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 摄政王的杀戮?(1更)
深思熟虑之后,北堂龙霆终于做出了让步。
他倏然起身,带着身后的数十位黑衣人,跃窗而去。
北堂龙霆一走,内室中,只余下凤无忧、百里河泽二人大眼瞪小眼。
少顷,凤无忧略显尴尬地开了口,“多谢相救。”
百里河泽薄唇轻启,“凤无忧,究竟什么时候,你心里才能有本座的一席之地。”
说话间,他已行至食案前,款款落座。
“爷心里有没有你的一席之地,很重要?”凤无忧思及他在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侮辱过她,心中对他的怨怼依旧无法消弭。
“坐下,陪本座说说话可好?”
百里河泽低眉敛眸,显得十分卑微。
他深知凤无忧对他毫无好感,可他仍旧想为自己这段极有可能无疾而终的单相思争取到一线生机。
凤无忧察觉到偌大的医馆静得出奇,心下腹诽着医馆中人极有可能被迷药所晕。
再加上阿黄迟迟未归,自己又不是百里河泽的对手,她只好妥协,壮士扼腕般阔步上前,落座于食案前。
凤无忧已经许久未正眼看过百里河泽,此时此刻,她才发现本就清瘦的他,又清减了一大圈。
良久,她终于忍不住心中好奇,开口询问道,“百里河泽,你究竟想做什么?我们本该对立的,不是么?爷虽不会因为你的侮辱寻死觅活,但这并不代表爷能忍受你所做的一切。你囚禁爷,威胁爷,却又在爷陷入困境时施以援手,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百里河泽神色淡淡,薄唇轻启,“本座早已病入膏肓,唯你能救回本座。”
“难不成,你当真染上了花柳隐疾?”凤无忧见他面露难色,瞬时来了些精神。
不等他回答,她又滔滔不绝地说道,“染上疑难杂症,找爷就对了。鉴于你的花柳隐疾是因爷而起,再加之今儿个你的仗义相救,爷可免了你的诊金,只愿你今后好好做个人。”
“本座没患病。”
百里河泽透着盈盈水光的脸颊上于须臾间红透,虽然他的紧要部位曾出现过一时的不适,好在症状极轻,上了些药粉后便得以自愈。
“真没患病?”凤无忧狐疑地看向他,犀锐的眼眸带着一丝探究。
“千真万确。”
百里河泽硬着头皮答道,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女人逼问如此私密的问题。
真真是叫人难堪!
最气人的是,他羞窘至极之际,凤无忧竟能面色如常地端坐在他跟前,双颊上亦寻不出一丝一毫的忸怩羞涩之态。
百里河泽意识到自己的脸皮比女人还薄,暗生恼意,一时无言。
凤无忧见他目不斜视地盯着食案上的酒盏,显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沉声道,“百里河泽,你是东临人人景仰的国师,理应为黎民百姓谋福利的不是?你可知你的一时冲动,差点害死柳浃村上下五六百条人命?还有楚十四,她不是你的人么?她还那么小,为何要伤她?”
“你不是本座,又怎知本座经历过什么?这六年来,灭顶的绝望一直如影随形。一闭上眼,前方是豺狼虎豹,后方是刀上火海。一睁开眼,灭族仇人仍旧花团锦簇锦衣玉食。凤无忧,这公平么?”
凤无忧抿唇不语,她深知百里河泽口中的灭族仇人指的就是君墨染。
可在她的感知中,君墨染也并非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也许,百里河泽和君墨染之间有什么尚未解开的误会。
“本座给你讲一段往事,如何?”
百里河泽举杯畅饮,整个人仿若被镀上一层仙气,缥缈不可及。
凤无忧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确实有些好奇他的过往。
之前听傅夜沉提及过一些细枝末节,不过傅夜沉并未详说,凤无忧只知百里河泽在过去的六年中,过得并不如意。
“十四岁生辰那年,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少年洗劫了南羌王宫。危急时刻,阿姊声色俱颤,却强作镇定。她将我藏至地下室的水缸中,像年幼时那般对我说,‘阿泽,我们做个游戏。你躲在水缸中,哪里也不要去。三个时辰内,若是没人能找到你,你就可以出来了。’我点了点头,明知南羌王宫遭遇了毁灭性的侵害,却因为一时的懦弱,真就听了阿姊的话,躲在水缸中,整整三个时辰。”
“水缸中,只有浅浅一层水,还不足以没过我的脚踝,可不知为何,却将我冻得浑身发寒,直打哆嗦。耳边,有狂风呼啸,有阿姊的惨叫,还有绕梁三日的嘤嘤啼泣。三个时辰后,当我走出地下室时,看到的已是满地疮痍。阿姊横死在地下室的入口处,死不瞑目。父王端坐在龙椅上,双眸紧闭,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凤无忧听得不寒而栗,她能体会到百里河泽当时的悲恸。
正如他所言,这是灭顶的绝望。
百里河泽略显麻木地盯着酒盏,继而言之,“我站在堆砌满族人尸首的宫殿中,又哭又笑。我推搡着阿姊冰凉的身体,在她耳边轻语,可她再也不可能睁开眼,像之前那般,温柔地唤我阿泽。”
他许是想起了阿姊,岿然不动的冰山脸上簌簌滑下两行清泪。
这是凤无忧第一次看他哭。
她给他递去一方锦帕,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百里河泽接过锦帕,曜黑的眼眸盯着锦帕上绣着的木兰花。
他原本不想接着回忆那段让他痛苦不堪的回忆,可这段回忆勾起了凤无忧对他的怜悯,他必须往下讲。
“我费劲地抱着阿姊,准备将她埋在花田里。可君墨染,他带着一身戾气,如同嗜血修罗般,定定地立在我跟前。他当着我的面,放了一把火,烧毁了阿姊的身体,也烧毁了我住了一十四年宫殿。不止如此,他甚至下令,命人将我拖到土匪窝中,任由那些脏污不堪的男人百般践踏我那可怜的自尊。”
272 和盘托出(2更)
凤无忧适时打断了他,“百里河泽,如果回忆只会给你造成二次伤害,别往下说了。”
百里河泽置若罔闻,除却双唇毫无血色,面色大体已恢复如常,“七天七夜,鞭笞,辱骂,蹂躏,不曾断过。阿沉将我从土匪窝中带出的时候,我想牲畜一样衣不蔽体,趴在猪圈里,睁着眼等死。在那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我甚至不能控制自己,频频失禁。你知道那种耻辱感?”
凤无忧终于明白百里河泽为何有这么严重的洁癖。
他只是无法忘却过去的伤痛而已。
“抱歉。”
凤无忧有些后悔,早知道他的过去这么惨,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挑起话题,揭开他鲜血淋漓的伤疤。
百里河泽垂眸,淡淡言之,“凤无忧,你得体谅本座,本座还不懂该如何对一个人好。别怪本座对你太狠,怪只怪你非要选择他。哪怕,你选择的人不是本座,而是阿沉,本座也会忍痛祝福你们。可惜,你偏偏爱上了君墨染。”
“你和君墨染之间,会不会只是误会?”
凤无忧心下思忖着,传闻中的君墨染暴戾阴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只她清楚,君墨染并不似传言中那么可怕。
他确实喜怒无常,睚眦必报,但鲜少伤及无辜。
百里河泽重重地闭上眼眸,拍案而起,“凤无忧,你这就开始袒护他了吗?人脸可以伪造,他的九霄环佩还能有假?”
九霄环佩?
君墨染确实说过,九霄环佩是他君家的传家之宝,只此一块。
可不日前,她同傅夜沉夜探东临驿馆时,明明看到云非白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环佩。
凤无忧腹诽着,也许百里河泽从一开始,就认错了人。
此事,还得询问过君墨染之后,再从长计议。
“凤无忧,我们和解好不好?从今往后,本座保证绝不伤害你,你能不能不要和君墨染在一起?”
百里河泽阔步上前,将凤无忧紧拥入怀。
“国师,还请自重。”
凤无忧挣开了他的桎梏,后退了数步,如是说道,“我能理解你的处境。可是,柳浃村的村民是无辜的,楚十四是无辜的,而我也是无辜的。你虽帮过我,但是你也在不遗余力地伤害我。我做不到同一个强迫过我的人和解。”
“本座只是借助柳浃村村民之力,欲大挫君墨染。目的达成,自然会收手,绝不会滥杀无辜。还有楚十四,本座将唯一一颗九阳续命丹给了她,她现在活得好好的。”
百里河泽深深地凝望着她,他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告诉她真相。
他为自己,为她编造了一个谎言,编着编着,就连自己也以为,曾和她发生过关系。
可到头来,他的谎言非但起不到威胁她的作用,还将她越推越远。
“凤无忧,如果本座告诉你,你和本座之间清清白白,你有没有可能回心转意?”
