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胎记(1更)
云非白闻言,雷霆震怒。
他本就阴郁的面色更加难看,深紫色的瞳眸中燃着熊熊怒火,鬓角处青筋暴突,好似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理智尽失。
少顷,他以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狠盯着戏台上面颊绯红,神志不清的君拂,“君拂郡主,饭可以乱吃,话绝对不可乱说。明明是你,罔顾伦常,同摄政王私相授受,怎可冤枉本宫?若是拿不出证据,还望郡主、摄政王二人,向本宫赔礼道歉。”
凤无忧偏转过头,沉声询问着君拂,“郡主,你确定腹中胎儿的生父,乃云秦太子?”
君拂点了点头,尤为笃定地说道,“我确定。”
“一派胡言!疯妇所言岂能当真?”
云非白猛然起身,若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法对君拂动手,他甚至想亲手拧断她的脖颈!
凤无忧见他情绪如此激动,料想此事定不会有假。
她抬眸扫了一眼戏台下不动如山的君墨染,悄然默语,“若是心疼君拂,我即刻收手,绝不多问一句。”
君墨染勾唇浅笑,简言之,“继续。”
得到君墨染的授意,凤无忧这才继而询问着君拂,“郡主可否说说你与云秦太子之间,具体发生了些什么?”
君拂燥热不堪地抓着荣翠披在她肩头的披风,时断时续道,“不日前,我被王兄训斥,心情不佳,负气出走。不料,无意间撞见了云秦太子。他得知了我的身份之后,二话不说就将我迷晕并带回驿馆,肆意蹂躏。”
“此话当真?”
凤无忧瞳眸微缩,她原以为君拂是为了眼下利益,主动向云非白献的身。
不成想,云非白竟如此狂妄,胆敢在东临境内,公然强迫君墨染的胞妹!
因体内药性使然,君拂原先略显苍白的面色血气上涌,红得滴血。
她双眸微微失焦,只一张殷红檀口不停地翕动着,“不止如此。云秦太子云非白怪癖缠身,性子暴戾,根本没把我当人看。仅一个时辰的功夫,我就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王嬷嬷为我请了数位专治杂症的土郎中,接连调理了数日,身子才有些起色。”
君拂话音刚落,全场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皆未料到,君拂竟将她和云非白之间发生的一切描述得如此细致。
脸皮较薄的,纷纷以衣袖掩面,光是听着君拂的描述,便羞得面红耳赤。
少顷,君拂又开口补充道,“对了,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亲自查验一番。云秦太子臀上有一处指盖大小的胎记,极好辨认。”
闻言,戏台上下瞬即爆发了一阵振聋发聩的哄笑。
凤无忧眉梢一挑,戏谑地看向气得面色发青的云非白,“云秦太子,若想自证清白,不若褪去亵裤,让大家看个明白?”
“放肆!”
云非白狠盯着以鲛纱遮面的凤无忧,心下暗忖着,若是有机会,他定将面前这个极其欠抽的女人,给生吞活剥了!
君墨染剑眉紧蹙,他的女人,岂容旁人这般暴吼?
他不轻不重地扫了一眼云非白,不怒而威,“云秦太子,轻薄了本王的胞妹,你必须负责。”
云非白反唇相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本宫碰过那个脏污不堪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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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 喜结秦晋之好(2更)
“来人,呈上证物。”
君墨染薄唇翕动,依旧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追风得令,旋即带着驿馆中负责洒扫的小厮疾步匆匆而来。
小厮手中捧着一床叠放齐整却依旧可见折痕的衾垫。
他垂眸颔首,恭声道,“启禀摄政王,奴才手中的衾垫,正是不日前从云秦太子驿馆别院中换下的衾垫。”
与此同时,铁手亦牵着一头猎犬,费劲地扒拉开乌泱泱的人群中,闪身挤上戏台,郑重其事道,“王,此乃府衙中用于辅助侦查案件的猎犬。”
“验。”
君墨染一声令下,铁手便牵着猎犬,使之嗅闻驿馆小厮手中的衾垫。
眨眼功夫,猎犬便辨认出了衾垫上的微薄人气,一边冲着云非白狂吠不止,一边又猛地扑向瘫软在戏台上神志不清的君拂。
见状,四方看客义愤填膺,纷纷厉声指责着胡作非为,见色起意的云非白。
“想不到,云秦太子竟是个衣冠禽兽,人面兽心,实在恶心!”
“云秦太子这是在欺我东临无人?”
“天理昭昭,疏而不漏!亏得苍天有眼,还摄政王一个清白。”
………
铁证如山,云非白深知在东临的地盘上,他即便说破了嘴皮子,也无人会相信他。
既然辩解无效,他只得换一副说辞,尽量挽回自己的颜面。
深思熟虑之后,他铁青着脸,冷声道,“本宫从未强迫过君拂郡主。事实是,本宫与君拂郡主两情相悦,一见如故。而今,郡主怀有身孕,本宫定择日将郡主迎娶进门。”
“云秦太子切记,本王的胞妹,不做妾。”
君墨染唇角微勾,刀锋般寡情的目光落在云非白青红交错的脸颊上,他声色慵懒,话里行间带着一股令人无法辩驳的威慑力。
“自然!”
云非白咬牙切齿地应着。
即墨子宸如释重负。
他原以为,这一回,君墨染铁定要栽一个大跟头。
不成想,吃亏的人竟是云非白。
稍稍平复了心绪,即墨子宸亦跨上戏台,顺手接过凤无忧手中的锣鼓,有模有样地主持着大局,“出了这么一场无稽闹剧,惊扰到诸位才女佳人,本王深感抱歉。眼下,云秦太子既亲口承认其对君拂郡主的一片真情,那就让我们摒弃世俗的偏见,真诚地祝愿二位喜结秦晋之好。接下来,还请各位佳人暂回幕场静候,一刻钟后继续群芳盛会。”
“慢着!君拂郡主身中媚药一事,不是还未解决?”
百里河泽身着一袭素色长衫垂及地面,外罩浅色薄纱,于护城河畔淡雅如雾的水光中,飘然而至。
凤无忧冷了眸色,虎视眈眈地盯着来势汹汹的百里河泽。
北堂璃音怔怔地看着人淡如菊,眉宇间透着些许淡漠的百里河泽,心跳骤然加快。
她双手紧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全然沉浸在百里河泽的美色之中,无法自拔。
即墨子宸意识到百里河泽纯粹是在没事找事,不悦地撇了撇嘴,语气不善道,“百里国师不好好养伤,来这里瞎指挥个什么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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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 狸猫换太子(3更)
百里河泽言之凿凿,“宸王,你身为群芳卉的主事,岂能任由歹人向郡主下药?难道不应该先找出真凶,还她一个公道?”
即墨子宸一时语塞,恨不得命人将百里河泽清理出场。
只可惜,百里河泽在东临的声望远高于他,他纵有亲王之位,也没法动他分毫。
凤无忧见状,淡漠言之,“国师有何高见?”
百里河泽扬唇浅笑,触及到凤无忧眸中的怒意,他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清查场上所有参会女子,务必将真凶缉拿归案。”百里河泽一字一顿,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犀锐的目光。
“何须这么麻烦?”
凤无忧唇齿含笑,旋即轻攫住君拂的下颚,沉声道,“还请郡主仔细回忆,你登台前,接触过哪些人?”
“荣翠,叶俏,你,还有...北堂璃音。”君拂讷讷言之。
“国师,郡主已然将嫌疑锁定至四人身上,你还打算大动干戈,清查台上所有人?”
百里河泽曜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怎么也没想过,凤无忧竟大咧咧地将自己列入嫌疑人当中。
沉吟片刻之后,百里河泽清冷言之,“大可不必。”
“诸位可有兴致,听我将真相一一道来?”
“有!”
