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 杀人放火时(1更)
宗盛愕然地看向面露狞色的赫连太后,剑眉紧蹙,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速速随我出宫。”
“不,哀家不走。”
赫连太后偏执地摇了摇头,她一脚踩在脚边尚还留有余温的宫婢尸首上,跌跌撞撞地扑入宗盛怀中,声色俱颤,“宗盛,快想想办法!就差一步,我们的亲生骨肉便能登上帝位。我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宗盛稍显为难地看着横陈一地的尸首,喃喃道,“雍亲王只是个草包王爷,性格懦弱,成事不足。他究竟是怎么发现你我之间的秘密?又或许,他只是被当枪使了...”
“宗盛,你可别疑神疑鬼了!咱们之间的事,连桂嬷嬷都不知晓,雍亲王兴许只是误打误撞,准备讹诈我等。”
赫连太后到底舍不得荣华富贵,强作镇定,“将这些尸骸扔至淑芳阁里,一把火烧了便是。”
“会不会不大妥当?”
“你且放心。先帝未登基前,雍亲王同漱芳斋里的疯婆娘有过一段私情。事情败露之后,先帝勃然大怒,废了她的妃位,并下了禁足令,命她永生不得踏出漱芳斋半步。倘若,雍亲王的尸骸在漱芳斋中被人找到,众人绝不会疑到你我头上。”
宗盛虽觉不妥,但此时此刻,他已经别无选择,只得按照赫连太后的意思,连夜将数十具尸体拖至漱芳斋中,并放了一把火,将漱芳斋内疯疯癫癫的女人一并烧成灰烬。
凉风潇潇,细雨霏霏,凄厉的哭嚎声响彻东临王宫的角角落落。
足以浸染一切的黑暗,将漱芳斋里凄厉的哭喊声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凤无忧立于栾钦殿观景台上,淡淡地扫了眼漱芳斋方向冲天的火光,敛眉轻叹,“宗盛的实力,果真不容小觑。”
无情不解,“漱芳斋走水,同宗盛有何关系?”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凤无忧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好整以暇地盯着通往坤宁宫的必经之路。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容亲王亦冒雨进了宫。
凤无忧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怀揣着昏昏欲睡的阿黄斜卧在观景台上的贵妃躺椅上,“宗盛既对付得了雍亲王,想必也对付得了容亲王。等裕亲王入宫之时,再唤我罢。”
“王妃真是料事如神!这不,德亲王也上赶着奔赴坤宁宫前去送死了。”
无情朝着观景台下形色匆匆的德亲王努了努嘴,纳闷不已,“真是奇了怪了!一夜之间,这些个亲王怎么跟中了邪一般,接二连三地跑去坤宁宫送死?”
凤无忧倏然睁眼,声色淡淡,“这就得问问裕亲王了。为扫清障碍,连自家兄弟都不放过。”
无情有感而发,“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家!”
追风忙不迭地岔开话题,“王妃莫忧心。王和旁人不同,他重情重义,用情专一,将会是您美妙的人生伴侣。”
凤无忧失笑,“爷一度怀疑,你才是君墨染最为理想的人生伴侣。”
谈笑间,她倏然忆起玉阴阳所言,特特询问着追风,“爷有些好奇,你们究竟是在为谁办事?是君墨染,还是摄政王府?”
追风眼眸微动,压低了声道,“自然是王。”
“原是如此。”
凤无忧微微颔首,瞬间会意。
她这才想明白,君拂明明也是摄政王府的嫡出小姐,为何整个摄政王府的人都不见与她亲厚?
想来,摄政王府的人,早就在九年前那场事变之后,尽数被君墨染的人马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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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7 阿黄的任务(2更)
坤宁宫
彻夜灯火,将宫墙上的斑驳血迹照得分外猩红。
赫连太后依偎在宗盛怀中,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伸出一小截如雪缎般白皙的手臂,焦灼地替宗盛拭去面上的血渍,“宗盛,怎么容亲王也来了?难不成,我们的事情真暴露了?”
“看目前的形势,应该是有人怀疑上了我的太监身份。”
“这可如何是好?”
“连夜出宫,远走高飞。你我手中的积蓄,足够我们下半生安稳度日。”
在权势和性命之间,宗盛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对他而言,权势固然重要,但并不是他的全部。
“出宫?不,这不可能!”
赫连太后愈发激动,她通红的眼眶中蓄满热泪,细长的柳叶眉已然拧作一团,“哀家被这座王宫困了一辈子,如今即将修成正果,又岂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宗盛,难道你舍得离开坤宁宫?这座宫殿中的角角落落,都是你我这些年来的美好回忆,不是么?”
宗盛看着固执己见的赫连太后,少有地冲她发了火,“你舍不得的,不是我们这些年的点滴。你舍不得的,是一直紧攥在你手中的权和势。”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难道,你打算让咱们即将出生的孩儿跟着咱们亡命天涯?”
“这...”
宗盛发愁地看向脚边死不瞑目的容亲王,审慎言之,“雍亲王、容亲王均命丧于坤宁宫,大理寺那边要是查起来,怕是不好对付。”
“这有何难?你速速将容亲王亦拖至漱芳斋的火海之中。大理寺即便翻了天,也不敢查到哀家头上。”
“看来,只能如此了。”
宗盛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徒手扛起容亲王的尸首,却见德亲王蹑手蹑脚地调转了方向落荒而逃。
“站住!”
宗盛暴喝了一声,沿着坤宁宫院前的羊肠小道一路穷追不舍。
德亲王所带侍卫人数众多,足足有上百人,这使得宗盛不得不面临以一敌百的被动局面。
他一拳挥过,数名侍卫被他浑厚的内力波及,纷纷挂彩。
“识相的,统统给我让开!”
他梗着脖子,双目赤红,身上的宦官蓝袍早已被迷蒙细雨浸湿,一身健硕的腱子肉隐约可见。
德亲王飞快地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跑去,为了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他扯着嗓子信誓旦旦地同替他善后的侍卫喊道,“谁要是能砍下宗盛首级,嘉奖一百万两!谁要是临阵退缩,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屠杀满门!”
他此话一出,随他一道前来的侍卫们不得不硬着头皮,朝着宗盛围堵而去。
“该死!”
宗盛夺下一把三尺长剑,朝着前仆后继而来的侍卫一阵猛砍。
细密雨声夹杂着刀剑入体的之声,使得整座王宫都陷入惴惴不安之中。
刀光剑影之下,血色弥漫,死亡的气息于坤宁宫前院一路蔓延至宣和殿,随后是被熊熊烈火吞没的漱芳斋。
待宗盛提着浴血的长剑,走在寂静无人的幽暗宫道上时,德亲王已不见踪影。
赫连太后撑着把油纸伞,气喘吁吁赶来。
她瞅着宗盛满面颓然的样子,便知他失了手。
“宗盛,你且听我说。眼下,唯有一个法子得以保全你我。”
赫连太后扔去手中油纸伞,双手轻捧着宗盛尤为狼狈的脸颊,好声好气地哄着他。
“什么法子?”
宗盛乌黑的眼眸中,骤然现出一丝光亮。
“挥刀自宫。唯有这样,才堵得住攸攸之口。”
赫连太后如此说着,随即掏出袖中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往他手中塞去。
“呵...”
宗盛冷笑着,他倏然伸手,轻轻地掐着赫连太后的脸颊,一字一顿,“赫连兰若,你没有心肝。”
“宗盛,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的。”
“行了。你先回坤宁宫。余下的事情,我自会妥善处理。”
宗盛缓缓转过身,心中五味杂陈。
栾钦殿观景台上,凤无忧兴味盎然地看着正准备挥刀自宫的宗盛,略显兴奋地同阿黄耳语道,“去。”
阿黄不满地“呜呜”乱吠,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朝着宗盛的方向狂奔而去。
无情瞪圆了眼,她这才明白凤无忧为何说,交给阿黄的任务她做不了。
“王妃,您这招忒绝了!如此一来,宗盛连‘狗尾续貂’的可能性都没了。”
“早知道,就该早点派出阿黄。如此一来,云非白也不至于这么烦人,蚊蝇般成天缠着爷。”
凤无忧连打了数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瘫在贵妃躺椅上,双手轻抚着平坦的腹部。
“想不到,爷竟然会怀孕。”
“就是不知,君墨染粗手粗脚的,会不会照顾人?”
“罢了。他就知道凶神恶煞地板着一张脸,到时候,可能还需要小崽崽哄他开心。”
她垂眉敛眸,喃喃自语,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腹中胎儿一定要是君墨染的才好。
倘若真是好色之徒趁她昏睡之际对她行过不轨之事,即便君墨染容得下她腹中胎儿,她怕是片刻也容不下。
不过话说回来,这几率并不大。
成婚之前,君墨染几乎每夜都会翻窗闯入卧房之中,搂着她和衣而眠。
冷静之后,凤无忧才想明白,君墨染早已将她保护得严丝密缝。
纵歹徒时时刻刻盯着,也寻不到契机近她的身。
468 宗盛验身(3更)
二哥!”
栾钦殿外,忽而传来德亲王喜出望外的声音。
他拖着肥胖的身体,气喘吁吁地跑到裕亲王跟前。
许是因为惊吓过度,这会子,德亲王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二...二哥!你不知道,赫连妖后有多可怕!四弟、五弟均死在妖后和宗盛手中,若不是本王跑得快,怕是难逃一死。”
“哦?”
裕亲王站定在德亲王跟前,饶有兴味地看着比手画脚的德亲王。
“二哥,你真是料事如神!宗盛确确实实不是宦官,只不过他功力高深,本王带了百名精兵,都被他解决了。”德亲王扼腕叹息,心有不甘。
“傻弟弟,你以为,指认宗盛非要连夜入宫?坤宁宫可是赫连太后的地盘,你们这般莽撞地闯入坤宁宫中,难保会出事。”
“你明明说过,最先指认妖后之人,最是有利。怎么才过了一晚上,就换了另一副说辞?”
“傻弟弟,我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裕亲王朗声笑道,话里行间透着淡淡的讥讽,“活该你们成不了大事。”
德亲王恍然大悟,他倏然向后退去,单指直指裕亲王鼻头,愤然怒吼,“即墨子裕,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从中作梗!”
“皇位面前,哪里来的手足情?”
裕亲王反问着德亲王,他见德亲王拔腿欲跑,声色骤冷,一字一顿,“傻弟弟,哥哥送你归西。”
“即墨子裕,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德亲王深知已至山穷水尽的地步,情绪濒于崩溃,彻底放弃了负隅顽抗。
裕亲王哂笑着,“成王败寇。上位者,当不拘小节。”
他的身手虽不如宗盛那般厉害,倒也不差。
纵双臂骨折,对付德亲王还是绰绰有余。
凤无忧趴在观景台阑干之上,瞅着裕亲王远去的方向,终于来了些精神,“裕亲王果真有两下子,仅凭一张嘴,便使得三位野心勃勃的上位者死于非命。”
“依无情之见,王妃明显更胜一筹。”
“好一张樱桃小嘴儿,贼鸡拉甜!”
