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 缙王出手(我更)
司命如实禀告,“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国师不慎晕厥在浴池中,被紫阳观的小道士发现之后,仅剩一口气吊着。现下,国师正在宫中太医院静养,情况不容乐观。”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凤无忧摇了摇头,感慨万千。
她心下腹诽着,百里河泽定是忆起六年前的梦魇,才会没完没了地虐待自己。
现在的百里河泽,坏事做尽,偏执狠毒,令人闻风丧胆。
但追根溯源,一开始,他也只是个饱受迫害的可怜人。
倘若南羌王室并未被屠戮殆尽,倘若他并未遭受过山贼流匪的侮辱,他绝不至于变成今日这副模样。
君墨染眸光微闪,他一眼便识破了百里河泽的苦肉计。
六年前的梦魇,确实将百里河泽推入了无尽深渊。
但经过六年的磨砺,百里河泽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孱弱少年。
“北堂璃音可有动静?”
君墨染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以任何手段在他的地盘上肆无忌惮地跟他抢人。
司命恭声答道,“半个时辰之前,晨起的菜贩子途经南白巷,见数十位乞丐正在轮番羞辱北堂璃音,行色匆匆地寻来了官差。现下,北堂璃音已被带至京都府衙。据目击者称,她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皮肤,脸上还烙印下一个极其丑陋的伤疤。”
凤无忧面露艳羡,由衷赞叹,“她体力不错。”
司命狂抽着嘴角,他万万没料到,凤无忧关注的点这么奇特。
不过,经凤无忧这么一说,司命亦觉得北堂璃音身上的韧劲儿颇为感人。
整整一夜,三十位男子轮番上阵,她居然还活得好好的!
风急火燎赶来的无情却道,“急报!缙王去了府衙,欲强行带走北堂璃音,当如何处理?”
凤无忧狭长的桃花眸微微眯起,她愈发觉得缙王不简单。
惯会扮猪吃虎,看似草包鲁莽,实则心机深沉。
依她之见,缙王应当比裕亲王、容亲王、德亲王等更难对付。
君墨染暗忖着北堂璃音身上,定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然缙王绝不会收留一个无权无势,还被毁去容貌的女人。
沉吟片刻,他不咸不淡地说着,“缙王若执意带走北堂璃音,就随他罢。无需盯着缙王府,以免打草惊蛇。派人看着北堂璃音两位随侍婢女。”
“是。”
闻言,司命顿觉豁然开朗。
缙王做事滴水不漏,能查到的,全是他刻意放出来的消息。
若是从北堂璃音那两位贴身侍婢处着手,指不准会有新发现。
凤无忧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她瞅着渐亮的天色,略显着急地催促着君墨染,“速速更衣,莫误了上朝的时辰。”
君墨染却道,“身子完全恢复之前,你哪儿也不准去。”
“这怎么行!爷若是不去上朝,满朝文武都该知道爷被你玷污了!到时候,爷的威名将荡然无存!”
“明明是宠爱,怎么会是玷污?”
“什么宠爱非要让爷承受撕裂之痛?你一说,爷就来气,哄不好那种!除非,你带爷去上早朝。”
“不准。”
君墨染态度尤为坚决,任凤无忧怎么撒娇都没用。燃文
“狗东西,你就不能让着爷?”
“若是敢乱跑,本王保证让你半个月下不来榻。”
凤无忧一听,紧张地缩至角落一隅,讪讪而笑,“不跑。爷最喜欢咸鱼瘫,谁都不能让爷离榻半步!”
君墨染会心一笑,未换下喜服就赶去上早朝。
—
东临朝堂。
众人见君墨染穿着一身喜服满面春风地踏入金銮殿,讶异至极。
礼部侍郎忍不住心中好奇,恭声问之,“按东临律例,亲王纳妃之后的一个月内,无需上朝。今日乃摄政王成婚后的第一日,摄政王怎么不在府中多陪陪王妃?”
即墨胤仁眉头紧蹙,不解地看向君墨染,他心里着实为凤无忧捏了把汗。
要知道,君墨染素来张狂,不想上朝之时,八抬大轿去请,也未必请得动。
而今,这才成婚第一天,君墨染就着急忙慌地赶来上朝,莫不是对凤无忧不满意,想要休妻?
思及此,即墨胤仁面上现出一抹薄怒,“摄政王,凤小将军可好?”
君墨染听出了即墨胤仁的言外之意,冷声言之,“皇上年岁不小,听说总不愿立后封妃?”
他仅仅只是随口一问,即墨胤仁便识相地噤了声。
文武众臣亦以为君墨染存了休妻的念头,这才心急火燎地赶来上朝,纷纷好奇地看向了春风满面,俊逸洒然的君墨染。
沉吟片刻之后,君墨染郑重其事地说道,“本王收到情报,海外倭寇伺机突袭东临沿海防线。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摄政王当务之急,应当是为君家延绵子嗣。至于海外倭寇,朕以为霍起将军出面迎战,更为妥当。”即墨胤仁如是说道。
“本王去意已决。”
君墨染不容商榷地说道,周身散发着王者之气,令人不敢直视。
“摄政王务必保重。”
以即墨胤仁对君墨染的了解,他已然意识到,君墨染做此决断定有其深意,遂不再多话。
凤无忧刚踏入金銮殿,便听闻君墨染明日欲远征东临沿海,诛伐海外倭寇。
她一手扶腰,半倚着殿门,隽秀的眉轻轻蹙起。
此时,正值退朝之际。
即墨子宸一转身,便见凤无忧弱柳扶风般摇摇晃晃走来。
他面露戏谑,三步并作两步行至凤无忧跟前,“阿染竟这么狠?瞧你,连走路都不利索了。”
“肤浅!爷就是做做样子,给他几分面子。不妨告诉你,占据上风的人,是爷。若是不信,你不妨回头看看他走路的姿势,背脊挺得笔直,明明是在掩饰身体的不适。”
凤无忧话音一落,文武群臣纷纷朝她围聚而来。
他们委实好奇,素来不近女色的君墨染,洞房之夜是何模样。
即墨子宸激动地拉着君墨染的胳膊,双眸濯濯地打量着他,“阿染,无忧说的,可是事实?”
“嗯。”
君墨染沉声应着,算是给足了凤无忧面子。
但见她步履虚浮,他再未迟疑,直截了当地将她打横抱起,低声道,“疼不疼?不是让你别乱跑?”
437 北堂龙霆失控(2更)
凤无忧重重地点了点头,“疼死爷了!就好似被炮竹炸了身体,每走一步,都感觉爷的下半身即将飞出天际,散作满天星。”
她忽然忆起她和君墨染初相识时,君墨染曾变态地欲将她无辜迷人的下半身同炮竹一道点燃,美其名曰“许你万丈光芒”。
现如今,她确确实实感觉身体好似被炮竹炸了一般,哪哪都疼。
“下回,本王一定注意。”
“不可能再有下回!”
君墨染垂眸,斜勾唇角,低低笑着。
一旦开荤,他又岂会轻易放过她?
金銮殿中,文武众臣见君墨染已然走远,这才大着胆子哄堂大笑。
“摄政王莫不是惧内?未免太过温柔!”
“惧内不至于。依我看,这位冷面阎王还挺会疼人。”
“想不到,摄政王口味如此独特!竟喜欢如此豪放的女人。”
“相信过不了多久,凤小将军的肚子就该有动静了。”
“话说回来,凤小将军当真是以为奇女子。虚弱得站都站不稳,仍旧脸不红心不跳地吹着牛。”
………
君墨染耳力极好,听闻众人所言,倏然回首,冷冷地看向正在窃窃私语的众人。
众人见状,瞬间噤声,纷纷缩着脖子装死。
回眸之际,君墨染下意识地看向凤无忧平坦的腹部。
他暗忖着昨夜如此卖力,凤无忧极有可能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
思及此,他面露喜色,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凤无忧不知君墨染心中所想,反倒细声细语地安慰着他,“你若是实在生不出孩子,也无妨。阿黄乖巧可爱,我们完全可将它视为亲生骨肉。”
君墨染满头黑线,他心下思忖着,即便他生不出孩子,也不至于沦落到将阿黄当成亲生骨肉。
再者,他身体好得很,怎么可能生不出?
