多!可是,我们没事跑烟花之地观什么人心?”
“蠢!那采花女贼色胆包天,不正和前来烟花之地寻花问柳之徒一般,求的无非一个‘爽’字。”追风如是解释着,还客客气气地询问着凤无忧,“凤小将军,我说得可对?”
“追风兄为人通透,无忧佩服!”
凤无忧笑意炎炎地恭维着追风,心下却腹诽着追风兴许比铁手蠢些,他竟将自己单纯的寻欢作乐曲解得名正言顺正义凛然。
沉吟片刻,铁手忽惊叫出声,“追风,你的意思是,入侵王府的女贼同寻花问柳之徒一般,将王爷当成风月之地的姑娘,嫖了?”
“住口!你想害死我不是?”
追风心下一急,连连捂住铁手的嘴,压低了声一本正经地胡扯,“我何时说过这等混账话?我的意思是,女贼狡黠不知所踪,我们与其毫无目的地四处搜寻。不若先去风月之地仔细观察那些好色之徒的心理,并以此推断出女贼的心理。”
凤无忧狂抽着嘴角,顿时有些心疼君墨染。
真是苦了他,每日都要被追风和铁手二人荼毒。
不过,话说回来,铁手有句话并未说错。
那日,她确确实实是对君墨染做了不可描述之事。
说得俗气些,就是嫖了。
说得再详细些,就是白嫖了。
“唉,风流债啊!可把你爷爷我整得够呛。”凤无忧低叹了一口气,顺手揽过醉柳轩门口粉面香腮的迎客女姬。
追风亦笑弯了眼眸,跟在凤无忧身后,任由醉柳轩里的妩媚姑娘投怀送抱。
独独铁手,在暗影十八骑中显得尤为另类。
他拘谨地咽了咽口水,深怕不小心触碰到醉柳轩中香喷喷的俏姑娘。
凤无忧怀中揽着两个女人,随意地找了处地儿一屁股坐下,并顺势将腿翘上了长凳上,显得豪放不羁。
铁手原想挨着她身边坐下,却又怕挤到猫在凤无忧怀中的女人,只得僵直了身子站在离凤无忧三尺远的地方。
“凤小将军,何不去雅室?”铁手见凤无忧怀中的女人有意无意地同他抛着媚眼,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
“蠢!雅室里如何看尽世间百态,如何观得人心?”追风提着青花酒壶,一边替凤无忧斟着酒,一边略显不耐烦地回着铁手。
凤无忧笑而不语,她耳力超乎常人,能于嘈杂之中分辨出每一道声音,亦能清晰地听见偌大的醉柳轩中的绝大部分声音。
她端起酒杯,将之送至怀中娇媚女人嘴边,“小桃红,爷喂你喝。”
“爷你讨厌~人家不叫小桃红,人家叫春红。”
“春红?好名字!春风一度露华浓,香腮凝脂衾被红。”凤无忧斜勾唇角,漫不经心地应着。
暗影十八骑见状,虽不似凤无忧这般放浪形骸,但有她的带头,亦纷纷敞开了肚皮,大口饮酒,大口吃肉。
醉柳轩二楼雅座,即墨子宸惊愕地瞪大了眼,半个身子差点儿仰出阑干外。
“阿染,你邀我前来醉柳轩品茗喝茶,莫不是因为这个野男人?”即墨子宸瞳孔微缩,他一手指着醉柳轩大堂上纵身声乐的凤无忧,诧异地质询着君墨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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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 护妻狂魔小试身手
“野男人?他名气比你大些。”
君墨染声色低醇且极具磁性,带着原始的欲和念,引人沉堕。
他并未否认自己是因凤无忧而来,只不过他将自己超乎寻常的关心统统理解成对玩物的好奇心。
即墨子宸尤为不服,倏然起身,并以单掌拍桌,“阿染,你竟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野男人同我相提并论!”
“和他比起来,你才是名不见经传的野男人。”
君墨染斜勾唇角,黑金色瞳眸亦藏着一分笑意。
立于君墨染身侧的司命旋即补充道,“宸王有所不知,大堂中纵情声乐的男子,乃北璃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凤无忧。其父为北璃护国将军凤之麟。三年前,凤之麟出征西越被伏击。年仅十四岁的凤小将军智谋过人,勇救被困霞峪关的北璃十万大军,声震四海。”
即墨子宸闻言,徐徐落座,“想不到,这泼皮无赖的小流氓竟是个人物!”
君墨染不置可否,他端着天青色越瓷茶杯,却无心思品茗饮茶,只定定地盯着醉柳轩大堂中狂傲招摇的凤无忧。
与此同时,凤无忧亦敏锐地察觉到了君墨染的视线,猛然抬首,一双犀锐的眼眸直射入君墨染黑金色的瞳仁中。
目光交锋之际,凤无忧唇齿含笑,略略松开怀中娇柔妩媚的春红,端起酒杯,向君墨染点头示意。
君墨染全然无视了凤无忧的示好,骨节分明的手轻晃着手中天青色越瓷茶杯,唇角笑意更深。
“真是阴魂不散!”
凤无忧垂眸的瞬间,亦阴沉了脸。
她之所以带着暗影十八骑来醉柳轩寻欢作乐,无非是因为醉柳轩中鱼龙混杂,消息最为灵通,方便她探听些事罢了。
只是,君墨染一来,她再也无法凝神探听着醉柳轩中的纷纷杂音。
不过,说来也巧。
她邻桌那群肥头大耳的油腻男人恰恰借着酒兴,高谈阔论。
细细一听,不正是在议论她?
“听说了吗?北璃那位色胆包天的凤小将军被通缉了。”
“略有耳闻,据说他绑了北璃娇滴滴的第一美人璃音公主,将人家折磨得半身不遂。”
“传闻,凤老将军当机立断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如今的凤小将军,无异于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话说回来,凤小将军容貌俊美,素有北璃第一美男之称。若是让我逮着他,必将他绑在身下,好好逍遥快活一番!不是我说,这等下三滥的货色,就该被千人……”
凤无忧听闻自己被全面通缉,心中郁火难纾。
她为北璃立下的战马功劳,竟让恬不知耻的北堂璃音给毁了。
不过,凤无忧本就不是任人宰割的刀俎鱼肉,她既占据了这副身体,就势必会讨回属于这副身体的一切。
“公子~您怎么了?”
春红钻入凤无忧怀中,细软的葇荑作势落在她胸膛之上。
凤无忧迅猛地擒住春红的手腕,周身杀气凛然。
“公,公子?春红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春红煞白了脸,一双雾眸淬了点点泪光,不胜娇弱。
“别动。”
凤无忧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旋即以纤长的双指夹着桌上金箸,狠狠地朝着邻桌大放厥词的油腻男子眼眸戳去。
与此同时,又一根碧玉箸从二楼雅座处淬寒光而来,干脆利落地插入油腻男子的另一只眼眸之中。
“啊——”
油腻男子失声惊呼,全然未料到会在醉柳轩遭此横祸。
他满脸是血,已顾不得去追究自己的眼眸被何人戳瞎,只嗷嗷哀嚎着,“救命,救命!”
