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6 兵败(三更合一)
云非白音色浑厚,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于须臾间穿透了厚厚的云层,回声连绵不绝。
向东临京都城门口浩浩荡荡挺进的云秦百万雄兵士气高涨,振臂高喝,铿锵有力地回应着城墙上周身散发着王者气息霸凛不可一世的云非白。
云非白深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愉悦,他特特偏过头,看向面容冷冽的凤无忧,“你只需给本宫道个歉,本宫便可既往不咎。”
他将被凤无忧砍得血肉模糊的胳膊藏于身后,既不屑卖惨,也懒得同她计较。
“做梦。”
凤无忧甚至不愿用正眼瞧他,态度极其冷漠。
云非白从未在女人身上吃过这么大的亏,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声色骤冷,咬牙切齿道,“凤无忧,你别给脸不要脸!”
君墨染剑眉紧蹙,他极其反感云非白以这般傲慢的态度同凤无忧说话。
咣——
他猛地扬起袍袖,袍袖中不偏不倚地飞出一道遒劲的掌风,不偏不倚地轰在云非白的脸颊之上。
“君墨染,你暗算本宫!”
云非白吃痛闷哼,意识到自己的大半边脸被君墨染的掌风扇肿,气不打一处来。
君墨染却道,“本王的女人,凭什么被你呼来喝去?”
“趁本宫不备之际,偷袭本宫,算什么英雄好汉?”
云非白怒气凛然,倘若他有所防备,凭借着金刚不坏之身的强大防御力,君墨染绝对不可能伤他分毫。
君墨染反唇相讥,“云秦太子百般刁难本王的女人,又是哪里来的小人行径?”
云非白捂着半边脸颊,羞愤至极。
倘若,云秦百万雄兵并未得见他被君墨染突袭的画面,他倒不会这般恼火。
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君墨染竟不留情面地当中掌掴他的脸。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云非白怒极,单手高举着云秦虎符,厉声高喝,“云秦将士听令!一举攻下东临都城,城中男丁,斩尽杀绝!若有猛将得以砍下东临摄政王的首级,赏黄金万两!”
凤无忧见云秦大军已兵临城下,强压下心中阴霾,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冷眼睥睨着城墙下的乌合之众。
她薄唇轻启,声色从容,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淡定,“诸位注意,云秦太子手中握着的,并非云秦虎符,万万不可麻痹大意,被他所骗。”
“凤无忧,你又在耍什么把戏?云秦虎符本就是本宫的囊中之物,岂会有假?”
“可有法子验证你手中虎符的真着伪性?”凤无忧斜勾着眼尾,好整以暇地看着云非白。
云非白不耐烦地蹙着眉头,粗声粗气道,“凤无忧,莫要拖延时间!实话告诉你,本宫便是最有利的验证。”
“我看未必。”
凤无忧冷声驳斥着云非白,随即伸出纤纤玉手,指向城墙下立于最前端的云秦护国将军萧墙,“还望将军登上城门,亲自验证云秦虎符的真伪性。”
萧墙闻声,干脆地应下,“行。”
下一瞬,他凌空而跃,“唰”地一下,蹿至城墙之上。
云非白濯濯紫眸中闪过一抹狐疑,他总感觉今日的萧墙看起来有些奇怪。
少了几分武将的霸气,多了些文人的儒雅。
更可疑的是,武将出身的萧墙,在飞上城墙的那瞬间,下盘明显不够稳固。
“萧将军,请。”
云非白摊开手心,将手心中金光奕奕的云秦虎符送至萧墙身前。
萧墙并未细看,直截了当地抽出腰间佩剑,朝着云非白手中的虎符劈砍而去。
云非白面容冷肃,厉声怒斥着行为古怪的萧墙,“萧将军,亵渎云秦虎符,罪不可恕!”
萧墙不以为意地将佩剑扔至一旁,随即接过云非白手中的虎符,笃定言之,“诸位将士,很遗憾地告知你们,太子殿下手中的虎符,确实为赝品。众所周知,云秦虎符有纯金打造。而太子殿下手中的虎符,则是青铜材质。一剑砍下,虎符外身的金漆便褪去大半,由此可见,此虎符确为有心人仿造而成。”
他此话一出,群起哗然。
云秦将士面面相觑,非议声不绝于耳。
“怎么回事?太子殿下的虎符居然是假的!”
“那真正的虎符在何处?”
“既然如此,我们该不该听从殿下的命令,一举攻下东临都城,屠尽城中男丁?”
………
气氛胶着不下之际,萧墙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枚纯金制的虎符,单观其表,便知其同云非白手中的赝品几乎一模一样。
若说真有何处不同,那就是真金和镀金的区别。
“事已至此,我也不再瞒着各位。事实上,云秦国主早在数月前,便将真正的云秦虎符交给末将。国主此举,便是为了掣肘手段残忍的太子殿下滥杀无辜。”
萧墙拾起被他扔至一旁的长剑,朝着手中虎符一阵劈砍,信誓旦旦地说道,“真金不怕火炼,见虎符如见国主!云秦将士听令!”
“末将在!”
“速速退出东临边境。今夜子时前,若还有人未离去,当斩首示众。”
萧墙话音一落,城墙下的云秦将士纷纷振臂回应,给足了他排面。
云非白瞳孔剧烈地收缩着,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站在凤无忧身侧的萧墙,笃定言之,“你不是萧墙!”
萧墙莞尔,缓声道,“云秦太子好眼力。在下确实不是萧墙。”
“凤弈?!”
“正是。当初,我本打算逃亡西越,找一处僻静的地方,采菊东篱,话酒桑麻。奈何,云秦一国独大,其余四国岌岌可危。不得已之下,凤某略施小计,将萧墙将军亲手杀之,并借着他的身份,匡扶正义,为万民谋取福利。”
凤弈压低了声,特特同云非白解释着。
“怪不得。本宫正纳闷,堂堂武将,怎么连轻功都不会!”
云非白眸色深沉地看向凤弈身侧神色从容的凤无忧,这才意识到,凤无忧之前的忍耐,全然是为了这一刻的绝地反击。
他自嘲地扬了扬唇,沉声询问着凤无忧,“本宫的虎符,你偷的?”
“是。”
闻言,云非白更加不解。
他虽软禁过凤无忧一段时日,但这并不代表她有机会偷得云秦虎符。
沉吟片刻之后,云非白继而追问着凤无忧,“什么时候偷的?”
凤无忧心下腹诽着云秦百万精兵临阵倒戈,云非白这一回必定插翅难逃。
如是一想,她尤为低落的情绪稍有好转,耐着性子答道,“义庄后山荒坟。”
“不可能!”
云非白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道。
云秦虎符失窃的那一晚,他翻遍义庄后山荒坟,除却他手中持有的赝品,再无其他收获。
“安放云秦虎符的荒坟实则为鸳鸯墓。真正的云秦虎符,被藏在了同明墓相连的暗墓之中。”
“想不到,你竟藏了这么久!”
云非白早就知凤无忧不简单,但并未料到,她的心思竟这般深沉!
凤弈双眸熠熠,略显兴奋地说道,“云秦太子,速速归降!”
“你们以为,云秦铁骑当真愚蠢到只认虎符不认人?对于他们而言,本宫才是行走的活虎符。”
云非白言之凿凿,自信满满。
他并不担忧自身的处境,反倒轻蔑地看向顶着萧墙脸皮的凤弈,“确实擅谋。可惜,你活不过今日。”
“活不过今日的人,是你。”
凤无忧犀锐的桃花眼中迸现出几许恨意。
城墙上,云非白肆无忌惮的凌辱,确实将她伤得彻底。
只不过,她素来不愿在旁人面前,显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云非白感受到了凤无忧的恨意,心里亦生出几分忌惮。
他猛地回眸,朝着城门口的云秦大军高声喊道,“莫要听信萧墙所言!真正的萧墙将军已亡故,眼前的,不过是北璃派来的细作。众将士听令,速速攻城!东临霍起大将军带兵征讨倭寇,留在都城之内的东临将士,满打满算,不过十万。”
身披铠甲的北堂龙霆不服气地说道,“云秦贼子,你当我北璃七十万大军不存在?”
云秦将士面露犹疑,一时间,均不知该如何是好。
临入关时,无情等人便放出消息,只道是云非白的身体被伤了根基,若生不出后嗣,势必坐不稳太子之位。
倘若,云非白当真坐不稳太子之位,再加之他手中并无虎符傍身,盲目地为他卖命,绝得不到半点好处。
云非白见状,心下暗叹不妙,声色愈显焦躁,“东临数十万精兵均随霍起远征倭寇,此乃天赐的攻城良机!一往无前,必定所想所向披靡!”
云非白此话一出,大部分云秦将士均被他说动,他们手持长剑,蠢蠢欲动。
千钧一发之际,霍起浑厚的声音自地平线处传来。
他策马绝尘而来,先声夺人,“谁说东临数十万精兵远征倭寇?”
闻言,云非白心里咯噔一下,才知中了圈套。
凤无忧见霍起风尘仆仆赶回,倏然回眸看向镇定自若的君墨染。
她狠狠地拧着君墨染的大腿,冷声道,“你早就得知霍起并未远征?君墨染,你到底还瞒着爷多少事!”
君墨染见她动怒,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本王岂会刻意瞒你?本王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你身上,自然不会将话题扯至霍起身上。”
退一步说,纵海外倭寇频频入侵东临边境,东临方也不会选择在群儒宴期间,将主力军调离京都。
彼时,云非白神色大变,他站定在城墙之上,再往方才的意气风发。
凤弈趁势,手持金光奕奕的云秦虎符,向高墙下的云秦将士下发着最后的通牒,“速速退兵,违者斩立决!”
城墙之下,乌泱泱的云秦将士终于看清了形势,着急忙慌地调转了方向,落荒而逃。
事实上,云秦百万精兵并非是只认虎符不认人的“冷血军团”。
之所以弃帅而逃,原因有四。
其一,他们并非主场作战,气势上已经输了半截。再加之北璃七十万援军,以及霍起亲率的东临精兵,不论输赢,都会是一场硬仗。
若其冲突,伤亡人数,将无法估量。
其二,他们入关之时,便听闻云非白极有可能被废去太子之位的传闻。倘若,传闻为真,他们的卖命便毫无意义。
再者,云秦素有“只认虎符不认人”的规矩,只要统一了口径,云非白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毕竟,罪不责众。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云非白已被东临、北璃二国人马重重包围,十有八九将命丧东临。
诸多原因叠加在一块,便巧妙地凑成了云秦百万雄兵四散溃逃的场面。
不知门道之人,只道是东临福泽身后,有天神庇佑。
唯少数当权者知悉实情,云秦百万雄兵溃逃,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云非白见状,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去数步,欲纵身跃下城门混入东临百姓之中,以此求得一线生机。
君墨染猜透了他的心思,遂以移形换影之步,瞬移至他跟前。
“云非白,你逃不了。”
“摄政王,再怎么说,本宫好歹是云秦太子。本宫若是在东临遇刺,你们难辞其咎!”
君墨染黑金色的眼眸中,暗藏杀气。
他强按下额角处突突起跳的青筋,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云非白,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云闽行欠本王的,本王势必会一一讨回。”
云非白冷哼道,“废帝孽种!不自量力。”
凤无忧眉头紧蹙,不解地看向剑拔弩张的云非白、君墨染二人。
自上回玉阴阳说漏了嘴之后,凤无忧便已得知,君墨染并非君老王爷所出。
再加之云非白有着一块同君墨染一模一样的玉佩,凤无忧基本可以断定,君墨染十有八九是云秦皇室之人。
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君墨染竟有一段这么辛酸的过去。
传闻,十八年前,云闽行突发政变,将云秦国主云闽安逼死在皇位之上。
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君墨染竟有一段这么辛酸的过去。
497 君墨染身世(1更)
凤无忧攥紧了君墨染的手,只盼着他能尽快地从过去的阴霾中抽身而出。
她虽不知君墨染遭遇过多少磨难,但闻“废帝孽种”四字,犀锐的桃花眼中已满是凶戾之色。
云非白敏锐地捕捉到凤无忧朝君墨染主动递去的手,深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妒色。
他单手扯着过紧的领口,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怒声咆哮,“君墨染,你究竟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孽种。凭什么跟本宫争?本宫才是云秦真龙!”
“本王何时与你争过?”
“若不是你,本宫怎会活得这样辛苦!”
云非白恨得牙痒。
自小到大,每每他意志薄弱之时,他的生父云闽行总会拿年纪轻轻就锋芒毕露的君墨染刺激他。
云闽行说过,云非白出世当天,云秦京都上空祥云遍布,霞光万丈,似有金龙斡旋于层云之上。
当时,有不少算命先生说过,云秦皇城之内,必出真龙,日后定当横扫六合,一统九州。
久而久之,云闽行便将全部的希望押在云非白身上。
只可惜,云非白出世当日,云秦王后姜姒亦诞下男婴。
云秦先皇云闽安对之寄予厚望,一出世便将其立为云秦储君,赐名云染。
自此之后,云非白便活在没完没了的比较之中。
这一切,错在云闽行。
可云非白却将他所受的委屈,尽数算到君墨染头上。
“君墨染,你可知过去这二十一年中,本宫是如何撑过来的?每每累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本宫就是靠着满腔的恨意和不甘活下来的。若不是你,本宫岂会这般不幸?”
