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 叫他姑爷(3更)
君墨染这才松了手,他轻揉着凤无忧气鼓鼓的脸颊,“看清楚了?在他们眼中,钱财比你重要。”
“大猪蹄子!你不是说将所有身家都交给我?怎么转眼就散了百万家财?”
凤无忧一想到五位小倌不费吹灰之力,就分得了百万银票,气得心口阵阵绞痛。
君墨染不以为意地道,“破财消灾。”
“再也不跟你好了!”
凤无忧气急败坏地将君墨染,连同铁手、顾南风等人轰出了内室。
她随手抄起鸡毛掸子,正欲将柔柔一并赶出内室,却见他泪眼汪汪欲言又止,这才忆起了正事。欲言又止。
“怎么不走?”
她用鸡毛掸子挑着柔柔的下巴,犀锐的桃花眼在他梨花带雨的脸上来回扫射。
“凤小将军,柔柔已无处可去,求您收留!”
他倏然跪地,全然摒弃了之前矫揉造作的狐媚做派,低眉顺眼道。
“来意?”
“柔柔原名柳燳,北璃人士,陪兄长前来参加群儒宴。数日前,偶然得知东临国师正在暗地里为您招揽面首,兄长便命我混入其中,伺机保护您。”
凤无忧闻言,恍然大悟,“你兄长可是柳沅?”
柳燳微微颔首,沉声道,“正是。”
“你们兄弟二人蓄意接近爷,难道就是为了保护爷?”
“不全是。兄长说了,唯有您,能帮助我们柳家报仇雪恨。”
凤无忧眼眸一动,颇有兴致地问道,“报仇雪恨?什么仇,什么恨?”
“说是上上辈的恩怨。具体原因,兄长并未同我说道,说是知道得太多,反倒不安全。”柳燳如是说道。
“今日一早,为何追车?”
“兄长明明同我说过,您是金枝玉叶。可在我昨夜的记忆中,却将您曲解成了男子。”
凤无忧心下思忖着,柳沅既知她是女子,又含沙射影地在群儒宴上作了一首有关狸猫换子的短诗,想来他极有可能得知当年北璃王宫的密辛。
虽然,她对北堂龙霆并没有期望值,但并不代表她不想得知自己的生父为谁。
柳燳见凤无忧若有所思,小心翼翼地拽着她的袍裾,柔声撒娇道,“凤小将军,求你收留燳燳。”
“不准。”
君墨染大脚踹门,怒气腾腾地看向娇滴滴的柳燳,杀心顿起。
他眼皮直跳,心中莫名地生出一丝戒备,总感觉柳燳会成为横亘在他和凤无忧之间的障碍。
柳燳轻咬唇瓣,依旧不肯妥协。
“凤小将军,燳燳上得厅堂下得膳房,既可替医馆招揽生意,又可照顾您后院的狗和马。”柳燳嘴皮子动得飞快,一脸渴慕地看向凤无忧。
“在柳沅府邸尚未落成之前,你可以在神算医馆中小住一段时日。”
凤无忧暗忖着,东临遍地是蛇蝎。柳氏兄弟若真是怀着善意而来,她不留情面地将柳燳扫地出门,于情于理,皆是不合。
“谢凤小将军,谢姑爷。”
柳燳极有眼力见儿,一句“姑爷”就将君墨染给哄得服服帖帖。
君墨染闻言,心中依旧十分膈应,满腔怒火却在须臾间消了大半。
考虑到柳氏兄弟手中,极有可能留有当年北璃王宫中“狸猫换子”的切实证据,君墨染终是作出妥协。
“出去!”君墨染闷声道。
“谢姑爷、凤小将军收留。”
柳燳卑躬屈膝,旋即扭着纤纤细腰,缓缓退出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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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 何时愿嫁?(1更)
柳燳一走,内室中只余下君墨染、凤无忧二人。
君墨染垂眸,定定地看着凤无忧,“给本王一个期限,到底何时才愿意嫁给本王?”
“你我现在这般如胶似漆,恩爱两不疑,不好么?”
凤无忧思忖着,嫁给君墨染之后,他绝对会原形毕露,将她管得死死的。
到时候,酉时一到她估计哪儿都去不了,只能呆在内室中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宠幸。
又或许,她和其他男子多说一两句话,都会惹得他一顿教训。
思及此,凤无忧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振振有词道,“墨染,一纸婚书真有那么重要么?我们虽未成婚,但依旧可以行夫妻之事,我不介意的。”
“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意嫁给本王。”
君墨染郁猝至极,原想破门而出,行至门口又担忧将凤无忧一人留在医馆中不妥当。
深思熟虑之后,他沉着脸疾风骤雨般中途折返,一言不发地在卧榻前的软垫上躺下。
凤无忧端坐在他身边,轻轻拽着他的胳膊,柔声细语,“在我的家乡,未满十八岁算是未成年。我想再等几个月,等我年满十八,再考虑婚嫁。”
君墨染深知北璃根本没有这么一套说辞。
不过,只要是凤无忧说的,他都愿意信。
“天色不早,上榻歇息吧。”
“墨染,你不跟我一起么?”
“本王没有心情。”
君墨染一想到婚期又被她推迟了数个月,又想到医馆中多了柳燳这么个祸害,一肚子闷火,无处发泄。
凤无忧伸手,在他结实的腹肌上揩了几把油,意犹未尽地上了榻。
午夜梦回,凤无忧数次被梦魇惊醒。
梦中,即墨止鸢、北堂璃音、叶俏等纷纷打扮得花枝招展,十八般武艺齐齐上阵,哄得君墨染乐不思蜀。
更过分的是,她们各个玲珑有致,婀娜多姿!
相比之下,她的身板确实单薄了不少。
凤无忧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她侧目看向躺在榻前一动不动的君墨染,心动不已。
心动,不如行动。
少顷,她翻身下榻,熟门熟路地钻入他的臂弯中,安安分分地待了好一会儿。
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息,着实好闻。
他毫无瑕疵的侧颜,着实好看。
凤无忧仰头,纤纤细指停留在他的脖颈间,轻拢慢捻抹复挑。
“墨染,你是不是生气了?”
“虽然,我提的要求有些过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让让我。”
“也不是不想和你成婚。我只是从未和人这般亲近过,有点害怕。上辈子,我是个孤儿,从未有人教过我,如何去爱。”
君墨染眼皮微动,他心中愈发纳闷,凤无忧口中的“上辈子”当真确有其事?
他能感觉到凤无忧怦怦直跳的心跳声,亦知她今夜所言全是肺腑之言。
下一瞬,他倏然睁开眼眸,猛地将她桎梏于怀中。
“无忧,你确定你吃得消?”
“嗯。”
凤无忧眸中掠过一丝讶异,不过仅片刻功夫,就恢复了镇定。
直到此刻,君墨染才知自己之前的担忧纯属庸人自扰。
她明明有些畏惧,却还是克服下心中恐惧抱紧了他,他该多给她些时间的。
君墨染心中充斥着对她的怜爱,可手上的动作却愈发急躁。
天雷勾起地火,一点即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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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 君墨染的劲敌(2更)
凤无忧微微晃神之际,君墨染不动声色地服下顾南风特地留给他的丹药。
“别紧张。”
君墨染低声安抚着凤无忧的情绪,实际上,他的心跳亦骤然加快。
除却一个多月前那次意外,今日,才是他意识清醒下的头一遭。
凤无忧重重地点了点头,自我安慰着,“没事的,坚强些。”
君墨染哭笑不得。
就她这副模样,纵她平素里巧舌如簧,扬言自己阅男无数,他也不会再相信她口中所言。
“乖,不会有事。”
他黑金色的眼眸愈发深邃,低醇且极富磁性的嗓音透着原始的欲和念,引人沉堕,令人为之疯狂。
凤无忧被他的美貌所蛊惑,亦重复地默念着,“没事,肯定不会死。”
然,当她透过洒在窗柩上的点点月光,看眼前情景之际,竟没骨气地晕死了过去。
没错。
自诩“阅人无数”的凤无忧,显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惊愕模样。
活生生被吓晕了!
君墨染:“………”
他万万没料到,看似胆大包天的凤无忧,在感情方面,既单纯又胆小,又馋又怂!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她居然就晕了!
