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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堂姐     摄政王他叫我小祖宗txt下载     摄政王他叫我小祖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6 再度起疑(1更)

    “王,属下救驾来迟!”

    司命一声中气十足的爆破音,使得凤无忧身躯一震,殷红的唇窘迫地松开了君墨染被她咬破的唇瓣。

    君墨染不悦地扫了眼来得很不是时候的司命,魔魅之音乍响,“滚。”

    “属下知错。”

    司命汗颜,他原以为君墨染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不成想君墨染居然躲在谷底暗戳戳地勾引凤无忧!

    身后,数百名王府禁卫军纷纷伸着脑袋,借着手中火把的火光,瞪大了眼,尤为诧异地盯着衣不蔽体的君墨染。

    “夭寿了!摄政王似乎没穿衣。”

    “凤小将军不愧是全北璃最恢弘的男人,竟成功降服了摄政王!”

    “天!好想给凤小将军生猴子,崇拜他,我的男神!”

    ………

    禁卫军震惊得无以复加,频频向凤无忧投去崇拜的眼神。

    凤无忧略略尴尬地轻咳出声,“你们别误会。摄政王身中七箭,爷只是例行公事,替他疗伤。”

    司命困惑地盯着君墨染被咬破皮的唇瓣,小声嗫嚅道,“王的嘴也中箭了么?是不是毒箭?”

    “未曾。”

    凤无忧如是答着,旋即蹲至君墨染身侧,纤纤细指直指着他身上的伤处,坦荡言之,“摄政王差点儿断子绝孙,好在爷妙手回春,保住了他的男性尊严。”

    君墨染狂抽着嘴角,轻拢着凤无忧披在他身上短了大半截的外袍,冷声道,“闭嘴。”

    他此话一出,凤无忧顿觉不大对。

    这口气,一点儿也不像邪魅的君红染,倒是像极了狂傲的君墨染。

    思及此,她倏然凑至他跟前,伸手扒拉着他的眼皮,见他瞳孔已由赤红转成墨黑,气得浑身发颤,“君墨染,你冒充君红染诓爷!”

    数米开外的禁卫军闻言,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位北璃来的凤小将军,真真是胆大包天!

    不仅敢直呼摄政王的名讳,双腿还如此野蛮地跨他腿上。

    君墨染黑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味,凤无忧气呼呼的模样实在可爱,惹得他总想着逗她生气。

    “凤无忧,你蠢钝如猪认不出本王,竟好意思对本王大呼小叫?”

    “强词夺理!您老人家分明想借着君红染的身份,侵犯我!为老不尊,鄙视你。”

    “笑话。本王要什么人没有?”君墨染不屑地冷哼着。

    凤无忧听君墨染这么一说,火冒三丈,“爱找谁找谁!珍珍、爱爱、莲莲、俏俏一大堆女人任你挑选。您威风,您厉害,您天下无双!我祝你早生贵子,子孙满堂!”

    “………”

    君墨染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珍珍,爱爱,莲莲?他明明一个都不认识。

    司命颇为头疼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适时出声道,“王,凤小将军,此处不是久留之地。”

    “嗯。”

    君墨染沉声应着,却将眸光落在凤无忧身上。

    凤无忧偏过头,不满地嘀咕道,“看爷作甚?爷细胳膊细腿,抱不动你。”

    司命意识到君墨染当真受了不轻的伤,连连自告奋勇,“王,不若让属下抱您?”

    “不必。”

    君墨染委实无法想象自己被司命抱在怀里的画面,硬撑着站起身,刚跨出一步,紧要部位的伤口又渗出了大片血迹。

    凤无忧郁猝至极,她好不容易替他包扎完伤口,他竟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深吸了一口气,她卯足了劲儿,趁他不备,打横将他抱在怀中。

    王府禁卫军见状,面面相觑。

    更有甚者,以为自己在做梦,一连狠扇了自个儿好几巴掌,“摄政王怎么成了娇憨小媳妇儿?”

    君墨染羞愤难当,作势欲将凤无忧推开。

    凤无忧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声好气地哄着他,“乖,别乱动。”

    君墨染满头黑线,“凤无忧,速速放下本王。”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蜷曲在凤无忧怀中,即便他十分享受和她的肢体接触。

    “摄政王,您若是再唧唧歪歪吵个不停,我就将替你疗伤的过程公之于众!”

    “你敢!”

    凤无忧讪讪笑道,“摄政王,您老人家不是时常夸我胆大包天?我有什么不敢的。”

    君墨染语塞,他可不想让众人得知他的身体,被一个男人盯着看了数个时辰。

    见怀中的大块头瞬间噤了声,凤无忧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君墨染一脸生无可恋,索性倒在她怀中装死。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司命特特出声,“凤小将军,您的手酸不酸?不若,换属下来吧。”

    君墨染这才意识到凤无忧的小身板可能承受不了他的重量,不动声色地往里靠了靠。

    无意间的一靠,使得君墨染顿生狐疑。

    他倏然睁开眼,怔怔地盯着她的前襟。

167 狗改不了吃屎(2更)

    凤无忧察觉到他的视线,吓得手冒冷汗,连声解释道,“近来吃得有点儿多,爷身上长了许多肉。改明儿个,爷打算晨起锻炼,减掉一身膘,做回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君墨染很想伸手去探探虚实,但他亦不愿触及她的底线。

    更为关键的是,他根本无法想象凤无忧这么坚强的人,会是一个娇滴滴的女人。

    倘若她是女人,那他之前变着法子欺负她,她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君墨染忆起之前的种种,悔从心生。

    恐吓她,玩弄她,欺负她,甚至还对她动过手……

    如此一想,君墨染觉得自己真是渣到不能再渣。

    “凤无忧,回答本王,你究竟是不是女人?”君墨染沉声询问着她。

    凤无忧微微顿步,扬高了声调,矢口否认道,“摄政王,您怎可如此羞辱我?我是矮了些,长得也没那么威猛,但您不能因此而质疑我的性别。您不知道,从小到大,因为长相偏阴柔,我被欺负得有多惨。”

    她一边卖着惨,一边伸长了脖颈,狂咽着口水,好让君墨染看到自己上下滚动着的喉结。

    君墨染如释重负,喃喃自语着,“不是女人就好。”

    如此一来,他起码可以安慰自己,凤无忧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遭受些磨难没什么。

    凤无忧仍旧不大放心,顺口提了一嘴,“您若是不相信,大可问问君蓝染。他为了治爷身上的伤,早就将爷研究得透透的。”

    她深知君蓝染不会轻易告知君墨染这个秘密,故而才敢铤而走险同他如此言说。

    君墨染一想起君蓝染干的混蛋事儿,气不打一处来。

    他都没有仔细看过她,君蓝染居然早已将他想做的事,都做了一遍!

    凤无忧心跳如鼓,深怕君墨染发现了端倪。

    她不确定君墨染得知自己就是轻薄他的女贼之后,会怎样处置自己。

    再者,她亦不希望自己如同其他女人一样,被视作男人的附属品。

    更为重要的是,她虽从北璃逃亡至东临,但到底还是北璃人。

    若是让北璃王得知他重用多年的将军,撒了个弥天大谎,定会恼羞成怒。到时候,追杀她的就不仅仅是北堂璃音私养的散兵那么容易应付。

    东方既白之际,凤无忧终于抱着尤为沉重的君墨染行至摄政王府,她将他往门槛里一搁,转眼便跑得没影。

    此时天已大亮,君墨染尴尬地瘫在地上,不合身的衣襟微敞,一时间竟不知如何面对王府上下好奇的目光。

    司命见状,连连解下披风,毕恭毕敬地递给了君墨染,旋即又将他小心翼翼地搀扶进玉辇,“王,先回阁休息片刻?属下已按您的吩咐,筹备妥当。”

    君墨染尚未答话,君拂便横冲直撞地跑上前。

    她着急忙慌地跪在玉辇之前,见君墨染面色煞白,尤为狼狈,哭得泣不成声,“王兄,你怎么了?”

    君墨染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突然又忆起八年前,被敌军追杀时,君拂诚惶诚恐的模样。

    “无碍。”

    “王兄,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呜呜呜——王兄,究竟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的?”

    君拂泪眼婆娑地看着玉辇中神色淡漠的君墨染。

    她这辈子最在乎的人,就是他。

    万一他有什么闪失,往后的日日夜夜,她该如何度过?

    “王嬷嬷,带郡主回芳华阁。”

    君墨染一想到君拂为了陷害凤无忧,竟离经叛道地自毁清白,心又冷了几分。

    “王兄,拂儿知错了。从今往后,拂儿再也不敢肖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拂儿只希望您能平安康健。”

    “嗯。”

    君墨染沉声应着,并未将君拂所言放在心上。

    他始终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司命也不信君拂所言,甚至认为君拂纯粹是在以退为进。

    古语有言,狗改不了吃屎。

    话糙理不糙。

    司命重重地点了点头,转念一想,才觉不对之处。

    倘若君拂是狗,那君墨染岂不是...屎?

    思及此,司命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小声嗫嚅道,“罪过,罪过。”

    君墨染古怪地看了一眼自扇耳光的司命,“送本王回墨染阁。”

    “是。”

    司命浑身一激灵,恭声应着。

    “王兄,您的身子当真没事么?是不是因为凤无忧受的伤?”

    府中守卫说过,昨夜君墨染特特出府,陪凤无忧观花灯放天灯,君拂本就心生妒意,再加上君墨染极有可能是因为凤无忧才受的伤,她心里愈发不舒坦。

    司命亦知得罪妒妇的下场有多惨,只得出声替凤无忧解释道,“郡主误会了。王不慎中了国师的埋伏,身中七箭。好在凤小将军精通医术,于第一时间替王处理了伤口。”

    君拂闻言,冗长的指甲深深地扎入手心之中。

    她恨凤无忧抢占了先机,更恨百里河泽这么对待君墨染。

    若是让她逮到机会,她必将百里河泽挫骨扬灰。

    也许...她可以想个周密的计划,让人误以为是凤无忧对百里河泽下的手。

    到时候,她便可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

    君墨染懒得搭理君拂,脑子里全是凤无忧的一颦一笑。

    也许,爱上一个男人,并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168 怎么可以吃兔兔(3更)

    神算医馆。

    顾南风翘着二郎腿,头枕着双臂,优哉游哉地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人,横躺在医馆门口。

    凤无忧打着呵欠,轻揉着酸痛不止的胳膊,怔怔地盯着医馆门口作文弱书生装扮的顾南风,瞬间来了些精神,“壮士,可否有难言之隐。”

    顾南风闻声,一个鲤鱼打挺乍然起身。

    他“唰”地一声,从后腰摸出一把砍刀,在凤无忧跟前笔划着,“老子的赤兔马呢?”

    凤无忧心里咯噔一下,才认出顾南风就是昨夜的借马人。

    顾南风见凤无忧孑然一人,身后空空,咬牙切齿道,“老子的赤兔马呢?!”

    凤无忧摊了摊手,一本正经地说道,“砍了吃了。”

    铛——

    顾南风的砍刀应声落地,他幽怨地盯着凤无忧,眼里蓄满了泪水,“有没有给老子留点?”

    “有。马身被爷大快朵颐吃了个精光,不过马屁还在。”

    语落,凤无忧晃了晃衣袖,煞有其事地询问着他,“闻到了么?”

    “哇——”

    顾南风放声大哭。

    他瘫坐在地,呼天抢地,“老子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兔兔那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兔兔?”

    闻声而来的青鸾见顾南风哭得伤心,鼻子一酸,亦跟着放声大哭,“谁家的兔兔死了?呜呜呜——”

    凤无忧狂抽着嘴角,她最是看不得女人落泪,只得好声好气地哄着青鸾和毫无男子气度的顾南风,“兔兔没死。只不过,爷给弄丢了。”

    “好你个凤无忧,竟敢骗老子!”顾南风气急败坏,遂又拾起地上的砍刀,装模作样地在凤无忧跟前笔划着。

    凤无忧却振振有词地说道,“骗你纯粹是为了你好。你想想看,先告诉你赤兔马被爷吃得干干净净,再告诉你它尚还活在人世,只不过被爷弄丢了,你的心情是不是好了些许?”

    “放你娘的狗屁!”

