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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中弃     烽火踏歌行txt下载     烽火踏歌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好大一头颅

    护国公府,后院内。

    如今正值韶华的秦尧白手中握着一杆红缨长枪,枪势浩荡,时而如同冲锋的将军,一往直前,时而又如逆乱朝纲的乱世之臣,枭雄当世。

    秦云棠站在一旁,拂着白苍苍的长髯,看着,笑着。

    “有孙如此,老夫这一生,亦无憾矣!”秦云棠喃喃一声,虽然秦尧白如今的枪法在秦云棠眼中依旧是破绽百出,但如秦尧白这等天资,只看一遍便能做到如此,却也极为难得。

    秦尧白身随心动,枪随身动,长枪摇头如同怒龙出海,梨花飘雪而又带动山河之势。

    动辄得咎,长枪依旧。

    “秦爷爷!外面有一个牛鼻子老道士,也不说他是谁,只说要找小公子!”黑衣柳莫舞走过来,笑吟吟地说道,她对那些自号“替天行道”的牛鼻子道士是极为不喜的,和“奉天承运”一样不喜。

    “那便让他去吧!这些事情需要他自己去处理,我们对他,帮助也不大了。先让那个道士在侧厅等一会儿。”秦云棠还是拂着飘扬的长髯,说道。

    “好的。”

    柳莫舞应了一声,看了一眼秦尧白后便离开了。

    侧厅之中,一名老道士正襟危坐,脚下放着一个大盒子,不让人触碰,老道已经喝了有许多杯茶水,但他要找的人却一直未来,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怕是早就暴跳如雷了,但此刻,那老道却依旧淡然坐着,神色古井无波,只不过不再品茶。

    “秦公子终于来了,可让贫道好等啊!”老道士突然开口,此时从侧厅门口转出一名青年来。

    正是秦尧白!

    “没想到来人是道长,看来道长却已入逍遥。”秦尧白走进,倒是没想到那人却是姚孟楼。

    “托秦公子鸿福,前不久刚刚踏入那一层壁垒,有幸将张祖师所留《大混元劲》修至第九重,也算是无愧于各位师祖!”姚孟楼神色一紧,但却面无表情的说道,他在秦尧白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内力,全身经脉被废居然,内力全无,普通人怕是早已身死,但此子却能够在一年之内修出内力,且不说治好经脉的这等天下难有的奇遇之事,单单秦尧白在一年内修出内力,便足以看出秦尧白的恐怖之处。

    这也使得姚孟楼对于秦尧白更加忌惮。

    “那小子便先恭喜道长了。”

    秦尧白淡然一笑。

    “今日前来拜访殿下,先为殿下奉上薄礼一份。”姚孟楼说着便将脚下的那一木盒推了过来,但秦尧白却并没有立即接过,姚孟楼见状笑道:“为了这份礼物,贫道可是专门跑了一趟璃雪皇朝呢,这一来一去可着实把贫道累坏了。不过贫道相信,殿下对这份礼物,定会喜欢。”

    “哦?道长如此有自信,可是揣摩到了小子的心思,就不怕小子翻脸不认人吗?”秦尧白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但姚孟楼却是一脸淡然。

    “殿下不妨打开一看。”

    姚孟楼将手中木盒推到秦尧白面前,拍了拍。

    秦尧白将木盒打开,也不惊讶,此等场景他也是遇到过许多次了,如今一看,倒也不显得多么恐惧。

    木盒中,一颗头颅正静静地躺着,双目圆睁,脸庞上沾满了殷红血渍,头发蓬乱不堪,那眼眸中却满是不甘与憎恨,脖颈断裂处切口很齐,似为利刃所为,但秦尧白知道那是独属于混元道门的道术,混元一气剑。

    那颗头颅,赫然是尘戮。

    当初纵横江湖的杀手之王。

    让夏洲无数人闻之丧胆的杀手之王。

    在乌羽谷中劫杀秦尧白的杀手之王。

    但如今,曾经的杀手之王威名却已不在,现在的他也只是一颗头颅。

    “没想到,与这位杀手之王再见面,却是阴阳两隔,当初在乌羽谷中,我倒是极为仰慕他,但没想到他却是来杀我的。江湖若是知道这位刺杀过逍遥境高手的杀手之王浮诛在道长手中,怕又是一阵唏嘘声。”

    秦尧白轻笑一声,说道。

    “殿下谬赞了!”