正当君墨染准备向凤无忧吐露实情之际,身着一袭浅绿色蝴蝶袖对襟长衫的柳燳急匆匆而来。
“凤小将军,不好了!北璃王情绪失控,倒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披散着满头青丝,在驿馆中持刀乱砍。”
柳燳站定在宫门口,还不忘挥舞着手中浅绿色丝绦。
君墨染冷睨着对凤无忧频送秋波的柳燳,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
听闻北堂龙霆情绪失控,凤无忧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可她那张嘴,依旧犟得很。
“北堂龙霆情绪失控,和爷有什么关系?”
凤无忧小声嘟囔着,双手却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事实上,她并不厌恶北堂龙霆。
甚至于,越发喜欢这个爱哭的老头儿。
只是,她还不懂得当如何处理她和北堂龙霆之间的关系。
“去看看。”
君墨染二话不说,直接将凤无忧抱上玉辇,朝驿馆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前脚刚跨入驿馆,便听闻北堂龙霆痛彻心扉的咆哮声。
凤无忧站定在满脸颓然跪地不起的北堂龙霆跟前,轻声道,“老头儿,平白无故的,嚎个什么劲儿?”
“素素...”
北堂龙霆倏然回眸,睁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眸,怔怔地看着凤无忧。
他尤为吃力地从地上爬起,一把将凤无忧搂入怀中,“素素,是本王对不起你!若不是本王粗心大意,你也不至于...”
438 邱氏暴毙(3更)
“松手。爷快被你勒死了!”
凤无忧挣开北堂龙霆的桎梏,转而将视线落在跪地不起的凤之麟身上。
“凤之麟,你究竟想做什么?”
凤无忧不悦地看向胡子拉碴的凤之麟,语气不善地质问着他。
凤之麟全然无视了凤无忧眸中怒火,尤为平静地将十七年前的事娓娓道来。
“当年,邱氏设陷,逼着老夫将她迎娶进门。她入门的第二日,便亲口承认怀了北璃王的骨肉。老夫以为北璃王为掩人耳目,才将邱氏送入将军府,心下愈发不甘,这才萌生了造反的心思。”
“即便没有邱如水,你也有一百个造反的理由。”
凤无忧冷哼着,同凤之麟相处了整整一十七年,她岂会不知他的阴险狡诈?
凤之麟见凤无忧不为所动,遂打消了感化她的念头,沉声言之,“这几日,老夫想了许多,忽然意识到邱如水所言,极有可能没一句属实。”
“怎么说?”
“其一,邱氏腹中所怀骨肉,极有可能是他人的孽种。再者,先后分娩之际,邱氏亦时时刻刻陪在身侧。依老夫推断,先后难产而亡,极有可能是邱氏从中作梗。”凤之麟言之凿凿。
凤之麟所言,却有几分道理。
凌素素分娩之际,邱氏似乎一直陪同身侧。
要知道,邱氏的产期,仅仅只是比凌素素早了一日。
如此想来,凌素素的死,却有蹊跷。
北堂龙霆悲痛万分,以致于一时间失了心智,误将驿馆中来来往往的宫婢当成了邱如水,扑上前去,便是一阵乱砍。
好在,君墨染及时拦住了北堂龙霆,并命人将邱如水带至跟前。
“毒妇!素素待你不薄,为何害她?”
北堂龙霆目眦尽裂,快刀砍在邱如水的脚踝之上。六号
邱如水疼得冷汗直冒,面上却露出一抹得意,“没错,凌素素确实待我不薄。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抢走我思慕已久的男人!你们只当我是凌素素的洗脚婢,却不知我是她的庶妹!”
“你既是素素的庶妹,为何残忍至斯?”北堂龙霆瞳孔剧烈地收缩着,他猛地挥动着砍刀,朝着邱如水完好无损的那只胳膊砍去。
“你们又岂会懂得我的苦痛?凌素素自小便受尽万千宠爱,我明明也是凌家女儿,却只能卑微地活着。什么嫡庶有别,难道我就不无辜?”
凤无忧对邱如水经历过多少苦痛毫无兴趣,她漠然地询问着她,“北堂璃音,究竟是谁的种?”
邱如水却道,“宫中侍卫众多,我哪里分得清北堂璃音是谁的种?”
想来也是。
她仅仅只是一介女流之辈,若不是有宫中侍卫相助,又岂能顺利地上演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和她有染的御前带刀侍卫,不下十人。
故而,就连她也分不清,北堂璃音的生父是谁。
北堂龙霆雷霆震怒,手中砍刀朝着邱如水命门处砍去。
邱如水却先他一步,咬舌自尽。
弥留之际,邱如水如同鬼魅般森然大笑,“你们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实际上却什么也改变不了,可怜又可悲!北堂龙霆,你且睁大眼仔细看着,当年我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将凌素素杀之而后快,如今,同样能将凤无忧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丧心病狂!罪不可赦!”
北堂龙霆气愤不已,朝着邱如水的脑门儿连砍了数刀。
眨眼功夫,邱如水被倒在血泊中,只一张嘴还能翕动。
她目不转睛地看向北堂龙霆,时而深情款款,时而幽怨狠毒。
“北堂龙霆,若是无法爱我,务必将对我的恨意留在心间。爱也好,恨也罢,万万别忘了我。”
邱如水话音一落,便气绝身亡。
她急速放大的瞳孔中,倒映着北堂龙霆第一回登门拜访时意气风发俊逸非凡的模样。
439 玉阴阳(1更)
北堂龙霆双目赤红,讷讷地盯着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邱如水,心中愤懑并未因此而消散。
凤无忧揽着北堂龙霆的肩膀,沉声安慰道,“是爷儿们就振作些。”
“素素身边的每一个人,本王都查得清清楚楚,独独忘了彻查她从相府带出来的洗脚婢邱氏。要不是本王粗心大意,素素也不会无辜殒命。”
北堂龙霆忆起陈年往事,面上沉痛可见一斑。
“老头儿,这事不怪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邱氏伏低做小,蛰伏多年,她就像是隐在暗处的毒蛇,什么时候发起猛攻,都将带来致命的一击。”
“本王从来不知,相府还有这么一个见不得光的庶女。想来,邱氏应当是在不甘与嫉妒中渐失本心,将满腔仇恨转移至素素身上。”北堂龙霆唏嘘不已,他若是早些发现邱如水乃凌府庶女,绝不会将她留在凌素素身边。
凤之麟重重地点了点头,趁机搭话,“邱氏极擅伪装,她仅需凭其卑微的身份及恭和的性子,便足以令众人卸下心防。”
凤无忧不悦地扫了眼满脸堆笑的凤之麟,冷哼道,“话都让你说尽了!再怎么辩解,也改变不了你意图谋反的事实。”
北堂龙霆悲恸之余,并未忽略邱如水死前的泣血赌咒。
他深怕邱如水留了后手,将凤无忧拽入无尽深渊之中。
对此,凤无忧倒是不以为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站得久了,她只觉浑身酸痛,这会子,又如同猫儿一般,倚靠在君墨染怀中,略显疲惫地打着哈欠,“爷的身体定是被你折腾坏了,伤口似乎又在渗着血。”
闻言,君墨染再不敢怠慢,疾风骤雨般,带着凤无忧回了摄政王府。
驿馆檐角之上,云非白双手正攥着邱如水留给他的血书。
他饶有兴味地盯着血书上“凤无忧惧水”五字,脑海中已然浮现出凤无忧溺毙而亡的画面。
“凤无忧,这一回,你插翅难逃!”
云非白深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浓重的戾气,凤无忧三番两次地触及他的底线,他决计不可能轻易放过。
“阿嚏——”
凤无忧连打了数个喷嚏,顿觉伤处血如潮涌。
将她紧搂在怀的君墨染亦察觉到一股湿热在他手心中蔓延开来。
他眉头紧皱,垂眸看向血迹斑驳的手,焦灼问道,“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你快放下我。”
凤无忧见众人纷纷讶异地看向君墨染满是血迹的手,脸颊通红。
她压低了声,咬牙切齿道,“都怪你!这下所有人都知道爷的身体被你捣得稀碎!”
“………”
君墨染委实不解,凤无忧怎么这么在意面子。
正当此时,鹤发童颜的玉阴阳骑着小破驴恰巧路过摄政王府。
他见君墨染满手的血迹,摇了摇头,尤为怜悯地看向君墨染粉雕玉琢的凤无忧,“乖徒儿真不靠谱!竟将一个柔弱的姑娘折磨得这么惨!”