    顾南风骂骂咧咧道,作势就往神算医馆里走。

    事实上,经凤无忧这么一折腾,他虽丢了赤兔马,心情却不算差,甚至隐隐有些窃喜。

    只要活着,就有一线生机。说不定,他的赤兔马还能完好无损地归来。

    凤无忧一手拽着他的衣领,语气不善道,“这是爷的地盘,给爷爬。”

    “你弄丢了老子的兔兔,老子决心赖在你的神算医馆,搅黄你的生意。”顾南风理直气壮地说着。

    “欠收拾的玩意儿!”

    凤无忧撸起袖子,正打算将他暴打一顿,铁手姗姗来迟。

    “凤小将军,手下留情!”铁手揉了揉肿得跟马蜂窝一样的脸颊,急声说道。

    “铁手?你捅了马蜂窝了?”凤无忧看着唇似腊肠,颊似蹄髈的铁手,“噗嗤”笑出了声。

    铁手瘪了瘪嘴,指了指顾南风道,“还不是顾神医整的!属下奉王的命令,奔赴南风山庄,欲请顾神医出山。不成想,顾神医反手就抓了一把毒粉往我脸上扑。”

    “你是说,摄政王命你前去南风山庄,请这个不着调的神医,给爷的医馆打下手?”

    凤无忧不可置信地询问着铁手,她总觉得君墨染对她好得过分。

    虽然,一开始他总将她气得牙痒,但近日来,他似乎变了许多。

    昨夜替她挡了数箭,现下又为她请来了不出世的神医。

    莫非,君墨染当真喜欢上了她?

    如此一想,凤无忧不由得红了脸。

    彼时,顾南风已大摇大摆地入了医馆,随手挑了一根放至在前院曝晒的黄芪,放至嘴中嚼着,“凤无忧,听好了!从今往后,神算医馆,我顾南风说了算。”

    凤无忧回过神,倒是未同他较劲。

    沉吟片刻之后,她缓声道,“顾南风是吧?名字太过文弱。从今往后,你便叫顾威猛吧!”

    “噗——”

    顾南风朗声大笑,连连摇头道,“凤无忧,你这么跳脱,君墨染那混蛋知道么?”

    凤无忧听不得顾南风出言辱骂君墨染,反唇相讥,“笑什么?瞧你这副没见过世面的傻样!”

    “凤无忧,你再敢骂老子,老子就对你下药了!”

    “我凤恢弘叱咤江湖的时候,你顾威猛还不知道在哪呢!”凤无忧以移形换影之步,悄然移至顾南风身后,袖中银针一针扎中顾南风笑穴处。

    “哈哈哈哈——”

    顾南风未料到凤无忧速度这么快,袖中药粉尚未撒出,就被她反将了一军,不受控地捧腹大笑。

    凤无忧勾唇浅笑,“还敢暗算爷?”

    “哈哈哈哈——不敢!”顾南风笑得眼泪星子狂飙,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铁手见状,亦觉大快人心。

    他尤为崇拜地看向凤无忧,“凤小将军,你怎么这么厉害?”

    凤无忧得意地扬了扬眉,刚打算同铁手细说自己的丰功伟绩,便有数十位差吏闯入医馆之中。

    “凤无忧是哪位?”

    为首的差吏凶神恶煞地环顾着医馆前院神态各异的众人。

    凤无忧见这群差吏来势汹汹,便伸手朝大笑不止的顾南风伸手一指,“我家凤神医害了笑病。”

    差吏见状,互相递了个眼色,匆匆上前驾着顾南风的胳膊往外拖去。

    “敢问官爷,我家神医犯了何事?”凤无忧跟在差吏身后,满脸堆笑地问道。

    “凤无忧系红叶寺屠门案的凶手,并于昨夜放狗撕咬朝廷命官,现我等奉刑部逮捕令而来,势将他缉拿归案。”为首的差吏义正言辞地说着。

    “官爷走好。”

    凤无忧讪讪笑着,将差吏送出医馆之后,又将铁手推出了医馆,“去!快去禀告摄政王,顾南风被差吏误抓了。”

    铁手挠了挠脑门儿,困惑不已,“凤小将军,您为何不向刑部差吏解释清楚?”

    “来不及解释了。爷必须赶紧开溜。”

    凤无忧如是说着,转身便闯入内室中,着急忙慌地收拾着行李。

    昨夜,确实是她放的猎狗。

    朝廷若是追究下来,她定讨不得好。

    然,她尚未走出医馆,就被大理寺派来的差吏堵住了去路。

    “凤无忧,你涉嫌谋害当今圣上,我等奉大理寺逮捕令而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差吏郑重其事地说道。

    “………”

    凤无忧一时语塞,只得将怀中装满了银票的包袱递给了青鸾,“别怕。正午一到,爷就回来吃饭。”

    青鸾下巴微颤,想哭又不敢哭出声。

    不多时,大理寺差吏便将凤无忧带至明镜高悬的大理寺大堂。

    她侧目看向分坐两边的美男,心生警惕。

    都说东临遍地是蛇蝎美男,这话果真不假!

    除却坐于主位上的包子脸即墨胤仁,以及坐于左手边错愕地盯着她看的即墨子宸,其他美男样貌亦尤为俊朗。

    凤无忧不知道的是,因着即墨胤仁遇险一事,东临六王纷纷到场。

    此时,裕亲王,容亲王,德亲王,雍王,缙王纷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凤无忧。

    传闻,君墨染对凤无忧爱护有加。

    就是不知,君墨染会不会冲冠一怒为蓝颜,同百里河泽针锋相对。

    凤无忧淡淡地扫着面前这群神态各异的男子,最终将视线落在离她不远处,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的傅夜沉身上。

    “傅师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傅夜沉眸中杀意顿起,冷睨了一眼巧笑嫣然的凤无忧,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即墨子宸突然注意到凤无忧脸上的五指红痕,倏地起身,义愤填膺道,“格老子的!谁打了本王的救命恩人?”

    落座于即墨胤仁左手边的百里河泽缓缓抬眸,紧盯着凤无忧面上尚未淡去的五指红痕,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过,他还不至于为了凤无忧,特特扰乱自己的计划。

    沉吟片刻之后,他轻放下手中茶杯,微微侧目,同即墨胤仁轻语道,“皇上,开始罢。”

    即墨胤仁神色讷讷,双眼无光,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手持惊堂木,重重地拍在桌案上,冷声言之,“凤无忧,说!你是不是北璃派来的细作?”

    凤无忧眉头紧拧,即墨胤仁这般冷漠的态度是她始料未及。

    照理说,他不该如此才对。

    难道,是因为他身上的子蛊控制了他的心神?

    思及此,凤无忧斩钉截铁地应着,“不是。”

169 楚依依意外毙命?(1更)

    即墨胤仁规规矩矩地端坐在高位之上,他单手压着惊堂木,眼神呆滞无光,只讷讷地重复着一句话,“说,你是不是北璃派来的细作?”

    凤无忧见状,已然确定即墨胤仁被子蛊扰了心智。

    不过,单看他呆若木鸡的模样,便知幕后黑手尚还不能完全控制他的心智。

    思及此,她紧拧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转而询问着落座在即墨胤仁下侧若清风明月般俊朗非凡的百里河泽,“百里国师,皇上可是病了?”

    百里河泽微微抬眸,眼若明溪,容貌似画。

    他眉眼间依旧透着淡淡的疏离,可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却藏着一丝狠辣。

    少顷,百里河泽薄唇轻启,“皇上阴邪入体,大病未愈。并由本座代理审案。”

    凤无忧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声色清冷,“说说看,爷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值得百里国师亲自下场,倒扣爷一头热气腾腾的屎盆子?是红叶寺屠门一案,还是昨夜皇上遇险一事?”

    她此话一出,裕亲王等纷纷面露鄙夷。

    容亲王同德亲王耳语着,“这凤无忧说话如此粗俗,竟入得了摄政王的眼?”

    德亲王哂笑,“吃腻了山珍海味,偶尔嚼嚼野菜梗,倒也新鲜。”

    大理寺外,闻讯而来的百姓已然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顾南风隐在百姓当中,双手捂着嘴,一边不可控地发着“鹅鹅鹅”的笑声,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被一群豺狼虎豹蓄意刁难的凤无忧。

    百里河泽朝着傅夜沉递了个眼色,傅夜沉即刻会意,命人将不日前遇害的红叶寺僧侣的尸首抬上了大堂。

    倏然间,一股尸体腐臭味扑鼻而来。

    诸多白色的蝇蛆在尸体血肉模糊的脸上探出了大半个脑袋,看得人头皮发麻。

    诸位亲王纷纷以袖掩鼻,尤为嫌弃地看着大堂中蚊蝇绕体,蝇蛆滋生的尸首。

    “傅夜沉,你没事将这些死人抬上来做什么?”

    即墨子宸拍案起身,不满地看向浑身上下缠满纱布的傅夜沉。

    傅夜沉脸上还残留着深深的鞋印,脸色黑如锅底,他向来不屑同即墨子宸这等纵情声乐之人为伍,自然懒得搭理他。

    不过,即墨子宸到底是宸王。

    大庭广众之下,傅夜沉亦不会做得太过分。

    他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红叶寺中惨死的僧侣皆是被尖牙咬断喉管而亡。猎犬可凭着凶手在受害人伤口上留下的津液,进行准确的指认。”

    “尸体都臭成咸鱼干了,猎犬的鼻子当真这么好使?”即墨子宸一边质问着傅夜沉,一边行至凤无忧跟前,柔声道,“小场面,莫慌。若是不敢看,就闭上眼,本王的肩膀借你靠。”

    出乎即墨子宸意料的是,凤无忧非但不惧怕这些腐烂发臭的尸体,反倒俯下身亲手查验了一番。

    她以银针挑起尸体脖颈上的一小片腐肉,放至鼻尖轻嗅。

    这一瞬,不止在场的诸位亲王惊愕地瞪圆了眼,大理寺外围观的百姓亦吓得连声惊呼。

    “天呐!他打算生吃尸体么?”

    “北璃来的野蛮人,果真可怕!”

    “杀人偿命!甭管他的靠山是谁,都不该姑息。”

    ………

    即墨子宸怔怔地看着举止诡异的凤无忧,磕磕巴巴道,“无忧,你在做什么?”

    凤无忧闭目深嗅着银针上的小半片腐肉,旋即尤为冷静地开口道,“僧侣脖颈伤口处,除却自然腐烂散发出的腐木味,还残留着微乎其微的口脂及水粉味。”

    “口说无凭。”

    傅夜沉眼眸微眯,面色虽冷,心底却有些好奇凤无忧的来历。

    她看上去十分不着调,但偶有的正经时刻,其出色的个人能力总能让人眼前一亮。

    凤无忧并未理会傅夜沉,转而看向紧攥狗绳的差吏,“愣着做什么?让这群小宝贝上前,好好闻闻凶手残留下的气味。”

    一时间,差吏也不知该不该听从凤无忧所言,只得眼巴巴地朝百里河泽望去。

    百里河泽声动,不疾不徐地说道,“按她的意思做。”

    “是。”

    差吏得令,忙不迭地拽着九条猎犬行至大堂中央。

    这些猎犬经过专门的训练,破案时倘若能排除外力干扰,总能相对准确地找出凶手。

    不过,猎犬破案亦有一个极其致命的弊端。

    它们虽不会扯谎,却极容易被浮于表面的假线索蒙蔽。故而,它们仅仅只能作为辅查的手段之一。

    像这种三堂会审的大场面,还是头一遭出动猎犬。

    凤无忧在查验腐肉之时,已然发现腐肉上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木兰花香。

    而她身上,恰恰随身携带着青鸾亲手绣的木兰花香囊。

    于红叶寺中留宿的那一晚,她曾用过的被衾极有可能染有木兰花香。如此一来,有心人甚至不需要蓄意接近她,直接将那条留有木兰花香的的被衾盖至尸体身上,便可轻而易举地伪造出假证据。

    彼时,猎犬已围在尸体边转了约莫一刻钟。

    倏然间,九条猎犬竟默契地朝凤无忧发起了猛攻。

    它们狂吠不止,异常凶猛。

    差吏一时不察,双手卯足了劲儿,都未能拽住狗绳。

    下一瞬,九条猎犬纷纷摆脱了狗绳的桎梏,朝凤无忧袭去。

    “无忧,快躲至本王身后!”

    即墨子宸见状,大义凛然地挡在凤无忧跟前。

    岂料,百里河泽竟飞身上前,于第一时间将凤无忧护在怀里。

    凤无忧眉头一皱,尤为嫌恶地将他推向一旁,“国师大人打算做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百里河泽喉头微动,声色恹恹,“好心当作驴肝肺。”

    “你有心么?”