    姚孟楼倒是一笑,说的极为谦虚,但也不禁有些自得:“与殿下当年相比,贫道可是……”

    姚孟楼话说一半,便感到秦尧白一阵眸光注视着他,那实质性的杀气让姚孟楼自知说错话了,但他却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看那样子也有些年头了。

    “但是,贫道却有办法让殿下恢复当年的实力。”

    姚孟楼将书信递给他,说了一句让秦尧白半信半疑的话。

    秦尧白放下信件,沉吟不语。

    姚孟楼品着茶,看着他。

    “呵!”许久之后,姚孟楼打破沉默,道:

    “殿下不必如此忧虑,贫道在这世间痴活了近百年,一生鞠躬尽瘁,想要让混元道门再复当年的辉煌,或许是老道无能,这百年来混元道门反而愈加没落,那宣州龙虎山倒是愈加繁盛,时也!命也!”

    老道士姚孟楼长叹一声,突然斩钉截铁地道:

    “但是,老道我无能,愿用这一命来换混元道门一世气运。”

    间隔许久。

    “这也是我和王爷的约定。”

    “既然如此,我也许你一个承诺。”秦尧白站起身来,道:“只要秦家不灭,混元便可永昌!不仅是因为你的一命,更因为延庆在混元之内。”

    “正伯,给道长安排一间客房。”秦尧白高声呼道,随后一道声音传来。

    “好嘞!”

    靖远道,靖州黎元山。

    山上那座独占山巅的王府依旧奢华,而王府正厅中,秦宗坐于高位,虽是面容无怒气,但却依旧让那名翎幽营谍子感到有些压迫。

    “王爷,半月前,混元道门掌教传位于其弟子罗延庆,如今已到天安城。”那名翎幽营谍子禀报道,他是负责有关于世子殿下一切情况的,故此无论是混元道门掌教易位,还是姚孟楼入天安,这些和世子殿下有关的事情,他都可以直接向秦宗汇报。

    “看来,他还是选择了那条路啊!”秦宗长叹一声,随即下令:

    “让玄林立刻启程回来,三日后前往天安城,还有红陌,让她即刻前往即可,无需再回来。”

    “是,王爷!”

    门外一道黑影应了一声,消失不见。

    “五年一度,年前风云宴,不知这次,又会搅起怎样的风云。”

    秦宗站起身,看着天安城的方向,喃喃自语道:“还有那武榜,也要换新榜了吧!”

    天际处,云卷云舒,聚合不一。

第一百一十九章 读书酌酒话三千

    “自古便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而其后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人之所教,亦我而教人。”

    天安城,护国公府内。

    姚孟楼坐于床上,口中念道。

    而秦尧白则坐于一张椅子上,有些不耐烦,但姚孟楼却不在意秦尧白的态度,只是讲述着。

    “混元者,元气未分,混沌为一,元气之始也!”

    “元气生于混沌之中,于明之内,暗之外。因明暗之间生空洞,空洞之内生太无,太无变而三气分明,玄气、元气、始气,三气混沌,生太虚而立洞,因洞立无,因无生有,因有生空,观空无之变化,便能虚生自然。”

    “上气曰始、中气曰元、下气曰玄,玄气所生在于空,元气所生在于洞,始气所生在于无,故能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太极也!”

    “一生二、二生三、三者化生,以至九玄,从九返一,乃道真也。阳清成天,滓凝成地,中合成人,三者分判,万物禀生,日月列照,五属唤名,乃圣人也。三者生于三气之元,处于元气之始,极乎无极,混元无极也!”

    “太极降始而生元,故人体便是一个混元体,如同太极一般与人体之内生生不息,混元之气始而如一,故可做到内力雄浑,便是此道理。”

    秦尧白终于提起了一丝丝的精神,手上拿起姚孟楼刚刚讲起时便交给他的书,一页一页翻着,极为认真。

    秦尧白脸色百变不一。

    时而皱眉凝神!

    时而舒眉展眼!

    时而脸型扭曲!

    时而暴躁烦恼!

    但秦尧白也明白,这混元之道的感悟并不是一朝一夕的,而姚孟楼也说了,道可入自然,通过自然的生活也可悟道,混元便是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则,感悟自然之道便可感悟混元之道。

    这些时间来,秦尧白和姚孟楼每日都坐在那梅园梅花树下读书、酌酒、谈论。

    “混元之道无所不包,无所不有,混元之道亦不是杂乱无章,而是一种有序的混化运动。混元是一种理,是一种道,是一种天地之大道。一切事情都是混元体,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所谓大,就是既包涵天下的运化规律,又隐隐浮现着人生的本根,天地人混元一体。”

    “混元体可参与天地。不是今天过去了就扔掉,不是明天刚刚来临就过时,不管世事如何变化,混元便是永存的。太极也好,八卦也罢;当年也好,今日也罢;孔圣也好,道祖也罢;文韬也好,武略也罢。总之,混元便是要包罗乾坤万象,要混元一气。”