“你说什么?”
凤无忧狭长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那日,本座将你带回紫阳观后,并没有对你做什么。只是让楚九给你验身,仅此而已。”
273 被君墨染撞见!(3更)
“你莫不是在诓我?”
凤无忧半信半疑,毕竟那时的她尚处于昏迷状态,具体发生了何事,她确实是毫无知觉。
百里河泽反问道,“本座若真是对你做了些什么,你怎会毫无知觉?”
凤无忧嘟囔着,“也许,你不是那么恢弘,感觉不是那么强烈...”
“你是不是忘了,你亲眼见过的?”
听闻凤无忧如此言说,百里河泽面色绯红,他特特提醒着她,她还帮他上过药。
殊不知,凤无忧经他一提醒,又想起他对她做过的那些混账事。
先是将昏迷不醒的她扔至乞丐窟中,再是朝着她连放七箭,而后又丧心病狂地将她囚禁在傅府密室之中。
思及此,凤无忧又气急败坏地将他推搡出内室,“你走!爷实话告诉你,苦肉计对爷不顶用!美男计也不顶用!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行不行?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爷这朵娇花?”
百里河泽将所有想说的话如是倾吐之后,顿觉身心舒坦。
他能感觉到,凤无忧对他的恨意已然消弭殆尽。
虽然,她依旧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不过她本就不是柔情似水的女人,凶点就凶点,他不介意。
“凤无忧,本座身负重伤,经不得推。”
百里河泽淡淡地扫了一眼凶神恶煞的凤无忧,倏地两眼一闭,直挺挺地朝着凤无忧倒去。
凤无忧气得咬牙切齿,她不情不愿地将沉沉压在她肩头上的百里河泽往门口的方向拖去,不成想,恰巧撞见风风火火赶来的君墨染。
一时间,凤无忧心虚不已,连连嘴瓢,“这个...你可别误会!我没有红杏爬墙。”
君墨染黑金色的深邃眼眸中带着几分困惑,他阔步上前,单手拎起靠在凤无忧肩头上虚弱不堪昏迷不醒的百里河泽,作势欲将他扔出门外。
凤无忧深怕百里河泽被君墨染一手摔死,忙不迭地抱住君墨染的腰身,柔声哄着他,“墨染,你能不能别这么暴躁?”
“你叫本王什么?”
君墨染嘴角噙笑,一手将百里河泽塞入立于门口处优哉游哉地吹着口哨的顾南风,而后“啪”地一声,紧掩门扉。
凤无忧见他眸色渐深,局促不安地咽着口水。
“凤无忧,你叫本王什么?”
“不就是一个称呼?干嘛这么较真。”凤无忧绯红着小脸,愣是叫不出君墨染的名儿。
“说说看,做了什么亏心事?见到本王,竟心虚成这般模样!”君墨染扫了眼一片狼藉的内室吗,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没什么。”
凤无忧一头栽入君墨染怀中,原想同他倾诉北堂龙霆有多过分,不分青红皂白地欲杖责她。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来,她不愿让君墨染为她担心。
再者,一提到北堂龙霆她心里难受得紧,根本无法完整地描述他的暴行。
君墨染虽对百里河泽的突然出现深感疑惑,但他感觉得到,凤无忧似乎受了不小的委屈。
故而,他暂时抛下满腹疑问,双臂轻轻环着她的腰身,低声问道,“怎么了?”
叩叩叩——
不等凤无忧答话,顾南风再度叩响了门扉,“阿染,医馆中除却凤无忧之外,所有人均被迷晕,就连兔兔也昏死在屋中。不知此事,和百里河泽有无关联。”
闻声,凤无忧连声解释道,“和他无关。是北堂龙霆深夜前来兴师问罪,若不是百里河泽施以援手,我应当已经被打得直不起身。”
274 赖着不走(1更)
君墨染勃然大怒,若不是因为北堂龙霆极有可能是凤无忧亲爹,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杀到驿馆,将北堂龙霆挫骨扬灰。
他黑金色的眼眸中寒芒暗闪,声色骤冷,“北堂龙霆他打你了?”
凤无忧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让阿黄去长乐坊寻你,它许是跑错了地儿,寻来了百里河泽。好在北堂龙霆并不想同他鱼死网破,他一来,北堂龙霆便仓皇而逃。”
闻言,君墨染甚至有些庆幸百里河泽能及时赶到,同时,又十分自责。
自己竟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不在她身边。
“怪本王粗心大意,未能护好你。”
“早知道北堂龙霆会来,我就不赶你了。”凤无忧小声嘟囔着。
“不若,你搬来摄政王府与本王同住,如何?反正你早晚也会过门。”君墨染一本正经地提议道。
为了打消她的顾虑,他做出了巨大的让步,“本王记得,你为了防本王,曾穿过铁皮裤。你若是不放心,本王亦可穿上那玩意儿。”
“大可不必。”
凤无忧心下思忖着,他若是兽心大发,城墙般厚重的铁皮裤都挡不住。
那玩意儿,对他而言,无异于形同虚设。
君墨染见她态度坚决,又不好逼她,只得厚着脸皮,赖在医馆中不愿离去。
比起声誉,她的安危显然重要得多。
毕竟,除了北堂龙霆,云非白亦在暗暗调查凤无忧。
再加之今夜潜入她卧房中下药的黑衣女人,极有可能是邱如水,君墨染顿觉凤无忧的处境,可以称得上是步履维艰。
“凤无忧,你当真不住摄政王府?”
“不住。”
“从今往后,此处便是本王的卧房。”
君墨染随手指着卧榻前的绒毯,颇为满意地说道,“此地风水极好,宜家宜居。”
“………”
凤无忧满头黑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君墨染这是打算在她卧房内打地铺!
“医馆中尚还空着数间卧房,你就不能挪个地儿?”
“本王想离你近一些。”
君墨染话音刚落,便朝着凤无忧猛扑而去。
他将她按在卧榻前的绒毯上,深邃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略显紧张的小脸,“北堂龙霆那边,本王自会处理妥当,准保他再也不敢找你的麻烦。”
“你能不能先起身?”
“要本王起身,也不是不行。先唤一句好听的。”君墨染嘴角噙笑,满心期待地盯着她。
凤无忧冷哼道,“你休想让我唤你相公!”
君墨染失笑,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凤无忧的想法竟如此跳脱?
他尚未娶她,纵再想听,也不能强迫她,让她唤他相公,这未免太欺负人。
他只是想听她柔情似水地唤自己的名儿。
“无忧,本王势必会是你的相公,这一点毋庸置疑。”
君墨染修长的手指掠过凤无忧的唇瓣,声色魔魅且极富磁性,“乖,先唤一句好听的,本王就放过你。”
意识到君墨染并不想听她唤他相公,凤无忧只觉双颊火辣,窘迫至极。
“叫不叫?”
君墨染等了好一会儿,倏地俯下身,噙住了她的唇,“叫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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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 他不是始作俑者(2更)
“墨染...”
凤无忧刚叫出声,便窘迫地捂着通红的脸颊,恨不得钻会儿地洞。
她理应像个大老爷儿们一般,叉着腿,坐在炕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才对!
这会子,怎么能以这么被动的姿态,这么肉麻地唤他?!
“你还不起身?爷的一世英明全被你毁了!”
“宝贝,再叫一遍。”君墨染双眸矍铄,目不斜视地盯着她。
凤无忧见他眼放狼光,思忖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时候还是不要忤逆他较为妥当。
思及此,她刻意压低了嗓子,尤为粗犷且豪迈地喊了一声,“墨染兄,您真的很重!爷要被你碾成烂泥了。”
殊不知,这会子说这种话,等同于火上浇油。
君墨染一听凤无忧呼重,呼吸瞬间急促,身体亦紧绷到了极致。
凤无忧被他这副模样吓得一愣一愣的,连连转移了话题。
她就地打滚,灵活地逃开了他的桎梏,旋即后退数步,“噌”地一声掏出他亲手赠她的九霄环佩,“等等!我有事问你。”
君墨染兴致缺缺地应着,“何事?”
他缓缓起身,随手将身上的玄色锦袍抛至水墨屏风上,转而端坐在卧榻之上,俨然将自己当做了屋主。
凤无忧上前一步,沉声问道,“这世间,当真只有一块九霄环佩?”