    凤无忧唇角噙着笑意,犀锐的眼神不偏不倚地落在百里河泽身上。

    百里河泽极其讨厌凤无忧这般玩世不恭的笑容,看似和善,实则冷漠。

    深吸了一口气,百里河泽猝然转身,对着身居高位的即墨胤仁冷声道,“事实胜于雄辩。铁证如山,凤无忧正是红叶寺惨案的始作俑者。”

    即墨胤仁闻声,失焦的眼眸一动,遂以惊堂木拍案,厉声冷喝,“凤无忧,还不认罪?”

    凤无忧从怀里掏出木兰花香囊,往百里河泽怀中一扔,“国师大人,你到底会不会破案?如此草率地结案,分明就是欲盖弥彰。”

    百里河泽明知香囊极易引来猎犬的围攻,却不忍轻易放手。

    他骨肉均匀的手紧攥着绣有木兰花的精致香囊,薄唇轻启,“凤小将军赠予的香囊,本座自会珍藏。”

    百里河泽话音未落,猎犬魔怔般朝他扑去。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费劲地攥着狗绳的差吏,冷声道,“下去。”

    “是。”

    差吏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拽着凶猛无比的猎犬匆忙退下。

    即墨子宸反应了过来,愤怒拍案,振振有词,“百里河泽,还打算借由几头牲畜污蔑无忧?倘若猎犬指认之人,就是红叶寺屠门惨案的凶手。那么,猎犬对你狂吠不止,是不是证明你也插手过此事?”

    百里河泽尚未回话,便有两位差吏着急忙慌地跑进了大理寺大堂,“启禀皇上,启禀国师,东郊悬崖之上发现一具女尸。据目击证人所言,昨夜子时前后,曾见过摄政王和北璃来的凤无忧出没过此地。”

    “将尸体抬上来。”百里河泽沉声道。

    凤无忧眉头微蹙,心下思忖着东郊悬崖之上的尸首,极有可能是楚依依。

    楚依依一死,她身上的母蛊就会跟着殒命。

    如此一来,即墨胤仁体内的子蛊,便极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暴走,近而反噬即墨胤仁。

    “啊——娘亲,这人怎么没有脸?”

    “天呐!行凶者怎可如此丧心病狂?将人的脸皮一并剥落!”

    “一定要严惩行凶者,还死者一个公道。”

    ………

    围在大理寺外的百姓见差吏抬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入了大堂,议论声甚嚣尘上。

    自摄政王临朝听政之后,东临鲜少发生这等惨绝人寰的刑事案件。

    故而,围观百姓纷纷面露惧色,惶恐难安。

    凤无忧侧目,看向差吏新抬上来的女尸,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这具女尸的身姿同楚依依极为相仿,但她身上的水红色牡丹花收腰罗裙,与楚依依昨儿个穿的隐士长袍大不一样。

    这足以证明,真正的楚依依尚还活着。

    缙王倏然起身,疾步上前,指着女人的尸体声泪俱下,“依依!你怎么死得这么惨!”

    傅夜沉似笑非笑丹凤眼中,寒光暗射,“缙王,你可认清了?”

    “废话。依依乃本王第七房小妾,本王岂会认错?”

    缙王忿忿言之,转而看向他身侧云淡风轻的凤无忧,心生恼意。

    他三步并作两步,行至凤无忧跟前,粗鲁地攥着她的前襟,暴吼道,“说!人是不是你杀的?”

    “缙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有证据么?没证据,就安安分分退下,别堵在爷面前指手画脚,影响尊贵无比但脑子不太够用的国师大人办案。”凤无忧反唇相讥。

    缙王被凤无忧怼得满脸通红,再加之凤无忧曾盗取过他的朝服,新仇旧恨,于须臾间爆发。

    “还敢狡辩?猎犬已指证,你就是红叶寺屠门惨案的罪魁祸首。再加上昨夜有不少百姓均目睹了你和摄政王曾于东郊悬崖上现身,你敢说,本王的小妾不是被你杀害?或者说,是摄政王指使的你?”

    缙王口无遮拦,说到兴头上,回眸扫了眼端坐在高位上的即墨胤仁,故作高深地说道,“昨夜皇上遇袭时,你和摄政王亦在场。难不成,是你向皇上下的手?”

    凤无忧拂去了缙王紧攥着她前襟的手,微微撇过头,以锦帕擦拭着脸上被缙王喷溅的口水。

    她不疾不徐地看向神色木讷的即墨胤仁,转而询问着冷淡疏离的百里河泽,“国师大人,你确定皇上身上没有残留的蛊毒?”

    百里河泽并未直接答话,转而看向身侧的大理寺监,“传苏太医。”

    不多时,苏太医迈着细碎的脚步,被两位差吏连拖带拽地架上了大理寺大堂。

    他垂首敛眸,恭恭敬敬地朝高位之上的即墨胤仁行了礼。

    “苏太医,将你的诊断结果再说一遍。”百里河泽冷声道。

    “是。”

    苏太医深吸了一口气,旋即一板一眼地分析着即墨胤仁的情况,“昨夜皇上不慎遇袭,受了不小的惊吓,致使语言功能失常。不过,皇上身体情况良好,过不了十天半个月,便可恢复如常。”

    “是么?”凤无忧唇齿含笑,反问着苏太医,“可有替皇上把过脉?”

    “自然。”

    “依我看,皇上脸色欠佳,不像是受惊所致,倒像是气血不足,血色无法上涌所致。”凤无忧如此言说。

    苏太医浓眉紧锁,他亦怀疑过即墨胤仁还患有其他隐疾。可奇怪的是,即墨胤仁的脉象十分正常,毫无异样。

    沉吟片刻之后,凤无忧温声提议道,“为了皇上的龙体着想,还请苏太医再为皇上诊一次脉。”

    “这...”

    苏太医面露难色,久久不敢答应。

    “苏太医,还不快点去皇上诊脉?”即墨子宸见苏太医愣在原地不敢动弹,遂急声催促着他。

    “是。”

    有了即墨子宸这句话,苏太医才大着胆子快步上前,替即墨胤仁诊脉。

    凤无忧思忖着苏太医之所以察觉不出即墨胤仁脉象有异,极有可能是他体内子蛊已经适应了他的身体,得以做到和他的血流脉搏步调一致。

    故而,她特特趁苏太医诊脉之时,不顾众人怪异的目光,大大方方地行至即墨胤仁身前,亮出手中银针,一针扎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啊——”

    即墨胤仁回过神来,失焦的眼神艰难地聚焦在凤无忧身上,失声呼痛。

    诸王见状,纷纷起身,厉声谴责着凤无忧,“大胆贼子,竟敢公然袭击皇上,其罪当诛!”

    “等...等等!”

    苏太医急急出声,双眸因惊恐而瞪得溜圆,“皇上被针扎过之后,受了惊吓,竟出现双脉之症。”

    “敢问太医,皇上好端端的,为何会出现双脉之症?”凤无忧反问着苏太医。

    苏太医闻言,“噗通”一声双膝磕在冰冷的石阶上,尤为惭愧地说道,“臣罪该万死,竟未发现皇上身中蛊毒。方才皇上受了惊吓,心跳快了一拍,体内蛊虫一时无法跟上皇上的心跳,便使得皇上出现双脉之症。”

    他话音一落,全场一片哗然。

    在场的亲王纷纷以看好戏的眼神看向端坐于案前荣辱不惊的百里河泽。

    大理寺外的百姓闻蛊色变,焦灼的情绪愈演愈烈。

    “国师大人,这就是你所谓的龙体康健?”

    凤无忧得了苏太医这么句话,底气十足地质问着百里河泽。

    百里河泽不慌不乱,他深知楚依依一死,纵凤无忧舌灿莲花,也难以洗脱罪名。

    她只有将所有罪责推至君墨染身上,才得以明哲保身。

    故而,他并未搭理凤无忧,只淡淡地吩咐着身侧毕恭毕敬的大理寺监,“将犯人凤无忧收监,择日再审。”

    “慢着。”

    正当此时,君墨染低醇悦耳的声音从大理寺外传来。

    不多时,他若疾风般下了玉辇,阔步闯入了大堂。

    凤无忧抬眸,恰巧同他四目相对。

    君墨染旁若无人地轻抚着她脸上的五指红痕,“可有人欺负你?”

    凤无忧摇了摇头,“大理寺外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能出什么事?”

    君墨染闻言,这才行至即墨胤仁右侧,缓缓落座,“带楚依依。”

    百里河泽隽秀的眉轻蹙,略略疑惑地看向傅夜沉。

    他明明叮嘱过傅夜沉,让他手脚利落些,直接杀了楚依依,来个死无对证。

    傅夜沉亦疑惑至极地看向百里河泽,昨夜他被猎犬撕咬惊醒之后,便有一小厮急急忙忙闯入府衙,说是百里河泽已亲手狙杀了楚依依,让他无需多跑一趟。

    四目交汇之际,他们才意识到中间有个环节出了差错。

170 缙王方寸大乱(2更)

    不多时,若惊弓之鸟一般惶恐不安的楚依依被大理寺差吏架上了明镜高悬的大理寺大堂。

    她扫了眼惊得被口水呛得狂咳不止的缙王,而后又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处变不惊的百里河泽。

    缙王揉了揉眼,委实不愿相信楚依依还存活于世。

    事实上,昨夜子时前后,他亦派了人马前去追杀楚依依。只不过,他的人马抵达东郊悬崖之时,她已然成了一具死尸。

    想不到,她竟还活着!

    缙王面色一白,深怕楚依依对即墨胤仁下手一事被察觉,急于撇清关系,扬声质询着她,“贱婢!昨儿个去哪了?该不会瞒着本王,同野男人私相授受吧?”

    凤无忧见缙王这么轻易地慌了神,心下腹诽着他纵有王爵加身,亦难以在风云暗涌的东临混出名堂。

    空有野心,却无实力。

    被人拿来当枪使,还浑然不知地做了替死鬼,缙王真真蠢钝如猪!

    楚依依敛下眸中对缙王的嫌恶,轻拭去颊面上的点点泪痕,檀口轻启,“妾身冤枉。昨夜,妾身原想去护城河畔放盏天灯,不料却被厚颜无耻的凤无忧盯上。他见色起意,欲对妾身行不轨之事,妾身诚惶诚恐,四处逃窜,好不容易才躲过一劫。”

    “越说越离谱。昨夜,明明是你暗算的皇上,得手之后,还蓄意勾搭摄政王。若不是摄政王不为所动,此时此刻,缙王头顶早已芳草萋萋,一片绿了。”

    凤无忧眉梢一挑,犀锐的桃花眼冷睨着惯于逢场作戏的楚依依。

    据她所知,楚依依心里只有君墨染。

    至于楚依依为何突然转了心性,甘愿委身缙王做他的第七房小妾,这其中应当另有玄机。

    也许,楚依依被百里河泽抓着了软肋,不得已只得乖乖听话。

    不过,凤无忧对楚依依的软肋毫无兴趣。

    沉吟片刻之后,凤无忧猛地跨上台阶,她一手扶着即墨胤仁的手臂,一边轻撩起他的衣袖,朝着他手臂上乌黑发青的地方麻利地落下一针。

    “嘶——”

    即墨胤仁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得罪了。”

    凤无忧抱歉地看向神色木然的即墨胤仁,如果有其他法子,她绝对不会选择如此激进的方式。

    裕亲王浓眉紧蹙,略显浑浊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行为怪诞的凤无忧,“大胆贼子,切莫在东临撒野。皇上若是有恙,你万死难辞其咎。”

    “裕亲王哪只眼睛看见本王的人在撒野?”

