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 撑腰(3更)
翌日,天蒙蒙亮。
凤无忧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睡得昏昏沉沉。
青鸾早已习惯了凤无忧这般模样,轻手轻脚地为她净脸,“小姐,快醒醒。”
北堂龙霆起了个大早,呆立在门口,大半天不敢进。
他见凤无忧睡得不省人事,心中担忧不已。
思量再三,他终是阔步上前,满脸慈爱地瞅着凤无忧。
“妞妞,嫁做人妇之后,切记收敛收敛性子。父王不可能每时每刻都伴在你身边,性子太倔,容易吃亏。”
“哪里来的蚊蝇,嗡嗡嗡嗡的,小心爷一巴掌怕死你!”
凤无忧不悦地翻转过身,扯过薄衾,继续蒙头大睡。
“君墨染那臭小子应该还没学会如何照顾人,他要是敢欺负你,尽管跟父王说。父王即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为你做主。”
北堂龙霆再度红了眼眶。
他深知凤无忧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原打算倾尽一生去弥补她。
不成想,刚认回的亲闺女,转眼就要嫁人。
青鸾见北堂龙霆潸然泪下,一时间感触颇深,竟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北堂龙霆的手,同他泪眼相望。
凤无忧悠悠转醒之际,便见到及其诡异的一幕。
她使劲儿地揉了揉眼,困惑不已,“你们在做什么?北堂老头儿,我警告你,休要打青鸾的主意!她年纪还小,都能做你女儿了!”
北堂龙霆忙不迭地收回手,连声解释道,“妞妞误会了。青鸾与你年纪相仿,本王纯粹是爱屋及乌,也将她当成了闺女疼爱。”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青鸾轻轻拭去面上的泪珠,如是说道。
凤无忧亲手赠予追风的诗词手札之中,便有这么一句符合当下情境的词。
青鸾只看过一遍,便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风尘仆仆赶来的追风见青鸾和北堂龙霆四手交握,心口处隐隐作痛。
近段时日,青鸾对他愈发冷淡。
他原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没有给足青鸾安全感。
不成想,青鸾竟看上了北堂龙霆。
“追风大人,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荣翠见追风面色灰冷,尤为关切地询问道。
青鸾听闻荣翠黄鹂般清亮的声音,微微侧目,看向了追风、荣翠二人。
追风察觉到青鸾的视线,刻意避开,转而同荣翠攀谈了起来,“今儿个是王和凤小将军的大喜之日,哪里来的烦心事?倒是你,面色不佳,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荣翠眸中闪过一丝欣喜,怯生生答道,“多谢追风大人挂心。近段时间,许是忙于奔波,身子骨有些疲累。”
青鸾见他们相谈甚欢,默默地转过身,全心全意地为凤无忧描眉点翠。
凤无忧不悦地扫了眼笑得花枝乱颤的荣翠,等过了婚典,她必亲自为青鸾讨个公道。
“妞妞,父王深知君墨染那小子财力雄厚,绝不会亏待于你,但父王依旧想为你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这只鎏金水波纹镯子,父王雕琢了几日,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
北堂龙霆小心地从怀中掏出红绸,双手微颤地取出红绸中做工精致的镯子。
凤无忧淡淡地扫了眼他手中的镯子,无意间瞥见他满手的伤痕,便知他为了雕刻镯子,花了不少心思。
“不要白不要。替爷戴上。”
凤无忧伸出一只胳膊,在北堂龙霆跟前晃了晃。
北堂龙霆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将镯子套在她的皓腕上,“镯子上设了一个小巧的机关,内里暗藏毒针。若是遇上危险,大可用来保命。”
“嗯。”
凤无忧淡淡应着,“老头儿,谢谢。”
“跟父王道什么谢?”
北堂龙霆一边说着,一边又将北璃兵符郑重其事地交至凤无忧手中,“兵符赠你,北璃七十万大军随你差遣。君墨染那混小子若是敢负了你,北璃铁骑必踏平摄政王府。”
“老头儿,你究竟想做什么?爷早已习惯没爹的日子,实在叫不出口。”
“本王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也从不敢奢望你能亲口唤本王一声爹。”
北堂龙霆强行将兵符塞至凤无忧手中,旋即接过荣翠手中的梳子,沉声道,“让本王来。”
“老头儿,你会挽发髻?不会就别逞能,今儿个可是爷的大喜之日,你若是把爷捯饬得奇奇怪怪,他提不起欲望怎么办?他本就冷淡。”
“………”
北堂龙霆面色稍显尴尬,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答话。
不过,但闻凤无忧亲口说君墨染有些冷淡,北堂龙霆心中颇为满意。
之所以冷淡,应当只是不想在婚典之前逾越雷池而已。
这证明,这小子是真的很上心。
“老头儿,你到底会不会?”
“妞妞尽管放心。你母后懒怠,时常不愿挽发,大部分时间都是为父代劳。”
提及凌素素,北堂龙霆眼角眉梢皆是情。
422 更换嫁衣(1更)
凤无忧瞅着铜镜中正全神贯注为她挽发髻的北堂龙霆,心下忽然生出几分动容。
若不是北堂璃音和邱如水的推波助澜,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一度降至冰点。
曾几何时,她是北璃骁勇善战的少年猛将,他是求贤若渴博爱天下的一国之君。
他们本不该走到剑拔弩张,争锋相对的那一步。
可惜,造化弄人!
“老头儿,你不觉得这一脑袋啾啾傻里傻气?”
凤无忧无语地看着铜镜中傻乎乎的自己,尤为嫌弃地扯去头上的啾啾,“你这糟老头坏得很!把爷打扮得跟个女娃娃一般,他哪里下得了手?”
“父王从未为你扎过啾啾,你就给父王一次机会,可好?”
“不好!爷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爷要妩媚风情抓人眼眸的发型!要勾得人目不转睛,飞涎直下三千尺!”
闻言,北堂龙霆只得依着凤无忧的意思照做。
他总觉得凤无忧还小。
事实上,她已至谈婚论嫁的年龄。
东方际白,黎明初上。
凤无忧叉着腿,百无聊赖地仰靠在妆奁前的贵妃躺椅上打着盹儿。
青鸾一边拭去凤无忧嘴角晶亮的涎水,一边小心翼翼地为她描涂着丹唇。
不想,凤无忧却一把攫住青鸾纤细的手指,津津有味地啃着,“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小姐,你轻点儿!”
“全听你的。”
凤无忧双眸紧闭,捧着青鸾的手在面颊上轻轻蹭了蹭,而后极其斯文地小口嘬着青鸾的手。
北堂龙霆只道是凤无忧饥肠辘辘,遂将青鸾的手当成了鸡爪,连声道,“妞妞稍等片刻,父王这就去凌风酒楼为你定一桌爽口佳肴。”
“墨染,你是不是不太行?我怎么觉得像是断截了一般...”
凤无忧将青鸾的手里里外外探了个遍,双眉紧蹙,满面愁容。
“小姐,你在说什么?青鸾听不懂。”
青鸾瞅着自己被凤无忧啃得破了皮的手指,小声抽泣着。
追风本不打算搭理青鸾,但见她潸然落泪,终是于心不忍。
他径自行至青鸾跟前,语气稍显生硬,眸中的关切却可见一斑,“还不抽回手,是打算被凤小将军齐根咬断?她将你的手当成了王的...”
“啊——”
青鸾瞬间会意,她羞红了张脸,支支吾吾道,“你可别说出去,怪丢人的!”
追风微微颔首,默默地将金疮药塞入青鸾手中,并不愿同她多言。
与此同时,凤无忧被青鸾的惊呼声唤醒。
她浑身一激灵,一个鲤鱼打挺,尤为敏捷地从躺椅上弹跳起身,“走水了?快逃!”
“小姐莫慌,只是一场梦魇。”
荣翠笑意盈盈地踏入内室之中,手中托盘上,正是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嫁衣。
她不动声色地瞟了眼面容冷肃的追风,频送秋波。
凤无忧后知后觉,她揉了揉眼,好一会儿,略略失焦的双眸才聚焦在铜镜里那一张似芙蓉菡萏般清丽的脸。
“眉似青黛,眸似秋水,唇红齿白,巧笑嫣然!”
凤无忧凑至铜镜前,咧嘴粲笑。
追风、荣翠、青鸾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对着铜镜“吧唧吧唧”留下数十个唇印的凤无忧,久久回不过神。
“爷长得老美了!”