一时间,整个大堂乱作一团。
凤无忧定定地立于大堂中央,仅朝着君墨染的方位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转而向缩在一隅惊魂未定的春红伸出了手,“锦帕给我。”
“公子饶命!”
春红哆哆嗦嗦地将手中锦帕递给凤无忧,身上冷汗涔涔。
凤无忧漫不经心地以锦帕拭去脸上的点点血迹,笑意炎炎,似火浓烈,“需要爷陪你逍遥快活?”
油腻男子惊恐之至,双腿磕地,磕磕巴巴道,“你是谁?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害我!”
“怎么,方才还扬言将爷绑在身下,眨眼功夫就不认得你爷爷我了?”凤无忧一脚踩在他的背脊之上,眸中的嗜血光芒足以令醉柳轩中最为娇艳的花魁娘子黯然失色。
二楼雅座,即墨子宸饶有兴致地看着君墨染,“阿染,你不对劲!”
“本王看上的猎物,岂容他人肆意侮辱?”
君墨染把玩着手中余下的碧玉箸,心下对凤无忧的狠戾尤为满意。
从这点上看,他和凤无忧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一样杀伐果断,一样丧心病狂!
063 不许动她!
即墨子宸邪魅一笑,目中戏谑溢于言表,“阿染,当真只是猎物么?若真是如此,等你玩腻了,可否赠予兄弟我把玩把玩?”
君墨染眉头微皱,不知为何,他就是听不得任何人议论凤无忧。
何为“把玩”?凤无忧又不是任人摆弄的木偶!
再者,他的猎物,决不允许任何人玩弄!
君墨染冷睨了一眼满脸堆笑,玩世不恭的即墨子宸,冷冷说道,“不许动他。”
“阿染,你该不会看上他了吧?”
即墨子宸兴奋地凑至君墨染跟前,同他低语道,“不得不说,你眼光不错。凤无忧那小子,身姿样貌堪称极品。说真的,你若是对他没兴趣,不若将他让给我。”
咻——
即墨子宸话音刚落,一根金箸已横贯长空,破势而来,堪堪插入他高高束起的发冠之中。
“嗬!有两下子!”
即墨子宸抬手轻触着发冠上的金箸,狠瞪了一眼大堂中眸带邪笑的凤无忧。
凤无忧本不想向即墨子宸下手,但她最是听不得污言秽语,一时没忍住终究还是动了手。
她原以为君墨染会为即墨子宸出头,早已准备好了一番辩解的说辞。
出乎意料的是,君墨染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依旧气定神闲地自斟自饮。
如此也好,省得她多费口舌。
凤无忧兀自松了口气,继而又坐回原位,纵情声乐。
烟花之地就是这般,惯于用歌舞升平粉饰太平。
许是因为事不关己,周遭之人好似忘却了一刻钟前如同嗜血修罗般恐怖瘆人的凤无忧,转身便自顾自地饮酒作乐。
独独离凤无忧最近的春红,依旧煞白着脸,不住地打颤。
她小心翼翼地替凤无忧斟着酒,磕磕巴巴道,“公,公子,请。”
“退下。”
凤无忧无意为难春红,转而朝站定在犄角旮旯处的铁手勾了勾手指,“过来,陪爷喝酒。”
铁手原先还有些拘谨,但见凤无忧情绪持续走低,油然而生出前所未有的保护欲。
他知凤无忧还在因方才的流言蜚语而困扰,故而便大大方方地坐在凤无忧身边,一手将凤无忧揽入怀中,“凤小将军莫难过。北璃那群狗杂种,不值得你挂心。”
“嗯。”
凤无忧沉声应着,许是不满酒杯过浅,随手将之扔至一旁,而后又单手抄起酒壶,微微仰头,以酒浇颊,大口畅饮。
“凤,凤小将军……”
铁手诧异地盯着面前媚态毕现的凤无忧,不住地咽着口水。
二楼雅座,即墨子宸揉了揉眼,大半个身子已然倾出阑干,全神贯注地盯着仰面畅饮的凤无忧。
她狭长的桃花眼微眯成一条缝,略略上翘的眼尾在落羽长睫的加持下,媚态横生。
“凤无忧不去当小倌,真是可惜喽!”
即墨子宸顿觉十分口渴,接连灌了大半壶茶水,依旧不见好。
他满脑子都是凤无忧因微醺醉意而染红的脸,朦胧酒雾下,她美得恍若画中仙。
凤无忧衣着素净,却依旧毫不费力地成为了醉柳轩中最为独特的风景。饶是玲珑水雾碧罗裙,亦敌不过她的一身月白素衣。
064 凤小将军醉了?
“凤小将军,您长得真好看。”
铁手痴痴地望着凤无忧,面色一片绯红。
之前,追风总说凤无忧和君墨染十分般配,他还不以为然。
今儿个得以近距离窥视凤无忧的绝美容颜,才觉她和君墨染当真十分登对。
凤无忧喝到兴头上,脾气较之寻常更为火爆了些。
她抬手朝着铁手的后脑勺处落下不轻不重的一掌,迷离的桃花眼中繁星醉。
饶是酒劲上头,神志不清的她,一张小嘴依旧未曾停歇,“我说铁手,你这张铁嘴儿忒会胡说八道!‘好看’二字是用来形容姑娘家的,爷不爱听。爷可是正儿八经的七尺男儿,男性特征恢弘,风流韵事数不胜数,红粉知己一箩筐都装不完。”
“凤小将军,您是不是喝醉了?”
铁手默默汗颜,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凤无忧怎么如此较真儿?
“爷没醉!”
凤无忧气呼呼地鼓着脸,将铁手推倒在地,而后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她双手叉腰,一只脚踩于长凳上,嘴里念念有词,“凤之麟,你个狗杂碎!”
“待爷踏平北璃之际,必笑着看你跪地求饶。”
“北堂璃音,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依我看,春红比你美得多!”
………
几经辗转,凤无忧突然蹲在地上,尤为沮丧地低语着,“我太难了。家门不幸,我认了。为何偏偏招惹上混世大魔王?那混蛋又凶又坏,喜怒无常,还以擦药为由轻薄爷。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被扒了个遍,自尊啊,全被他踩在脚下碾得稀碎……”
“凤小将军,你真的醉了。”
铁手被凤无忧一推,肋骨隐隐作痛,一时半刻竟起不了身。
凤无忧冷睨了一眼瘫地不起的铁手,惊乍间,一溜疾电般弹开三尺远,“你休想碰瓷儿啊!爷没推你,爷推的是寂寞。”
君墨染斜靠在阑干旁,沉心静气地听着凤无忧时而甜甜酥酥,时而可怜兮兮,时而故作凶狠的小奶音。
不知不觉间,他黑金色的深邃眼眸中染上一抹困惑。
凤无忧所说的那些荒唐事,他怎么毫无印象?
再者,他向来洁身自好,怎会以擦药为由,轻薄她?