    君墨染黑金色的眼眸深深地看了一眼裕亲王,迫人的气势使得原本喧闹的大理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苏太医见君墨染开了口,瞬间有了底气,忙不迭出言替凤无忧辩解一二,“皇上体内蛊毒未清,凤公子及时施针,实则是为了压制蛊毒。”

    凤无忧颇为赞赏地看向苏太医,连声道,“太医所言极是。不过,皇上所中蛊毒,并非南蛮之地常见的情蛊,而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子母蛊。通常而言,仅可凭母蛊操控子蛊。不过,凡事皆有例外。若是拿捏住子蛊的七寸要害之地,亦能借着子蛊,反控母蛊。”

    她如是说着,转而看向跪于大理寺大堂上面色绯红的楚依依。

    众人亦顺着她的视线,将目光落于行为愈发怪异的楚依依身上。

    楚依依僵着身子,不受控地扭着纤纤细腰,双腿亦时不时地来回磨蹭着。

    乍眼一看,经历过风月之事的人纷纷面露窘迫,以为楚依依害了春病,当众发了情。

    只凤无忧清楚,她之所以这般难耐地扭动着身躯,完全是因为被她藏于私处的母蛊,感受到了子蛊遭受到迫害,急于脱离她的身体。

171 自证无辜(3更)

    正当楚依依被折磨得近乎失智之际,通体雪白的蛊虫这才慢慢悠悠地从她的裙裾中冒出了头。

    凤无忧见状,顿手收针,不慌不乱地收回扎在即墨胤仁手臂上的寸长银针。

    “子,子蛊即将离体!”

    苏太医失声惊呼,他指着即墨胤仁手臂上突然被肥硕子蛊撑大的针孔,双腿不住地打颤。

    凤无忧眼疾手快,随手抄起苏太医药箱中的尖嘴镊钳,干净利落地将令人作呕的子蛊连根拔出。

    子蛊一离体,即墨胤仁生生呕了一口血,双眼翻白,无力地伏在苏太医肩头,不省人事。

    诸王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询问着苏太医,“皇上这是怎么了?”

    苏太医单手扣着即墨胤仁的手腕,再三确认他的脉搏同常人无异,凝重的面色稍有缓和。

    “皇上被子蛊反噬,身体尤为虚弱,需精心调理一段时间。好在,皇上体内蛊毒已清,短时间内便可清醒。”

    即墨子宸大喜,“凤无忧不愧为当世神医,不仅治得了本王的花柳隐疾,还解得了闻所未闻的子母蛊毒。真乃神人也!”

    诸王闻言,眸中轻蔑可见一斑。

    得了花柳病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就即墨子宸好意思到处与人说道!

    不过,诸王虽看不起纵情声色的即墨子宸,却十分忌惮即墨子宸身后强大到得以一手遮天的君墨染。

    故而,容亲王等纷纷展眉浅笑,沉声附和着即墨子宸,“六弟所言极是,凤小将军果真神通广大。”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

    凤无忧的罪名被洗刷干净,缙王却开始坐立难安。

    他深怕己身因楚依依之过惨遭牵连。

    深思熟虑之后,他倏然起身,愤然质询着凤无忧,“本王爱妾身上的虫蛊,是不是你下的?”

    “别急。你们欠爷的公道,爷定会尽数讨回。”

    凤无忧气定神闲地说道,而后微微侧目,温声询问着君墨染,“摄政王,可否让差吏将猎犬再次带上大堂,辨认红叶寺屠门惨案的真凶?”

    “准了。”

    君墨染原打算以暴制暴,凭雷霆手段堵住攸攸之口。

    不过,凤无忧既不嫌麻烦,欲凭一己之力自证清白,他亦不愿扫了她的兴致,随她折腾便是。

    猎犬刚被差吏拽上大堂,就不谋而合地冲着垂眸敛眉的楚依依狂吠不止。

    楚依依目露恼意,尤为厌恶眼下这般被动的局面。

    她自幼习武,对付几条猎犬本不在话下。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哪里敢显山露水?

    无计可施之下,她只能泪眼婆娑地瞅着缙王,迈着细碎的脚步往他身后靠去。

    凤无忧见目的达成,一边命人将猎犬带下,一边振振有词道,“方才爷已经说过,僧侣脖颈伤处残留着口脂余香及浅淡的脂粉味。这类女儿家的玩意儿,爷自然不会去碰。倒是楚姑娘,惯于浓妆艳抹,殷红口脂香气袭人,嫌疑确实要大一些。”

    缙王闻言,方寸大乱,“凤无忧,你休要胡说八道。猎犬不止指认过本王爱妾,还指认过你和国师。难不成,你和国师都是本王爱妾的帮凶?”

    “傅大仵作不是说过,死者的致命伤为撕咬所致。这事,还不够明白?”

    凤无忧如是说着,料到缙王会来抵死不认这么一招,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了君墨染赠她的环佩。

    她向众人展示着环佩,言之凿凿,“此环佩乃摄政王贴身之物。大家瞧仔细了,到时候爷用环佩催眠,可别将环佩当成来历不明的妖物。”

    君墨染见凤无忧随身携带着他亲手赠她的环佩,唇角斜勾,黑金色的眼眸中藏着点点宠溺。

172 催眠(1更)

    百里河泽曜黑的眼眸中染上几分戾色,恨不得将凤无忧手中尤为刺眼的九霄环佩摔个稀碎。

    他委实不解,凤无忧怎么也跟寻常女人一样,稀罕这类毫无用处的身外之物。

    裕亲王轻捋着修剪齐整的胡髯,两弯眉浑如刷漆,“摄政王从未离身的九霄环佩,竟舍得赠人?”

    “美玉赠知己。”

    君墨染薄唇轻启,声线中透着与生俱来的慵懒随性,引人沉堕。

    他此话一出,场上一片哗然。

    即墨子宸闻言,更是直接打翻了醋瓶,酸溜溜道,“阿染,你可真不够意思!无忧是你的知己,那我是你的谁?你我相识数十载,而你和无忧才相识数十日!”

    凤无忧原想在众人面前上演催眠之术一展身手,不料君墨染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气得七窍生烟,三步并作两步行至君墨染跟前,咬着压根语气不善地警告着他,“没看见爷在正在卖力地为医馆招揽生意?少说话!”

    君墨染眉头微拧,他怎么感觉凤无忧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竟敢没轻没重地跟他叫板!

    凤无忧见君墨染脸色不善,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惹他生气,只得和缓了语气,好声好气哄着他,“摄政王,您沉默寡言的样子尤为俊美。答应我,做一个不爱说话的美男子,好吗?”

    “准了。”

    君墨染意识到凤无忧的让步,脸色稍有缓和,沉声应着。

    大理寺外的围观百姓见状,只道是传言不可信。

    传闻君墨染暴戾凶狠,杀人不眨眼。

    岂料?君墨染外冷内热,宠起人来,毫不含糊。

    先是随手转赠传家之宝,再是冒着生命危险当起了人肉护盾。

    更可气的是,摄政王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大秀恩爱!

    “恩爱”二字并不妥当,不过,用在此处,竟毫无违和之感。

    凤无忧随手抄起高台上的惊堂木,狂捶着案面,“肃静!若想观瞻爷的催眠大法,务必保持安静!”

    听闻凤无忧还会催眠之术,才解开笑穴混迹于人群之中的顾南风亦对她的催眠之术生出了几分兴趣。

    据他所致,当时神医之中,仅寥寥几人熟习催眠之术。

    想不到,凤无忧竟还会医门奇学,真真令人大跌眼镜。

    少顷,凤无忧以移形换影之步悄无声息地闪现在缙王身前。

    缙王尚未反应过来凤无忧要对他做些什么,仅仅扫了眼面前近在咫尺的九霄环佩,便被凤无忧轻而易举地催眠入梦。

    凤无忧盯着目光呆滞,神情涣散的缙王,出言问道,“缙王可知楚依依的来历?”

    缙王如同傀儡般,面无表情地答着话,“自然知晓。三年前,头一回在醉柳轩中见到她,本王便心驰神往,势将她迎娶入府。”

    “既然三年前就对楚依依心驰神往不能自持,缙王为何不早些将她迎娶进门?”

    缙王长叹了一口气,语气稍显无奈,“楚依依性子高傲,一直看不上本王。前些时日,她一反常态,对本王投怀送抱。本王一高兴,就将她八抬大轿迎娶进门。”

    傅夜沉未料到凤无忧还会催眠之术,急声打断了她,“凤无忧,你当真会催眠之术?又或许,你与缙王二人合谋演了一场大戏,意图将世人蒙在鼓里?”

    “傅大仵作若是信不过凤无忧,不妨让我来试试催眠之术。”

    顾南风本不想出手帮她,但一时技痒,亦打算在众人面前露一手,遂爽快地接了傅夜沉的话。

    “顾南风?”

    傅夜沉狭长的丹凤眸中火光迸溅,他怎么也没料到半路竟杀出个程咬金,气得面色煞白。

    顾南风本就毒舌,见傅夜沉面色晦暗,忍不住出言讥讽道,“傅大仵作没事别端着架子,人会看脸色,但狗未必看得懂。昨夜被一群猎犬撕咬得浑身是伤还不长记性,今儿个怎么又板着臭脸?傅大仵作不怕再度被猎犬盯上,咬花您这副勾魂摄魄的绝佳皮囊?”

    傅夜沉气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齿道,“顾南风,你当真打算趟这趟浑水?”

    “嗐!不就是浑水?不是粪水,老子都接受。”

    顾南风无奈地摊了摊手,旋即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玉象牙吊坠,三两下功夫就将神情怯怯地躲在缙王身后的楚依依成功催眠。

    他一改平素里的吊儿郎当,沉声询问着楚依依,“可有去过红叶寺?”

    “去过。”

    “干了什么?”

    “咬人。可惜,不好吃,比不上活鸡。”

    楚依依此言一出,大理寺外的百姓一片哗然。

    他们万万没想到,长相标致,乖巧柔弱的楚依依,竟会是红叶寺屠门惨案的凶手。

    即墨子宸亦没料到曾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楚依依,可怕如斯。

    想到楚依依那张让他恋恋难忘的唇,曾撕咬过活物,他面色晦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顾南风担忧围观百姓的非议声干扰到楚依依,自以为风度翩翩地向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又开始一本正经地盘问着楚依依,“昨夜都做了些什么?”

    “昨晚临时接到密令,突袭了当今圣上,并在他身上下了子蛊。再往后,依依又将摄政王引至东郊悬崖,本打算以幻蛊术迷惑摄政王的心神,不料摄政王心志坚定不为所动。”

    提到君墨染,顾南风瞬间上了心。

    他虽时常同君墨染抬杠,欺负他手下暗影卫,但心底还是敬重他的。

    八年前,顾南风将君墨染从鬼门关拖回之后,再也看不得君墨染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遽然间,顾南风声色骤冷,沉声询问着楚依依,“可记得你主子姓甚名谁?”

    “不记得。”

    “可记得他的声音?”

    “清冷,悦耳。”楚依依如是答着,倏地眼眸一亮,急声道,“我想起来了!依依的主子就是当今……”

    咻——

    遽然间,大理寺外突然飞来一支淬了毒的箭羽,来势汹汹。

    凤无忧意识到百里河泽打算杀人灭口,忙不迭地截下毒箭,旋即以锦帕轻拭着箭羽上的毒液。

    顾南风尤为赞赏地看向身手敏捷的凤无忧,亦不敢耽误时间,连声问道,“你的主子,究竟是谁?”

    “他是……”

    楚依依开口的瞬间,全场纷纷屏息凝神,深怕错过了关键线索。

    然,刚恢复神智的缙王误以为楚依依打算将所有责任推卸在自己身上,索性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猛地抽出长剑,一剑贯穿了楚依依的腹部。

    唰——

    长剑入腹,血水喷溅如瀑,汩汩而出。

    楚依依微晃着身子,错愕地扫了眼血流不止的腹部,眼前一黑,颓然倒地。

    “贱婢,死有余辜!”

    缙王郁愤难纾,又在她身上连踹了数脚。

    待差吏将浑身是血的楚依依拖下大堂,凤无忧才缓缓地收回视线。

    照理说,被长剑贯穿腹部,身体不该涌出这么多血才对。

    这之中,定有蹊跷。

    顾南风紧盯着大堂中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心下已然断定楚依依并未气绝身亡。

    思及此,顾南风朝凤无忧递了个眼色,便暗戳戳地退出了大理寺大堂。

    大理寺监并未料到缙王会来这么一出“大义灭亲”,为难至极,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宣判。

    深思熟虑之后,大理寺监仍旧不敢擅下决定,只得恭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君墨染、百里河泽二人,“摄政王,国师,你们看,当如何宣判?”

    百里河泽冷声道,“法网恢恢,天道永存,缙王小妾死有余辜。”

    缙王闻言,连声附和道,“楚氏恶毒,千刀万剐不为过。”

    君墨染黑金色的眼眸闪着犀锐的光,薄唇轻启,“缙王管教无方,罚俸三年,可有不服?”