凤无忧单指勾着无情的下巴,正欲亲一亲无情脸上芳泽,东临文武大臣已悉数往宫中赶来。
他们愕然地瞅着漱芳斋冲天的火光,而后又讷讷地看向被裕亲王亲卫堆垛一地的尸首,面面相觑,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凤无忧见状,这才驭着还不算十分熟稔的轻功,翩跹飞下,不动声色地混入文武群臣之中。
裕亲王见众人悉数到齐,潸然落泪,悲恸大哭,“妖后暴虐,因同坤宁宫总管宗盛的奸情被识破,竟痛下杀手,接连残杀了子雍、子容、子德,罪无可赦!”
缙王斜勾唇角,颇有些嘲讽地看向老泪纵横的裕亲王。
他就知道,这老狐狸居心不良。
好在,他并未莽撞行事。
不然,今夜的东临王宫中,怕是要多添上一具尸骸。
众人原以为赫连太后同宗盛的奸情已被坐实,不料,身着素服头簪白花的赫连太后竟由着二位宫婢搀扶着,仪态万方地行至人前。
她略显傲慢地睥睨着跟前神色各异的文武朝臣,最后将眸光落定在涕泗横流的裕亲王脸上。
“贼喊捉贼。三位亲王不幸殒命,哀家必当亲自审理此案,替他们讨回公道。”
“妖后,你莫要血口喷人。”
裕亲王寸步不让,反口辩驳着。
赫连太后不悦地摆了摆手,老神在在地道,“有什么事,等天亮后,大理寺内详叙。当务之急,是如何安置亲王们的尸首。”
缙王随口附和道,“本王委实不解,二哥哭得如此伤心,为何都没帮皇兄们阖下眼眸?难道,二哥的悲痛欲绝,仅仅只是逢场作戏?”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裕亲王正义凛然,他料定了宗盛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故而,他并不畏惧同赫连太后对簿公堂。
—
翌日
大理寺府衙大堂
赫连太后端坐于高位之上,冷眼睥睨着面色黢冷的裕亲王,哀声道,“即墨子裕,你残害手足,还将这些罪责推至哀家身上,罪无可赦。”
静立于她身侧的宗盛,惨白着一张脸,满面颓然。
裕亲王倏然起身,言之凿凿,“一面之词,何以服众?倒是赫连太后你,公然在后宫中豢养男人,其心可诛。”
赫连太后面色煞白,瞬间泪如雨下,“裕亲王,你好大的胆子!哀家对先帝赤胆忠心,岂容你肆意污蔑?”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今日,宗盛若是敢让太医验验身子,就算本王输。”
“有何不敢?”
宗盛缓缓开口,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恰巧对上裕亲王那双狡黠的眼睛。
他挺直了背脊,踱步至裕亲王跟前,面上尽是坦然之色,“裕亲王若要验身,请便。”
裕亲王眉心一跳,顿觉大事不妙。
倘若宗盛连夜挥刀自宫,他怕是有理都说不清。
不过,自宫之后创口颇大,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绝不可能愈合。
思及此,裕亲王这才悄悄松了口气,旋即命梁太医、苏太医等一同为宗盛验身。
二绿姐:君绿染不在的第N天,想他!
君绿染:求求了,快放本王回去。
二绿姐:相见不如怀念,不放。
君绿染:本王想看看本王的崽崽!
二绿姐:这好办,十个月后您再来~
君黄染抓狂ing:本王现在就想看!超深入地看!
二绿姐摊了摊手:祝黄染以及大噶晚安好梦~
469 确为宦官(1更)
大理寺暗房,数十位太医纷纷将宗盛包围其中。
苏太医瞅着面色阴沉的宗盛,稍显为难地说道,“还请宗大总管配合,我等也只是例行公事。”
宗盛狠瞪着苏太医,抿唇不语,迟迟不肯褪下中裤。
他倒是不怕同裕亲王当面对质,他只是觉得被这么多男人窥觑自己已然残缺的身体,是对他人格的一种侮辱。
叩叩叩——
正当他犹疑不决之时,桂嬷嬷叩响了暗房的门扉,“宗总管,太后命老奴给你带句话。”
宗盛眸色顿沉,颇为艰难地开了口,“说。”
“太后娘娘十分感念您多年来的照拂,希望您能为了她,好好活下去。”
“知道了。”
宗盛双手紧握成拳,沉吟片刻之后,终是选择了妥协。
少顷,待宗盛再度被带上大理寺大堂之际,他曜黑的眼眸中再无光亮,只余下愤懑与耻辱。
赫连太后无暇顾及宗盛的情绪,着急忙慌地询问着苏太医,“怎么样?”
苏太医笃定言之,“宗大总管确是宦官身份。”
“苏太医,你当真看清楚了?”
裕亲王不可置信地看向苏太医,面露惊骇之色。
宗盛若当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太监,昨夜坤宁宫的血雨腥风,将极有可能被赫连太后、宗盛二人轻易掩盖。
如此一来,裕亲王的嫌疑便骤然飙升。
裕亲王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暗叹不妙。
他焦灼地攥着苏太医的衣领,声色俱厉,“宗盛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
苏太医低眉颔首,战战兢兢,“微臣所言均是事实,裕亲王若是不信,大可亲自查验。”
梁太医等见状,纷纷附和,“还请裕亲王明鉴。”
即墨子宸眸色骤沉,他不动声色地挪到凤无忧身边,低声问道,“难道,宗盛和赫连太后之间,真是清白的?”
“宗盛绝不清白。”
凤无忧手中握有宗盛和赫连太后的把柄,底气十足。
只不过,凤无忧深知裕亲王比宗盛之辈更难对付。
她习惯先处理最为棘手的人或事,故而,她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准了裕亲王。
“裕亲王,有笔账目咱先清算清算。”
“凤无忧,你少在这落井下石。”
裕亲王冷哼着,即便宗盛的验身结果令他深感诧异,但他依旧在短时间内恢复了镇定。
凤无忧笃定言之,“昨夜一共有四批人马闯入宫中。雍亲王、容亲王确实死于宗盛之手,但德亲王,完完全全是死在了他最信任的皇兄手上。裕亲王,你认不认?”
赫连太后不知凤无忧此言何意,小心翼翼地替宗盛辩驳着,“凤将军,你莫不是弄错了?不止德亲王,雍亲王、容亲王二人亦是被裕亲王所害。”
凤无忧不咸不淡地扫了眼赫连太后,桃腮含笑,不怒而威,“太后无需心急,臣自会查明真相。”
裕亲王瞅着凤无忧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微微有些发怵。
沉吟片刻之后,他微微晃动着衣袖,示意着众人看向他无力的胳膊。
“诸位有所不知,本王这两只胳膊,已于数日前被凤将军硬生生拗断。本王不愿与女人计较,这才选择隐忍不发。若不是凤将军咄咄逼人,自当默不作声地吃了这个哑巴亏。敢问诸位,本王连狼毫笔都握不住,又岂能握得住匕首杀得了身材魁梧的子德?”
凤无忧顿觉好笑,反唇相讥,“一刻钟之前,您还凶神恶煞地攥着苏太医的衣领,这会子怎么又卖起惨来了?”
裕亲王冷哼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谁料,缙王临阵倒戈。
缙王轻咳了两声,洪亮的声音于大理寺中乍响,“二皇兄的手究竟有没有受伤,并非此案关键点。本王只知,二皇兄昨夜设宴款待诸位兄长之时,还能神色自如地把酒言欢,想必骨折对二皇兄而言,仅是小伤,不足为惧。”
裕亲王没想到缙王竟会卑劣地落井下石,冷声道,“六皇弟,祸从口出,望谨言慎行。”
“本王所言句句属实,经得起查。昨夜,你设宴款待诸位兄长之时,本王那时还有些纳闷,二皇兄为何一口咬定宗大总管并非宦官身份,直到几位皇兄相继罹难,本王这才顿悟。原来,二皇兄是打算假以他人之手,谋害兄弟手足。”
缙王此话一出,引得文武朝臣纷纷侧目,不明所以。
众所周知,缙王和凤无忧向来不对盘。
可这一回,他竟临阵倒戈,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事实上,缙王的一言一行,均经过深思熟虑。
他心下腹诽着,凤无忧的底气,大部分源自于她背后的君墨染。
昨日夜里,他已将君墨染的行踪透露给云非白。不出意外的话,君墨染绝不可能活着走出云秦。
君墨染一死,凤无忧便不足为惧。
与此同时,他还查探到裕亲王和云非白之间有所勾结。
对他而言,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发力铲除裕亲王。
如此一来,他才有机会争取到同云非白之间的平等对话权。
470 为傅夜沉复仇(2更)
裕亲王自知理亏,但输人不输阵,他依旧满面威仪,显出唯我独尊的王者霸气。
“凡事均需讲求证据。凤无忧,你今日若是拿不出本王谋害德亲王的证据,本王自当告你污蔑皇亲国戚。”
“不见棺材不掉泪。”
凤无忧冷哼着,旋即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函,沉声念着,“廿二年初,东临裕王即墨子裕登天下第一阁,花重金买凶杀人。目标为东临傅府,酬金为御赐宝物龙慕翡翠玉、九州夜明珠、南海佛楠珠。”
裕亲王眉头紧拧,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多年前花钱买凶的密函,怎会落到凤无忧手中。
凤无忧虽拿不出昨夜他手刃德亲王的证据,但却翻出了陈年旧案。
这对他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
凤无忧话音一落,旋即命人呈上龙慕翡翠玉,九州夜明珠,南海佛楠珠,并将密函文书公之于众,“密函之上留有裕亲王的墨宝及指印,诸位可自行核对。”
“胡说八道!天下第一阁向来神秘,你又是如何拿到所谓的密函及赃物的?”
裕亲王对此供认不讳,四两拨千斤地将矛头引至凤无忧身上。
凤无忧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爷自然是冒着生命危险,孤身勇闯天下第一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的密函。”
赫连太后正了面色,郑重其事地说道,“想不到傅府灭门惨案,竟是裕亲王一手造成!裕亲王,还不认罪?”
“陈年旧事,谁又说得清?”裕亲王略显苍白地辩驳着。
凤无忧勾唇浅笑,随即又取出数张地契,特特在裕亲王跟前晃了晃。
“不日前,爷被云秦太子绑至城郊涪陵别苑,九死一生。据云秦太子所述,别苑的正主,正是他安插在东临朝堂上的云秦细作。为此,爷对别苑的主人展开了全方位的调查,结果却在你府上发现涪陵别苑的地契。你可别说这地契不是你的,上头还盖着你的私人印章,绝对假不了。”
裕亲王闪烁其词,避重就轻,“凤无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王府!”
追风阔步上前,适时亮出手中尚方宝剑,冷声道,“凤将军尚方宝剑在手,自然有权搜查裕亲王府。”
东临文武朝臣纷纷看清了形势,不约而同地站在了凤无忧身后。
事实上,自凤无忧拿出裕亲王买凶杀人的罪证之时,他们已然明晰裕亲王同德亲王惨死一案,以及多年前的傅府灭门案逃不了干系。
只不过,评判朝堂上的是是非非,倚仗的并不是真相,而是实力。
故而,众人在未探明两方实力之前,绝不会轻易站队。
直到凤无忧出示了裕亲王勾结云非白的证据,落实了裕亲王通敌卖国的罪名,众人才纷纷表态。
凤无忧接着又甩出了裕亲王私自大开城门,引云秦两万精兵入内的文书,“这份文书乃霍起大将军亲手截下,一样出不了假。裕亲王,如你所料,爷确实拿不出昨夜你杀人行凶的证据。就是不知,这份通敌卖国的证据,合不合你的心意?”