“追风,逐客。”
君墨染冷声道,他和玉阴阳的交集并不多。
现在的他,尚还无法获取君白染的全部记忆。
故而,他并不知自称是君白染恩师的玉阴阳是敌是友。
“不孝徒儿!除了虐待小姑娘,就知道虐待老人家!”
玉阴阳嘴上骂骂咧咧,身手却尤为敏捷。
仅眨眼之间,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破追风、铁手二人的包围,瞬移至凤无忧跟前。
他在凤无忧前额处轻轻地敲了三下,故作高深地说道,“可想要出敌致胜,一招降服禽兽夫婿的法子?”
“大可不必。”
凤无忧摇了摇头,她深知自己和君墨染体力上的悬殊,并非一朝一夕得以扭转。
故而,玉阴阳所说,她一个字儿也不愿相信。
玉阴阳却道,“你的任督二脉,于多年前被强行封印。这世上,只有老朽能解。”
“臭老头!莫不是你封印的?”
凤无忧思忖着玉阴阳既如此言说,十有八九就是他封印了她的任督二脉。
“咳咳——”
玉阴阳干咳着,心虚不已。
凤无忧的任督二脉,确实是他亲手封印。
君墨染淡漠地扫了一眼玉阴阳,冷声道,“离本王的女人远一些!”
“你有女人了不起?不孝徒儿,不孝徒儿!”
玉阴阳气得吹胡子瞪眼,转身骑着他的小破驴,大摇大摆地出了摄政王府。
凤无忧看着骑着毛驴儿在摄政王府门前绕了足足三圈儿的玉阴阳,旋即便明白了玉阴阳的意思。
玉阴阳应当是让她于今夜三更时前去找他。
只不过,玉阴阳并未说明当去何地找他。
再加之她此刻双腿无力,行动不便,即便有些好奇玉阴阳的目的,也只好作罢。
凤无忧见玉阴阳赖在摄政王府门口不肯离去,玩心顿起,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玉阴阳的三更之约。
赴约,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让他苦等一宿,应当不成问题。
玉阴阳并未察觉到凤无忧眼眸中的狡黠,欢天喜地地哼着陈词滥曲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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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 刺杀(2更)
咻咻——
骤然间,两枚柳叶飞镖从王府院墙之上飞来。
君墨染眸色一顿,紧了紧怀中的人儿,而后闪身挪了小半步,轻而易举地避开来势汹汹的柳叶飞镖。
与此同时,凤无忧指间银针疾入闪电般朝着飞镖袭来的方向射去。
少顷,院墙外便传来两道重物坠地之声。
凤无忧正纳闷隐于暗处的暗影十八骑怎会出此纰漏,忽闻王府院墙外的打斗之声,这才得知,院墙之外已是一片血雨腥风。
“哪里来的刺客,竟这般嚣张?”
“宫里。”
“难道,是赫连太后?她自身难保,竟还有闲情逸致插手摄政王府内务?”
君墨染神色微凝,沉声道,“她不至于这么蠢。”
“想来也是。赫连太后贪生怕死,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凤无忧重重地点了点头,她腹诽着许是有人欲借君墨染的手铲除赫连太后。
只不过,嫁祸赫连太后之人委实不好找。
裕亲王、容亲王、德亲王以及缙王,皆有嫌疑。
咻咻——
正当此时,又两枚柳叶飞镖朝着凤无忧腹部袭来。
君墨染淡漠地扫了眼急旋而来的飞镖,正欲拂袖将之扫至一旁,不料,一道袅娜的倩影快了他一步,不偏不倚地挡在凤无忧跟前。
哧哧——
下一瞬,飞镖不偏不倚地扎入即墨止鸢胸口处,血色于须臾间晕染开来。
凤无忧隽秀的眉轻轻蹙起,她委实想不明白即墨止鸢为何救她。
她瞟了眼倒地不起的即墨止鸢,随即躬下身子,尤为利落地在她胸口处连施数针,“别动,飞镖有毒。”
凤无忧原以为即墨止鸢单单是为了接近她,才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
然,即墨止鸢胸口处的飞镖若是再往里深入一毫,镖毒于心口处弥散,纵华佗再世,也是回天无力。
如此一想,凤无忧反倒觉得她的嫌疑并不大。
“为何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无需挂齿。”
即墨止鸢低声答着,即便身负重伤,依旧谦和有礼。
同为公主,即墨止鸢的教养确实比北堂璃音好上许多。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凤无忧会对她有所改观。
即墨止鸢骨子里的清高和野心,旁人看不清楚,凤无忧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明人不说暗话。公主无需拐弯抹角,有事直说便可。”
凤无忧懒得同她虚与委蛇,开门见山地说道。
沉吟片刻之后,即墨止鸢薄唇翕动,稍显羞赧地说道,“凤将军有所不知,本宫与摄政王本是青梅竹马。虽然,当初的感情已然淡去,但多年的情分还在。摄政王既将你视为唯一,本宫定会全心全意,替摄政王守护好你。”
“本王的女人,岂需你一个外人护着?”
君墨染冷声言之。
即墨止鸢神色略显尴尬,不过转眼便恢复了镇定。
她笑意盈盈地说着,“凤小将军莫误会,本宫与摄政王之间清清白白,天地可鉴。再者,本宫的意中人是北璃左相敖澈。等群儒宴一过,本宫便随敖澈回北璃。”
“敖澈?”
凤无忧不解地看向即墨止鸢,她怎么也没料到即墨止鸢竟愿意嫁去北璃。
即墨止鸢少有地红了脸,一改往日端庄娴雅的模样,显露出了女儿家的娇羞,“敖澈他为人真诚,待本宫极好。”
“恭喜。”
凤无忧淡淡言之,面上挂着疏离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即墨止鸢所言,她一句也不信。
倘若,即墨止鸢当真放下了君墨染,又岂会臭不要脸地表示对他余情未了?
再者,她心里若还有君墨染的位置,凭着她的清高劲儿,又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决定下嫁敖澈?
在凤无忧看来,即墨止鸢这番话根本做不到逻辑自洽。
前后矛盾,可笑的紧!
不过,凤无忧倒是想看看即墨止鸢究竟要对她做些什么。
故而,她并未撕破脸面同即墨止鸢咬文嚼字,逐字逐句地抠出即墨止鸢话里行间的矛盾之处。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宫中终于来人将受伤颇重的即墨止鸢抬出摄政王府。
临行前,即墨止鸢倏然抓住凤无忧的手,低声道,“凤将军,切记!万万不要单独入宫。即便是母后召见,也别去。”
凤无忧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多谢公主提点。”
一开始,凤无忧原以为今日这场有预谋的刺杀同即墨止鸢并无牵扯。
但见即墨止鸢连赫连太后都敢算计,便料想到其狠心程度,比起赫连太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故而,今日这场刺杀,即墨止鸢依旧排除不了嫌疑。
441 堪称天籁(3更)
摄政王府墨染阁
凤无忧刚关上门扉,便恶狠狠地瞪了君墨染一眼。
她气鼓鼓地戳着君墨染的胸口,怒声追问着他,“即墨止鸢是你的青梅竹马?”
“不是。”
君墨染随口应着,而后将她抱至卧榻之上,全神贯注地替她上药。
表皮伤倒是好办,用手将膏药轻轻敷上即可。
可内里的伤,君墨染却不知当如何处理。
他倒是愿意上手,问题是凤无忧不愿意。
“乖,本王保证不碰你。只是替你上药。”君墨染耐心地哄着她。
凤无忧置若罔闻,倏然起身,捧着君墨染的脸颊,尤为认真地问道,“她亲过你没有?”
君墨染迟疑了片刻,终是如是招来,“有。”
“狗东西,你口口声声说不喜欢她,既然不喜欢,为何让她亲?以你的功力,若是不愿让人近身,她根本没法靠近你。”
“本王那时才六岁。况且,只是个意外。她不慎从台阶上摔下,恰巧路过的本王被她砸中。”
“她亲你哪儿了?”
“裆...裆部。”
君墨染察觉到凤无忧的目光愈发幽深,心中竟生出一丝惧意。
这让他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能让他心生惧意的人。
“格老子的!爷都没亲过...”