“是。得此环佩者,可随意差遣摄政王府的一众婢女侍卫,也可差遣天下第一阁的杀手,亦可前往本王名下的钱庄无限支取现银。”
“………”
凤无忧并未料到,君墨染实际上将这么大的特权给了她。
亏她还以为,九霄环佩仅仅只是一枚毫无用处的玉石。
待她缓过心神,已不知不觉地挪至君墨染面前,“你可知,云非白身上,亦携带着一枚一模一样的环佩?”
君墨染摇了摇头,顺势将她拽入怀中,让她坐于自己腿上,这才漫不经心地答着,“并非一模一样。无忧,云非白深不可测,切记离他远一些。”
凤无忧闻言,愈发不解,“你既知他深不可测,还敢将君拂嫁给他?君拂究竟是不是你的亲妹妹?”
“本王欠君拂的,早已还清。而她欠君家的,欠本王的,根本还不清。”
君墨染说得模棱两可,他倒不是有意欺瞒她,他只是不想将她卷入漩涡之中。
比起百里河泽、傅夜沉等人,云非白才算是真正的威胁。
“百里河泽被灭门一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犹豫良久,凤无忧终是问出了口。
她虽知朝堂之上,虚与委蛇的表面之下,藏着不少杀戮。
可她心里还是希望,君墨染并未做过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君墨染眸光流转,定定地看向凤无忧,他见她对百里河泽如此上心,心中略略不爽。
不过,鉴于她还乖乖坐自己腿上,君墨染终是如实道来,“九年前,本王为躲避南羌敌军追杀,带着君拂一同跳入槐河之中,后敌军将领于槐河中投下剧毒,使得本王九死一生。三年后,本王横扫南羌,第一件事就是揪出当初迫害本王的敌军将领,将他的脑袋悬挂在城门口。至于南羌王室,并未涉及到当年的阴谋中,本王并未动过南羌王室中的任何一人。”
“可为何百里河泽一口咬定是你亲手烧毁了南羌王宫,灭了他的族人,甚至于...”
凤无忧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她思忖着百里河泽定不愿让旁人得知他被山贼土匪侮辱过的事,故而并未多言。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直到不日前,本王发现百里河泽就是南羌白泽,才想明白他这么痛恨本王的根本所在。本王虽未动过他一根毫毛,但他的族人确实是因本王而死。”
“何意?”
“云秦乃五国之首,六年前便已然一家独大。想来,从那时候起,云秦便有预谋地离间着东临、南羌之间的关系。”
凤无忧闻言,更为不解,“也就是说,百里河泽恨错了人?既是如此,你为何不同他说明白?”
君墨染却道,“百里河泽、傅夜沉之辈不足为惧,本王懒得浪费口舌。再者,他们若沉不住气,打草惊蛇坏了本王的计划,岂不是得不偿失?”
“说得也是。”
得知君墨染并非是南羌王室灭门惨案的始作俑者,凤无忧安心了不少。
可君墨染的醋劲却愈发浓厚,他修长的手指熟门熟路地游移在她腰间,并不安分地往上移去,“凤无忧,你是不是开始心疼他了?”
“我只是能够理解他为何这般歇斯底里。”
“本王若未及时赶回,你是不是打算对他做些什么?”
“他晕都晕了,我还能做些什么?”
凤无忧反问着他,一边将他不知什么时候蹿入她中衣里的手重重甩开,“你不是显爷不够婀娜多姿?既然嫌弃,就别乱来。”
“本王何时嫌弃过?”
“你就有。”
凤无忧摆出一副悍妇的架势,将君墨染拎至一旁,“啪”地一声灭了烛火,倒在卧榻上和衣而睡,“不许上榻!”
君墨染亦不气恼,他不拘小节地平躺在地,闭眸浅眠。
276 倾诉(3更)
今夜,他和顾南风潜入凌风酒楼之中,挨间排查,终于在凌风酒楼顶楼之中见到邱如水。
之所以能一眼认出他,全凭司命不日前带回的邱如水画像。
他思忖着,邱如水孤身一人前往东临,势必是为了斩草除根。
只是,他不忍心告诉凤无忧这个残忍的事实。
卧榻之上,凤无忧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一会儿,依旧无法入睡。
她偷偷偏转过头,以眼角斜光偷瞄着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君墨染。
“君墨染,你冷不冷?”凤无忧轻声询问着他。
他原想回话,忽然玩心顿起,想要看看凤无忧打算对他做些什么,便平稳了呼吸,继续装睡。
凤无忧未得到回应,先是在榻上磨了一小会。
许是觉得过意不去,便蹑手蹑脚地溜下榻,轻手轻脚地抱出矮柜中的备用被褥,旋即替君墨染盖上。
君墨染唇角轻扬,心下暗自窃喜。
想不到,这小东西,还挺会照顾人。
更让他意料不到的是,凤无忧并未上榻,而是侧卧在他边上,自然而然地靠着他的肩膀。
“虽然,有些话并不符合爷的调性,但爷真的好想好想与你分享。”
凤无忧忽地伸出手,轻掐着君墨染的脸颊,“小血管,你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刚刚好合乎心意。”
君墨染哭笑不得,他原以为凤无忧打算对他倾诉什么秘密,不成想,这小东西,将他的脸一阵揉搓,单单只是为了夸他好看。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
凤无忧轻捧着君墨染的脸,对着他的薄唇一阵轻啄。
君墨染紧闭着双眸,忍得额上冷汗淋漓。
不过,他可不敢轻举妄动,只一味地假寐,静待着凤无忧同他说道她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男人,该死的甜美。”
凤无忧啄了一会他的唇,终于心满意足地松开了他。
君墨染狂抽着嘴角,他不认为自己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可以用甜美来形容。
“今夜,百里河泽对我说,不日前他只是将我迷晕带回了紫阳观,并未对我行不轨之事。”
凤无忧超小声地说着,这番话只有在君墨染熟睡的时候,她才敢提及。
君墨染眼皮微动,他确实很意外百里河泽竟只是同凤无忧扯了个谎,他更意外的是,凤无忧会以这种方式告诉他实情。
看来,在她心中,他已经占据了一席之地。
意识到这一点,君墨染微微抬臂,将凤无忧揽入怀中,而后接着装睡。
凤无忧心跳如鼓,脑子里已经想好了千万个借口,欲搪塞他。
好在,他似乎只是翻了个身。
静默片刻后,凤无忧见他并未转醒,亦窝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她的手,下意识地想去抠他的肚脐眼儿,却在中途被他腹肌上暴突的血管所惑,冰凉的指腹轻触着软软的血管,手感极佳。
君墨染垂眸扫了眼自己大敞的衣襟,无奈至极。
他怀中的小东西忒不讲理了些。
她对他,从来都是随心所欲,揉捏掐抚,一样不落。
可他对她,却只能规规矩矩。
手,永远只能固定在腰上,不许上,不许下,不许揉,不许捏。
叩叩叩——
屋外,瞬时传来一阵极轻的叩门声。
追风硬着头皮,对着门缝,窃窃私语着,“王,您在屋里么?君拂郡主清醒后,得知您将她许给了云秦太子,在芳华阁中哭闹不止,惹得王府上下鸡犬不宁。这会子,她哭着喊着要上吊自缢,以期您能收回成命。”
君墨染眉头紧拧,悄声道,“随她闹去。不嫁就算了。”
君墨染对君拂正可谓是毫无好感,不过话说回来,她到底是他名义上的妹妹。
故而,许多事,他并未将她往绝路上逼。
她若是愿意嫁,他必会以强硬手段胁迫云非白,使她坐稳太子妃之位,受享荣华安稳度日。
她若是不打算嫁云非白,摄政王府倒也不是养不起她和她腹中胎儿。
277 云非白深夜到访(1更)
摄政王府芳华阁
君拂倚靠在王嬷嬷怀中,两弯罥烟眉似蹙非蹙,娇袭一身之病,泪眼婆娑,哭得肝肠寸断。
“嬷嬷,我该怎么办?”
君拂手心冷汗涔涔,她原想着在群芳卉上大展风头,不成想,却被那劳什子北璃公主下了药,出了个天大的洋相。
最关键的是,现在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她怀了云非白的骨肉,纵不嫁他,也嫁不了别人。
王嬷嬷柔声抚慰道,“郡主莫怕,摄政王定会妥善处理此事。”
提及君墨染,君拂强撑着元气大伤的身体,缓缓起身,一双水眸定定地盯着门外漆黑一片的暮色。
待追风复命归来,君拂双眸倏然一亮,朝着他飞扑而去,“追风,王兄呢?”