    “混元就是合乎自然之道。混元重视自然。自然之道并不简单。自然之道便离不开天地之大道,离不开人生之大道。混元重视智慧。这样才可以守住人的本性,完成人生的使命。”

    “人生的使命是什么呢?就是要修好人生这个大道。道是什么,道就是混元。混元是道之体。人是一个混元体,这天下也是一个混元体。太极也是混元一体,阴不离阳,阳不离阴。”

    “混元就是要让人学道、知道、行道、布道、发展道。道是人向更高境界迈进的通道。混元就是向真正的人学习。这样的人不为私谋,总是相互交流,探讨人生;不为人师,而是愿意让人的智慧和能力成为自由自觉。混元就要把智慧和能力取之于身心,让心灵和躯体,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苦难和坎坷,都祥和,都空而不空,都与道同体,与道合一。”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人这一生不外乎‘道’之一字,不外乎‘名’之一字,但真正能够做到不在乎名,而去那些深山老林中求道。”

    秦尧白和姚孟楼二人于梅树之下品酒论道。

    何谓道?

    何谓名?

    人生取之为何?

    人生弃之为何?

    而此时的混元道门之中,五位长老陈瑜、俞连贺、乔浩岩、徐效和张海升以及混元道门中唯一的女子小燕儿站在祖师殿外,六人面容都有些担忧,但却又充满了信心。

    此刻,罗延庆正在祖师殿内闯那张游榕设置的第二关。

    “二师兄,掌门师侄此次闯第二关,怕是有些为时尚早吧!”说话者乃是六长老张海升,为人极为小心谨慎。

    “哎呀!老六,掌门师侄深得大师兄真传,不仅《大混元劲》修炼有成,就连那数百年来无人修成的《混元真身决》都练成了,这区区祖师殿第二关,怎么可能拦着住他。”三长老俞连贺却是一阵火爆脾气,对于罗延庆可是相当地有信心,因为他相信姚孟楼选择的人不会错,他也会一直支持姚孟楼做的任何决定,哪怕是下山去,他知道姚孟楼怕是难以继任掌门之位,才将掌门之位传给了罗延庆,所以他也会支持罗延庆,直到自己身死道消。

    “他未出来之前,一切都还是为之之数!”二长老陈瑜,如今混元道门中辈分最高的老道士,却是淡然地说道。

    “吱呀!”

    门开的声音传来,六人皆向门口看去,罗延庆稚嫩的脸庞上有着些许疲惫,但看到小燕儿和陈瑜五人围上来,罗延庆却是勉强挤出一抹微笑。

    “小子!没事的,这次没闯过去,下次再闯!”俞连贺一把拍在罗延庆肩膀上,力道有些过大。

    罗延庆疼得咧嘴一笑,道:

    “三师叔,我闯过去了!”

    “哦!闯过去了,那就行那就行!”俞连贺一笑,但紧接着

    “什么?你闯过去了,好啊好啊!这可是我混元道门的一件大喜事啊!哈哈哈!苍天有眼,我混元道门当兴啊!”

    俞连贺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向着祖师殿跪下,口中大呼,而陈瑜等四人也极为惊喜,罗延庆如今方才十四岁,便已到了此等高度,以后怕是不可限量啊!

    试问他们如何能够不激动?

    “各位师叔,我有些累了,便先回去休息了。”罗延庆轻声道。

    “好!好!快去快去!”

    俞连贺连道,自从姚孟楼离开后,罗延庆便每日废寝忘食地修炼,从不休息,今日好不容易主动休息一次,俞连贺又怎会不同意。

    “哈哈哈哈!”

    看着罗延庆离开,五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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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白衣对白衣

    昆仑雪山高万丈,上有剑圣白雪尘隐居此中,奇寒无比,据说山巅之上飞雪终年不断,一片白茫茫的样子,虽然外界传闻此处人迹罕至,但江湖都知道,雪山昆仑之巅可是被誉为剑道圣地,江湖中无数剑客游侠儿都想着问剑昆仑山,得到剑圣白雪尘的指点,而后望断迷津,破开瓶颈,以期剑道扶摇直上九万里。

    如今的江湖上,白雪尘在剑道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绝对的剑道第一人,想要得到白雪尘指点的剑客多如蝗蚁,但真正能够登临雪山之巅,得到白雪尘指点的,偌大的一个江湖,又有几人?

    白雪尘十二年前封剑昆仑雪山之巅,但就在不久之前却突然出剑江湖,其佩剑慕雪修兰直临玄天武城上空,激起万丈云层,而白雪尘立于慕雪修兰之上,声音借剑气之厉,直透人心,

    “江湖怕是都忘了我白雪尘是谁,忘了我这柄慕雪修兰,今日一战,我让江湖回忆一番。”

    白雪尘脚踏慕雪修兰,白衣飘扬,宛如天上仙人。

    而南宫无败亦是长发飞舞,双拳紧握,状若神魔。

    他们是如今江湖中公认的最强二人,一人是武道魁首,亦是天下第一人,一生无败绩。而另一人乃是剑仙飞升之后当之无愧的剑道魁首,一生之中唯有一败,便是在面前这人手上,但是今日再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这一战,天下瞩目!