云非白猩红了眼,他缓缓拔剑,奋不顾身地冲向背手负立,神色从容的君墨染。
月光冷冷澈澈地洒下,于须臾间将城墙上那抹深紫色的魅影和暗藏寒芒的剑光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绯红的剑光亦从君墨染袖中流出。
云非白来不及提剑反击,君墨染已瞬移至他跟前。
他暗叹不妙,足尖点地,急退!
君墨染懒得同云非白虚与委蛇,他手持斩龙宝剑,绯红的剑光冲天而起,在空中虚虚实实挽了三个剑花,如蛇吐信一般,直刺向云非白的眉心。
云非白不遑多让,双足轻轻点地,凌空而跃,险险地避开势如破竹的斩龙宝剑。
他速度极快,使得围聚在城门口的百姓一度以为身长八尺有余的他,竟神乎其神地在众人眼皮底下凭空消失。
待众人发现云非白踪迹之时,他已退至十丈之外。
正当他自鸣得意,准备向君墨染发起最后的猛攻之际,君墨染亦不知什么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悄然移至他身后。
绯色剑光贯穿过云非白的胸口,又迅速消失。
云非白感觉到胸口一痛,低头,一行殷红的血汩汩涌出。
“你输了。”
君墨染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
云非白单手捂着胸口,忿忿不平道,“趁人之危,非好汉。”
“本王从不屑于做什么英雄好汉。你既敢动本王的女人,就该料想到自己的下场。”
这一瞬,君墨染怒极。
他捧在手心里宠着的人,被云非白绑于城墙上肆意凌辱,他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云非白深知君墨染这一回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他深知自己求生无门,索性破罐子破摔,冷嘲热讽道,“口味还真是独特!她的身体,还不如桃红丰腴。本宫也只是勉强下得去手而已。”
“找死!”
君墨怒发冲冠,猛一使劲,掌中所凝内力,朝着云非白命门袭去。
云非白虽有金刚不坏之身护体,但同君墨染打斗的过程中,他几乎耗尽了周身气力。
此刻的他,内力损耗过半,毫无自保之力。
许是得知死期将至,云非白反倒变得坦然了许多。
他微微侧目,看向不远处被他的一番话气得浑身发抖的凤无忧,想要解释,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非白甚至有些唾弃此刻的自己。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
他也从未想过,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任由着凤无忧踩踏着他的底线。
“凤无忧,后会无期。”
云非白微微勾起唇角,回味着数日来,和凤无忧朝夕相处的短暂时光。
“殿下,快走!”
千钧一发之际,桃红飞身挡在了云非白身前。
君墨染带着十成内力的掌风狠狠地砸在了桃红身上,使得她顿失了重心,一头栽入云非白怀中。
云非白紫眸微动,心中五味杂陈。
事实上,他早就得知桃红是傅夜沉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
若不是看在桃红怀了身孕的份上,他定会毫不留情地拧断她的脖颈。
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桃红竟在他命悬一线的节骨眼上,奋不顾身地挡在了他身前。
498 云非白逃了(2更)
“桃红...”
“殿下,对不起。桃红终是没能保住腹中孩儿。”
桃红稍显吃力地抬眸看向眉头紧蹙的云非白,心下暗暗窃喜。
以往,云非白待她虽也不错,但从未将她放在心上。
而今,她终于成功地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殿下,快走。”
桃红扬唇浅笑,她卯足了劲儿挣开了云非白的束缚,“噗通”一声跪在君墨染脚边,死死地抱住了君墨染的双腿,欲为云非白争取一线生机。
与此同时,混在东临百姓之中的云秦死士纷纷飞身跃上城墙。
顷刻间,整整一八零八位云秦死士便摆下了天罡地煞阵法,分别将君墨染、凤无忧二人围困在阵法之中。
云非白见状,入游鱼般纵身跃下城墙,隐身于城门口乌泱泱的东临百姓之中。
凤无忧轻搂着气息奄奄的桃红,低声问道,“为什么?”
桃红略显愧疚地说道,“抱歉。身为东临子民,却因恻隐之心,放走强敌,桃红罪该万死。”
“为了他,值得么?”
凤无忧并没有半分责怪桃红的意思,她只是弄不明白,桃红为何会为了云非白,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桃红却坚定地说道,“值得。得知我怀孕之后,殿下每回出门,都会给我带些爽口的糕点。君拂郡主蓄意找茬,殿下也总会不遗余力地保护着我。”
“仅仅是因为如此?”
“凤小将军有所不知,风尘女子比起寻常女子,对于感情之事,更容易满足。看惯了男人们的虚情假意,殿下的偶有的关心,便显得难能可贵。”
桃红轻捧着微微凸显的腹部,喃喃自语,“可惜,我终究没能为他留下一儿半女。”
她话音一落,便合上了双眸,气绝身亡。
凤无忧神情微怔,原打算将桃红抗下城墙厚葬之,刚一起身,眼前倏然一片漆黑,竟直挺挺地朝身后倒去。
君墨染原打算亲率铁骑捉拿云非白,但见凤无忧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阵脚大乱,再管不得其他,着急忙慌地抱起她,心急火燎地朝着摄政王府的方向赶去。
—
摄政王府,墨染阁
凤无忧悠悠转醒之际,已是数个时辰之后。
“醒了?”
君墨染侧卧在她身侧,正轻柔地替她上着药。
凤无忧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扯过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君墨染略有些不满地按住了她的双手,沉声道,“本王也不能看?”
凤无忧摇了摇头,小声嗫嚅道,“全是抓痕,没什么好看的。”
“好看。”
君墨染笃定言之,他一把扯落盖在她身上的被褥,旋即将温热的手轻覆在她腹上。
“身体可有不适之处?”
“墨染,爷没怀孕。”
凤无忧瞅着君墨染温柔地掐得出水的眸光,略略心虚地道。
君墨染倏然抬眸,半信半疑,“当真没怀上?”
凤无忧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解释着,“数日前,爷偶感不适,频频作呕,便误以为怀上了身孕。顾南风把脉之后,说是晕船所致。”
君墨染略感失落,不过他倒是看得很开。
这一回没怀上,兴许下一回就怀上了。
他黑金色的眼眸中满是宠溺,声色温柔且极富磁性,“既然没怀上,不如做点其他的?”
“做什么?”
“明知故问。”
君墨染勾唇浅笑,他小心地避开她身上的伤处,将她紧拥入怀。
凤无忧身子一激灵,潜意识里生出一丝恐惧。
她连连撇过头,声色俱颤,“改日,成么?”
“怎么,身体不舒服?”
君墨染定定地望向怀中神情恹恹的凤无忧,缓声问道。
凤无忧不愿让他得见她身上的斑驳伤痕,开口搪塞道,“别转移话题。你且说说,究竟还瞒着爷多少事?你不是君家老王爷之子,对否?”
“说来话长。都是十八年前的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君墨染食髓知味,几日不见她,心猿意马,哪里来的心思同她盖着被褥纯聊天?
他见凤无忧依旧是一副抗拒的姿态,伸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缓声道,“十八年前,你还没出生。不过,你若好奇,本王便同你说道说道。”
君墨染悠悠地叹了口气,原想着彻夜奋战,可怀中的小东西似乎并无多少兴致。
无奈之下,他只得耐着性子将陈年旧事娓娓道来。
“本王原是云秦先帝云闽安之子,亦是云秦储君。十八年前,皇叔云闽行举兵谋反,逼死父王之后,”
“桃红...”
“殿下,对不起。桃红终是没能保住腹中孩儿。”
桃红稍显吃力地抬眸看向眉头紧蹙的云非白,心下暗暗窃喜。
以往,云非白待她虽也不错,但从未将她放在心上。
而今,她终于成功地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殿下,快走。”
桃红扬唇浅笑,她卯足了劲儿挣开了云非白的束缚,“噗通”一声跪在君墨染脚边,死死地抱住了君墨染的双腿,欲为云非白争取一线生机。
与此同时,混在东临百姓之中的云秦死士纷纷飞身跃上城墙。
顷刻间,整整一八零八位云秦死士便摆下了天罡地煞阵法,分别将君墨染、凤无忧二人围困在阵法之中。
云非白见状,入游鱼般纵身跃下城墙,隐身于城门口乌泱泱的东临百姓之中。
凤无忧轻搂着气息奄奄的桃红,低声问道,“为什么?”
桃红略显愧疚地说道,“抱歉。身为东临子民,却因恻隐之心,放走强敌,桃红罪该万死。”
“为了他,值得么?”
凤无忧并没有半分责怪桃红的意思,她只是弄不明白,桃红为何会为了云非白,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桃红却坚定地说道,“值得。得知我怀孕之后,殿下每回出门,都会给我带些爽口的糕点。君拂郡主蓄意找茬,殿下也总会不遗余力地保护着我。”
“仅仅是因为如此?”
“凤小将军有所不知,风尘女子比起寻常女子,对于感情之事,更容易满足。看惯了男人们的虚情假意,殿下的偶有的关心,便显得难能可贵。”
桃红轻捧着微微凸显的腹部,喃喃自语,“可惜,我终究没能为他留下一儿半女。”
她话音一落,便合上了双眸,气绝身亡。
凤无忧神情微怔,原打算将桃红抗下城墙厚葬之,刚一起身,眼前倏然一片漆黑,竟直挺挺地朝身后倒去。
君墨染原打算亲率铁骑捉拿云非白,但见凤无忧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阵脚大乱,再管不得其他,着急忙慌地抱起她,心急火燎地朝着摄政王府的方向赶去。
—
摄政王府,墨染阁
凤无忧悠悠转醒之际,已是数个时辰之后。
“醒了?”
君墨染侧卧在她身侧,正轻柔地替她上着药。
凤无忧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扯过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君墨染略有些不满地按住了她的双手,沉声道,“本王也不能看?”
凤无忧摇了摇头,小声嗫嚅道,“全是抓痕,没什么好看的。”
“好看。”
君墨染笃定言之,他一把扯落盖在她身上的被褥,旋即将温热的手轻覆在她腹上。
“身体可有不适之处?”
“墨染,爷没怀孕。”
凤无忧瞅着君墨染温柔地掐得出水的眸光,略略心虚地道。
君墨染倏然抬眸,半信半疑,“当真没怀上?”
凤无忧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解释着,“数日前,爷偶感不适,频频作呕,便误以为怀上了身孕。顾南风把脉之后,说是晕船所致。”
君墨染略感失落,不过他倒是看得很开。
这一回没怀上,兴许下一回就怀上了。
他黑金色的眼眸中满是宠溺,声色温柔且极富磁性,“既然没怀上,不如做点其他的?”
“做什么?”
“明知故问。”
君墨染勾唇浅笑,他小心地避开她身上的伤处,将她紧拥入怀。
凤无忧身子一激灵,潜意识里生出一丝恐惧。
她连连撇过头,声色俱颤,“改日,成么?”
“怎么,身体不舒服?”
君墨染定定地望向怀中神情恹恹的凤无忧,缓声问道。
凤无忧不愿让他得见她身上的斑驳伤痕,开口搪塞道,“别转移话题。你且说说,究竟还瞒着爷多少事?你不是君家老王爷之子,对否?”
“说来话长。都是十八年前的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君墨染食髓知味,几日不见她,心猿意马,哪里来的心思同她盖着被褥纯聊天?
他见凤无忧依旧是一副抗拒的姿态,伸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缓声道,“十八年前,你还没出生。不过,你若好奇,本王便同你说道说道。”
君墨染悠悠地叹了口气,原想着彻夜奋战,可怀中的小东西似乎并无多少兴致。
无奈之下,他只得耐着性子将陈年旧事娓娓道来。
“本王原是云秦先帝云闽安之子,亦是云秦储君。十八年前,皇叔云闽行举兵谋反,逼死父王之后,”
499 误会
君墨染黑金色的眼眸濯濯生辉,似暗夜中碎了一地的星子。
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凤无忧,沉声解释着,“本王并非有意瞒你。之所以从未提及身世,只是不愿将你牵扯至纷争之中。”
凤无忧点了点头,本能地往他怀中靠了靠。
君墨染眸光微闪,孔武有力的臂膀不动声色地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几日未曾见到你,本王很想你。”
凤无忧隽秀的眉轻轻蹙起,她总觉身上斑驳的伤痕既丑陋又肮脏,极煞风景。
尽管,君墨染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嫌恶,凤无忧心里心下依旧十分不安。
“爷也很想你。可爷更想睡。”
她局促地拨弄着衾被上的流苏,声色极低,带着淡淡的鼻音。
“你管自己睡,不必在意本王。”
君墨染倒是不在意这些细节,反正不论她一开始是醒着,还是睡着,不到半个时辰,都会因体力不支晕厥。
凤无忧颊面微红,一时间亦不知该如何推拒。
她原以为,心中的阴霾会在君墨染极致温柔的动作中慢慢淡去,可当他倾身而上,将大片阴影照在她身上之际,她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局促。
“墨染,我”
“怎么了?”