即墨子宸连连颔首,高声应着。
随后,四方看客亦出声附和着,纷纷以看好戏的神态,眸光湛湛地盯着戏台上神色各异的绝色佳人。
凤无忧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分析道,“荣翠乃君拂郡主的贴身丫鬟,照理说,是最有机会向郡主下手之人。可问题是,她向郡主下手,既不可能得到任何好处,甚至会因为护主不利,被当场杖毙。”
荣翠闻言,筛糠般点着脑袋,急声道,“奴婢冤枉!还请姑娘还奴婢一个公道!”
事实上,凤无忧仅需催眠北堂璃音,便可诱她说出真相。
只是,北堂璃音有北堂龙霆为她撑腰,她不论犯下多大的错,都不会受到实质性的惩罚。
正是深谙北堂龙霆护短的性子,凤无忧才决定换个方式,打个她措手不及。
停顿片刻,凤无忧又看向一旁气得面红耳赤的叶俏,她沉声道,“叶俏的嫌疑,比荣翠还低。幕场之中,叶俏为替我打抱不平,直接同君拂郡主扭打作一团。她纵是再看不惯君拂,也不会傻到当着众人的面同君拂郡主起争执后,又暗戳戳地向她下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叶俏连连颔首,“就是!更重要的一点是,本公主情系东临摄政王,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摄政王的胞妹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至于在幕场中,动手打了君拂郡主,纯粹是站在兄嫂的立场上,欲打醒恃宠而骄的君拂郡主,仅此而已。”
凤无忧满头黑线,她忿忿然地压低了声儿,特特警告着叶俏,“别扯远了!”
叶俏摊了摊手,一副胸怀坦荡的模样,“本公主说的全是事实。”
四方看客见状,不由得感慨西越这过于豪放的民风,娇养出来的公主,竟如此放浪形骸!
君墨染听闻叶俏以君拂“兄嫂”自居,面色黢黑,冷声辩驳道,“本王身心皆有所属。切莫毁了本王清誉,不然本王无法同意中人交代。”
“………”
凤无忧狂抽着嘴角,她怎么觉得,君墨染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言撩拨她!
不过,听闻君墨染称她为“意中人”,凤无忧心下还是生出了几分窃喜。
好在,此刻的她有鲛纱遮面,红了脸,旁人也发现不了。
叶俏瘪了瘪嘴,定定地看向戏台下不苟言笑,不怒而威的君墨染。
即墨子宸见色起意,顺手将她揽入怀中,“天涯何处无芳草?臭妹妹,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凤无忧懒得理会惯爱拈花惹草的即墨子宸,又命人取上君拂用过的茶盏,果盘。
她缓步行至北堂璃音跟前,浅笑道,“眼下,只剩你我二人尚未洗刷嫌疑。”
北堂璃音猜不透凤无忧究竟要对她做些什么,略略心慌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若是胆敢污蔑本宫,父王定不会轻饶你。”
“茶盏,果盘二选一。”凤无忧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北堂璃音。
“做什么?本宫行得正,坐得端,为何要选?”
“璃音公主心虚什么?我又没让你当着四方看客的面,吃光盘中糕点,喝光杯中茶水。”
北堂璃音语塞,面色更加不好看,她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想做什么?别在本宫面前耍手段,本宫不怕。”
凤无忧倏地凑至她跟前,附耳低语道,“北堂璃音,你若是不怕,又怎会千方百计地欲置我于死地?当初,你设计构陷我,就是因着得知了我的女儿身吧?”
“你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北堂璃音矢口否认道,拢于袖中的手却因恐惧而瑟瑟发颤。
“北堂璃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容不下我的原因?”
“你可有证据?”
“我就是铁证,不是么?”
之前,凤无忧一直想不明白,北堂璃音为何要千方百计地置她于死地。
直到今夜,她发现北堂璃音早就得知她是女人,才恍然大悟。
仔细一想,她和北堂璃音年龄相仿,均生在春日,生辰似乎也只差了一天。
而她娘邱如水,原是北璃先后凌素素的洗脚婢,同凌素素关系尤为亲厚。
所有的线索串在一起,真相呼之欲出。
照此说来,她和北堂璃音的身份,极有可能从一开始就被人蓄意调换。
而调换她们身份之人,除却邱如水,她实在想不到其他人。
一来,深得凌素素信任的邱如水,可自由出入北璃王宫。
再者,邱如水让她女扮男装多年,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只可惜,这副身子的原主,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只死心塌地地为邱如水挣得半世荣华。
259 配合(1更)
北堂璃音面颊煞白,顿失了血色。
紧张与恐惧占据了她的脑海,使得她双腿发软,身体似半蔫的黄花菜般,颓然无力,摇摇欲坠。
少顷,北堂璃音终是压低了声,一鼓作气,一字一顿道,“凤无忧,你究竟要做什么?身为北璃大将,居然女扮男装多年!难道,你就不怕父王得知了此事,灭你满门?”
凤无忧桃腮含笑,不怒而威,“乖乖喝下茶水,我们之间,两清。”
北堂璃音眉头紧拧,沉声问道,“你当真愿意两清?”
凤无忧眸光犀锐,定定地盯着北堂璃音,“也许,你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东西,恰恰是爷不屑一顾的。”
事实上,凤无忧当真不在乎自己究竟是谁的种。
一来,她并不是这副身躯的原主,谁是她爹,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再者,北堂龙霆那混账东西,动手打过她。要不是君墨染护着,她指不准就成了北堂龙霆的剑下亡魂。
这等渣爹,认来作甚?
北堂璃音怎么也想不通,凤无忧竟甘愿拱手让出北璃公主之位。
深思熟虑之后,北堂璃音红唇轻启,审慎问道,“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北堂璃音,你真以为爷拿你没办法?你难道没看出来君拂被爷催眠后,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不受控地倾吐而出?你若是再在爷面前犟着,爷不介意当着北堂龙霆的面,将你催眠入境。”
一提及北堂龙霆,北堂璃音方寸大乱。
她深怕北堂龙霆得知真相之后,撤了她的公主封号,无情地剥夺走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身份、地位、权势,甚至于...择选良婿的权利。
“本宫喝!”
北堂璃音明知茶盏中掺着烈性媚药,明知凤无忧极有可能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但她别无选择,只能屈从。
凤无忧轻笑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北堂璃音泪眼婆娑,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凤无忧,本宫已经按照你的指示喝下茶水,还请你务必遵守承诺,万万不要再父王面前,暴露己身。”
“好说,好说。”凤无忧爽快地应着,她根本就没想过认爹,也不觉得北璃公主之位有什么诱人之处。
“你最好谨记今日承诺。”北堂璃音不甚放心地警告着凤无忧。
凤无忧却是懒得同她废话,直截了当地以手中吊坠,欲将她催眠入境。
眼下,她一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是北堂龙霆的亲身骨肉,贸然行事,北堂龙霆未必会信。
再者,她刚刚获封骠骑将军,若是让众人得知她是个女人,恐怕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东临毕竟不是西越,历代皆没有女人为将的传统,她可不想平白无故地给君墨染招惹是非。
思来想去,凤无忧还是觉得维持现状最为稳妥。
百里河泽见凤无忧欲再度催眠北堂璃音,旋即取出袖中飞花玉笛,以悠扬笛音唤醒北堂璃音的神智。
“这么爱演,你怎么不去青楼当小倌?”
凤无忧气急,猛地转过身,冷冷地盯着百里河泽,恨不得将他撕成碎布条。
百里河泽见她如此生动地对他大吼大叫,心中反倒舒坦了些。
不论是喜是怒,只要凤她愿意搭理他,百里河泽都愿意照单全收。
北堂璃音意识到自己险些被凤无忧催眠,惊惶未定地捂着胸口,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这会子,她为避免被凤无忧催眠,忙不迭地闭上双眼,说什么都不肯睁开眼眸。
凤无忧冷睨了一眼紧张得双腿打颤的北堂璃音,强忍住了倾身上前,扒拉她眼皮迫使她睁开眼眸的冲动。
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做得太过分。
沉吟片刻之后,她只得调转过身子,将矛头对准了百里河泽,“存心找茬?”