天!
再这么下去,他的身体怕是要炸裂。
君墨染气归气,还是忍痛将凤无忧抱上了榻。
“磨人的妖精!就不怕这么折腾本王,熬坏本王的身体?”
待他替她换上干净的衣物,体内燥热依旧难以退散。
无奈之下,他只得泡了一整夜冷水,以期麻木自己周身分外敏感的神经。
翌日清早。
凤无忧悠悠转醒,舒适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今天又是被我们家墨染帅醒的一天!”
君墨染顶着黢黑的眼圈,发丝仍淌着淅沥的水珠。
他面色铁青,黑金色的眼眸中藏着一丝委屈,“凤无忧,昨晚怎么回事?”
凤无忧脸上现出片刻的呆滞,许久才回过神。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连声致歉,“那个我说出来,你可别笑。”
“嗯?”
“我明明做好准备了的!可是,你你的身体未免太夸张了些。”
“你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让本王碰?”
“下次,我保证不晕。”
凤无忧小声嘟囔着,“若是晕了,你也可以不管我的。”
君墨染何曾想管?
可他就是舍不得。
舍不得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笨蛋,本王不管你,管谁?”
“墨染,有件事我先跟你报备一下。”
“嗯?”
“过往那些风流韵事,全是我随口胡编。”
“本王知道。昨晚的你,看起来傻乎乎,单纯笨拙又可爱。”君墨染轻捧着她精致的巴掌小脸,在她额前印上浅浅一吻。
吱呀——
怔忪间,身着质朴素衣的柳燳突然推门而入。
“凤小将军,燳燳为您准备了早膳,快下榻来尝尝。”
柳燳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他柔情切切地招呼着凤无忧,旋即将他捣腾了一早上的水晶蒸饺,燕窝粥端上食案。
“多谢。”
凤无忧侧过头,淡淡地扫了眼低眉顺眼的柳燳,轻声道谢。
她深知君墨染醋劲儿大,原不想当着他的面同柳燳有丝毫的牵扯。
奈何,水晶蒸饺实在太勾人!
她咽了咽口水,“咻”地一声溜下榻,转眼便凑至食案前。
柳燳见状,贴心地将碧玉箸递上,“凤小将军,您尝尝。”
凤无忧并未接过碧玉箸,直接上手抓起色味俱佳的水晶蒸饺,大快朵颐。
“爽滑酥嫩,唇齿留香。不错!”
凤无忧不吝辞藻地称颂着柳燳的厨艺,她似是忆起什么要紧的事,特特询问着他,“水晶蒸饺怎么做?”
柳燳一听,瞬间来了劲儿。
他双眸炯炯,面露喜色,柔声细语,“凤小将军不妨随燳燳一道,移步膳房。”
凤无忧微微颔首,出门之际,还不忘回眸朝君墨染抛去一记媚眼,“乖,等着爷。”
君墨染冷睨着阿谀谄媚的柳燳,周身戾气尽显。
“不准去。”
他低醇的音色中透着几分阴鸷,将他声线中与生俱来的慵懒随性彻底掩盖。
砰——
他话音未落,凤无忧已重重地关上门扉,以此掩盖君墨染低沉的音色,“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该死!”
君墨染突然有些后悔,昨日就不该因为柳燳口中的一句“姑爷”而妥协!
该死!
以退为进?
想都不要想!
待君墨染穿戴齐整,原想亲自去一趟膳房,将凤无忧逮回。
转念一想,凤无忧定是因为他的放纵才有恃无恐。
这一回,定要给她点态度,让她知道自己错在哪!
“追风,速去膳房,盯着她!”
“是。”
追风闻声,疾风骤雨般,紧跟在凤无忧身后,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他盯着膳房瞄了小半天,也未察觉到凤无忧的异常之举。
倒是柳燳,频频以手撩发,频频咬唇,显出一副娇弱不堪的模样!
追风暗叹了一口气,颇为头疼地摇了摇头,“王哪里是他的对手!”
“你说什么?”
追风话音未落,静静地立在他身后的君墨染一张脸已经黑沉到了极致。
他微眯着黑金色的眼眸,定定地望着膳房中相谈甚欢的两人,妒火中烧。
柳燳眼尖,发觉君墨染正站在膳房外观察着膳房内的一举一动之际,特特趁凤无忧不备,抬脚绊她。
此刻,凤无忧满心欢喜地端着一小碟香飘四溢的水晶蒸饺,全然未注意到柳燳暗戳戳伸出的脚。
“啊——”
“格老子的!柳燳,你是八爪鱼吗?”
凤无忧不慎被柳燳绊了一跤,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好在,她反应极快。
不动声色地避开柳燳欲搀扶她的手,迅疾地稳住下盘。
柳燳歉疚地垂下了头,豆大的泪珠簌簌滑落。
他怯生生道,“凤小将军,燳燳不是故意的。”
“走路看着点。”
凤无忧最是见不得美人落泪,亦未出言训斥他。
334 醋王节节败退(3更)
追风愁眉不展,审慎言之,“俗语有言,要想抓住一个男人,就要先抓住他的胃。柳燳这一招,确实是高。”
“杀。”
“王,若是让凤小将军得知,您贸然杀了他的座上宾,他怕是会”
“去天下第一阁挑几位行事利索的杀手,莫要惊动她。”
君墨染话音未落,凤无忧就凑到了他跟前。
“找杀手做什么?”
凤无忧听得一知半解,稍显疑惑地询问着他。
“凤无忧,你若是敢红杏出墙,本王定会将和你私通的男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这么凶做什么?”
正当此时,柳燳亦扭着水蛇细腰,信步翩翩而来。
他轻声劝慰着凤无忧,“凤小将军,姑爷他只是关心你。姑爷对你的心意,真真是感天动地。”
君墨染:“………”本王的心意,与你何干?
追风:“………”实在是高,王果真不是他的对手。
凤无忧亦觉得柳燳过于谄媚。
她心下腹诽着,柳燳兴许只是因为寄人篱下,过于敏感,才这般小心翼翼。
“在医馆中无需拘谨。缺什么尽管跟青鸾说。”凤无忧和颜悦色地对柳燳说道。
“谢凤小将军照拂。”
柳燳微微福身,冗长的羽睫轻轻颤动,显出一副娇羞不堪的模样。
君墨染郁愤难纾,倏然转身,扬长而去。
凤无忧向来不拘一格,根本没料到柳燳已然成为君墨染心中的一根刺儿。
她紧跟在君墨染身后,小声嘟囔着,“墨染,你怎么成日跟河豚似的,动不动就生气?”
君墨染闪身入了停在医馆外的御用马车,冷声道,“走。”
追风有些迟疑地看向一手端着水晶蒸饺,紧追慢赶的凤无忧,小声地提议道,“王,凤小将军腿短,不等等他?”
“胡说八道!爷胸以下全是腿!”
凤无忧不服气地辩驳着,旋即纵身一跃,敏捷地蹿入马车中。
君墨染依旧不打算理她,纵她对柳燳毫无想法,也该注意分寸才是!
“墨染,你究竟怎么了?”
“柳燳的水晶蒸饺,很好吃?”君墨染冷声反问着她。
“确实好吃。你要不要尝尝?我亲手做的。”
“不必。”
君墨染暴躁地将她手中的碟子扔至马车一隅。
他倾身而上,一手攫着她的下颚,一字一顿,“别让本王再见到你和柳燳卿卿我我。”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他卿卿我我?”
“还想狡辩?膳房中,你们明明相谈甚欢。”
“我知你泡了一夜冷水,深感歉疚。恰巧柳燳厨艺不错,我就跟他学着,打算亲手为你做一回早膳,权当做给你赔不是。”
经凤无忧这么一解释,君墨染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起初,他还担忧掉面子,端着一张岿然不动的冰山脸。
但见凤无忧又将水晶蒸饺送至他嘴边,再也藏不住心中窃喜。
他薄唇微微翕动,执手轻扶着凤无忧的手腕,忘情地吻着她的纤纤细指。
“君墨染,你啃错了!这是我的手,不是蒸饺。”
“本王喜欢。”
凤无忧因君墨染突如其来的挑逗,羞红了脸,“矮油~难道追风没有告诉过你,嘬人家手指,怪色,情的?”