“王特让属下给你捎句话,他让你在芳华阁中好好养伤。若是不肯嫁予云秦太子,摄政王府自然能养你一世。”追风如是说道。
王嬷嬷闻言,满脸堆笑道,“摄政王待郡主果真是极好。”
君拂只定定地望向追风身后,等了好一会儿,依旧没等到君墨染,这才犀锐了眼眸,厉声质问着追风,“你且如实说来,王兄是不是又去神算医馆找凤无忧了?”
追风硬着头皮答着,“是。”
这些年来,君拂对君墨染的情谊,他不是不知道。
想当初,君墨染也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可惜,君拂不知珍惜。
她自以为是地用自己的一腔深情,一点点浇灭了君墨染对她的兄妹之情。
君拂瘪着嘴,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闪烁,一想起她今日在群芳卉上出的洋相,又想起君墨染淡漠的态度,委屈至极。
“郡主,怎么又哭了?”
王嬷嬷心疼地抹去君拂脸颊上的泪珠,柔声道,“摄政王毕竟是个男人,府中既无妾室,也无通房,在外留宿,实属正常。郡主你且放宽心,摄政王只是随便玩玩,他若是当真喜欢凤无忧,早就将他带回摄政王府了。”
君拂闻言,嚎啕不止。
摄政王府虽无妾室通房,但她君拂也是个十里八乡难得一见的美人。
她委实想不明白,向来无视伦理纲常的君墨染,为何不要她?
追风垂眸敛眉,低声道,“郡主好生歇息,属下告退。”
君拂忿忿言之,“追风,你且替我问问王兄。自家胞妹被欺负得人不人鬼不鬼,他竟还有心思寻花问柳?本郡主甚至怀疑,害本郡主出尽洋相的人,就是凤无忧那贱人。”
追风护主,听君拂这么一说,语气不善地回道,“郡主,您身上的媚药已证实为璃音公主所下。您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先行告退。”
他前脚一走,荣翠却凑上跟前,郑重其事地说着,“郡主,你有所不知。群芳卉落幕之后,璃音公主也中了烈性媚药。据说,苏太医亲自为她诊治,依旧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北璃王将她带入王宫冰库内,这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北堂璃音都中招了!看来,定是凤无忧从中作梗。”
君拂银牙碎咬,双手紧握成拳,虽然她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凤无忧才是始作俑者,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此事同凤无忧逃不了干系。
王嬷嬷察觉到荣翠似乎在故意激起君拂对凤无忧的恨意,狠狠地剜了荣翠一眼,随手抄起卧榻上的玉如意,对着荣翠劈头盖脸砸去,“贱丫头,你明知摄政王百般维护凤无忧,还蓄意激起郡主对凤无忧的恨意,居心何在?”
“嬷嬷饶命!荣翠只是实话实说。”
荣翠敛下眸中恨意,哭丧着脸,怯怯懦懦地说着。
啪——
君拂尚未摘去指套的手高高扬起,朝着荣翠那张花容失色的脸狠狠地扇去。
清脆的巴掌声乍响,荣翠脸上旋即现出一清晰的五指红痕。
“郡主饶命!奴婢所说,绝无半句虚言。”荣翠战战兢兢地跪在君拂跟前,小声啜泣着。
君拂凉凉地扫了一眼荣翠,她愈发觉得荣翠已对她生了异心。
“退下。”
她檀口轻启,面色渐趋平静,心下却思忖着,宁可错杀一万,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胆敢背叛她的人。
若有机会,她倒是可以利用荣翠着一枚弃棋,将凤无忧一军。
王嬷嬷暗叹了一口气,沉声劝慰着君拂,“郡主,您现在已怀上了云秦太子的骨肉。若是能为他诞下麟儿,母凭子贵,从今往后,您便可坐稳云秦太子妃之位,受享半生荣华。”
君拂眉头微蹙,她对云非白并无半分好感。
只是,她已怀了云非白的骨肉,君墨染更不可能会要她。
与其成为他人嘴里的荡妇,不若规规矩矩地嫁给云非白。
她不需要云非白的宠爱,若是得不到君墨染的宠爱,那她只能先确保自己一生荣华,再做其他打算。
王嬷嬷刚拖着疲乏不堪的笨重身子走出芳华阁,一袭紫衣邪气逼人的云非白便从窗外一跃而入。
窗边转出一袭淡紫色身影,光亮华丽的贡品柔缎,在跃动的烛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辉,更衬得云非白盘正条顺。
他朝着斜卧在卧榻之侧的君拂款款而来,深紫色的瞳眸中带着一丝不分性别的致命魅惑。
“身子可好些了?”他勾起唇角,目光缓缓落在衣衫不整的君拂身上。
君拂于顷刻间煞白了脸,下意识地往卧榻里侧缩去。
有过上一回的教训,她再不敢冲他发脾气。
因为她清楚得很,云非白根本就是一个魔鬼,他根本不会,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云非白,你,你来这干什么?”
君拂见他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一双紫眸直勾勾地打量着自己,顿觉背脊发寒,吓得身如筛糠,抖个不停。
云非白微微倾身,以双指紧扣着她的下巴,一字一顿,“自然,是来看看本宫未婚先孕的小娇妻。”
278 逼问君拂(2更)
君拂面色一阵青一阵红,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思量许久,她支支吾吾道,“云秦太子,请自重。本郡主尚未答应嫁你。”
“装什么装?君拂,你既敢在群芳卉上宽衣解带,嘴里还恬不知耻地唤着你王兄的名讳,如今,在本公面前,装什么矜持?”
“你!”
君拂恼羞成怒,涨红了一张脸,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倏然间,云非白的手朝着君拂的腹部探去,他极其用力的按着她的腹部,冷声道,“,你腹中胎儿,究竟是不是本宫的?”
君拂疼得面色煞白,连连点头,“是。不论你信不信,事实就是,除了你,我从未和其他人行过不轨之事。”
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既然已决定嫁给云非白,有些误会她自当解释清楚。
云非白闻言,心中确实畅快不少。
不过,他更关心的是,群芳卉上的蒙面女子,究竟是不是凤无忧。
沉吟片刻之后,云非白亦跟着上了榻。
他一手掐着君拂的脖颈,一边沉声询问着她,“群芳卉上的蒙面女子,你可认识?”
“不认识。”
君拂摇了摇头,若是让她得知蒙面女子家住何处,她非让人灭了她满门不可!
竟敢公然坐在君墨染怀里,真真是不要命了!
云非白半信半疑,“你王兄的女人,你不知道?”
君拂察觉到了云非白对蒙面女子似乎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心里甚是不服。
她侧过头,冷冷言之,“恕我无从奉告。”
啪——
云非白抬臂,重重的一巴掌打在君拂脸上,“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云秦太子,本郡主还怀着你的骨肉,你怎可对本郡主大打出手?”君拂怎么也没料到,云非白竟会动手打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
最关键的是,她怀着的,是他的亲生骨肉。
虎毒尚且不食子,云非白居然丧心病狂到这般地步!
君拂心下萌生出一丝惧意,也许,嫁给云非白,非但受享不了荣华富贵,反倒会被他拖入无间地狱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思及此,君拂心下骇然,她手脚并用地推拒着云非白,“云秦太子,请你出去!”
啪——
云非白又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君拂,你搞清楚。你是本王的女人,任何时候,你都没有拒绝本王的权利。”
“云秦太子,你就不怕王兄得知此事?”
君拂泪眼婆娑,她当真怕极了喜怒无常的云非白。
云非白冷笑涟涟,“君拂,你这是在上演欲擒故纵的老把戏?单看你在群芳卉上那副孟浪样儿,全都城百姓都知道你缺男人。现在,本宫满足你还不行?”
“不。我只是被下了药。”君拂惊惧不已,颤声辩驳着。
撕拉——
云非白可不管这些,他肆意地撕扯着君拂的衣物,全然不顾她的死活。
屋外,值夜的婢女听闻君拂的惨叫声,面面相觑。
“要不要禀告王嬷嬷?”
“王嬷嬷应当已经睡下。郡主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这般大吼大叫,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两位婢女哈欠连连,瞅了眼芳华阁内跃动的烛火,索性以棉塞堵耳,倚靠在芳华阁外的廊柱上沉沉睡去。
279 云非白起疑(3更)
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芳华阁内渐趋平静。
云非白看向身上血迹斑驳的君拂,强行喂她服下安胎药,“乖乖养胎,若是腹中胎儿出了什么差错,本宫唯你是问!”