“………”
君墨染默默汗颜,耐着性子解释道,“只是意外。”
“哼!”
凤无忧心里依旧觉得不大畅快,追问道,“那你情窦初开时,那些香艳梦境里,可有她的影子?”
君墨染这才意识到凤无忧在吃醋,开怀大笑,“凤妞妞居然也会吃醋?”
“笑什么?到底有没有!”
“出现在本王梦境中的女人,只你一人。”
君墨染垂眸,看向面前玲珑有致的娇俏女人,轻拢慢捻抹复挑,每一下都足以拨动他的心弦。
“登徒子!成婚之后,跟变了个人似的!”
“怎么,不愿意?”君墨染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半是蛊惑半是哄。
“愿意愿意!”
凤无忧重重地点了点头,旋即在自己脸颊上一指,“只能碰这里。”
君墨染却道,“只有这里怎么够?本王想将全部的爱都给你。”
“大可不必。”
“乖,本王替你上药。”
话音一落,君墨染便以其独特的方式,替凤无忧伤处上药。
凤无忧反应过来之际,为时已晚。
她局促不安地推拒着近在咫尺的君墨染,“你确定不会愈发严重?”
君墨染眸中宠溺外溢,声色略显喑哑地询问着她,“感觉如何?”
“不。不要这样。”
君墨染却道,“亲口承认你也很享受本王的上药过程,有这么难?”
凤无忧偏过头,紧咬着下唇,轻声道,“过犹不及。”
君墨染闻言,猛一发力,却让凤无忧吓得失声尖叫。
静候在屋外的追风面露粲笑,一边练着柳燳教他的“广播体操”,一边合着节拍默数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再来一次!”
而紧挨在追风身侧的铁手,尤为担忧地朝着内室中张望着,“王妃应当没出事吧?我怎么感觉王在打她?”
“还能出什么事儿?大不了,就是出一条‘人命’。王家大业大,养得起!”
铁手依旧不甚放心,“追风,你听!王妃都快哭了,王肯定动手打了她。”
追风喜笑颜开,“不瞒你说。王妃声音表现力极强,极富感染力,堪称天籁。”
442 五颜六色染(1更)
砰——
君墨染听闻追风所言,恼羞成怒,随手将枕边玉器朝门扉上砸去,“滚。”
“王息怒。”
追风吓得一激灵,忙不迭地拽着铁手落荒而逃。
内室中,熏香袅袅。
凤无忧被君墨染撩拨地心猿意马,隽秀的眉轻轻蹙起,“磨磨蹭蹭的,急死个人。”
“叫夫君。”
君墨染斜勾唇角,黑金色的眼眸定定地看向面色绯红的凤无忧。
“爷才不叫!”
“既不肯叫,本王今夜便去书房将就一晚。”
“你...”
凤无忧紧咬着下唇,小声嘟囔着,“士可杀,不可辱!爷堂堂七尺男儿,怎可叫人夫君?”
………
一个时辰之后。
凤无忧终是抵不住君墨染软磨硬泡,娇语连珠,听得阁外众人面红耳赤。
“夫君棒棒!”
“从今儿个起,爷叫你威猛先生,如何?”
“夫...夫君~”
君墨染瞅着媚态横生的凤无忧,身体如同被烈火灼烧过一般,燥热不已。
下一瞬,他的意识陷入空白之中,身形亦久久顿住,无法动弹。
凤无忧缓过一口气,颇为纳闷地看向君墨染,她双手捧着他俊美无俦的脸颊,柔声问道,“莫不是睡着了?”
“哥!”
君白染倏然抬眸,尤为惊慌地看着凤无忧,声色中带着明显的哭腔,“哥,你在做什么?我好害怕。”
“君三岁?”
凤无忧讶异地瞅着近在咫尺的君白染,尴尬至极。
她怎么也没想到,君白染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中冒出。
“哥,你的衣服呢?”
“过于燥热,脱了。”
“哥,你真好看。”
君白染猛地倾身,一把抱住了惊魂未定的凤无忧。
凤无忧无奈至极,她暗忖着,自己若真是个男人,定会被突然冒出的君白染吓得不能人事。
“三岁,你快起身!”
“哥,好舒服!”
君白染赖在凤无忧怀中,依旧维持着起初的姿态,硬是不肯起。
虽然,他只有三岁的智商,但他的力气,却相当大!
“三岁!你再不起身,哥要被你勒岔气了!”
“好吧。这次就放过哥。”
君白染不情不愿地坐起身,尤为不舍地瞅着格外迷人的凤无忧,“哥,你的身子可真奇怪!”
“非礼勿视不懂?”
凤无忧一脚将他踹下了榻,忙不迭地扯过薄衾,将自己裹成了粽子。
不料,君蓝染的意识竟同君白染的无缝衔接。16读书
他缓缓起身之际,面上的懵懂单纯,已被眉宇间的柔情所取代。
他淡淡地扫了眼榻上秀色可餐的凤无忧,啧啧出声,“墨染真不厚道!竟好意思吃独食。”
“君蓝染?”
凤无忧心里咯噔一下,眼皮狂跳不止。
若是让君蓝染得知她的身体尚还有伤口未愈合,这一整夜怕是再不得闲。
“水儿莫怕。本王只是想替你检查一下身体。”
君蓝染柔声细语地说道,旋即在凤无忧绛唇上轻轻地啄了一口。
“不...不必!爷身体康健得很!不烦您费心。”
“说话都结巴了,还说自己没事?”
君蓝染一把搂过凤无忧,三下五除二地将她身上薄衾撕成碎布条。
棉絮似雪霰般四落,凤无忧却依偎在君蓝染怀中,由着他反反复复地清理伤口、上药。
“水儿,你说是墨染待你好些,还是本王?”
“君蓝染,你要是再敢乱动爷,爷就打到你抱头痛哭!”
凤无忧忍无可忍,颇为费力地将他推至一旁。
然,君蓝染依旧岿然不动地杵在她跟前,随手紧握住她的双腿,“乖,本王替你上药。”
凤无忧意识到自己和他之间的力量悬殊,只得放弃挣扎。
她瘫倒在榻上,忿忿不平道,“格老子的!爷明明只成了一次婚,却要被三四个人反复折腾。血亏!”
“水儿,本王能陪你的时日不多了。墨染的能力越来越强,总有一日,本王会被他的意识完全吞噬。所以,面对本王,你无须害羞。本王即是他。”
“能不能别再清理伤口?爷要痛死了。”
“好。”
君蓝染柔声应着,而后又轻手轻脚地为她盖上薄衾,“水儿莫怕,本王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你不再需要本王。”
他侧卧在凤无忧身侧,低醇的嗓音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意图哄睡凤无忧。
凤无忧看着身边妙目微闭的君蓝染,轻声问道,“这些年,君墨染他过得好不好?”
“君墨染过得好不好,孤岂会知道?”
君蓝染的意识再次被君红然驱逐至犄角旮旯之中,他黑金色的眼眸,泛着猩红的光晕,看着尤为渗人。
凤无忧欲哭无泪,君红染生性暴戾,比起蓝染、白染,更难对付。
“君红染,你别乱来……”
“呵,有意思!想不到,君墨染这小子还有开窍的一天!”君红染唇角微勾,极为粗暴地捆绑住凤无忧的手脚。
“放开爷!”
“不放。孤还是个纯情处子,麻烦你照顾一下孤。”
君红染话音一落,旋即便拾起塌下的腰带,朝着凤无忧的身体一阵抽打。
绸带质地柔软,打在身上一点儿也不痛。
凤无忧却十分生气。
她倏然睁眼,定定地望向君红染,一字一顿,“你别以为爷对付不了你!若是惹恼了爷,爷不介意将你的意识从这副躯体中彻底抹去。”
“孤等着。”
君红染轻抚着凤无忧的脸颊,他深知君墨染很快就要取代他的意识,尤为眷恋地盯着眼前人。
“君红染,你放开!”