君墨染全然无视了凤无忧所言,只专注于眼前“美食”,爱不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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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5 所有喜好都与你有关(1更)
“君墨染,这又不是泡椒凤爪!你别啃了。”
凤无忧双颊绯红,几度欲缩回手。
君墨染斜勾唇角,邪魅一笑,“这不就是‘凤’爪?本王很喜欢。”
“登徒子,松口!”
“此‘凤’只应天上有,本王自然不能轻易松口。”
君墨染声色低醇,极富磁性。
他黑金色的眼眸从她纤纤细指缓缓移至她身上,“凤爪微甜,恰到好处。你先别急,让本王细细品品。”
凤无忧:“………”
待她回过神,为时已晚。
她无语地仰头望向马车顶上的金丝牡丹幔布,脑子里一片空白。
马车外,追风喜笑颜开,他轻靠在司命肩头,默声道,“王不愧是王!”
司命臊红了脸,低声道,“王怎么越来越不着调儿?”
“小声点儿!可别让里头两人听见。”
“他们哪还有功夫管我们?”司命面上亦露出姨母慈笑。
追风万分感慨,“想不到,经柳燳这么一闹,他们二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甚好,甚好!”
“王昨儿个不是留宿在医馆?难道,他们还未...”
“别提了!昨夜,凤小将军晕过去了。”追风摇了摇头,痛心疾首道。
司命略显惊愕,瞪圆了眼,“凤小将军不像是胆小之辈啊!”
追风嘘声低语道,“这确实怪不得凤小将军。王的身子,我看过。”
司命顿时来了些兴趣,连连追问道,“如何?”
追风指着自己的胳膊,来回比划了番,终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压低了声道,“自行想象。”
司命心生艳羡,两眼放光,“真羡慕你,我也想看。”
话音一落,追风、司命二人鬼鬼祟祟地朝着马车里探着头。
可惜的是,角度不对,君墨染一直背对着他们。
他宽阔的背脊亦将凤无忧遮得严严实实。
马车外两人目眦尽裂,依旧什么都没看到。
君墨染察觉到马车外二人的异动,猛地回眸,怒声冷喝道,“出去!”
“王息怒!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追风、司命吓得魂不附体,小心翼翼地掩好轿帘,异口同声道。
凤无忧尴尬至极,她忙不迭地推开君墨染,“你怎么什么都吃?”
“不可以?”
君墨染邪肆浅笑,骨节分明的手轻拭着唇角的晶莹,眸光依旧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身上。
“这是在马车上!”
“需不需要本王帮忙?”
君墨染如是问着,随手替她拢好了衣襟。
凤无忧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闷闷不乐地拂去他的手,“下不为例。”
“何故?你不喜欢?”
“………”
“小东西,本王只不过向你讨要了点利息!本王昨夜所受酷刑,是一般男人能忍的?给本王点甜头,不行?”
“不行。青天白日的,我会害羞的啊!”凤无忧理直气壮地说道。
“本王喜欢看你害羞的模样。”
话虽如此,不过他到底还是要照顾一下她的面子。
见她双颊红透,他特特移开了视线,专心致志地品尝着凤无忧特意给他留的水晶蒸饺。
许是尝过了“人间美味”,水晶蒸饺显得逊色了许多。
他心下觉得这碟凉飕飕的水晶蒸饺一点也不好吃,不过他还是十分配合地吃干抹净。
“慢点吃,小心别噎着!”
“本王喜欢。”
“你一个早上,说了多少个喜欢了?花心鬼!”
“本王所有的喜好都与你有关。”
君墨染扬唇浅笑,昨夜的阴霾一扫而空,只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凤无忧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盯着君墨染油亮亮的双唇,“墨染,你吃这么多蒸饺,都不会打嗝?”
经由方才一番折腾,她只觉体力消耗得厉害,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故而,见君墨染一口气吃了一整碟水晶蒸饺,她心下颇有些郁闷。
君墨染满头黑线,他明明在向她诉衷肠。
她倒好,关注的点永远奇奇怪怪。
—
不多时,待君墨染的御用马车停至宫门前。
宫中突然涌出一群宫婢,她们神色慌张,愁容满面,纷纷迈着细碎的脚步,朝君墨染聚拢而来。
“摄政王殿下,今儿个一早皇上突发惊厥之症,目前尚处于昏迷之中。”宫婢急声道来。
“速速领路。”
君墨染正欲带着凤无忧一道前去,不成想,凤无忧竟被宫婢拦了下来。
“凤将军息怒。太后娘娘口谕,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皇上寝宫。”宫婢小心翼翼地瞅着凤无忧的脸色,低声轻语。
“我在太和殿等你。”
凤无忧淡淡言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倘若,在即墨胤仁寝宫中搜出东风无力散,她必定难逃干系。
“莫要乱跑。”
君墨染不甚放心地看向凤无忧,旋即命追风、司命二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凤无忧目送着君墨染远去的背影,心下愈发觉得即墨胤仁突发惊厥一事尤为古怪。
336 追风得偿所愿(2更)
“啊——”
凤无忧微微晃神之际,一手捧着盥洗木盆的浣衣宫婢不偏不倚地同她撞了个满怀。
“凤将军恕罪!”
浣衣宫婢“噗通”跪地,连声求饶。
凤无忧垂眸,淡淡地扫了一眼濡湿的衣襟,眉头轻蹙。
她可不认为宫中婢女会这般咋咋呼呼。
追风见状,厉声诘问着浣衣宫婢,“说,谁派来的?”
浣衣宫婢连连摇头,怯生生道,“奴婢乃浣衣局的浣衣宫婢,刚入宫两日。即便是借奴婢千百个胆子,也不敢冒犯凤将军。”
“入宫两日,怎会认得爷?”
凤无忧摇了摇头,但见浣衣宫婢连圆谎都不会,大失所望。
想来,这么愚笨的宫女仅仅只是幕后之人手中可有可无的棋子,纵严加盘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思及此,凤无忧再懒得同她废话。
她原想径自去往太和殿,静候着君墨染。
可问题是,她原本缠得严丝合缝束胸被君墨染扯落之后,暗扣尽数崩坏,怎么缠都缠不紧。
而今,经盥洗凉水一淋,大有“原形毕露”之势。
追风怔怔然地偷瞄了两眼,惊愕得无以复加。
难道,凤无忧是个女人?
他不动声色地拽着司命的衣袖,只见司命亦一脸呆滞。
片刻之后,司命缓缓回过神,压低了声道,“我没看错吧?”
追风以轻咳掩饰着尴尬,“非礼勿视,全当不知道得了。”
凤无忧单手掩在胸前,颇为窘迫地说道,“你们去太和殿给爷告个假,爷须得回去换一身衣物。”
“凤小将军不妨移步栾钦殿稍等片刻。栾钦殿乃先皇赐予王的居所,久无人居,十分清静。再者,栾钦殿中尚还留有王的衣物,凤小将军可先将就一下。”追风恭声言之。
“也好。”
凤无忧思忖着她这副样子到处乱晃委实不妥,只得随着追风、司命一道去往栾钦殿。
一路上,追风一直咧嘴笑着,他时不时地瞥着凤无忧袅娜生姿的身形,欣慰之至。
在此之前,他怎么也没想到,凤无忧真是个如假包换的美娇娥。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追风双手合十,激动地热泪盈眶。
如此看来,他之前的担忧纯属庸人自扰。
相信过不了多久,凤无忧就该怀上身孕了吧!
司命轻拽着他的衣袖,低声道,“你收敛着点儿!”
“对,绝不能打草惊蛇!我得想个办法,让王赶紧将生米煮成熟饭!”追风郑重其事地说道。
凤无忧满头黑线,她耳力极好,追风、司命二人说了些什么,她听得清清楚楚。
“胡说八道!爷号称东临第一恢弘!”凤无忧不愿自己的英武形象毁于一旦,竭尽全力地找补着。
“凤小将军所言极是。”
追风笑眯眯地应着,高兴得忘乎所以。
凤无忧总感觉追风看向她的眼神充斥着慈爱,惹得她浑身不自在。
远远地瞧见栾钦殿龙飞凤舞的匾额,凤无忧撒开了腿,一路狂奔至殿内,忙不迭地掩上了殿门。
司命见状,一本正经地说道,“追风,你别吓着人凤小将军。若是让王得知此事,看你怎么收场!”