    白剑歌永远忘不了那日宛如仙魔般的一战,那日她就在玄天武城之中,而那一战就在玄天武城上空之内。

    拳势滔天,剑气凌啸!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那一战后,虽然白雪尘再次败于南宫无败之手,但是却让白剑歌获益良多。

    昆仑山下,一名白衣女子手中握着一柄青色长剑,顺着山势缓缓而上,昆仑山脚处乃是一片枯黄了的草地,也有着少许灌木丛生长其上。

    女子踏步而行,为这人迹罕至的荒山留下一道靓影。

    云垂九天之上,却只至昆仑半山之中,上方冰雪覆盖,经年不会融化,白衣女子衣缺飘飘,行走在冰雪之间,寒冷袭身,但白衣女子却宛如不知,白衣映白雪,她就好像行走在世间的冰雪仙子,不食一丝人间烟火气。

    破开云层,终至山巅。

    白衣女子手持青色长剑迎风而立,她的前方除了几座冰雪房屋外再无其他,人间绝地之景赫然于眼前,寒风凛冽,雪花飘舞,落在女子肩头,悄然融化。

    “逍遥剑派传人苏念笙,前来问剑!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白衣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与雪花共舞天际。

    没错!

    她就是苏念笙,如果秦尧白在此便会发现,此时的苏念笙,却已入神变。

    她是剑仙李慕白弟子之后,也算是李慕白在夏洲唯一的传人,而两百年前李慕白便已坦言,说自己这一剑派名为逍遥剑派,以逍遥为目标,后世子弟不如神变境不可入世,但其内涵究竟如何却是无人可知。所以苏念笙以前只是在璃雪皇朝武陵源内修剑,只有那一次前往方丈岛内取李慕白所留之物,其余时间却都是在武陵源之内。

    “咻!”

    突然一道破空之声响起,一柄剑斩风破雪而来,那柄白色长剑似有绝世之威,剑气滔滔,将旁边飞雪斩尽,直斩苏念笙。

    “青莲剑歌!”

    苏念笙娇喝一声,手中所握的那柄名剑榜第一的仙剑青莲骤然出鞘,剑气呼啸而过,而在苏念笙的身前霎时间便形成了一朵巨大的青莲,莲叶、莲瓣、莲蕊都显得栩栩如生,若不是青莲上如潮水般喷涌而出的剑气,定会认为那一朵青莲为真实存在的。

    而这,赫然是《青莲剑歌》的第四重聚莲生!

    青莲挡住飞剑,也瞬间消散于山巅,而后一道凌厉的声音传来:

    “剑仙所留,果然强大。仅仅青莲剑歌第四重便能挡住老夫这一剑,可真叫老夫汗颜啊!”

    天际处,一人脚踏飞雪而来。

    “见过前辈!”

    苏念笙躬身行礼,虽然她是李慕白传人,但现在的她在白雪尘面前还骄傲不起来。

    同样,白雪尘如今在李慕白面前依旧骄傲不起来。

    “嗯!”白雪尘微微点头,开口道:“老夫虽然不是逍遥剑派之人,但对于剑仙亦是倾佩至极,故此立下规矩,凡我夏洲剑客,只要能靠己身之力上得昆仑,凡有问剑者无一不应,哪怕是剑仙传人也不会例外。但你诚心问剑,我亦不可拒绝!”

    “出剑吧!”白雪尘突然气势一变,凌厉而又危险。

    “爷爷!不如让我来试试?”

    紧张的气氛中又有一道声音响起,白剑歌从一旁走出,一袭白色劲装,英姿飒爽,清亮明丽,身上气势磅礴,赫然已入神变。

    “呃!”

    白雪尘惊鄂一声,他倒是没想到白剑歌会现在出来,但此事还得要苏念笙同意才行。

    苏念笙看向了白剑歌,而白剑歌亦看向了她。

    这两位夏洲的白衣奇女子就这样对视着,

    “那就劳烦白姑娘了。”

    苏念笙展颜一笑,哪怕是同为女子的白剑歌也不禁看得有些发呆了。

    “剑歌!接剑!”