    缙王撇了撇嘴,正欲同君墨染理论一二,又被他迫人的气势吓得双腿发颤。

    “服。”思量再三,缙王只得认怂。

    “既然如此,结案。”百里河泽如释重负,倏然起身,以惊堂木拍案收尾。

    事实上,楚依依尚未供出幕后黑手,断不该草草结案。

    但百里河泽既已发话,众人哪里敢出声反驳?

    裕亲王等原本打算坐山观虎斗,借凤无忧挑起百里河泽与君墨染之间的争端。

    现在倒好,凤无忧毫发无损,还赚了个绝世神医的美名。

    君墨染亦毫发无伤,其在东临的地位依旧不可动摇。

    故而,诸王顿觉得十分扫兴,再无兴致去插手这些细枝末节之事,只想着快些回府用膳。

    “慢着。”

    正当众人纷纷准备各回各府之际,君墨染魔魅之声乍响,他偏头冷睨着一脸寡淡的百里河泽,举手投足之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

173 围剿百里河泽(2更)

    诸王闻言,纷纷来了些兴致,又坐回位置之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剑拔弩张的君墨染、百里河泽二人。

    百里河泽声色寂寂,“摄政王还有何事?”

    君墨染指着凤无忧瘀痕未退的脸颊,声色俱厉,“昨夜傅夜沉打了本王的人,本王绝不能轻饶。”

    凤无忧略略尴尬地捂着脸,她宁可让人误以为她脸上的五指红痕是被女人所挠,也不愿让人得知昨夜她被傅夜沉这个王八蛋打了脸。

    被人打脸,委实不光彩。

    百里河泽亦指着浑身缠满绷带的傅夜沉,同君墨染针锋相对,“凤无忧私放猎犬撕咬朝廷命官,这笔账,又该怎么记?”

    君墨染冷哼道,“傅夜沉养的猎犬,又怎会听凤无忧的差遣?本王只知,傅夜沉打了本王的心上人,必须付出代价。”

    他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凤无忧,亦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君墨染居然称她为“心上人”!!

    她无措地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只觉双颊发烫,心跳如鼓。

    百里河泽见君墨染这么坦荡地承认对凤无忧的心意,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既盼着凤无忧能成为君墨染的软肋,又不愿看到他们之间感情日渐笃深。

    傅夜沉不愿让百里河泽为难,大义凛然道,“冤有头,债有主。凡事,冲着我来就好。”

    君墨染总觉傅夜沉这种硬骨头十分没劲儿,遂又看向气得一脸铁青的百里河泽,“国师昨晚派兵围剿本王,过瘾么?”

    百里河泽尤为镇定,从容不迫地答着,“本座奉命捉拿刺客,未料竟认错了人,不慎伤及摄政王,实在抱歉。摄政王若郁愤难纾,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不错的提议。”

    君墨染斜勾着唇角,再度拿傅夜沉开刷,“国师既想不开欲去寻死,傅大仵作不若凑个对?”

    “你!”

    傅夜沉气愤至极,妖媚的丹凤眼里迸溅着烈烈火光,“君墨染,你分明在私仇公报!”

    君墨染亦冷了脸色,一想到他的小东西被傅夜沉给打了,杀气凛然,“你打了本王的人,害得他哭了一整晚,实在罪过。”

    凤无忧闻言,羞愤难当,转身愤然离去。

    她心里明白,君墨染此举纯粹是在替她出气。

    可君墨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哭了一整晚,这使得她很没面子。

    君墨染察觉到了凤无忧的怒气,心跳亦乱了节拍。

    他倏然起身,紧步跟在凤无忧身后,拂衣而去。

    裕亲王等见状,面面相觑。

    他们原以为这一回君墨染当同百里河泽闹到不死不休的程度,不成想,君墨染居然为了追一个男人,没心没肺地将百里河泽晾至一旁。

    傅夜沉和百里河泽被君墨染这么一闹,脸色十分不好看,亦心事重重地走出了大理寺大堂。

    打一开始,他们就料到君墨染不好对付。

    万万没想到,他们会输得那么惨。

    “阿泽,还好么?”

    “无妨。”

    傅夜沉冷睨着凤无忧远去的背影,沉声道,“也许,凤无忧不会成为君墨染的软肋。”

    “她会成为君墨染手中最为锋利的宝剑,”百里河泽亦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凤无忧的实力,须臾间将原先的计划全盘推翻。

    依目前的形势来看,也许他可以牺牲色相,先将凤无忧骗到手。

    到时候,待凤无忧对他死心塌地之时,他便可手握凤无忧这把锐不可当的宝剑,肆无忌惮地折磨着君墨染。

    “沉,近段时间不要对凤无忧下手。”

    傅夜沉看穿了百里河泽的心思,反问道,“阿泽这是打算和君墨染抢人?”

    “嗯。”百里河泽沉声应着,

    傅夜沉闻言,摇了摇头,“阿泽,切莫玩弄感情。否则,被情所伤,将比你之前所经受的种种,更可怕。”

    “我不入地狱,谁入?”

    百里河泽话落,猛地调转了头,往神算医馆的方向阔步而去。

    时值正午,烈日灼目。

    百里河泽着一袭白衣,恍若谪仙般,于空空如也街巷上,一掠而过。

    他以眼角斜光扫视着大路两边,才发觉诡异之处。

    宵禁前,京都城内的角角落落,都不该如此静谧才对,更何况他正处于京都城中颇负盛名的闹市区。

    思及此,他脚步微顿,薄唇轻启,声色冷冽非凡,“来者何人?”

    下一瞬,距离百里河泽百步之外的巷道口,追风绷着脸,郑重其事道,“我等奉摄政王之令,前来围剿国师。”

174 以牙还牙(3更)

    “就凭你们,也敢不知所谓地挑战本座?”

    百里河泽冷哼着,手中飞花玉笛暗影翻飞,道道羽化成雾的内力随着舞动四散开来。

    追风答道,“摄政王有令,国师若敢还手,今夜必率禁卫军踏平紫阳观。摄政王还说,国师若不慎误杀暗影卫,傅大仵作就不仅仅是被疯马踹脸那么简单。”

    百里河泽未曾料到君墨染这么无耻,既派出暗影卫追杀他,还不准他还手!

    他胸口堵着一口闷气,好不容易才压下胸腔怒火。

    追风大手一挥,一声令下,潜伏在暗处的暗影卫一窝蜂般倾巢而出。

    咻——

    咻咻咻——

    密密麻麻的箭羽从四面八方涌来,顷刻间就将百里河泽逼至进退两难的困境。

    纵情况危急,百里河泽依旧绷着岿然不动的冰山脸,不慌不忙地以手中飞花玉笛抵挡着铺天盖地的箭羽。

    他极近潇洒地将袖袍一摆,双袖翻飞,无形中将周身内力捆为一团,如气旋般膨胀开来。

    追风微眯着眼,见百里河泽以雄浑内力替自身铸造了一层牢不可破的屏障,旋即拉弓开弦,一连朝着百里河泽胸膛处射了十多箭。

    轰——

    终于,在追风的猛攻之下,由内力凝成的屏障出现了一道微乎其微的缺口。

    缺口不大,但足以容纳纤细的箭羽穿屏而过。

    追风手持从即墨子宸那借来的紫幽魔弓,朝着百里河泽胸口处射去夹带着凛然杀气的一箭。

    哧——

    箭羽刺骨,百里河泽由内力所铸的屏障愈发薄弱。

    追风乘胜直追,一想到君墨染差点被废了身子,怒火中烧,又朝着百里河泽的裆部射去了灭绝生风的一箭。

    哧——

    百里河泽垂眸扫了眼差点儿命中要害的箭羽,单膝跪地,额上沁满了细密的冷汗。

    追风正欲开弓,楚七已带着大队人马着急忙慌地赶来。

    他大义凛然地挡在百里河泽面前,愤怒地质问着追风,“当街绞杀国师,你们还有王法?”

    “我只知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以其人之身。”

    追风悻悻地收了弓,哂笑道,“王身中七箭,都没有呼一声痛。百里国师这才中了两箭,就撑不住了?”

    “你!你们欺人太甚!”楚七涨红了脸,想反驳又不知如何开口。

    百里河泽颤巍巍地挺直了腰板,强忍着痛意,又作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恬淡样,“楚七,切莫做对牛弹琴这般无用功。”

    “主子,您没事吧?”楚七闻声,急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百里河泽。

    追风见百里河泽病弱西子胜三分,心中怒火总算消散了些。

    再加之君墨染嘱咐过,不得逼急了百里河泽,他只得见好就收,转身带着大队人马扬长而去。

    楚七见百里河泽伤处不断地溢着血,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主子,可需宣太医?”

    “不必。扶本座去神算医馆。”

    “神算医馆只是家专治花柳隐疾的三等医馆,当真能治好箭伤?”

    楚七一想到神算医馆乃凤无忧所开,愈发觉得其不靠谱。

    若是让凤无忧替百里河泽疗伤,还不如让楚九来呢!

    起码,楚九心细一些。

    “本座心意已决。”百里河泽冷声言之,曜黑的眼眸中闪着晦暗不明的暗芒。

    事实上,即便打不还手,以他个人之力,亦可毫不费力招架住追风的猛攻。

    只是,在羽翼尚未丰满之际,他必须适当示弱。

    一来,昨夜君墨染身中七箭,他若是毫发未损,君墨染定不肯善罢甘休。

    再者,他亦可凭借一身伤,卖惨博取凤无忧同情。

    ………

    “阿嚏——”

    凤无忧气呼呼地往神算医馆疾驰而去。

    她连打了数个喷嚏,嘴里骂骂咧咧不得闲,“狗东西,居然将爷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高大形象摧毁殆尽!”

    君墨染紧跟在她身后,全然不知凤无忧的怒气从何而来。

    若在平时,他定会将她揪至跟前暴打一顿,打到她听话为止。

    可经过昨夜的患难与共,他对凤无忧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别说对她动手,他甚至不敢对她板臭脸。

    “凤无忧,是不是本王说错话,得罪了你?”

    “您老人家怎么可能会错?”

    凤无忧小声嘀咕着,尽管她知道君墨染并未恶意,甚至为了替她出气,不惜和百里河泽、傅夜沉等针锋相对。

    君墨染意识到她越来越爱使小性子,心里竟生出几分雀跃。

    凤无忧本就是一个善于伪装情绪的人,她能在他面前如此真实地表达自身情绪,这就证明他在她心中,亦同常人大不一样。

    思及此,他颇为愉悦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声色极尽宠溺,“小东西,还在同本王置气?”

    “………”

    凤无忧见他开心地合不拢嘴,更加郁闷,“摄政王,我好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出门在外,可否给我点面子?”

    “准了。”

    君墨染心情大好,猛地俯下身,黑金色的眼眸紧锁着凤无忧精致的巴掌小脸,“怎么给?”

175 解药(1更)

    凤无忧抬眸,恰巧对上君墨染黑金色的深邃眼眸。

    她狭长的桃花眼微挑,即便在君墨染极其强大的气场之下,依旧毫无怯色。

    她吐语连珠,声音清脆如轻铃,“人前不得打我,不得骂我,不得凶我,不得将我当奴役使唤,不得恐吓我,不得逼迫我做不愿做的事。”

    “………”

    君墨染一时语塞,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对她做过这么过分的事?

    沉吟片刻之后,君墨染薄唇轻启,声色低醇,平和,极富磁性,“还有其他要求?”

    “没,没了。”

    凤无忧原以为君墨染会雷霆震怒,不料,他竟跟转了性一般,温柔得不像话。

    难道,君墨染当真爱上她了?

    思及此,凤无忧脸颊绯红,双手紧紧绞在一起,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君墨染定定地看着她矫揉造作的模样,一巴掌抡过她的后脑勺,“又在想女人?一脸荡漾,甚丑!”

    “摄政王,您老人家忒不讲信用。说好的不随意打骂我,结果一出手,差点儿把我头打歪。”

    君墨染闻言,双手扶正了凤无忧的小脸,唇角斜勾出一抹惑人的弧度,“本王打顺手了,抱歉。”

    “你!”

    “凤无忧,这是本王第一次。”

    “啥?”

    凤无忧闻言,眉心一跳,心虚得要命。

    她轻拽着他的衣袖,小声嗫嚅着,“事出紧急,不得已之下,我才将你当成了解药。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没讨着便宜。”

    “嗯?”