君墨染轻抚着凤无忧微红的颊面,他隐隐察觉到凤无忧低落的情绪,轻声道,“若有心事,不妨同本王说道。”
“爷觉得自己很丢人。”
“怎么会?”
“你别再盯着爷的身体看了,成么?爷觉得很羞耻。”
“无忧,本王不仅仅是你的男人,还是你的亲人。你我理应风雨同舟才是,为何非要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苦痛?”
闻言,凤无忧抿唇不语。
正是因为君墨染格外包容的态度,让她更显歉疚。
不出所料,她已然沦为满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
别看今儿个城门下他们是多么的正义凛然,一转身,指不定就在指责她给摄政王府蒙羞。
“爷觉得自己忒没用,总是拖后腿。”
“你不仅仅是本王的福星,还是东临的福星。若是没有你,都城怕是早已沦陷。”
君墨染看着泪水在眼眶中盈盈打转的凤无忧,才知她被云非白伤得有多深。
他伸手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声色柔和且极具磁性,“莫要胡思乱想。本王答应你,绝不会趁你睡熟后胡来。”
凤无忧微微颔首,心里依旧没多少安全感。
即便君墨染一直在她搂在怀中,她还是屡屡被梦魇惊醒。
梦中,云非白满脸狞笑,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狠狠地碾碎成渣。
不止如此,满城百姓都笑话她如同窑子里的娼妓,受尽侮辱竟还有颜面存活于世。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君墨染冷漠的态度。
梦魇中,君墨染声色冰冷,眸中满是鄙夷,“本王有洁癖,你最好离本王远一些。”
“不,你听我解释!”
凤无忧焦灼地攥着君墨染的胳膊,乍然睁开了双眸。
这一夜,君墨染根本没合过眼。
凤无忧统共因梦魇转醒过七次,他瞅着脆弱又敏感的凤无忧,心疼不已。
他恨不得替凤无忧担下所有。
可令他倍感无力的是,他除却为一遍又一遍地为她拭去满身的冷汗,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深陷梦魇之中。
见凤无忧遽然转醒,君墨染这才舒展开紧蹙着的眉头,展颜浅笑。
他缓缓抬手,轻刮着凤无忧的鼻子,声色极尽宠溺,“小哭包,水做的一般。”
凤无忧后知后觉,待君墨染拭去她满脸的泪痕,她才知自己竟没骨气地被梦魇吓哭。
她郁闷地侧转过身子,双手紧捂着略略发烫的眼睑,“爷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每每面对你,就跟个娘儿们一样,受不得半分委屈。要是受了委屈,总想哭。”
“笨蛋,你本就是个可爱且迷人的女人。”
君墨染掐着她愈发圆润的脸颊,情不自禁地凑了上去,浅尝着她颊面上的芳泽。
叩叩叩——
阁外,传来一阵叩门声,彻彻底底地扰乱了内室中愈发暧昧的氛围。
下一瞬,柳燳柔媚的声音于墨染阁外乍响,“凤小将军,燳燳特地为您做了精致的糕点小食,还热乎着呢!您要不要来尝一尝?”
“该死的东西!”
君墨染一拳捶于玉枕之侧,恨不得将柳燳大卸八块。
凤无忧暗自松了一口气,尽管君墨染屡次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但她还是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伤体。
她拍了拍自己瘪瘪的肚子,连声应道,“给爷留着,爷这就来。”
君墨染彻底黑了脸,他正想将凤无忧拽回榻上,但见她饥肠辘辘的模样,只好暂且放过她。
凤无忧刚一开门,便见柳燳着一袭新绿对襟长袍立于跟前。
“凤小将军,您快尝尝。”
柳燳眸光矍铄,满眼期待地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浅尝了一口,只觉甜得发腻,恹恹地说道,“有没有酸枣糕?爷恢弘霸气,怎么可以碰这些甜得发腻的糕点?”
“可”
柳燳略显疑惑地扫了眼凤无忧平坦的肚子,小声嗫嚅道,“全府上下,谁人不知凤小将军嗜甜如命?怎么突然变了口味?”
“很奇怪么?”
凤无忧轻轻抖落了指尖上的糕点碎屑,不以为意地反问着柳燳。
柳燳却大着胆子,倏然出手,朝凤无忧腹部探来,“凤小将军,你莫不是怀上了?”
凤无忧眼疾手快,不动声色地避开柳燳的手,冷声言之,“未曾。”
柳燳意识到自己略失了分寸,忙不迭地转移了话题,“凤小将军,燳燳想为您跳一段‘广播体操’,就是不知,您愿不愿意赏脸?”
“嗯。”
凤无忧心不在焉地应着,耳力极好的她,却在侧耳聆听着府中侍婢的谈话。
“昨夜,墨染阁里好像出了奇的安静!摄政王刚刚成婚,怎么这般冷淡?”
“嗐~摄政王嘴上不言说,心里头定十分介意。试问,哪个男人受得了这般水性杨花的女人?”
青鸾听闻二位新进府的侍婢在嚼舌根,气得面色发红,“我家小姐冰清玉洁,岂容尔等肆意诽谤?”
“青鸾姐姐,这话可不是我们说的。你出府打听打听,满城百姓都在议论王妃呢!”
“有什么好议论的?昨儿个,若不是王妃,都城早已沦陷。”青鸾红了眼眶,为凤无忧感到委屈。
“他们说,王妃理应自戕以保清白才对。”
啪——
青鸾鼻翼微微翕动着,因为满腔的怒火,原本柔和的五官蒙上了一层凶戾之气。
一想起凤无忧遭受的非议,她气不打一处来,倏然扬起手臂,狠狠地掌掴了面前那两位自不量力的侍女。
凤无忧心中愤慨不已,她没想到,东临百姓真如她所想那般,忘恩负义。
不过,她并未贸然上前教训那两个心直口快的侍婢。
满城都在非议她,她再怎么强悍,也堵不住攸攸之口。
彼时,君墨染正立于书房窗前,冷冷地盯着在凤无忧跟前使尽浑身解数的柳燳,气不打一处来。
“本王不在的这段时间,柳燳都做了些什么?”他沉声询问着紧随他身后的铁手。
“一开始,柳燳总是没日没夜地缠着青鸾,追问着她王妃的喜好。追风得知之后,不知何故,将他胖揍了一顿。故而,柳燳这几日,均在养伤,还算安分。”
君墨染心中暗暗称快。
在他看来,柳燳这般惯会勾引人的狐狸精,就该往死里打。
他倒是想亲自动手,狠狠地教训教训他。
可柳燳毕竟是凤无忧带来的人,他决不能随随便便打骂之。
不然,柳燳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凤无忧反倒以为是他肚量小,容不得人。
“凤小将军,燳燳跳得如何?”
柳燳娇声细语地询问着凤无忧,不胜娇羞。
凤无忧缓缓回过神,略显敷衍地应着,“惊为天人。”
柳燳闻言,喜不自禁,“承蒙凤小将军厚爱,燳燳只觉三生有幸。”
他双手交叠至身前,朝着凤无忧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大礼。
凤无忧这才瞥见柳燳广袖之下,满是鞭伤的手臂。
她犀锐的眼眸中冷光乍现,声色骤然转凉,“谁伤的你?”
“凤小将军莫要担忧,燳燳没事。”
“都被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凤无忧极其护短,她对柳燳虽无多少好感,但柳燳毕竟是柳沅的至亲。
即便是为了枉死的柳沅,凤无忧也不会让柳燳平白无故地被人欺负。
柳燳见凤无忧这般护她,稍稍侧转了身子,呜咽出声,“凤小将军莫要挂怀,燳燳皮糙肉厚,不打紧。你可千万别为了燳燳,同摄政王争长论短。摄政王若是心情不佳,燳燳又该挨打了。”
“………”
凤无忧半信半疑地扫了眼静立在书房窗台前的君墨染,正打算亲自问一问他,不料,君墨染却“砰”地一声关上了窗扉。
铁手不明所以地看向气得脸颊发绿的君墨染,“王,可需要属下派人教训柳燳?”
“去。手脚利落些,嫁祸到百里河泽头上即可。”
君墨染思忖着,凤无忧若是因为柳燳前来质问他,他就将她绑榻上,狠狠“疼爱”一番。
正当君墨染微微出神之际,一面容姣好的侍婢款步而来,并将热气腾腾的菌菇鸡丝汤端至他跟前。
“摄政王,奴婢亲手煲的菌菇鸡丝汤,您且尝尝?”
“滚出去。”
君墨染淡淡地扫了一眼面前侍婢矫揉造作的模样,便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在感情方面虽有些迟钝,但这些年来,觊觎他的女人数不胜数。
他仅需一个眼神,便知其心中所想。
侍婢轻咬着下唇,心下颇有些不甘。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怕死地立于君墨染跟前,“奴婢听说王妃不擅厨艺,这才自告奋勇,特特为您下厨煲汤。您要不要先尝尝?”
君墨染置若罔闻,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医书,只盼着顾南风得以快些研制出解药。
侍婢见君墨染并未出声,索性大着胆子,三下五除二地将自身剥得干干净净。
她迈着细碎的脚步凑至君墨染跟前,含羞带怯地说道,“摄政王,奴婢还是个黄花闺女,您尽可放心享用。”
君墨染倏然起身,猛地扼住侍婢的脖颈,“谁派你来的?”
侍婢连连摇头,磕磕巴巴道,“回摄政王,是追风大人亲自将奴婢招进府的。”
书房外,凤无忧正打算亲口问问君墨染为何毒打柳燳,不成想,竟意外撞见极其香艳的一幕。
从她的角度看去,君墨染正居高临下地端详着瘫平在书案上的侍婢,动作暧昧。
侍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君墨染的脸色,眼角余光恰巧瞥见书房外面色冷沉的凤无忧。
她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故意扬高了声,徐徐道来,“摄政王,现下都城之中传得沸沸扬扬,都在笑话王妃给摄政王府丢了脸面。不少人说,王妃失洁,理应自戕以保名节。奴婢深知您对王妃心生厌弃,特特赶来为您分忧解惑。您且放心,奴婢的身子绝对干净,名节也未曾受过一丝一毫的损害。绝不会像王妃那般,在大庭广众面前被其他男人肆意玩弄,贻笑大方。”
君墨染周身戾气勃发,他一手攫住侍婢的下颚,另一只手迅疾地抄起书案上的匕首,直截了当地剜下她的舌头。
“唔——”
侍婢疼得呜呜大叫,眼眸中泪花直飙,手舞足蹈地推拒着如同恶魔一般凶戾的君墨染。
可书房外的凤无忧,仅仅只窥见了君墨染的背影,全然不知他在对侍婢做了些什么。
但见侍婢极为剧烈地反抗着,挣扎着,凤无忧只道是君墨染霸王硬上弓,强要了人家。
凤无忧落寞地转身离去,她只道是她和君墨染之间,彻底玩完。
书房中,君墨染漠然地将手中匕首扔至纸篓之中,眸光森然地看向惊惧不已的侍婢,“胆子不小,竟敢在本王面前耍心机。回去让你主子准备好棺材寿衣,本王今夜就去杀了他。”
话音一落,他便让司命将其扔出摄政王府。
君墨染之所以未对她痛下杀手,纯粹是担忧自己杀孽太重,报应在凤无忧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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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500 侍婢暴毙
司命得令,遂冷着一张脸,将衣衫不整,满嘴是血的侍婢生拉硬拽地拖出了墨染阁。
追风迎面而来,他瞥了眼满脸血污的侍婢,好奇地询问着司命,“这丫头的舌头,是被谁拔的?”
司命压低了声道,“小声点儿,莫要给王妃听见了。”
“怎么回事?”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丫头,竟趁乱混进府中意图勾引王,甚至还当着王的面,细数着王妃的不是。王一怒之下,就剜了她的舌头。”
追风瞅着跟前身段袅娜的侍婢,啧啧出声,“确实是个好苗子!可惜,王向来不吃这套。”
司命不明所以,连声问道,“何意?”
“此女看似纯良无辜,实则不然。她的一颦一笑,均经过严密的训练。想来,是被有心人特意送入摄政王府之中,用以挑拨王和王妃的感情。”
“自不量力。王对王妃一往情深,又岂会被这些庸脂俗粉迷惑!”