    白雪尘微喝一声,手中慕雪修兰出鞘,直入白剑歌之手。

    “剑名,慕雪修兰。”白剑歌手握慕雪修兰,剑身之上剑气纵横捭阖,大有争锋之意。

    “剑名,青莲。”苏念笙亦是道,同时仙剑青莲出鞘,普通的青色剑身却让人不寒而栗,哪怕青莲那是一柄普通的剑,但李慕白用过它,它便是仙剑。

    “《洛神剑诀》,第一式,云山行!”白剑歌轻喝一声,赫然是一年之前在乌羽谷中击败影剑赵贞所用的《洛神剑诀》,但时隔一年之久,如今的“云山行”,早已不是当年的“云山行”。

    剑光凌啸而来,苏念笙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烟雨剑决。弱风扶细柳,淡月映梅花。”苏念笙手中青莲挥舞之间,这万丈高的昆仑之巅竟刮起丝丝微风,吹拂着飘落的雪花,而在那万丈雪崖上,似有着一轮弯月升起,一枝寒梅绽放,傲立雪间。

    “剑仙的《烟雨剑诀》,传闻果然不虚,美得如诗如画!”远处的白雪尘看到,喃喃自语道。

    《烟雨剑诀》虽说是剑诀,但却极美,极具诗意。

    “来的好!”

    白剑歌娇喝一声,不忧反喜。

    半空中那弯月寒梅虽美,但却暗含杀机,“云山行”如同一道白色匹炼,直接撞击在那幅如同诗画的弯月寒梅之上。

    首次交手,二人不分胜败!

    苏念笙与白剑歌二人皆是白衣胜雪,长剑如霜,这两位如同仙子一般的人儿,现在却打得昏天黑地的。

    “《洛神剑诀》。第四式,流炎轻光!”白剑歌慕雪修兰剑势骤然一变,一剑接着一剑。

    “快剑吗?那么……试试这一招吧!”苏念笙也不慌,喃喃一声后娇喝道:“烟雨剑诀。生死两茫茫,疾影随形千剑绝。”

    苏念笙亦是剑势一变,亦是快剑。

    那雪崖半空中似有亿万青白色剑影相争,风雪席卷,剑影弥漫。

    “好快啊!”

    远处的天临剑任尔道,而他旁边的固松剑夏则风似有同感,深深点头。

    “当年的女娃娃,终究把我们超过了啊!”承地剑欧岩长叹一声道。他还记得当初粉雕玉琢的白剑歌,如今却已是大姑娘了,而且还超过了他们。

    “看!”

    身为大师兄的项长歌突然开口道。而诸人皆向那便看去。

    “《洛神剑诀》。第九式,九歌落英舞!”九道剑光凌啸而出,白剑歌如同那在冰雪间起舞的雪精灵,九道剑光环绕在她身旁,既守护,既杀伐!

    “青莲剑歌!”

    苏念笙终于感到一丝威胁,一朵巨大的青色莲花在白剑歌脚下盛开,几十道巨大的莲瓣缓缓合拢于中心,青色的剑气于莲瓣之间喷涌出来,使得不远处的白雪尘眉头一皱。

    轰!

    巨大的青莲破碎,白剑歌从青莲当中闪身而出,气喘吁吁的,同时脸色有些红润。

    “我输了!”

    白剑歌主动认输,这倾世的一战落下帷幕。

    “看来,老夫我也无法指点你了。”白雪尘谦虚一声,不得不说苏念笙是他见过剑道天资最为妖孽的,就连白剑歌都有所不如。

    “不!晚辈主要是想请前辈看看这一剑!”苏念笙却是否定道。

    “前辈小心!这一剑名曰:惊鸿。乃是仙剑之术!”苏念笙轻声道,但在白雪尘耳中却激起万丈惊涛骇浪。

    “什么?仙剑之术?快快!让我看看!”白雪尘有些激动,而自称也由“老夫”变为“我”,虽然他现在入了陆地神仙之境,但这仙剑之术却还是可遇不可求的,更何况是李慕白所留。

    “前辈小心了!”

    苏念笙轻语一声,美眸紧闭,青莲在手,而旁边的白剑歌更是紧盯着,不仅是白剑歌,就连远处的项长歌等七人也都圆睁双眸,那可是仙剑之术,可遇不可求,如今能够有幸一观,裨益可是极大的。

    “剑现,惊鸿!”

    苏念笙微喝一声,一道剑影虹光自天而降,似有仙人之威。

    那道剑影虹光直接降临在白雪尘身上,激起雪崖之上万片皑皑飞雪,雪花随剑影飘动,弥漫开来!