凤无忧不无感慨地夸赞着自己,恨不得将所有溢美之词都用在自己身上。
青鸾最先回过神,哭笑不得地为凤无忧再次描画上口脂,“小姐,今儿个是你的大喜之日。咱应当矜持些,端庄些。”
荣翠亦随声附和着,“小姐倾国倾城,惊才绝艳,人比花娇,人见人爱。”
凤无忧莞尔浅笑,单指挑起荣翠托盘上的殷红嫁衣,豪迈地拍着胸脯,“爷今儿个就勉勉强强露个酥胸,看他还怎么清心寡欲!”
追风见状,连声道,“凤小将军,且慢!王为您准备了另一套雍容华贵的玄纁色嫁衣,更能凸显您的王霸之气。”
“爷今儿个不打算凸显王霸之气,只打算艳压群芳。”
凤无忧淡淡地扫了眼神色大骇的荣翠,不咸不淡地说着。
话音一落,铁手便将玄纁嫁衣呈上,“凤小将军有所不知。正红色嫁衣固然喜庆,但远不如玄纁嫁衣气派。纁色嫁衣常见,玄纁嫁衣凸显的是新嫁娘尊贵的身份,寓意婚典之后,府中上下,皆以你为尊。”
青鸾闻言,大喜过望。
她深怕再出闪失,忙不迭地从铁手怀中夺过玄纁色嫁衣,“小姐万万不可辜负姑爷的心意,你今儿个若是不换上,青鸾就哭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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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 惩治荣翠(2更)
“罢了,你替爷换上吧。这些娘儿们的衣物,太过繁琐,爷不会。”
凤无忧摊了摊手,如是说道。
一开始,她还有些困惑,君墨染怎么会给她挑了一件袒胸露背的嫁衣。
原来,只是虚晃一招。
铁手送来的玄纁嫁衣,美则美矣,但明显保守了许多,足以将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
荣翠怎么也没料到君墨染还留了后手。
她心下腹诽着君墨染定是发现了她和北堂璃音之间的勾当,才出其不意地换了套嫁衣。
思及此,荣翠吓得双腿打颤,欲趁人不察,偷偷溜走。
然而,她未溜出内室,凤无忧眸光一凛,指间三根银针不偏不倚地朝荣翠射去。
下一瞬,荣翠的手心便被银针牢牢地定在门扉上,殷红的血喷溅了荣翠一脸。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
凤无忧冷声言之,她早知荣翠心思不纯,只是不愿打草惊蛇。
荣翠惊惧不已,她连声道,“凤小将军饶命!奴婢只是受了北堂璃音的蛊惑,一时鬼迷心窍,才酿下大错。”
“爷最厌恶背叛。”
凤无忧本想一针封喉,了结荣翠的性命。
转念一想,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大开杀戒不太妥当。
深思熟虑之后,凤无忧淡淡言之,“两个选择。其一,带上迷药,迷晕百里河泽。其二,迷晕云非白。”
“凤小将军,求您大发慈悲,饶了奴婢这一回!国师大人和云秦太子都不是奴婢惹得起的人,求您,饶了奴婢吧!”
凤无忧反问着她,“你惹不起他们,就跑来惹爷?”
“不是的。凤小将军,奴婢从未想过伤害你。”荣翠筛糠般摇了摇头,她确实没想过伤害凤无忧,她的目的,仅仅只是追风。
然,她却不知,若是北堂璃音的计谋得逞。
凤无忧终将被伤得体无完肤。
荣翠见凤无忧不肯宽恕她,转而声泪俱下地看向追风,“追风大人,救救奴婢。”
“多行不义必自毙。”
追风尤为决绝地说道,再不愿正眼瞧她。
在这之前,他纯粹是担忧荣翠因为妒忌,做出伤害到凤无忧或是青鸾的事,才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和。
凤无忧不耐烦地看向哭哭啼啼的荣翠,对她下了最后的通牒,“若是不按爷的意思做,你必定见不到明日的太阳。爷虽不喜虐杀他人,但却尤为擅长虐杀。凌迟剐刑三千六百刀,你可愿试试?”
“奴婢这就去做!”
荣翠连声应着,忍痛拔出掌心银针,战战兢兢道,“凤小将军,奴婢若是依照你的吩咐迷晕了国师大人,你可否放奴婢一条生路?”
“你认为,你还有资格讨价还价?”
凤无忧根本就没准备放过荣翠,她只是闲来无事,逗荣翠玩玩罢了。
荣翠咬下唇,不得已之下,只得选择妥协。
她本该选择向云非白下手,毕竟君拂时常往驿馆跑,她自然也有大把的理由孤身前往驿馆。
只是,她深怕事情败露,被云非白极其残忍的手段折磨致死。
深思熟虑之后,她只得选择了看上去更为寡淡温和的百里河泽。
殊不知,百里河泽发起狠来,比起云非白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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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 同时出嫁(3更)
东临驿馆
北堂璃音起了个大早,兀自换上喜服,优哉游哉地哼着小曲儿。
“父王人在何处?”
她红唇轻启,漫不经心地询问着为她描涂丹蔻的春夏。
“北璃王他...”
春夏支支吾吾,深怕北堂璃音得知真相后会大发雷霆,拿她出气。
“去医馆了?”
北堂璃音由着麝月为她点染绛唇,唇角笑意愈深。
她心下腹诽着,等天下第一阁出手,凤无忧这辈子就算彻底完了。
到时候,不止君墨染会一改常态弃她如敝履,洁癖深重的百里河泽亦会对她不屑一顾。
甚至连北堂龙霆,都有可能狠下心肠同风无忧断绝父女关系。
北堂璃音心情大好,随口询问着麝月,“邱氏如何了?父王既将她带回了驿馆,本公主自当物尽其用。”
“回公主的话。邱氏痛失了一条胳膊,伤口感染,神志不清,情况不容乐观。”
“去,将她拖过来。”
“是。”
麝月恭声应着,她虽有些怜悯邱如水,但为了保命,也只能依北堂璃音所言行事。
不多时,浑身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的邱如水便被带至北堂璃音跟前。
邱如水见北堂璃音身着喜服,艳光四射,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音儿,你要嫁人了?”
“不然呢?速速滚过来,替本公主梳妆打扮。”
北堂璃音尤为傲慢地扫了眼狼狈不堪的邱如水,心中只觉十分解气。
邱如水没法,只得踉踉跄跄地行至北堂璃音跟前,以完好的左手替她上着妆。
北堂璃音瞅着她低声下气的模样,愈发恼火。
她恨!
她恨极了邱如水。
倘若,邱如水出身名门,并非凌素素的洗脚婢。
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这一切,归根结底,全是因为邱如水。
啪——
下一瞬,北堂璃音扬起手臂,猛地朝邱如水脸颊甩去,发了狠地掌掴着她。
“都怪你!你怎么不去死?”
邱如水硬生生地挨了北堂璃音一巴掌,悔不当初。
她悲愤至极,反呛着北堂璃音,“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若不是我,你哪里来的荣华富贵?若不是我,你哪里坐得稳北璃公主之位?”
啪——
北堂璃音被戳到痛处,再度扬手,近乎癫狂地掌掴着邱如水。
自她提刀剁去邱如水的胳膊之后,心态已然彻底崩塌。
现在的她,已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邱如水,你既做了那么多坏事,为何不狠下心肠将凤无忧一并毒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你说,本公主若是将你做成人彘,亲手送至父王面前,他会不会恶心得食不下咽?”
北堂璃音深知邱如水仰慕北堂龙霆多时,遂不遗余力地在她心口撒着盐。
邱如水尤为抗拒地摇了摇头,奋力挣扎着北堂璃音的桎梏,“不。音儿,你不能这么做!弑母是要遭天谴的!”
北堂璃音已然无所谓天谴,北堂龙霆既背叛了她,她势必不会轻易放过。
正当她准备将邱如水剁成人彘之际,腹部突然传来阵阵绞痛。
她趔趄跌坐在地,双手紧捂着腹部,疼得大汗淋漓。
“啊——好痛!”
“娘,你一定有缓释腹痛的解药,对不对?”
北堂璃音意识到体内毒药毒性发作,不得已之下,只得缓和了语调,好声好气地乞求着邱如水。
“嗯。”
邱如水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早已窥探出北堂璃音眸中的杀意,又岂会轻易放过北堂璃音?
“娘,救救音儿!”