    君墨染眉头一皱,双眸紧盯着局促不安的凤无忧。

    他怎么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他原意是,这是他头一回将一个人放在心上,之前暴戾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还望她多包涵。

    “凤无忧,你在说什么?”君墨染困惑至极,双手紧扣着她微微往里缩的肩膀,迫使她直视着他。

    “都过去这么久了,您老人家还没消气么?其实,我比您惨多了。”

    君墨染见她双眸般躲闪,心生狐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王?”

    “没有,绝对没有!”

    凤无忧终于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矢口否认道,“在您面前,我哪里还藏得住秘密?”

    “本王何时成了你的解药?”

    “摄政王,您是不是听错了?我好端端的,哪里需要解药?”

    “你说了!”君墨染脸色微沉,隐隐有暴怒的迹象。

    无计可施之下,凤无忧只好硬着头皮胡说八道,“摄政王,告诉你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其实,我有病。”

    君墨染原以为凤无忧和即墨子宸一般染上了花柳隐疾,神情极为复杂。

    他确实有些介意凤无忧的风流过往,即便那些事已经过去。

    但他更希望她的过去,现在,将来,有且只有他一人。

    不过,他还不至于为了过去的事为难她。

    沉吟片刻之后,他倏然将她搂入怀中,“不用再提。有病治病。”

    凤无忧意识到君墨染再度会错了意,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总觉她和他的思维永远撞不到一个层面上。

    “摄政王,您误会了。我才没有花柳病,我说的是我有异食癖。病发的时候,会不受控地乱吃东西。不日前,我的异食癖再度发作,嚼了您的...鞋袜。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我计较。”

    君墨染满头黑线,原来凤无忧并非是将他当成了解药,而是将他的鞋袜当成了解药?

    一时间,他的心情尤为复杂。

    甚至想要扒拉下自己的鞋袜,好好闻闻有没有异味。

    若是有异味,凤无忧该多受罪?

    凤无忧担忧君墨染还在纠结“解药”一事,低声说道,“其实我不止嚼过鞋袜,草根树皮也吃过的。一开始味同嚼蜡,再后来就习以为常了。”

    “无需解释。”

    君墨染心里清楚,凤无忧没说实话。

    只是,他突然有些担忧当她将真相和盘托出的时候,是不是意味着她已下定决心永远离开他?

    许多事情,在不成熟的时机打破沙锅问到底,往往会适得其反。

    故而,他强压下心中的疑问,不再去深究凤无忧究竟瞒了他什么要紧的事。

    凤无忧垂眉敛眸,下意识地避开君墨染过于犀锐的眼神。

    不经意间,她的视线落在他衣襟上晕染开来的血渍,急声道,“摄政王,伤口是不是又裂了?”

    “嗯。”

    方才见凤无忧走得匆忙,他一时慌了神,竟忘了自己有伤在身,不得大动。

    “摄政王,我抱你回医馆,如何?”凤无忧看向他血迹斑驳的袍裾,深怕他的身体就此报废。

    若真是如此,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古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君墨染作为君家的独苗苗,要是无法替君家开枝散叶,她还真担忧君家二老会从坟墓中爬出来,要她还给他们一个身体康健的君墨染。

    “不必。”

    君墨染冷声拒绝了她的提议。

    凤无忧见状,只好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之上,好声好气地哄着,“扶您回去总行吧?记得,双腿尽量少使劲儿。”

    “嗯。”

    君墨染应着,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她前襟上,“凤无忧,你的……”

    他正准备开口,又觉得自己总盯着人家身体看,冒昧且唐突。

    “我的什么?”

    凤无忧侧目,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前襟扫了一眼,顿觉双颊发烫,“摄政王,您老人家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些什么?我不是给您看过自画像?”

    被凤无忧这么一问,君墨染亦觉得自己有些猥琐,竟总情不自禁地盯着她前襟看。

    不过,他依旧觉得凤无忧的身体不太对劲。

    难不成,凤无忧患有隐疾,形同太监?

    他倒是听说过,有部分太监阴阳失调,不仅皮肤如女人般细腻,身体亦有可能往女人的方向发展。

    凤无忧被君墨染盯得心跳惶惶,羞恼地瞪着他,“看够了没有?若是没看够,今夜子时,来我屋里。到时候,让你看个明明白白!”

    君墨染沉声应着,“好。”

    他抬首瞅了眼当空的烈日,心里抓心挠肺地难受。

    距离子时,应当还有五六个时辰。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何为度日如年。

176 苦肉计(2更)

    君墨染满心欢喜,腹诽着凤无忧邀他登堂入室,定是打算将自己献给他。

    如此一想,他微抿的薄唇于不知不觉间勾出一抹粲然的弧度。

    往来百姓如同见鬼般,诚惶诚恐地看着笑意炎炎的君墨染。

    传闻,摄政王暴戾成性,杀人不眨眼。

    只有在施暴的时候,才有可能展颜一笑。

    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前有百里河泽躺在神算医馆门口,任谁扶都不肯起,后有嗜血修罗君墨染露牙灿笑,俊似天神。

    “登徒子,紧要部位受了这么重的伤,竟还有心思同往来姑娘眉来眼去!”凤无忧侧目,见君墨染笑得一脸荡漾,心情大为不爽。

    “也不算很严重,还能用。”

    “你用过了?”

    凤无忧狐疑的看着他,照理说,他昨晚受的伤,今晨又在大理寺中耗了好几个时辰,应当没时间做其他事才对。

    不过,也不排除他在赶往大理寺前,随意拎了个府上的小丫头,小试身手。

    君墨染顿觉凤无忧斜眉侧目的模样,像极了盘问夫君去何处鬼混的新嫁娘,娇蛮可爱。

    意识到她极有可能在吃醋,君墨染玩心顿起,故意不回她的话。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凤无忧越想越气愤,她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替他疗伤,深怕他留下后遗症。

    不成想,君墨染竟猴急成这副模样。

    “小东西,生气了?”君墨染好笑地看着脸色铁青,鼻翼微翕的凤无忧,胸腔发出阵阵剧烈的震颤。

    凤无忧瞬间拉下脸,将君墨染轻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甩至一旁,“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君墨染怀中一空,心里亦跟着空落落的。

    早知道她醋劲这么大,就不逗她了。

    他无奈地跟在她身后,突然觉得自己完全是在作茧自缚。

    “凤无忧,别气了。本王素来洁身自好,清清白白。”

    “你敢说,你一个女人都没碰过?”

    君墨染瞬间忆起不日前轻薄他的女贼,不过此情此景,似乎不太适合吐真言。

    深思熟虑之下,他还是扯了个谎,矢口否认道,“没有。”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话一点儿不假!”凤无忧更加气愤。

    她委实想不明白,君墨染为何要对她扯谎。

    君墨染狂抽着嘴角,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将凤无忧悬吊起来,打到她听话为止。

    不是他说,她实在太过分。

    脾气愈发暴躁,动不动就同他吵架。

    恃宠而骄,得寸进尺!

    “凤无忧,站住!”

    “狗东西,不是说好的给我面子?您若真想凶我,就不能等人少一些的时候,再开口?”

    君墨染见她委屈兮兮的模样,只得强压下心中怒火,缓声道,“你若是乖乖听话,本王岂会凶你?”

    凤无忧紧抿着唇瓣,不再搭理他。

    一想到君墨染和其他男人一样,极有可能将府上丫鬟婢女睡了个遍,心里堵得慌。

    她气呼呼鼓着腮帮子,疾风骤雨般一路小跑着,为的就是不让君墨染跟上她的脚步。

    “救我——无忧,救我。”

    “痛,好痛……”

    凤无忧刚跨入医馆,正打算提前打烊,紧闭医馆朱漆大门,忽闻门外传来极其虚弱的男声,神情微怔,又探出脑袋,四下张望着,“谁叫爷?”

    身后,顾南风朝着医馆门口的荫凉处努了努嘴,示意她看向横躺在地的百里河泽,“傅夜沉和百里河泽下堂之后双双遇袭。傅夜沉被疯马踹了脸,落荒而逃。百里河泽更惨,身中两箭,且两箭均在要害部位。一箭危急生命,一箭断子绝孙。”

177 云秦太子云非白(3更)

    凤无忧扫了眼气息奄奄的百里河泽,面上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听闻君墨染为替她出气疯狂报复傅夜沉,她心中郁气顿消。

    方才,当真是被君墨染气糊涂了。

    他那般孤傲狂拽,又岂会如同即墨子宸一般,是个女人都要尝一口?

    “找到楚依依了么?”凤无忧阖上门扉,转身询问着顾南风。

    顾南风摇了摇头,“定是有人暗中相助,她被差吏拖下大堂之后,便不知去向。”

    “差吏怎么说?”

    “说是已将她的尸首送至义庄。不过,依我所见,楚依依绝不可能这么轻易死去。她之所以血流不止,纯粹是因为被利剑伤及子房而导致意外小产。”

    凤无忧审慎地点了点头,“原以为楚依依受控于百里河泽。不成想,楚依依的来历比预想中复杂得多。”

    “放眼东临,敢在百里河泽身边安插细作之人除却摄政王,再无他人。只是,摄政王惯用暴力解决问题,心里应当没这么多弯弯绕绕。”

    “也许,楚依依的主子,不是东临人?”

    她此言一出,顾南风瞳孔微缩,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从他口中蹦出,“云非白!”

    “云非白?”

    凤无忧总觉得这个名儿十分耳熟,但在何处听过,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顾南风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云非白是谁你不知道?”

    “不记得了。”

    “怪哉!云秦太子云非白,你竟不识?”

    顾南风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一问三不知的凤无忧,他腹诽着凤无忧常年行军作战,没理由不认识这位杀戮成性几乎可以同君墨染齐名的云秦太子。

    好一会儿,凤无忧才想起云秦国确实有一位臭名昭著的太子。

    传闻,云秦太子云非白嗜血残忍,每每攻下一城,便会下令屠城,以百姓的鲜血刷洗城门。

    故而,凤无忧对云秦这位太子并无好感。

    “凤无忧,你当真不识云非白?”顾南风截住凤无忧的去路,好奇问道。

    “记起来了,变态杀人魔。”

    凤无忧话音刚落,正欲转身,君墨染竟又神出鬼没地挡在她跟前。

    “切记,不要去招惹云非白。”

    提及云非白,君墨染黑金色的眼眸中淬着点点怒意,沉声嘱咐着凤无忧。

    “知道了。”

    君墨染见凤无忧态度尚可,抬手轻拽着她的胳膊,缓声道,“替本王换药。”

    凤无忧尤为抗拒地摇了摇头,“不了,还是让顾威猛给你换药吧。”

    “顾威猛?”

    君墨染冷睨了一眼顾南风,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这小子初来乍到,凤无忧竟给他起了个如此霸气的名字,这让他大为不爽。

    顾南风连连摆手,“不了。老子还没吃饭,替他上完药,老子肯定吃不下饭?”

    “放心吧!你别看摄政王这张脸长得俊美无俦,身体也就那样,远没到秀色可餐的地步。”凤无忧大咧咧说着,此刻的她,全然忘却前段时间,自己是如何馋他腹肌上的血管。

    “老子的意思是,老子还没吃饭,若是看了不干不净的东西,会吃不下饭。”

    君墨染郁猝至极,这该死的凤无忧,又拿他的身体说事!

    男人不都长这样?真不知她在嫌弃什么。

    “凤无忧!”

    “知道了!我替你上药。”

    凤无忧见他面色冷沉,头顶仿若顶着一大片阴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拿出了壮士扼腕的气势,领着他往内室走去。

    砰——

    君墨染随手关上了门扉,以其身高优势,步步紧逼凤无忧。

    凤无忧仰着头,怯怯地看向君墨染,磕磕巴巴道,“摄政王,快去躺好,我给你换药。”

    他一手攫住凤无忧的下颚,冷声逼问着她,“本王很丑?”

    “摄政王您好看极了!”

    “比起你来,如何?”

    若是之前,君墨染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可此时此刻,他当真很想看看,总嫌他丑的凤无忧,她的身体有多好看。

    凤无忧沉吟了一小会儿,终于放弃和他比美,小声嗫嚅道,“俗话说,过犹不及。我个人觉得,我还蛮秀气的。嘿嘿……”

    君墨染冷哼着,这才不疾不徐地行至榻前,“来,替本王换药。”

    凤无忧磨磨蹭蹭准备了足足有一刻钟,才不情不愿地端着盛药的托盘朝君墨染走去。

    彼时,君墨染紧阖双眸,若雕像般平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凤无忧单手捂着心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起勇气,以剪子裁剪去君墨染伤口处冗余的布料。

    “摄政王,您老人家千万要小心些。腹上箭伤本该结痂,这会子,伤口再度开裂,如此循环往复,定会留疤。”

    “无妨。”

    闻言,凤无忧心里头升腾起一股怒气,“您老人家就不能听句劝?”