君拂讷讷盯着床帐,泪如泉涌。
她双唇翕动,一开口,才觉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云非白,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若是不慎小产,不都是你造成的?”
“你若是不慎小产,那可真是皆大欢喜。肚子里空空无货,还想着跻身云秦皇室,无异于异想天开。”
事实上,云非白绝不像他口中所说这般无所畏惧。
他之所以愿意接纳君拂,主要是迫于多方压力。
一来,他到底是在君墨染的地盘上,君墨染若是存心挑刺,短时间内他怕是难以应付。
再者,东临百姓对他本就毫无好感,他若是敢伤害东临摄政王的胞妹,定会激起群愤。
再三权衡之下,他只得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位身份还算尊贵,容貌身段均还算上乘的君拂。
云非白餍足,心情已不似方才阴郁。
他轻拍着君拂的脸颊,冷声问之,“说,群芳卉上的蒙面女人,到底是谁?”
“求求你,放过我。我当真不知道。”
云非白思忖着,君拂也不像是嘴硬的人,便也不在此事上纠结,“不知道就算了。你可知,你王兄有过多少女人?”
“王兄不近女色。”
君拂如此言说,她已然察觉到云非白和君墨染不对盘。
若是能借助云非白之力,彻底击垮凤无忧,那便再好不过!
思及此,君拂作若有所思状,审慎言之,“除却群芳卉上的蒙面女人,王兄只中意过北璃来的那位落难将军凤无忧。”
“哦?”
云非白得到想要的答案,斜勾唇角,森然笑道,“你王兄好男色?”
君拂重重地点了点头,“除却凤无忧,王兄从未对他人留过心。”
云非白原先还不相信桃红所言,毕竟群芳卉上那位蒙面女子气度清冷,倒像是九重天上的天仙似的,绝美寡淡。
如今,听君拂这么一说,他开始有些怀疑凤无忧的性别。
她,到底是男是女?
“呵!有意思。”
云非白理好衣襟,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君拂虚弱地瘫在卧榻之上,泪流成河。
云非白绝不是良人,可她君拂,再无选择的余地。
晨曦微露,凤无忧小猫般趴在君墨染的胸口,一只手时不时地轻触着他腹肌上暴突的血管,另一只手更是肆无忌惮地扫荡着他的全身。
她双眸紧闭,一张嘴却絮絮叨叨不停,“怎么不叫了?爷告诉你,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君墨染失笑,抬手轻刮着她的鼻子,“小东西,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诚实。怎么,是不是在梦里轻薄了本王?”
凤无忧匝巴着嘴,遽然间,对着君墨染的眼眸狠狠地嘬了两口,“嘘!小声点儿,吵醒了爷的美梦,爷跟你没完。”
许是发觉自己嘬的不是唇,她有些气愤地“呸呸”了两口,又熟门熟路地捧着君墨染的俏脸,摸索了好半天,终于噙到了他的薄唇。
280 赶制嫁衣(1更)
君墨染被她的突然之举所取悦,笑得合不拢嘴。
他双手轻覆在她的背脊上,亦热切地回应着她。
许是因寐仙之毒有所扩散,凤无忧睡得尤为深沉,且多梦。
梦境中,她正坐在雕花软榻之上,身边美男环伺。
捶肩捏腿,唱小曲的唱小曲儿,舞剑的舞剑,独独被她绑于白玉石柱上的君墨染,一脸黑沉,抵死不从。
梦境外,君墨染趁她睡熟之际,不动声色地丈量着她的身体尺寸。
虽说此时谈婚论嫁还早,凤无忧心性未定,始终不肯考虑婚姻之事。
不过,赶至嫁衣少则需要几个月余,多则需要大半年,君墨染可不愿自己的女人,连件像样的嫁衣都没有。
等他量好尺寸,那双手已经舍不得放开怀中的温香暖玉,足足磨蹭了大半个时辰,才意犹未尽地将她抱起。
今儿个是凤无忧上任后的头一回早朝,不得不去。
君墨染为了让凤无忧给文武百官留下一个好的印象,特将自己的朝服套至她的身上。
他略显笨拙地褪去她的外袍,突然发现他腰间还缠着一根半蔫的茄子。
君墨染伸出修长的手指,鬼使神差地弹了一下茄子,这才反应过来,朗声大笑,“凤无忧,你倒是跟本王解释解释,这是何物?”
凤无忧感觉到有只不安分的手乱动了她的茄子,略显烦躁地喝止了他,“该死!大清早的撩拨爷,这是逼爷犯罪?”
君墨染满头黑线,他替她丈量尺寸的时候,她只知道舒服地哼哼,怎么才动了一下根本不属于她身体一部分的茄子,她就有感觉了?
不得不说,她的行为举止,根本不像个女人。
待他再度抱着沉睡不醒的凤无忧上了早朝,满朝文武已不似昨日那般惊讶。
只是,他们更加好奇凤无忧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君墨染爱不释手,甚至于将她带上了朝堂之上?
君墨染目无斜视地走上了朝堂,朝臣纷纷朝两侧散去,低首垂眸,显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他的眼眸淡淡地扫过傅夜沉等人,突然间,心中火气蹭蹭上涨。
平素里,总是一副睡眼惺忪的傅夜沉,今日峨冠博带,神采飞扬,俊逸无双。
即墨子宸也不似往日那般不修边幅,前襟盘扣难得没系错,双目矍铄,倒也显得精神。
就连龙椅上的即墨胤仁,都好似特意捯饬了一番,容光焕发,一改往日提不起精神的萎靡样儿。
更可气的是,本该在太医院养伤的百里河泽,竟穿着一套缥缈似谪仙的鲛纱白衣,垂着一头如瀑般青丝,定定地站在自己身侧。
相比之下,被凤无忧折腾了一整夜,却依旧吃不到肉的君墨染,面色铁青,一看便知欲求得不到满足。
君墨染郁猝至极,这些人,莫不是奔着凤无忧来的?
高位上,即墨胤仁扫了眼尚未转醒的凤无忧,狂抽着嘴角。
“摄政王,凤将军怎么还在睡?”
君墨染醋意大发,随口道,“昨夜折腾了她一宿,睡得沉了一些,诸位见谅。”
他此话一出,偌大的金銮殿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虽说,君墨染和凤无忧的关系,大家已经心知肚明,但君墨染这般直言不讳,依旧是让部分思想较为保守的臣子涨红了脸。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想不到摄政王真有龙阳之癖!只是,我怎么听闻,凤将军并不喜欢男人?”
“这有什么奇怪的?以摄政王的手段,这世上还有他得不到的人?”
………
傅夜沉闻言,似笑非笑丹凤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即墨子宸神色郁郁,自凤无忧治好他的花柳隐疾之后,他满脑子都是凤无忧。
这会子,见凤无忧已成了君墨染的人,心中略显酸涩,很不是滋味。
倒是百里河泽神色淡淡,昨夜他装晕以博取同情之际,已是深夜。
故而,他才不相信君墨染有时间“折腾”她。
即墨胤仁眉头紧蹙,沉声询问着君墨染,“摄政王,凤无忧乃东临骠骑大将军,怎可对他动用私刑?若是他不慎触怒了你,稍微教训一下也就算了,怎可折腾他一整夜?”
文武百官满头黑线,欲出言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立于即墨胤仁身侧的太监总管,连扯着即墨胤仁的衣袖,原想同他耳语一番,此“折腾”非彼“折腾”,不料凤无忧悠悠转醒,只打了个哈欠,竟不慎从君墨染怀中重摔在地。
“凤无忧,身体可有大碍,需不需要朕为你宣太医?”即墨胤仁尤为关切地看着凤无忧。
“好端端的,为何要给我宣太医?”
凤无忧意识到自己又被君墨染这厮抱上了朝堂,倏地起身,规规矩矩地站至君墨染身侧。
“据摄政王亲口所述,他昨夜折腾了你一宿,你竟没受伤?”
即墨胤仁心下腹诽着,凤无忧可真是耐打,被打了整整一夜,睡醒了还跟没事儿人一般。
凤无忧一听,面色一沉,狠狠地拧着君墨染大腿,低语道,“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君墨染抿唇不语,他深知凤无忧极好面子,但他就是不想开口解释。
待下朝之后,再向她认错得了。
281 邱如水作证(2更)
百里河泽为博得凤无忧好感,连连出言反驳着君墨染,“摄政王莫不是记岔了?昨夜,北璃王带着数十位黑衣人风风火火地闯入凤将军住所。本座原想出手相助,不料凤将军神威盖世,眨眼功夫便将北璃王的人马打得落花流水。本座闲来无事,便端坐在食案前给她呐喊助威。”
“呐喊助威?”