北堂璃音旋即变了一副嘴脸,苦苦哀求着邱如水。
邱如水神色平和,不咸不淡地答道,“娘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话音一落,她便将藏于怀中的丹药塞入了北堂璃音口中。
事实上,邱如水根本没有缓释腹痛的解药。
她手中丹药,还是君墨染命人送来的。
君墨染素喜凌虐人心,他深知比起肉体上的折磨,精神上的折磨,更能摧毁人的意志。
北堂璃音服下丹药之后,腹痛之症并未缓解。
她意识到邱如水极有可能欺骗了她,正准备向邱如水下手之际,百里河泽恰巧登门迎亲。
北堂璃音不愿惹恼百里河泽,她一手按压在了邱如水断臂上的伤口处,以邱如水殷红的鲜血作为口脂,轻点绛唇。
—
摄政王府
君墨染的迎亲队伍刚刚启程,云非白的迎亲队伍便悄然绕至摄政王府后门,将君拂迎上了花轿。
此刻的君拂,已不似以往清丽动人。
昨夜,她被云非白虐打了数个时辰之后,脸肿得跟猪头一般,根本没法见人。
她原本打算过些时日,等她的面容恢复如初之后,再商定婚期。
不成想,云非白昨儿个对她动完手之后,非要今儿个一早将她迎娶过门。
君拂深知自己再无退路,只能依着云非白的意思,顶着一张极其丑陋的脸,忐忑不安地上了花轿。
“夫君,可否让轿夫走慢些?轿辇太过颠簸,拂儿身子不大舒爽。”
“忍着。”
云非白策马行至花轿之前,他掐指估算着时间,急声冷喝着轿夫,“还不快些?误了本宫的吉时,你们担待得起?”
事实上,云非白只想着赶上君墨染的迎亲队伍,趁乱劫走凤无忧。
数日前,云非白安插在东临的眼线来报,说是百里河泽买通了金剪裁缝铺,花重金让其仿制凤无忧的嫁衣。
他得知百里河泽的意图之后,当即下定决心伺机横插一脚,坐享渔翁之利。
然而,不论是百里河泽还是云非白,他们都未曾料想过,金剪裁缝铺亦是君墨染名下商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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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 十里红妆(1更)
巳时一刻,红妆绵延数里,从摄政王府一路铺陈至神算医馆。
挂着红绸的马车从街头排到巷尾,井然有序。
大路两侧,沿途高高低低参差不齐的树木无一例外,亦系上喜庆的红绸带。
君墨染意气风发,身骑白色骏马,嘴角噙着浅笑,俊美得让人无法逼视。
他曾听凤无忧说过一折戏,戏中男子正是骑着白马,踏着万丈霞光,许下了生生世世矢志不渝的承诺。
他心下腹诽着,他和凤无忧,定也会如戏中人一般,白头偕老。
“夭寿啦!摄政王居然笑了!”
“真真是天上人间第一美男!俊俏得人神共愤!”
“真羡慕凤将军,居然能嫁给人间妄想摄政王。”
………
周遭,议论声甚嚣尘上。
若浪潮般涌动着的东临百姓摩肩接踵,张袂成阴,挥袖如雨,各个皆伸头探脑地观望着这场百年难见的盛世婚典。
索性,道路两旁每隔一丈远,便站着一位士兵,以便维持秩序。
沿途一路吹吹打打,炮仗声于薄烟迷雾中弥散开来,直至玲珑宝鸾鎏金戴月喜轿停至神算医馆门口,晴日方好。
医馆内室,凤无忧已然等得不耐烦,双手叉腰,来回踱步,“老头儿,爷有点紧张。”
北堂龙霆暗戳戳地偏过头,用皱巴巴的锦帕拭去眼角泪花,而后迅疾地转过身子,柔声安抚着尤为焦躁的凤无忧,“妞妞莫怕,父王永远是你的靠山。”
“爷岂会怕?爷就是想...”想早点和他成婚。
凤无忧话音未落,便听到医馆外传来阵阵喜乐之声。
她面上终于现出一丝笑意,一溜烟爬上围墙,站于制高点,放眼望向正马不停蹄地朝医馆方向逼近的君墨染。
只见君墨染被乌泱泱的人群簇拥着,红缨金冠,墨发似黑色缎带在胸前恣意铺染。
急风起,他墨发张狂飞扬,红衣飘袂,整个人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间透着睥睨天下的狂傲,及与生俱来的贵气。
正当此时,他微微抬首,狭长的眼眸中藏着一丝宠溺,说不出的极致魅惑,道不尽的隽秀飘逸!
凤无忧面露喜色,冲着他挥了挥手,即兴高唱,“对面的美男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寂寞无忧情窦初开,需要你给我一点爱...”
她一开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夭寿啦!凤小将军居然爬上围墙唱小曲儿!”
“这当真是风流倜傥的凤小将军?怎么美得同九天玄女一般!”
“凤小将军还真敢唱,寂寞无忧情窦初开,看来是个大胆奔放的!”
………
周遭百姓纷纷仰首,眯着双眸看向容光四射的凤无忧,心向往之。
君墨染瞅着眉如翠羽,肌似羊脂,秋波湛湛姿容要熬的凤无忧,唇角笑意更显。
她的歌唱得委实不错!
虽然曲词儿显得惊世骇俗了些,但胜在直率可爱。
下一瞬,君墨染飞身而起,眨眼间便瞬移至凤无忧跟前。
他长臂一伸,稳稳当当地将凤无忧揽入怀中,“叫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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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6 抢亲(2更)
凤无忧一脸嫌弃,连声拒绝道,“爷叫不出口,忒肉麻!”
“不叫?”
君墨染瞅着怀中娇俏傲娇的女人,一掌轻拍在她的翘臀上,“若是不叫,本王不介意当场要了你。”
院墙下,众人亦跟着起哄,“叫!叫!叫!”
北堂龙霆看得心急,他只道是凤无忧性格刚烈,怕是叫不出口。
无计可施之下,北堂龙霆只得扯着嗓子给凤无忧开个头,“夫君!夫君!”
追风、铁手等见状,亦跟着附和道,“夫君!夫君!”
君墨染狂抽着嘴角,无语地看向容光焕发的北堂龙霆,他真是恨不得在北堂龙霆脸颊上甩去两只鞋履。
他才不要当这些杂鱼的夫君!
他只要怀中傲娇妩媚的小女人。
凤无忧没法,她见青鸾等人疯狂地朝着她挤眉弄眼,只得压低了声,在君墨染耳边轻语着,“做爷的夫君,就必须恪守夫道!”
君墨染失笑,虽然未听她正正经经地唤他“夫君”,但好歹,她也做出了让步。
下一瞬,他猛地倾身上前,噙住了凤无忧的妍丽檀口。
凤无忧讷讷地睁着勾人心魄的桃花眼,痴痴地看向双眸微闭,俊美无俦的君墨染。
她能感受到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气息,亦能感受到灼热的鼻息,甚至能感受到他怦然有力的心跳声。
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在此刻尘埃落定。
凤无忧扬唇浅笑,轻轻地推开了缠着她吻个不停的君墨染,“青鸾花了足足一刻钟才给爷涂好了口脂,你可别全吃了!”
“这里不可以吃?”
君墨染声色低醇且喑哑,若不是想给她一个完整的婚典,他现在就想吃了她,吃干抹净!
“君墨染,这么多人看着,你休要勾引爷!爷若是一发威,定将你按在地上一阵‘疼爱’,疼得你哇哇叫!”
凤无忧脸颊绯红,似霞光映日,美得让人无法移开眼眸。
围墙下,青鸾见凤无忧再度“口出狂言”,着急地喝止了她,“小姐,大喜之日,记得斯文一些!”
北堂龙霆亦重重地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道,“妞妞,你稍微斯文一些。”
“本王喜欢。”
君墨染唇齿含笑,正欲亲手为她蒙上盖头之际,凌天齐艰难地穿过乌泱泱的人群,带着一位年纪渐长,一身正气的男人跨入神算医馆之中。
凌天齐尤为兴奋地朝着凤无忧喊道,“表妹,可需表哥背你入花轿?”
“不必。”
君墨染直截了当地替凤无忧回绝了凌天齐。
立于凌天齐身侧的凌松柏亦仰头看向眉宇间同凌素素有些相仿的凤无忧,浑声道,“无忧,舅舅来得晚,莫见怪!”
凤无忧逃难东临这段时日,曾数次听闻凌松柏于北璃朝堂上替她洗刷冤屈,故而,她对凌松柏的印象还算不错。
“舅舅远道而来,辛苦了。”
“好在及时赶到,并未错过你的大好日子,不然舅舅真该抱憾终身了!”