“是。”
百里河泽薄唇轻启,沉声应着。
“你等着!”
凤无忧咬牙切齿道,旋即趁百里河泽不备,又凭着手中挂坠,轻而易举地催眠了他。
一时间,百里河泽如同一尊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杵在她身前,不言不语,双眸放空。
凤无忧见状,清了清嗓子,当着四方看客的面,大声询问着他,“百里国师,璃音公主向君拂郡主下药一事,你可知情?”
“知情。此事,乃本座一手促成。是本座亲手给北堂璃音传了纸条,要他按本座的指示,偷换茶盏,使得君拂郡主误服掺着烈性媚药的茶水。”
百里河泽此话一出,戏台上下均是一片哗然。
凤无忧趁势追问,“为何要这么做?”
百里河泽沉吟片刻,旋即深情款款地看向凤无忧,一字一顿,“自然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不管你承认与否,你都是本座的女人,这一点,谁都无法改变。”
凤无忧最不愿听到百里河泽旧事重提,瞬间冷了眼色,恨不得将百里河泽千刀万剐。
虽然,此刻的她还蒙着面纱,众人皆不知她是谁。
可百里河泽这番话,依旧让她感觉窘迫至极。
君墨染见状,倏然起身,阔步迈上戏台,旁若无人地拦腰抱起凤无忧,“站了大半天,可是累了?”
凤无忧点了点头,轻声细语道,“百里河泽真是个变态。”
“变态所言,别放在心上。”
君墨染见凤无忧情绪骤然低落,暗叹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凤无忧什么时候才能从百里河泽给她留下的阴影中走出。
他只想告诉她,他一点也不介意她是不是完璧之身。他只是十分心疼她要独自承受这些痛苦,亦十分内疚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百里河泽心中苦涩不已。
他原以为,他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是一切祸端的始作俑者,得以换来凤无忧的正眼相待。
可惜,凤无忧已然将他当成了阴沟里的臭虫,根本不愿多看他一眼。
事实上,百里河泽根本没被凤无忧的催眠术所控,可他却心甘情愿地配合着凤无忧。
正如上一回,她根本不会点穴术,他还是竭尽所能地配合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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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 百里河泽上位史(2更)
戏台上下,四方看客均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前几日,百里河泽搅得柳浃村鸡犬不宁,就已经使得小部分东临百姓对他心生厌弃。
这一回,他竟当着众人的面,再一次认了自己的卑鄙行径,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百里国师,你对得起泱泱黎民的信任?”
“国师大人,回头是岸!”
“你为何要这么做?莫不是被人控制了心神,才这般胡言乱语?”
………
非议声不绝于耳。
百里河泽眉宇间依旧透着淡淡的疏离,好似未曾将这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一般。
少顷,他薄唇翕动,冷声言之,“紫阳观付之一炬,东临龙脉尽毁。本座作为东临龙脉的守护人,亦受到波及,被魔性缠身,行为举止偶有失控,还请诸位海涵。”
凤无忧无语地看向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百里河泽,小声嘀咕着,“百里河泽的脸皮,竟厚到这种程度!”
“跳梁小丑而已。”
君墨染落座在戏台下主位之上,他将凤无忧轻放至腿上,一只手不由自主地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之上,为她输送着源源不断的真气。
顾南风说过,女人月信期间,站久了身体会不舒服。
他一直牢记于心,就怕她有半点不适。
凤无忧见百里河泽总是阴魂不散地纠缠着自己,心里尤为不爽。
她闷闷地询问着君墨染,“百里河泽的胡言乱语,东临百姓会信?这等人间糟粕,就应该被扔河里,浸猪笼!”
“百里河泽能坐上东临国师之位,不正是因为百姓的信任?他所言荒谬且毫无根据,却依旧有人愿意相信。”君墨染如是说道。
“为何?难不成是因为他生了一副谪仙般俊美的皮囊?”凤无忧不明所以,心中满是疑惑。
即墨子宸正愁插不上嘴,见凤无忧突然发问,忙不迭地接过话茬,细细同她解释着,“百里河泽能从平民布衣,扶摇直上,成为人人敬畏的东临国师,自然不是因为那张狐媚子脸。六年前,东临发生过一次百年难遇的旱灾。百里河泽临危受命,歃血祭天,以半身热血,换来一场救命甘霖。”
“这有何难?擅观天象者,抬头看看天,便知何时能普降甘霖。百里河泽无非是借巧劲,凭天象,谋人事。”
凤无忧一点儿也不相信百里河泽这般阴暗的人,真能为黎民百姓求来甘霖。
即墨子宸耸了耸肩,如是说道,“一开始,本王也不愿相信百里河泽能求来雨。可事实证明,他不止能够呼风唤雨,还能控雨驱洪。同年冬月,东临汴州一带洪水泛滥,死伤无数。又是百里河泽凭一己之力,平息了洪灾。自那之后,他便一跃成为了东临百姓的精神依托,其声望地位直追阿染。”
“原来,这么容易就能当上国师?”
凤无忧啧啧称奇,她怎么也没想到,百里河泽竟是凭着坑蒙拐骗,坐稳了国师之位。
戏台上,百里河泽依旧绷着一张岿然不动的冰山脸,恬不知耻地说道,“待紫阳观修缮完毕,本座定倾尽全力护住龙脉。今日之事,抱歉。”
“有劳国师!今日是我等错怪国师,还望国师不要生气。”四方看客异口同声道。
经百里河泽这么一解释,东临百姓不仅没有责怪他,反倒心生同情,自发自觉地为他洗刷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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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 借机诉衷肠(3更)
凤无忧倒是能理解东临百姓心里的执念。
在这个看天吃饭的朝代,百姓最怕的就是未知和失控。
他们宁愿相信百里河泽是神的使者,能够将他们的诉求带往缥缈不可及的九重天上。
唯有如此,他们在面对未知险阻之时,才有勇气凭着心中信仰,迎难而上。
故而,寻常小事,不论是非黑白,百里河泽皆能毫发无所地全身而退。
待百里河泽拂袖离去,丝竹管乐之声乍响。
前一瞬的剑拔弩张,于眨眼间便被戏台上轻歌曼舞的绝色佳人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凤无忧百无聊赖地靠在君墨染怀中,慵懒地打着哈欠,“什么时候结束?坐久了,臀甚痛。”
君墨染闻言,明目张胆地当着众人的面,将手移至她臀上,“哪里痛?”
“………”
凤无忧连连甩开他的手,羞愤难当,“你能不能克制些?这么多人看着呢!”
即墨子宸忿忿不平道,“阿染,你是不是忘了今儿个一早被你抱上朝堂的凤无忧?”
他见君墨染抱着蒙面女子卿卿我我,突然有些心疼凤无忧。
“没忘。无忧乃本王心中挚爱,永生不忘。”
君墨染简言之,他才不愿让即墨子宸得知凤无忧正坐在他腿上。
即墨子宸闻言,更加气愤。
他虽觉君墨染怀中女人甚是诱人,但自从凤无忧治好他的花柳隐疾之后,他便对她死心塌地。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阿染,你若是喜欢凤无忧,就当拿出些诚意。你若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不妨将他让给我。只要他愿意,我可以为他收心。”即墨子宸尤为认真地说道。
“她不愿意。”
君墨染冷声道,“本王的人,你休想觊觎。”
“你不讲理!”
即墨子宸冷哼着,兀自偏转过身,生着闷气。
“本王只对无忧讲理。”君墨染如是说道,特特箍紧了怀中软绵绵的凤无忧。
“你何时讲过理?”凤无忧反问着他。
君墨染勾唇浅笑,“当欲求得到满足之时,本王自会对你言听计从。”
“大可不必。”
凤无忧又羞又恼,她原以为君墨染就是个愣头青。
想不到他撩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三言两语就将她撩拨得面红耳赤。
君墨染朗声笑着,他极喜欢凤无忧害羞时的模样,不似平素里那般张扬肆意,多了分女儿家的娇羞。
单纯,美好,令人欲罢不能。
说话间,北堂璃音终于在千呼万唤之下,压轴出场。
凤无忧稍显诧异地看向戏台上又是舞剑,又是劈叉的北堂璃音,啧啧出声,“身中烈性媚药,还能强作镇定。北堂璃音的定力,委实不错。”
君墨染淡淡言之,“不过是东施效颦,怎及你千娇百媚?”