即墨子宸双目圆瞪,不可思议地打量着百里河泽。
这么多年来,百里河泽一直都是寡情冷淡的模样,他几乎都没看过百里河泽笑,委实难以想象,百里河泽还会给人呐喊助威。
凤无忧对于百里河泽这番说辞,倒是十分满意。
不过,听到即墨胤仁耳里,又是另一番意思。
他面色骤变,沉声道,“北璃王居然夜闯我东临骠骑大将军的住所?来人,宣北璃王。”
不多时,顶着一对黑眼圈,满脸憔悴的北堂龙霆便被人迎上了金銮殿。
他落座于即墨胤仁右手边的御座之上,见凤无忧意气风发地站在跟前,满脸肃杀,显得十分不悦。
即墨胤仁微微侧目,为了不让北堂龙霆的周身气度压过自身,特特端直了上半身,不咸不淡地问道,“北璃王,听说你与凤将军有私仇,并于昨日夜里带着一队人马私闯凤将军住所?”
北堂龙霆冷哼着,单掌拍案,慷慨陈词,“凤无忧胆敢中伤本王的闺女,罪不可恕。”
凤无忧眉梢一挑,扬唇浅笑,“敢问北璃王,璃音公主受了什么伤?何时受的伤?”
北堂龙霆自武的面,吐露北堂璃音中了烈性媚药,如此一来,她的名声就全完了。
沉吟良久,他只含糊其辞地说道,“昨夜于群芳卉上受的伤。”
“群芳卉?我昨夜一直于医馆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北璃王,你可不要捕风捉影,含血喷人。”
北堂龙霆闻言,一口老血咯在喉间,气得差点儿双眼翻白。
昨夜,凤无忧明明亲口承认是她下的药,这会子,竟好意思矢口否认。
正当此时,凤之麟亦带着一位娇小玲珑的女子踏入了金銮殿。
他朗声道,“凤无忧,人赃并获,还不速速坦白招来?昨夜,邱氏曾去医馆找过你,她等了你约莫一个时辰,亦未见到你。你敢说,昨夜,你当真没离开过医馆?”
君墨染见状,这才在凤无忧耳边轻语,“昨夜,邱氏潜入神算医馆中,并在榻上衾枕上洒上了过量的药粉。本王担忧你伤心过度,原不打算告诉你此事。”
凤无忧会意,她眸光骤然转凉,定定地盯着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邱如水,戾气乍现。
邱如水察觉到凤无忧的目光,水眸噙泪,作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无忧,你还好吗?”
凤无忧大大方方地上前,给了邱如水一个结实的拥抱,并趁着她不设防的空当,将九霄环佩塞入了邱如水的袖袋之中。
凤之麟最讨厌邱如水这般哭哭啼啼,只懂得何为儿女情长。
他冷声催促着邱如水,“朝堂之上,岂容你这般胡闹?还不快说,昨夜凤无忧究竟在不在医馆之中?”
邱如水闻言,连连拭去脸上泪痕,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满朝文武听清,“昨夜,无忧并不在医馆之中。”
282 倒打一耙(3更)
凤无忧松开了邱如水,后退了一步,斜勾着唇角,显出一丝玩世不恭,“邱姨娘,你确定?”
“确定。”
邱如水点了点头,审慎言之。
凤无忧倏地轻笑出声,“话别说得太满。倘若,你并未前往茅厕中查探一二,我劝你收回上句话,免得犯下欺君之罪。”
邱如水面色煞白,怔忪间,她突然发觉凤无忧和之前不大一样。
之前,凤无忧即便心存怀疑,也会乖乖听话。
而今,她倒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愈发不受控。
凤无忧扫了眼神色仓皇的邱如水,绘声绘色道,“邱姨娘,你若是去过茅厕,定会发现茅厕小窗上有个圆圆的小脑袋一抖一抖。不妨告诉你,那就是我。”
她话音一落,偌大的金銮殿上突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哄笑声。
大部分满朝文武眼前,都浮现出凤无忧上茅坑的滑稽模样。
还别说,凤无忧这番描述,确实鲜活,且真实。
凤之麟脸色更加暗沉,他咬牙切齿道,“寻常人,如厕需要耗上一个时辰?”
“近来火气颇盛,如厕时间确实长了些。”
凤无忧作羞涩状,讪讪而笑。
即墨子宸当了真,特特挪至凤无忧跟前,“怪不得无忧你频频发火,原来是上火所致。莫要担忧,择日本王便将府中上好的贡菊花茶给你送去。”
凤无忧含笑颔首,转身之际,桃花眼瞬间犀锐。
她冷声道,“昨日夜里,我不慎遗失了摄政王亲手相赠的九霄环佩。原以为是府上家丁所拿,挨个询问了遍,依旧毫无头绪。敢问邱姨娘,可有见过九霄环佩?”
“无忧,你究竟怎么了?为何要冤枉为娘?”
邱如水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声色却依旧柔婉如水。
凤无忧正义凛然地说道,“邱姨娘有所不知,私藏摄政王的贴身之物,可是大罪。即便你是北璃人,依旧难逃死罪。再者,凤之麟已同我断绝父子关系,现如今我已不是凤家人,还望邱姨娘慎言。”
邱如水被堵得哑口无言。
此刻的她,眼皮狂跳不止。
她虽未见过九霄环佩,但见凤无忧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如此质问着她,心下难免有些忐忑不安,就怕凤无忧暗中做了手脚。
少顷,凤无忧直言出声,“昨夜,可有人见过我出现在群芳卉上?若是没有,还请北璃王还我一个公道。不过,在此之前,请皇上下令,彻查玉佩失窃一事。”
即墨胤仁百无聊赖地端坐在龙椅之上,正准备接过太监总管给他递来的糕点,突然间被凤无忧点名,吓得连连缩回手。
他轻咳了一声,正了面色,淡淡地扫了一眼邱如水,“摄政王的九霄环佩,可是你拿的?”
“冤枉。”邱如水摇了摇头,未语泪先流。
“九霄环佩极为贵重,即便拿了应当也会随身携带。皇上,不妨让宫中嬷嬷搜搜身。”凤无忧撇了撇嘴,邱如水既伙同凤之麟坑害她,她自是不会轻饶。
北堂龙霆重掌拍案,怒意滔天,“大胆!邱氏乃北璃开国大将的内室,岂能被随意搜身?”
凤无忧寸步不让,出言反驳道,“据我所知,邱氏仅仅只是将军府的小妾。后因其骁勇善战的儿子屡建奇功,被破格封为了二品诰命夫人,这才被提为平妻。现如今,其子,也就是风流倜傥的我,被驱逐出境,她的通身威名,应当不作数了吧?”
凤之麟气得吹胡子瞪眼,连声唾骂着凤无忧,“孽子!”
邱如水面色青红交加,她最痛恨旁人拿她的身份说事,不成想,凤无忧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揪着她小妾的身份不放,出言侮辱!
怔忪间,邱如水面上又垂下两行清泪。
只不过,这一次,她被凤无忧弄得颜面尽失,哭得十分用心。
凤无忧唇齿含笑,特特在她耳边腹语,“不过是几句实话,就承受不住了?邱如水,你且听好了,这才是个开始。”
283 痛打邱如水(1更)
邱如水神色大骇,她能感觉到,眼前的凤无忧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任她搓圆捏扁的小丫头。
现在的她,锐不可当,不近人情。
即墨胤仁见邱如水神色仓皇,料定她这是做贼心虚,遂命宫中掌事嬷嬷将她带至偏殿搜身。
少顷,掌事嬷嬷一手搀扶着双腿发软的邱如水,一手紧紧攥着玲珑剔透的九霄环佩,迈着细碎的脚步,再度跨上金銮殿。
即墨胤仁眼眸微眯,淡淡地扫了眼掌事嬷嬷手中的九霄环佩,“环佩可是从邱氏身上搜得?”