    许久之后,雪花落定。

    白雪尘浑身一尘未染,惊道:

    “不愧为仙剑之术,果然不虚其名。我有一些感悟,需要闭关百日。”

    白雪尘说完便闪身离开,只留下了白剑歌与苏念笙二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处恩情两心伤

    天安城,护国公府。

    里面的一处别院当中,姚孟楼与秦尧白相对而坐,姚孟楼讲解着关于《大混元劲》的奥秘,而秦尧白则极为认真地听着。

    几日下来,他好像觉得姚孟楼所讲的没有那么枯燥乏味了,至少他能听下去。

    “混元为道,道可混元。”

    姚孟楼讲道。想要做成那件事情,秦尧白必须要懂得《大混元劲》中的许多奥妙才行,否则便会有杀生之祸。

    但是,秦尧白的天资让姚孟楼有些无话可说,对于《大混元劲》的领悟可谓是一日千里,甚至连姚孟楼都有些羡慕了。

    “小公子,外面有一人说是要找您!”正在这时,管家秦正走过来道。

    “哦?正叔,你带他到侧厅去吧!”秦尧白应了一声便欲告辞离开,但姚孟楼一句话却让他暂时停下脚步来。

    “你觉得……这种时候,会是谁找你!”

    “这种时候?”

    秦尧白有些不解,姚孟楼所说“这种时候”是何意,但他依旧站着,等待着姚孟楼的下文。

    “十二年前,你母亲应当今皇后所邀,只身赴宴,但却成了千古奇案,当时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你母亲、当今天子以及皇后赵晴知道,但是当日回来后,你母亲却一语不言,就连与你母亲最为要好的姐妹赵晴都闭口不言当日事,更何况当今天子唐临。”姚孟楼轻声道。

    “你是说,现在要找我的人要说的是有关于我母亲的事?”秦尧白有些疑惑,按姚孟楼所说,皇后赵晴不可能说出那件事,唐临更无可能。

    那么,要找他的人究竟是谁?

    不久之后,秦尧白已至侧厅。

    而侧厅客位上坐着一名中年男子,正在品茶,似乎是听到秦尧白的脚步声到来,这才放下茶盏。

    “秦世子,我家主子有请,还望秦世子随我去一趟揽月楼。”此人说话倒是极为客气,但听在秦尧白耳中却满是讽刺。

    “你家主子是谁?为何不亲自来。”秦尧白语气有些戏谑,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若要请动他秦尧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那名中年人却是摇摇头,道:“我家主子是谁,秦世子去后自然知晓。不过,我家主子却是说了,只要秦世子前去,定不会让世子殿下后悔,但若是殿下不肯前去,怕是会……”

    那人并没有说下去,不过秦尧白却是听出来了。

    秦尧白双眸紧紧盯着那名中年人,而那名中年人也不在意。

    许久之后。

    “那好!我就和你走这揽月楼一趟。不过,若是在那里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你们也要准备好承受我的怒火!”秦尧白说着,便站起身往外走去。

    “小公子!这……”

    秦正见状想要拦下秦尧白,但秦尧白却是摆摆手,在秦正面前走了出去。

    那名中年人随后跟上。

    天元历六三零年。

    夏洲在一片繁荣的迷雾下,战争还在持续着。

    出云国作为夏江中游附近最强大的国家,不仅占据着夏江这道天然的天堑,更有出云国内无数的剑道高手作为后盾,无一具有一争夏洲霸主之一这个位置的资格。更何况出云国还有一个强大五匹的盟友国,璃雪慕容氏族。

    那一日,出云国刚刚和琦玉国一场大战过后,狼烟遍地,烽火连天,山河失色,满目怆然!

    尸体,躺在了山坡之上堆成小山,血液汇集成河流缓缓流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站在尸体堆成小山的最高处,尸山下面,有数百骑军武死死地盯着少女,狰狞的笑容让少女胆寒,她真的想就这样静静地死去,但父母的大仇却还要等着她去报,尸山的最上方有一柄虎头环刀,但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她又怎么可能拿起那重达四五十斤的大刀。

    那些军武脸上狰狞而又肮脏的笑容,使她真的绝望了,但是好像天公开眼一般,他听到后方传来了一阵厮杀声。

    她看到了,但是她的眼神中却有些疑惑,就算她是一个女子,但她也知道文人佩剑,武人佩刀,但是在她视线所及之处,那不过一百余骑,却人人持剑,但是她很快就想通了。

    剑,这种本不应该在战争中出现的兵器,在那一百人的手中却宛如来自地狱的死神之剑,每一剑都能带走一名敌军,将他们拉往那地下十八层的幽冥地狱之中。

    “那是……”

    她喃喃自语道,她看到了一个人。

    不!

    准确来说是两个人,那两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但却是两名披甲女子。

    “公主殿下!”

    她终于说完了后半句话,但她说完之后,她一直所盯着的那两道身影来到了尸山之下。

    “姑娘!你没事吧!”

    其中一人,开口问道,容颜倾城绝世。

    她就那样跪在尸体之上,眼泪顺着脏兮兮的脸庞留下,她终于忍不住了。

    “岭南赵家长女赵晴,参见公主殿下!”