莫非,是他心疾复发的那一晚……
一想到自己曾对凤无忧上下其手过,君墨染略显尴尬地以锦帕拭着一尘不染的手。
“该死!”
他反反复复地擦拭着双手,可指尖似乎仍残留着凤无忧的气味。
即墨子宸愣愣地看着狂躁不堪的君墨染,不明所以地问着,“阿染,你该不会是出恭没带纸,用手擦的吧?”
幸亏君墨染此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一方世界中无法自拔。不然,他若是听见即墨子宸所言,非打歪他的头不可。
“上上下下?”
“里里外外!”
君墨染细细琢磨着凤无忧所言,始终无法接受自己竟同一个男人有了肌肤之亲。
不止如此,他似乎还将人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研究了个遍!
如此一想,君墨染顿感指尖又烫又痒。与此同时,一股热气由丹田处迸发,于刹那间侵透四肢百骸。
“什么脏东西!”
他尤为嫌弃地甩了甩水墨广袖,恼羞成怒,莫名生出想将凤无忧送去净身做太监的冲动。
065 为大家表演才艺!
阿嚏——
凤无忧狭长的桃花眼微眯,龇着两排皓齿连打了数个喷嚏。
她随意地擤了擤鼻涕,低声咕哝着,“怎么总有刁民想害爷?”
铁手稍稍缓了口气,遂朝着步履虚浮的凤无忧迎了上去,“凤小将军,你醉了。不如,我先送你回府?”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她细窄的腰肢伸去了手。
“司命,速宣铁手。”
君墨染淡淡地扫了一眼酩酊大醉的凤无忧,暗生怒火。
司命微微抬眸,瞬时便明白了君墨染的意思。
下一瞬,他已然飞身至铁手跟前,不动声色地握住了铁手朝凤无忧生出的手,“铁手,王急召。”
“哦。司命,你帮我看着凤小将军吧!他醉得胡话连篇,我不放心。”铁手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转而一本正经地嘱咐着司命。
“你还是担忧担忧你自己吧!”
司命摇了摇头,利落地擒着铁手的衣领,直截了当地将他往君墨染那处领。
没了铁手的照看,凤无忧欢脱的性子加之上头的酒劲,一点即燃。
她倏然起身,抬眸盯着高台上轻歌曼舞的妖娆舞姬,吃吃一笑,“嗐,跳得还没我好。”
追风闻言,连出声询问道,“凤小将军,你要去哪?”
“我要上台,为大家表演才艺!”
凤无忧振臂高呼,颊面上的醺红酒意若胭脂般,将她衬得愈发妩媚袅娜。
“别!凤小将军,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捉拿女贼,不是才艺表演。”追风扶额,连连跟在她后头,却怎么也拦不住她。
“哼!今儿个,我非要展示一下非凡的男性魅力!让大家知道,无敌是多么寂寞~”
凤无忧说到后面,索性唱了出来。
这一刻,她将北璃那些杂碎忘得一干二净。
这一瞬,她的眼里只有醉柳轩中地铺白玉,凿地为莲的烟笼戏台。
凤无忧觉得,只要自己登上台宣泄一番,前世今生所受的委屈,便可化作泡影,随风幻灭。
“男性魅力?”
追风瞳孔急剧地收缩着,惊惧得就差给凤无忧跪下磕头。
他深知君墨染对凤无忧的异样情愫,故而,凤无忧若借着酒兴,登台脱衣聚众围观,他也难辞其咎。
“凤小将军,低调些!”
追风吓得双手紧捂脖颈,深怕君墨染怪罪下来,直接削了他的脑袋。
“追风兄言之有理,那我低调点儿。”
凤无忧双眼藏着慧黠,朝着追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追风尚未歇口气,凤无忧便趁他不备,凌空跃上戏台。
她一手撩开台柱边绣着银线海棠花的珍珠鲛纱帘幕,翩翩然似绛珠仙,缓缓探出大半个脑袋。
风起绡动,凤无忧着一身裁剪合体的月牙白对襟锦袍,步履轻盈地行至台前。
她身姿颀长,如芝兰玉树,皎皎霁月。
她巧笑倩兮,纵不置一词,亦难掩周身华彩。
追风一看,急了眼,拔高了声音朝凤无忧吼道,“凤小将军,男性魅力留着向王展示就行了!你若是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王非阉了你不可!”
凤无忧不悦地皱紧了眉头,反呛着追风,“别跟爷提那个混账玩意儿!他若敢阉了爷,爷就...随他阉好了。”
066 小祖宗撒酒疯
凤无忧语落,媚态横生,尤为享受烟笼戏台下一浪高过一浪的喝彩声。
追风听着海啸般一股脑灌入耳际的笑声,脑壳隐隐作痛。
早知道凤无忧酒量这么浅,他就该好好看着她。
现在倒好,她像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完全不受控制!
“凤小将军,您快下来。王若是得知您公然在戏台上展示男性魅力,您的男性魅力十有八九会被拦腰折断!”
“折就折吧!反正他就是看我不顺眼。”凤无忧有些赌气地说着。
“小祖宗,求您快下来!您若是整出些幺蛾子,我也得跟着完蛋……”追风以手掩面,心里苦不堪言。
凤无忧指了指自己的裆部,旋即又将视线定格在追风身上,“你的意思是,摄政王不仅要阉了我,还会丧心病狂地阉了你?”
追风点了点头,而后又剧烈地晃着脑袋,急声解释道,“王温和仁慈,‘丧心病狂’四字和王完全沾不着边。”
“追风,你脑子被小毛驴踢了?”
凤无忧尤为困惑地反问着追风,旋即高声嚷嚷着,“摄政王若不是丧心病狂,他干嘛非要阉了我们?即便嫉妒爷的恢弘,也无法嫁接到他身上不是?”
“小祖宗,你快别说了!”追风被凤无忧此言吓得面色煞白,作势登台擒她。
凤无忧反应极快,一闪身绕至舞姬身后,“追风,你和摄政王那么好,一定知道他的怪癖对不对?”
“凤小将军,随我下台!”
追风急得将挡在凤无忧面前的舞姬统统扔下了台,却依旧擒不住泥鳅般滑溜的凤无忧。
“是男人就大声告诉大家,摄政王是不是想喝乱鞭汤!”凤无忧灵活地绕至追风背后,踮着脚尖在他耳边暴喝着。
追风双腿一软,顿觉喉头一阵腥甜。
他觉得,若是再同凤无忧耗下去,自己这条小命八成是保不住了。
正当他焦灼万分之时,突然灵光一现,急中生智!
世人皆说,不知者无罪。
不若,他就装一回晕,权当不知情一了百了。
许是过于紧张,追风轰然倒地之际,手肘处的铁皮护腕不慎勾住了凤无忧的袍裾。
撕拉——
怔忪间,凤无忧那身月牙白对襟锦袍被撕扯去了大半。
更不巧的是,她锦袍下的中裤亦被揭去了一大片。
完了,弄巧成拙!