姗姗来迟的北堂龙霆忽闻君墨染所言,气得怒发冲冠,“本王的掌上明珠天下无双,岂容他人妄加非议?”
凤无忧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北堂龙霆,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怒火。
这愚蠢的老男人!
认错闺女宠错人也就罢了,还差点儿误杀了她。
合理的说,她已经死过一回了。
虽然,北堂龙霆并非始作俑者,但若不是他从中推波助澜,这副身躯的原主也不至于无辜惨死。
有些错一旦犯下,穷尽一生都没法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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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 北堂璃音摘得头筹(1更)
北堂龙霆察觉到凤无忧的视线,心里直犯嘀咕。
他怎么觉得君墨染怀中这位蒙面女子的眼神透着一股幽怨?倒像是幽居冷宫的深宫弃妇。
他正欲开口询问一二,九曲回肠的柔缓乐声轻扬而起,彻底扰乱了他的思绪。
北堂龙霆只得就此作罢,他挨着即墨子宸身侧,缓缓落座。
他那双清明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戏台上长袖漫舞的北堂璃音,激动地老泪纵横,“吾家有女初长成,袅袅娉婷十七余。”
戏台上,花瓣纷纷扬扬,翻飞于天地之间。
花香袭人,花色动人。
漫天花雨中,北堂璃音若空谷幽兰般乍现,她舞姿轻盈,飘忽若仙,宽阔的广袖半遮去她的绝美姿容,却又衬得她愈发妩媚动人。
四方看客如痴如醉地欣赏着北堂璃音曼妙的舞姿,专注到几乎忘却了呼吸。
正当此时,丝竹管乐之声骤然转急,北堂璃音忽然自戏台上翩然飞起。
她玉手执剑,刚柔并济,冷飒剑芒同护城河上粼粼波光相融,相得益彰。
一曲终了,她轻手轻脚地收起长剑,含羞带怯地朝着戏台正下方无心观舞的君墨染福了福身。
“好!”
“真不愧是北璃第一美人!”
“我就说,最好的一定留在最后!今日得见璃音公主绝美舞姿,当三月不食肉味。”
戏台下,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北堂龙霆拍案而起,顺势带动着一众贴身侍卫,高声为北堂璃音精彩绝伦的剑舞喝彩。
他得意至极,突然偏转过头,冷哼出声,“摄政王,睁大眼睛看清楚!本王的闺女,不是西施,更胜西施,绝不会是你口中的效颦东施。”
北堂龙霆仍记恨着君墨染出手伤及北堂璃音一事,可昨夜北堂璃音表明了心迹,竟是郑重其事地同他说道,她对君墨染一见钟情。
无奈之下,北堂龙霆只能自己给自己摆副台阶自己下,
凤无忧定定地盯着台上面色潮红的北堂璃音,心下诧异不已。
北堂璃音身中烈性媚药,还能流畅地完成剑舞,看来她确实有两把刷子。
只不过,单看她红透的脸颊,便知她撑不了多久。
最多一刻钟时间,她定会神智全失。
彼时,即墨子宸正紧张地核算着北堂璃音的最终评价。
不出意外,所有座上宾除了君墨染,均给予了最高的评价。
即墨子宸见状,鸣响锣鼓,高声道,“经过整整一夜的激烈角逐,北璃公主北堂璃音荣获全场最高评价,摘得群芳卉头筹,实至名归。”
顷刻间,喝彩声欢呼声不绝于耳。
北堂璃音强作镇定,她面上挂着浅淡的笑容,袖中簪子却狠狠地扎向了腿部,以此保持清醒。
虽说,她志不在群芳卉。
但她看重的,是群芳卉花魁得以自主择选夫婿的权利。
她只有在北堂龙霆发现她并非他的亲生骨肉之前,替自己择选一位得以一手遮天权倾天下的夫婿,才能保得住她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不然,待北堂龙霆得知真相之后,她便会沦为一颗没人要的弃子,零落成泥,被碾成尘。
即墨子宸略有耳闻北堂璃音和凤无忧之间的过节,故而,他极不喜欢北堂璃音。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做不了假,只得按照惯例,沉声询问着北堂璃音,“璃音公主既摘得头筹,便拥有一次择选夫婿的权利。届时,东临所有未婚男子,皆在你的择选范围之中。”
北堂璃音浑身燥热不堪,稍显急迫地答道,“本宫已觅得佳婿,那人便是……”
“慢着!”
凤无忧见北堂璃音那双含情杏眸一直紧盯着君墨染,醋意大发。
看来,北堂璃音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被她恐吓一顿之后,还不长记性,竟敢当着她的面,理直气壮地抢男人。
即墨子宸见状,特特询问着凤无忧,“这位姑娘,还有何事?”
凤无忧倏地站起身,利索地解下了披在她身上的玄色锦袍,大摇大摆地登上了戏台。
君墨染面色黢黑,他紧盯着凤无忧的前襟,恨不得将她的领口给缝得严严实实。
虽然,像她这般着装的女人大有人在。
可君墨染就是看不惯凤无忧穿成这样招摇过市!
她难道不知道,她这般模样纵使蒙着面纱,也会勾去绝大多数男人的三魂七魄?
事实上,凤无忧还真不知道。
凤无忧察觉到君墨染森然的眸光,竟是硬气了一回,说什么也不肯披上君墨染黑魆魆的玄色锦袍。
她特特跑回君墨染跟前,理直气壮道,“我跟你谈衣着自由,你肯定觉得是在放屁。所以,我也不要求你能接受我这一身显胸收腰的裙襦。”
“是不是皮痒了?”
“我蒙着面纱的!别人又认不出是我,有何关系?”凤无忧言之凿凿,据理力争。
君墨染脑海中,却现出凤无忧蒙着头,身上寸缕难寻的模样。
他一时暗恼至极,却又不敢逼急了她。
思量再三,他只得选择妥协,“只许一次!若是不小心暴露了身体其他部位,本王唯你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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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 艳煞四方(2更)
“知道了。”
说话间,凤无忧在众人的瞩目之下,轻盈跨上戏台。
她负手而立,笑意绵长,面上鲛纱亦遮不住她的万千芳华。
此刻的凤无忧,虽不见华服绕乱凤冠粲然,杀伐果断锋芒毕现的桃花眼中却是带着与生俱来的狂傲霸气,震人心魄。
与此同时,君墨染亦跟着起身,阔步行至戏台下梨花古琴前。
他端坐于古琴台上,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触琴弦,空灵绝妙的乐声便泄了出来。
君墨染此刻的心境,正如他所弹奏的《凤求凰》一般,求而所得,欣喜若狂。
凤无忧没料到君墨染竟还会弹琴,她略显惊愕地看向仅着中衣,却依旧俊美无俦,仪态得体的君墨染。
不过,她很快就会过了神,旋即合着悠扬悦耳的音律,踏歌而舞。
凤无忧狭长的桃花眼,半醉迷离,足以魅惑众生。
她规规矩矩挽着的发髻随着舞步而散,三千青丝流泻身后,随意,慵懒,带着让人难以抵挡的魅和媚。
月色下,琳琅灯火中,她翩翩起舞,白纱衣随风飘动,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君墨染怔怔地看着她,心下却在腹诽着,凤无忧动作这么大,可别露出大片雪肤才好。
他寻得的宝贝,又岂容他人窥伺觊觎?
“唉,真是个不省心的女人!”君墨染沉声感叹着,黑金色的眼眸中却满是宠溺。
一曲终毕,君墨染起身,迅疾地将凤无忧拥入怀中,再次为她披上玄色锦袍,将她曼妙的身材遮得严严实实。
四方看客怔愣了许久,直到君墨染将她抱下了戏台,才缓缓回过神。
“方才在戏台上献舞的,是九天玄女么?”