裕亲王深知自己再无翻身之日,面色愈发难看。
好在,云非白曾应允过他,只要他肯放云秦两万精兵入关,这两万精兵,便可为他所用。
裕亲王无计可施,只得破釜沉舟,命手下暗卫放出信号弹,一边等待着云非白的援兵,一边凭借着功力高深的暗卫队,企图当朝篡位。
“赫连妖后同缙王、凤无忧等暗中勾结,欲置本王于死地,天理难容。今日,本王必将替天行道,将乱臣贼子一并诛杀!”
凤无忧吃吃一笑,不咸不淡地说道,“你以为,云非白会傻到冒天下之大不韪前来救你?你既失去民心,纵有神助,也是枉然。更何况,云非白不是神,他是冷血无情的魔。”
哧——
裕亲王尚未反应过来,姗姗来迟的百里河泽突然出了手,飞花玉笛直愣愣地贯穿了他的心口。
百里河泽洁癖严重,但当他得知,害得傅夜沉满门被屠之人并非君家老王爷,而是裕亲王之时,满心满意只想着为傅夜沉复仇。
他扫了眼飞花玉笛上的斑驳血迹,隽秀的眉轻轻蹙起。
楚七见状,忙不迭地接过飞花玉笛,以一壶清酒将笛身清洗地干干净净。
哗——
酒水声哗然作响,裕亲王颓然倒地,可他的嘴角却挂着一抹诡谲的微笑。
凤无忧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神色自若的缙王,心下总觉得十分不踏实。
涪陵别苑中,她对着刻有“裕”字的柱联发呆之时,云非白明明看见了的,不过云非白似乎并不在意裕亲王会否暴露,显得十分平静。
正是那个时候,凤无忧意识到也许为云非白做事之人,不单单只有一个裕亲王。
现在看来,缙王应当就是云非白退而求其次的第二个选择。
471 百里河泽舍身相救(3更)
赫连太后暗自松了一口气,正色道来,“近日,诸多祸事接踵而至,许是因朝堂动荡所致。国不可一日无君,奈何储君尚未出世。为稳固民心,哀家只得临危受命,暂代朝政。诸位可有异议?”
“太后莫不是以为裕亲王暴毙,就再无人敢指认你的罪行?”
凤无忧莞尔,眸中透着些许玩味。
“哀家不知你在说些什么。”
赫连太后神情冷肃,局促地瞟了一眼面上正挂着迷离浅笑的凤无忧,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宗盛锐利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凤无忧,神经亦紧绷到了极点。
站了大半日,凤无忧忽觉腹部隐隐坠痛,不愿长久地耗下去,遂直截了当地命宫人将乾清宫宫女秋雅带上大堂。
她二话不说,掏出颈中吊坠,轻而易举地催眠了心智并不算坚定的秋雅。
“秋雅,你可曾侍过寝?”
“从未。”
秋雅婉柔轻细的声音从了无血色的唇瓣中轻吐而出,却似平地惊雷,瞬间吸引力在场众人的视线。
凤无忧得到满意的回答,继而问道,“既未侍过寝,究竟是如何怀上龙嗣的?”
“是宗盛大总管。他并非宦官,他为让奴婢趁早怀上身孕,将奴婢哄骗至掖庭暗房之中,一次又一次地凌辱着奴婢。”
“你不是心甘情愿的?”
“一开始,奴婢害怕至极,自是不愿。但宗盛大总管亲口应允过奴婢,只要奴婢怀上身孕,便可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皇上后宫的第一位宠妃,甚至是东临储君的生母。”
赫连太后又惊又惧,她未曾料想过凤无忧的催眠术这么厉害,竟真能控制他人的心神。
稍稍缓过一口气,赫连太后怒拍桌案,怒声咆哮,“宫女秋雅满嘴胡言!诸位太医已为宗盛验过身,竟还有人怀疑他的宦官身份,真是可笑。”
凤无忧却道,“宗盛的宦官身份,确实不假。只是,其挥刀自宫的时间,并非二十年前,而是昨夜。”
宗盛倏然抬眸,冷冷地看向凤无忧,眸光淬毒。
他既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才换得一线生机,就绝不会任由凤无忧揭开血淋淋的真相。
他绷着不苟言笑的黢黑面容,一字一顿,“你大可问问太医,杂家身上的伤究竟是新伤,还是旧伤。”
“想必,诸位太医也只是例行公事,胡乱地扫了一眼你的伤处吧?倘若,你在患处涂上些石灰粉,做旧伤口,诸位太医怕是很难瞧出端倪。”
凤无忧倏然转身,示意追风将袖中金丝乌木盒交至苏太医手中。
“这是...”
苏太医一脸茫然地看向追风,掂了掂盒身,依旧猜不出内里装了何物。
追风硬着头皮说道,“昨夜,府上幼犬贪玩,藏于玉辇之下,随凤将军入了宫。归来之时,口中叼着一截...”
凤无忧见追风难以启齿,大咧咧地补充道,“爷怀疑,那沾满了血迹的腌臜之物,极有可能是宗大总管身上切下的一小部分。倘若宗大总管愿意配合,诸位太医大可凭着金丝乌木盒中的物什,同宗大总管身上患处比对比对。”
宗盛急了眼,怒目而视,“凤无忧,你别欺人太甚。”
“太医院数十位太医既已为宗盛验过身,你何必紧咬着不放?”
赫连太后略略心虚地质问着凤无忧,眼神飘忽不定,显然没多少底气。
凤无忧懒得废话,她阔步行至桌案前,端着静置在赫连太后身前的茶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宗盛裆部泼去。
宗盛躲闪不及,被茶水泼个正着。
他眉头紧蹙,面露痛楚,微微猫着腰,双手紧捂着伤处,大半天缓不过神来。
凤无忧瞅着他双手染上的斑驳血迹,啧啧出声,“宗大总管为瞒天过海,竟将石灰粉涂于患处用以止血,当真是用心良苦。只不过,纸终究包不住火。一杯茶,就足以让你原形毕露。”
东临文武朝臣闻言,一片哗然。
他们只道是赫连太后意在揽权,却不知赫连太后竟公然在后宫中豢养了一个男人!
“国之大耻!”
“想不到,赫连太后竟如此厚颜无耻,其罪当诛。”
“按宗盛入宫的年份推算,止鸢公主极有可能并非是皇室正统血脉。”
………
一时间,非议声甚嚣尘上。
众人皆以讥讽的神情看向赫连太后、宗盛二人。
宗盛勃然大怒,豁出了性命,欲拽着凤无忧一同下地狱。
须臾间,他周身内力大振,藏蓝色的衣袍无风而动,上下翻飞,猎猎作响。
“凤无忧,纳命来!”
宗盛暴喝一声,袖中猛然扇出一道凌厉的掌风,朝着凤无忧心口处袭去。
凤无忧得了玉阴阳三十年的内力,自保绰绰有余。
因此,她并未躲闪,准备小试身手,驭周身内力化解宗盛凌厉的掌风。
岂料,百里河泽竟飞扑上前,紧紧地将凤无忧揽入怀中,使得她空有一身内力,却全然无法施展开来。
轰——
宗盛带着十成内力的一掌落在百里河泽的背脊之上,直接在他纤尘不染的白衣上,轰出了一个鲜明的五指印。
百里河泽口吐鲜血,朝前趔趄了数步。
待他确认凤无忧并未受伤之际,才缓缓地松开了手,淡淡道,“抱歉,弄脏了你的衣襟。”
凤无忧垂眸看着沾染了百里河泽血迹的衣襟,隽秀的眉轻轻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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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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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2 为太后诊脉(1更)
“爷自己可以应付。”
凤无忧低声喃喃,她深知如此言说,极有可能中伤百里河泽脆弱敏感的心,可问题是,她再也不愿同他纠缠不清。
即便,他为她身负重伤,她也不愿再给他一丝一毫的关怀。
百里河泽要的是她的心,绝不是她的同情。
而凤无忧能给予他的,仅仅只是同情。
“区区小伤,对本座来说,不算什么。”
百里河泽半敛眼睑,冗长的睫毛覆在清冷如雪的脸上投射出一片阴影,唇角处殷红的血无声流淌,落寞,凄艳。
“没事就好。”
凤无忧顿觉语塞,每每面对深情不寿的百里河泽之际,她总会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好似随便一个漫不经意的动作或神情,又或是脱口而出不过脑的话语,都有可能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凤无忧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缓缓背过身去,正面迎向面目狰狞的宗盛。
宗盛见百里河泽为凤无忧挡去了致命的一掌,心有不甘。
他后退了数步,站稳脚跟之后,疾速促发袖箭,朝着凤无忧眉心连发数箭。
凤无忧潋滟红衣逆风而动,指尖银针于谈笑间贯穿飞来毒箭。
下一瞬,她手持尚方宝剑,朝着宗盛胸口劈砍而去。
刀光剑影同绰约虹影重叠,旁人只听见兵刃相交之声,却看不清凤无忧极快的招式。
任督二脉被打通之后,凤无忧早已炉火纯青的近身格斗之术,在精纯浑厚的内力加持下,更显神威。
遽然间,凤无忧周身内力急倾而出,剑刃向上缓缓弓起,直逼宗盛心口死穴。
宗盛见状,急忙向后跃出。
可他前力已失,后力未继,双腿凌空之际,身上伤处骤然传来锥心刺骨之痛。
砰——
宗盛强忍着胯下剧痛,正打算负隅顽抗,双腿忽地一软,再提不起分毫气力,身体亦重重地直挞下来。
凤无忧居高临下地看着面露苦痛的宗盛,尚方宝剑已横亘在他脖颈之上。
赫连太后恇怯不前,股战而栗,“凤无忧,难道,你打算在大理寺内行凶?”
“有何不可?”
凤无忧额前垂下几缕发丝,迎风而曳,她斜勾着唇角,侧目扫向惊惧不已的赫连太后,面上透着一股子玩世不恭。
“你...”
赫连太后忌惮地看向嚣张狂妄的凤无忧,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这才看清现状,自己并无兵权傍身,唯一能倚仗的,仅仅只是“太后”的虚名。
凤无忧却大不相同。
她不单单是东临骠骑大将军,还是手握七十万北璃大军的北璃公主。
深思熟虑之后,赫连太后和缓了语气,压低了声道,“凤无忧检举裕亲王有功,理应重赏。凤将军,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来,哀家定当极力满足。”
凤无忧瞅着变脸极快的赫连太后,狂抽着嘴角,顿觉十分无语。
她特特偏头,招呼着立于犄角旮旯处垂眉敛眸的苏太医,“苏太医,为太后诊脉。”
苏太医略显茫然地抬眸,先是看看浓烈奔放的凤无忧,再是看向面色惨白的赫连太后,支支吾吾道,“这...”
“太后面色不佳,身子欠安。身为太医院院首,难道不该多费点心思?”
“臣遵旨。”
苏太医默默汗颜,他从医数十年,光是看着赫连太后煞白的脸色,便知悉她的症结在哪。
“哀家没病,何须太医诊脉?”
赫连太后声色俱颤,身子略略向后倾去,一屁股坐回梨花古木交椅之上。
凤无忧一脚抵在椅面上,略带痞气地想苏太医招着手,“莫怕。你只管把脉,余下的事爷自会妥善处理。”
“是。”
苏太医深吸了一口气,轻拭去额上豆大的汗珠,随即颤巍巍上前,硬着头皮忽略了赫连太后声嘶力竭的谩骂,全神贯注地替她把脉。
片刻之后,凤无忧见苏太医沉默不语,特特问道,“脉象如何?”