追风狂抽着嘴角,心内泪流成河。
“撕我衣服干什么?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凤无忧嘟着嘴,闷闷不乐地将倒在她鞋履上装死的追风推至一旁。
追风骑虎难下,他很想替凤无忧掩好中裤破洞,好遮住她暴露于人前的大片雪肤。
可他实在害怕节外生枝。思来想去,只得躺在冰凉的白玉石台上,提心吊胆地继续装死。
醉柳轩二楼雅座,即墨子宸被凤无忧逗得捧腹大笑,拍案叫绝,“这小子醉酒后,怪好玩的!”
君墨染冰冷的目光落在凤无忧那截白得晃眼的小腿上,薄唇轻启,“伤风败俗。”
呆立于君墨染身边的铁手支支吾吾道,“王,凤小将军光着大半条腿,怕是要染上风寒。不若,属下先带他回府?”
“不必。”
君墨染刀锋般冷漠的眼神落至铁手身上,魔魅之音再起,“速去北璃,彻查凤无忧非礼北堂璃音一事。”
“是。”
铁手颔首应着,心下却十分纳闷。
这几年,收集情报的任务一般都落在司命和冷雪身上,怎么今儿个突然轮到自己?
司命见铁手一头雾水的傻憨样,不禁摇了摇头。
事实上,君墨染早已命他着手彻查凤无忧非礼北堂璃音一事。
之所以命铁手前往北璃再查一次,应当是不满铁手同凤无忧太过亲近。
思及此,司命尤为同情地凝视着铁手一骑绝尘的背影,不动声色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提醒着自己务必离凤无忧远些。
王的男人,他可得罪不起。
067 摄政王的咸猪蹄子!
醉柳轩大堂烟笼戏台。
天青色海棠绣帘在白壁珠光和影影绰绰的烛光中摇曳生姿。
鲛纱珠帘半卷,菡萏薄雾合着凤无忧的高挑身段,将她衬托地仿若画中仙。
她狭长的桃花眸中,带着点点笑意。
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红。
饶是阅女无数的风流浪子,此时此刻亦瞪直了眼,全神贯注地看着戏台上雌雄难辨,超凡脱俗的凤无忧。
凤无忧淡淡地扫了眼台下众生百态,清了清嗓子,声如轻铃,动听之至,“初次登台,凤某献丑了。”
“丝竹管乐,各就各位!”
“举火把的兄台,尽量靠前些。用你的火,燃爆爷的惊鸿舞姿!”
凤无忧一边说着,一边撸起了袖子,在不甚宽敞的戏台上连连做了数个侧空翻。
烟笼戏台下,原先兴致高涨的看客因凤无忧如此一通“表演”,久久回不过神。
说好的惊鸿舞姿,难道就是侧空翻?
噗——
二楼雅座,即墨子宸看着如同浪潮般一刻不停歇地翻滚着的凤无忧,一时忍不住笑意,将口中茶水尽数喷出。
君墨染黑金色的瞳仁微微一闪,连抓起落座在他边上的醉柳轩头牌楚依依,借着她娇软的身子,挡下即墨子宸口中喷薄而出的茶水。
“楚姑娘,本王不是故意的。”
即墨子宸见状,忙掏出怀中锦帕,替她擦拭着面上的茶水。
“宸王无需自责,依依并无大碍。”
楚依依莞尔浅笑,转而半侧着身子,将那含情脉脉的水眸投向了面无表情的君墨染。
此刻,君墨染的手正不偏不倚地掐着楚依依纤细不盈一握的腰。
“摄政王,你掐疼人家了。”楚依依娇嗔言之,粉面含春,尤为可人。
君墨染置若罔闻,出乎意料地又掐了一把她的细腰。
楚依依受宠若惊,软软地瘫靠在他怀中,任由他带着薄茧的手指在自己腰间游移。
即墨子宸见状,震惊地无以复加,“阿染,你今天吃错药了?”
闻言,君墨染缓缓回过神。他冷睨了一眼怀中矫揉造作的女人,眸中嫌恶可见一斑。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楚依依的身子同凤无忧的一般柔软,遂生出几分好奇。
可细细一探,才发现她们二人的身体相差甚远。
尽管凤无忧和“乖巧”二字一点儿也搭不着边,不高兴时甚至还会对他张扬舞爪,但她的身体同毛茸茸的小猫一般软绵绵,让人欲罢不能。
而楚依依给他的感觉恰恰相反。即便她身段袅娜,乖巧柔顺,他依旧生不出半分悸动。
“滚开。”
君墨染收回手,如弃敝履般将楚依依重摔在地,而后又嫌弃地以方帕反复地擦拭着碰过楚依依身体的手。
“摄政王……”
楚依依卧地不起,罥烟眉微蹙,眸光点点惹人怜。
君墨染嫌恶地摆了摆手,“滚。”
他狭长的眼眸微眯,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
“阿染,这么柔弱的姑娘,你也下得去手?”即墨子宸笑意炎炎地朝着伏地不起的楚依依伸出了手,温和地安抚着她,“楚姑娘先退下罢。阿染不懂怜香惜玉,你不必难过。”
楚依依微微颔首,敛下眸中盈盈打转的眼泪,默不作声地由着二位婢女搀扶而去。
彼时,烟笼戏台下的看客已然看腻了凤无忧的侧空翻,不满地抗议着,“不会跳就滚下去!”
“就是!不会跳就换楚依依上。楚美人舞姿倾天下,我们要看美人!”
凤无忧向来自信,再加上酒劲未消,自然受不了有人质疑她的才艺。
“谁说爷不会?”
“爷唱跳厉害得很!”
“今儿个,爷就给你们表演一段街舞,让你们开开眼界!”
凤无忧雄赳赳气昂昂撂下狠话,倾身趴伏在冰凉的白玉石台上,仅以单掌撑地。
而后,她隐于破烂袍裾下的双腿飞快地凌空旋起,转得飞快。
“………”
刹那间,台下看客如遭雷劈,惊愕地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星半点的声音。
凤无忧瞎转悠半天,却未听到一声喝彩,郁闷地以拳捶地,“你们这群不识货的猴崽子,看好了!爷要放大招了!”
“………”
戏台下的一众看客满头黑线,甚至生出了向她扔石子儿的冲动。
要知道,醉柳轩的烟笼戏台可不是寻常人上得了的。三年间,除却楚依依,只剩下寥寥几位舞技超绝的舞姬登过台。
而凤无忧,模样虽然标致,但才艺不堪入目,自然入不得看客的眼。
毫不夸张地说,偌大的醉柳轩中,已无一人对她的才艺有所期待。若不是摄政王府暗影十八骑护着,她早被轰下了戏台。
“算你们运气好,有幸目睹爷一展歌喉,声动九州的高光时刻!”
凤无忧一气之下,将袍裾撕成了破布条。
待一切准备就绪,她扭动着纤细的腰肢,似妖似魅般于方寸台前步生莲。
被撕成流苏状的袍裾随着她虚浮飘渺的步伐而动,衬得她白玉般修长的双腿格外撩人心弦。
下一瞬,她朝着台下一众看客勾了勾手指,檀口微开,娓娓清唱,“来呀~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君墨染听着凤无忧甜甜腻腻的声音,神色微怔,看向她的眼神愈发深邃。
即墨子宸听得入了迷,拍手叫绝,“除却曲词儿孟浪了些,凤无忧这般模样,真是艳绝无双!”