凌松柏眼眶微红,待君墨染、凤无忧二人从高墙上翩跹飞下之际,他轻拍着凤无忧的手,沉声言之,“相府永远都是你的靠山。”
凤无忧微微颔首,心下有些动容。
在此之前,她从来不知,至亲竟能给予她这么大的底气。
吉时一到,医馆外喜乐再度鸣响。
君墨染紧攥着凤无忧的手,硬是将原本打算和他同骑白马的凤无忧,塞入花轿之中,“乖乖坐着。”
凤无忧不情不愿地端坐在花轿之中,她本打算同君墨染一道“游街示众”,但见他态度尤为坚决,只好作罢。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待君墨染的迎亲队伍行进至分岔口时,不偏不倚地迎头撞上云非白的迎亲队伍。
而百里河泽的迎亲队伍亦加快了脚力,一并涌入分岔口中。
下一瞬,三位身着喜服的当世才俊争锋相对,当仁不让,使得周遭百姓连连称奇。
“让开。”
君墨染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周身戾气勃发,低醇的音色中透着几分阴鸷。
“本宫这辈子,从未做过‘让步’这么没骨气的事。”
“今日,同样是本座的大喜之日。”
一时间,气氛胶着不下。
周遭围观的百姓,察觉到骤然降至冰点的怪异氛围,吓得屏息凝视,大气都不敢出。
凤无忧听闻花轿外的动静,旋即便明白了云非白、百里河泽二人的来意。
不出所料,他们均是为了搅乱她和君墨染的婚典而来。
虽然,君墨染已做好万全的准备,可凤无忧依旧有些忐忑。
在此之前,她只知百里河泽极有可能横插一脚,但并未料到重伤在身的云非白亦凑了份子。
427 上错花轿嫁错郎(3更)
不多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振聋发聩的抗议声。
凤无忧原以为是哪路杀手欲当街行凶,不料,气势汹汹地冲入迎亲队伍的数百人,皆是平民百姓。
他们本是城郊处流离失所的难民,被百里河泽三言两语所蛊惑,便大着胆子准备大闹一场,以此换取百里河泽曾应下的酬劳。
见状,凤无忧顿感大事不妙。
倘若,前来闹事之人乃无耻绑匪,大可以一并斩杀之。
可惜,事与愿违!
前来闹事之人,仅仅只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不仅打杀不得,还得将他们奉为菩萨般,好生供着!
思及此,凤无忧气得面色发红,若不是青鸾拦着,她非得冲出花轿,将云非白、百里河泽二人痛骂一顿。
俗话说,宁拆七座庙,不毁一桩婚。
百里河泽、云非白未免太过分,就连她的大喜之日,都不肯放过她!
君墨染淡漠地扫了眼不断涌来的难民,沉声言之,“追风,将他们引至布施点。”
“是。”
追风恭声应着,看向君墨染的眼神愈发狂热。
一开始,他只当君墨染打算给凤无忧一场别出心裁的婚典,才会在迎亲途中设下多个布施点。
没想到,君墨染料事如神,早在三天前,就预料到了一切变数!
百里河泽隽秀的眉轻轻蹙起,他原以为自己做得足够隐蔽,没想到君墨染还是提前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云非白见百里河泽无计可施,只得亮出他的杀手锏。
啪啪——
两道清脆的击掌骤响,数百位黑衣人纷纷涌向岔道口。
他们功力高深,全副武装,仅余一双眼眸露在外头。
君墨染黑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犀锐的杀气,他倏然出手,便有数十位黑衣人应声倒地不起。
然而,黑衣人似洪流般,前赴后继地从四面八方井喷而来。
为了不伤其无辜,君墨染只得小心地避过手无寸铁的百姓。
百里河泽、云非白二人侧目看向孤军奋战的君墨染,同时往凤无忧所处的花轿走去。
彼时,另两台花轿亦受到周遭四窜而逃的平民百姓剧烈撞击。
不得已之下,北堂璃音、君拂二人只得紧护着头上盖头,跨出了花轿,暂避危机。
凤无忧趁乱,如游鱼一般,敏捷地从花轿后窗飞出,不动声色地和北堂璃音、君拂站至一处。
百里河泽阔步上前,曜黑的眼眸扫过身着玄纁嫁衣的凤无忧。
仅仅只是扫了一眼,他便移开视线,从她跟前擦肩而过。
嫁衣不对,应当不是凤无忧!
他并不知云非白亦如法炮制了一件一模一样的嫁衣,故而,自一开始就未将注意力放在凤无忧身上。
百里河泽在北堂璃音和君拂跟前停留片刻,便笃定地牵着君拂的手,尤为温柔地将她迎上花轿。
今儿个一早,奔赴驿馆迎亲之际,百里河泽暗暗记下了北堂璃音的身量尺寸。
稍稍辨认一番,他便笃定地将同北堂璃音身材略有差别的君拂迎上了花轿。
云非白焦灼地拨开挡在眼前失声尖叫的东临百姓,深紫色的眼眸在一样蒙着盖头的凤无忧和北堂璃音之间游移。
虽然,北堂璃音看上去更丰腴些,但凤无忧的身形却更为出众。
细腰丰臀,周身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云非白心中困惑不已。
照理说,凤无忧、北堂璃音、君拂三人应当着同款嫁衣才对,怎么突然间冒出了一件玄纁嫁衣?
莫非,君墨染有所察觉,调换了凤无忧的嫁衣!
如此一想,云非白瞳孔微动,欲掀开凤无忧的盖头一探究竟。
君墨染见情况不妙,不动声色地朝着青鸾递了个眼色。
青鸾会意,忙不迭地朝着北堂璃音小跑而去,“小姐,你没受伤吧?”
北堂璃音闻声,只摇了摇头,并不敢出声言语。
云非白见状,忙不迭地收回正欲揭开凤无忧顶上盖头的手,转而猛推开青鸾,攥着北堂璃音的手,尤为粗暴地将她扔入花轿之中。
“速速起轿!”
云非白尤为兴奋,一声暴喝,使得原先躲避在人群中的轿夫纷纷回过了神,扛上花轿便往反方向疾奔而去。
百里河泽的反应同云非白如出一辙,命人抬起花轿之后,亦朝着紫阳观的方向退去。
君墨染瞅着百里河泽、云非白二人的狂喜样儿,不动声色地勾起了唇角。
他广袖一挥,在场的数百名黑衣人瞬间毙命。
而后,他信步行至凤无忧跟前,缓声道,“凤妞妞,受惊了。”
凤无忧听闻君墨染低醇且极具磁性的声音,终于放下心来,随口回怼道,“爷才不是妞妞!爷是全北璃最恢弘的爷儿们!”
“今夜,可否让本王见识见识你的恢弘?”
君墨染二话不说,直截了当地将她抱入花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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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8 爷厉不厉害?(4更)
午时一刻,摄政王府的迎亲队伍终于在东临众臣的千呼万唤下缓缓驶来。
即墨胤仁立于群臣之首,鲜萌的包子脸微微鼓起。
他当真舍不得凤无忧嫁作人妻,可与此同时,他又十分希望君墨染能觅得良配。
思量再三,即墨胤仁只得选择默默地守护着凤无忧。
即墨子宸早已放下心中执念,他紧攥着叶俏的手,低声道,“阿染都成婚了,本王也该抓紧时间,找个贤良淑德的王妃。”
叶俏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本公主才不做你的王妃!你若是诚心待我,便随我回西越,当个上门驸马,如何?”
“臭娘儿们,又欠收拾了?”
即墨子宸狠掐着叶俏的脸颊,口无遮拦,“昨夜乖得跟小猫儿一般,今日又开始张牙舞爪?没被折腾够?”
“即墨子宸,你无耻!”
叶俏脸颊发烫,若不是东临文武群臣悉数在场,她真想同即墨子宸打一架,治治他嘴欠的坏毛病。
彼时,君墨染已翻身下马,顺手撩开轿帘,抱起昏昏欲睡的凤无忧。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王府门口的火盆,一脚将之踹至一旁,径自将她抱上喜堂。
“一拜天地。”
追风浑厚的声音于喜堂之中乍响。
君墨染转过身来,凤无忧亦在青鸾的搀扶下,转过身子,两面相对。
于君墨染而言,凤无忧即为他的全部。
于凤无忧而言,君墨染是他的唯一。
故而,第一轮礼,他们拜的并非天地,而是彼此。
“二拜高堂。”
转身之际,北堂龙霆和玉阴阳已被众人推上高位。
北堂龙霆显得尤为不安,他深知自己不配为人父,委实没脸面霸占着高堂之位。
玉阴阳则是眉开眼笑地看向君墨染,“乖徒儿,长本事了!竟娶得这么俊俏的佳人儿。”
凤无忧心生好奇,特特偏头低声询问着君墨染,“什么时候认的师父,怎么从未听你提过?”