“不放。”
彼时,君墨染经一番挣扎,已重新夺回意识。
不过,他依旧借着君红染的身份,“攻城略地”。
443 假寐(2更)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凤无忧双眼一闭,毫无预兆陷入昏迷之中。
君墨染见状,长舒了一口气。
他轻轻地掐着凤无忧的脸,沉声道,“本王去去就回,万万不得乱跑。”
彼时,追风、铁手、司命、无情四人已于阁外候命。
“防着点。本王归来之前,别放她出门,也不得放任何人进府。”君墨染整装待发,冷声言之。
追风略显迟疑地说道,“王妃她性子刚烈,我等怕是拦不住她。”
君墨染回眸扫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墨染阁,眼角眉梢满是暖意,“她应当会睡上几日。等她转醒,本王归期已近。”
话音一落,君墨染便将尚方宝剑交至追风手中,“任何人胆敢上门挑衅,杀无赦。”
“是。”
追风等人恭声应着。
待君墨染绝尘而去,凤无忧倏然睁眼,她拖着酸痛无力的双腿,蹑手蹑脚地行至门前,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门外面色凛然的追风等人。
今儿个一早,当她听闻君墨染欲带兵征讨入侵倭寇之际,便知君墨染打算连夜动身。
他要去的地方,绝不是东临沿海之地,而是云秦天山。
云秦一行,定是险象环生。
故而,他才想方设法地瞒着她,欲孤身一人奔赴云秦。
正当此时,青鸾端着盥盆,轻手轻脚地入了内室。
她没料到凤无忧这么快转醒,失声惊呼,“小姐!你怎么醒了?”
“嘘!”
凤无忧忙不迭地捂着青鸾的口鼻,压低了声道,“爷有事,必须要出府一趟。”
“姑爷临行前,特特嘱咐过府上众人,决不能放你出府。”
“可是,爷放心不下他。云秦遍地豺狼虎豹,一拳终究难敌四手。倘若,他要是出了任何闪失,爷会抱憾终身。”天天
青鸾闻言,瞬间红了眼眶,“小姐,姑爷他一定不会有事。”
“他不在,爷睡都睡不安稳。”
“小姐,需要青鸾做些什么?”
青鸾比追风等人更了解凤无忧的性子。
倘若,今日不放凤无忧离开,她定会坐立不安,惶惶不得终日。
“你替爷支走追风。他如同门神一般,雷打不动地守在门口,爷寸步难行。”
“青鸾这就去试试。”
青鸾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没有多少底气。
虽然,追风已经向她表明了心迹,但追风从来都不是为了美色玩忽职守之人。
“罢了!为了小姐,豁出去了!”
青鸾不停地为自己打着气,一股脑儿地冲至追风跟前,“追风,我有话跟你说。”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追风柔声问道,双眸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墨染阁。
青鸾见状,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壮士扼腕般的勇气,倏然间捧着追风的脸,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追风尤为惊愕地看着面前紧张到浑身发颤的青鸾,一时竟回不过神。
“青...青鸾,你这是答应嫁我了?”
“嗯。”
青鸾点了点头,双臂再度攀上追风的脖颈。
追风面露欣喜,热切地回应着尤为主动的青鸾。
然,他那双锐利的眸子,片刻都未离开过墨染阁内室。
444 入宫(3更)
青鸾心急如焚,佯怒道,“追风,你能不能专心点?难道,我不比那黑魆魆的门扉好看?”
“怎么会?在我心中,你是天上皎月,纯净,美好。”
“你这张嘴,忒会骗人!”
青鸾气呼呼地转过身子,一脚踩空,摔了个狗啃泥。
追风慌了神,他微微躬身,将青鸾抱起,“有没有崴到脚?”
“嗯。”
青鸾点了点头,她原本只想做做样子,不成想,当真崴到了脚。
凤无忧趁追风垂眸之际,闪身溜出摄政王府。
彼时,霍起已在城门口恭候多时。
他见君墨染率着大军浩浩荡荡而来,倏地戴上同君墨染面上如出一辙的面具,“摄政王,你请放心。霍某定当不辱使命,将入侵我东部国土的倭寇尽数赶回蛮夷之地。”
君墨染微微颔首,同霍起交谈了两句,便朝着云秦的方向,一骑绝尘。
凤无忧腿脚不便,她远远地看着君墨染骑马远去的背影,心急如焚。
她正打算劫下霍起身下的汗血宝马,却见小德子神色仓皇地跑来。
凤无忧料想着,小德子身为即墨胤仁身边的太监总管,若无要紧的事儿,绝不会如此匆忙地连夜出宫。
“小德子,宫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摄政王妃,您来得正好。奴才正准备赶去城门口,拦下摄政王呢!”
“摄政王已出城门,怕是赶不上了。”
凤无忧不动声色地挡在小德子跟前,深怕小德子追上霍起统领的东临大军。
要知道,君墨染在东临的声望虽高,依旧有许多人恨他入骨。
若是让有心人得知君墨染私自去了云秦,后果不堪设想。
“糟了!这回,皇上的处境危险了!”
小德子急得直跺脚,尖细的嗓音中带着明显的哭腔。
“小胤胤怎么了?”
“半个时辰之前,皇上用过茶歇之后顿感身体不适。奴才正打算宣太医给皇上瞧瞧,皇上却让奴才速速出宫,上城门口寻摄政王帮忙。”
“你是说,有人在皇上茶歇中投毒?”
小德子连连颔首,急得满头大汗。
凤无忧深知君墨染一直不遗余力地庇护着即墨胤仁。
而今,君墨染不在都城,即墨胤仁便失去了庇护伞,情况万分危急。
思及此,她沉声道,“衣服扒了,入宫的令牌给我。”
“这...”读书啦
小德子扭扭捏捏地捂着自己的前襟,略显羞赧地红了脸,“王妃,会不会不太合适?”
“想什么呢?爷先入宫,查探查探皇上的情况。你速去神算医馆,务必将顾南风带入宫中。”
凤无忧郑重其事地说道,她直接上手,扒了小德子的外袍,往身上一披,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东临王宫的方向疾奔而去。
小德子双手环胸,片刻都不敢耽搁。
他紧咬着下唇,羞答答地顶着一张红透了的脸,朝着神算医馆跑去。
—
神算医馆
慕洛言正坐在院中,缠着顾南风和她对弈。
顾南风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说道,“什么时辰了,还敢往外跑?好了伤疤忘了疼!若是碰到歹人,当如何?”
慕洛言却道,“你管我?!我是来看凤小将军的。”
“撒谎都不知打草稿!凤无忧正在摄政王府安安稳稳做她的摄政王妃,又岂会在医馆现身?你深夜探访医馆,分明是觊觎老子的美色!”
“觊觎你又如何?你只需回答我,陪不陪我下棋。”
“陪。”
顾南风见慕洛言一改往常文静温柔的模样,连连认怂,规规矩矩地端坐在院子中,陪她对弈。
“我怎么又输了?不成,再来一局!”
“最后一局!”
顾南风困得撑不开眼,为了尽早结束棋局,频频放水。
“咦?我赢了!看来,你也不过如此。不行,我们再来一局。”
慕洛言精神矍铄,赖在驿馆不肯离去。
正当此时,小德子匆匆忙忙地叩响了门扉,“顾神医,救命!”
“何事?”
顾南风倏然起身,替小德子开了门。
“皇上中毒,危在旦夕。摄政王妃夺了杂家的衣物及令牌,现已入宫。她让杂家素来神算医馆,请您移驾宫中为皇上解毒。”小德子气喘吁吁地道。
顾南风眉头紧皱,如是说道,“夜扣宫门可是死罪。若是没有令牌,我们今夜定是入不了宫。”
“我爹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慕洛言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以我的性命担保,我爹为人刚正不阿,忠肝义胆,绝不会背叛皇上。”
“你爹若是得知你半夜三更溜出来私会美男子,还不得劈了你?”
“走吧,美男子!莫要让凤小将军久等。”
慕洛言十分仰慕张扬恣意的凤无忧,她做梦都希望自己能同凤无忧一般,既能上阵杀敌,又能保家卫国。
因此,她见凤无忧急需援助,二话不说,便将顾南风、小德子二人带至大学士府。
445 不速之客(1更)
东临王宫,神武门。
“来者何人?”