追风却道,“王这办事效率未免太低了!早知凤小将军是女人,昨夜我就该给他们二人下点儿药。”
337 回击(3更)
栾钦殿中,凤无忧翻箱倒柜地翻找着君墨染遗落下的陈年衣物。
当啷——
雕花屏风后,忽然传来玉器落地之声。
凤无忧神情微微一滞,胡乱抄起一件衣物挡在身前,倏地起身,一脚踹裂梨花古木立式双面雕花屏风。
屏风后,君拂双手兜于袖中,双眸淬毒地看向凤无忧。
“凤无忧,你鬼鬼祟祟地潜入栾钦殿有何企图?”君拂以主人的姿态,冷声盘问着凤无忧。
“爷只道你脑子不太灵光,但最起码,懂得维护你王兄。不成想,你竟愚蠢地伙同外人算计你王兄。”
“血口喷人!本郡主何时伙同外人算计王兄?”
凤无忧冷声诘问着她,“你敢对天起誓,从始至终,没有背叛过你王兄?君拂,你以为云非白为什么娶你?难道是因为你怀了他的孩子?”
“本郡主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蠢货!你且记清楚,云非白绝不是你的靠山,你王兄才是。”
君拂沉不住气,经不得凤无忧一诈,一股脑儿地将实情和盘托出,“放眼四海,还有谁能比本郡主更爱王兄?凤无忧,你且放宽心,本郡主算计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你。”
“所以,你买通浣衣宫婢,设陷将爷引至栾钦殿?”
“是又如何?”君拂不雅地翻着白眼,依旧是一副嚣张骄纵的模样。
啪啪——
凤无忧猛地抬起手,对着君拂的俏脸,反手就是两巴掌。
“今日,爷便以准王嫂的身份,替你王兄好好教训你!”
凤无忧唇角微勾,猛地倾身而上,将君拂纤细的胳膊囿于身后。
君拂愤恨地瞪着凤无忧,咬牙切齿道,“不要脸!就凭你,还想当摄政王妃?痴人说梦!本郡主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今儿个怎么这般硬气?”
凤无忧将君拂绑于殿中立柱上,不疾不徐道,“需要爷帮你分析分析,云非白为何要你千方百计地构陷爷?”
“自作聪明!你以为,你入得了云秦太子的眼?”君拂又一记白眼甩来,她好似将自己视为了云秦太子妃一般,提到云非白的时候,满脸的得意。
“云非白不就是看上了爷,这才让你前来一探究竟?不出意外的话,荣翠已经被你害死了吧?为了嫁祸爷,你倒是够狠心。”
君拂闻言,惊愕至极。
她支支吾吾道,“你怎么知道?”
凤无忧扬唇浅笑,“你莫管爷如何得知。爷现在就同你说说,云非白还做了些什么!他为坐实爷的罪名,同时还向皇上下了狠手。”
君拂一脸迷茫,她对即墨胤仁并无好感,但她深知君墨染一直不遗余力地保护着即墨胤仁。
故而,她并不希望即墨胤仁有什么三长两短。
“倘若,云非白的目的得逞,爷成了毒害皇上的真凶,你王兄岂不是成了指使爷犯上作恶的罪魁祸首?”
“你是你,王兄是王兄。凤无忧,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凤无忧不轻不重地说道,“云非白的算计可不止于此。他的目的,绝不是将爷送入大理寺天牢这么简单。你可知,爷的兄长,也被关押在大理寺之中?他犯的是偷盗云秦虎符的大罪。你可有想过,这等滔天大祸,若是祸及你王兄,将会给他惹上多大的麻烦?”
君拂彻底语塞,她原以为,云非白的算计中,只有她这么一环。
不成想,云非白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分明是冲着君墨染而来!
凤无忧瞅着君拂追悔莫及的模样,轻笑出声,“你可知爷为何不杀你?爷等着云非白磨平你身上的棱角,让你往后余生,日日夜夜都活在痛苦中。”
怔忪间,君拂又忆起云非白这段时日对她所做的暴行,眸中闪过一抹惧意。
凤无忧见屋外人影窜动,旋即以绸布蒙住了君拂的眼,利索地换上一身干净的衣物。
犹豫再三,君拂终是开口询问着凤无忧,“本郡主该怎么做,才能使得王兄不受波及?”
“你不添乱已是万幸,爷从未指望过你这榆木脑袋能开窍。”
凤无忧整理好衣襟,再懒得搭理君拂。
这番话,她并非说予君拂一个人听。
事实上,她五感六觉尤为敏锐,一进殿便察觉到殿中潜伏着两个人。
除却君拂,另有一人藏匿在鎏金软榻之下。
想来,那人便是云非白派来监督君拂的暗卫。
凤无忧心下腹诽着,待暗卫将君拂对君墨染的关心一五一十地转述云非白,云非白定会气得头冒青烟,眼放绿光。
到时候,君拂即便被云非白明媒正娶迎进门,也绝不可能有一天的舒坦日子过。
“啧!明明才十七岁,怎么憔悴地如同深闺老妇?爷由衷地希望,你能活到爷出狱的那一日。”凤无忧面带戏谑,单指轻勾起君拂愈发瘦削的下巴。
君拂银牙碎咬,恶狠狠道,“北璃来的下三滥!你且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着,本郡主金枝玉叶,定能荣华一世。”
凤无忧闻言,旋即褪下了君拂的脚上的罗袜,毫不客气地塞入她上下翻飞的檀口中,“以臭治臭,以毒攻毒。”
------题外话------
今日一问:凤无忧和君墨染相差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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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8 荣翠之死(1更)
砰——
凤无忧话音未落,栾钦殿外便涌入了一群带刀侍卫。
为首的带刀侍卫冷着一张脸,郑重其事地说道,“凤小将军,我等奉太后旨意,特请您去一趟坤宁宫。”
追风连连挡在凤无忧跟前,审慎言之,“摄政王急召凤小将军前去赴宴,可否容我等先去禀告摄政王?”
“不必。凤小将军涉嫌毒害皇上,太后特下懿旨,命我等速速押送凤小将军前去坤宁宫。”
追风据理力争,“你们岂能捕风捉影,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凤小将军头上?再说,凤小将军纵涉嫌投毒一案,也当交由大理寺审理。”
为首的带刀侍卫置若罔闻,定定地看向神色自若的凤无忧,“太后懿旨不容违逆,还请凤小将军同我等走一趟!”
与此同时,君拂亦挣开了绳索的束缚。
她着急忙慌地取下塞在自己口中的罗袜,闪身躲至带刀侍卫身后,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凤无忧的暴行,“凤无忧目无王法,不止毒害了本郡主的贴身婢女,还将本郡主囚在栾钦殿中施以暴行,其罪当诛,还请诸位如实禀报太后娘娘!”
为首的带刀侍卫双眉紧皱,沉声询问着君拂,“污蔑朝廷命官,其罪当诛,敢问君拂郡主可有证据?”
君拂一手戳着自己的鼻子,愤慨言之,“你们没长眼吗?本郡主被凤无忧绑在立柱上折磨了将近半个时辰,到现在脸都还肿着!难道,本郡主的口供不能成为证据?”
“敢问郡主,您的贴身婢女,现在何处?”
“荣翠为保护本郡主,被凤无忧推入栾钦殿前院的枯井之中!你们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前去打捞。”
为首的带刀侍卫见君拂言之凿凿,亦不敢怠慢,忙命人下井打捞。
追风见状,同司命低语道,“太后懿旨不容违抗,你速去金銮殿,唯有王才能保住凤小将军。”
司命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退出了栾钦殿,风急火燎地直奔金銮殿。
凤无忧端坐在食案前,以手支额,隽秀的眉轻轻蹙起。
事实上,当她发现君拂出现在栾钦殿中,便料想到这一切始末。
只是,赫连太后突然出手,令她始料未及。
倘若,她被数罪并罚,扭送至大理寺,她还有法子自证清白。
但要是将她扭送至坤宁宫,赫连太后十有八九会对她动用私刑。
到时候,她纵舌灿莲花,也只能是百口莫辩。
自古以来,比大理寺天牢更为可怕的,便是看似光鲜亮丽,实则藏污纳垢的皇宫。
少顷,数名带刀侍卫便抬着一具浮肿不堪,且面目全非的尸体着急忙慌地入了栾钦殿。
为首的带刀侍卫冷声言之,“凤小将军,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凤无忧缓缓起身,上前瞥了眼死状可怖的尸体,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们莫不是在诓我?君拂郡主的贴身婢女荣翠身形消瘦,岂会是这般臃肿的模样?”