“定是下凡的天仙!此生得见天仙舞尽繁华,无憾矣!”
更有甚者,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虽未得见凤无忧真容,却早已被她周身气度,以及深厚的舞蹈功底所折服。
掌声,于顷刻间如雷鸣般呼啸而来。
端坐于一隅,面色铁青的云非白仔细揣摩着桃红的话,愈发觉得君墨染边上的蒙面女子,极有可能是凤无忧。
他玩味顿起,心下腹诽着,既被逼着娶了个拖油瓶,不若再从君墨染手中,夺下这么个神秘且十分有趣的美人儿。
不多时,即墨子宸略略抱歉地看向再度被迎上戏台的北堂璃音,“璃音公主,抱歉。经台下所有座上宾一致决定,众人均选定那位蒙面女子,为此届群芳卉的花魁娘子。”
北堂璃音紧咬着下唇,她已经顾不得气愤,双颊红得滴血。
此刻的她,听闻即墨子宸的声音,心中都萌生出了前所未有过的冲动。
这种感觉,既让她感觉到十分羞耻,又让她对凤无忧深恶痛绝。
即墨子宸见北堂璃音并未回话,亦懒得同她废话。
他又行至凤无忧身前,朗声道,“恭喜姑娘摘得头筹,夺得群儒宴上领舞的机会。敢问姑娘芳名,本王当如何联系到你?”
凤无忧淡淡言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就叫我天霸,如何?”
即墨子宸狂抽着嘴角,他可从未听过姑娘家的名字,这般...霸气!
“天霸姑娘,本王当如何联系到你?”
凤无忧不以为意地道,“今后不用联系了。至于群儒宴领舞的机会,就留给其他人吧。”
即墨子宸见凤无忧拔腿欲走,忙不迭地拦住了她,一本正经地说着,“天霸姑娘,留步!你既摘得了群芳卉头筹,便可得一次自行择选夫婿的权利,不知姑娘可有意中人?”
凤无忧沉吟了片刻,她觉得自己和君墨染尚未达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他们之间虽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础,但她生性慢热,尚还弄不清楚自己对君墨染的感情有多深。
深思熟虑之后,她沉声道,“自主择选夫婿的特权,我放弃。”
264 你必须对本王负责(3更)
君墨染原以为凤无忧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不成想,她竟放弃了选夫特权!
岂有此理!
她不嫁他,还想嫁谁?
君墨染瞬间沉了脸色,冷声质问着凤无忧,“你当真不选本王?”
“我们二人从相识之日算起,统共才一个月时间。你难道不觉得现在谈婚论嫁,太仓促了些?”
“你见过本王的身体,必须对本王负责!”
凤无忧略显纠结,“君墨染,你能不能给我点儿时间?我自己都没想清楚,下一步该怎么走。”
“你登台献舞,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艳压北堂璃音?”君墨染略显气愤地反问着她。
凤无忧连连摇头,“我只是担忧北堂璃音选中你。”
“既然知道本王抢手,你还不嫁?”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可是尺寸不合适,我也不想倒霉悲催地死在榻上。”
君墨染闻言,郁猝至极,“本王会注意分寸的,这点你无需担忧。”
凤无忧思忖着,自己既摘得了头筹,又草率地放弃择夫的权利,无意于占着茅坑不拉屎。
思量再三,她终于选择了妥协,“事先说好,你得注意分寸。”
正当此时,北堂龙霆不由自主地行至凤无忧跟前,他眸光湛湛,老泪纵横,“素素,是你吗?”
凤无忧神情微怔,矢口否认道,“北璃王,你认错人了。”
“素素,这么多年,我找你找得好苦。”北堂龙霆眸中深情可见一斑,他阔步逼近凤无忧,欲将她拥入怀中。
凤无忧下意识地往君墨染身后闪去,冷声回着北堂龙霆,“北璃王,你找错人了。”
事实上,凤无忧和凌素素并无多少相似之处。
可不知为何,她一换上女装,北堂龙霆便生出一种错觉,仿若自己亡故多年的爱妻,又活生生地立在他跟前。
他并不死心,继而迫切地追问着她,“姑娘芳龄几何?姓甚名谁?家中可有与你容貌神韵相仿的女子?”
他此话一出,凤无忧顿时感觉到她体内萌生出一股无名的恨意。
想来,这股恨意应当是这副身躯的原主留在人世上的最后一缕执念。
“我天霸孑然一身,不知父母身在何处。你就当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凤无忧尽量以轻快的口气说道。
北堂龙霆落在她背脊的那一掌,并不算重。
可在凤无忧眼中,那一掌,足以幻灭她对亲爹的所有幻想。
北堂龙霆不甘心,正欲死缠烂打地跟着凤无忧、君墨染二人,麝月却急匆匆跑来,惊慌失措地喊道,“不好了!璃音公主突发有恙,眼下已然喘不过气了。”
“什么?”北堂龙霆神色大骇,双手紧扣着麝月的肩头,连声问道。
麝月气喘吁吁道,“公主浑身发烫,口吐白沫,情况十分凶险。”
“速速带本王前去!”
北堂龙霆急了眼,头也不回地随着麝月一同离去。
君墨染冷睨着北堂龙霆的背影,轻声询问着凤无忧,“他,是不是你爹?”
“仅仅只是猜测而已。”
“需要本王替你找证据?”
凤无忧摇了摇头,尤为认真地说道,“君墨染,我已经死过一次。现在的我,受不得欺骗,受不得背叛,受不得委屈,矫情又麻烦。至于北堂龙霆,我只愿永不复见。”
265 找凤无忧算帐(1更)
北堂龙霆眼皮狂跳不止,脑海中皆是凌素素弥留之际时的痛苦模样。
不知为何,君墨染身边的蒙面女子,总是让他有意无意地联想到凌素素。
眼下,他已经同凤无忧、君墨染二人拉开一小段距离,可他却不偏不倚地听见了凤无忧那句“今生永不复见”。
北堂龙霆驻足,疑惑地偏转过头,定定地看着逆光而去的二人。
“王,您在看什么?”
麝月见北堂龙霆停在跟前一动不动,急了眼,特特出声询问道。
北堂龙霆摇头,“没什么。同本王说说,音儿究竟怎么了?”
麝月稍显为难地说道,“公主她,她被下了烈性媚药。”
北堂龙霆神色凝重,健步如飞,风风火火地冲进凌天酒楼。
当他踹门而入之际,北堂璃音正神情恍惚地以手中簪子,用力地划着自己的大腿。
她每划上一道,大腿上便多出一道淬血的划痕。
“音儿!”
北堂龙霆胸腔发出一声暴喝,他三步并作两步,阔步上前,将浑身是伤的北堂璃音拥入了怀中。
“父王,女儿是不是快死了?”北堂璃音血红的眼眶中,落下一颗晶莹的泪珠。
“音儿别怕,爹在!”
北堂龙霆小心翼翼地扶着浑身滚烫的北堂璃音,宽大的手掌轻覆在北堂璃音单薄的背脊之上,为她输送着源源不断的真气,并以此压制着她体内烈性媚药的药性。
可更为棘手的是,北堂璃音身上多处破损,胸口剑伤未愈,手臂上被狗咬破的伤口同样尚未结痂,伤处经真气循环往复地来回碾压,血如雨下。
春夏、麝月二人见北堂璃音周身有殷红鲜血汩汩流出,吓得失声尖叫,“王,公主血崩了!”
北堂龙霆眉头紧拧,再不敢以真气压制她体内烈性媚药的药性。
他沉声道,“音儿,再忍耐片刻。苏太医应当还在凌天酒楼之外,父王已经派人去请。”
北堂璃音蜷缩在北堂龙霆怀中,双眼媚态横生,双颊绯红如血。
突然间,她突然对北堂龙霆生出了一丝欲望,双手在他胸口处漫无目的地抓挠着。
北堂龙霆略显尴尬,稍稍移开了同她的距离,压低了声道,“音儿,坚持住!”