    岭南,处于出云国境内,而岭南赵家,亦是名门望族,赵家也有数人于出云国担任高官,赵晴曾远远的看到过那名绝世倾城的公主殿下,楚曦!

    “娘娘……娘娘……”

    一道轻轻的呼唤声将他拉回现实中,一名美妇人身穿一袭素色衣袍,如同羊脂玉一般的脸庞上落下两道滚烫的泪水。

    而此时,一名青年缓步走上阁楼,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灰衣中年人。

    她有些恍惚,似乎又看到了当年的她纵马而来。

    “参见皇后娘娘!”

    秦尧白始终没有想到找他的人居然是当今皇后,十二年前的那件事,只有唐临、赵晴和他母亲楚曦知道,但秦云棠却说过,赵晴似乎对当年的事情也有所隐瞒,但今日她把秦尧白叫来,却又为何事。

    “当初,我和你母亲,还有煜阳公主三人情同姐妹,但没想到如今却只剩我与萧煜二人。”让秦尧白坐下后,赵晴这才缓缓道。

    “我小姨在一年前便已驾鹤西去!”秦尧白淡淡说道,但赵晴却身躯一抖,显然有些意外。

第一百二十二章 剑案迷影

    揽月楼,天安城名副其实的第一酒楼,没有之一。

    据说揽月楼的背后有宫中的影子,所以就算是江湖中的游侠儿也不敢在揽月楼中吃霸王餐。但是揽月楼生意却极好,那些厨子都是从宫中淘汰下来的御厨,虽然不及那些真正的御厨,但对于天安城中的一些布衣百姓来说,也是莫大的荣幸了。平常这个时候,揽月楼都是人满为患,但今日却有些不同,整个揽月楼上下都有一丝冷清,而揽月楼外却是围着一大班人,其中不乏一些黄紫公卿家中的公子小姐。

    “诸位公子!诸位小姐!诸位大侠!还望见谅啊!哈哈!”揽月楼中走出一名中年人,身材极为肥腻,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脸上的肥肉堆在一起,极为油腻,此人名叫徐程,乃是揽月楼的掌柜,虽然只是一个掌柜,但他所说的话却无几人敢轻视。

    “各位,鄙人实在是有愧,今日揽月楼被人包下,这一天内无法为各位满足口腹之欲,望请诸位谅解!”

    徐程说完,那些公卿子弟也自然明白,恐怕又是什么大人物出宫来,他们可惹不起,皆是离开。

    揽月楼中,秦尧白和当今皇后赵晴相对而坐,贵为一国之后的赵晴脸色却有些发白,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两位救她性命的好姐妹居然都先一步离开了她。

    秦尧白静静地看着赵晴,他幼时也是见过赵晴的,那时楚曦还活着,萧煜也在,三人极为要好,但如今却是极为疏远。

    “你小时候就与你母亲长得极像,如今却是更甚从前,你还不知道吧,楚曦她可是当年的美人榜榜首呢!”

    许久之后,赵晴开口,但秦尧白却有些不喜。

    “赵姨!我只想知道,十二年前的剑案,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娘亲应您所邀,但回来时却身负重伤。您,号称和她情同姐妹,却一直对此事不闻不问,哪怕是透露一点儿消息也好。”秦尧白神情有些激动,到后面甚至站了起来,厉声道:

    “您,枉为她的姐妹!”

    秦尧白怒喝一声,眼眶处似有热泪淌下,他仰起头,控制着眼泪不让流下,但赵晴身躯却有一些震动,热泪早已盈眶。

    徐程和带着秦尧白来的那名中年人就在门外候着,自然听到了秦尧白的怒喝,但没有赵晴发话,他们也不能随意进去。

    “赵姨,对不起!我有些激动了。十一年前,我娘亲走了!一年前,小姨也离开了!那时候,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娘亲,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拉着我到处游玩,或许在梦中的时光,是我十一年来最开心的时候。但是,那终究是梦啊!是虚幻的。”秦尧白终究没有控制住热泪的淌下,或许只有在梦中的时候,才是他内心最温暖的时候。

    “事到如今,您还要继续隐瞒下去吗?”