068 有伤风化!
一曲唱罢,满堂俱寂。
凤无忧醉眼迷离,眸中眼波微漾,眉眼间的风情足以颠倒众生,“怎么样?爷厉不厉害!”
片刻沉寂之后,戏台下的看客次第从绕梁不绝的清奇音律中回过神。
啪啪啪——
一时间,掌声雷动,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世间竟有如此美妙的歌喉!”
“敢问公子何许人也,可有兴趣嫁予黄某人做十三房妾室?”
“公子,我要为你生儿子!啊!啊!啊!”
………
凤无忧嘴角噙笑,徐徐抬手安抚着场下躁动火热的看客,“想为爷生大胖小子的姑娘们记得来摄政王府报名,爷保证雨露均沾!”
她话音刚落,便觉森森凉气由二楼雅座处扑面而来。
“唔,我这脑子,竟忘了大魔王也在!”凤无忧小声地嘀咕着,随手扯下一截鲛纱珠帘,展臂将之披在肩上,以此抵御君墨染淬了冰霜般寒凉入骨的嗜血眼刀。
趴在一旁装晕的追风深怕凤无忧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一骨碌从白玉石台上爬起,硬着头皮朝她走去,“凤小将军,男性魅力已然展示得淋漓尽致,可否随卑职先行回府?”
凤无忧一听,顿时来劲儿,“追风兄,此言差矣!爷方才展露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爷的魅力,岂是你想象得到的?”
“凤小将军,您再不下去,卑职只好采取强硬措施了。”
追风见凤无忧将动静闹得这么大,担忧君墨染会因此勃然大怒,甚至大开杀戒,遂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意欲趁凤无忧不备,将她敲晕扛走。
谁知凤无忧双手捂裆,猫着腰灵巧地绕过了追风,转而朝着台下看客疯狂抛着媚眼,“爷内急,去去就回!”
她如是说着,飞快地跃下戏台,着急忙慌地揪着娇滴滴的美娇娥,沉声问道,“溷藩何处有?最好是敞间通风的那种。”
“二楼抄手游廊尽头有一处,只不过那处溷藩只为达官贵人所用。”
“爷不够尊贵?”
凤无忧轻嗤以鼻,一闪身便往二楼溷藩赶去。
越迫近溷藩,她心跳得就越快。
前几日,她都是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才敢偷偷摸摸上茅厕。
可方才她饮了太多的酒,早已顾不得在溷藩中会否撞见正在如厕的男子,便心急火燎地破门而入。
砰——
她以脚踹门,一边解着腰间的束带,一边推开了靠门的隔间。
隔间里,君墨染狂抽着嘴角,他一点儿也不想在此处遇见凤无忧!
凤无忧盯着眼前高大的背影,思忖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摄政王,这么巧!”
“滚出去。”君墨染气得声颤。
若是常人,定面红耳赤地退出隔间。
凤无忧却兴奋地往上扑,紧紧地搂住了君墨染的腰,“我就说哪里叮咚叮咚,原来是小血管你啊!”
君墨染铁青着脸,原想将她直截了当地扔出去。
奈何空间太过狭窄,他深怕衣袖染污,只得咬牙切齿地朝凤无忧吼道,“放手!”
“爷可以放手,但是你须得在此处等着爷。爷不怕黑,但怕寂寞。”
“凤无忧,活腻了?”
君墨染从未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手肘重击着她的胸口。
恍惚间,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他未来得及细想,凤无忧便踉跄退出了隔间,倒地不起。
她双手捂着胸口,鬼哭狼嚎道,“摄政王,爷的胸口碎得了大石,劈得了干柴,金贵的很。你就不能轻点?”
“不对,轻点就成揉了,有伤风化!”凤无忧低声嘀咕着,转而骂骂咧咧地入了边上的隔间,气呼呼地摔门泄愤。
069 乖乖回到大魔王身边
不多时,凤无忧抬手提了提裤裆,大摇大摆地从隔间中走出,嘴里念念有词。
“溷藩里偶遇大魔王,比见鬼还瘆人。”
“真希望有生之年,得以亲眼目睹大魔王在粪池里蝶泳,仰泳,自由泳。”
亏得君墨染早就拂衣离去,不然他定要被她这一番大不敬言论气得吐血。
隐于暗处的敖澈目光矍铄,他锐利的眼眸紧盯着步履虚浮的凤无忧,暗叹了一口气,“凤小将军何以落魄至斯?”
凤无忧眯着狭长的桃花眸,略略失焦的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定格在敖澈身上。
“左相?”
“凤小将军,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已经吃过一回大亏,怎么还冥顽不灵地往勾栏之地跑?”敖澈着一身便装,背手负立,眸中难掩失望之色。
凤无忧稍稍清醒了些,冷笑涔涔,“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
敖澈朝凤无忧伸出了手,沉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跟本相回去,从小兵做起,如何?”
“回去?三百军杖你替爷挡?”凤无忧眸光微闪,她何曾不想回去?
北堂璃音蓄意构陷,北堂龙霆昏庸之至,而她的便宜爹凤之麟,更是同她断绝了父子关系。
现在回去领罚,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不过话说回来,偌大的北璃,真正将她挂念在心的,仅余两人。
其中一人,是大房所出嫡子凤弈。
另一人,是除她薄情娘之外,唯一一个知她本为女儿身的丫鬟青鸾。
敖澈摇了摇头,“区区三百军杖,你都扛不住?”
凤无忧觉得,敖澈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什么叫三百军杖?
她这副身子尚未长开,满打满算也才十七岁。
别说三百军杖,就是三十军杖,都足够要她半条命。
“爷细皮嫩肉,自然与你不同。”
凤无忧无意与敖澈纠缠,板着张冷若冰霜的脸,目无斜视地同他擦肩而过。
“何苦自甘堕落?风月之地买醉能抵消你犯下的罪过?”敖澈眼疾手快,擒着凤无忧的手腕,厉声呵斥道。
“爷素来睚眦必报,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凤无忧以袖中银针虚晃一招,逼着敖澈撒了手,“北堂璃音逃不了,你若想帮着她,你也逃不了!”
敖澈心中顿生挫败之感。
他最擅长窥探人心,却独独看不透凤无忧的心思。
若是常人,遭此变故,定无颜面存活于世。
可她呢,不仅活得好好的,甚至比之前还倔。
“凤无忧,你可想清楚了?若是不跟本相回去,就等同于叛变。”敖澈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待爷归去之时,必是血洗倾素宫之日。”
凤无忧周身杀气凛然,她神色肃穆,决然没有玩笑之意。
“北堂璃音贵为北璃公主,岂是你动得了的?莫要做蚍蜉撼树之事,徒劳无益。”
敖澈语落,见凤无忧依旧无动于衷,忿忿然拂袖而去。
蚍蜉撼树谈何易?