“喜脉。太,太后已有两个月身孕。”
苏太医此言一出,大理寺内外皆是一片哗武重臣面露鄙夷,纷纷对高位之上羞赧欲绝的赫连太后指指点点。
赫连太后扫了一眼被数位侍卫按压在地的宗盛,却见宗盛并未用正眼瞧她,心下愈发无助。
凤无忧勾唇浅笑,单手轻勾起赫连太后尖削的下巴,“容臣冒昧地问一句,太后腹中骨肉是谁的?莫不是先帝托梦,让您意外怀了身孕?”
赫连太后双手紧握成拳,冗长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之中,可此时此刻的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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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3 胤仁归朝(2更)
事到如今,赫连太后心中还存了一丝侥幸。
她特特点了梁太医的名,神神叨叨道,“梁太医,你来替哀家把脉。”
梁太医闻声,眸中精光可见一斑。
在此之前,赫连太后确实给了他不少好处。
只是,赫连太后既已失势,他实在犯不着为了一个将死之人扯下弥天大谎。
“太后确确实实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梁太医话音一落,赶忙缩至犄角旮旯处装死。
即墨子宸等闻讯,群起而攻之。
“赫连兰若,你好大的胆子!”
即墨子宸愤怒至极,倏然冲上高位,一手攥着赫连太后的衣襟,声色骤冷,“说!皇上为何会突然暴毙?”
“你们...你们同太医院勾结,欲谋权篡位,罪不可赦。”
凤无忧闻言,轻嗤以鼻,“罪不可赦的人,是你。身为东临位高权重的太后,竟同男人私相授受,你对得起黎民百姓对你的信任?想来,即墨止鸢同你腹中胎儿一般,均是你和宗盛淫乱后宫的证据吧?”
赫连太后理亏,眼眶中两行浊泪簌簌滑下。
早知如此,她就该于昨日夜里同宗盛远走高飞。
凤无忧厌恶地看着泪如雨下的赫连太后,冷声道,“皇上的遗诏也是你一手伪造的,对否?皇上从未临幸过宫女,你却因一己私利,勾结敬事房,准备来一出狸猫换子,将自己腹中胎儿推上储君之位。这等心思,确实当诛!”
“不!圣旨并非哀家伪造,是宗盛!对,是宗盛一手伪造。”
赫连太后一时没了主意,只得将所有罪责推至宗盛身上。
宗盛缓缓抬眸,认真地审视着自私自利的赫连太后,唇角忽而泛起一抹凉薄的苦笑。
赫连太后又寻到了一个不错的由头,倏然起身,指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腹部,煞有其事地说道,“哀家与宗盛之间清清白白,一点儿纠葛也不曾有过。哀家腹中骨肉,实则是皇上的。皇上迟迟不肯纳妃,全是因为哀家。他自幼丧母,潜意识中将哀家当成了至关重要的人。不论你们相信与否,哀家确确实实是被皇上所逼。”
凤无忧眉头紧蹙,顿觉赫连太后恶心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轻蔑地看着满嘴谎言的赫连太后,一字一顿,“小德子,将皇上请进来。”
“是。”
小德子唯唯诺诺地应着,随即迈着细碎的步伐,将面色苍白,身形羸弱的即墨胤仁迎上了大理寺大堂。
东临文武朝臣神色各异,纷纷侧目看向身着明黄色龙袍的清俊少年。
赫连太后吓得六神无主,她双手抱头,鼠窜至桌案下,身子颤得厉害。
“皇帝,冤有头债有主,你可千万别怪母后!”
“母后也是被逼的。”
赫连太后误以为在她面前的即墨胤仁已化作冤魂,失控大叫。
“母后,你当真没有良心。朕对你敬重有加,你却在朕的晚膳中下了剧毒,害得朕差点死于非命。若不是凤将军及时赶到,让朕诈死以避祸患,朕恐怕早已死在母后手中。”
即墨胤仁神情略显疲惫,声色清冷。
众人闻言,总算弄清楚事情始末,跪地高呼,“皇上万岁万万岁!”
“平身。”
即墨胤仁登上高位,一脚踹在赫连太后腹上,他的声音虽不算宏亮,却显出磅礴的气势,给人以掷地有声的感觉。
赫连太后深知事情败露,再如何辩解也无济于事。
无计可施之下,她再度奔向宗盛的怀抱,可怜兮兮地乞求着他,“宗盛,你一定有办法救我的,对不对?凭你的能力,定能杀出一条重围!哀家答应你,同你远走高飞,同你恩爱两不疑。”
宗盛缓缓伸手,轻抚着赫连太后的脸颊,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兰若,你当真是全天下最无情的女人。”
“哀家知道错了,从今往后,哀家什么都听你的。”
宗盛沉痛地闭上眼眸,他虽深刻地意识到赫连太后的冷血无情,但还是决定以血肉之躯,杀出重围,最后一次护她周全。
即墨胤仁嫌恶地看着抱作一团的两人,不等宗盛出手,他一声令下,百名精卫齐齐出动,顷刻间便将宗盛、赫连太后二人包围其中。
“事不宜迟,斩立决。”
即墨胤仁薄唇轻启,杏眸中杀气凛然。
君墨染临行前,给即墨胤仁留了一支精兵队,以护他周全。
即墨胤仁原以为宫中祥和安宁,决计用不到这支精兵。
不成想,朝堂之上,竟有这么多人欲置他于死地。
474 止鸢身世之谜(3更)
哧——
遽然间,宗盛的身体同时被数把长剑贯穿,殷红的血迹泼墨般将赫连太后煞白的脸颊染得通红。
“啊——”
赫连太后颓然抛开气绝身亡的宗盛,失声痛哭。
即墨胤仁置若罔闻,他侧转过身,从凤无忧手中接过尚方宝剑,凉飕飕道,“母后,朕这就送你归西。”
话音一落,他再无迟疑,倏地出手,一剑自赫连太后胸口处贯穿而过。
“皇上英明!”
身后,众臣齐声高呼。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众臣忽然意识到,一直躲在君墨染羽翼下的即墨胤仁似成长不少。
如今的即墨胤仁,身体虽同以往一般羸弱,但性子却比往日坚定许多。
即墨胤仁冷眼看着瘫在地上垂死挣扎的赫连太后,微微俯下身,夺过她手中的鸳鸯锦帕,旁若无人地擦拭着剑上血渍。
凤无忧站在他身侧,瞥了眼即墨胤仁发颤的双手,轻拍着他单薄的肩膀,“都过去了。”
“嗯。”
即墨胤仁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坐回高位之上,锐利的眼眸令众人为之一振。
他从来都不想要什么皇位,和自由相比,皇位根本无足轻重。
正是因为向往自由,他才会这么喜欢凤无忧。
凤无忧与生俱来的随性洒脱,是他终其一生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不过,自今日起,他当将这份喜欢深深埋藏在心底。
爱而不得,便博爱天下。
“皇弟!”
即墨止鸢红着眼眶,全然无视了众人眸中的鄙夷,阔步上前,将即墨胤仁拥入怀中,“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即墨胤仁轻轻推开了即墨止鸢,声色尽显疏离,“皇姐,请自重。”
正当此时,即墨子宸突然开口,话里行间皆是质疑之意,“皇上,长公主的身份理应详查。皇室血脉,绝对容不得丁点儿的差错。”
“臣附议。”
东临朝臣异口同声道。
众人对于这位性子温婉,知书达理的长公主并无偏见,只是赫连太后在后宫中豢养男人一事确实太过离谱。
这使得众人对即墨止鸢的身份,持怀疑态度。
即墨胤仁看向镇定自若的即墨止鸢,淡淡道,“皇姐可敢与朕滴血验亲?”
“嗯。”
即墨止鸢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口应下。
凤无忧总觉得滴血认亲毫无理论依据,十分不靠谱。
即便如此,她还是饶有兴味地看着二人在大理寺朝堂之上大张旗鼓地滴血认亲。
她心下腹诽着,即墨止鸢既然敢在这个节骨眼儿闯入大理寺,应当有十成的把握足以证明自己和即墨胤仁确有血缘之亲。
其中缘由,凤无忧暂时还想不明白。
不过,只要即墨止鸢不碍着她的事儿,安安分分地当她的东临长公主,凤无忧亦无意为难她。
少顷,苏太医指着碗里相融的两团鲜血,沉声道,“看来,公主确是皇室血脉!”
即墨胤仁似是对结果不大满意,面色冷沉,语气不善,“来人,送长公主回宫。”
“皇弟...”
即墨止鸢讶异地看向即墨胤仁,她不明白即墨胤仁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淡。
好在,她总算保住了长公主的身份和地位。
她不动声色地长舒了一口气,面部神情稍稍松懈,这才显露出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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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5 阴魂不散云非白(1更)
半个时辰之后,太史令将坤宁宫事变整理归档,并将起草简书呈给即墨胤仁过目。
即墨胤仁粗略地浏览了一遍,旋即将之交至小德子手中,沉声言之,“太史令已将坤宁宫事变始末记录在册,诸位爱卿熟读史册后,方可离去。”
他话音一落,小德子便扯着嗓子诵读着太史令的坤宁宫事变。
史册中,只字不提秽乱后宫的赫连太后,仅以“染疾暴毙”四字概括。
东临朝臣面面相觑,心下皆是满腹疑虑。
仅少数眼界开阔者,猜透了即墨胤仁的心思。
不得不说,即墨胤仁诈死归来之后,气场、胆识均比之前强了不少。
他虽痛恨赫连太后,但依旧命太史令将赫连太后身上的丑闻统统抹去。
此举,并非是为了保全赫连太后的颜面,而是为了保全皇家颜面。
皇家威仪不损,则民心永固。
待日落西山之时,东临众臣这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结伴走出大理寺。
百里河泽受伤颇重,一度陷入昏迷之中。
凤无忧正犹豫着要不要将他扛回紫阳观,毕竟,他纯粹是为了救她才负的伤。
好在,楚七动作尤为麻利,不声不响地将百里河泽扛至背上,省得凤无忧为难。
凤无忧瞅着楚七远去的背影,乐得清闲。
她原打算回摄政王府小憩片刻,不经意间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这使得她临时改了主意,朝神算医馆的方向阔步而去。
追风瞅着凤无忧双手紧捂腹部,只道是她月信将至,身体有些不适。
故而,他特特寻了个由头,先行回了摄政王府,只留下无情一人随侍左右。
“王妃,你怎么了?”
无情连连搀扶着步履虚浮的凤无忧,关切问道。
凤无忧摇了摇头,略显迷茫地说道,“许是腹中崽崽在翻跟头。”
“啊?”
无情讶异地看向凤无忧平坦的腹部,讷讷出声,“王妃,你有喜了?”
“爷不确定。”
凤无忧加快了脚程,心下只想着尽快弄清楚她究竟怀没怀孕。
不料,她才走出两三步,云非白竟如鬼魅般从巷道口蹿出。
他瞅着凤无忧神色略显疲态,深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担忧。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阔步上前,倏然伸手,将凤无忧散落额前的碎发别至耳后,动作生涩且僵硬。
凤无忧满头黑线,调转了个方向,疾步离去。
云非白见状,快步跟上,不依不挠地问着,“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嗯。”
凤无忧点了点头,冷声应着。
闻言,云非白急了眼,猛地拽着她的胳膊,认认真真地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身体怎么会不舒服?”