司命忿忿然言之,旋即将狼狈不堪的侍婢扔出了摄政王府。
“呜呜——”
侍婢双手捂着喉头,殷红的血迹汩汩涌出被匕首划得血肉模糊的双唇,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她原以为君墨染纳妃之后转了性,温和了不少。
不成想,君墨染的温和仅仅只针对凤无忧一人。
她一边“呜呜”地哀嚎着,一边颇为费劲地站起身,颤颤巍巍地朝着无人的巷道中走去。
刚走入巷道,在此处恭候的即墨止鸢面露喜色,沉声询问着她,“可还顺利?”
侍婢怨怼地狠瞪着即墨止鸢,若不是即墨止鸢不遗余力地怂恿着她,她绝不会铤而走险,为了去区区五万银两,差点丢了性命。
“摄政王亲手拔了你的舌头?”
即墨止鸢见她迟迟未开口,终于发现了端倪。
侍婢重重地点了点头,遂拾起一截枯树枝儿,在地上一阵笔划。
即墨止鸢眉头紧蹙,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一行小字,不解地询问着她,“你是说,摄政王动了怒?”
侍婢点了点头,眸中惧色可见一斑。
“怪哉!”
即墨止鸢委实想不明白,君墨染为何会手下留情,放了她一条生路。
以即墨止鸢对君墨染的了解,他一旦动怒,是势必见血的。
侍婢扔去手中枯树枝儿,缓缓起身,朝着即墨止鸢伸出手讨要着酬金。
即墨止鸢见状,直截了当地将银票塞入她怀中,“你确定,凤无忧当真误会了你和摄政王?”
侍婢不满地扫了眼怀中皱巴巴的银票,再度向即墨止鸢伸出了手。
她平白无故地丢了舌头,五万两已经不足以弥补她的损失。
“怎么,还想敲诈本宫?”
即墨止鸢轻蔑地看向被血浆糊了一脸的侍婢,一阵冷嘲热讽,俨然没了往日里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风范。
侍婢眼眶猩红,死死地瞪着即墨止鸢,血迹斑斑的手指往摄政王府的方向指去。
即墨止鸢看穿了她的意图,冷笑道,“骨子里的下贱,果真无法抹灭!就凭你,还想威胁本宫?”
侍婢并无半分惧意,梗着脖子同即墨止鸢争锋相对。
她既已失去舌头,定然是要即墨止鸢那里讨得更多钱财。
“趁早死了这条心,本宫绝不会多给你一分钱!”
即墨止鸢尤为鄙夷地扫了眼死缠着她不放的侍婢,侧转过身子,扬长而去。
侍婢见状,豁了出去,直接调转了方向,原路折返。
“站住!”
即墨止鸢心生忌惮,连声唤住了她。
不久前,她为了得到君墨染的信任,还自导自演地设计了一场大戏,为凤无忧挡下尤为凶险的暗箭。
她心下腹诽着,区区几万两银子,给了便给了,万不能因小失大,坏了她的大计。
“要多少银两?”
即墨止鸢面色不善地看向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侍婢,心中尤为不甘。
她虽贵为东临长公主,但自赫连太后故去之后,月俸锐减,她手头也没有多少闲钱。
侍婢见即墨止鸢终于妥协,心中暗暗窃喜。
眼下,她既已被剜了舌头,呼天抢地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尽最大的努力,为自己获得最大的利益。
沉吟片刻之后,她缓缓比出了一个数字。
“五万两?”
即墨止鸢心中虽有些不快,但并未表现出来,“明儿个一早,去宫门口等着。”
侍婢摇了摇头,在即墨止鸢手中,写下了一个数额。
“五十万两!你怎么不去抢?”
即墨止鸢特特扬高了尾音,怒目而视。
侍婢却不肯退让,定定地看向即墨止鸢,眸中挑衅之意可见一斑。
即墨止鸢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戾色,她倏然抬眸,冷冷地盯着侍婢,一字一顿,“本宫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识相的,马上滚。”
侍婢强忍着灭顶的痛意,异常坚定地堵在即墨止鸢身前,已打算破罐子破摔。
“好!你可不要后悔。”
即墨止鸢话落,随即缓缓取下发髻上的碧玉簪子。
侍婢眼前一亮,误以为即墨止鸢打算将这支珍贵的碧玉簪子赠予她,稍稍放松了警惕,面目表情亦松弛了许多。
哧——
即墨止鸢猛地挥动着手中尖利的碧玉簪子,朝着她的脖颈处狠狠扎去。
“啊——”
侍婢惊骇万分,连连向身后退去。
她怎么也没料到,看上去雍容大度的即墨止鸢,下手竟这般狠戾!
“蠢货!平白无故地脏了本宫的手。”
即墨止鸢冷眼看着颓然倒地的侍婢,待她气绝身亡之后,这才不疾不徐地从她怀中,掏出热乎乎的银票。
“公主,快走!”
正在此时,敖澈乍现于即墨止鸢身前。
他瞥了眼隐于即墨止鸢身后的黑衣人,着急忙慌地拽着她的胳膊,往巷道深处蹿去。
即墨止鸢不明所以,偏过头,忌惮地看向面容冷肃的敖澈,思量再三,终是开了口,“你怎么会在这?”
“嘘!”
敖澈将她带至巷道尽头的隐蔽角落之后,这才低声解释道,“摄政王派了不少人盯着那丫头,若是不快些撤离,难保落下把柄。”
“你都知道?”
“公主无需防着我。”敖澈轻抚着即墨止鸢的脸颊,柔声道,“我在一日,便护你一日。即便是摄政王,也不能伤你分毫。”
“敖澈...”
即墨止鸢心下微微动容,不知不觉间竟红了眼眶。
敖澈面露浅笑,深情款款地说道,“公主什么都不用说,即便你心里无我,我也愿意等下去。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终有一日,你可以彻底忘却摄政王。”
“敖澈,谢谢。”
即墨止鸢轻轻地将头枕在敖澈肩头,微红的眼眸中已恢复一片清明。
她确确实实被敖澈的一番言论感动,但她的感动,仅仅只维持了一瞬间。
在她心中,除却君墨染,再没有人能配得上她。
敖澈略略垂眸,他见即墨止鸢小鸟依人地靠在自己怀中,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异样的欣喜。
—
摄政王府,墨染阁
凤无忧大半个身子均泡在浴桶之中,纤纤细手正不停地揉搓着身上的伤口。
方才在书房中得见的那一幕,至今还萦绕在她脑海中,久久无法散去。
叩叩叩——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君墨染轻轻叩响了门扉。
“无忧,我们聊聊?”
“你走,爷现在不想见你。”
君墨染微恼,他完全弄不明白凤无忧的怒气从何而来。
沉吟片刻之后,他语气略酸地道,“本王明明见你同柳燳相谈甚欢。既然,你都有心思和外人说笑,为何就不愿意跟本王谈谈?是不是在你心中,那些个野男人,都比本王重要?”
“爷什么时候跟柳燳相谈甚欢?”
凤无忧心中有气,隔着缭绕的迷雾,硬呛着君墨染。
君墨染不知凤无忧此时心境,心中郁气难纾。
他语气不善地说道,“凤无忧,你最好弄清楚,本王才是你的男人!”
“爷做错什么了?是你劈头盖脸地责备着爷。爷什么时候跟旁人私相授受?爷什么时候跟其他男人眉来眼去?你若是觉得爷不干不净,那你就别来找爷。”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你不干不净?”
君墨染被她气得面色发青,抬脚狠踹着门扉。
“你就有。”
凤无忧小声嘀咕着。
她心里本不是这般作想,但她此刻心情极差,明明不是这个意思,话一出口,就变了味儿。
“你非要气死本王,才肯罢休?”
“爷哪里敢惹你生气?是你,总是莫名其妙地吃着飞醋。爷和柳燳清清白白,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他打得浑身是伤。君墨染,你口口声声说相信爷,这就是你所谓的信任?””
闻言,君墨染黑金色的眼眸中满是愠怒之色,他倒是想破门而入,将她拖榻上教训一顿,又怕吓着了她,只得先行离去。
他靠坐在书房之中,心情差到了极点。
追风见状,小心翼翼地为他斟了杯茶,“王,消消气儿。”
“在她面前,本王哪里还有脾气?”
“王,这事还真不能怪王妃。眼下,满城都是污蔑王妃的流言蜚语,纵她心智十分坚定,也抵不过这么多人的诋毁。”
君墨染神情微怔,追问道,“外面的人,都说了些什么?”
追风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属下委实说不出口。”
“查!查到散布谣言者,直接杀了便是。”
君墨染顿觉脑壳儿突突作痛,他倒是没想过,东临百姓竟会这般无情。
“无情已着手彻查此事。”
追风如是答着,他瞅着君墨染黢黑的脸色,忍不住开口劝慰道,“王妃心里必定委屈万分,您若是再跟她较劲儿,她该多无助?”
“让青鸾去给她拿些吃食。”
“属下觉得,王应当亲自前去。”
君墨染以手支额,颇为无奈地说道,“她正在气头上,本王说什么都是错。不若,让她先冷静冷静。”
待追风退下,君墨染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块璞玉,全神贯注地在上面刻着字。
他深知凤无忧的心结所在,故而特特挑选了一块白璧无瑕的璞玉,意在告诉她,在他心中,她永远完美无瑕。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追风便领着啼哭不止的青鸾进了书房。
君墨染眸光一滞,缓缓地看向泪流满面的青鸾,沉声道,“怎么了?”
“小姐...小姐她...呜呜呜,摄政王,您能不能去看看她?她都在浴桶中泡了数个时辰了,还不见起身。”
“你说什么?”
君墨染倏然起身,阔步行至青鸾跟前,面露焦灼之色。
青鸾抽抽噎噎道,“今儿个一早,小姐原打算去书房寻你。可不知为何,她在书房门口停留片刻,便转身回了卧房之中。这之后,她便将自己关在内室中,任奴婢怎么敲门,也不肯开。”
“本王去看看。”
501 爷都瞧见了!
追风,将本王的冥风鞭拿来。”
君墨染低醇的音色中透着几分肃杀,他黑金色的眼眸中,是隐隐跳动的怒火。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青鸾察觉到君墨染的情绪不太对,忙不迭地吞回了细碎的哭声,耸着肩膀打着嗝儿。
追风稍有迟疑,缓声言之,“王,您若打算负荆请罪,随便拣几根枯树枝儿便足矣,何须动用冥风鞭?若被冥风鞭误伤,伤口久久不愈,当如何是好?”
“拿来。”
“是。”
见君墨染态度这般坚决,追风只得硬着头皮,将冥风鞭递至他手上。
君墨染垂眸,淡淡地扫了眼鞭身上满是倒刺儿的冥风鞭,沉声冷喝,“欠收拾的东西!”
闻言,青鸾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她被君墨染唬得一愣一愣的,忘却了哭嚎,只怯怯地问着追风,“怎么办?小姐细皮嫩肉的,不经打。”
追风却道,“王哪里舍得对王妃动手?气急了,倒是有可能抽自己两鞭。”
砰——
追风话音未落,墨染阁中突然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踹门声。
门外,君墨染周身戾气顿显,如瀑墨发迎风狂舞。
他手持冥风鞭,定定地望向内室中,正端坐在浴桶中神色恹恹的凤无忧。
见她这副模样,他心里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不过,他依旧冷着张脸,径自行至浴桶前,厉声喝道,“凤无忧,你这是在做什么?”
凤无忧倏然抬眸,双手下意识地环于胸前,声色淡淡,“爷在沐浴。”
啪——
君墨染手持冥风鞭,朝着浴桶沿壁上“呼呼”地抽了一鞭子。
凤无忧吓得一激灵,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君墨染黢黑的脸色。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他在生她的气。
“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么?”
“不知。”
凤无忧摇了摇头,心中微微发怵。
君墨染此时此刻的模样,全然没了往昔的温柔,倒像是初见时那般凶神恶煞。
凤无忧心生惧意,深怕他手中的鞭子落在自己身上。
君墨染指着凤无忧身上发红的伤口,怒不可遏,“有伤在身,还不要命地揉搓着伤口,是打算让本王心疼死?”
“既然心疼,你还凶爷!”
“不给你点教训,你哪里学得乖?”
凤无忧却道,“爷说了,爷只是在沐浴。”
啪——
君墨染又一道鞭子抽向桶壁,冷喝道,“站起来!”
“不要。”
凤无忧小声咕哝着,她委实不愿让他看到她身上的斑驳伤痕。
这些深深浅浅的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云非白曾那样玩弄过她。
君墨染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浴桶中若林中惊鹿般惶恐不安的凤无忧,已然猜透了她的心思。
见状,他稍稍缓和了口气,“本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站起来。”
“君墨染,你可不能动手打爷。”
凤无忧站起身,身子因受了凉而微微发颤。
君墨染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待他看清她身上大大小小的淤痕,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非要将伤口全部泡烂,才肯罢休?”
凤无忧撇过头,侧了侧鼻子,“你要是再凶爷,爷就离家出走。”
“欠收拾的东西!”