凤无忧深知自己已如丧家之犬,功名利禄亦随风而逝。
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她只能借着君墨染的庇佑韬光养晦。
虽然君墨染喜怒无常,甚是可怕。
但若是被凤之麟的兵马擒获,她的尊严将荡然无存。
深思熟虑之后,她最终还是决定回到君墨染身边。
于她而言,即便被君墨染虐待至死,也好过回北璃遭受万人的羞辱强些。
“唉,我太难了。”
凤无忧双手环胸,唉声叹气道。
她刚走出溷藩,就被追风,司命二人夹着胳膊,带至君墨染跟前。
“追风兄,你为何板着脸?”凤无忧惴惴不安地侧过头,低声询问着追风。
“凤小将军,一会儿见到王,说话可得小心些切不可莽莽撞撞。”追风低声嘱咐着一脸茫然的凤无忧。
“难不成,我又得罪他老人家了?”凤无忧愁眉莫展,心下腹诽着君墨染君就是个矫情鬼,听不得一句不好。
“我记得没把他怎么着啊,还夸他如厕的姿势潇洒非凡呢。”她小声嘀咕着,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对着即将到来的急风骤雨。
070 匕首拿去,自宫谢罪
司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神神叨叨的凤无忧,总觉得自己收集的情报不够准确。
据潜伏在北璃的线人来报,凤无忧寡言冷淡,不苟言笑,是远近闻名的玉面阎罗。
可司命眼里的凤无忧,舌灿莲花,跳脱张扬,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寡言冷淡的主儿。
思量再三,司命终是忍不住心中好奇,低声问道,“凤小将军,您之前也是这般快乐的么?”
“遇到小血管后,我的快乐就离家出走了。”
凤无忧觉得司命眼神不太好,遂踮着脚尖凑至他跟前,打算让他看清楚自己脸上显而易见的忧伤。
司命下意识地后仰着身体,急急地避开凤无忧那张引人沉堕的俏脸。
正当此时,君墨染一记眼刀冷不丁地穿过绕梁香雾,冷飕飕地朝凤无忧射去。
追风,司命二人顿觉背脊发寒,极为默契地松开架着凤无忧胳膊的手,任由她跌跌撞撞地摔至君墨染脚边。
“鼻子都要撞歪了。”
她不满地嘟囔着,轻揉着瞬间通红的鼻子。
“抬起头来。”
君墨染居高临下地看着鼻尖通红,楚楚可怜的凤无忧,声线亦柔和了不少。
可一想到溷藩中她的混账样儿,君墨染又恨不得将她踩在脚下,狠狠蹂躏一番。
凤无忧闻声,徐徐抬首。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君墨染微敞襟袍下宽阔的胸膛。
再往上看,他脖颈间上下滚动的喉结以及刀刻般俊美无俦的脸颊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狂野不羁,魅惑性感,令人欲罢不能。
她微微愣了神,心下腹诽着上天可真是不公!
君墨染明明已经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势,竟还生得这么完美!他身上的每个部件,都像是精雕细琢而成的艺术品。
最令她困扰的是,君墨染骨子里散发的慵懒随性,随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将她稍稍回拢的理智又尽数打散。
她艰难地吞咽着口水,指了指他宽松襟袍下隐约可见的胸肌,“摄政王,您冷不冷?需要鄙人温暖柔软的大手为您驱寒取暖吗?”
君墨染斜睨了一眼蹲伏在他脚边的凤无忧,倏地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脑袋。
“酒醒了?”
他刀锋般冷漠的目光中淬着一丝戏谑,薄唇亦微微上扬,抿出一抹薄情的浅笑。
凤无忧眨了眨眼,意识到君墨染的反常之处后,显得更加小心翼翼。
沉吟片刻后,她低声答道,“醒了,摄政王莫要见怪。”
“嗯。匕首拿去,自宫谢罪罢。”
君墨染低醇的音色中透着几分阴鸷,将他声线中与生俱来的慵懒随性尽数掩盖。
即墨子宸单手托腮,双目矍铄地盯着颊面潮红未褪的凤无忧,越看越是欢喜。
若不是君墨染也在场,他完全不介意将娇憨可人的凤无忧就地正法。
在即墨子宸眼中,世间万物,仅仅只有美丑之分。对他而言,男女区别并不算大,他既喜欢女人,也喜欢男人。
凤无忧瞟了一眼被君墨染扔至跟前的匕首,自然不肯接。
她横出一条腿,将闪着寒芒的匕首扫至伸手不可及之处,这才大着胆子,诘问着君墨染,“敢问摄政王,我犯了什么错?于溷藩中邂逅英姿勃发的您,并非我本意。况且,您捂得紧紧的,我只匆匆扫了一眼,什么也没看清。”
071 本王是不是太宠你了?
“咳咳——”
即墨子宸闻言,差点儿被口水呛死,震惊得无以复加,“阿染,他竟藏于溷藩之中窥视你的身体?”
君墨染强按下额角处突突起跳的青筋,音色骤冷,“司命,送客。”
“宸王,请。”
司命面迎即墨子宸,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并无多话。
“阿染,此处是醉柳轩,不是你的摄政王府。你可别仗势欺人。”
即墨子宸正在兴头上,一双眼恨不得黏在凤无忧身上,又岂肯轻易离去?
“司命,扔。”君墨染凤眸微眯,霸凛的声音乍响。
“是。”
司命抽着嘴角,心下腹诽着即墨子宸同铁手一般,毫无眼力劲儿。
谁人不知,君墨染情绪一上来,连即墨胤仁都敢教训,更何况是毫无实权只会花拳绣腿的宸王?
“阿染,你无情!”即墨子宸瘪着嘴,作势冲到君墨染面前同他理论一番。
岂料,他话音未落,就被司命一手托起,扔出窗外。
“………”
凤无忧不动声色地看着被抛出窗外嗷嗷哀嚎的即墨子宸,心中对君墨染的忌惮又深了一分。
之前,她只知君墨染惯于仗势欺人,但并不知,他竟狂到公然对一国王爷下手!
君墨染“收拾”完即墨子宸,又将注意力移至蜷缩在他脚边兔儿般娇小的凤无忧身上。
他单手捏着凤无忧的下颌,迫使她仰着头对上他盛气凌人的视线,“别让本王说第三遍。既然醒了,就痛快些,自行领罚。”
“俗话说得好,唧唧复唧唧,唧唧多珍贵!摄政王,男人何苦为难男人?那地儿,我舍不得切。”
凤无忧觉着,自己若是真有那物,切了也就切了,关键是她没有!
只要动刀,准保露馅儿!
一旦露馅儿,小命不保!
“你说什么?”
君墨染剑眉微蹙,他虽听不懂凤无忧的言下之意,但那句“唧唧复唧唧”定别有深意。
总而言之,她说出口的,准没好话。
凤无忧倒是想同他谈谈诗词歌赋,探讨“唧唧复唧唧”其中奥义,但君墨染这般狂拽残暴的人,未必有这个闲情雅致。
与其对牛弹琴,不若说点牛听得懂的。
如此一想,凤无忧以单指轻戳着君墨染紧掐着她下颚的手,“摄政王,可否先收回您好看至极的手?我下巴都快被拧脱臼了。”
“凤无忧,本王是不是太宠你了?”