“启禀圣上,正是。”
掌事嬷嬷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金銮殿上乍响。
一时间,凤之麟的眸光变得极其复杂。
他原以为邱如水是个会来事儿的,不成想,这一回竟给他捅了这么大个篓子!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她这枚棋子,算是废了。
北堂龙霆眸色微黯,尽管人赃并获,但他始终不相信邱如水有这个胆量,胆敢盗取九霄环佩。
退一步说,单看邱如水这一身绫罗绸缎,并不像是缺钱的主儿,绝不至于铤而走险偷盗凤无忧的九霄环佩。
沉吟片刻,北堂龙霆沉声询问着邱如水,“邱氏,可有冤屈?”
邱如水缓缓抬眸看向面色冷沉的北堂龙霆,一时间,泪如雨下。
她确实有满腹的冤屈,只是人赃并获,她百口莫辩。
凤无忧犀锐的眸光在邱如水和北堂龙霆之间游移,倏然间,她突然生出了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
邱如水喜欢的人,难道是北堂龙霆?
如此一来,她的身世之谜,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倘若,她和北堂璃音被互换了身份,那她的生父应当是北堂龙霆,生母则是先后凌素素。
又或者,邱如水和北堂龙霆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如此一来,她的生父依旧是北堂龙霆,生母则是邱如水。
又或许,她的生父既不是北堂龙霆,也不是凤之麟,而是邱如水随手招来的野男人?
不,不对!
她和北堂璃音一定被互换了身份。
不然,北堂璃音不会如此嫉恨她,邱如水更用不着令她女扮男装。
女扮男装,本身就有点儿欲盖弥彰的意思。
凤无忧想清楚其中原委之后,不动声色地敛下眸中情绪,檀口轻启,“人赃并获,邱氏,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邱氏双唇发颤,眸中淬了点点恨意,敢怒却不敢言。
“凤无忧,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既寻回了九霄环佩,何必同一个妇道人家过不去?”北堂龙霆出言相劝。
北堂龙霆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的眸光瞬间微妙了起来。
众人皆思忖着,北堂龙霆百般维护凤之麟的小妾,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胆大的臣子纷纷以广袖掩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看来,北璃这位凤老将军,头顶有点儿绿。”
“可不是!依我看,凤小将军行事作风颇有些北璃王年轻时的风范。指不准,凤小将军便是邱氏和北璃王的私生子。”
“啧啧,怪不得凤老将军急着将凤小将军逐出家门!”
………
凤之麟闻言,气得面色铁青。
他宁可牺牲邱如水,也不愿北堂龙霆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邱如水开脱。
而邱如水,误以为北堂龙霆对她存着一分情意,盈盈水眸中又氤氲了一汪春水。
今生能得北堂龙霆这番照拂,邱如水瞬间觉得,这么多年来的坚持都是值得的。
殊不知,北堂龙霆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在他看来,邱如水既是凌素素的洗脚婢,也是凌素素得以推心置腹的知己。
北堂龙霆此举,只是单纯地想保护曾与凌素素交好之人。
片刻之后,即墨胤仁故作老成地绷着鼓鼓的包子脸,缓声道,“众爱卿,肃静。”
闻言,满朝文武纷纷噤声,屏息以待即墨胤仁最后的宣判。
不成想,即墨胤仁并未直接给出判决,而是毕恭毕敬地询问着君墨染,“摄政王,你怎么看?”
君墨染冷声道,“杖责八十,以儆效尤。”
邱如水吓得双腿发软,她轻拽着凤之麟的袍裾,哭得跟泪人儿一般,“将军,救我。”
凤之麟冷哼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眼睁睁地看着邱如水被侍卫拖下金銮殿,一句为她求情的话都不曾说出口。
不多时,殿外便传来邱如水一声比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北堂龙霆听着殿外邱如水声嘶力竭的惨叫声,粗犷的眉紧拧作一团。
可人赃并获,他也没法当着东临文武群臣的面,不顾道义枉顾法纪,强行救下邱如水。
他心中郁猝至极,原打算将凤无忧一军,不成想,竟被凤无忧倒打一耙,真是气煞人也!
“凤无忧,邱氏既已受到严惩,你也找回了九霄环佩,此事就此翻篇。”北堂龙霆冷沉着脸,言之凿凿,“现在,是时候好好清算一下你与本王之间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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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手误(2更)
“恩怨?怕是只有绵绵无尽的怨恨。北璃王,你且说说,你我之间,哪里来的恩赐?”
凤无忧面上笑容浅浅,只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北堂龙霆一心想要为北堂璃音报仇雪恨,怒气冲冲道,“昨夜,你明明亲口承认了恶行!不止本王听得一清二楚,本王手下十二位贴身侍卫亦听得清清楚楚。今日,你若是不给本王的掌上明珠一个交代,本王唯你是问。”
凤无忧狭长的眼眸微眯,显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北璃王,莫不是听岔了?”
“你昨晚亲口承认之事,还想抵赖?”
北堂龙霆怒拍桌案,委实想不明白凤家怎么出了凤无忧这等无赖之辈。
“我昨晚承认什么了?倒是你,平白无故地带着数十位人高马大的壮汉闯入我的卧房之中,大有屈打成招之意。我虽骁勇善战,终究是一拳难敌四手。为了让自己少吃点儿亏,只得认下自己从未做过的事。”凤无忧耸了耸肩,巧舌如簧道。
“北璃王,凤无忧乃我东临骠骑大将军,屈打成招委实不妥。”即墨胤仁面容冷肃,显出几分不容侵犯的威严。
“东临皇,今日你若是不给本王一个交代,本王当即撕毁东临、北璃两国之间的休战协议。”
北堂龙霆护女心切,他深知两国一旦开战,位于两国交界地带的东临京都势必首当其冲。
于北璃而言,只要攻下东临京都,就等于攻下整个东临。
“一旦开战,北堂璃音势必成为众矢之的。你若是想让她坐稳千古红颜祸水第一人,大可撕毁休战协议。”百里河泽声色清冷,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北堂龙霆瞠目而视,厉声驳斥着百里河泽,“百里国师,请你谨言慎行。音儿怎会是红颜祸水?自她出生以来,北璃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福星。”
傅夜沉冷声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福祸仅仅只是相对而言。北堂璃音究竟是福星,还是灾星,全取决于北璃王你的态度。”
北堂龙霆未曾料到,凤无忧才来东临一个月,东临朝臣竟这般袒护她。
尽管他并未掌握确凿的证据,可他依旧不甘心自家闺女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
思虑再三,他依旧固执己见,非要即墨胤仁定凤无忧的罪,“东临皇,本王并非想要凤无忧的性命,只是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本王只是希望,凤无忧能得到应有的教训。”
即墨胤仁为难至极,正想求助君墨染,凤无忧已阔步行至北堂龙霆之前。
她一掌落在他面前的案几上,“北堂龙霆,你真是让人失望。”
“凤无忧,你敢说你昨夜并未去过群芳卉?”北堂龙霆不知凤无忧口中的失望是为何意,依旧偏执地诘问着她。
“本宫可以作证,凤无忧确实昨夜去过群芳卉。并且,凤无忧就是昨夜在群芳卉上摘得头筹的蒙面女子。”
凤无忧尚未回话,云非白已信步跨入金銮殿。
他从容淡定,言之凿凿,使得文武群臣纷纷对凤无忧的身份起了疑心。
只是昨夜群芳卉上的蒙面女子虽未露真容,单观其高挑袅娜的身形,以及通身的气度,便知其实乃人间绝色。
而凤无忧,模样俊朗,斜飞的眼尾总是显出一丝玩世不恭,倒像是惯于在风月之地纵情声乐的公子哥儿。
他们始终无法将凤无忧同昨夜群芳卉上惊才绝艳的蒙面女子联系在一起。
凤无忧倏地转过身子,冷睨着紫瞳微闪,邪气森然的云非白,“云秦太子,你的想象力倒是丰富。”
云非白不急不恼,转而侧目询问着君墨染,“敢问摄政王,昨夜本宫见你对蒙面女子宠爱有加,怎么今儿个就不见那女子的身影了?又或者说,凤无忧和蒙面女子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经云非白如此一说,众人纷纷生疑。
说来也是,君墨染向来清心寡欲,昨儿个怎会被一位不知来历的女人迷得神魂颠倒?
也许,凤无忧和那位蒙面女子当真有几分渊源。
即墨子宸回怼着云非白,“你管得可真宽!那位蒙面女子,兴许摄政王已经玩腻了。既然腻了,还留在身边作甚?”