“看见你,爷浑身不舒服。”
凤无忧被他晃得两眼发黑,差点儿又吐了他一身。
云非白勃然大怒,扬起手就欲掌掴凤无忧。
无情忙不迭地拦在云非白身前,寸步不让,“云秦太子,我家王妃说了,见到你就浑身不舒服。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家王妃。”
“滚开。”
云非白一掌将无情击飞,他深紫色的眼眸定定地锁着凤无忧,缓声言之,“跟本宫走一趟。不然,你的这位贴身侍卫,怕是活不过今日。”
“好。”
凤无忧想要逃脱云非白的魔爪并不是没有机会,只是如此一来,无情极有可能因她丧命。
她不愿看到身边人受到一丝一毫的迫害,不得已之下,只得再度上了云非白的玉辇。
无情拭去唇角血迹,作势欲冲上前和云非白同归于尽,“你若想带走王妃,就先从我的尸骸上踏过!”
她话音一落,隐于暗处时时刻刻保护着凤无忧的天下第一阁顶尖杀手亦跟着蠢蠢欲动。
凤无忧见形势不妙,连声道“听话,先回去。”
“可...”
“没什么可是。”
凤无忧不容商榷地说着。
她深知天下第一阁是君墨染手中的一大筹码,若是让云非白得知君墨染才是天下第一阁的阁主,后果不堪设想。
许是被凤无忧的态度所取悦,云非白心情大好,破天荒地没有为难无情,紧跟在凤无忧身后上了玉辇。
他长袖一挥,轿帘似落珠般次第垂下,恰好隔绝了周遭无数双好奇的目光。
云非白侧目,急迫地将凤无忧搂入怀中,厚薄适中的唇紧贴着凤无忧的脸颊,尤为眷恋地深嗅着她身上香甜的气息。
凤无忧眉头微蹙,指间银针已于云非白意乱情迷之见扎入云非白喉头。
滋——
他脖颈间的伤处喷涌出数股涓细血流,染透了随风而曳的轿帘。
凤无忧趁机挣开他的桎梏,冷言相向,“云非白,少拿你肮脏不堪的手碰爷!”
476 落水(2更)
云非白随手抹去脖颈间的斑驳血渍,并不气恼。
他意识到凤无忧对他的抵触情绪颇深,稍有收敛,不再对她动手动脚。
凤无忧一想起云非白骤然贴近的唇,心中满是嫌恶。
她用力地擦拭着她的脸颊,仿若要揭下自己一层皮一般,力道极重。
云非白见状,强硬地按下她的双手,怒声道,“做什么?你以为这么不遗余力地伤害自己,本宫就会心软?”
“爷从没这么想过。爷只是觉得恶心。”
“凤无忧,本宫劝你,别给脸不要脸。”
云非白怒意正盛,若是搁在以前,他定会将凤无忧大卸八块。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愈发舍不得伤害她。
即便,她将他扒光了悬挂在城门口,使得他一度成为全东临的笑柄。
即便,她数度忤逆他的话,并全盘打乱他的计划。
他依旧舍不得对她动手。
凤无忧偏过头,心中郁气难纾。
她没想到,自诩北璃第一恢弘的她,遇见云非白之后,竟频频遭他非礼。
这让她十分不痛快。
凤无忧腹诽着,改明儿个务必记得在脸上涂上一层粪土,让他嘬粪嘬个痛快。
云非白知她动了火气,无意惹她生气,遂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能力不错,三两下功夫便扫清了东临朝堂上的老鼠屎。”
“关你屁事。”
凤无忧语气不善地回呛着他。
她总觉得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纵使他一直笑脸相迎,她依旧很想骂脏话。
最好能骂得他祖坟生烟!
云非白耐性耗尽,若不是看在她身体不舒服的份上,他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见她双手一直紧捂着腹部,云非白试探性地问着,“可是因为月信的缘故?”
“关你屁事。”
凤无忧懒得同他浪费口舌,不论他说什么,只管回怼便是。
“停轿!”
云非白终于忍无可忍,他一手攥着凤无忧的衣襟,将她连拖带拽地拎进驿馆之中。
凤无忧试图以体内浑厚的内力摆脱云非白的桎梏,可云非白的功力显然在她之上。
在他有所防备的情况下,她的胜率接近于无。
意识到自己并非是云非白的对手,凤无忧只得稳住心神,免得因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动了胎气。
彼时,君拂正优哉游哉地侧卧在院中贵妃躺椅上。
她半眯着眼眸,乐此不疲地教训着杵在一旁忍气吞声的桃红。
她见云非白归来,乍然起身,趿拉着鞋履,扭动着杨柳细腰行至他跟前,满脸谄媚令人无法直视。
“太子殿下,拂儿总算将您盼回来了。”
云非白扫了眼梨花带雨的桃红,冷斥着矫揉造作的君拂,“少在本宫面前逢场作戏。你若是敢对桃红腹中胎儿下手,本宫必定扒去你一层皮。”
“冤枉。拂儿身怀六甲,行动多有不便,又岂会对桃红下手?”
君拂脆声解释道,这才发觉云非白手中拎着的女子,竟是凤无忧。
她眸光微闪,瞬间来了些兴致,缠着云非白的胳膊,歪着脑袋瞅着面容黢冷的凤无忧,“太子殿下,这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云非白不耐烦地甩开君拂,恶狠狠地警告着她,“不得动她。”
“太子殿下莫不是虏她回来充当个洗脚婢?依拂儿之见,就该让她刷刷恭桶,好杀杀她的锐气。”
君拂眉梢微挑,略为得意地看向凤无忧,似是在向她宣战。
啪——
云非白狠扇了君拂一巴掌,打得她双耳轰鸣。
君拂原以为云非白打算折磨折磨凤无忧,才将她带回驿馆之中。
不成想,云非白似乎十分维护凤无忧。
“太子殿下恕罪。”
君拂规规矩矩地跪在云非白脚边,大气都不敢出。
凤无忧摇了摇头,只道是君拂作茧自缚。
想当初,君拂在摄政王府之时,那般自在得意!
而今,她却只能仰仗云非白的鼻息而活。
愚昧,且可悲。
“君拂,本宫警告你,少在本宫面前乱晃。不然,总有一日,你会被本宫暴虐而亡。”
云非白完全没想过给君拂留几分情面,当着一院子的暗卫、婢女的面,尤为冷肃地斥责着君拂。
“拂儿晓得了。”
君拂兀自垂泪,心中纵有诸多不服,亦不敢宣泄一二,只得苦苦受着。
云非白极其厌恶哭哭啼啼的女人,他原想抬脚将君拂揣至一边,又顾念着她腹中胎儿,终是收回了脚,转而将凤无忧带至西院最里侧的厢房之中。
砰——
云非白踹门而入,一手将凤无忧甩至厢房内宽阔的浴池之中。
他冷眼看着在水中挣扎不止的凤无忧,慢条斯理地捋起衣袖,沉声道,“只要你乖乖交出北璃兵符,并且答应本宫同君墨染断绝关系,本宫就捞你上来。”
凤无忧呛了数口池水,肺部仿若要炸裂一般,难受得说不出话。
云非白瞅着凤无忧这般光景,心口处隐隐作痛。
不过,他终究是做不来怜香惜玉那一套。
女人在他的眼中,仅仅只是泄欲及传宗接代的工具。
凤无忧也不例外。
“本宫给你一天时间,若是想明白了,朝门外喊一声便是。”
云非白不愿在屋中多做停留,他深怕多看她一眼,坚如磐石的心就会软得一塌糊涂。
“格老子的,怎么所有人都知道爷惧水!”
凤无忧紧靠在浴池壁沿上,深怕一个不小心,一头栽入水中。
云非白阴恻恻说道,“期限一到,你若还是不肯松口,就别怪本宫不知怜香惜玉。”
他前脚刚走出厢房,凤无忧便卯足了劲儿,欲趁势爬上浴池。
岂料,浴池上突然罩下一张由细密铁丝编织而成的网。
若不是凤无忧身手敏捷,猛地蹿入水中,避开锈迹斑斑的铁网,此刻的她,怕是要被铁网上萌出的细铁丝儿扎得千疮百孔。
“云非白,你这个卑劣小人!”
“啊——汝母俾也!”
“改日,你若是落到爷手中,爷非将你削成人干。”
凤无忧一边逞着口舌之快,一边紧攥着自上而下将浴池盖得严丝密缝的铁网,以免落入水中,溺毙嗝屁。
所幸,浴池中的水位并不算高,满打满算,也才没过凤无忧胸口。
凤无忧渐渐克服了心中恐惧,气沉丹田,引体内浑厚内力至手掌中,欲徒手掰开质地虽不算坚硬但极有张力的弧面铁网。
咣当——
折腾了近一刻钟的功夫,凤无忧终于撕开一大道口子。
此时,她已累得气喘吁吁。
“呵!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君拂姿态娴雅地端坐在浴池前,她翘着二郎腿,一边为自己描涂着丹蔻,一边冷嘲热讽地奚落着凤无忧。
凤无忧懒得搭理君拂,她双眸微闭,背靠着冰凉彻骨的池壁,屏息凝神。
君拂见不得凤无忧这副高傲的模样,狠淬了数口,恶狠狠地咒骂着她,“恬不知耻的小蹄子!先是臭不要脸地勾走了王兄的魂,现在又对云秦太子投怀送抱。你这种女人,就该浸猪笼!”
“爷勾走的岂止是你王兄的魂?他的身,他的心,他的一切全部属于爷。至于云非白,谁爱要谁要,爷不稀罕。”
凤无忧不遗余力地踩着君拂的痛处,反唇相讥。
“你去死!”
君拂气得面色发红,眼球暴突,原本姣好的面容显出几分狰狞。
凤无忧莞尔浅笑,即便身处于她最惧怕的水域之中,她依旧强作镇定,尽量不让君拂看出她面上的惧色。
“你以为,没了爷的牵绊,你王兄就能看上你?醒醒吧。你和你王兄之间,不单单是隔着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盐可甜的爷,还隔着两方截然不同的天地。”
“你没出现之前,王兄对我关爱有加。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负气出走?倘若那天深夜,我并未出走,又岂会落得这步田地!”
君拂心有不甘,她蹲伏下身子,双手紧握着凳脚,魔怔般朝着浴池上的铁网砸去。
她恨不得将凤无忧沉溺于浴池之中。
在她看来,她所有的不幸,全是凤无忧一手造成。
君拂早就受够了在云非白面前毫无尊严地伏低做小。
要知道,遇见云非白之前,她可从未受过这么多委屈。
凤无忧瞅着君拂暴力砸网的狰狞模样,忍不住为她拍手叫好。
她刚好乏了,浑身不得劲儿。
君拂若真能砸出个窟窿,倒是能替她省去不少事儿。
“凤无忧,你笑什么?”
君拂砸了半天铁网,肆意宣泄着心中不满,直到累得大汗淋漓,才发觉凤无忧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凤无忧笑眼弯弯,出言调侃着她,“你是君墨染安插在云非白身边的卧底么?这么卖力地砸着铁网,是怕爷呼吸不畅闷死在水中?”