北堂璃音回过神,亦对自己生出的龌龊想法感到万分羞愧。
她银牙碎咬,时断时续道,“父王,你,一定要为音儿报仇雪恨!”
“音儿可知是谁害的你?”
“是凤无忧!是她,就是这个贱人!”北堂璃音情绪尤为激动,轻缓娇柔的声音亦在一瞬间变得嘶哑可怖。
“音儿,你放心。凤无忧他讨不得好。”
北堂龙霆信誓旦旦地说着,双手紧握成拳。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对凤无忧心存内疚,而今,他只想将凤无忧挫骨扬灰。
北堂璃音得了北堂龙霆这句应承,紧绷的神经稍有松懈,她体内的烈性媚药便趁虚而入,彻底摧毁了她的意志。
此刻的她,已经认不出眼前的男人为谁。
撕拉——
她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破碎不堪的衣裳,将大片雪肤暴露于人前。
北堂龙霆下意识地撇开眼,可北堂璃音依旧不管不顾地往他身上贴去,“好热……好热,帮帮我!”
无计可施之下,北堂龙霆稍一抬手,一掌劈在了她后颈上,使得她双眼翻白,晕死在满是斑驳血迹的卧榻之上。
“替公主更衣。”
北堂龙霆背转过身,沉声吩咐着春夏、麝月二人。
方才无意的一瞥,他似乎瞥见北堂璃音腹上的心形胎记。
他记得,凌素素产下北堂璃音之中,凌素素的随嫁嬷嬷柳氏怀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北堂璃音,啧啧称奇道,“公主通体雪白,白璧无瑕,这才初生儿里可不多见。”
怪哉!
北堂璃音腹上明明有着一个甲盖大小的深紫色心形胎记,柳氏怎么没有发现?
又或者说,是他看花了眼。
北堂龙霆神色阴郁,他可没脸再转过头去,盯着自己的女儿看。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茬,让他记起了凌素素的随嫁嬷嬷柳氏。
十七年前,凌素素产后没几个时辰,情况突然恶化,不久便撒手人寰。
柳氏伤心过度,撞柱暴毙。
当初,北堂龙霆悲恸不已,意志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并未好好照顾柳氏家人。
如今忆起往事,他心下思忖着,倘若寻得到柳氏家人,定施予重金,尽全力满足他们的需求。
不多时,敖澈便带着苏太医急急赶来。
敖澈瞥了眼屋内的光景,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苏太医有了先前替君拂看诊的经验,显得沉稳了许多。
“太医,音儿她如何了?”
苏太医摇了摇头,审慎言之,“此药甚烈,暂无解药。若再不采取行动,公主怕是熬不过今晚。”
北堂龙霆见晕死在榻上的北堂璃音突然开始流鼻血,急的团团转,“太医,我家音儿还是黄花闺女。你看,有没有别的方式,得以化解药性?”
“既是如此,只能将她抬至冰窖中,辅以放血疗法,看看有无成效。”
“冰窖?时至深秋,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受得了!”
苏太医无奈言之,“此类媚药,在东临尤为罕见,短时间内绝不可能研制出解药,还请北璃王海涵。”
北堂龙霆眉头紧蹙,纵使不舍,也只能狠下心肠,将北堂璃音送至东临皇宫的御用冰窖之中。
折腾了大半夜,北堂璃音的情况总算稳定了下来。
待他安顿好沉沉睡去的北堂璃音,已是三更天。
“春夏,麝月,你们二人务必寸步不离地守着音儿,本王这就去找凤无忧算账!”
北堂龙霆面色阴沉至极,这一回,他必让凤无忧付出血的代价。
266 她美不自知(2更)
神算医馆。
君墨染将凤无忧送回屋后,便死皮赖脸地侧卧在榻,任由凤无忧怎么哄,都不肯下榻。
“君墨染,你下来!”
“凤无忧,你且记着。你看过本王的身体,必须对本王负责。”
此刻,内室之中只有他们二人。
君墨染的目光,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的身上。
凤无忧略显窘迫地偏转过身子,“你先出去,我换套衣服。这身女装,未免太别扭了些。”
“眼下只有你我二人,本王不觉得你的穿着有何不妥。领口再低些,更好。”
凤无忧满头黑线,她垂眸望向自己的衣襟,领口若是再低些,那还不如不穿!
“你先出去,你在这我怎么换衣服?”凤无忧行至榻前,伸手去拽君墨染的胳膊,却发现他如同一座雕塑一般,倒像是在榻上生了根,怎么拽都拽不动。
君墨染黑金色的眼眸中藏着一分希冀,他猛一使力,将她带入了怀中。
下一瞬,场景转换。
他俯身而下,孔武有力的胳膊禁锢着凤无忧的双手,魔魅之音乍响,“需要本王替你更衣?”
“不,不用。”
凤无忧磕磕巴巴道,她心跳如鼓,面色绯红,紧张地手足无措。
君墨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欣赏着她此刻娇羞迷人的模样,眸色渐深,“无忧,你是天赐的礼物。”
“我就不能是个人?”凤无忧颇为不满地说道。
君墨染仔细一想,才觉失言。
他讪讪言之,“无忧自然是人。既是绝色佳人,也是本王的爱人。”
他话音一落,修长的手指已落在她衣襟的盘扣上,才解了一颗,便失了耐***上手撕扯。
凤无忧忙不迭地紧捂胸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君墨染,你可别太过分了!我...我月信还在。”
“本王不介意。”君墨染只是随口说说,他实在是喜欢逗弄她。
看着她紧张局促的模样,他只想将她揉进怀中,好好疼她。
“变态!你起开!”
凤无忧羞窘至极,手脚并用地抓挠着他。
君墨染却一本正经地问道,“无忧,可需要本王帮忙?”
“什么忙?”凤无忧神情微顿,一头雾水地看向他。
“追风说过,男人的手,有丰腴胸脯的作用。”
君墨染双手撑着衾垫,视线略略下移。
凤无忧气急,她一脚将他踹下了榻,龇牙咧嘴道,“爷不需要!”
君墨染嘴角噙笑,声音低醇悦耳,“本王没有其他意思,举手之劳而已。”
“你走!”
凤无忧忿忿言之,顺手将身侧的枕头砸向他,“嫌爷不够婀娜?爷没逼着你看啊,是你自己赖着不走。”
君墨染稳稳地接过枕头,不疾不徐地替自己辩驳着,“本王只是想要替你解忧而已。无忧长得这般妩媚动人,本王倒是觉得你身体的每一处,都长得恰恰正好。”
“别解释了!你就是喜欢波涛汹涌的女人!”凤无忧气急败坏,俯身拾起榻前的鞋履,亦朝着他胸口处扔去。
君墨染无奈地叹了口气,凤无忧她不就是波涛汹涌的女人?
这笨女人,美而不自知。
他之所以频频气她,无非是想让她明白,在他面前,她不需要害怕。
她若是不开心,大可冲着他发脾气,没必要小心翼翼。
不过,君墨染亦发觉凤无忧对他的些微变化。
自今晚跟她坦白心迹之后,凤无忧不再叫他摄政王,而是连名带姓地喊他,虽然不见得有多亲昵,不过足以证明她已经准备好接受他。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好迹象。
君墨染心下窃喜不已,他见她面上恼意渐显,不再逗她,柔声道,“本王留在医馆中,确实对你的名声不利。不若这样,本王在长乐坊中小憩片刻,明儿个一早,带你一同上早朝。”
“好。”
凤无忧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带推带拽地将他送出了屋外,“君墨染,明早见。”
她一脚踩在他的鞋面上,在他的薄唇上,印上蜻蜓点水的一吻。
267 屋内有人(3更)
君墨染面色发红,心跳骤然加快。
他怔怔地愣在原地,只觉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待他回过神欲一亲芳泽之际,凤无忧已退至门中,“砰”地一声紧掩门扉。
君墨染一时不察,原本应当落在她前额的深吻,却是阴差阳错地落在了窗纸上。
凤无忧瞅着窗纸上浮凸的唇印,忍不住捧腹大笑。
君墨染略显尴尬地抽身而退,以广袖轻拭唇瓣,强作镇定道,“明早见。”
他正欲转身离去,却见顾南风歪头倚靠在廊柱下,尤为鄙夷地看向君墨染。
“啧啧啧,就这么点儿出息?”顾南风见君墨染被哄出来,笑得双颊发酸。
君墨染冷哼着,“你难道没看见,她主动吻了本王?”