君墨染随手扔去冥风鞭,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你还有理了?本王说过千百遍不介意,为何你还是不明白本王对你的心意?难不成,你以为本王会因为你身上这些淤痕,而看轻你?”
凤无忧坦然地迎上他鹰隼般犀锐的眼眸,缓声道,“爷只是想将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你面前。至于这一身的伤,不看也罢,甚丑。”
闻言,君墨染喷薄欲出的怒火,消减了大半。
他倏然抬手,欲将她紧拥入怀,声色亦柔和了不少,“在本王眼中,你怎么样都是美的。”
凤无忧忽而忆起在书房门口瞅见的香艳一幕,隽秀的眉轻轻蹙起。
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灼热的视线,冷冷开口道,“别用你的脏手碰爷。”
“你有胆再说一遍。”
君墨染心间稍稍消散的怒气,卷土重来。
凤无忧瞅着他森冷的面色,大着胆子在挨打的边缘线上大鹏展翅,“爷都瞧见了!你自己做没做亏心事,自个儿心里清楚。”
虽然,她十分相信君墨染的人品,可每每回想起书房里的香艳一幕,心下依旧很不是滋味儿。
君墨染愤懑不已。
他原以为,经过这么多风风雨雨,凤无忧当全心全意地信任他才是。
不成想,她竟疑他贪嘴偷腥。
少顷,他强压下心中怒火,冷声道,“说说看,你在书房外都看到了些什么?”
凤无忧深知,君墨染绝不可能背着她同其他女人胡来。
故而,即便心中醋意狂肆,她还是生生地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气话,只淡淡回了一句,“没什么。”
君墨染冷哼着,并不打算这么放过她。
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的事,又岂能容她胡乱猜忌?
下一瞬,他突然搂着她的腰肢,将她生拉硬拽地推上桌案。
“做,做什么?”
凤无忧局促不安地看向他,双臂不由自主地环在身前。
他垂眸俯视着一脸倔强还略略扬着尖翘下巴的凤无忧,声色魔魅悦耳,“需要本王为你重演一遍今日在书房里发生之事?”
502 王府的一切均属于你
凤无忧筛糠般摇着头,连声道,“大可不必。爷自然愿意相信你。”
君墨染怒极反笑,“你若肯相信本王,又岂会躲在屋中生闷气?”
“谁说爷在生气?爷说了,爷在沐浴。祭坛上的祭品在献祭之前都得洗上好几遍。爷既得到了全天下最出色的男人,还不得把自己洗得香喷喷,再打包送至你跟前?”
凤无忧巧舌如簧,不遗余力地为自己开脱着。
君墨染见她情绪略有好转,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不过,温香软玉在怀,他哪里舍得轻易放开?
他斜勾着唇角,趁她不备,倏然发起突袭。
“君墨染,你!”
凤无忧又惊又恼,手脚并用地推拒着他。
君墨染斜勾着唇角,声色魔魅入骨,“不可以?”
“………”
凤无忧瘪了瘪嘴,干嚎了几声,心中愈发气闷,“你以权压人!”
“不服?”
君墨染眉梢一挑,尾音微扬,尽显狂傲之气。
凤无忧点了点头,小声嗫嚅道,“自然不服。”
“看来,你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错处。”
君墨染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抛上了榻。
凤无忧尚未反应过来,双手已被他绑于头顶之上。
她心中微恼,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君墨染,你混蛋!你滥用私刑!”
君墨染全然无视了她的挣扎,沉声道,“本王心情不佳,没心思怜香惜玉。若是惹恼了本王,你知道后果。”
“大猪蹄子,你要是敢虐待爷,爷就红杏爬墙。”
“你若敢红杏爬墙,本王便将你囚在榻上。”
凤无忧瞅着君墨染阴沉的面色,瞬间噤了声。
君墨染见她偃旗息鼓,乖巧地如同猫儿一般,哑然失笑,“怎么,知道怕了?”
“爷才不怕。”
“既然不怕,本王就同算算总账。”
闻言,凤无忧略略心虚地道,“你我之间,还分什么彼此?爷确实能吃了一些,但还不至于将摄政王府吃穷吧?”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倘若,爷当真欠了你很多钱,肉偿可不可以?”
君墨染默默汗颜,沉声解释道,“摄政王府的一切,包括本王,都属于你。”
凤无忧忿忿言之,“你口口声声说摄政王府的一切都属于爷,却还将爷绑得跟球儿一般!”
“留点儿气力,且听本王细数你的过错。”
君墨染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煞有其事地质询着她,“说!比起本王,你是不是更愿意相信柳燳?”
“冤枉!柳燳怎及你千娇百媚?”
凤无忧矢口否认。
君墨染显然不相信凤无忧所说,他冷哼道,“暂且就饶你一次。下一回,若敢听信柳燳谗言,误会本王,本王不介意将你捆榻上,直至闹出人命为止。”
凤无忧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怯生生问道,“闹出人命?”
“嗯?想试试?”
君墨染话音未落,便身体力行地为她“答疑解惑”。
“你...君墨染,爷觉得你有点儿过分。”
“本王就这么过分,你打算怎么着?”
“………”
凤无忧语塞,她头一回发现君墨染发起火来,同刺头儿一般,特别难哄。
半个时辰之后,君墨染见她昏昏欲睡,薄唇轻启,特特解释道,“本王和那侍婢什么事都没发生。之所以将她按在桌案上,纯粹是为了割去她令人生厌的舌。”
“爷没怀疑过你。”
“当真?”
凤无忧再不敢怠慢,她若不说明白点儿,今儿个估计就得交代在榻上了。
“千真万确。爷只是因那侍婢所言,心里有些不舒坦。再者,她脱得那么干净,你还同她亲近,爷不开心。”
“亲近?”
君墨染顿觉无语,他明明在全神贯注地割她的舌,根本没注意到那侍婢到底穿了没穿。
凤无忧反问着他,“倘若,爷这么对待其他男人,你受得了?”
“你说得对。本王确实受不了。”
君墨染微微颔首,他瞅着凤无忧骤亮的眸光,依旧不打算放过她。
“本王向来公允。错怪了你,自然是要身体力行地弥补过错。”
“君墨染,你未免太过霸道!爷算是看明白了,你根本不是来同爷算账的,你分明是馋爷的身子!”
“嗯。”
君墨染极其爽快地应着,“本王馋自己的女人,有何过错?”
“爷肚子疼。”
“苦肉计?”
君墨染将她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别耳后,声色低哑惑人,“别急,本王还有一笔账未同你清算。”
“爷认错还不行么?”
“说说看,为何虐待己身?”
沉吟片刻之后,凤无忧尤为认真地说道,“爷的脸皮虽厚,但尚未到刀枪不入的地步。云非白当众凌辱爷,确实让爷觉得很难堪,亦十分痛苦。看到自己这一身的淤伤,难免心生厌弃。爷知你并不介意,可爷介意。”
君墨染能感受到,说这番话时,凤无忧的身体在发颤。
他骨节分明的手,在她披散在身后的墨发中逡巡,薄唇轻启,缓声道,“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对自己心生厌弃。”
凤无忧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往他身上靠去,“爷全明白,爷只是一时想不开。”
君墨染将亲手雕琢过的白玉递到她跟前,缓声道,“在本王心中,你永远都是白璧无瑕的稀世珍宝。”
凤无忧心中阴霾渐渐散去,吃吃一笑,“你怎么不说,在你心中,爷永远是完璧之身?”
“………”
君墨染满头黑线,“你是在质疑本王的能力?”
503 凤·阅人无数·忧
第502章凤·阅人无数·忧
凤无忧瞅着他愈发深邃的眼眸,局促地咽了咽口水,信誓旦旦道,“爷保证,爷从未质疑过你的能力。”
“当真?”
“自然!爷自诩阅人无数,而你,堪称个中翘楚。个人能力棒到让人叹为观止!”
凤无忧的肯定,让君墨染身心倍感愉悦。
不过,他并未因此而失了分寸。
虽然,他的主观感受正如凤无忧所说那般,回回都似生平第一次。
但这对她来说,并不算好事。
这不,凤无忧原本红润的脸颊,这会子又因疼痛显得苍白若雪。
他神情微顿,缓声问道,“身子可有不适?”
凤无忧好面子,若是还能坚持,绝不可能认怂。
她梗着脖子,坚定地说道,“你也太小看爷了!爷阅男无数,经验可比你丰富得多。”
君墨染失笑,“阅男无数?你统共就本王一个男人,还敢吹嘘!”
凤无忧不服气,掰着指头数着,“谁说的?除却你,爷还有蓝染、红染、白染!指不准,哪天还能冒出绿染、黄染、五颜六色染。”
如此一想,凤无忧便觉得自己占了个天大的便宜。
明明只成了一次婚,却意外收获这么多性格迥异的夫君。
“不准想他们。”
“爷偏要想。”
凤无忧天生反骨,一天不抬杠浑身不得劲儿。
“居然还有精力胡思乱想?看来,是本王对你太过温柔。”君墨染斜勾着唇角,俊美无俦的脸上现出一抹邪肆的笑意。
轰——
遽然间,一声巨响震破天际,墨染阁中猛地冲出一股热浪,差点儿波及到正趴在门口偷听着屋内动静的青鸾。
好在,追风眼疾手快,及时将青鸾拎至树梢上。
伴随着石破天惊般的巨响,滚滚烟尘裹挟着柳絮般纷纷扬扬的棉絮,铺天盖地而来。
凤无忧尚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后背酸痛不止,大半个身子连同瞬间垮塌的卧榻一道沉入巨坑之中。
“君墨染,你快起开!”
“可有受伤?”
君墨染倏然起身,忙不迭地将她从断壁残垣之中捞出。
凤无忧稍稍缓过一口气,颇为幽怨地看向他,“榻都被你整塌了!爷毕竟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君墨染定定地看着惊魂未定的凤无忧,一脸的无辜。
他低声道,“本王自然没有忘却你这一身的伤,确确实实收敛了的。”
“你胡说!你分明还用了内力!”
凤无忧双手紧捂着腹部,隽秀的眉已然紧拧在一块。
君墨染这才注意到她腿上暗红的鲜血,一时慌了神,朝着屋外急喝道,“追风,速去神算医馆,将顾南风绑来。”
“爷没事。想来,应当是月信初至,疼上半天便好了。”
凤无忧试着用内力护体,以减轻身上的疼痛。
可不知为何,她一运功,伤处又再度涌出汩汩鲜血。
君墨染见状,慌乱之中,竟用手捂住了她的伤处,“平素里,也是这般...汹涌?”
凤无忧尴尬地红了脸,抬腿将他蹬至一旁,“你先出去。爷脸皮再厚,也经不住你这般盯着。”
君墨染心下焦灼不已,但见凤无忧那张俏脸红得滴血,只得先行退出内室。
恰巧,顾南风正抱着半阖着眼眸的阿黄,登门拜访。
他见君墨染再一次被关在门外,忍不住嗤笑出声,“想不到,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竟这般惧内!”
君墨染扫了眼他怀中正慵懒地打着哈欠的阿黄,淡淡问道,“它的伤势,如何了?”
闻言,顾南风气鼓鼓地掐着阿黄的脑袋,咬牙切齿道,“祸害遗千年,它能有什么事!”
顾南风一想到用在阿黄身上的千年人参,心疼地直飙泪花。
再加之,顾南风含辛茹苦养大的赤兔马,胳膊肘严重往外拐,得知阿黄受伤之后,朝着他又跪又拜,这使得他更加心塞。
君墨染却道,“它用了你多少药材,一并记本王账上。”
“不早说!害得老子白伤心一场。”
顾南风稍稍缓和了心绪,这才正色问道,“听追风说,凤无忧又受伤了?”
“嗯。”
君墨染微微颔首,随即将他带往内室。
顾南风略显好奇地问道,“怎么受的伤?难不成,以你的能力,还保护不了她?”
“………”
君墨染薄唇紧抿,一想到瞬间轰塌的卧榻,尴尬不已。
顾南风得见君墨染这般模样,戏谑言之,“就不能克制点?还是因为憋了这么多年,一下子食髓知味,情不自禁”
凤无忧瞅着他愈发深邃的眼眸,局促地咽了咽口水,信誓旦旦道,“爷保证,爷从未质疑过你的能力。”
“当真?”
“自然!爷自诩阅人无数,而你,堪称个中翘楚。个人能力棒到让人叹为观止!”
凤无忧的肯定,让君墨染身心倍感愉悦。
不过,他并未因此而失了分寸。
虽然,他的主观感受正如凤无忧所说那般,回回都似生平第一次。
但这对她来说,并不算好事。
这不,凤无忧原本红润的脸颊,这会子又因疼痛显得苍白若雪。
他神情微顿,缓声问道,“身子可有不适?”
凤无忧好面子,若是还能坚持,绝不可能认怂。
她梗着脖子,坚定地说道,“你也太小看爷了!爷阅男无数,经验可比你丰富得多。”
君墨染失笑,“阅男无数?你统共就本王一个男人,还敢吹嘘!”