君墨染并未收回手,反倒更用力地掐着她的下颌。
他黑金色的瞳眸落在她红了大片的肌肤上,心下顿生懊恼,但更多的是快意,凌虐弱者的快意!
凤无忧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极其严重的幻听。君墨染什么德行,他自己心里没数吗?每时每刻都想着虐待人,居然还好意思问她是不是太宠她了!
“摄政王,您宠人的方式还挺别致。”
凤无忧狠狠地瞪着面前残暴不仁的男人,咬牙切齿道。
追风却觉得,君墨染对凤无忧算是格外宽厚了。若是旁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君墨染的底线,多少条命都不够赔。
“不服?”
君墨染感受到凤无忧的怒气,极其狂傲地反问道。
“服!水土不服就服您。”凤无忧讪讪而笑,极其敷衍地答着。
072 国师出手相救
君墨染徐徐松了手,犀锐的视线恰巧落在她嫩藕般白净的小腿上。
不知为何,他突然萌生出一种想伸手撩她袍裾的冲动,原始的欲和念左右着他的理智,使得他冰冷似霜的眼眸于不知不觉间火苗四蹿。
凤无忧察觉到君墨染愈发炽热的视线,紧张地咽着口水,深怕他一个冲动,倾身上前扒拉她。
“摄政王,春宵一刻值千金。醉柳轩中,美人似锦,您老人家千万别为了我,误了大好时辰。”凤无忧为转移他的视线,刻意指着倚靠在阑干边风情万种巧笑倩兮的似水佳人。
君墨染却觉得,与其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不若折腾折腾凤无忧。
再者,醉柳轩的女人,完全勾不起他的兴致。
就连号称东临第一美人儿的楚依依,他都懒得看上一眼。
“本王命你捉拿女贼,你却带着暗影十八骑在醉柳轩寻欢作乐?酒劲若是过了,就自行了断,省得本王亲自动手。”君墨染魔音再起,他单臂撑在靠座上,另一只手轻敲着琉璃食案。
无计可施下,凤无忧只好孤注一掷,抓着君墨染话中的漏洞,为自己莫须有的“男性特征”争取一线生机。
她深吸了一口气,遽然抄起食案上的茶壶,误把茶壶作酒壶,兜着壶嘴儿牛饮而尽。
“嗝儿——”
她灌了一肚子茶水后,旋即将错就错,乖巧地伏在君墨染腿上,“酒劲还没过呢!暂时没法自行了断,手抖。”
“你喝的是茶。”君墨染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
“茶不醉人,人自醉。”
“需要本王亲自动手?”
凤无忧巧舌如簧,“摄政王,您有所不知。我家中三代单传,家中年迈老爹日日夜夜都盼着我能争口气,生几个大胖小子。所以,您能不能等我娶妻生子后,再阉?”
司命默默汗颜,显然有些听不下去凤无忧的胡言乱语。她怕是不知道,君墨染早就将她的身世调查得清清楚楚。
“凤之麟已同你断绝父子关系,你莫不是忘了?”君墨染猛然倾身,再度扼住她纤细的脖颈,“在本王面前耍花招,下场会恨惨。”
“原来凤之麟那老东西同我断绝了父子关系啊?瞧我,醉得稀里糊涂,竟忘了这茬!”
凤无忧一手扶额,作困惑状,讪讪而笑。
刹那间,君墨染冷不丁地被她的浅浅笑靥晃了心神,恼意顿生。
他极其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手中力道因暴躁的情绪猛然加剧,掐得凤无忧的脖颈尽是勒痕。
“摄政王,手下留情。”
千钧一发之际,百里河泽清冷的声音乍响。他似乘风而来,披散在身后的墨发不扎不束,更显其出尘洒脱。
君墨染闻声,倏尔放开小脸憋得通红的凤无忧。
他刀锋般冷情的目光落在百里河泽身上,薄唇轻启,“国师莫要多管闲事,否则别怪本王不留情面。”
百里河泽唇角微勾,徐徐落座在君墨染对面。
他着一身白衣,外罩素色薄纱,飘然若仙,同气质邪魅狂傲的君墨染简直是两个极端。
073 公然抢人
凤无忧浑然无力的双手捂着满是勒痕的脖颈,尤为感激地看向百里河泽。
她心下思忖着,第六感有时候也不是特别靠谱。
一开始,她总觉百里河泽心思深沉,寡言腹黑,怎么看都不像个善茬儿。
然,事实胜于雄辩。
百里河泽比霸凛狂拽的君墨染要温和得多,起码他不会时时刻刻想着要自己的小命。
如此一番比较,凤无忧顿觉百里河泽容貌似画,眼若明溪,出尘似画中神,怎么看都像极了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百里河泽察觉到了凤无忧的视线,回之以温和浅笑。
他端起琉璃食案上的越瓷茶杯,浅尝辄止。
君墨染将他们二人的眼神交流尽收眼底,心里又生出一股无名燥火。
追风见状,急行至百里河泽身边,高声提醒道,“国师,此座乃宸王专座。”
百里河泽置若罔闻,他轻抿着薄唇,声色中尽显疏离,“急奔而来,尤为口渴。讨摄政王一杯清茶,妥否?”
“仅仅只是讨茶?”
君墨染轻拢水墨广袖,骨节分明的手轻晃着茶杯。
“除却讨茶,还有一桩闲事,本座非管不可。”百里河泽轻放下手中茶杯,缓缓起身,朝凤无忧走去。
君墨染见状,倏尔起身,拦在了百里河泽身前,“他是本王的人。”
百里河泽眉梢微挑,轻嗤出声,“他是谁的人,本座不在乎。本座只知,本座是他的人。”
他话音刚落,醉柳轩内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跟着心碎了一地。
短短半日功夫,东临双绝竟同时看上一个男人!
这对于她们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瘫坐在地的凤无忧亦震惊地无以复加,一度以为自己陷在梦境之中。
她万万没料到,百里河泽为了救她,连名声和脸面都不要了,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扬言和她关系匪浅。
“国师莫不是蓄意同本王抢人?”
君墨染唇角斜勾,眼眸中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百里河泽寸步不让,反唇相讥,“抢人的,未必是本座。若论先来后到,也该是摄政王慢了一步。”
“哦?说来听听。”君墨染薄唇轻启,鹰隼般犀利的眼眸紧锁着面容清冷的百里河泽。
不得不说,他确实对百里河泽和凤无忧的“过去”有些兴致,
“不日前,凤小将军突然闯入本座屋中,意图不轨。他不顾本座反抗,强行同本座颠倒鸾凤,夺走了本座极其珍贵的第一次。”百里河泽声色淡然,仿佛被人夺去清白是件稀松寻常的事。
追风见状,悄然挪步至君墨染身侧,低声道,“王,国师所言非虚。属下奉命搜寻凤小将军那日,曾亲眼目睹国师被一男子强按在榻上。只不过,属下并未看清国师身上那人的面容。”
君墨染闻言,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凤无忧,“你当真碰过人家?”