君墨染眉头一皱,特特开口解释道,“没玩腻。本王对感情之事,向来认真,‘玩’这个字极不恰当。”
凤无忧勾唇浅笑,对于他的回答,她甚是满意。
云非白冷哼道,“摄政王,何不让文武群臣一睹那位蒙面女子的芳容?如此一来,既可为凤无忧提供不在场证明,又得以满足文武群臣的好奇心。”
“文武群臣好奇本王的女人作甚?是想抢?”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
“云秦太子准备何时迎娶本王胞妹?”君墨染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准了云非白。
“待群儒宴事毕,本宫毕八抬大轿将她迎娶过门。”
一提及君拂,云非白面色顿沉。
不过,他很快便回过了神,濯濯紫眸目不斜视地盯着凤无忧,“凤无忧,你敢对天起誓,你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
凤无忧耸了耸肩,凉凉眸色落在凤之麟身上,薄唇轻启,“凤之麟,你儿子被骂不是个男人,你的脸不疼么?云秦太子这是拐弯抹角地辱骂你能力不行,生了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凤之麟被凤无忧气得面色铁青,却也不想遭人非议,只心不甘情不愿地出言为凤无忧作证,“犬子自幼在军营长大,与将士同吃同睡,自然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凤之麟此言一出,君墨染瞬间黑了脸。
什么叫和将士们同吃同睡?
凤无忧明明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家。
即便,有凤之麟出面担保,云非白依旧不信。
他紫眸一黯,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凤无忧裆部一连轰去数道掌风。
凤无忧有所察觉,疾步侧转过身,接连躲过数掌。
然,掌风之厉,足以将凤无忧身上的衣料,化为齑粉。
这会子,凤无忧大腿以下,长靴之上,一片雪肤外露,看上去甚是诱人。
众人见状,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双修长美腿,毫无瑕疵,想必定是女人的腿!
只是,当凤无忧侧转过身之际,满朝文武都成了盯裆猫。
凤无忧不知,君墨染替她更衣的时候,调整了茄子的位置,使之显得更为真实。
这不,凤无忧虽有袍裾遮着,但正是这般半遮半掩,更是让人觉得真实。
“凤小将军果真了得!”
“太羡慕了!他看起来瘦瘦小小,怎么身体长得这么好?”
“呜呜呜,我慕了...”
………
下一瞬,君墨染、百里河泽、傅夜沉纷纷褪下衣衫,朝着凤无忧兜头披来。
君墨染郁猝至极,他都没细看过的这双修长美腿,居然被这么多人看了!
凤无忧紧裹着身上多出的三件锦袍,冷睨着云非白,“云秦太子当众扒人裤子,这就是你们云秦的待人之道?”
“手误。”
云非白咬牙切齿,他原想让凤无忧当众出丑,杀杀君墨染的威风,不成想,凤无忧居然真是个男人。
“朝堂之上,当众欺辱我东临骠骑大将军,罪不可恕。”
君墨染动了怒,他周身气流涌动,单薄的中衣在狂风中上下翻飞猎猎作响。
轰轰轰——
须臾间,他接连甩出三掌,先是断了云非白的后路,再是向他胸口命门处直袭而去。
噗——
云非白躲闪不及,胸口正中掌风,生生呕出一口鲜血。
“摄政王,你居然敢公然行凶!”云非白倏地抬眸,眸中杀气渐浓。
“手误。”
君墨染不咸不淡地答着,云非白当众欺辱凤无忧,他是决计不能忍的。
285 雷劈(3更)
“你!”
云非白气急败坏,又呕出了一口血。
若不是因为此刻仍在君墨染的地盘上,他势必要同君墨染决一死战。
凤无忧趁云非白气急攻心,警戒心骤降之际,以袖中银针,接连朝着他裆部袭去。
咻咻咻咻——
数十根银针次第有序地朝着云非白紧要部位斜飞而去,不偏不倚地割下一小片呈倒三角的布料。
云非白下盘失守,恼羞成怒,“凤无忧,你可别太过分!”
“手误。”
凤无忧讪讪而笑,“云秦太子别忘了,是您手误在先,我等只是照模学样。”
君墨染不动声色地挡在凤无忧跟前,彻底隔绝了她的视线,低声道,“再敢看一眼试试!”
凤无忧这才收敛了肆无忌惮的眸光,小声应着,“果真有胎记。”
“………”
君墨染郁猝至极,平时他百般撩拨她,她都不一定愿意看。
今儿个,她竟对云非白的身体显出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凤无忧,你若是想看,本王定让你看个够。”
“大可不必。”
凤无忧忙不迭地缩回脖颈,靠在君墨染背后装死。
傅夜沉见凤无忧、君墨染二人耳语不断,似笑非笑丹凤眼中,现出一抹寥落。
百里河泽倒是没什么所谓,他现在虽得不到凤无忧的心,但终有一日,他必定能打动她。
云非白意识到眼下的局面,对自己极为不利,再不甘心,也只得先行离去。
“君墨染,凤无忧,你们给本宫等着!”
为挽回些薄面,他狠狠地撂下一句狠话,便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捂裆,落荒而逃。
哈哈哈哈——
群臣见状,朗声大笑。
云非白嚣张跋扈,无人不晓,今儿个能让他吃一回闷亏,真真是大快人心。
唯有凤无忧,再度侧转过身子,定定地看向北堂龙霆,“北璃王,还需要我提供不在场证明?”
北堂龙霆见云非白都吃了个闷亏,心下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遂缓和了口气道,“凤无忧,只要你从今往后再不去迫害音儿,之前种种,本王可既往不咎。”
“北璃王,昨夜你逼我下跪,甚至欲将我杖毙,我都记下了。”
凤无忧掏出袖中的小册子,认真地翻着页。
君墨染瞟了一眼,竟发觉凤无忧将这段时间以来,她受过的迫害均记在小册子当中。
当然,册子前面数十页,记录的全是他对她犯下的暴行。
君墨染虎躯一震,心里慌得不行,深怕凤无忧不肯原谅他。
傅夜沉也发现了凤无忧将他掌掴她的那一巴掌,记在小册子之中,并配上了图。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反复地警醒着自己,再不能对她动粗。
百里河泽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样子,他早已深陷在泥淖之中,是以并不害怕被她憎恨。
北堂龙霆满头黑线,他扫了眼图文并茂的小册子,竟觉得凤无忧有些可爱,张扬中透着一股孩子气。
即墨胤仁深怕朝堂之上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急急令太监总管宣了退朝。
东临先皇曾叮嘱过他,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得同北璃开战。
故而,他并不情愿看到君墨染等人同北堂龙霆这般剑拔弩张地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
北堂龙霆沉静下来,也不想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得见好就收,率先起身,阔步走出了金銮殿。
凤无忧紧随其后,忿忿然说了句,“汝母俾也!”
她实在是气急了。
若是旁人百般构陷她,她顶多以牙还牙,并不会牵扯到自身情绪。
可北堂龙霆不一样,他极有可能是她的亲爹啊。
错认女儿已经十分荒唐,这会子,竟还要为北堂璃音声讨她,她实在是气不过。
轰——
不成想,北堂龙霆尚未回话,裂缺霹雳携同着滚滚响雷骤至。
凤无忧心下一惊,思忖着难不成是因为骂了一句北堂龙霆,要遭天谴?
她不信邪,又补了一句,“北堂龙霆,日你仙人板板!”
轰——
轰轰轰——
一时间,黑云压城,电闪雷鸣,雷声振聋发聩。
“哼!孽臣,再骂一句,当心五雷轰顶。”北堂龙霆忿忿然拂袖而去。
凤无忧撇了撇唇,再不敢肆意辱骂北堂龙霆。
百里河泽擅观天相,察觉到雷声的诡异之处,狐疑地盯着北堂龙霆的背影。
此响雷,倒像是子女大逆不道辱骂长辈,引来的轰天雷。
难不成,凤无忧和北堂龙霆颇有些渊源?
百里河泽神色微黯,却始终未出声言语,只随着傅夜沉一道,扬长而去。
出了金銮殿,礼部侍郎特特赶来,寻君墨染商讨明日群儒宴的大小事宜。
凤无忧见状,先行开口道,“我恰好也要去太和殿一趟,明儿个群儒宴开幕,我身为骠骑将军,理应留下,给霍大将军打打下手。”
君墨染不甚放心地看着她,“别走丢了。”
凤无忧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便朝着太和殿方向小跑而去。
君墨染见她前脚一走,旋即拉着礼部侍郎一番详谈。
所谈内容,和群儒宴倒是毫无瓜葛,均是些婚嫁相关事宜。
礼部侍郎听得一脸迷茫,不过他难得见君墨染如此和颜悦色,便也欣喜地将东临乃至北璃,所有关于婚嫁方面的习俗说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