“你无耻!”
君拂扔去手中矮凳,憋了一肚子火无从发泄,杵在浴池边上气得直跺脚。
正当此时,厢房窗慵上突然闪现过一道清丽的人影。
君拂揉了揉眼,死死地盯着窗慵上的人影,怯生生问道,“谁?”
“蠢货。杀鸡焉用牛刀?和将死之人呈什么口舌之快?
北堂璃音推开窗慵,熟稔地爬窗而入。
她轻蔑地扫了眼头戴帷帽,一派天真的君拂,全然未将她放在眼里。
君拂看着用墨发遮去大半边脸的北堂璃音,仰面大笑,“落水的凤凰不如鸡。北堂璃音,你瞅瞅自个儿现在的模样!想来,除了缙王那好色之徒,再无男人肯要你吧?”
“永远分不清轻重缓急的蠢货!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本可以对本宫评头论足?”
北堂璃音不悦地翻着白眼,一字一顿,“拔了毛的野雉,自不量力。”
凤无忧冷眼看着对骂不休的两人,乐得清闲。
她趁势撑开之前被她撕开的一大道口子,正欲钻出铁网之际,却被眼尖的北堂璃音逮个正着。
“凤无忧,这回你插翅难逃!”
北堂璃音深怕凤无忧挣脱了铁网的桎梏,飞身上前,双膝硬磕在铁网之上,利落地掏出袖中瓷瓶,朝着浴池中投放剧毒。
君拂这才反应过来,她颇为兴奋地蹲伏在北堂璃音身侧,缓声问道,“这是何毒?致命否?”
“自然。”
北堂璃音勾唇邪笑,“凤无忧,你抢走了本宫的一切,今儿个本宫便连本带利地讨要回来!”
凤无忧看向于水面上弥散开来的粉末,心下暗叹不妙。
以北堂璃音的性格,定会不假思索地在池水中投放最为致命的剧毒,毁她的容,焚她的身,让她在煎熬中痛苦死去。
思及此,凤无忧只得放手一搏,凝周身内力于双掌之中,欲徒手撕开铁网。
然,北堂璃音眼疾手快,随手扔去手中空瓶之后,又从袖中掏出尚未开封的瓷瓶,尽数往凤无忧紧紧勾在铁网上的纤纤玉手洒去。
凤无忧下意识地缩回手,为避开水面上急剧扩散的浅黄色粉末,不得已之下,只得屏住呼吸,潜入池底。
477 去而复返(3更)
厢房外,桃红见凤无忧遇险,焦灼万分。
她没想到,云非白前脚刚走,君拂就着急忙慌地赶来找凤无忧的麻烦。
“这可如何是好!”
桃红焦急地跺着脚,孤身一人在驿馆门口来回踱步。
隐匿在暗处的暗卫见桃红一脸焦炙,悄无声息地从檐角处飞下,站定至桃红跟前,稍显关切地问道,“桃红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儿?”
桃红如遇救星一般,快步上前,双手紧攥着暗卫的胳膊,急声道,“大人,你可知殿下去了何处?君拂郡主正在西厢房中肆意凌虐太子殿下带回的女人。我就怕再晚一步,那女子撑不过去...”
暗卫却道,“桃红姑娘,属下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至于殿下带回的女人,即便死了,也不是你的责任。君拂郡主若是犯了错,殿下自会处置。”
“西厢房里的那个女人,绝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殿下留着她定有大用,若是不幸殒命,殿下怪罪下来,我等亦难辞其咎。”
桃红心急如焚,好声好气地央求着身前面色冷肃的暗卫。
暗卫仅仅只是瞥了眼西厢房窗慵上的绰绰人影,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他随口搪塞着桃红,“桃红姑娘,夜已深,还请您速速回屋歇息。”
桃红气急,冷声道,“你若是不告诉我殿下去了何处,我就闯入西厢房之中,同君拂郡主同归于尽。到时候,看你还怎么跟殿下交代!”
暗卫面露难色,却也不敢拦着桃红。
毕竟,她腹中所怀,极有可能是云秦未来的储君。
正当此时,云非白去而复返,他远远地就听闻桃红的叫嚣声,心下顿生厌恶。
他原以为,桃红性子温顺,和君拂之流大不相同。
不成想,他前脚刚离开驿馆,桃红就凶相毕露,比起君拂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桃红,你在做什么?”
云非白背手负立,踏夜而归。
桃红得见云非白,盈盈水眸忽地挂下两行清泪,“殿下,您快去看看凤小将军吧!君拂郡主伙同北堂璃音,欲将凤小将军溺毙在浴池之中,情况十分凶险。”
云非白眉头紧蹙,遽然间,竟不敢跨入西厢房之中。
他深怕自己来晚了一步,凤无忧已身遭不测。
桃红见云非白突然顿住脚步,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衣袖,低声道,“殿下,凤小将军危在旦夕,您快去看看吧!”
云非白垂眸,看向梨花带雨的桃红,猛地扼住她纤细的脖颈,“说,你究竟是谁派来的?凤无忧的死活,与你又有什么干系?”
“冤枉!桃红仅仅只是一个风尘女子,如今得殿下垂怜,才得以安稳过活。至于凤小将军,她曾对桃红有恩。若不是她仗义相救...”
云非白见桃红对答如流,话里行间并未出现什么错处,这才打消了心中疑虑。
他倏然松开桃红,疾步往西厢房的方向飞奔而去。
若是平时,十个君拂都不会是凤无忧的对手。
可问题是,凤无忧极度怕水。
云非白正是担忧凤无忧不慎溺毙在浴池之中,才特特下调了浴池的水位。
不成想,君拂竟敢伙同北堂璃音那个毒妇向凤无忧下手!
478 绝地反击(4更)
彼时,凤无忧已沉至池底。
她双手抱膝,蜷缩至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颤。
因极度的恐惧,她周身气力于短时间内消磨殆尽。
凤无忧茫然无措地睁开眼眸,放眼四周。
令她失望的是,周遭除却黑洞洞的池水,再无他物。
更可怕的是,她总感觉阴冷黑暗的池底,突然生出无数双触手,正不遗余力地将她拽入深渊之中。
彷徨,失措。
天昏,地暗。
浴池边,北堂璃音微眯着眼睛,瞅着池底如受惊的小鹿般不敢动弹的凤无忧,冷笑道,“沉溺而死,还真是便宜你了。”
北堂璃音曾听邱如水说过,凤无忧极度惧水。
因此,即便凤无忧顺利地避开了她投下的烈性毒药,北堂璃音也不见得多着急。
反正,不论是毒发身亡,还是溺毙而亡,凤无忧总归活不过今晚。
君拂秀眉紧蹙,心神不宁地盯着死水微澜的池面,低声询问着北堂璃音,“你就不怕北璃王报复?”
北堂璃音斜勾唇角,阴恻恻笑道,“凤无忧是死是活,与本宫何干?除却你,谁见过本宫入过西厢?”
她话音一落,便扭着杨柳细腰,徐徐行至窗前,利落地翻窗而出。
驿馆占地并不算大,北堂龙霆所住院落恰巧紧挨着云非白所住院落。
故而,北堂璃音只需爬出窗,便可轻而易举地躲过云非白院落中的所有暗卫,安然无恙地回至北堂龙霆所住院落。
君拂终于意识到北堂璃音这是打算将所有罪责推至她的身上,又气又急。
“该死!”
君拂银牙碎咬,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确确实实打算将凤无忧沉溺在浴池之中。
不过,按照她原先的规划,即便东窗事发,纵有人亲眼目睹她于今夜入过西厢,她也完全可以洗脱自身嫌疑,一口咬定凤无忧纯粹是意外溺毙。
可问题是,北堂璃音竟无脑地在池面上洒了一层淡黄色的烈性毒药!
如此一来,云非白若是问起,她百口莫辩。
君拂忐忑不安地盯着池底毫无动静的凤无忧,心下腹诽着凤无忧在池中憋了这么久,应当已经咽气。
“事已至此,只能硬扛着了。”
君拂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着。
她双手紧护着微微凸起的腹部,寄希望于云非白能看在她腹中胎儿的面上,饶她一命。
池底,凤无忧愈发虚弱,冰凉的池水一点一点侵袭着她的身子。
她蜷缩着身体,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腹部。
虽然,“喜当娘”对她来说十分突然。
可她还是渴望着,能亲口对君墨染说出这个喜讯。
可惜,她似乎再也没有这个机会。
凤无忧狭长的桃花眼中,好似有璀璨的星光在黯黯寂落。
不多时,在她即将完全失去意识之际,眼前的黑暗骤然被列缺霹雳劈开一大道口子。
刺目的光芒照耀在她身上。
强光虽未给她带来丝毫的暖意,却让她得见逆光而来,周身都散发着烫金色光晕的君墨染。
凤无忧唇角微扬,她缓缓伸出手,无比眷恋地凝望着近在咫尺依旧俊美无俦的君墨染。
可当她伸出手的那一瞬,亮光骤然消逝,光影里君墨染的身影亦于须臾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凤无忧这才意识到,眼前所见,仅仅只是幻象。
濒死之际,凤无忧嗡嗡作响的耳际,倏然回荡着玉阴阳的声音。
他说,她并非天生惧水,只是尚未克服心中恐惧。
一旦克服惧意,她便能所向披靡。
凤无忧再度睁眸,试图去克服心中的恐惧。
眼下,已到了求生无门的地步,死亡离她近在咫尺。
对于无路可退的她来说,彻骨冰凉的池水给她带来的生理上的恐惧,正在逐步消退。
少顷,她强作镇定,气沉丹田,尝试着以体内浑厚的内力逼退从四面八方用来的冰凉池水。
君拂惊愕地盯着本该死去,却突然浮上水面的凤无忧,心虚不已,“你怎么还没死?”
凤无忧小心翼翼地避开漂浮于池面上的剧毒药粉,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她后背紧贴着池壁,声色骤冷,“君拂,你的死期到了。”
砰——
凤无忧正欲凭借喷薄欲出的内力拧断铁网,云非白恰恰踹门而入。
他一掌掀飞了呆愣愣杵在浴池边上的君拂,而后徒手毁去铁网,将狼狈不堪的凤无忧捞上了岸。
“凤无忧,你还好吗?”
云非白看着狂咳不止的凤无忧,心中生出几分狂喜。
万幸!她还活着。
云非白激动地将她揽入怀中,“凤无忧,你可知本宫有多担心你?”
“放开。”
凤无忧猛一使力,将他推至一旁。
云非白暗忖着凤无忧应当是受惊过度,这才懒得维持面上的平和。
“本宫在,没人敢动你。”
云非白深知凤无忧不会给予他任何回应,心下亦不报一丝一毫的期许。
他见凤无忧并无大碍,这才起身,阔步行至倒地不起的君拂身前。
“太子殿下,饶命!”
君拂蜷缩着身子,双手紧捂着肚子,痛苦地低吟出声。
云非白熟视无睹,抬脚猛踹着君拂的光溜溜的脑门儿,“本宫警告过你,不得动她。”
“殿下饶命!拂儿再也不敢了!”