凤无忧不服气,掰着指头数着,“谁说的?除却你,爷还有蓝染、红染、白染!指不准,哪天还能冒出绿染、黄染、五颜六色染。”
如此一想,凤无忧便觉得自己占了个天大的便宜。
明明只成了一次婚,却意外收获这么多性格迥异的夫君。
“不准想他们。”
“爷偏要想。”
凤无忧天生反骨,一天不抬杠浑身不得劲儿。
“居然还有精力胡思乱想?看来,是本王对你太过温柔。”君墨染斜勾着唇角,俊美无俦的脸上现出一抹邪肆的笑意。
轰——
遽然间,一声巨响震破天际,墨染阁中猛地冲出一股热浪,差点儿波及到正趴在门口偷听着屋内动静的青鸾。
好在,追风眼疾手快,及时将青鸾拎至树梢上。
伴随着石破天惊般的巨响,滚滚烟尘裹挟着柳絮般纷纷扬扬的棉絮,铺天盖地而来。
凤无忧尚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后背酸痛不止,大半个身子连同瞬间垮塌的卧榻一道沉入巨坑之中。
“君墨染,你快起开!”
“可有受伤?”
君墨染倏然起身,忙不迭地将她从断壁残垣之中捞出。
凤无忧稍稍缓过一口气,颇为幽怨地看向他,“榻都被你整塌了!爷毕竟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君墨染定定地看着惊魂未定的凤无忧,一脸的无辜。
他低声道,“本王自然没有忘却你这一身的伤,确确实实收敛了的。”
“你胡说!你分明还用了内力!”
凤无忧双手紧捂着腹部,隽秀的眉已然紧拧在一块。
君墨染这才注意到她腿上暗红的鲜血,一时慌了神,朝着屋外急喝道,“追风,速去神算医馆,将顾南风绑来。”
“爷没事。想来,应当是月信初至,疼上半天便好了。”
凤无忧试着用内力护体,以减轻身上的疼痛。
可不知为何,她一运功,伤处又再度涌出汩汩鲜血。
君墨染见状,慌乱之中,竟用手捂住了她的伤处,“平素里,也是这般...汹涌?”
凤无忧尴尬地红了脸,抬腿将他蹬至一旁,“你先
504 三生有幸
凤无忧暗戳戳地扫了眼君墨染威武非凡的身,对他所言深表怀疑。
在她看来,别说三个月,哪怕是三日,他都难以自持。
察觉到凤无忧的视线,君墨染得意地扬起了唇角。
犹记得数个月前,他尚还不知凤无忧是女人时,便如她现在这般模样,一双眼总是往她紧要部位上瞟。
那时,凤无忧管他叫“盯裆猫”。
而今,她竟出神地盯裆发笑...
君墨染宠溺地刮了刮凤无忧的鼻子,声色低醇且极具磁性,“小东西,馋了?”
凤无忧:“………”
此时此刻,她对他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
身体依旧像车轱辘碾压过一般疼痛,她想逃还来不及。
“咳咳——”
顾南风脸色微红,干咳了数声,郑重其事地道,“你们...稍微收敛些!三个月内,若再胡来,纵有灵丹妙药,也无济于事。”
君墨染小心地护着她的肚子,格外认真地应着,“绝不会胡来。”
凤无忧回过神,困惑不解地询问着他,“爷记得你亲口说过,九年前为躲追兵,曾带着君拂一并跳入南羌境内的槐河之中。后因敌军卑劣地在河中投毒,九死一生,虽捡回了条性命,身子却被彻底毒坏。难道,你体内的毒,全清了?”
顾南风心直口快,大咧咧地说道,“九年前就全清了。不仅如此,他还因祸得福,练就了百毒不侵的体质。”
“什么?”
凤无忧隽秀的眉轻轻蹙起,她满腹狐疑地看向杵在一旁装死的君墨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南风见君墨染半天未答话,索性替他开了口,“当初,你身中奇毒,不能受孕。墨染为安慰你,才谎称自己的身子于多年前被毒坏。这事,我绝对不会记错。数月前,他还问我要了数颗避孕丹药……”
“滚。”
君墨染瞅着凤无忧愈发阴沉的脸色,着急忙慌地捂住了顾南风的嘴,生拉硬拽地将他扔出了墨染阁。
“数月前,你就谋划着将爷骗上榻?”
凤无忧妙目圆瞪,双手叉腰,尤为不满地看向君墨染。
君墨染却道,“实不相瞒,本王自爱上你的那一刻起,便谋划着将你哄上榻。本王所做的一切,全然是为了将你永远留在身边。”
凤无忧闷哼着,“大猪蹄子!你可知,你随随便便一句话,便让爷忐忑不安了好几日?爷甚至怀疑,自己曾被他人侵害过,才会莫名其妙怀上身孕。”
“是本王思虑不周。”
“下不为例。”
君墨染见她怒气渐消,这才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触着她的腹部。
他尚未触及她滑腻的肌肤,便略显慌乱地缩回了手。
“他会不会动?”
君墨染目不斜视地盯着凤无忧的腹部,又惊又喜。
他深怕自己太过用力,惊扰了她腹中的小宝贝。
凤无忧如同看傻子一般,怔怔地看着君墨染,薄唇轻启,“怎么可能?这才半个月,他哪里会动。”
闻言,君墨染再度伸出手,轻抚着凤无忧的腹部,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不愧是本王的女人,一次就怀上了。”
凤无忧不满地咕哝着,“那一日,爷差点儿没挂在船上!”
君墨染浅笑道,“你的身子骨,还不至于那么弱。”
嗷呜——
被君墨染扔至一隅的阿黄倏地昂起头,凑至凤无忧跟前,轻轻蹭了蹭。
凤无忧将之揣入怀中,尤为感慨地道,“幸好阿黄替爷挡去了云非白袭向爷丹田处的那一掌。否则,爷肚子里的崽崽,应当已经不复存在了罢。”
君墨染亦后怕不已,“这段时日,安生在府中养,切莫乱跑。”
“上朝也不行?”
“不行。”
君墨染心下腹诽着,在顾南风研制出解药之前,决不能节外生枝。
在这之前,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凤无忧会是他的软肋。
就连君墨染也曾担忧过,凤无忧会因他而遭遇不测。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凤无忧个人能力极强,不仅不会是他的软肋,还堪称他的最佳盟友。
她怀上身孕之后,他必须时时警惕,步步小心,确保万无一失。
“你且在屋中好生休养,本王须得去一趟天下第一阁。”
“嗯。”
凤无忧微微颔首,翻了个身,竟在贵妃躺椅上沉沉睡去。
—
天下第一阁
君墨染端坐于高位之上,冷眼睥睨着跪伏一地的云秦臣子。
“诸位不远千里而来,所为何事?”
“云秦国主暴虐不仁,荒淫无度,嗜杀成性,云秦百姓苦不堪言……”
“这和本王有何关系?”
君墨染随手接过无情递来的茶盏,冷声反问着跪在他眼前身子微颤的云秦臣子。
云秦臣子却道,“殿下,您才是云秦真正的龙嗣,也只有您,才能解救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云秦百姓。”
“本王若见死不救,当如何?”
“殿下,请您三思!云秦百姓的生死存亡,都掌控在您手中。难道,您就不想为先帝先后报仇雪恨?”
闻言,君墨染眉头微微蹙起。
他从未忘却背负在肩上的血海深仇,可这一回,他却因凤无忧,生出了几分犹豫。
他深知,只要卷入夺位之争,凤无忧势必会被他牵连。
“殿下!求您救救云秦!”
跪伏在君墨染跟前的数十位云秦老臣纷纷以头抢地,没几下,便将前额撞出了个血窟窿。
君墨染颇为头疼地看向他们,沉声言之,“此事年后再议。”
“殿下何不趁云非白下落不明的时机,一举攻陷云秦,直取昏君云闽行的项上人头?”
“无情,送客。”
君墨染倏然起身,摔袖而去。
对他而言,复仇无疑是至关紧要之事。
但和凤无忧相比,复仇就显得无足轻重。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活在仇恨之中。
凤无忧却像一道光,照亮了他原本黯淡无光漆黑一片的世界。
司命寸步不离地跟在君墨染身后,轻声道,“王,眼下正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您何不再考虑考虑?”
君墨染眸色沉沉,尤为笃定地说道,“本王不能负她,也绝不会让她再陷囹圄之中。”
饶是司命这般不识人间情滋味的冷漠之人,听闻君墨染这番言辞,亦悄无声息地红了眼眶,“王妃真幸福,能得王的一片真心。”
“本王能得她青眼,亦是三生有幸。”
君墨染眸中满是宠溺之色。
云秦不值得他奋不顾身,但她值得。
505 醉
月色溶溶,夜影婆娑。
君墨染正端坐在墨染阁外,痴痴地盯着紧掩的门扉。
他倒是想直截了当地推门而入,轻轻地将早已熟睡的凤无忧搂抱在怀。
只是,他又怕自己这一身的酒气,熏到她。
思来想去,他只得在门外吹吹凉风,待酒气散尽再入屋去。
呼——
正当此时,内室之中突然传来时断时续的鼾声。
听其声,倒像是个五大三粗的猛汉发出的。
君墨染怔怔地盯着门扉,低声呓语着,“本王的小东西何时学会打呼了?”
追风忙不迭地扶着步履虚浮的君墨染,沉声道,“王,小心。”
“嘘!”
君墨染连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神叨叨道,“莫要惊扰了本王的小东西。”
追风惊讶地看向双颊绯红,略显萌囧的君墨染,误以为君墨染又多了一重人格。
君墨染大半个身子均趴在门扉上,侧耳聆听着内室中振聋发聩的鼾声。
一开始,他只觉鼾声似雷,尤为粗犷。
听习惯之后,竟觉十分亲切可爱。
“唔——墨染,你别乱动。”
他正听到兴头上,内室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凤无忧娇软的呓语。
君墨染警铃大作,猛地推开门扉,径自朝榻前走去。
当他发现凤无忧身边还躺着一个鼾声如雷的男人之时,气得差点儿呕血。
连他都未曾睡过的全新的卧榻,此时此刻竟横躺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更气人的是,那个男人竟理直气壮地搂着他心爱的女人!
“给本王滚下来!”
君墨染气急败坏地掀开被褥,却发现躺在凤无忧身边的,根本不是什么男人,而是...阿黄!
阿黄察觉到了君墨染冰冷的眼神,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嗷呜——”
它试图唤醒凤无忧,以求得她的庇护。
然,任它如何嚎叫,凤无忧依旧睡得深沉。
无计可施之下,阿黄只得挪着裹满纱布的身躯,小心翼翼地下了榻。
君墨染见状,仍未消气。
他猛地拎着阿黄的后颈,不管不顾地将它扔出门外。
若不是追风眼疾手快,稳稳当当地将阿黄接入怀中,此时此刻,阿黄应当已经成为了一条名副其实的死狗。
君墨染“砰”地一声甩上门扉,这才暗戳戳地溜上榻。
他将凤无忧轻轻揽入怀中,深嗅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
凤无忧却将他当成了阿黄,时不时轻抚着他的脑袋,低声呓语着,“爷的阿黄果真出类拔萃!是颗英俊帅气的狗头。”
君墨染醉意微熏,更加经不起撩拨。
即便,凤无忧仅仅只是将他当成了阿黄,他依旧情不自已,差点儿没忍住心中悸动。
深吸了数口气,他忽然将目光移至凤无忧殷红的小嘴之上。
一时间,脑海中忽而涌现出话本中的那些令人里脸红心跳的场景。
“该死!”
君墨染晃了晃脑袋,心下顿生恼意。
即便凤无忧愿意,他也不会那般对她。
在他看来,这种行为未免太不尊重她。
遽然间,凤无忧忽然凑至他跟前,深嗅着他满是酒气的外袍,“墨染?”
君墨染回过神,轻捧着她的脸颊,缓声道,“本王在。”
“怎么弄的一身酒气?”
“本王先去沐浴。”
“等等。”
凤无忧睁开双眼,犀锐的桃花眼透过从窗槛处洋洋洒洒平铺一室的黯淡光线中审视着醉意熏然的君墨染。
少顷,她沉声道,“你不大对劲。”
君墨染轻抚着她的脸颊,轻声道,“今日傍晚,本王正打算回府之际,被霍起等叫住。本王原打算滴酒不沾,但这些贼子,端着酒杯笑盈盈地祝本王‘早生贵子’。本王一时兴起,便饮了不少酒。”
“你是不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即便,君墨染解释得有理有据,凤无忧依旧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不等他回答,凤无忧便主动地环抱住了他,“不论遇到何事,爷都会与你并肩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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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 玉卿尘
君墨染深邃得看不见底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睡眼惺忪的凤无忧,心里涌入丝丝暖意。
他莞尔浅笑,由着凤无忧将他桎梏在怀。
这还是她头一回在清醒的状态下投怀送抱,他当永久铭记在心。
凤无忧眉头轻蹙,颇为纳闷地看向面色绯红的君墨染,小声嗫嚅道,“你就不能抱一下爷?”