“君白染的师父,并非本王之师。”
君墨染虽如此言说,但还是看在北堂龙霆的薄面上,携凤无忧一道向高堂上端坐的二人客客气气地行了个鞠躬礼。
北堂龙霆尤为动容,再度红了眼眶。
“夫妻交拜。”
君墨染侧转过身子,轻轻撩起凤无忧的盖头,微躬着身子,旁若无人地吻着她殷红的唇。
一时间,喝彩声此起彼伏。
在场女眷纷纷红了脸,满眼艳羡地看着深情拥吻的二人。
追风亦激动得泪花直冒,一想到君家很快便后继有人,他声色微颤,急不可待地高声喝着,“礼成。送入洞房。”
闻声,君墨染亦不顾满堂宾客,随着凤无忧一道入了洞房。
身后,宾客哄堂大笑。
“想不到清心寡欲的摄政王也有心急如焚的时候!”
“可不是?拜着天地就情不自禁,入了洞房之后,怕是要捅破天。”
………
凤无忧硬着头皮,忽略掉了喜堂上众人的哄笑声。
她尤为纳闷地询问着君墨染,“不需要陪陪宾客?”
“不陪。”
君墨染随手关上了门扉,径自行至食案前,笑意吟吟地端着合卺酒朝凤无忧走去。
谁料,他转身之际,凤无忧已经三下五除二地扒下嫁衣,两眼放光地看着他,“洞房么?”
“………”
君墨染黑金色若琉璃般迷人的眼眸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移着,眸光愈发灼热。
他阔步上前,猛地将她桎梏在食案上,同她饮尽了合卺酒。
他略显困惑地看向她心口处的墨渍,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上头写着“天下第一丰腴”六字端正小楷。
“笨蛋,本王喜欢的,痴迷的,是你这个人。”
君墨染眸露宠溺,缓缓而笑。
不论她高矮胖瘦,他爱的,都是她。
凤无忧绯红着小脸,理直气壮道,“让你夸爷一句‘丰腴’有这么难么?还有,你须得记着,若是觉得不尽兴,一定不是爷的原因!要怪,只能怪你的手太大。”
“笨蛋,你还未感受到本王的迫切?”
君墨染随手抹去她身上的墨渍,却再无下一步动作。
凤无忧等得着急,沉声问道,“你莫不是...不行?”
君墨染拾捡起凤无忧零落一地的衣裳,缓声道,“你的身体,最多只能撑三个时辰。如今天色尚早,本王先带你看一出好戏,如何?”
“爷裤子都脱了,你却要带爷去看戏?”
“谁说爷只能撑三个时辰?”
“你别不信,爷超厉害!”
凤无忧如同炸毛的小野猫,一张嘴喋喋不休。
“难道,你不想亲眼目睹北堂璃音等人的下场?”
君墨染倒是无所谓看不看戏,凤无忧若是不愿看戏,他大可当即就将她吃干抹净。
凤无忧连连颔首,“歘歘”两下便将嫁衣往身上套去,“看!自然要看!”
君墨染察觉凤无忧又一次没穿中衣,会心一笑,却也没说什么。
他长臂一伸,搂着凤无忧的细腰,带着他翻窗而出,风驰电掣般往紫阳观赶去。
墨染阁外。
神色仓皇的即墨止鸢原本打算趁君墨染陪宾客饮酒之际,以手中淬着剧毒的袖箭重伤凤无忧。
不成想,君墨染入了洞房之后,就再未出过。
她双眸紧盯着墨染阁紧掩的门扉,抓心挠肺地难受。
不过,即墨止鸢擅隐忍,沉得住气。
仅片刻功夫,她便恢复如常,转身朝着喧闹非凡的喜堂方向走去。
429 心魔(1更)
紫阳观摘星阁
百里河泽紧攥着君拂温软的葇荑,双眸似水晶般透亮,内里闪着矍铄的光。
他扬唇浅笑,曜黑的眼眸扫了眼盖头遮脸身姿丰腴的君拂。
眼前这副凹凸有致的躯体,确实美极。
可问题是,面对横陈的玉体,他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致!
难道,是迎亲途中被乌泱泱的人群挤得满身臭汗,于不知不觉间消减了兴致?
思及此,百里河泽只得将君拂安置在内室之中,闪身入了偏殿,净身沐浴。
与此同时,荣翠亦趁机溜入摘星阁,鬼鬼祟祟地将迷药倒入熏炉之中。
闻声,君拂并未掀开盖头,只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谁?”
“啊……”
荣翠原以为,端坐在卧榻之上的人是北堂璃音,万万没料到君拂竟被百里河泽带至紫阳观,失声惊呼。
“荣翠?”
君拂只道是荣翠投奔了凤无忧,没想到她还敢在自己跟前出现,连连掀开盖头,怒目而视。
荣翠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双手紧捂着口鼻,忙不迭地转身朝屋外跑去。
“站住!”
君拂倏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行至荣翠跟前,厉声呵斥着她,“好你个贱蹄子!长本事了?”
“郡主恕罪。”
荣翠眼疾手快,尤为敏捷地避开君拂高高扬起正准备朝着她脸颊扇来的手。
不巧的是,百里河泽听闻动静,只在腰间系了一条沐巾,便心急火燎地往内室赶来。
当他得见君拂那张肿得跟猪头一般的脸,心里咯噔一下,才知自己中了君墨染的圈套。
“来人,将君拂扔出紫阳观,喂狼!”
百里河泽怒不可遏,一想到凤无忧极有可能已同君墨染入了洞房,他就恨不得将君拂掐死!
“国...国师,这其中定有误会。”
君拂怯生生地往后退了数步,旋即将矛头对准了颤巍巍杵在犄角旮旯的荣翠,“国师大人,这事真不怪我!我也不知怎么就稀里糊涂来了紫阳观,说不定是荣翠这贱丫头暗中做了手脚!”
百里河泽尤为厌恶地扫了一眼君拂那张足足盖了三四层胭脂水粉依旧遮不住淤痕的脸,转而紧扼住荣翠纤细的脖颈。
他目眦尽裂,俨然没了平日里的仙风道骨。
“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国师饶命,荣翠即便有百八十个胆子,也不敢算计您。原本,奴婢已经依照璃音公主的指示,安排得妥妥帖帖。不曾想,今儿个一早,摄政王临时送来一件玄纁嫁衣,这才打破了原计划。”
闻言,百里河泽面色愈发黑沉。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被君墨染戏耍得团团转!
愤怒使得他原本如同谪仙般俊逸的脸庞愈发扭曲,他的五指不断收紧,完全不顾荣翠的死活。
荣翠吓得失了禁,声色俱颤,“国师大人,放...放了奴婢!奴婢无意间得知了凤小将军的致命弱点,只要你放了奴婢,奴婢定如实相告。”
“说来听听。”
百里河泽倏然松了手,此刻的他已然怒火冲冠,全然没注意到内室中不起眼的犄角旮旯中隐隐飘着白烟的熏炉。
荣翠惊魂未定,双手紧捂着胸口,磕磕巴巴道,“凤小将军天生恐水。就连净身沐浴的时候,都有可能沉溺在浴汤之中。”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荣翠重重地点了点头,她似是忆起什么,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继而补充道,“实际上,凤小将军还有一个致命软肋。”
“说。”
“青鸾虽是凤小将军的贴身侍婢,但就奴婢这几日的观察。她们之间的关系,更似姐妹。凤小将军为了维护青鸾,不惜同北璃王争锋相对。”荣翠如是说道。
她思忖着凤无忧已经顺顺利利地嫁入摄政王府,若是再不采取行动,迟早有一天,青鸾成为摄政王府的红人之后,定会爬到她头上撒野。
要知道,摄政王府之中,婢女少之又少。
她作为君拂的贴身婢女,虽没少受气,但她在王府中的地位,一直不低。
故而,荣翠实在不能接受青鸾后来者居上。
百里河泽眸中闪过一抹沉思,仅片刻功夫,便想到了夺回凤无忧的法子。
荣翠小心翼翼地瞅着百里河泽的脸色,轻声细语地问道,“国师大人,奴婢可以走了么?”
“嗯。”
百里河泽声色清冷,尚未干涸的发梢还躺着莹润的水珠。
此刻的他,一改往日里的淡漠样,魅惑,邪狞。
下一瞬,正当荣翠准备退出内室之际,百里河泽倏地转身,一把擒住了她的胳膊,冷声言之,“除了本座,任何人都不得背叛凤无忧。”
“国师大人,你明明说过会放过奴婢!”