君拂亦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具面皮被揭去,已然分辨不出真容的尸体,满腹疑虑。
她明明只是在荣翠的饭菜中下了过量鸩毒,这丫头亦当真她的面吐血身亡。
在将荣翠推入枯井之前,她的面皮明明还在。
怎么这会子,竟变成这副模样?
凤无忧半蹲下身子,尤为认真地查验着面前这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穿越前,她倒是见过许多尸体在腐化过程中,出现通体膨胀等情况。
可按时间推算,荣翠遇害时间最多不过几个时辰,绝不会出现“巨人观”等尸变征兆。
更重要的是,死者身上衣物并没有被撑大的痕迹。
这足以证明,眼前这位面目全非的死者,绝不是荣翠。
既不是荣翠,事情就好办得多。
思及此,凤无忧微微偏过头,声色俱厉地询问着君拂,“君拂郡主,你有何证据证明荣翠是我杀的?”
君拂思忖着荣翠落井之后,被井壁磨去了脸皮,才会显出这般狰狞血腥的模样,她压根儿就没想过,井中死者,并非荣翠。
此刻的君拂,一心想着定了凤无忧的罪,她添油加醋道,“还需要什么证据?本郡主亲眼所见,你丧心病狂地扒了荣翠的脸皮,并将她推入枯井之中。”
“你确定,那人是荣翠?”
凤无忧唇齿含笑,定定地看向含糊其辞的君拂。
君拂心里实在没底,毕竟死者和荣翠的身形有着天壤之别。
不过,荣翠是她亲手毒害,亦是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扔下的枯井。
这一切,绝对假不了。
深思熟虑之后,君拂依旧一口咬定凤无忧是杀害荣翠的真凶,“荣翠跟了本郡主十来年,本郡主怎可能认错?”
追风面色尤为凝重,他深知以他的身份,没资格对君拂指手画脚。
只是,他实在没法容忍君拂这般污蔑凤无忧。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
这些年来,他不仅将君墨染视为主子,同时也将他视为了亲人。
凤无忧既是君墨染的心头好,他自当竭尽全力护她周全。
“君拂郡主,你可有想过,让王得知这一切,他会作何反应?”追风声色沉沉,厉声诘问着君拂。
“本郡主所言全是实情,王兄绝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处罚本郡主。”
君拂如是说着,心下却更加没底。
在此之前,她一心只想要将凤无忧送入大理寺天牢。
而今,经追风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极有可能使得君墨染对她大失所望。
为首的带刀侍卫见君拂一口咬定凤无忧是毒害她贴身婢女的罪魁祸首,遂客客气气地同君拂说道,“还请君拂郡主移步坤宁宫,太后娘娘自会为您做主。”
“有劳诸位。”
君拂轻声答着,她深知覆水难收,纵心生悔意,也只得一条路走到黑。
追风正想着拖延时间,凤无忧却道,“罢了,还是去坤宁宫走一遭吧。去,尚还有洗刷冤屈的机会。不去,便是抗旨。”
“凤小将军,请。”
为首的带刀侍卫向凤无忧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还算客气地将她迎出了栾钦殿。
339 坤宁宫审讯(2更)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凤无忧几经辗转,终于被带入坤宁宫大堂。
她略略抬眸,淡淡地扫了眼坤宁宫内设,心中愈发困惑。
抬眼望去,数根正红色凤纹浮雕立柱笔挺地立在殿中四角。
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壁为灯,一派奢华,令人叹为观止。
素闻赫连太后一心向佛,参禅多载,照理说,参禅礼佛之人,当一切从简。
可坤宁宫中,金雕玉砌,贵气非凡,倒像是急功近利的宠妃居所。
彼时,赫连太后端坐于金漆浮凤宝座上,以镂空雕花指套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案面。
她眸光森然地看向被一众侍卫押解进殿的凤无忧,声色俱厉,“凤无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诱哄皇帝服下剧毒丹药!”
“臣对皇上绝无二心,还望太后明察。”凤无忧不卑不亢地答着。
“凤将军,见到太后,为何不下跪?”立于赫连太后身侧的桂嬷嬷不遗余力地挑着刺儿。
凤无忧怔愣片刻,终是规规矩矩地跪在殿前。
然,桂嬷嬷并不打算这么放过凤无忧。
她冷不丁地白了凤无忧一眼,阴阳怪气道,“臣子给太后娘娘下跪请安,本是天经地义。凤将军苦着一张脸,莫不是不服?”
“服。”
凤无忧为了少吃点苦头,十分乖巧地答道。
可惜,赫连太后一心想要搞死凤无忧,又岂会轻易放过她?
她暗忖着,只有凤无忧死,即墨止鸢才有机会俘获君墨染的心。
思及此,赫连太后眸中戾气乍现,“桂嬷嬷,速取针毡,让凤将军好生跪着。凤将军虽是北璃人士,既归降了东临,就当规规矩矩地遵从东临律法。”
“敢问太后娘娘,臣何时未遵从东临律法行事?”
凤无忧挺直了脊梁,定定地望向满面怒容的赫连太后。
“岂有此理!竟敢忤逆哀家!桂嬷嬷,掌嘴!”
“太后,臣好歹是皇上亲自任命的骠骑大将军。即便触犯了东临律法,也当交由大理寺处置。您将臣押至坤宁宫中,欲对臣动用私刑,又是哪门子的律法?”
凤无忧见赫连太后一点余地都不留,亦豁了出去,倏然起身,冷声质问着赫连太后。
赫连太后没料到凤无忧张狂至斯,气得双手发颤,“桂嬷嬷,掌嘴!”
“是。”
桂嬷嬷得令,麻利地撸起袖子,板着一张满是褶皱的脸,朝着凤无忧凶神恶煞而来。
追风见状,下意识地挡在了凤无忧跟前,“凤小将军,属下护你先行离开。”
“让开。就一个老嬷嬷,爷还应付得了。”
凤无忧周身杀气顿起,她一手将追风推至一旁,另一只手已然擒住桂嬷嬷的手腕。
“大胆!凤将军可知忤逆太后当被凌迟处死?”桂嬷嬷挣脱不过,面露狠戾,口沫横飞。
“桂嬷嬷,那你可知,冒犯朝廷重臣,其罪当诛?”
凤无忧一字一顿,她猛一发力,将桂嬷嬷的胳膊反绑于身后,旋即当着坤宁宫众人的面,卯足了劲儿,发了狠地掌掴着桂嬷嬷。
啪——
啪啪啪——
一时间,偌大的坤宁宫只余下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地看向了张狂肆意的凤无忧。
340 大闹坤宁宫(3更)
赫连太后见桂嬷嬷被打得鼻青脸肿,倏地起身,瞠目怒喝道,“反了反了!来人,凤无忧以下犯上,公然在坤宁宫中作恶,拖出去杖责一百!”
君拂闻言,面上露出一抹胜利者的得意之笑。
她深知赫连太后已然动怒,凤无忧这回,凶多吉少。
为了置凤无忧于死地,款步上前,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凤无忧,“太后娘娘,半个时辰之前,凤无忧心情不佳,欲拿拂儿出气。拂儿的贴身侍婢为保护拂儿,被凤无忧丧心病狂地灌下鸩毒,并被他推入栾钦殿前的枯井之中,暴毙横死。不仅如此,拂儿也被凤无忧绑于栾钦殿立柱之上,受尽虐待。”
带刀侍卫亦沉声附和道,“启禀太后,君拂郡主所言非虚。我等确实从栾钦殿前的枯井中捞出一具死尸,经郡主辨认,正是郡主的贴身侍婢。”
赫连太后单掌拍案,厉声冷喝着凤无忧,“好你个凤无忧!先是设陷毒害皇帝,再是因私人恩怨虐杀婢女,现如今还敢大闹坤宁宫!你可知任何一项罪名,都能将你置于死地?”