“小东西,什么时候学会的撒娇?”
君墨染反手将她揽入怀中,他深深地看着怀中困倦不已的女人,心猿意马。
凤无忧却道,“爷怎么可能撒娇?爷威武不屈,恢弘霸气,又久又棒。”
“别动。”
君墨染声色喑哑,他这才发觉,温香软玉在怀,他曾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再不复存在。
别说三个月,即便是三天,都显得十分难熬。
凤无忧察觉到些微异样,忙不迭地撒开手,往卧榻里侧缩去,“你可别胡来。若是不慎伤及狗蛋,爷和你没完。”
“狗蛋?”
君墨染眸光略显呆滞,他垂眸沉思了好一会儿,依旧想不起来谁是狗蛋。
“狗蛋是男是女?”他有些吃味儿地问道。
“墨染,你是不是喝醉了?”
凤无忧瞅着君墨染愈发迷离的眼眸,这才意识到,他的神志似乎不似以往清明。
“嘿嘿——本王记起来了,你怀了本王的崽崽。”
君墨染酒劲上头,施施然笑着,唇边竟漾起迷人的梨涡。
凤无忧哭笑不得,她总感觉,醉酒之后的君墨染,比君白染还要可爱一些。
瞅着他呆愣愣的模样,凤无忧轻轻地顺抚着他披散在肩头的墨发,“究竟喝了多少?怎么醉得这么厉害。”
“他们在酒中下了药,意图让本王做他们的上门女婿。可他们口口声声祝愿本王早生贵子,与你白头偕老,本王不忍推拒,便全喝了。”
“君墨染!即便你百毒不侵,也不能这般有恃无恐吧?”
凤无忧狠掐着他的脸颊,尤为凶狠地问道,“谁?谁在酒水中下了药?”
“意图暗算本王之辈,不在少数。不过,本王喜得麟儿,懒得同他们计较。”
眼下,东临七王已死去四人。
余下三位王爷,除却无心朝政的即墨子宸,以及因通敌卖国之罪锒铛入狱的缙王,仅剩下权倾朝野,完全可以一手遮天的君墨染。
虽说,东临依旧是即墨王室的囊中之物。
但众人深知,只要君墨染想要篡位,根本没人拦得住他。
故而,即便十分忌惮君墨染的铁血手腕,依旧有不少朝臣抱着侥幸的心理,欲将自家闺女送入摄政王府。
“好生躺着,爷给你倒茶。”
“不。”
君墨染倏然出手,将作势起身的凤无忧捞入怀中。
他猛地凑至她跟前,故作高深地道,“别走。让本王看看,本王的崽崽是男是女。”
“怎么看?”
凤无忧略显好奇地看向君墨染,沉声问道。
君墨染神秘一笑,薄唇轻启,“猜...”
凤无忧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朝自己身前探来,忙不迭地将之拍开。
她郑重其事地道,“别闹。若是吓着狗蛋,如何是好?”
“说的也是。”
君墨染清醒了些,他端坐在凤无忧跟前,双手规整地交叠在腿上,背脊挺得笔直。
凤无忧哭笑不得,好声好气地哄道,“躺下休憩片刻,如何?”
他略显傲娇地道,“尚未沐浴,本王睡不着。”
“一身臭毛病!起来,爷替你洗。”
“你?”
君墨染黑金色的眼眸中倏然闪过道道亮光,尤为期待地看向她。
凤无忧点了点头,颇为得意地道,“爷曾帮阿黄洗过多次,熟稔得很。”
“你说什么?你看了它的身子!”
君墨染醋意大发,他恨不得将阿黄剁了煲汤。
“它只是一只狗。”
“下不为例。”
他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道。
凤无忧硬着头皮应着,转眼便将他拖下榻。
—
摄政王府,溶月冷泉
月光倾泻在泉面上,像滑落的丝绒。
微风拂过,泉面波澜骤起,水中的月影成了破碎的玉片,又似碧莲上的圣洁菡萏。
追风、司命二人一左一右地架着步履虚浮的君墨染,穿过葳蕤的树影,径自往溶月冷泉的方向走去。
君墨染频频向后望去,但见凤无忧紧跟在他身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王,向您下药的官员均已查明,当如何处置?”追风沉声问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于泉边站定,君墨染略显失落地看向双手环胸,正慵懒地打着哈欠的凤无忧,“妞妞,你不是答应过本王,会亲手帮本王沐浴?”
“谁是妞妞?你休要胡言乱语。”
凤无忧瞬间炸毛,她最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这个娘里娘气的爱称。
追风讪讪而笑,连声道,“更深露重,王妃身子娇贵,还是由属下代劳吧?”
“不。”
君墨染傲娇地冷哼着,随即可怜巴巴地望着凤无忧,“在你心中,本王还不如一条狗么?”
凤无忧狂抽着嘴角,“连阿黄的醋你都吃。”
“本王乐意。”
“………”
见他这般执拗,凤无忧只得挽起水袖,向他走去,“别墨迹,速速脱了。”
追风、司命见状,忙不迭地背过身,于须臾间隐匿在葳蕤的树影之中。
君墨染特特展开双臂,破天荒地向她撒着娇,“本王醉了,动不了。”
砰——
婆娑树影之中,司命忽闻君墨染的低声软语,一时不察,直愣愣地从树梢上坠落在地。
他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声道,“王若是挂牌花楼,必定无人能及。”
“嘘!不要命了?”
追风紧捂着司命的口鼻,煞有其事地警告着他。
司命却道,“骄矜淡然,欲拒还迎!这不正是女儿家为求上位攀权附贵的最佳手段?”
“说的也是。”
追风亦津津有味地看向泉边,时不时地朝凤无忧飞去一记媚眼的君墨染,“还别说,王这般神韵,像极了醉柳轩的头牌花魁卿尘姑娘。”
“好你个追风!竟背着青鸾姑娘往烟花之地跑。”
“别瞎说!我去那地儿,可不是为了寻花问柳。你有所不知,那位卿尘姑娘,来历不明,形迹可疑,我只是例行调查而已。”
司命显然不信追风所言,随口问道,“可有眉目?”
“听其口音,似南羌人士。”
“南羌?难道,她也是百里河泽的人?”
追风摇了摇头,“百里河泽自上一回替王妃挡下宗盛那一掌起,至今仍卧病在床。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出手才是。”
司命颇为感慨地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说白了,百里河泽也是个可怜人。终其一生,都在追逐自己得不到的姑娘。”
追风却道,“你可莫要被百里河泽飘然若仙的外在给骗了。在我看来,他还比不上云非白纯粹。云非白关了王妃那么多日,还能以礼相待。反观百里河泽,他若是有机会将王妃囚在身边,应当又是另一副光景。”
司命在感情方面,造诣甚浅。
他见追风分析地头头是道,频频点头,“言之有理。”
追风笑意盈盈地看向正手忙脚乱地为君墨染宽衣的凤无忧,“就是不知,王妃何时才能为王诞下一儿半女。”
这些时日,他空下来,便坐书案前抄诵着佛经,只愿君家香火得以延续。
更合理地说,应当是云秦先帝一脉的香火得以延续。
彼时,凤无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君墨染满是酒气的外袍褪去。
“泉水寒凉,你快些。”
“无妨,本王习惯了。”
眼下,也只有彻骨寒凉的泉水,才能镇得住他体内熊熊燃起的欲火。
他并未急着下水,时不时地轻抚着凤无忧的腹部,甚至于趴在她腹上,静静地聆听着她腹中动静。
“不知,他何时才会动。”
凤无忧吃吃笑着,“这么心急做什么?”
507 她更喜欢即墨胤仁!
君墨染周身戾气被溶溶月色柔化。
他薄唇轻启,声色和缓,“遇见你之前,本王从未想过这辈子能如常人一般娶妻生子。想不到,曾以为遥不可及的梦,竟能落地开花。”
于他而言,她是人间烟火,是弥足珍贵的欢喜。
凤无忧抬手,轻戳着君墨染唇角处的浅浅梨涡,低声嗫嚅道,“爷也从未想过还能遇见意中人。爷原以为,这辈子只能过着刀尖上舐血的生活。”
“嗯?”
君墨染倏然抬眸,深邃的眸光似有极强的引力,仿若要将她吃透一般。
“没什么。”
凤无忧敛下眸中思绪,随手将他推下了溶月冷泉,“君墨染,爷警告你。从今往后,若再敢如今夜这般彻夜未归,还喝得酩酊大醉,就别回来了!”
君墨染一时不察,跌落入冷泉之中。
他莹白的肌肤被迷蒙水雾渡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在寂寂月色下,更显诱人。
“放肆。”
他面色骤沉,倏然起身,欲将凤无忧一并拽入泉中。
然,他骨节分明的手刚按住她纤细的脚踝,便因上头的酒劲儿,暂时失去了意识。
下一瞬,他双眼一翻,脑袋一歪,便趴伏在泉边,沉沉睡去。
凤无忧挑准了时机,在他双眸即将阖上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了脖颈中的吊坠,极其轻易地催眠了他。
“今夜为何酗酒?”
“本王喜得麟儿,欣喜若狂,一时失了分寸。”
“还有呢?”
“本王无意卷入皇位之争,但云闽行的首级,势必拿下。本王担忧祸及妻儿。”
凤无忧恍然大悟,她就说今晚的君墨染看起来怪怪的。想来,他心里应当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君墨染,你听好了。想做什么就去做,爷一定可以保护好自己。”
—
翌日,晨曦微露。
君墨染睁开眼眸,以手支额,轻揉着宿醉后突突作痛的脑壳儿。
他迷茫地环顾着四周,思忖了好一会儿,依旧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直至窝在他怀中的凤无忧翻了个身,他才忆起,昨晚他昏睡过后,好似是凤无忧将他徒手扛回了墨染阁。
他轻轻逗弄着凤无忧殷红的唇,仅片刻功夫,周身又开始燥热不安。
为灭去体内欲火,他只好翻身下榻,端坐于桌案前,心不在焉地阅览着兵书。
不知为何,兵书上密密麻麻的字,看在他眼中,皆成了满页的“狗蛋”。
“不成。”
君墨染委实接受不了自己的骨肉被唤作“狗蛋”,深思熟虑之下,他亲自提笔,在素白的宣纸上,一口气写下上百个名字。
正在他为起名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之际,凤无忧竟悄无声息地站定在他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宣纸上的琳琅满目的名字。
“静婉,芷柔,语嫣?”
凤无忧轻笑道,“你起的都是什么玩意儿?怎么看,都像是恶毒女配的名儿。”
“何为恶毒女配?”
“君拂那般,便算得上是恶毒女配。”
君墨染却道,“本王以为,这些名字,比起狗蛋,要强一些。”
“狗蛋哪里不好?亲和接地气儿,况且,这只是小名。”
“一听‘狗蛋’二字,本王总感觉孩子的生父,是条狗。”
君墨染默默汗颜,他原想着凤无忧身怀六甲,十分遭罪,凡事都该让着她点儿。
可一想到自己玉树临风的崽崽,又或是娇俏可爱的小宝贝,被唤成“狗蛋”,心里便十分不自在。
沉吟片刻之后,他尤为坚决地道,“反正不能叫狗蛋。”
“你不讲理。”
凤无忧气闷,忿忿然拂袖离去。
不成想,她随身携带的札记却因她过大的动作,不甚滑出袖中。
君墨染垂眸扫了一眼横陈在地的小本本,袖中倏然飞出一道内力,稳稳当当地将小本本紧攥在手。
他只翻了两页,俊美无俦的脸颊上,便浮现出了一抹阴云。
“凤无忧!”
“怎,怎么了?”
凤无忧略略心虚地盯着他手中的小本本,猛地凑上前,欲抢夺回来。
君墨染虚晃一招,轻巧地避开了她的身子。
他怒拍桌案,“本王竟不知,你对本王这般不满!”
“嘎?爷记得并未在小本本中编排过你。”
“自己念!”
君墨染反手将小本本扔至她怀中,面色不善地道。
“念就念!”
凤无忧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念着,“君墨染这个大猪蹄子!居然拿鞭子抽爷!坏死了!爷差点儿被他吓哭。”
“你的胆子,何时变得这样小?”
“爷若是打得过你,又岂会轻易认怂?”
凤无忧轻哼着,接着念道,“真不知他怎么搞的,每一回都弄得爷浑身疼痛。铁杵啊,何时才能成针?早知道,找男人就不该找这么凶猛的,小胤胤那样的小鲜包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508 无忧凉了?!
凤无忧才念至一半,眼皮已狂跳不止,君墨染的大好心情,亦于须臾间跌至谷底。
啪——
君墨染怒拍桌案,勃然变色,“凤无忧,你莫不是后悔嫁给了本王?”