“我只看见,你伸着脖子欲吻人家,却一嘴搁在了窗慵上。”
顾南风笑得不能自持,他从未想过,君墨染遇见喜欢的姑娘,竟是这般模样。
他原以为,君墨染会直接将人拐上榻,不顾人家意愿,强迫人家给他生孩子。
不成想,他看上去虽笨拙了些,对凤无忧倒是极好。
事实上,君墨染倒是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
可凤无忧身体余毒未清,他可不想做出让自己抱憾终生的事。
再者,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急躁,吓得她。
君墨染看向扶墙狂笑的顾南风,冷哼道,“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正欲拂袖离去,顾南风终于正了面色,沉声言之,“慢着。关于凤无忧体内的余毒,有些眉目了。”
君墨染面带喜色急声问道,“怎么,解药研制出来了?”
顾南风摇了摇头,“今儿个夜里,凤无忧屋内闯入一位黑衣女人。她趁四下无人之际,在凤无忧榻上枕芯里撒上了大量的药粉。我一路跟在黑衣人身后,发现那人入了凌风酒楼,再未出来过。凌风酒楼同凌天酒楼分立护城河两岸,兴许,黑衣人入酒楼后,一直注意着群芳卉的动向。”
“枕芯中放的是何药粉?”
“寐仙。”
顾南风压低了声道,“你且放心,我回医馆之后,便替她换了枕芯。不过,这倒是足以证明,这位黑衣女人,应当是北璃人士。”
“去看看。”
君墨染面色尤为凝重,他向来不惧怕这些小把戏。
可是凤无忧的身体,再经不起折腾。
敌明我暗,防不胜防。
内室中,凤无忧换上了一身男装,神清气爽地从屏风后走出。
她正思量着明早要穿哪件衣服上朝,才能在气势上压群臣一筹。
“唉!也不知朝服什么时候才能赶至完毕!”
凤无忧暗叹了一口气,立于铜镜前,对着铜镜中的自己挤眉弄眼,“长得确实挺俊!相信不久之后,我便得以取代君墨染、百里河泽,成为东临少女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正在此时,帘幕梢动,凉风瑟瑟,内室的氛围于须臾间降至冰点。
凤无忧眉梢一动,狭长的桃花眼犀利地扫向四周,她声色冰冷似寒霜,“是谁,竟敢在爷的面前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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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 逼她下跪(1更)
怔忪间,横卧在窗槛上泠泠澈澈的月光同暗青色的剑光融为一体。
数十位黑衣男子带着浓重的戾气,跃窗而入。
他们面色冷觑,仿若从无间地狱中爬出来的索命厉鬼,凶煞之气于须臾间在内室中弥散开来。
北堂龙霆超尘逐电,从梁顶上俯冲而下。
“凤无忧,拿命来!”
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话语轩昂,似撼天狮子下云端,又似摇地貔貅临座上。
两人相隔五尺,恰巧是一把剑的距离。
此刻,北堂龙霆手中长剑啸风正抵着凤无忧的心口,而凤无忧,只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她嘴角轻扬,向上微挑,眸中却满是失望。
这,便是粗心大意弄丢了她的亲生父亲?
不,他不配!
北堂龙霆神情微怔,来之前,他明明下定决心,定要为北堂璃音报仇雪恨,将凤无忧一刀斩杀。
然,当他触及她那双带着点点凄凉的桃花眼,心却莫名地抽痛。
凤无忧趁他失神之际,刺目寒芒从他袖中流出。
不等他出手反击,凤无忧已然凭着移形换影之步,闪身隐于他身后,而她指端的银针,正不偏不倚地抵着北堂龙霆的脖颈。
北堂龙霆心有余悸,忽觉凤无忧近战搏斗之术似乎已经凌驾在他之上,竟能在一招之内,轻而易举地掣肘住他!
事实上,凤无忧完全可以趁着北堂龙霆失神的空当,以银针奇袭他的命门。
如此一来,他即便得以保全性命,也当受到重创,废尽半生功力。
只是,凤无忧不做弑父之事。
人贱自有天收。
岁月漫长,总有他北堂龙霆后悔的时候!
北堂龙霆神情复杂,他没料到凤无忧竟会对他手下留情,沉吟片刻之后,终是和缓了口气,沉沉说道,“凤无忧,你已失去先机,莫要再负隅顽抗。”
他察觉到凤无忧并无内力护体,不轻不重的一掌朝她腹部袭去。
凤无忧疾步后退,险险地避开了一掌,一着不慎踉跄倒地。
北堂龙霆手中的啸天剑在空中虚虚实实挽了三个剑花,如蛇吐信般,直指她的眉心。
嗷呜——
正当此时,阿黄察觉到凤无忧卧房内的异动,风急火燎地闯入了房中。
北堂龙霆倏地转过身,冷睨了一眼头染黄毛的阿黄,片刻间,只听得他暴喝一声“孽畜”,啸天剑便朝着它脑袋直愣愣地劈去。
“速去长乐坊。”
凤无忧见状,利落的扫堂腿将人高马大的北堂龙霆绊倒在地。
阿黄得令,嘴里发出呜呜哀鸣,风驰电掣般冲出了神算医馆,直奔长乐坊。
再观北堂龙霆,他怎么也没料到竟会被凤无忧绊,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凤无忧,你放肆!”
北堂龙霆倏然起身,气得瞠目结舌。
“北堂龙霆,你才放肆!爷好歹是东临皇亲封的骠骑将军,你一个北璃来的狗屁玩意儿,竟敢在爷的后院颐指气使!”
凤无忧寸步不让,摄魂夺魄的桃花眼中寒心暗射。
“桀骜不驯!”
北堂龙霆冷哼着,旋即朝着卧房内的黑衣人发号施令,“一起上。”
凤无忧足尖点地,急退。
她一个闪身,险险避开数位黑衣人的猛扑,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食案上的酒壶,朝着北堂龙霆前额兜头浇下。
茶水哗然,北堂龙霆神色愈发暗沉。
他一手抹去面颊上的茶水,心下思忖着他好歹是叱咤风云的一代枭雄,今儿个若是让凤无忧这臭小子整得铩羽而归委实丢脸。
可凤无忧骨子里的野性,却又让他联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
锋芒毕露,意气风发。
“可惜!”
北堂龙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腹诽着倘若凤无忧愿意乖乖当个上门女婿,他还可欣然接纳。
遗憾的是,凤无忧作恶犯上,屡屡迫害北堂璃音,罪不容诛。
“可惜你个大脑瓜!”
凤无忧气得面色铁青,手中酒盏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砸向了北堂龙霆的脑门儿。
只听“啪”的一声闷响,酒盏应声而裂,北堂龙霆前额处亦隆起一个大包。
“混账东西!”
北堂龙霆勃然大怒,一手擒着凤无忧纤细的手腕,他接过黑衣人手中的麻绳,三下五除二就将生龙活虎的凤无忧绑成浑然不得动弹的粽子。
“跪下。”黑衣人声色肃冷。
“爷不跪天,不跪地,自然也不能跪你。”
凤无忧心里有气,即便知道此刻并不是同北堂龙霆抬杠的时候,依旧不愿屈服。
黑衣人闻言,厉声喝道,“大胆!你乃北璃的臣子,岂有面圣不跪的道理?”