“太后,按东临律法,唯有经大理寺三堂会审,才能定罪。如今,您仅凭君拂郡主的一面之词,就草率地定了臣的罪,倒是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思。”
凤无忧将鼻青脸肿的桂嬷嬷扔至一旁,转而冷睨着蠢钝如猪只会落井下石的君拂。
若是不给君拂一点教训,她心中郁愤难纾。
君拂察觉到凤无忧犀锐的目光,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往带刀侍卫身后躲着。
凤无忧眼疾手快,一手攥着君拂的前襟,另一手高高抬起,发狠地掌掴着君拂。
赫连太后眸中惧色一闪而过,在她看来,凤无忧的张狂劲儿,同君墨染都有得一拼。
提及君墨染,赫连太后面色愈发难看。
她思忖着必须在君墨染赶来之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除掉凤无忧。
“凤无忧谋害皇帝罪无可恕,斩立决!”
赫连太后朝着殿下的带刀侍卫使着眼色,不容商榷地说道。
带刀侍卫面面相觑,他们皆有所耳闻凤无忧和君墨染之间的风流韵事,就怕君墨染得知此事之后,冲冠一怒将他们斩尽杀绝。
可问题是,赫连太后既下了死令,他们即便不愿,也得硬着头皮去做。
凤无忧一连掌掴了君拂数十下,见她那张花容月貌的俏脸已经肿如驴唇,这才作罢。
她悻悻然松开君拂,旋即又以移形换影之步瞬移至赫连太后跟前。
赫连太后吓得花容失色,她一手捏着佛珠,纹路颇深的双唇微微翕动,声色颤得厉害,“乱臣贼子,纵你出得了坤宁宫,亦是人人得而诛之!”
“太后此言差矣。首先,臣从未向皇上下过毒。此事,不妨等皇上转醒之后,听听皇上如何言说。再者,君拂郡主的贴身侍婢暴毙一事同臣并无关联。臣只是没料到君拂郡主小小年纪竟学会扯谎,鉴于摄政王忙于政事无暇管教君拂郡主,臣才越俎代庖,替摄政王管教胞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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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1 为太后践行(1更)
“凤无忧,就凭你大闹坤宁宫一事,哀家就可下令诛杀你!”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若,拉几个垫背的,黄泉路上好做个伴。”
凤无忧一脚抵在金漆浮凤宝座上,定定地望着大惊失色的赫连太后,一字一顿,“敢问太后,桂嬷嬷公然辱没朝廷命官,臣替您教训一二,妥否?”
她声色骤冷,桃腮含笑,不怒而威。
赫连太后冷睨了一眼殿前呆若木鸡的带刀侍卫,怒骂呵斥,“都愣着做什么?护驾,速速护驾!”
凤无忧不轻不重地回道,“太后莫慌。臣定当身先士卒,竭尽全力护您周全。”
“凤无忧,你好大的胆子!”
赫连太后煞白了脸,端坐在金漆浮凤宝座之上,脊背挺得笔直,笼在袖中的双手却在隐隐发颤。
“谢太后褒奖。臣好歹是骠骑大将军,胆子自然是比寻常人大一些。”
凤无忧话音一落,她猝然回眸,犀锐的桃花眼横扫着点前惊惶失色的带刀侍卫,“太后受惊,情绪极不稳定。谁敢上前一步,本将军权当谋反定罪,杀无赦。”
“这...”
为首的带刀侍卫面露难色,他拼命地说服自己凤无忧之所以挡在赫连太后身前,纯属是在安抚赫连太后的情绪。
只是,赫连太后吓得面色发白,他无论如何也没法装作视而不见。
沉吟片刻之后,为首的带刀侍卫审慎言之,“凤将军,切莫冲动。您已涉嫌谋害皇上,若是再做出犯上作乱之事,恐怕连摄政王都保不住您。”
“本将军忠心护主,在你们口中,怎么就成了犯上作乱?再者,皇上尚未转醒,你们就急着给本将军定罪,莫不是嫉妒皇上独宠本将军一人?”
赫连太后被凤无忧气得七窍生烟,她忿然作色,咬牙切齿道,“北璃凤之麟怎会生出你这么个毫无教养的野种?”
啪
凤无忧单掌拍案,眸中戾气乍现。
赫连太后见状,顿觉喉头干干涩,不由自主地咽着口水,“你...你想做什么?”
凤无忧并未答话,她微微侧过身子,不疾不徐地斟了杯茶水,“一杯清茶,权当臣为太后践行。”
赫连太后神色大骇,就连面上的平和都难以维持,她声色俱颤,磕磕巴巴道,“凤无忧,有话好好说。”
“太后洞若观火,公正严明,想来,定能为臣洗刷冤屈。”
“你...你有什么冤屈?”
凤无忧犀锐的眼眸往殿前一瞟,朝着君拂努了努嘴,“今儿个,臣根本没见过君拂郡主的贴身婢女,郡主却一口咬定是臣害了她的贴身婢女。臣心中甚是委屈,在无人的深夜偷偷哭过好多回。”
君拂双手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气得跳脚,“凤无忧,你糊弄鬼呢!荣翠明明今儿个才险遭不测,你哪来的时间在无人的深夜痛哭流涕?”
“被郡主冤枉之后,本将军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漆黑。对于本将军而言,白昼恍若黑夜。”
赫连太后狂抽着嘴角,在她看来,凤无忧这等无耻之辈就该凌迟活剐!
可惜,她惜命得很。
为保性命,赫连太后只得牺牲君拂。
沉吟片刻之后,赫连太后冷声吩咐着殿中侍卫,“君拂郡主恶意诋毁朝廷命官,杖责一百。”
君拂彻底傻了眼,她原以为赫连太后和她一样极其厌恶凤无忧,不成想,赫连太后竟是这等懦弱之辈!
“太后饶命!”
君拂刻意地以双手护着腹部,抽抽噎噎道,“拂儿说的全是事实,绝无半分夸大之意,还望太后明鉴。”
凤无忧唇齿含笑,她气定神闲地饮尽了杯中茶水,旋即又为自己续了半杯茶。
赫连太后这才忆起君拂怀了云非白的骨肉,连连改口道,“君拂,你冒犯朝廷命官在先,这是不争的事实。哀家鉴于你身怀六甲,杖责可免,小惩大诫。你就在针毡上跪上一刻钟,权当给凤将军赔不是了。”
“太后...”
君拂摇了摇头,尤为抗拒地看向坤宁宫婢女铺陈在她跟前的针毡,吓得浑身发颤,双腿愈发无力。
凤无忧眉梢一挑,幸灾乐祸地看向君拂。
对于这种恬不知耻,几次三番前来挑战她底线的蠢货,就当以暴制暴。
“啊”
不多时,君拂便被两位带刀侍卫扭着胳膊,使劲儿地往针毡上按。
寸长的钢针穿破君拂的皮肉,直抵着她膝盖处的骨头,疼得她嘶声痛呼。
凤无忧虽有些担忧君墨染会怪她毫无顾忌地狠虐君拂,可她已经忍了数回,再不给君拂点儿教训,她都觉得对不住自己。
听着君拂的惨叫声,凤无忧心中愤懑终于消散了些。
她不咸不淡地说道,“君拂郡主,你可千万不要埋怨太后。太后此举,全是为了你好。再过几个月,待你临盆之际,分娩之痛必不可免。眼下先跪跪针毡,数个月后,分娩之时好有个心理准备。”
“凤无忧,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且等着瞧。”
君拂痛得浑身发寒,仅片刻功夫,面颊上的汗水就同夺眶而出的泪水融在一块。
咸涩的汗水如同盐水一般,“滋啦滋啦”地浇淋在肿胀的脸上,疼得她恨不得一头撞柱,一了百了。
“少说两句,如何?小嘴叭叭的,看着怎么这么欠抽?”
凤无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一屁股坐在赫连太后身前的青花龙纹石案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赫连太后。
纵她面色如常,不置一词,强大的气场依旧震得赫连太后不敢言语。
“皇上情况如何了?”