    “凤无忧,本王有没有跟你说过?”

    “说过什么?”

    “本王没有过通房,和即墨子宸之间亦清清白白,也从未碰过府上丫鬟家丁。”

    “哦。”

    凤无忧抿着唇顿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心里确有几分窃喜,但要是问她为什么窃喜,她自个儿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能,她对君墨染也萌生了一分好感?

    或者两分?

    思及此,凤无忧冷不丁地抬手,很掐着自己的脸颊。

    她当真是不要命了,居然敢肖想喜怒无常的君墨染!

    要知道他的温和只是假象,暴戾才是他的本性。

    喜欢上这种人,十有八九会死无葬身之地。

    君墨染不明所以地看着将自个儿脸颊掐得通红的凤无忧,不悦地攥住了她的手腕,“是本王让你难以自持了么?”

    “才不是。”

    凤无忧矢口否认,迅疾抽回手,全神贯注地替他换药。

    她盯着他染血的衣襟,一鼓作气,“喀嚓”两声剪开他染血的衣襟,旋即以纱布轻拭着血迹尚未干涸的伤处,正打算洒上药粉,才发现他伤处浮着一层水粉。

    ………

    平白无故的,涂什么水粉?

    难道,是因为她嫌他丑,他才刻意上了点粉,遮丑?

    凤无忧满头黑线,狂抽着嘴角,一时间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咳咳——”

    君墨染亦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以干咳掩饰着尴尬。

    好一会儿,凤无忧才回过神来。

    她的脸烧得厉害,向来吐语连珠的嘴,频频嘴瓢,说不出一句整话。

    “你怎么了?”君墨染见凤无忧脸色绯红,困惑地询问道。

    “摄政王,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别乱用。你伤口未愈,不宜上粉,万一溃烂,得不偿失。”

    “闭嘴。”

    君墨染恼羞成怒,冷喝着她。

    天知道他为何会做出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摄政王,听我一句劝,若想伤口快些恢复,万万不得再涂水粉。”

    “滚出去。”

    君墨染涨红了脸,愈发觉得凤无忧欠收拾。

    叩叩叩——

    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

    “摄政王,听你府上守卫说,你在神算医馆中养伤。我特命秋香给你炖了一盅鸡汤,你方便开门么?”叶俏轻叩着门扉,一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俊美无俦的君墨染,心中藏着几分雀跃。

    彼时,凤无忧才替他上完药,紧张的神经稍稍松懈,又因着叶俏极其甜美的嗓音提高了警惕。

    她犀锐的桃花眼往正在整理衣襟的君墨染身上一扫,语气不善道,“让叶俏速速离去。可别把脂粉气带到医馆中,我闻不惯。”

    砰——

    叶俏见屋内无人答话,索性撞开了门扉,“摄政王,您好些了么?”

    她刚抬眸,就见君墨染面无表情地端坐在榻上。

    而凤无忧,正弓着身子蹲在他跟前,不知在做些什么。

    “滚出去。”君墨染黑金色的眼眸扫了一眼满脸堆笑的叶俏,心生恼意。

    幸好他动作够快,不然平白无故被这女人看了身体,多膈应?

    “你...你们在做什么?”

    叶俏早就察觉君墨染和凤无忧的关系不一般,却没料到他们进展这么快,竟有了肌肤之亲。

    凤无忧本想解释清楚,但她又觉得没必要向叶俏解释这些有的没的。

    叶俏原想转身离开,转念一想,她和凤无忧之间并无冲突。

    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

    像君墨染这般位高权重的,哪里没几个红颜知己?

    再说,她叶俏身份尊贵,若想进摄政王府,定是以摄政王妃的身份,被风风光光迎娶进门。

    而凤无忧,再得宠,也只是个抬不上台面的面首。

    思及此,叶俏挺直了背脊,端着正室的气场,大大方方地跨入了内室。

178 吐真言(1更)

    “凤神医,你先下去。我有话对摄政王说。”

    叶俏淡淡地扫了眼凤无忧,原想在气势上压她一头,不成想,凤无忧压根儿没将她看在眼里。

    君墨染刀锋般寡情的目光落在叶俏身上,薄唇轻启,“滚出去。”

    凤无忧正一心一意地整理着托盘上的药瓶,忽闻君墨染兜头一声怒吼,指尖微顿,心情差到了极点。

    “好。我滚。”

    凤无忧倏地起身,随手拾起托盘上的青花瓷药瓶,狠狠地砸在君墨染脑门儿上,“狗东西!爷好心替你上药,你却叫爷滚!我走,我走行了吧?”

    “凤无忧,站住!”

    君墨染心生恼意,一手将凤无忧砸他脑门上的瓷瓶捏成了碎片,“岂有此理。”

    他看着凤无忧飞奔离去的背影,郁猝至极。

    这暴躁的小东西,怎么老是误解他?

    他哪里舍得喊她滚?他明明是叫叶俏赶紧从他面前消失。

    叶俏见君墨染额角被瓷瓶砸得红了大片,忿忿不平道,“凤神医怎么如此无礼?乡野莽夫,竟敢对你动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摄政王,您喝口鸡汤压压惊,我这就命人砸了他的神算医馆。”

    君墨染闻言,眸中闪过一抹狠戾。

    她既然敢打神算医馆的主意,那就别怪他下手狠辣。

    “你,过来。”

    君墨染原想将叶俏悬吊在城门口示众,可凤无忧刚帮他上完药,他是半分不敢动弹,深怕伤口再度崩裂,惹得她再度发怒。

    他喷薄欲出的怒意,叶俏已然察觉。

    不过,她以为君墨染是在生凤无忧的气,遂平平稳稳地端着托盘上热气腾腾的鸡汤,唇齿含笑,“摄政王,你若是喜欢喝鸡汤,明儿个我再给你送来。”

    君墨染冷哼着,粗暴地接过她手中热气腾腾的鸡汤,旋即按着她的脑袋,兜头泼下。

    “啊——好烫!”

    “呜呜呜——摄政王,你在做什么?”

    “摄政王,你怎么可以欺负女人?”

    叶俏惊惧大叫,手脚并用,欲挣开君墨染的桎梏。

    “本王不喜欢鸡汤。”

    君墨染淡淡答道,冷睨着瘫坐在地的叶俏,甚至想着挖出她泪水涟涟的眼眸。

    他好不容易争取到一次和凤无忧单独相处的机会,竟被叶俏给搅黄了。

    他能不气?

    “不喜欢鸡汤,至于这么欺负人么?摄政王,我看不起你。”叶俏以水袖擦拭着满头的油污,越想越委屈。

    “滚。”

    君墨染冷喝着,他委实不明白叶俏怎么回事。

    既看不起他,又出现在他面前做什么?

    “你!”

    叶俏涨红了脸,一手扯下发髻上的菜叶,怒气腾腾地夺门而出。

    “有什么了不起!”

    “总有一天,我会凭着自己的实力,征服你!”

    “到时候,我要你跪着求我嫁给你。”

    叶俏一边崩溃大哭,一边碎碎念着,她原以为君墨染会对她一见倾心,二见倾情,三见定终身。

    不成想,君墨染竟如此不近人情,还泼她一头鸡汤!

    “哪里来的俏姑娘?一身鸡汤味,怪特别的。”即墨子宸拎着一盅鸡汤,正欲跨入神算医馆,恰巧同哭得直打嗝儿的叶俏迎面相撞。

    一见到美人儿,他顿时来了精神,眼神轻挑地打量着狼狈不堪的叶俏。

    “呜呜呜——你们到底是不是男人?为何总和我过不去!”叶俏恼羞成怒,哭嚎声震天响。

    “小美人儿,你要试试?”即墨子宸来了些兴致,戏谑言之。

    啪——

    “轻浮!”叶俏反手甩了即墨子宸一个耳光,愤然而去。

    “反了你!”

    即墨子宸心生恼意,正打算狠狠教训叶俏,却见凤无忧阔步走来,心中怒火顿消。

    他将叶俏推出门外,旋即极其狗腿地朝凤无忧小跑而去,“无忧,本王命膳房熬了鸡汤,特特送来给你补补身子。你看你瘦的,一阵风都能将你刮跑了。”

    “又是鸡汤!”

    凤无忧闷闷不乐地扫了一眼即墨子宸手头拎着的一小盅鸡汤,心里尤为不爽。

    “嗯?怎么了?”

    “没事,喝它!”

    凤无忧大手一挥,尤为豪迈地叉着腿,坐在院中的矮凳上,同即墨子宸喝着鸡汤,斗着嘴。

    “鸡肚子灌酒,你想灌醉爷?”

    即墨子宸讪讪笑道,“喝点小酒,不碍事。”

    “也是!”凤无忧大口喝着鸡汤,又以手中银针在汤碗上刻了一个“千”字。

    即墨子宸原以为她欲在碗壁上作画,特特挨近了她,低声问道,“听皇上说,你很擅长绘画。不如,在碗壁上绘一副春宫,如何?”

    “春宫你个头啊!”

    凤无忧反手给了他一爆炒栗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要是再敢乱来,即便是大罗神仙在世,都救不了你。”

    即墨子宸闻言,吓得浑身一哆嗦,就差跪在凤无忧跟前,求他救命。

    医馆内室,君墨染端坐于榻上,脸色沉如锅底。

    追风、铁手二人分立他身侧,感受到他喷薄的怒火,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之后,君墨染冷声询问着追风,“凤无忧和即墨子宸聊些什么?”

    “属下未听清。属下只知,宸王给凤小将军煲了鸡汤,眼下正同凤小将军二人坐于院中,大快朵颐。”

    铁手补充道,“凤小将军在汤碗上刻了个‘千’字,自诩千杯不醉。”

    “………”

    君墨染一想起凤无忧极浅的酒量,顿觉头疼无比。

    他偏头询问着铁手,“凤无忧居然还敢喝酒?”

    铁手摇了摇头,“宸王煲的鸡汤中应当加了许多料酒,凤小将军喝了一小碗,酒劲有些上头,现在正在院中高歌呢。”

    “扶本王出去。”

    君墨染被凤无忧砸得脑袋起包,原打算等她上门道歉,不成想,她压根儿没觉得自己做错,还敢和其他男人饮酒作乐。

    岂有此理!

    皮痒,欠抽!

    追风、铁手二人面面相觑,深怕君墨染暴怒之下,又做出伤害凤无忧的事。

    要知道,凤无忧抢手得很。

    前有情场老手即墨子宸围在她身边百般讨好,后有腹黑心机百里河泽苦肉计、美男计双计并用,厚积薄发。

    再加上温柔擅哭深得凤无忧心意的青鸾,以及刚来医馆就被赐名“威猛”的顾南风,君墨染想要抱得美人归,正所谓是难上加难。

    对了,传闻凤无忧在北璃还有个得以推心置腹的好友凌天齐,不日前曾给凤无忧寄过银票,只不过被君墨染一把火烧了。

    思及此,追风连连开口,好声好气地劝着君墨染,“王,凤小将军吃软不吃硬。您看他边上的人,哪个不是哄着他,宠着他,拿他当宝贝惯着的?”

    “何意?”

    “属下曾听过一个凄惨的爱情故事,不知王有没有兴趣一听?”

    “说。”

    “很久以前,一位权势滔天的男人爱上了一个如荨麻草般倔强美丽女子。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他凶她,骂她,逼迫她,玩弄她。总而言之,就是百般欺负她。”

    君墨染眉头一皱,追风嘴里说的这个禽兽不如的男人,怎么这么耳熟?

    想了好一会儿,君墨染依旧想不起来追风所说的男人是谁,沉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女人被欺负得遍体鳞伤,同其他人私奔了。”

    “岂有此理!你是说,凤无忧欲同他人私奔?!”君墨染勃然大怒,一掌拍在自己的腿上,差点儿拍断自己的大腿骨。

    追风无奈地耸了耸肩,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君墨染居然还是听不懂。

    “王,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觉得,您若是一味地欺负凤小将军,只会给情敌制造机会。”

    “所言甚是。”

    君墨染总算听明白了追风所言,心生惧意。

    倘若凤无忧被人抢走,他该怎么办?