凤无忧桃腮含笑,不怒而威,“北璃王,你最好搞清楚。你是北璃的君,我却不是北璃的臣。想让爷跪你,不妨先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哪国的君。”
“凤无忧,纵你不是北璃的臣子,好歹也是将门之后,为何堕落至斯?现在的你,怕是连君子都称不上。”北堂龙霆痛心疾首道。
曾几何时,他曾对凤无忧寄予厚望。
少年将军,有狼性有野性,忠肝义胆,义薄云天。
而今,凤无忧这不着调的样子,委实让他气得牙痒。
凤无忧撇过头,冷声言之,“你若为君,我当永不为君子,因为你不配。”
“………”
北堂龙霆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他心下腹诽着,凤无忧这臭小子还真是厚颜无耻。
就凭她这般无赖劲儿,他才不稀罕当她爹。
殊不知,不久的将来,他每每想起此时的剑拔弩张,纵悔得肠子铁青,再换不来凤无忧的回头。
黑衣人见凤无忧巧言善辩,始终不肯屈服,一脚踹至凤无忧膝弯处,迫使她双膝磕地。
凤无忧吃痛闷哼,却是宁折不弯。
双膝及地的瞬间,她顺势劈叉,显出一副铮铮傲骨的模样。
269 璃音生性纯善?(2更)
凤无忧原指望着阿黄能快些找来君墨染。
此情此景,敌强我弱,她一个人确实没法应付。
可转念一想,阿黄本就是个不靠谱的。这会子,指不准又被哪家狗妹勾了魂,早就将她忘至九霄云外。
事实上,阿黄确确实实按照她的指示,一路狂奔至长乐坊。
不巧的是,君墨染同顾南风二人此刻正在凌风酒楼中排查夜闯凤无忧卧房的黑衣女子。
故而,阿黄在长乐坊外逗留了近半个时辰,叫破了喉咙也没人理会。
醉卧在醉柳轩二楼雅室中的百里河泽,被巷口处的阵阵狗吠所扰。
辨认出阿黄独特的嗓音,他“唰”地一下睁开曜黑的双眸,倏然起身,一手推开了窗扉,直截了当地从窗口处翩然飞下。
百里河泽淡淡地扫了一眼一直冲着长乐坊大门狂吠不止的阿黄,沉声问道,“来找摄政王的?”
阿黄闻声,喉间旋即发出“呜呜”的低鸣。
百里河泽若有所思,半蹲下身轻抚着阿黄头顶上那一撮黄毛,“是不是凤无忧遇险了?”
“嗷呜——”
阿黄眼中满是骇然,紧咬着百里河泽的袍裾,全然将他当成了救星。
“走。”
百里河泽猛然起身,一想到凤无忧极有可能惨遭不测,心急火燎地往神算医馆赶去。
纵她对他只有恨,他依旧做不到置之不理。
百里河泽也想不清楚她究竟哪里好,不够温柔,不够善解人意,可他偏偏无法割舍下她。
也许是因为他深陷在黑暗的泥淖之中,忽逢明媚美好不知忧愁的凤无忧,便再也舍不得放手。
好似一旦放手,他又将陷入暗无天日的深渊。
医馆内室,北堂龙霆冷睨着赖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的凤无忧,怒声道,“凤无忧,你可知罪?”
凤无忧席地而坐,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敷衍应着,“北璃王,你搞清楚,这里是东临。爷纵犯了滔天大罪,你也管不着,不是么?”
“管不着?呵!凤无忧,你以为本王还治不了你一个小辈?”
北堂龙霆冷哼着,提及北堂璃音之际,眼中戾气散尽,只余下满溢的柔情和心疼,“音儿确实任性了些,可她生性纯善,天真烂漫,为人真诚坦率,你怎么忍心对她下手?”
“北璃王,你所谓的生性纯善是何模样?”
凤无忧顿觉十分好笑,“爷最后说一遍,你的掌上明珠,在我眼里,不过是鱼目水珠。从始至终,爷都未对她动过心。一个月前,是她扮成小厮模样混入营帐之中,卑劣至极地给爷下了药。不过,你们赶到的时候,爷体内药性未发,尚未到意识模糊的程度。”
北堂龙霆眸色渐深,沉默不语。
凤无忧继而言之,“不瞒你说,确实是爷对北堂璃音下的药。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难道不是北堂璃音?她既对爷不仁,爷凭什么要逆来顺受,以德报怨?”
“音儿只是一介女流,你一个大男人,这么点度量都没有?”
北堂龙霆眸露愧色,他一直想不明白凤无忧为何会轻薄北堂璃音。
经凤无忧这么一解释,他终于相信,一个月前,真是北堂璃音对凤无忧投怀送抱。
遗憾的是,那时候的自己,被愤怒蒙蔽了双眼,没来得及听听凤无忧的说辞,便匆匆给她定了罪。
270 百里河泽挺身而出(3更)
凤无忧眸色渐冷,哂笑道,“北堂龙霆,你良心不会痛么?北堂璃音毁了我用血汗拼来的功勋,毁了我的似锦前程,使得我九死一生,险些命丧黄泉。你却以‘一介女流’来搪塞我,难道就因为她是女人,我就活该被欺负?”
北堂龙霆见凤无忧毫发无损,官居东临骠骑大将军,自然感受不到过去一个月凤无忧的颠沛流离。
他沉声道,“凤无忧,本王没瞎,难道看不出你在东临混得风生水起?反观音儿,被烈性媚药所伤,两条腿上,全是斑驳伤痕。女人身体留疤,当如何是好?更重要的是,她若是失了贞洁,当如何嫁人?你若是心中有气,大可冲本王来,为何要动手毁了她?”
凤无忧眸色森冷,她腹诽着,北堂龙霆这般执迷不悟,活该被蒙在鼓里。
眼下,纵她寻到得以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她也不会将之呈交给北堂龙霆。
他,确实不配。
沉吟良久,北堂龙霆看了眼天色,许是担忧君墨染中途折返,急声道,“臭小子,犯了弥天大错仍不知悔改!看在你为北璃付出良多的份上,本王不杀你。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凤无忧亦瞟了眼窗外的沉沉夜色,暗忖着一时半会儿,君墨染应当来不了。
此情此景,除却自救,别无他法。
深吸了一口气,凤无忧迎上北堂龙霆的眸光,正义凛然地说道,“你我君臣一场,若真要罚我,罚便是了。你觉得,阉刑如何?一刀切,不留隐患。如此一来,被你捧在手心的魂珠鱼目便可无后顾之忧。”
北堂龙霆莫名其妙地看向她,“放心,本王绝不会废你身体。杖责八十,自此两清。”
“北璃王这是在欺我东临无人?”
遽然间,百里河泽跃窗而入,若隐士谪仙般,披星戴月而来。
凤无忧双眸圆瞪,略显惊愕地看向一脸肃杀的百里河泽。
北堂龙霆眉梢一挑,语气不善道,“百里国师,少管闲事。”
“倘若,本座偏要管这桩闲事,北璃王当如何?”百里河泽行至凤无忧跟前,见她并未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百里国师,你身受重伤,绝不会是本王的对手。”
“北璃王,你若是敢对本座动手,无异于同东临百姓为敌。今日,你若是想伤她分毫,就先从本座的尸体上踩踏过去。”
百里河泽眉宇间透着淡淡的疏离,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若当真护不了凤无忧,那便陪她一道,上穷碧落下黄泉。
凤无忧眉头紧拧,沉声道,“百里河泽,依照当前形势,你我算是势如水火的仇敌。你千万别管爷,不然爷都不知道当如何面对你。”
百里河泽绷着一张岿然不动的冰山脸,冷声道,“本座不需要你的感激。”
北堂龙霆耐性渐失,高声道,“凤无忧,自行领罚,前尘恩怨,当一笔勾销。”
“北璃王,你若是敢动她分毫,北堂璃音必死无疑。”
百里河泽不咸不淡地说着,却是让北堂龙霆心神为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