“昏迷不醒,危在旦夕。”赫连太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她缓缓抬手,以金丝绣线锦帕拭着眼角莫须有的泪水。
凤无忧淡淡地扫了一眼锦帕上洑水的鸡鸭,心中困惑不已。
好端端的,绣什么鸡鸭?
342 她像极了凌素素(2更)
赫连太后察觉到凤无忧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攥紧了锦帕,“太医院已查明皇帝中毒症结所在。”
桂嬷嬷深怕凤无忧不满意赫连太后的回答,忙不迭地补充道,“苏太医说了,皇上之所以昏迷不醒,全是因为他寝宫中的一瓶秘药导致。小德子十分笃定,那瓶秘药,正是凤将军亲手赠予皇上之物。”
凤无忧早就料到,幕后之人定会拿东风无力散做章。
果不其然!
幕后之人为了嫁祸她,竟胆大妄为到向即墨胤仁下手。
“太后,您怎么看?”
凤无忧将茶盏塞入赫连太后手中,唇角微微扬起,笑意却不达眼底。
此刻,赫连太后瞳孔中恰巧倒映出一位身着太监服饰,手执青花瓷瓶的男人。
凤无忧暗忖着身后男子功力定已至臻化,不然,她绝不可能察觉不到他的气息。
说时迟,那时快。
正当赫连太后以为盼来救星,大着胆子猛然抬手朝着凤无忧脸颊扇去之际,凤无忧微微向左虚晃一招,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至赫连太后右侧。
啪
砰
下一瞬,赫连太后用尽全力的一掌狠狠地扇在了身着太监服饰的男子身上。
而男子手中成人胳膊大小的青花瓷瓶,亦不偏不倚地砸在赫连太后光洁的脑门儿上。
一时间,瓷瓶似雪霰般碎裂四散,赫连太后的脑门儿被砸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正汩汩地溢着血。
“大胆反贼,公然在坤宁宫中行凶,罪该万死!”
凤无忧正义凛然地厉喝着呆若木鸡的男人,旋即朝着殿前的带刀侍卫示意,“还不上前,将反贼缉拿归案?”
赫连太后泪眼汪汪地瞅着她面前的男人,她强忍下心中怒火,冷声言之,“宗盛乃坤宁宫的大总管,绝不会做出伤害哀家之事。”
凤无忧摊了摊手,无奈言之,“在场之人亲眼所见,他手持青花瓷瓶朝着您的前额一顿暴扣。您若是护短,我等自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宗盛怒目,他鹰般犀利的眼眸紧盯着凤无忧,拢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胆敢欺侮太后,纳命来!”
宗盛鼻翼微翕,双手朝着凤无忧脸颊一扫,便有数道遒劲的掌风朝着凤无忧脸面袭去。
彼时,追风早就被宗盛点了穴道,只得被动地定在原地。
而凤无忧周身内力被封多时,再加上她不太熟悉古武章法,险些被宗盛杀气凛然的掌风所伤。
所幸,凤无忧警惕性极高。
她察觉到危险的迫近,连连偏转过头,欲躲过宗盛霸道且毫无章法可循的奇袭。
叮
她险险地避过宗盛的奇袭,顶上碧玉冠却被掌风余波震得四分五裂。
一时间,凤无忧满头青丝若深瀑飞流般垂泻而下。
坤宁宫中,近乎所有人都看呆了眼。
凤无忧此刻的模样,不是天仙,更胜天仙。
赫连太后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她已顾不得额前被砸出的大窟窿,倏地起身,定定地望着面露恼意的凤无忧。
只见她眉如墨画,神似秋水,仙气与灵气并存。
这般神韵,像极了凌素素!
343 北璃王是个嘤嘤怪(3更)
君拂杏眼圆瞪,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美得晃眼的凤无忧。
怪不得云非白怀疑凤无忧是女人,单看她现在的模样,任谁都不相信她是个男人!
凤无忧察觉到众人的目光,正欲将三千青丝束起,坤宁宫外,骤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少顷,君墨染同数位朝廷命官一道,疾步跨入了坤宁宫。
他似旋风般,眨眼间便瞬移至凤无忧跟前,“本王来迟了。”
凤无忧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着,“你们东临,不仅遍地是蛇蝎,王宫中更甚,到处都是豺狼虎豹。”
“王兄,你别听她的!她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君拂被两位宫婢搀扶起身,膝盖上已染满斑驳血迹。
君墨染黑金色的眼眸中藏着一丝戾气,声色骤然转冷,“君拂,本王数次警告过你,不得动她。你倒好,全当成了耳旁风。”
“王兄,凤无忧他害死了荣翠。你为何如此偏心,只知道护着凤无忧,却视其他人命如草芥?”
“君拂郡主,你可有确凿证据得以定凤小将军的罪?宫中命案,皆当交由大理寺审理。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还请郡主谨言慎行,切莫妄自给凤小将军定罪。”傅夜沉见君拂咄咄逼人,气不打一处来。
这般拙劣的栽赃陷害,就君拂洋洋自得,自以为天衣无缝。
事实上,在踏入坤宁宫之前,傅夜沉已注意到坤宁宫外横陈的女尸。
他原以为,坤宁宫里死了一位老嬷嬷。
不成想,宫婢硬说死者是君拂的贴身侍婢。
光看身形,便知死者绝不是君拂那位瘦小年轻的婢女。
随后赶到的云非白、北堂龙霆二人,却是将视线定格在凤无忧身上。
云非白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他暗忖着,就凭凤无忧这般姿色,纵她是男儿身,他也照收不误。
北堂龙霆尤为诧异地盯着君墨染身侧墨发披肩,明眸善睐的凤无忧。
凤无忧的五官同凌素素并无多少相似之处,可当她垂下三千青丝,眉眼间的神韵却是像极了凌素素。
他微微红了眼眶,痴痴地看着凤无忧,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怜惜。
凤无忧似乎和北堂璃音一般大,她却活得十分辛苦。
满打满算,才十七岁。
纵她是男儿身,自幼时起,便开始了无休止的行军征战,也会累的吧?
君墨染冷眼扫着眼眶濡湿的北堂龙霆,旁若无人地替凤无忧束好冠发。
他的衣袖遮挡着凤无忧的大半张脸,从北堂龙霆的角度上看,倒像是为她蒙上了一方玄色面纱。
这姿容,像极了群芳卉上摘得头筹的女人!
思及此,北堂龙霆神色大骇。
倘若,凤无忧真是女儿身,她和凌素素究竟是什么关系?
凤之麟、邱如水为何替凤无忧瞒着身份,极其残忍地将一个女娇娥逼上战场?
“凤无忧,本王有几句话想问问你。”北堂龙霆连跨出数步,他尤为局促地站在凤无忧跟前,欲言又止。
“怎么?北璃王莫不是见爷长得玉树临风,起了歹念,欲将爷召入北璃王宫当宠妃?”
凤无忧还记着北堂龙霆怎么虐待的她,自然不肯给他好脸色看。
万万没想到,她这番有违伦理的话并未激怒北堂龙霆,却引来了天雷。
轰
轰轰轰
晴天霹雳裹挟着振聋发聩的雷声,来势汹汹。
凤无忧心下微微发怵,她只道是苍天无眼。
眼盲心瞎,有眼无珠!也配称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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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绿染捶胸顿足:二绿姐,本王下半生shen的幸福,全被你耽误了!
二绿姐问号脸,吃瓜瓜不香。
君绿染捶胸顿足:昨儿个是六月九日,特殊的日子,你就不能安排一段缠绵悱恻?
二绿姐:昨日事,昨日毕。今日有票,可加戏。
344 北堂龙霆心疼凤无忧?(1更)
北堂龙霆两弯眉浑如刷漆,只痴痴地望着凤无忧,不置一词。
凤无忧瞅着殿外愈发阴沉的天色,心里一万个不服气。
北堂龙霆明明没尽过一天为人父的责任。更合理地说,这副身躯原主的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造成的。
她不找他寻仇已算是仁至义尽,怎么就不能怼他了?