君拂呜咽不止,哀声求饶。
“本宫给过你多次机会,是你不知珍惜。”
云非白发了狠,一脚将君拂踹至浴池之中。
“殿下,求求你,看在拂儿腹中孩儿的份上,饶拂儿一命。”
君拂感觉到体内有一股热流正汩汩涌出她的身体,无助地攥着云非白的衣摆,只盼着他能良心发现。
出乎她意料的是,云非白为了替凤无忧出气,竟全然不顾她腹中孩儿。
他一脚将君拂踹下浴池,淡漠地看着在浴池中锋利挣扎的君拂,冷声言之,“你以为,怀上本宫的骨肉,就能为所欲为?君拂,你别忘了,同样怀上身孕的人,还有桃红。”
“拂儿错了。从今往后,拂儿定当规规矩矩,恪守本分。”
君拂彷徨无助地在水中扑腾着,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落得一身伤的人会是她自己。
“啊——”
“水中有剧毒,殿下救我!”
君拂失声尖叫,卯足了气力欲抬起她被淡黄色粉末侵蚀的手臂,可她却惊骇地发现,北堂璃音所投之毒具有强效腐蚀的作用。
仅眨眼功夫,她原本白玉无瑕的胳膊,就被腐蚀了一个大窟窿。
云非白广袖一挥,不疾不徐地将君拂捞上了岸。
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君拂腹中孩儿。
倘若,他的身体并未被君墨染伤过根基,他绝不会如此渴慕孩子。
可现在,他必须尽快生下得以继承大统的储君,以此巩固太子之位。
他淡淡地扫了眼就君拂血肉模糊的胳膊,随意地朝她怀中扔去一瓶金疮药,“自行上药。本宫警告你,若是再敢违逆本宫的意思,本宫绝不轻饶。”
“晓得了。”
君拂讷讷应着。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腹中孩子已经没了。
可她太过惧怕云非白,深怕没了孩子的庇护,云非白会对她痛下杀手。
“滚。”
云非白再不愿多看君拂一眼,他急转过身,蹲伏在凤无忧身前,轻声细语,“没受伤吧?”
凤无忧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君拂血迹斑斑的襦裙,心下了然。
天道轮回,种因得果。
想不到,最后意外小产之人不是她,而是君拂。
凤无忧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她可没忘记北堂璃音在浴池边说过的话。
有朝一日,北堂璃音若落在她手中,她必定将之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君拂瞅着云非白对凤无忧和颜悦色的模样,心中酸楚,无法言喻。
少顷,她缓缓起身,步履蹒跚地往门外走去。
尚未站定,腹部倒像是被千万把利刃穿插一般,痛得她差点晕厥。
砰——
君拂一时失了重心,下盘不稳,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地。
这一跌一撞,使得她微微凸起的腹部仿若被猛兽撕咬过一般,痛得她浑身发颤。
云非白并未注意到君拂襦裙上的斑驳血渍,他只当君拂这般痛苦,完完全全是胳膊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所致。
殊不知,和胳膊上的伤痛相比,君拂此刻倒像是历经了分娩之痛一般,眼前一片黑暗。
云非白不耐烦地催促着她,“区区小伤,何须装模作样?滚回屋去,别让本宫再看你你这张苦大仇深的脸。”
“是。”
为了保命,君拂只得忍气吞声。
她深吸了一口气,颤巍巍地站起身,一寸寸朝门口挪去。
每向前跨进一步,她都好似踩在针毡上,浑身战栗,痛不欲生。
对此,云非白浑然未觉。
此时的他,眼里心里都只有凤无忧一人,一股脑儿地将君拂忘至九霄云外。
他单膝跪地,为给予凤无忧足够的安全感,双臂微张,欲将她带入怀中。
凤无忧敏捷地避开了他的手臂,冷声道,“滚开。”
云非白的手尴尬地停滞在空中,勃然大怒。
下一瞬,他周身戾气喷涌而出,一手擒着凤无忧的脖颈,威逼利诱道,“说,愿不愿意跟着本宫?你若愿意,云秦太子妃之位非你莫属。若是不愿,本宫不介意将你扔至池中,任你自生自灭。”
凤无忧不想再生枝节,沉声道,“爷需要考虑一段时日。”
云非白见凤无忧的态度有所缓和,他黢黑的面色亦跟着逐步放晴。
“来人,替她更衣。”
他见凤无忧连打了数个喷嚏,担忧她在冷水中浸泡太久,染了风寒,特特命宫婢为她更衣。
凤无忧虎视眈眈地看着云非白,迟迟不肯在他面前宽衣解带。
“好好休息,本宫明日再来看你。”
云非白深知凤无忧对他的抵触情绪有多大,他不愿逼急了她,这才破天荒地做出了退让。
事实上,他也不是没想过强取豪夺,只不过时机尚不成熟。
一来,他还指望着利用凤无忧,顺利夺得她手中的北璃兵权。
再者,倘若君墨染得以完身而退,凤无忧作为君墨染唯一的软肋,其用处自不必分说。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体尚未恢复完全,功能虽未丧失殆尽,但却大受影响。
云非白不愿在任何人面前露怯,故而,在他完全恢复之前,他绝不会贸然动她。
待他起身离去,凤无忧这才被二位宫婢搀扶着离开西厢浴房。
凤无忧回眸,淡淡地扫了一眼死水微澜的浴池,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向上的弧度。
这半日,她过得十分煎熬,但也并非毫无收获。
自她从池底浮上水面之际,她便知,纠缠着她数十年的心魔,去矣。
“姑娘,你去哪儿?”
跟随在凤无忧身后的婢女略显迷茫地看着她的背影,急声询问着她。
凤无忧偏转过身子,反问道,“君拂在何处?”
婢女怯怯地往左手边的厢房一指,压低了声道,“君拂郡主脾气暴躁,姑娘若是无事,最好离她远远的,以免被她误伤。”
“无妨。”
凤无忧推门而入,冷眼看向倒在榻上啼哭不止的君拂。
君拂缓缓睁开眼,她瞅着步步迫近的凤无忧,下意识地往卧榻里侧挪去。
“凤无忧,你还想做什么?”
“爷毕竟是个大夫,救死扶伤是爷的天职。”
凤无忧帅气地撩开衣摆,端坐在卧榻之侧,目不转睛地盯着惊惧不安的君拂。
她一手掀开盖在君拂身上的被褥,犀锐的眸光看向君拂襦裙上的血污,薄唇轻启,“果真,害人害己。这不,你连赖以保命的免死牌都丢了,还怎么在云非白面前安然无虞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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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9 夜长梦话多(1更)
凤无忧,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既已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为何还不肯放过我?”
君拂手足无措地捂着襦裙上的斑驳血印,眸中恨意可见一斑。
“是你一直紧咬着爷不放。”
凤无忧懒得同她废话,俯身拾起榻下鞋履,硬往她嘴上塞去,旋即镇定自若地替她诊着脉。
君拂呜呜哀鸣,心中萌生出一股屈辱之感。
她费劲地吐掉堵在她嘴上的鞋履,声泪俱下地央求着凤无忧,“你能不能看在王兄的面子上,放我一马?真正想置你于死地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抢走了你北璃公主身份的北堂璃音!”
“闭嘴。”
凤无忧全神贯注地替君拂把着脉,旋即又探了探自己的脉象。
在她看来,她的脉象和君拂的脉象并无实质性的区别。
只是,君拂突发小产,身体虚弱,脉象也变得相当无力。
凤无忧讪讪地收回了手,这才确定自己当真怀上了身孕。
这一回,她不像刚刚得知自己“喜当娘”那般惊愕,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欢喜。
君拂困惑地看着兀自发笑的凤无忧,略显谄媚地讨好着她,“嫂嫂,你就放过拂儿这一回吧。拂儿还小,不懂事,你可千万别同拂儿计较。”
凤无忧哂笑道,“爷不至于傻到在云非白的眼皮底下对你动手。你且好生兜着这永远长不大的肚子,有朝一日,若事情败露,自不必爷动手,云非白必定容不下你。”
她随手替君拂盖上被褥,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厢房。
彼时,云非白的贴身暗卫亦为凤无忧搬来了凌风酒楼近乎所有的菜色,好酒好菜地供着她。
凤无忧恹恹地扫了眼琳琅满目的菜肴,态度冷淡至极,“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爷吃不下。”
“姑娘想吃什么,尽管跟属下说道。”
“不必了。”
凤无忧淡漠地关上门扉,转身之际,却阔步行至食案前,大快朵颐。
“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五斗米折折腰,也是情理之中。”
凤无忧“吧唧吧唧”吃得正欢,还不忘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若是旁人被云非白绑架囚禁,但凡有点儿骨气,都不会碰嗟来之食。
可饥肠辘辘的凤无忧根本不在乎什么君子气节,她只想要喂饱自己以及腹中正在发育期的崽崽。
“狗蛋,多吃点肉!”
“将来长得白白壮壮,跟你俊美无俦的爹一样!”
凤无忧一想起君墨染,食欲锐减,“啪”地一声丢下手中筷箸,挺着鼓鼓的肚子瘫在榻上,回忆着她和君墨染之间的点点滴滴。
“也不知他何时才能归来。”
凤无忧略显惆怅地叹了口气,转身将玉枕搂入怀中,呼呼大睡。
半梦半醒之间,她竟迷迷糊糊地将怀中玉枕当成了君墨染,娇嗔地呓语着,“墨染,抱紧爷。”
“替爷摸摸背。”
凤无忧翻了个身,重重地压在玉枕之上,小鸡啄米般对着玉枕一阵乱啃。
似是久未得到回应,凤无忧心下有些不开心。
她半坐起身,三两下褪去周身衣物,尤为主动地对玉枕“投怀送抱”。
“墨染,爷馋你。”
“从第一眼见你,就想着将你吃干抹净。虽然,那感觉并不是十分美妙,痛得要死。但只要睁开眼眸,确定身前是你,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凤无忧扬唇浅笑,几日不见君墨染,她眼里心里却满满的都是他。
就连她无法掌控的梦境中,也能得见君墨染的身影。
屋外,追风、铁手、司命、无情等人姗姗来迟。
他们原打算破门而入,将凤无忧带回摄政王府。
但闻凤无忧呓语不止,只得在门外守着,任谁也不敢跨入内室。
铁手好奇至极,压低了声询问着追风,“王明明不在王妃身边,王妃到底在跟谁说话?”
“嘘!王妃大概是做了一场春意盎然的美梦。万万别吵醒她,关键时刻搅人美梦,实在罪过。”
追风笑吟吟地解释着,他思忖着等君墨染回来,一定要将凤无忧今夜所说如数转达。
君墨染若是得知凤无忧此刻的光景,必定会身体力行地回应着她。
到时候,还怕凤无忧怀不上身孕?
追风的笑容逐渐猥琐,他激动地搓着双手,满眼尽是君墨染温柔地抱着婴孩的感人画面。
内室之中,凤无忧睡得愈发深沉。
她修长的玉腿横陈在玉枕之上,双手亦不老实地在枕面上游移着,“唔——这世上怎会有如此魅惑的男人?”
凤无忧想象着指尖触碰到的是君墨染坚实的腹肌,心猿意马,“墨染,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每一回,爷只要瞥见你腹上暴突的血管,就忍不住想将你按在地上一阵摩擦。”
她的手缓缓地向下移去,潜意识里有些害怕,深怕触碰到不该触碰的部位。
但几日不见,她确实十分想他。
沉吟片刻之后,她终是大着胆子,将完好无损的玉枕拆了个遍。
“墨染,你怎么有气无力的?”