凤无忧连连颔首,“确有此事。”
“摄政王,凤小将军都亲口承认了与本座之间的露水情缘,可否请你高抬贵手,将他还给本座?”百里河泽嘴角噙笑,直截了当地绕过君墨染,将凤无忧搂入怀中。
074 吃醋
“本王的人,凭什么拱手相让?”
君墨染黑金色的瞳眸因愤怒,被深红的血晕渐染,若血月垂悬,令人触目惊心。
说话间,他又将凤无忧拦腰拽至自己怀中,霸道地宣誓着主权,“凤无忧是生是死,只能由本王定夺。”
凤无忧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她总感觉百里河泽的来意并不似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他抢人的理由虽得以逻辑自洽,但亦有弄巧成拙之嫌。
经他这么一闹,君墨染似乎更加愤怒不可自控。
不过,比起喜怒无常的君墨染,她思忖着百里河泽应当温和一些。
深思熟虑后,凤无忧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痛心疾首道,“摄政王,是我辜负了您老人家的信任。仗着您的宠爱肆意妄为,强抢黄花闺男,酿下滔天大错!如今,事情败露,我已无颜面留在摄政王府。您不必管我,从今往后我当日日夜夜活在忏悔之中,努力赚钱养家糊口,对国师的下半生以及下本身全权负责。”
百里河泽嘴角狂抽,他和凤无忧明明什么也没发生。他如此言说,纯粹是为了试探君墨染,探探他究竟有没有真心。
不料,凤无忧的脸皮居然厚比城墙,什么混账话都敢说!
况且,他好歹是东临国师,何时落魄到需要他人养活的境地?
“凤,无,忧!你有胆再说一遍!”君墨染咬牙切齿地说着,周身杀气凛然。
“摄政王,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您若是不想听,我可没胆说第二遍。”凤无忧双肩微缩,纵她极擅近身搏斗,但在这方异世,没有内力傍身,说话就注定没有底气。
君墨染的洁癖不算严重,但一想到她和百里河泽有过云雨之欢,竟气得差点儿吐血。
他强忍下喉头的腥甜,又将凤无忧的脑袋往自己怀中按去,“本王可曾亏待过你?何故饥不择食到这般田地,何故不遗余力地作践自己?”
“………”
凤无忧以为,“饥不择食”四字用得十分玄妙。
在世人眼中,百里河泽超凡脱俗,称他一句“世间绝色”毫不夸张。
可君墨染却将他贬低至斯,由此可见,他们的关系连面上的平和都难以维持。
百里河泽不以为意,骨肉均匀的手轻攥着飞花玉笛,戏谑回道,“摄政王,吃醋了么?”
他此话一出,偌大的醉柳轩中便传出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放眼东临,何人不知东临摄政王暴虐成性。
试问这等狠戾狂傲的人,又岂会吃他人的飞醋?
独独司命和追风二人,眼神交汇间暗通心思。
据他们对君墨染的了解,他们十分笃定,君墨染一定在吃醋,而且醋劲极大!
凤无忧眨了眨眼,亦觉得百里河泽言之有理。
毕竟,她长得确实引人垂涎。
思及此,她作害羞状捂着脸颊,“摄政王,您吃醋了吗?”
“闭嘴。”
君墨染冷睨了她一眼,转而将她扔至司命怀中,“带回去,醒酒。”
075 你对他做了些什么?
凤无忧听闻“醒酒”二字,顿生不祥的预感。
上一回,君墨染说赐她“万丈光芒”,结果差点儿把她的下半身给炸没了。
就是不知道他口中的“醒酒”,又是何意?
凤无忧排斥地摇了摇头,只得寄希望于百里河泽身上。
谁料,百里河泽亦是个半吊子,抢人大业尚未成功,又气定神闲地坐于即墨子宸的专属雅座上,自斟自饮。
这一回,不止是凤无忧觉得困惑,就连一直躲在不远处看热闹的女人们亦被百里河泽突然的放手弄得云里雾里。
不过,君墨染却对百里河泽的心思了如指掌。
说到底,百里河泽上心的,并不是凤无忧这个人,而是他君墨染对凤无忧的态度。
思及此,君墨染的阴霾的脸色稍有好转,甚至露出了一抹令人匪夷所思的笑意。
众人见状,纷纷捂着双眼,直呼摄政王殿下突然发笑的模样太过瘆人。
美则美矣,却难掩傻气。
只他自己还浑然不觉,又从司命手中接过凤无忧,轻巧地拎着她的后领,招摇过市。
骤然间,醉柳轩大堂中的丝竹管乐之声突然被排山倒海的哭嚎声所掩盖。
“原来摄政王喜欢男人,怪不得我怎么努力,他都不拿正眼瞧我。”
“谁说不是呢?咱竟输在了性别上,委屈!”
“我刘某人看上的男人,居然是摄政王的人!唉,往后余生没指望了。”
………
凤无忧实在不明白这些人究竟在想什么。觊觎她的美色也就算了,偏偏还敢去肖想君墨染。
好好活着不好吗?
非要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醉柳轩二楼雅座,楚依依死死地盯着凤无忧颀长纤细的背影,银牙碎咬,“凤无忧,若不是你,摄政王又岂会迁怒于我?”
百里河泽淡淡地扫了一眼楚依依,而后又将视线落在君墨染远去的背影上,沉声道,“错把陈醋当成墨,写尽半生尽是酸。”
楚依依闻声,倏地站起身,战战兢兢道,“依依无能,还请公子责罚。”
“本座不留无用之人。责罚就不必了,服毒自戕吧。”
“公子饶命!求公子再给依依一次机会,依依定不辱使命,成功拿下摄政王。”楚依依眸露惊骇,“噗通”一声跪在百里河泽面前,哀声求饶。
百里河泽置若罔闻,徐徐起身,一脚踩在了楚依依纤细葇荑之上,扬长而去。
楚依依默不作声地忍着手背上传来的痛意,眼泪已在眶中盈盈打转。
与此同时,君墨染已然踹开墨染阁的大门,将凤无忧摔至冰冷的琉璃地砖上。
“说,你都对百里河泽做了些什么?”
君墨染岔开双腿,尤为豪放地坐在食案旁,方才的欣喜又转变成了满脸戾色。
凤无忧完全猜不透君墨染的心思,只一味地彰显男子气概,遂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一日,雅室内香雾缭绕,置身其中如临仙境。国师他着一身素色长衫,向我徐徐走来。他眉宇间透着淡淡的疏离,一双琉璃美眸水晶般透亮,一眼万年。”
“说重点!”
君墨染烦躁地打断了凤无忧,厉喝道。
“唉,男人就是这样,一大把年纪了,还喜欢比长论短!”凤无忧无奈地耸了耸肩,突然凑至君墨染耳边,压低了声道,“摄政王,您且放宽心!他比您短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