话虽如此,凤无忧到底不愿同天道作对。
她见殿外黑云压顶似怒浪翻滚,只得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云非白冷睨了一眼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君拂,心生厌弃。
君拂却毫无眼力见儿地朝着云非白身上靠去,“太子,拂儿好痛。”
“少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
云非白紧咬牙根,恶狠狠地冷斥着她。
君拂见他隐隐有发怒的迹象,识趣地噤了声。
此刻,宗盛已扶着惊魂未定的赫连太后端坐在金漆浮凤宝座之上。
他速速取来备用药箱,朝着赫连太后跟前的数位太医说道,“都退下。你们下手没个轻重,还是让杂家来吧。”
说话间,他半躬着腰,旁若无人地处理着赫连太后前额的伤口。
“太后,疼么?”
赫连太后缓声道,“无妨。”
凤无忧古怪地看着宗盛,总觉得他和赫连太后之间,不止主仆之谊。
莫非,他们早就暗度陈仓了?
赫连太后察觉到凤无忧的视线,心虚得紧。
转念一想,她乃当朝太后,凤无忧纵有君墨染撑腰,也绝不敢当着文物重臣的面,以下犯上。
待她匀过一口气,狠辣的眸光定定地落在凤无忧脸上,厉声冷喝,“凤无忧涉嫌投毒谋害皇帝,罪不可赦。”
宗盛不咸不淡地补充着,“凤将军视人命如草芥,一个时辰之前,还残忍杀害了君拂郡主的贴身侍婢。”
桂嬷嬷连连颔首,尤为激动地控诉着凤无忧的暴行,“不止如此!凤无忧目无纲常,大闹坤宁宫,惹得坤宁宫上下人心惶惶,诛其九族也不为过!”
君墨染强按下额角处突突起跳的青筋,音色骤冷,“诛九族?你们这是打算将本王一并诛连斩杀?”
“奴婢失言,摄政王饶命!”
桂嬷嬷眼皮直跳,她原以为凤无忧一个北璃来的半吊子将军,背后无人撑腰。
不成想,君墨染竟将凤无忧视为了至亲,并主动归入她的九族之中!
赫连太后吃了闷亏,更不可能善罢甘休。
她倏然起身,冷声诘问着君墨染,“摄政王,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你百般袒护凤无忧,就不怕寒了东临百姓的心?”
北堂龙霆忆起凌素素也曾被人这般诘难,顿生恻隐之心。
“本王敢以人格作担保,凤无忧为人光明磊落,心怀天下,绝不会草菅人命,更不可能谋害东临皇帝。案情尚未查清,太后怎可草率地定了凤无忧的罪?”北堂龙霆话语轩昂,掷地有声。
凤无忧眨了眨眼,困惑不已地看向北堂龙霆。
这老家伙,怎么突然转了性?
难不成,他当真起了色心,欲将她招入北璃王宫?
如此一想,凤无忧顿觉恶寒不已。
亏北堂龙霆自诩用情至专,在她看来,不过尔尔。
宗盛剑眉微凛,不悦地反驳着北堂龙霆,“北璃王莫不是要干涉东临内政?”
“本王只是心疼凤无忧小小年纪,却要承受这么多非议。”
北堂龙霆亦知自己并无权限干涉东临内政,他只是就事论事。
凤无忧闻言,心中却无半分动容,也并未当真。
北堂龙霆的“心疼”未免太不值钱。
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十七年,是怎么过的。
他根本不知道,当他乍现在神算医馆之际,她心中还藏着一分希冀。
是他亲手打消了她对他的所有幻想。
也是他亲手斩断了他们之前本就浅薄的父女情。
赫连太后见北堂龙霆这般维护凤无忧,心中纳闷不已。
坊间传言,北堂龙霆自凌素素故去之后,便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北堂璃音身上。
众所周知,凤无忧正是因为轻薄了北堂璃音,才被削了北璃将位。
照理说,北堂龙霆当对凤无忧恨之入骨才对。
可北堂龙霆的态度,委实让她捉摸不透。
沉吟良久之后,赫连太后呷了一口茶水,缓声言之,“凤无忧以下犯上,并非哀家一人所见。先将之关至大理寺天牢,明日再审。”
君墨染却道,“尚未定罪,岂有收监的道理?不准。”
即墨子宸闻言,压低了声道,“阿染,你可收敛些吧!仅仅只是收监,不会将她怎么样的!你若是再这般独裁专制下去,早晚失了民心。”
君墨染一脸冷漠,“本王不需要。”
“难道,你情愿让凤无忧背上千古骂名?眼下当务之急,是稳住民心,待皇上转醒之后,再从长计议。”即墨子宸语重心长地劝着君墨染。
遇到凤无忧之前,即墨子宸每每捅了篓子,都是君墨染给他善后。
不成想,遇到凤无忧之后,君墨染行事愈发不着边际。
动辄便是一副愿为凤无忧负尽天下人的架势。
即墨子宸委实不能理解君墨染怎么就变成了痴情种?
君墨染不容商榷地说道,“纵她当真犯了谋反大罪,本王也愿意护着。大理寺天牢,你们谁爱住谁住。”
凤无忧满头黑线,她心下腹诽着,君墨染未免太不讲理。
不过,被他护着,感觉还不错。
345 去天牢小住几日(2更)
赫连太后面色黢黑,她虽久不问政事,不代表她当真就是愚昧无知的深宫妇人。
想当年,她也是机关算尽才登上的皇后之位。
这会子,若是连个凤无忧都治不了,岂不是贻笑大方?
“摄政王权倾天下,口无遮拦,众卿家莫要见怪。今儿个,凤无忧同时被指控三项罪名,若是不将之移交大理寺,如何堵得住东临百姓攸攸之口?”
赫连太后冠冕堂皇地说道,“哀家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凤无忧若是被人冤枉,大理寺自会还他清白。摄政王稍安勿躁。”
“不准。”
君墨染冷声拒绝道。
凤无忧亦觉得君墨染太过无赖了些。
再这么下去,他的名声铁定要被他自个儿搞臭。
无奈之下,凤无忧只得作欣喜状,好声好气地哄着君墨染,“这辈子,我还没住过天牢。你就让我小住上几日,如何?”
“你究竟是喜欢天牢,还是喜欢天牢里的人?”
君墨染忆起凤弈也被关押在大理寺天牢之中,眸中顿生警惕。
凤无忧狂抽着嘴角,一字一顿,“凤弈是我哥!你想哪里去了?”
君墨染被凤无忧猜中了心思,亦不觉得尴尬,“本王善妒,你得体谅本王。”
“你若是放心不下,大可趁夜色未央,潜入大理寺天牢看我。”
“今晚,本王定去找你。昨夜未做完之事,今夜补过?”
凤无忧:“………”
她虽希望能早日将生米煮成熟饭,可她更担忧会被他弄死。
穿越前,她当男科医生那几年倒是看过不少男人的身体。
可问题是,她从未看过像他这般夸张的。
真的不会出人命么?
即便不死,也接近残废了吧!
凤无忧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她只觉君墨染过于暧昧的眼神看得她浑身发毛。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灼热的视线,郑重其事地道,“臣愿意配合调查。”
“来人,将凤无忧押入大理寺天牢!”
赫连太后思忖着凤无忧三罪并罚,必定凶多吉少。
纵她得以洗清其中一项罪名,还有另两项罪名压顶。
如此一来,她纵有三头六臂,也难以逃脱东临律法的制裁。
凤无忧冷冷地扫了眼喜形于色的赫连太后,无数个屮艸芔茻鲠在喉头,郁愤难纾。
宗盛瞅着凤无忧凉飕飕的神情,不悦地质问着凤无忧,“凤将军的眼光何以这般毒辣?”
“臣以为太后对臣有些偏见,正准备扮个鬼脸装装可爱,以博取太后欢心。”凤无忧耸了耸肩,旋即大摇大摆地先行出了坤宁宫。
文武重臣面面相觑,他们皆以为凤无忧被君墨染宠得无法无天,需要严加管教。
这不,就有几个嘴碎的臣子义正言辞地向君墨染谏言,“摄政王,臣以为凤将军桀骜难驯,需严加管教。”
“臣附议!”
“臣附议!”
君墨染黑金色的眼眸往他们脸上一扫,他们纷纷绷直了身体,噤若寒蝉。
“莫挡路。本王急着送凤小将军去往大理寺小住半日。”
君墨染薄唇轻启,径自跟在凤无忧后头,给足了她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