凤无忧娇嗔地咕哝着,声色喑哑至极。
屋外四人闻声,冷不丁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司命双手环胸,颇为担忧地说道,“若是让王得知我们四人竟偷听王妃的呓语,还不得宰了咱们?”
“平素里的王妃豪气万丈,怎么一到夜里,竟这般温柔?”
铁手委实搞不懂凤无忧在内室中做了些什么,他只觉凤无忧的声音十分悦耳。
无情俏脸红透,震惊到无以复加。
她原以为凤无忧在君墨染面前,亦是一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的架势。
不成想,凤无忧妩媚起来,连无情这般冷漠的女人,都招架不住。
追风喜笑颜开,连声感叹道,“王真是好福气。家有仙妻,夫复何求!”
许是追风的笑声过大,正沉浸在美梦中的凤无忧被噪音扰醒,不满地咕哝着,“时辰还没到呢,别瞎嚎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学公鸡打鸣呢!”
她话音刚落,突然忆起自己身处驿馆之中。
她猛地睁开眼眸,下意识地朝身侧望去。
果不其然,这一切仅仅只是她的一场梦!
追风等听闻凤无忧转醒,伙同着司命、铁手一道,将无情推入内室之中,“你去看看王妃!”
无奈之下,无情只得硬着头皮,朝卧榻之上未着寸缕,怀中尚还抱着玉枕的凤无忧走去。
凤无忧眨了眨眼,见无情乍现身前,窘迫地扯过被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无情,你怎么在这?”
凤无忧面色绯红,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无情亦尴尬地移开眼,磕磕巴巴道,“属下救驾来迟,让王妃受惊了。”
“爷没说梦话吧?”
“………”
无情沉默不语,她委实不知该如何回答。
凤无忧好面子,肯定接受不了自己这般窘态被他人窥去。
沉吟再三,无情只得模棱两可地答道,“属下刚来,什么都没听见。”
“如此甚好。”
凤无忧长舒了一口气,她一边利落地穿上衣物,一边向无情解释着自己未着寸缕的原因,“天儿可真热,爷睡得迷迷糊糊,出了一身汗。不知不觉间,竟将衣服给扒没了。”
无情硬着头皮应着,“确实有些热。”
阿嚏——
她话音未落,凤无忧却因受了寒气,接连打了数个喷嚏。
一时间,场面尴尬至极。
凤无忧讪讪笑着,试图为自己挽回颜面,“穿得少了,又有些凉。”
无情配合地附和着,“王妃所言极是。”
凤无忧解释了大半天,心里依旧过不去这个坎儿。
她突然攥着无情的胳膊,低声道,“无情,今夜之事万万不可传出去,也不得告诉君墨染!不然,爷这张俊脸都不知该往哪里搁。”
“王妃请放心,我等必将替您保守秘密。”
无情瞅着俏脸绯红的凤无忧,强忍着笑意,柔声安抚着她的情绪。
叮咚~
二堂姐小葵花后妈课堂开课啦!
今天跟大噶提一下,“即墨”是复姓,和欧阳,上官一样哦~
最后,再来个无奖竞猜叭:
即墨子宸是即墨胤仁的叔叔还是哥哥?
480 给小血管寄情书(2更)
我等?!”
凤无忧局促地咽了咽口水,徐徐扭过头,看向窗慵上的颀长人影。
“王妃,您没事吧?”
“爷没事。”
凤无忧瞅着从门外款步走入的追风等人,再度将脑袋缩回被衾之中。
追风讪讪而笑,轻声道,“王妃莫担忧,属下什么都没听到。”
司命筛糠般点了点头,附和着,“属下也没听到。”
铁手眉头一皱,大咧咧道,“你俩为何睁着眼睛说瞎话?方才明明还兴致勃勃地听着墙角!尤其是追风,在烛光的映照下,笑得跟油菜花一般,黄澄澄!”
追风满头黑线,忙不迭地捂着铁手的嘴,“铁憨憨,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铁手挣开了追风的手,煞有其事地说道,“话说回来,王妃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模样忒瘆人,倒像是坊间流传着的用以唬小孩的深夜恶灵虎姑婆。”
“胡说八道。爷明明是婉转甜美的小夜莺!”
凤无忧气呼呼地扯去蒙在头上的被衾,振振有词道。
无情重重地点了点头,连接过话茬,“夜莺哪有王妃您千娇百媚!”
凤无忧闻言,这才作罢。
她虎视眈眈地盯着追风等人,再三强调着,“今夜之事,不得告诉君墨染。不然,他定要笑话爷太过放浪。”
“是。”
追风毕恭毕敬地应着,顺带捂牢了铁手的嘴,免得铁手语出惊人气煞凤无忧。
凤无忧扫了眼乱作一团的卧榻,脸颊依旧烫得厉害。
她翻身下榻,气鼓鼓地行至书案前,一边提笔写信,一边念念有词道,“真是不可思议!爷这般正儿八经的汉子居然拜倒在人石榴裤下。”
追风笑意炎炎地凑至凤无忧身前,自发自觉地替她研墨,“王妃说得极是。今夜之事,纯属意外,都怪男色太迷人。”
凤无忧闷哼着,“今夜的事,不准再提。”
追风恭声应着,转身便将凤无忧今夜出的糗,飞鸽传书告知君墨染。
“王妃,此地不宜久留。”
司命瞅着屋外幢幢灯火,审慎言之。
凤无忧置若罔闻,她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不自觉地咬着手中的狼毫笔,吃了一嘴的墨,才将狼毫笔甩至一旁。
“突如其来的崽崽,愁煞爷矣!”
凤无忧仰靠着椅背,本打算写封信告知君墨染他很快就要喜当爹一事,可一提笔,她却不知从何说起。
“什么崽崽?”
追风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视线纷纷落在凤无忧的肚子上。
“爷好像怀上了崽崽,可问题是,怎么算,时间都不太对。”
凤无忧颇为苦恼地说着,“最关键的是,君墨染曾对爷说过,他的身体早在九年前就被毒坏了。爷若是将这个喜讯告诉他,他万一怀疑爷偷人怎么办?”
铁手心直口快,大咧咧说道,“王的身体百毒不侵,怎会被毒坏?”
追风狠瞪了一眼铁手,不着痕迹地替君墨染圆着谎,“王妃莫担忧。我等均可以作证,王妃绝没有偷过人。再者,纵使王的身体曾被剧毒所侵,但到底过了这么多年,兴许体内余毒全清了呢?”
“所言甚是。”
凤无忧点了点头,开始奋笔疾书。
铁手正欲开口反驳,追风已迅疾移至他身后,他单手紧捂着铁手的口鼻,沉声道,“速速去请顾神医。小心些,万万别惊动了潜伏在驿馆外围的暗卫。”
铁手耳根红透,侧目瞟了一眼雅人深致的追风,扭扭捏捏道,“追风,你的胸膛好生结实!”
“就知道胡思乱想!我对男人没兴趣。”
追风嫌弃地瞥了一眼含羞带怯的铁手,连拖带拽地将他扔出了屋。
“追风,你变了!前几日,青鸾这么对你说的时候,你还信誓旦旦地说要让她靠一辈子。”
铁手不满地嘀咕着,他实在想不明白,追风为何总是差别对待他和青鸾。
“你和青鸾怎能相提并论?”
追风如是说着,而后重重地关上了门扉。
他不动声色地瞄了凤无忧一眼,发现她正全神贯注地奋笔疾书,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说他早已下定决心欲同青鸾长相厮守,可问题是,他们二人暂无婚约,若是让凤无忧得知他和青鸾进展如此神速,确实有些不妥。
此刻,凤无忧正趴在书案上,尤为谨慎地斟酌着的每一个字。
“墨染,你真的太厉害了。恢弘得让爷叹为观止,体力好得让爷嗷嗷大叫,小脸儿俊得让爷魂牵梦萦,寤寐思服。顺便告诉你一个喜讯,您老人家马上要当爹了。”
凤无忧逐字逐句地诵读着,还时不时地询问着站定在身侧的无情,“爷文采如何?”
无情辛苦地憋着笑意,绷着岿采斐然,无情佩服得五体投地!王若是收到你的亲笔书信,定会欣喜若狂,感动得涕泗横流。”
“当真?爷怎么觉得细节描述得不够具体?”
凤无忧担忧君墨染他贵人多忘事,遂又加了一大段篇幅,详细描述着他们洞房花烛夜泛舟河上的缱绻绮丽画面。
这一回,饶是追风这般风月老手,亦绯红了脸,杵在角落里装死。
凤无忧足足写了大半个时辰,搜肠刮肚想出一大堆溢美之词,将君墨染夸得天花乱坠,这才满意地将信笺交至追风手上。
追风微微颔首,麻利地将信笺收入袖中,“属下即刻命人给王送去。”
话音一落,追风便步履匆匆地遁逃而去。
这会子,他满脑子都是君墨染和凤无忧泛舟船上,以手作桨,奋力“划船”的场景。
尤其是凤无忧斟酌再三特特加在信笺末尾处不着调的情话,扎扎实实地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数个时辰之后,追风耳边依旧萦绕着那句“碧波荡,绿水盈盈,墨染船技贼鸡啦棒”。
司命瞅着追风落荒而逃的滑稽模样,心下愈发佩服脸皮厚比城墙的凤无忧。
要知道,追风可是十里八乡之中出了名的厚脸皮。
想不到,凤无忧随随便便一封信,竟能让追风红透了脸。
凤无忧打了个哈欠,正打算睡个回笼觉,却见司命如同门神一般杵在跟前,随口道,“先回去歇着。爷暂时还不能离开驿馆。”
“为何?”
司命不解地询问道。
凤无忧狭长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肃杀,声色骤冷,“北堂璃音、君拂二人千方百计地算计爷,爷不给她们一点教训,心中郁愤难纾。”
除此之外,凤无忧更想弄清楚云非白打算利用已然混入东临都城之中的云秦两万精兵做些什么。
平心而论,云非白并不好对付。
他的手上掌握着这片大陆上的最强战力,实力不容小觑。
即便是足以一手遮天的君墨染,同云非白博弈之时,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稍有差错,满盘皆输。
司命略显迟疑地说道,“驿馆危机四伏,王妃当真决定在驿馆中过夜?”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凤无忧瞅着窗慵上的幢幢人影,郑重其事地说道,“仅一炷香的时间,院中守夜暗卫竟多了三倍有余。看来,今夜极有可能再生变故。司命,你替爷去一趟城郊,同北堂老头儿说一声,让他小心云秦精兵伏击,注意安全。”
“是。”
司命再不敢怠慢,旋即翻窗而出,踏月而去。
无情不明所以,恭声问道,“难不成,云秦太子这是在声东击西?”
“非也。”
凤无忧凑至窗前,目不转睛地观察着院中暗卫,心事重重地说道,“院中暗卫倍增,纯粹是为了防爷开溜。对云非白来说,爷暂时还有利用价值,他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爷动手。爷担忧的是,云非白狗急跳墙,不择手段地向爷身边的人下手。尤其是北堂老头儿!他心眼儿实,若是不慎被云非白忽悠,误以为爷身遭不测,自乱阵脚欲同云非白同归于尽,当如何是好?”
“北璃王戎马半生,作战经验丰富,定然不会轻易上当受骗。”
“但愿如此。”
凤无忧双手紧捂着胸口,不知为何,她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今晚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