    他嘴里不说,但早已将她装进了心里。

    若是不在乎,他怎会傻到替她挡箭?

    若是不在乎,他又怎会想方设法地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只是,他似乎没用对方式,总将她越推越远。

    “追风,本王该怎么办?”

    “拼命地对他好。宠他,将他宠上天!”追风如是说道。

    铁手闻言,不赞成地摇了摇头,“王,属下倒是有一招,能迅速降服凤小将军。”

    “说来听听。”

    “俗语有云,近水楼台先得月。王,您应该趁早将生米煮成熟饭。”

    砰——

    凤无忧突然踹门而入,她纤纤细指直指着铁手的鼻尖,愤然言之,“好你个铁手!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她双颊瑰红,眼眸迷离,酒劲上头,情绪不得自控。

    但有一点,她是听出来了。

    铁手在怂恿君墨染睡她!

    “凤小将军,你莫要误会。”铁手连连摆手,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既喜欢君墨染,又喜欢凤无忧,这才生出撮合他们的心思。

    “你们出去。”

    君墨染定定地看着醉眼迷离的凤无忧,转而将追风、铁手二人轰出了内室。

    凤无忧正想跟在追风、铁手身后,一并出屋,却被君墨染拽入怀中。

    他看着双颊酡红的凤无忧,早已将她怒砸他脑门儿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凤无忧,你听好了。刚才,本王并不是叫你滚,而是让叶俏滚。你救了本王,本王怎会恩将仇报?”

    “君墨染,爷想睡你。”凤无忧酒劲上头,满脑子都是君墨染腹肌上惑人的血管。

    “………”

    君墨染没想到凤无忧醉酒后,这么豪放。

    心里既有一丝窃喜,又生出一丝恼意。

    他这是被她调戏了?

    “你到底让不让睡?要是不让睡,爷就去找百里王八,反正他长得也不错。”

    “你敢!”

    君墨染郁猝至极,原以为凤无忧是因为喜欢他,才特特借着酒兴吐真言。

    不成想,她不止想睡他,还想睡百里河泽!

    如此一想,君墨染的理智亦濒临崩盘。

    他将凤无忧扔上榻,亦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口会不会再度崩裂,倾身上前,声色魔魅,引人沉堕。

    “凤无忧,你自己送上门的,可别后悔。”

    凤无忧打了个哈欠,双臂勾着君墨染的脖颈,猛地将他拽入怀中,低声呢喃道,“嘘!别吵。”

    君墨染眸色渐深,正欲伸手去解她的衣扣,不料被她一手拍掉,“君墨染,你能不能不要欺负爷?爷好像有点喜欢你,但是你每次都不顾爷的感受,惹得爷好无奈,甚至有点儿想哭。”

    “………”

    凤无忧双手扒拉着他的前襟,直截了当地将他当成了靠枕。

    她的脑袋压着他胸膛上的伤口,但他却不舍得将她移开,“你也喜欢本王,是吗?”

    “不喜欢了。你对别人那么温柔,我不开心。”

    “本王改。”

    “狗改不了吃屎。我才不信。”

    君墨染郁猝至极,她又拐着弯骂他!

    不过,他已经不敢再乱发脾气,他深怕她会像追风所说那般,跟他人远走高飞。

    “本王已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你,还不够?”君墨染愁眉莫展,他委实想不通,该如何对她好。

    凤无忧睡意正浓,蜷着他的一只手臂,呼呼大睡。

    君墨染原以为凤无忧当真对他动了欲念,没想到,她口中的睡,居然是这个睡法!

    罢了,万事切不可操之过急。

    他确实馋她,但他更在乎她的感受。

    君墨染随手替她掖好被角,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足足看了好几个时辰。

    倘若,凤无忧是女人,那该多好!

    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她迎娶进门,将所有宠爱给她。

    可问题是,凤无忧若真是女人,之前被他欺负得那么惨,怎么可能轻易原谅他?

    再者,她若真是女人,却一直以男人的身份行军打仗,一路走来,该有多不容易?

    君墨染再也不敢往下想。

    就这么维持着现状,也不错。

    他侧卧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搂在怀中,低声轻语,“凤无忧,给本王一个机会。”

179 宸王是真脏(2更)

    叩叩叩——

    门外,传来一阵时断时续的叩门声。

    君墨染眉头一凛,沉声道,“谁?”

    “救我——”

    门外,百里河泽听闻君墨染的声音,隽秀的眉紧拧。

    “做梦。”

    君墨染搂紧了蜷在他怀中的凤无忧,恨不得让百里河泽亲眼看看凤无忧有多喜欢他。

    就连睡觉,都不舍得放开他。

    凤无忧闻声,眼皮微动。

    少顷,她伸了个懒腰,刚睁开眼,就被眼前放大了数倍的俊脸吓得失声尖叫,“狗东西!你怎么在这?”

    “你喝醉了。”

    君墨染已然习惯了她唤自己“狗东西”,一开始有些生气,但发现她只会这么称呼自己后,心里头竟生出一丝窃喜。

    “喝醉了?”

    凤无忧神情微滞,小声嘀咕着,“不至于吧?我明明记得,喝完鸡汤,还亲自将宸王送出了医馆。”

    “本王骗你做什么?”

    “你真没骗我?”

    凤无忧半信半疑,她不动声色地垂眸扫了眼自己身上完好无损的衣物,这才将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君墨染将一切尽收眼底,却又忍不住唬一唬她,“你借着酒兴,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词,扬言要睡了本王。”

    “!!!”

    凤无忧瞪大了眼眸,磕磕巴巴道,“您老人家没,没让我得逞吧?”

    “若得逞了呢?”

    “不可能!”

    若是得逞了,他必定会发现她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然后恼羞成怒,一把将她拧成麻花......

    思及此,凤无忧总算恢复了镇定。

    她从袖口中掏出一枚铜板,随意地扔至他跟前,漫不经心地,“拿去。买只鸡好好补补身子。”

    “.........”

    君墨染怎么觉得,凤无忧将他当成了风月之地的小倌?!

    正当他满腔怒火隐隐要发作之际,门外突然传来青鸾的疾呼声。

    “公子,不好了!宸王不知何时掉的粪坑,刚被天龙、地虎捞上来,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凤无忧神色大变,一拍脑门儿,惊呼道,“坏了坏了!该不会是爷认错了门,将他往粪坑里塞吧?”

    思及此,凤无忧倏地起身,推门而出,完完全全无视了倒在门口的百里河泽。

    君墨染亦紧跟凤无忧身后,慵懒地整理着衣襟,阔步出门。

    他淡淡地扫了眼伏地不起的百里河泽,冷哼道,“做作。”

    百里河泽猛然睁开曜黑的眼眸,冷盯着一脸狂拽的君墨染,“还不是跟你学的?”

    “东施效颦。”

    君墨染轻蔑言之,拂袖而去。

    昨夜东郊悬崖之上,君墨染完全可以避开那些淬着火星的箭羽。

    之所以没避开,最大的原因是,他不想避开。

    百里河泽死盯着君墨染的背影,乍然起身,没事儿人一样,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彼时,即墨子宸一连被泼了数十桶凉水,才悠悠转醒。

    “哇——”

    他一闻到自己身上的臭气,鼻头泛酸,嚎啕大哭。

    匆匆赶来的凤无忧捂着鼻子,远远地站在离他数尺外的地儿,颇为心虚地问道,“宸王,你怎么掉的粪坑?”

    “还不是你?!酒劲上头,错将茅厕的木门看成医馆的大门,非将本王往里推。本王不进,你便将本王踹下茅坑!”

180 比惨(3更)

    即墨子宸悲愤地控诉着凤无忧的暴行,一想到自己在粪坑中晕了那么久,还呛了数口粪水,委屈地放声大哭。

    凤无忧这才意识到自己醉得有多离谱,忙不迭地安抚着即墨子宸的情绪,“不如这样,以后你来扎针,一律不收诊金,如何?”

    “本王又不缺钱!”

    即墨子宸原打算灌醉凤无忧,借机套她的话,问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不成想,她竟将他往粪坑里推!

    倘若,她也这般对待君墨染,即墨子宸倒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最让他气愤的是,她喝醉酒,只想着将他塞茅坑里浸屎,转头却跑去嚷嚷要把君墨染睡了。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君墨染见不惯凤无忧这么温柔地哄着即墨子宸,顺手将她捞回怀中,冷眼看着哀嚎不止的即墨子宸,“滚。”

    “阿染,我心里痛。”

    即墨子宸见君墨染春风得意,心里更加犯堵。

    他和君墨染交好不假,但他难得喜欢一个人,怎么就被君墨染捷足先登了呢?

    况且,君墨染脾气臭,不会哄人,对她也不好。

    他当真不知凤无忧看上君墨染哪点。

    难不成,凤无忧喜欢高冷禁欲不近女色的男人?

    即墨子宸忽地止住了鬼哭狼嚎,郑重其事地询问着凤无忧,“无忧,本王若是为你散尽后院,你会因此而感动么?”

    “为何要为爷散尽后院?你后院的那些姑娘,爷铁定不会喜欢。爷只喜欢青鸾。”

    凤无忧莫名其妙地看着即墨子宸,只当他脑子进屎,神智失常。

    青鸾喜极而泣,“公子,青鸾也喜欢你。”

    “闭嘴。”

    君墨染脸色骤变,冷声恐吓着青鸾。

    他愈发觉得追风说的有几分道理,他的小东西,实在太抢手。

    他必须对她更好,让她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

    “摄政王,你心情不好也没必要拿青鸾撒气吧?您老人家难道不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凤无忧语气不善地指责着君墨染,旋即轻声安慰着青鸾,“乖,明儿个爷给你烤肉吃。”

    君墨染愈发猜不透凤无忧的心思,他只是稍稍恐吓了一下青鸾,她怎么又炸毛了?

    青鸾顿觉,即墨子宸和君墨染看她的眼神,变得十分可怕,仿若要将她生吞活剥了般。

    她一紧张,遂又埋在凤无忧怀里,嘤嘤啼泣。

    君墨染实在看不下去,又不愿惹怒凤无忧,遂不动声色地以内力崩开胸前箭伤,煞白着脸往凤无忧怀中倒去。

    凤无忧眼疾手快,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伤口怎么又开裂了?”

    “不知。”

    君墨染沉声答着,气息略微紊乱,脸色苍白至极。

    “我扶你回屋歇息。”

    凤无忧忧心忡忡地盯着君墨染前襟上的血迹,再这么下去,怕是会留疤。

    百里河泽狂抽着嘴角,他竟不知,君墨染这么多手段!

    “咳——”

    他见她转身欲走,生生咳出了几口鲜血。

    凤无忧扫了眼脸色极差的百里河泽,淡淡道,“遭报应了吧?污蔑爷,陷害爷,还指望爷救你?”

    “凤无忧,可否原谅本座一次?”

    “百里河泽,爷问你,倘若爷将昏迷不醒的你扔至乞丐窟中,你能原谅爷?”

    “不能。”

    百里河泽话音未落,便卯足了劲拔出扎在胸口上的箭羽,而后又以箭羽扎心,“这一箭,就当本座给你赔礼道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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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4955/ 第一时间欣赏摄政王他叫我小祖宗最新章节! 作者:二堂姐所写的《摄政王他叫我小祖宗》为转载作品,摄政王他叫我小祖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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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他叫我小祖宗介绍:
【宠文+1V1+男主人格分裂超飒超A+女主女扮男装扮猪吃虎】
身为佣兵团四大佣兵之首的顶级女土匪,她嚣张狂妄,作天作地,终于把自己作死了。
没想到死后穿越成了女扮男装的少年将军。
一穷二白?
她白天替人看病,晚上替人收尸。
活人死人,见她都得交税。
四面楚歌?
她进可攻——舞刀弄枪还会见缝插针,针扎正太皇帝小翘臀。
她退可守——恃靓行凶鎏金榻上卖艺,反手转卖高岭之花面瘫俏国师。
得罪了病娇乖戾腹黑残暴的东临摄政王?!
她伏低做小装乖卖巧,失肾失心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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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骑到了摄政王头上撒泼,逼着摄政王叫她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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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套:“王,您的小祖宗已经在沙漠里跪满三天三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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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套:“没有,她变成了一尊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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