二位身着戎装的带刀侍卫见凤无忧步履匆匆而来,阔步上前,厉声诘问。
“乾清宫,谢郑德。”
凤无忧低眉顺眼,特特压低了声音,仿着小德子的声线,沉声答道。
“原来是德公公,请。”
带刀侍卫认出了凤无忧手中令牌,毕恭毕敬地将她迎入神武门西侧掖门。
凤无忧微微颔首,入了神武门,便径自赶赴乾清宫。
在这之前,凤无忧仅仅只去过一回乾清宫。
那时,尚有小德子为她引路。
而这一回,她只能凭着直觉疾步穿梭在廊腰缦回的东临王宫之中。
好在,她的方向感不错,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寻到了顶盖黄琉璃瓦镶绿剪边的乾清宫。
凤无忧压低了帽檐,迅速穿过殿前廊道。
廊道两侧分立数根廊柱,柱下有吐水的螭首,两柱间用一条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飞龙连接。
龙头探出檐外,龙尾直入殿中,尽显殿宇的帝王气魄。
凤无忧预感到今夜的东临王宫定凶险万分,但她已无退路。
君墨染前脚一离开东临京都,各方势力便开始蠢蠢欲动。
现如今,她只能一往无前,深入虎穴。
她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脊背,轻手轻脚地往乾清宫正殿走去。
殿前月台两角,东立日晷,西设嘉量,内陈金龙宝座、雕花屏风;两侧有熏炉、香亭、烛台一堂。
凤无忧环顾着偌大的内殿,隽秀的眉微微蹙起。
内殿虽大,但布局简洁,若是遇上危险,几无藏身之处。
她阔步行至龙榻前,扫了眼面色苍白,略显浮肿的即墨胤仁。
沉吟片刻之后,她端坐在榻沿,全神贯注地为即墨胤仁诊脉。
“钩吻?”
凤无忧神情凝重,再不敢迟疑,旋即以指间银针封了即墨胤仁身上六处大穴,以防毒液扩散。
然,钩吻毒性极强,少量足以致命。
她虽延缓了即墨胤仁的毒发时间,至多也只能撑上一个时辰。
“格老子的!早知道,爷就不该学什么‘疑男杂症’!现在倒好,除了紧要部位,其他部位的医理常识,知之甚少。”
凤无忧尤为头痛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即墨胤仁,她暗忖着,倘若即墨胤仁不能及时赶到,她只能将他体内毒液引至紧要部位。
毕竟,那个地方,一刀切了也不致命。
正当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女子低咳之声。
凤无忧警铃大作,犀锐的桃花眼扫视着四周,实在找不到更为稳妥的藏匿点,不得已之下只得躲在龙榻之下。
许是因为动作过大,她身上的伤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虽然,君墨染临行前,才以极其特殊的方式为她上过药,但即便是灵丹妙药,也得有个恢复期。
此刻,她只感觉身体上的撕裂之痛再度来袭,疼得她于须臾间出了一身薄汗。
吱呀——
殿门被一双孔武有力的手臂推开,只见赫连太后和宗盛二人,一前一后踏入了内殿之中。
凤无忧深怕功力高深的宗盛察觉到她的气息,双手紧捂着口鼻,闭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赫连太后刚一进殿,宗盛便轻手轻脚地掩上门扉,他沉声道,“太后,这么做会不会太冒进了?”
“哀家的肚子,愈发凸显,纸终究包不住火。若是不想个万全之策,我们都得死。”
赫连太后冷了眸色,她迈着细碎的步伐行至榻前,一屁股坐在即墨胤仁身侧,尖利的指套往即墨胤仁鼻前一探,不悦地开了口,“怎么还未气绝?”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宗盛手中接过事先拟好的圣旨,将之平铺至卧榻之侧。
宗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总感觉殿内除却他们三人,还有第四个人存在。
只是,他一时间还不太敢确定。
毕竟,凤无忧的鼻息极浅,若有似无,同时常流窜于梁柱上的耗子无异。
“皇帝,可是睡熟了?”
赫连太后深怕即墨胤仁中途转醒,遂以尖利的指套深深扎入他的人中,直至即墨胤仁上唇染满鲜血。
“看来,是真睡着了。”
赫连太后展颜轻嗤,身子略略往里侧探去,熟门熟路地将即墨胤仁藏于玉枕的玉玺揣入怀中,“宗盛,你过来。”
闻言,宗盛阔步上前,压低了声道,“太后,乾清宫有异动,我们还是快些离去为宜。”
“怕什么?摄政王带兵出征,裕亲王等心怀怪胎,还有谁护得了这个小傻子?”
“话虽如此,但还是需要谨慎些。万一走漏了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宗盛话音一落,赫连太后便拉着他的手,将之按在冰凉彻骨的玉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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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6 藏身榻下(2更)
赫连太后面带笑意,一字一顿,“你且拿稳玉玺,往圣旨上一盖,你我的亲生骨肉,便可君临天下。”
宗盛鹰隼般锐利的双眸紧盯着手中巴掌大的玉玺,心中忽然萌生出一股强烈的弄权欲望。
沉吟片刻之后,他终于在圣旨上,印下殷红的玉玺宝印。
赫连太后尤为满意地看着横陈在榻上的圣旨,特特模仿着小德子尖细的声线,兴味盎然地诵读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奉太上皇遗诏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宫女秋氏所出,乃宗室首嗣,赐名璟盛,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榻下,凤无忧面容凝重,她早已料到赫连太后存了异心,但却没料到,她的速度如此之快。
赫连太后欣喜地将圣旨掩于袖中,双手轻覆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踌躇满志道,“只要哀家诞下麟儿,东临八百里大好河山,必定是你的囊中之物。”
遽然间,她似是忆起一件要紧的事,倏地抬眸,询问着宗盛,“桂嬷嬷娘家那个小丫头叫秋什么来着?你确定她已然怀上身孕?”
“自然。宫中太医为秋雅诊过脉,错不了。敬事房那边,也已打点好。皇帝于五日前得知摄政王即将完婚之后,曾于殿中喝得酩酊大醉。就连他自己也记不清,究竟有没有和秋雅做过些什么。”
“如此便好。”
赫连太后长舒了一口气,心下踏实了不少。
个把月前,她发现自己意外怀上宗盛的骨肉之后,就思忖着上演一出狸猫换子,将她腹中孽种,当成即墨胤仁所出,再设计将即墨胤仁毒死。
如此一来,她和宗盛的骨肉,便可堂而皇之地登上王位。
“不对!皇帝不近女色,宫中侍卫大部分皆是摄政王的人,你是从何处为秋雅寻到的男人?”
赫连太后双眸透着精光,尤为疑惑地看向宗盛。
宗盛面上略显尴尬,沉默不语。
“是你,对么?”
赫连太后怒火中烧,猛地扑向宗盛怀中,一阵捶打,“宗盛,你扪心自问,这么做对得起哀家?负心汉!你知不知道,哀家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你生儿育女,需要多大的勇气?”
“太后,我与秋雅仅仅只是逢场作戏。等你诞下腹中骨肉,随便找个借口弄死秋雅,当她难产而亡便是。”
“不成!哀家气不过!今儿个,哀家非撕了那个贱蹄子不可。”
宗盛见赫连太后情绪愈发不稳,不得已之下,只得将她按在地上,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对她的忠诚。
赫连太后徐徐回过神,怒气略有消散,娇嗔言之,“小心本宫腹中的孩子。”
凤无忧侧目看向在地上颠倒龙凤的二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紧。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眸,可耳边依旧萦绕着宗盛尤为粗重的喘气声,以及赫连太后矫揉造作的娇呼声。
凤无忧满头黑线,她虽不介意观赏一场活春宫,但赫连太后风情入骨的模样实在不堪入目。
“宗盛,你...也是这么对待秋雅的?”
赫连太后醋意大发,语气颇酸地质问着宗盛。
宗盛却道,“她哪里比得上千娇百媚的你?”
“唔——当真?”
赫连太后嗲着嗓子,柔声问道。
她双眸含情脉脉地盯着宗盛,面色绯红似晚霞,虽称不上真绝色,眼角眉梢亦别有一番风情。
凤无忧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胃里又是一阵翻滚。
呕——
想来,赫连太后和宗盛二人当真是把她恶心坏了,使得见惯了名场面的凤无忧忍不住频频干呕。
宗盛尤为警觉,他鹰隼般锋利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黢黑的榻底,冷声道,“什么声音?”