“没有的事。”
凤无忧眼皮突突直跳,身子亦不动声色地往门口的方向挪着。
“滚回来。”
君墨染一声冷喝,直接震住了她。
凤无忧背脊发凉,双腿发软,被他唬得一动不动地定在了原地,“爷怀了你的崽崽!”
君墨染冷哼道,“在你心中,即墨胤仁比本王好?”
凤无忧连连摆手,讪讪而笑,“爷不是这个意思。爷是在侧面烘托您老人家的厉害。”
君墨染倏然起身,款步行至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高傲地扬着下巴,黑金色的眼眸中透着熊熊怒火,“想逃?”
凤无忧轻拽着他的衣袖,小声咕哝道,“爷认错。你可不能对爷动手,爷怀了你的崽崽。”
“本王什么时候对你动过手?你对本王,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君墨染略显郁猝地反问着她。
他明明未对她动过手,她这么怕他做什么?
他纵有旷世神功,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她只要向他勾勾手指头,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缴械投降。
“你昨儿个还拿鞭子抽爷!”
“抽到了?伤着了?本王不过是吓吓你。”
凤无忧略略回想了一下,才发觉好像真是君墨染说的这般。
他的脸确实极臭,但从未对她动过真格的。
认识到这一点,她稍稍有了些底气,大着胆子,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精壮的腰,“爷之所以怕你生气,也不全是因你威名在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
“说来听听。”
君墨染垂下眼眸,看向一头撞进他怀中的凤无忧,心中怒气稍稍消散了些。
对此,他亦深感无奈。
自从认识了凤无忧之后,他几乎每天都在生气。
然而,每每临近暴走边缘之际,她一个拥抱,甚至于一个眼神,都能将他喷薄欲出的怒火彻底浇灭。
“爷虽放浪不羁爱自由,但并不讨厌你的约束。可能从小野惯了,没人在乎爷,突然多了一个人无微不至地关心爷,爷一边叛逆地想要‘造反’,一边又享受着这种感觉。爷怕你一气之下,再也不管爷。”
“这算是什么理由?”
君墨染嘴上虽在质疑着她,身体倒是诚实得很。
得知她极度缺乏安全感,并将她搂得紧紧的。
凤无忧煞有其事地说道,“爷虽威武不屈,但每次你凶爷,爷都很难过。爷这么乖巧,你还挑刺儿!”
“………”
君墨染狂抽着嘴角,尤为困惑地掐着她愈发圆润的小脸。
她要是乖巧听话,他还用得着三天两头吓唬她?
“墨染,你就不能亲亲爷倾国倾城的脸颊?”
凤无忧偷瞄着君墨染渐渐缓和的脸色,意图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以及刚从柳燳那儿学得的撒娇大法蒙混过关。
君墨染瞅着她娇软可人的模样,心中一动,情难自已。
察觉到身体上的异样,连连攥着他的胳膊,“去哪儿?”
“泄火。”
“别走。爷可以...”
凤无忧误以为君墨染还在为她的日记生气,思来想去,只好暂且牺牲一下她十分在乎的面子,努力地挽回一下他。
“嗯?”
凤无忧指了指自己的檀口,低声嗫嚅道,“若是心火难消,爷可任你放纵一回。”
509 去寺庙还愿
君墨染因凤无忧这一番话,原本就仅剩无几的怒气,已然荡然无存。
不过,他并未因此而放任己身。
他轻抚着她的脑袋,缓声道,“笨蛋,本王可舍不得那样对你。”
凤无忧眨了眨眼,试探性地问道,“你不生气了?”
君墨染却道,“生气。不过,错不在你,在于即墨胤仁。”
凤无忧默默汗颜,“墨染,小胤胤他是无辜的。”
“追风,速速去一趟东临皇宫,让即墨胤仁将他近来的功课送来,本王要亲自过目。”
“墨染,你这是公报私仇。”
“有意见?”
君墨染眉梢一挑,双目濯濯地看着凤无忧。
凤无忧局促地咽了咽口水,听明白了君墨染话里行间的威胁之意,再不敢替即墨胤仁说话。
追风刚一踏入墨染阁,便被君墨染骤冷的气场所震慑。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战战兢兢地缩在君墨染怀中的凤无忧,即刻意识到,定是这位小祖宗又惹了事。
君墨染敏锐地捕捉到追风的视线,不悦地道,“有事?”
追风吓得赶紧收回视线,“回王的话,昨日一早闯入书房之中欲对您行不轨之事的侍婢已然暴毙。观其脖颈上的致命伤,应当是由发簪等利器所致。”
君墨染轻抚着凤无忧的腹部,郑重其事地说道,“这么血腥的事,今后莫要在王妃面前提及,吓着了本王的宝贝闺女,本王唯你是问。”
凤无忧失笑,“哪有这么不经吓?”
“王妃怀上了?!”
追风双目圆瞪,怔怔地盯着凤无忧的肚子。
昨日夜里,司命同他说过,凤无忧已怀上身孕,他还不信。
想不到,竟是真的!
追风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喜极而泣,“王,请容许属下告假一天!”
“嗯?”
君墨染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要知道,追风自跟在他身边伊始,根本没告过假。
追风搓了搓手,眼眶中已蓄满泪水,他特特压低了嗓音,深怕惊扰了凤无忧腹中胎儿,“不久前,属下为了替王求嗣去过一趟寺庙,打算即刻动身去还愿。”
“噗——”
凤无忧嗤笑出声,“你什么时候去的,爷怎么不知道?”
追风讪讪笑道,“不止如此,属下每日睡前都会替王妃抄诵几页佛经。”
君墨染满头黑线,他委实不明白追风为何如此激动。
孩儿他爹又不是追风!
沉吟片刻之后,君墨染薄唇轻启,“去还愿罢。”
追风满心欢喜地点了点头,转身之际才忆起正事儿。
他一拍脑门儿,旋即郑重其事地说道,“在都城之中散播谣言意图污蔑王妃者,均已遇害,暂时还看不出是何方人马动的手。余下的小部分势力,属下已命人割去他们的舌头。”
“做得不错。”
君墨染颇为满意地道。
凤无忧恍然大悟,“原来,并非都城百姓忘恩负义。而是有心人蓄意带偏舆论!”
“正是。大部分百姓均是良善之辈,不过他们看到的毕竟只是冰山一角,极其容易被舆论带偏。”追风如是说道。
“这么看来,有意带偏舆论之人应当就是怂恿侍婢混进摄政王府的幕后之人。”
凤无忧敛眸沉思,可思忖了大半晌,依旧无法锁定始作俑者。
“可有发现云非白的踪迹?”君墨染沉声问道。
“兵部已根据您的指示封锁了四方城门,照理说,云非白插翅难逃。可云非白却好似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信。另外,君拂郡主因云非白失势,被一并逐出驿馆,现已流落街头。”
自得知君家九年前的祸事全因君拂而起之后,凤无忧对她再无一丝恻隐之心。
虽说,九年前的君拂才八岁。
可要不是因为她的愚蠢,君墨染又岂会平白无故地遭了这么多罪!
“缙王有何动静?”凤无忧随口问道。
“缙王私自放云秦百万大军入京都,现已落网,正被关至大理寺天牢之中。据闻,北堂璃音得知缙王落网之后,连夜逃脱。”
“哦?可知北堂璃音下落何处?”
提及北堂璃音,凤无忧突然来了些兴致。
她可没有忘记北堂璃音几次三番地欲置她于死地。
追风答道,“北堂璃音曾去过北璃王住处,声泪俱下地求他收留。不过,北璃王并未理她。”
凤无忧漫不经心地问道,“北璃王近来都在做些什么?”
两日不见,她心里总有些患得患失。
不过,她又不愿亲自前去找他。
毕竟,她向来不是那种爱撒娇,总将儿女情长挂在嘴边的人。
“五国群儒宴即将落幕,北璃王因北璃先后忌日将至,先行回了北璃,亲自操持祭祀大典。”
“知道了。”
凤无忧淡淡应着,原本死水微澜的心里,突然泛起阵阵涟漪。
虽说,她从未见过凌素素。
但从北堂龙霆的话里行间,她亦能想象得到凌素素的温婉可人。
倘若有机会,她定要再回一趟北璃,趁四下无人的时候,在她的坟茔前跟她说几句体己话。
510 君拂犯蠢!
君墨染猜透了凤无忧的心思,不动声色地紧攥着她的纤纤细手,轻声道,“待群儒宴事毕,你陪本王去一趟北璃,如何?”
凤无忧微一愣神,随即轻轻颔首道,“好。”
她心里明白,君墨染纯粹是为了她,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陪她回北璃。
“墨染,你真是天底下最英俊的男人。”
君墨染轻哼着,“比起即墨胤仁,当如何?”
凤无忧满头黑线,之前她怎么没发现,君墨染竟这般记仇?
正当此时,王府守卫大口地喘着粗气,风急火燎而来。
他站定在墨染阁外,毕恭毕敬道,“王,君拂郡主正在王府门口跪着,该如何处置?”
凤无忧饶有兴致地道,“去看看。”
上一回,君拂伙同北堂璃音欲将她溺毙在水池之中,她还没来得及找她们二人算账。
想不到,君拂竟还敢出现在她的面前。
君墨染眉头轻蹙,尤为关切地看向她,“身子可是大好了?”
“嗯。”
凤无忧筛糠般点着头,一想到昨儿个君墨染竟伸手捂着她的伤处,她面颊上又升起两团红晕。
君墨染依旧不大放心,索性将她打横抱起,“之后的几个月,万万不得下地。”
“你快放爷下来!若是让人瞧见爷这么柔弱的模样,还有谁愿意去神算医馆?要知道,爷可是神算医馆的活招牌!”
凤无忧脸色愈发绯红,这并不是君墨染第一次抱她。
可不知为何,每一回,他只要稍稍靠近些,她的心跳便跳得飞快。
“乖,别闹。你若是安分些,本王大可勉为其难地充当一回神算医馆的活招牌。”
“你是说,爷大可以对外宣称,是爷治好了你的疑‘男’杂症?”
凤无忧双眼放光,轻轻地戳着君墨染硬邦邦的胸膛,笑涔涔道,“得了夫君的支持,爷定可日进斗金,坐拥金山银山。”
君墨染默然无语。
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答应得太过干脆,现在倒好,但见她双眼放光的模样,他哪里舍得拒绝她?
“本王不是说过,本王名下所有的商铺地契,均归你所有?你早就坐拥金山银山了。”
“这不一样。爷也想要凭自己的双手,赚取金山银山。到时候,你若是喜欢哪处楼盘,爷便可摔下一摞银票,替你买下。往小的说,爷还能花自己的钱,为你添置衣物。”
君墨染哑然失笑,他万万没想到,凤无忧敛财的原因,竟是为了给他置衣买房。
彼时,君拂已在王府门口跪了近半个时辰。
她见君墨染气定神闲地抱着满脸粲笑的凤无忧出了摄政王府,心中妒火更甚。
凤无忧察觉到君拂淬毒的眼神,不疾不徐地道,“说说看,今儿个又打算耍什么花招?”
近几日,都城百姓在舆论的引导下,对凤无忧颇有微词。
君拂深知这一点,遂打算以苦肉计骗取都城百姓的同情,并依靠着舆论的力量,重新夺回摄政王府女主人的地位。
思及此,她微微佝偻着日渐消瘦的身子,规规矩矩地跪在君墨染跟前,声泪俱下,“王兄,拂儿知道错了。求求您,原谅拂儿吧!现如今,拂儿身怀六甲,行动不便,您就行行好,看在爹娘的份上,饶拂儿一回。”
君拂嗓门极大,音色尖利,一小会功夫,便吸引了大片京都百姓驻足围观。
君墨染绷着一张岿然不动的冰山脸,薄唇翕动,声色清冷恍若无间地狱传来的魔音,“自作孽,不可活。”
凤无忧深知君墨染懒得同君拂废话,但她不愿让都城百姓误以为君墨染是无情无义之辈。
为了君墨染的名声,她也当将事情原委说清楚。
她缓过一口气,冷声质问着君拂,“君拂,你爹娘究竟是因为什么事而殒命的,心里没点数么?即便是因为你的过错,你王兄也不曾怪过你!九年前,若不是为了护你,你王兄又怎会九死一生?”
君拂眸中闪过一抹痛楚,不过,仅仅只是一瞬之间,便烟消云散。
她骤然抬眸,恶狠狠地瞪着凤无忧,“凤无忧,你这个贱人!你配得上王兄?”
君墨染眸色一沉,一字一顿,“再敢多说一个字,莫怪本王不顾及这么多年的兄妹情谊!”
君拂估量这君墨染当不会对她痛下杀手,倏然起身,大着胆子,当着围观百姓的面,细数着凤无忧的不是。
“凤无忧,你和云秦太子那档子破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眼下,云秦太子失势,你又转投向王兄的怀抱,当真是毫无骨气!你这副下贱且肮脏的身躯,也怕是没几个人敢要。王兄若不是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早就废了你的摄政王妃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