咔嚓——
百里河泽目无斜视地看着身前惊慌失措的荣翠,毫不犹豫地拧断了脖颈。
君拂亲眼目睹了百里河泽的暴行,吓得失声痛哭。
百里河泽察觉到荣翠面颊上的眼泪蹭得他胸膛上粘腻一片,气不打一处来。
他倒提着一命呜呼的荣翠,双手紧攥着她的脚腕,猛兽般将她的躯体硬生生地撕扯成两截。
“啊——”
饶是心狠手辣的君拂,亦受不得血肉横飞的惊悚场面,吓得魂不附体。
刚刚跨入摘星阁的凤无忧恰巧瞥见百里河泽手撕荣翠的可怖画面,眉头紧紧蹙起,“百里河泽不太对,竟比修炼魔功的云非白还渗人。”
“心魔不除,终有一日,他必将引火自焚。”
君墨染声色中透着几分愉悦,他原本还担忧凤无忧被仅以沐巾遮体的百里河泽勾了魂,见百里河泽这般作妖,心里倒是畅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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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0 北堂璃音毁容(2更)
百里河泽杀红了眼,他猛地回头,看向蜷缩在角落里浑身发颤的君拂,勾唇冷笑,“知道害怕了?”
“国师,你不要乱来。我乃云秦太子妃,你要是敢对我动手,云秦太子绝不会放过你。”
“失了无忧,本座已同行尸走肉无异,又岂会惧怕云非白?”
君拂泪流满面,规规矩矩地跪在百里河泽跟前,接连磕了数个响头,“国师,只要你放过我,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你没资格同本座讨价还价。”
百里河泽声色骤冷,并不打算放过君拂。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机关算尽,终究还是被君墨染摆了一道,竹篮打水一场空。
“国师,只要你放过我,我就将王兄的软肋告诉你!”
“说。”
百里河泽单手执着飞花玉笛,轻挑起君拂的下巴,尤为急切地冷喝着她。
“当年,王兄虽在绝命追杀中捡回了一条命,却不幸落下了病根。不仅如此,王兄还罹患上了心疾。发病之际,六亲不认,记忆缺失。”
屋外,君墨染沉着一张脸,淡漠地看向在百里河泽身侧摇尾乞怜的君拂。
凤无忧忿忿不平地说道,“爷还以为她是真心实意待你,想不到她竟这般无情!”
“本性使然。当年,若不是因为她,君家二老绝不至于死得那般凄惨。”
“既是如此,你为何百般袒护着她?”
凤无忧不解地询问着君墨染。
“当年,正是有心人利用了君拂残忍自私的本性,摆了君家一道。这些年,本王只是为了揪出幕后真凶,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视了她的所作所为。”
“原是如此。”
君墨染虽未明说,凤无忧已从他的话里行间知悉,他并非君家亲生骨肉。
不然,他又岂会疏离地称呼自己逝去的双亲为“君家二老”?
只不过,君墨染既不愿多提自己的身世,她也不打算多问。
如果回忆很痛,她更希望他能忘却过去。
少顷,百里河泽从君拂口中探知了君墨染鲜为人知的“心疾”之后,杀心再起。
然,正当他准备一刀了结君拂性命之际,熏炉中的迷药发挥了功效。
他刚站起身,眼前一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君拂亦于同一时刻翻着白眼,后脑勺磕地,陷入昏睡状态。
凤无忧见状,狡黠一笑。
她蹑手蹑脚地溜入内室之中,轻拍着君拂肿如猪头的脸,“怀着云非白的骨肉,却躺在百里河泽怀中,你可知,你已是东临万千女子艳羡的对象?”
之前种种,凤无忧懒得同君拂计较。
只是,君拂为了自己,竟不惜出卖君墨染,这让她尤为恼火。
思及此,她尤为麻利地扒光了君拂身上的嫁衣,旋即将她往百里河泽身上一扔,勾唇浅笑,“蛇蝎美男尽数送你,望你消受得起。”
正当凤无忧打算揭去百里河泽腰间的沐巾之际,君墨染眼疾手快,忙不迭地将她捞入怀中。
“凤无忧!你在做什么?”
“自然是替他宽衣,吓他一跳!”凤无忧理直气壮地答着。
“不准!要是让本王发现你胆敢窥伺其他男人的身体,本王不介意将你绑在榻上,罚得你下不了榻。”
“你能不能行还未可知,狠话倒是撂了一堆。”
凤无忧不动声色地朝着他的裆部扫了一眼,郁闷万分。
真不知是君墨染定力太好,还是她自身魅力不够。
她特意不穿中衣,他却依旧不为所动!
“小东西,竟敢质疑本王的能力?今夜,你便知本王究竟行不行。”
君墨染倒也不急着展示自己的强壮,他广袖轻飏,两道凌厉的掌风不偏不倚地揭去百里河泽腰间沐巾,旋即紧搂着凤无忧纤细的腰肢,扬长而去。
六年前山贼土匪的凌辱,使得百里河泽尤为抗拒床笫之事。
正因为如此,他曾有无数次机会强取豪夺,却依旧没对凤无忧动真格。
想来,等百里河泽神志清醒之际,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同君拂搂作一团,心里必定万分膈应。
对付他这般无惧生死,无惧刑罚的人来说,让他重温六年前的梦魇才是最为残酷的刑罚。
君墨染本无意伤他,但他屡屡暗算凤无忧,已然触及君墨染逆鳞。
是可忍,孰不可忍。
—
东临驿馆,云非白特特服下随行太医为他配制的壮阳丹药,猴急地掀开了红盖头。
北堂璃音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她原以为挑喜帕之人是君墨染,正打算编造出一套得以自圆其说的说辞之际,意外对上了云非白略显惊愕的深邃紫眸。
“北堂璃音?怎么是你!”
“云...云秦太子!”
北堂璃音亦惊愕地看向云非白,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竟被阴差阳错地带回了驿馆。
云非白脸色骤沉,脑子里忽然闪现过那一抹身着玄纁嫁衣的倩影!
一开始,他的推断并未出错。
怪只怪中途杀出了一个青鸾,全然扰乱了他的思路。
“该死!”
云非白重拳砸在床帏之上,邪气森森的紫眸却贪婪地打量着身段窈窕的北堂璃音。
再怎么说,北堂璃音也是远赴盛名的北璃第一美人,玩弄一番再扔出驿馆,倒也不亏。
如是想着,云非白猛地伸手,紧攫住北堂璃音的下颚,一字一顿,“既然,你赶着爬上本宫的卧榻,本宫定不负所托,好好疼爱你。”
“不,不要!”
北堂璃音厌恶至极地看向了云非白。
云非白正打算霸王硬上弓之际,无意间瞥见她被鬓边碎发遮挡着的半张脸,面上现出一丝嘲讽,“原来,被毁了容貌!也罢,就你现在这般姿容,谁要谁上。”
431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3更)
话音一落,云非白便拎着北堂璃音的衣领,将她扔出了驿馆。
为了享用“饕餮美食”,云非白不惜以身涉险,服下数颗壮阳丹药。
要知道,这种药对于他的伤处,绝无好处。
若不是想借由自身对凤无忧的欲望,试试自己的紧要部位究竟能不能用,他也不会莽撞地服下壮阳丹药。
可惜,凤无忧没劫到,北堂璃音又被毁去了容貌。
此刻的云非白,只觉身心俱疲,再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劲儿。
北堂璃音被扔出驿馆之后,忙不迭地掏出袖中极其袖珍的铜镜,对镜自照。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脸上有些痒。
揽镜一照,才知自己的大半边脸竟无故溃烂,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边上弥散着,血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往她殷红的嫁衣上砸去。
“不,怎么会这样!”
“我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
北堂璃音惊慌失措地捂着脸上的伤口,双目微微失焦,正欲开口呼救,却见周遭百姓忌惮的目光,怎么也开不了口。
正当这时,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气势汹汹而来。
他们面露贪婪地看向身姿姣好的北堂璃音,亦不顾她溃烂的大半边脸,强行将她拖至杳无人烟的巷道之中。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北堂璃音惊惧地看着跟前对她动手动脚的老乞丐们,双腿吓得直打哆嗦。
为首的乞丐却道,“我等奉天下第一阁阁主之命而来。臭娘儿们,识相的,速速就范!”
“你们这群混账,本宫才是你们的雇主,你们该对付的人,是凤无忧!”北堂璃音咬牙切齿道。
“凤无忧?人家现在可是摄政王妃,我等哪里敢肖想她?”
为首的乞丐一边答着,他粗粝的手已向北堂璃音伸去。
北堂璃音面上现出一丝屈辱,无力地推拒着这群老乞丐脏不堪的手,“放肆!本宫乃北璃公主,你们若是敢动本宫一根毫毛,定没有好下场!”
她此言一出,面前的二三十人纷纷朗声大笑。
“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同北璃公主扯上关系!”
“公主若是怀了身孕,我等岂不就成了北璃王的乘龙快婿?”
“废话少说,上!”