凤无忧吓得汗毛直立,微微侧目,尤为紧张地盯着朝卧榻方向逼近的灰蓝色长筒布靴。
吱吱——
千钧一发之际,榻下一黢黑洞穴之中,突然蹿出一只耗子。
宗盛正欲蹲伏下身,查看榻下何物之际,那耗子倒像是成了精一般,咧嘴“吱吱”叫着,猛地朝着宗盛脸面扑去。
“啊——”
赫连太后失声尖叫,瞅着这只耗子在宗盛跟前上蹿下跳,吓得不清。
宗盛阴沉着脸,徒手将耗子捏死。
正当凤无忧以为自己躲过一劫之际,宗盛却再度弯下腰,濯濯双眸朝着榻下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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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7 被发现(3更)
凤无忧身体紧绷至极,犀锐的桃花眼紧盯着宗盛脖颈处的命门。
倘若,她手中的银针得以使他一招毙命,她尚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宗盛功力高深莫测,她心里没底得很。
叩叩叩——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宗盛侧弯的背脊略显僵硬,他没来得及往榻下瞟上一眼,倏然起身,尤为利落地理好衣襟,双眸冷冷地盯着门上窗慵,“太后正在悉心照料皇上,闲杂人等勿进。”
赫连太后神色焦灼,正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去雍容华贵的宫服。
“师弟,你果真在乾清宫!咱哥儿俩有许多年未曾把酒言欢,不若趁今儿个月黑风高,咱挑个僻静的地方聚聚?”
殿外,玉阴阳中气十足的声音乍响,他将“月黑风高”四字咬得特别重,似在有意威胁着宗盛。
“玉阴阳,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宗盛未料到失踪多年的玉阴阳竟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来坏事,语气不善地道。
“师弟,你在屋里头鬼鬼祟祟做什么?再不开门,老夫要硬闯了。”
玉阴阳暴躁地对着门扉连踹了数脚,全然不在乎这里是王宫重地,扯着嗓子大声喧哗着。
“王宫重地,不得胡来!”
宗盛冷喝着踹门不止的玉阴阳,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匆匆出了内殿。
惊魂未定的赫连太后穿戴齐整之后,愣愣地瘫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和宗盛一样,疑心病甚重。
故而,刚一回过神,她情欲尚未褪去的眼眸便直勾勾地盯着黑魆魆的榻下。
与此同时,凤无忧亦目不转睛地盯着赫连太后。
对凤无忧来说,对付赫连太后并不算难事,但她并不愿节外生枝,只盼着赫连太后能速速离去。
可惜,事与愿违!
深思熟虑之下,赫连太后一手扶着微凸的腹部,另一只手稳稳地托着烛台,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借着跃动的烛火,往榻下瞥去。
仅一眼,赫连太后便吓得连退了数步,惊魂未定地跌坐在地。
“凤,凤无忧!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之前来的。”
凤无忧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从榻下爬出。
她瞅着大惊失色的赫连太后,戏谑言之,“该看的,不该看的,全看到了。太后表现不错,不过表演的痕迹过重,望再接再厉,再造一场无与伦比的视听盛宴。”
“你!”
赫连太后面颊红得滴血,她冷眼瞅着面上始终挂着浅笑的凤无忧,一字一顿,“你可知没有皇帝的传唤私自入宫,是死罪?”
“既然如此,爷只能杀人灭口了。”
凤无忧不咸不淡地说道,她深知赫连太后贪生怕死,三言两语就将她拿捏得死死的。
赫连太后心生惧意,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你再敢上前一步,哀家喊人了!”
“也好。太后若是不介意让人窥却你香腮玉露,满面春色的妖娆模样,就尽管放声大叫。对了,声音当洪亮一些,若像方才那般温柔,怕是无人敢进殿查看。”
“胡说八道!哀家行得正,坐得端。你可莫要诋毁哀家。”
凤无忧玩心顿起,遂学着赫连太后矫揉造作的模样,怪叫了数声,“唔——盛盛,你好棒棒哦~”
“放肆!哀家何曾说过这等伤风败俗的话?”
凤无忧无视了赫连太后的怒气,缓声道,“妖娆妩媚风姿绰约的太后娘娘,不好意思,您被催眠了。”
448 反派死于话多(1更)
“凤无忧,你别过来!”
在此之前,赫连太后早就听宫人提及凤无忧的催眠术。
据说,凤无忧的催眠术尤为邪门儿,任何人落到她手里,都得乖乖招出实情。
赫连太后心生忌惮,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直至她微微打颤的双腿触及身后冰冷的梨花木圈椅,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遽然间,她内心深处的恐惧犹如黑暗中蠢蠢欲动的毒蛇一般,使得她阵脚大乱。
凤无忧慢条斯理地掏出颈链,在大惊失色的赫连太后眼前晃了晃,极其轻易地就将她催眠入梦。
事实上,想催眠一个心志坚定,历经过风雨沧桑之人并不容易。
若不是赫连太后自乱阵脚,她绝不会被轻易催眠。
少顷,凤无忧见赫连太后双眼发直,倏地抬手,将其猛地推至身后的圈椅上。
赫连太后顺势端坐在圈椅上,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身前,神情木讷,双眸失焦。
凤无忧一脚踩在椅面上,她犀锐的桃花眸紧盯着赫连太后略显空洞的眼,缓声道,“说说看,你和宗盛究竟是如何暗度陈仓,瞒天过海的?”
“哀家入宫之前,曾去红叶寺烧香祈福。不料返途遇见歹人,幸得宗盛出手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哀家对他,是一见钟情。入宫之后,哀家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宫殿,对他的思念更甚,不久之后,哀家便用了些手段,将他弄进宫中,常伴左右。”
“即墨止鸢可是你和宗盛所出?”
“是。先帝从未爱过哀家,成婚数年,他竟连哀家的容貌都记不住。哀家不愿同后宫中其他女人一样,等一辈子,盼一辈子,为一个寡情薄幸的男人郁郁而终。宗盛和先帝不一样,他温柔细腻,永远将哀家放在紧要位置。”
“怪不得!”
凤无忧这才想明白,宗盛那段雪白的脖颈上,为何顶着一张黑如漆墨的脸。
她第一眼见到宗盛的时候,便觉他的长相和即墨止鸢有些相似。
不过,他们二人之间肤色相差甚远,她并未往那方面细想。
而今,赫连太后亲口承认同宗盛之间的纠葛,凤无忧才得以确定,宗盛那张黝黑发亮的脸皮,实乃他和赫连太后的保命符。
沉吟片刻之后,凤无忧继而询问着赫连太后,“为何对即墨胤仁下手?”
赫连太后讷讷答道,“花灯节那天,哀家喝多了酒,一时兴起,彻夜寻欢作乐。不成想,竟怀上了身孕。哀家思忖着,即墨胤仁愈发不受控制,不若生下腹中孩儿,亲手扶持自己的骨肉登上皇位。”
叩叩叩——
突如其来的叩门声,使得赫连太后浑身一激灵,失焦的双眸缓缓聚焦在凤无忧身上。
她紧咬下唇,努力地回忆着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然而,她琢磨了大半天,依旧毫无头绪。
“凤无忧,速速放了哀家!不然,等宫中侍卫赶到,你必被处以极刑。”赫连太后缓了缓心神,旋即又恶狠狠地盯着神色自若的凤无忧。
彼时,慕大学士已领着小德子、顾南风二人入了乾清宫内殿。
慕大学士见赫连太后瘫坐在圈椅上,面色潮红,衣衫不整,略显尴尬地移开了眼,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赫连太后倏然起身,气势咄咄,先发制人,“大胆!没有皇帝或哀家的传唤,私自入宫可是死罪。”
闻言,凤无忧不急不恼,面上依旧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不知太后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凤无忧,你究竟想说什么?”
“反派死于话多。”
话音一落,凤无忧稍一躬身,褪下脚下鞋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往赫连太后面上甩去。
啪啪——
下一瞬,清脆的掌掴声由内殿中乍响。
内殿之中,慕大学士和小德子二人面面相觑。
他们虽不敢上前帮着凤无忧掌掴赫连太后,但心里却在暗自称快。
诸如赫连太后这般淫乱后宫的女人,被就地革杀也是情理之中。
与此同时,顾南风已挎着药箱,端坐于龙榻之前,全神贯注地为即墨胤仁解毒。
钩吻毒性虽猛,但好在凤无忧及时施针,延缓了毒性的蔓延。
顾南风在即墨胤仁身上连扎了数十针,使得面色苍白的即墨胤仁生生呕出了一口黑血。
凤无忧将赫连太后绑于圈椅之上,随手将脚上鞋履塞入她的口中。
等她得了空,这才偏头看向神色凝重的顾南风,轻声询问着即墨胤仁的状况,“小胤胤身上的毒,可是清了?”