………
北堂璃音绝望至极,她扯着嗓子疯狂地呼救,换来的却是更为无情的嘲笑、
眨眼功夫,北堂璃音便如同破布一样被扔在地上。
她的双手被数人死死按住,看着眼前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她只觉屈辱至极。
“面容虽丑,身子倒是迷人得紧!”
“可别弄死了!还有大半的兄弟等着呢。”
………
这群穷凶极恶的乞丐双目赤红,前仆后继地扑向了毫无反抗之力的北堂璃音。
巷道口,两道颀长的身影正百无聊赖地作壁上观。
“这么多人,北堂璃音这条小命怕是要保不住。”
凤无忧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心下顿觉有些不适。
在此之前,她最看不惯的,就是欺凌女人的男人。
只是,北堂璃音确确实实不值得同情。
若不是有君墨染护着,今日惨遭欺凌的人,应当不是北堂璃音,而是她凤无忧。
君墨染颇有深意地回望着凤无忧,缓声道,“你看,这么多人一起上,北堂璃音都没死。”
“你是在赞颂她坚韧不屈,还是在嘲笑爷胆小如鼠?”
凤无忧不满地反问着君墨染。
前几日,紧要关头,她确实没骨气地晕了过去。
但这真不怪她,君墨染本就高大健硕,再加之常年习武,恢弘得远超她的想象。
若不是真心喜欢他,她才不要嫁给他。
君墨染薄唇轻启,声色低醇且极具磁性,“本王只是想告诉你,不要怕。本王绝不会弄伤你。”
“嗯。”
凤无忧对此半信半疑,不过她见北堂璃音还活得好好的,也就放宽了心。
432 上了贼船(4更)
天色渐晚,君墨染看向凤无忧的眼眸愈发深邃。
遽然间,他猛地将凤无忧打横抱起,旋即在她耳边低声轻语道,“良宵一刻值千金。”
凤无忧面上一阵臊红,却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墨染,你得对爷好一点儿。若是成天凶巴巴地板着脸,爷会觉得很委屈。”
“嗯。”
君墨染微微颔首,一一记下她所言。
他快步将她带至护城河畔,作势欲登上护城河中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的船舫。
凤无忧见状,纳闷地询问着他,“登船作甚?”
“王府之中,除却柳燳,北堂龙霆,还有诸多人极有可能突然杀出来,坏了本王的好事。与其时刻警惕着这群杂鱼,不如挑个清净的地儿,随心所欲。”君墨染如是说道。
事实上,他心里并非这般作想。
虽说凤无忧并不排斥他的触碰,但她的胆子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她要是像上回一般,突然晕厥,或是临阵退缩,他定会憋出一身病。
不得已之下,他只得将凤无忧带至船上,如此一来,她即便想逃,也绝不敢遁水而去。
凤无忧不知他的心思,虽十分惧水,还是同他登上了“贼船”。
然,刚登上船,君墨染已然迫不及待地将她拐入船楼之中。
护城河中,花灯盏盏,涟漪伴细浪浮浮沉沉。
苍穹之上,星云作美,弯月随清风轻摇慢晃。
凤无忧仰躺在船楼之中,微眯着桃花眼,瞅着渐沉的天幕。
夜色很美。
不过,和君墨染相比,漫天星子瞬间黯然失色。
凤无忧回过神,眼里只余下峨冠博带,俊美无俦的他。
他俯视着眼眸迷离的她,从她瞳孔中窥却漫天星辰。
船楼中,纱幔迎风而舞,遮去了半室旖旎。
凤无忧垂眸,局促地瞥了一眼君墨染尤为健硕的身体,又连忙紧闭着双眸。
她不由自主地咽着口水,小声地安慰着自己,“没事的。北堂璃音都能扛下三十人,爷绝不会有事。”
君墨染发觉她浑身都在发抖,沉声细语,“怕了?”
凤无忧尽管心里怕得要命,嘴上却依旧不甘示弱,“才不是!爷只是太过亢奋!”
“睁开眼,看着本王。”
“睁就睁!”
凤无忧话音一落,猛地睁开眼,仅草草地瞥了一眼,心中惧意更甚。
她不管不顾地拾捡起软垫边的衣物,飞快地逃出了船楼。
“墨染,能不能改日?”
冲出船楼之后,凤无忧才发现船舫已漂至河中心,不会泅水,不会轻功,根本上不了岸。
君墨染缓缓步行至她跟前,勾唇浅笑,“你若想在外面,也不是不行。”
“墨染,我害怕。”
凤无忧此时已顾不得面子,柔声求饶。
她明明做好准备了的,可君墨染的身体,未免太夸张了些。
这简直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不得不说,凤无忧的求饶十分管用,君墨染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瞬间心软。
然而,今日是他们的大喜之日,他可不想让他们的婚典徒留遗憾。
思及此,他阔步上前,一手揽着凤无忧的细腰,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发起突袭。
攻城略地,横扫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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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的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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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3 她就是女贼!(1更)
凤无忧面色煞白,身子颤得更加厉害。
刹那间,天旋地转,眼前一阵漆黑。
她说不出话,甚至发不出声,只觉得身体要被劈成两截一般,痛感于顷刻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所幸,黑暗中忽然伸来一只孔武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拥着她,让她不至于如同浮萍般无依无靠地漂荡在茫茫烟波之上。
少顷,待她稍稍喘匀了一口气,更加猛烈的疾风骤雨接踵而至。
痛,皮开肉绽般的疼痛!
凤无忧并不是十分怕疼之人,可这一回,她却因疼痛,红了眼眶。
君墨染见她以双手掩面,误以为是太过害羞所致,完全没料到她此刻的感受。
此刻的他,心中已然被狂喜填满。
倘若他的感觉没出错,凤无忧应该就是数月前夜闯摄政王府,并轻薄过他的采花女贼。
在这之前,君墨染恨惨了趁人之危,厚颜无耻的采花女贼。
而今,他却爱极了她。
他腾出一只手,颇具惩罚意味地落在凤无忧臀上,“小东西,竟敢欺骗本王!”
凤无忧不愿在他面前落泪,依旧以手掩面,紧咬着牙关默不作声。
君墨染见她毫无回应,又狠掐了一把她的细腰,“你瞒得本王好苦!”
凤无忧委屈不已,她难受得说不出话,他还动手打她。
一时间,她泪如雨下,浑绵无力的身体颤得更加厉害。
“怎么不说话?你就是轻薄本王的女贼,嗯?”
君墨染又惊又喜,完全忘记了温柔视为何物。
凤无忧欲开口求饶,嘴中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小东西,你以为捂着脸,本王就认不得你了?”
君墨染轻轻挪开凤无忧捂着双眸的手,才知她已经哭得双眸通红,连鼻尖都红了一片。
他慌了神,转身将她带入船楼之中,缓声言之,“本王没有怪你的意思。本王很开心,原来本王就是你的解药。”
“狗东西,你不是说不会伤到爷?”凤无忧越想越气,涕泗横流。
“本王已经很克制了,绝不会伤到你。”
君墨染虽十分心疼泪水涟涟的凤无忧,但当他察觉到凤无忧正是轻薄他的采花女贼之后,再也没法控制住心中的狂喜。
他黑金色的眼眸深邃且迷人,俊逸非凡的五官中透着引人沉堕的魅惑,一点一点,蒙蔽了凤无忧对痛觉的感知。
若不是他得寸进尺,肆无忌惮地去索取更多,凤无忧可能会觉得大体还算是不错的体验。
但他真是越来越过分,大有让人招架不住的架势。
凤无忧紧咬着下唇,她感觉再这么下去,她的小命就要搁这了。
果真,话本子上的鬼话都是骗人的。
虽然她并不排斥这种感觉,但灭顶般的疼痛,依旧压得她差点儿喘不过气。
东方既白,灰蒙蒙的天幕上泛起道道霞光。
君墨染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全然不知疲惫。
直到他发觉凤无忧体力严重透支,才堪堪顿下身形,缓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
“爷说了,你可不许笑话爷。”
“自然不会。”
“爷觉得,爷快要瘫了。”
“这么严重?”
君墨染半信半疑,他已经相当克制,应当不会伤到她才对。
凤无忧抬眸,见他憋得满头冷汗,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罢了。总能适应的。”
正当此时,船舫受疾风影响,船体略微晃动,凤无忧一时失察,两眼一闭,竟晕死了过去。
君墨染没料到凤无忧会这般柔弱,颇为困惑地垂眸扫了一眼。
仅一眼,他便意识到自己对她做了多过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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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2更)
毫不夸张地说,凤无忧腰线以下,已是血迹斑斑。
君墨染内疚至极,他腹诽着,若是早些发觉她身体不适,他绝不会逼她承受着他越发猛烈的攻势。
原来,昨夜她一直以双手掩面,并非是因为过于羞怯,而是因为痛彻心扉,想哭又不愿拂了他的兴致。
整整一夜,她根本就是在强忍着。
而他,完完全全沉浸在狂喜之中,浑然未觉。
君墨染眸中情欲慢慢褪却,在船楼之中翻箱倒柜地翻找着顾南风给他留的药。
他原以为根本不需要用药,不成想,他竟将她伤得这么彻底。
冰凉的药膏敷在她的伤口处,惹得她一阵震颤。
君墨染一边替她上药,一边稳住她微微瑟缩着的身体,自责万分,“怪本王太过粗心!”
他真是恨死了自己,总是粗心大意地忽略了这么多细节。
这下倒好,他得愿以偿,她却像是被凌虐过一般,可怜兮兮,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爷怎么感觉被腰斩了一般?”
凤无忧悠悠转醒,她嘤咛了一声,颇有些气愤地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好些了么?”
君墨染心虚得紧,声色微颤。
这辈子,他还是头一回这么害怕一个人。
“好个屁啊!”
比起之前,凤无忧明显精神了许多,声调都高了不少。
“本王替你揉揉?”
“狗东西,说好了三个时辰,你却折腾了六个时辰!”
君墨染摸了摸鼻子,低声轻语道,“你若是早些告诉本王,你就是轻薄过本王的采花女贼,本王好歹有个心理准备。你什么都不说,等本王自己发现真相的时候,心中狂喜不可遏制,这才...亢进了些。”
凤无忧这才想起了数月前的那次“阴差阳错”,颇有些忌惮地问道,“你当真不怪我骗了你?要是郁愤难纾,你也不得动辄打杀我。”
“本王哪里舍得怪你?你是天赐的救赎。”
“怎么不早说?害我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凤无忧长舒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往他身上靠去。
“是本王的错,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哼!如果道歉有用,要衙役做什么?”
凤无忧忿忿不平地控诉着他的暴行,“狗东西!爷还以为你不行,想不到,你发起狠来根本就不是人。”
见她受伤,君墨染心里很不好受。
他倏然起身,再度查验凤无忧的伤处。
仅一眼,他的身子瞬间如在弦之箭,紧紧绷着。
许是因为食髓知味,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已然全线溃败。
凤无忧瞅着君墨染愈发深邃的眼眸,忙不迭地扯过薄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你要是再胡来,就当真要成为老鳏夫了!”
“本王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势。”
君墨染紧揽着蜷缩成一团的凤无忧,趁着船舫靠岸,将她抱上了岸。
岸边,彻夜未眠的北堂龙霆同追风等人并排而坐。
他扫了眼精神矍铄,神清气爽的君墨染,又担忧地看向君墨染怀中虚弱至极的凤无忧,心里难受得紧。
北堂龙霆蹲在一隅心疼地放声大哭,青鸾亦蹲在他身侧抽噎不止。
追风见北堂龙霆、青鸾二人默契十足,心里愈发不爽。
他紧随着君墨染身后,头也不回地阔步而去。
可刚走出两三步,他又中途折返,将蹲地不起的青鸾轻轻抱在怀中,“怎么了?”
“小姐好可怜。”
“怎么会可怜?王对王妃,向来是宠爱有加。”
“小姐眼睛都哭红了。”
“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王妃应当是喜极而泣,莫担忧。”
追风并未同青鸾作过多解释,她太过单纯,即便跟她说了,也未必听得懂。
铁手见追风对青鸾这般温柔,三步并作两步凑至青鸾跟前,学着铁手的模样,轻轻掐着青鸾满是泪痕的脸。
追风瞬间黑了脸,将铁手踹至一边,“做什么?青鸾是我的人,注意分寸!”
他话音一落,青鸾“唰”地一下红了脸。
铁手却委屈地嘟囔着,“追风,你果真变心了!之前,你我不论是如厕,还是沐浴,都是结伴而行。我见你十分在意青鸾,也想帮你哄哄她,想不到,你竟这么凶!”
“兄弟妻,不可欺。这么浅显的道理,你这个憨憨怎么就不明白?”
“追风,你要娶妻了么?”
铁手愕然地看着追风,一脸的不可置信。
追风审慎地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询问着青鸾,“青鸾,愿不愿嫁我?”
“才不要。你这个花心鬼,跟荣翠纠缠不清不说,还成日逛花楼!荣翠都告诉我了,她还说她怀了你的骨肉。”
“胡说八道!自遇见你之后,我就没逛过花楼。至于荣翠,前几日夜里确实找过我,不过我明确地拒绝了她。从未碰过她,她即便怀了身孕,也和我无关。”
追风竟不知荣翠在青鸾面前这么编排他,怪不得青鸾对他的态度愈发冷漠。
他忽然意识到他可能也误会了青鸾,连声问道,“你可曾喜欢过北璃王?”
青鸾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我喜欢的,一直是你呀。”
追风欣喜若狂,捧着她的脸,小鸡啄米般一阵乱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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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5 被剃头(3更)
摄政王府墨染阁。
君墨染正端坐在榻前,仔细地替凤无忧清洗着伤口。
他薄唇紧抿,神情尤为专注。
早知道凤无忧这般娇嫩,他就该多点耐心,等她完全准备好,再开始“攻城掠地”。
凤无忧咸鱼一般瘫在榻上,由衷地感叹着,“原来,这就叫痛并快乐着。好在,生米终于被炒成了爆米花,不亏!”
君墨染置若罔闻,他目无斜视地盯着她的患处,眉头微蹙,“怎么连化瘀膏都消不了肿?”
凤无忧指着伤处,忿忿不平道,“也不看看爷流了多少血。”
“下回,本王一定注意。”
他如是说着,眼角余光扫向榻上干干净净的喜帕,不动声色地割破手指,染红了喜帕。
凤无忧不在意这些细节,但他不能不在意,他不愿让任何人寻到任何污蔑抹黑凤无忧的契机。
“下回?不,绝对没有下回。”
凤无忧尤为抗拒地摇了摇头,着急忙慌地合拢双腿,欲避开他灼热的视线。
然,她仅仅只是动了一下,伤处又传来刺痛感。
“格老子的!居然合不拢。”
凤无忧不信邪,一骨碌溜下榻,尚未站稳,双腿一软,直愣愣地扑入君墨染怀中。
君墨染瞅着凤无忧现在的模样,只觉她又辛酸又可爱,愈发爱不释手,“乖乖躺着,别乱跑。”
“爷想小解。”
“本王抱你去。”
“不要!你走开...”
“怕什么?你身上哪一处,本王没见过?”
君墨染失笑,他深怕她憋坏了身子,遂不顾她的推拒,强行抱起了她。
少顷,等君墨染再度将她抱回榻上,凤无忧面上显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墨染,今日之事,你可不得跟旁人说道!尤其是即墨子宸,那个大喇叭!”
“嗯。”
君墨染应着,终是忍不住心中好奇,沉声问道,“昨夜,身体不舒服为何不说?”
“爷觉得爷很没用,忒丢人!话说回来,你可真是坏死了!”
“这有什么丢人的?是本王失了分寸。”
许是因为食髓知味,君墨染光是看着她这张娇俏妩媚的脸,眸中情欲再起,声色亦变得极为喑哑。
凤无忧双手轻覆在小腹上,颇为疑惑地看向了眼放狼光的君墨染,“你确定你的身体已于多年前被毒坏?”
君墨染正欲和盘托出之际,司命兴冲冲地入了墨染阁。
“王,君拂郡主出事了!”
司命气喘吁吁地说着,他瞥了一眼内室中和衣而卧的两人,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闻言,凤无忧好奇地询问着规规矩矩地杵在门口双眸看地的司命,“出什么事了?”
“昨夜,云秦太子带人闯入紫阳观之际,恰巧看到国师和君拂郡主二人一丝不挂地抱在了一起。云秦太子勃然大怒,欲斩杀国师,却被国师两招制服,扔出了紫阳观。君拂郡主则是被云秦太子剃去了一头青丝。据说,郡主她被云秦太子暴揍了数个时辰,引发了血崩,差点没保住腹中胎儿。”
“剃头?”
凤无忧默默汗颜,想不到云非白折磨人的手段竟这般有趣。
君拂被剃得一毛不拔,决计不敢出门招摇过市。
如此也好,她便可以清静一段时日,不用听君拂那只烦人的鹦鹉叽叽喳喳乱叫。
凤无忧心情大好,随口问道,“百里河泽呢?爷记得他的洁癖十分严重,该不会想不开自寻短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