449 国师发难(2更)
凤无忧看着即墨胤仁愈发清瘦的脸颊,心下唏嘘不已。
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即墨胤仁这已是第三回中毒。
真不知他尚未发育完全的身子骨,能不能承受得住隔三差五的折腾!
顾南风朝着凤无忧使了一个眼色,而后不动声色地往即墨胤仁口中塞去了一颗黑乎乎的丹药,故作惋惜道,“毒入肺腑,无药可医。”
凤无忧当即会意,郑重其事道,“既是如此,尔等速速出宫,免得被有心人倒打一耙,平白无故地被冠上谋反死罪。”
慕大学士瞅着榻上昏迷不醒的即墨胤仁,眸色愈发沉痛。
不过,仅片刻功夫,他便恢复了镇定,沉声询问着凤无忧,“摄政王妃,不若,你随我等一道出宫?摄政王带兵远征,都城之中风诡云谲,此地更是不容久留。”
“你们先走。爷必须亲手解决了赫连太后,才能离去。不然,我们都活不了。”
凤无忧尤为坚定地说道,旋即将慕大学士、顾南风二人赶出了乾清宫。
她“砰”地一声紧掩上门扉,正打算杀人灭口之际,百里河泽竟带着楚十四顺着虚掩着的窗慵蹿入内殿之中。
赫连太后深知君墨染和百里河泽不对盘,她原以为百里河泽是为对付凤无忧而来,遂喜出望外地吐掉了嘴中鞋履,连声道,“国师你来得正好!速速将凤无忧擒拿归案!”
凤无忧警铃大作,定定地看着面容清冷的百里河泽,“你想做什么?”
“咳咳——”
百里河泽轻咳了两声,他以流云水袖半掩去半张脸,眉宇间弥散着淡淡的忧郁。
此时的他,着一袭白衣,若芝兰玉树,俊俏非凡。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早已被尘世所染,脏污不堪。
沉吟片刻之后,百里河泽缓缓抬眸,不咸不淡地询问着凤无忧,“他对你好吗?”
百里河泽口中的“他”,指的定是君墨染无疑。
凤无忧微微颔首,“好。”
“他为你做的,本座一样做得到。无忧,你为何这么偏心?”
百里河泽阔步行至凤无忧跟前,双手紧扣着凤无忧单薄的肩膀,近乎疯狂地晃荡着她的身子。16k中文
凤无忧身上伤处尚未好全,被他这么一晃荡,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你我之间的恩怨,就不能放一放?你可知待宫中侍卫赶到之际,只等赫连太后一声令下,你我将插翅难逃?”
百里河泽置若罔闻,他猛地将凤无忧搂入怀中,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他...碰过你了?”
“放手。”
凤无忧眸色冰冷,猛一发力,将伤寒未愈如同烈火焚身一般浑身滚烫的百里河泽推至一旁,“如你所料,爷已经将生米煮成熟饭。”
赫连太后瞅着他们之间尤为微妙的关系,遂起了策反百里河泽的心思。
她瞅着神情寥落的百里河泽,苦口婆心地劝着,“国师,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以你的身份地位,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自讨没趣,受这等窝囊气?你若是愿意协助哀家制服凤无忧,哀家改日就将止鸢许配给你,如何?”
百里河泽面上泛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他曜黑的眼眸紧锁着凤无忧精致的俏脸,一字一顿,“凤无忧,你就是仗着本座舍不得动你,才敢这么对本座说话的,对么?”
“百里河泽,能不能不要做出一副深情不寿的模样?爷恶心。”
凤无忧话音一落,胃里又是一阵不适。
她一时没忍住,竟对着百里河泽的胸膛一阵狂呕。
百里河泽眉头紧蹙,尤为嫌恶地将凤无忧推至一旁。
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素白衣襟上的大片污渍,气得浑身发颤。
“凤无忧!”
百里河泽一改平素里的淡漠模样,他一手紧扼着凤无忧纤细的脖颈,五指于须臾间急剧收紧。
楚十四见状,忙不迭地抱着百里河泽的双腿,怯怯言之,“主人,你心里明明舍不得她,为何总是做着伤害她的事?”
凤无忧的身手,毫不逊色于百里河泽。
只是,她自小被封了任督二脉,即便将内功心法研究过成百上千遍,依旧无济于事。
这使得她在面对内功深厚的百里河泽时,毫无招架之力。
无计可施之下,凤无忧只得放缓了声调,如是说道,“爷并非有意吐你一身。你若是郁愤难纾,大可将外袍褪下,爷替你洗干净成不?”
“你可曾为摄政王洗过?”
“爷像是那么勤快的人?”凤无忧反问道。
450 他什么都明白(3更)
百里河泽面上现出一抹喜色,紧扼着凤无忧脖颈的手亦略有松动。
“等本座解决了赫连老妖,你便为本座洗一回衣裳,如何?”
“成。”
凤无忧筛糠般点着脑袋,为了活命,她向来能屈能伸。
百里河泽颇为满意地看向面前乖巧柔顺的凤无忧,轻声问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怎么吐得这么厉害。”
凤无忧心下腹诽着,若是百里河泽少恶心她一点,她也不至于如此。
不过,她可不敢这么同他说话。
百里河泽见她并未答话,遂朝着楚十四使了个眼色,冷声道,“消抹去赫连老妖的记忆。”
楚十四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以致幻术将赫连太后过去一个时辰的记忆完全更改。
与此同时,百里河泽自然而然地揽着凤无忧纤细的腰肢,将她带离了乾清宫。
“无忧,只要你愿意跟着本座,本座全听你的,如何?”
“你为何就不能放过爷?爷知道自己很出色,惊才绝艳,人见人爱。但你要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百里河泽冷笑道,“本座为何要放过你?放过你,对本座有什么好处?”
凤无忧言之凿凿,“你只要放过爷,爷再也不在心里暗暗咒骂你。再者,你若是需要陪伴,爷大可无私地贡献出爷的夫君,让他开导开导你。”
“既然,你学不乖,本座不介意先给你个小小的教训!”
百里河泽怒火中烧,他将凤无忧猛地推入太医院为他腾出的雅间,二话不说,将她压在地上。
他的身体烫得厉害。
不过,并非是因为喷薄而出的欲望,仅仅只是因为过重的伤寒。
“百里河泽,你所谓的教训,就是玷污爷?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凤无忧愈发冷静,她也不挣扎,只定定地看向百里河泽,欲伺机反杀。
“如果你非要将本座的爱视为对你的玷污,本座也没什么好说的。”
百里河泽将沾染了秽物的外袍脱下,饶有兴味地看向面不改色的凤无忧,“本座十分期待你为本座绽放的那一刻。”
语落,他俯下身,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芳香。
“百里河泽,你应当知道,被强迫着做不愿意做的事,是何其的痛苦。爷真是不明白,你为何非要丧心病狂地看着爷痛苦?你所谓的绽放,难道就是将爷的自尊践踏在脚下?”
百里河泽神情微顿,再度忆起六年前那群山贼流匪对他的残忍凌虐。
他忽然意识到,在凤无忧心中,他可能和那群山贼流匪一般,厚颜无耻,残忍恶心。
他其实什么都明白。
纵使得到了凤无忧的身体,凤无忧也不可能对他死心塌地,君墨染也不会因此抛弃她。
这么做,除了将她越推越远,绝无好处。
深思熟虑之后,他再一次选择放过她。
说到底,他还是不忍心伤害她。
凤无忧见百里河泽略略走神,毫不犹豫地将指间银针扎向他上下滑动的喉结。
百里河泽反应极快,他察觉到近在咫尺的杀气,险险地向后退了一步,脖颈依旧被凤无忧指间的银针划破了一大道口子。
“无忧,你太让本座失望了。”
百里河泽眸中闪过一丝受伤,他冷冷地盯着凤无忧,以其身上霸道的内力掣肘着她,“砰”地一声将她扔进事先准备好的浴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