    秦尧白突然大喝一声,赵晴似乎张口便要将当年之事说出来,但理智终究战胜了激动,赵晴抑制住抖动的身躯,道:

    “此事我不能说,这是为了太安皇朝好,也是为了秦家着想。更何况,这是你母亲托付于我的,她不让我说,我便不能说。”赵晴说得斩钉截铁,也让秦尧白稍稍冷静了些许。

    “是了。娘亲当初回去之后也是一言不发,说不定……”秦尧白心中暗道。

    “既然如此,侄儿便告辞!但是我希望,那一日发生的事情最好不要让我心有不满,娘亲不让赵姨说,那我便从其他地方下手,希望那时候,赵姨不要再阻我。楚赵两家的交情,可所剩不多了,更别论秦唐。”秦尧白说完之后便打开门走了出去,离开前,秦尧白深深看了带他来的那名中年人,而徐程则是笑嘻嘻的,目送着秦尧白离开。

    “主子,他……”

    那名中年人开口道,但却没有说下去。他叫聂玄,江湖人送称号风神腿,腿法超绝,亦是十二品神变境的高手,五年前被赵晴在天安城所救,便一直留在赵晴身旁,只为报恩。

    “没事!”赵晴摇摇头,她自然知道聂玄是在说秦尧白,但是她却没有办法制止。

    “我们也回去吧!”

    赵晴轻语一声,向外面走去。

    下午,揽月楼恢复正常,江湖游侠儿、黄紫公卿子弟络绎不绝。

    赵晴回到后宫中,聂玄并没有随行,只是到了宫外便消失了。

    但是,天子唐临却坐于后宫殿中,眼神有些阴鸷,赵晴刚刚进来便看到一脸平静的唐临,但他眼眸深处的那股阴鸷,却让赵晴有些如坠冰窟。

    “你去和那小子谈了。”

    唐临语气有些疑问,但却又极为肯定。

    “是!”

    赵晴也回答的极为肯定,但唐临却顿时暴怒不已,直接站起身来一巴掌甩在赵晴羊脂玉一般的脸上,赵晴摔倒在地,但唐临却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根长鞭。

    啪!

    啪!

    啪!

    唐临双眼通红,那股恨意早已掩饰不住,长鞭不时地抽到赵晴脸上,霎时留下一道火红的血印,唐临心中的那股恨意,全部在赵晴身上宣泄出来。

    “贱人!贱人!”

    “你既然可以隐瞒十二年,为何不能继续隐瞒下去,我当年没有得到楚曦,还不都是因为你。”

    “你知道不知道,就算你没有告诉秦尧白真相,但却给了他许多线索,你隐瞒十二年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不能继续隐瞒下去呢?”

    唐临宛如一头野兽,怒吼着。

    赵晴却只是紧闭着那樱桃般大小的红唇,没有发出声音,身躯蜷缩在一起,名贵的锦绣衣袍上渗出一道道血痕,狰狞恐怖。

    “啊!”

    唐临仰天长啸一声,眼眸中的血色终于有些暗淡。

    “晴儿!晴儿!你没事吧!我是不是又打疼你了!”唐临却突然跪倒在地,扶着赵晴,宽大的手掌抚摸着赵晴的脸庞,眼神中尽是懊悔的神色。

    “我没事!”

    赵晴温柔一笑,扶着唐临的手臂站了起来,地上却沾满了猩红的血迹。

    任谁会想到,平时高高在上的太安天子,内心居然如此扭曲,但却除了赵晴外无人知晓。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金鳞不为物,风云可化龙

    今日又是一个大雪天。

    陈留道,江源城国子监门口。

    一骑红衣正在雪中站立,远处似有一骑黑衣人踏破风雪而来,而红衣人看到后,纵马往前。

    “哥!”

    红衣人一声清脆的声音,正是秦红陌,而那黑衣人自然是秦玄林了,如今的秦玄林更加壮硕,虽然不是甲胄披身,但依旧有一股英武豪气流露出来。

    “走吧!时间不多了,我们要赶在初一之前赶到天安城。”

    秦玄林话音落下,率先纵马踏雪而去。

    “哥!父亲让我们在初一之前赶到天安城,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小白他……”秦红陌有些担忧秦尧白,但现在一切却只是未知数。

    秦玄林冒着风雪,但脸上却是难得的一丝笑意,道:“你可别咒小白了,初三会举行五年一度风云宴,上次小白可没参加,此次他们定会邀请小白,而我们,这次去便是要为小白撑场子,听说上次那唐孜霄刺杀小白不成,反被父亲活劈了手下的邱亿,显然怀恨在心,风云宴会如此好的机会,他自然想要为难小白,以此来扳回一城。”

    “他若是敢动小白,我饶不了他!”秦红陌恨恨地道。

    “呵呵!你未免也太小看小白了。噗!居然吃了一口雪!”秦玄林说着,但嘴中突然飞进一大片雪花,不由得将话打断,

    “前几日我回去,据父亲所说小白体内已经重新修出内力,更是得到了小剑圣北堂长风的赠予,现在的小白可不是那么简单,唐孜霄若是想这么容易吃下小白,必然崩掉他一个脑袋。”

    “什么?这个臭小子,身体恢复了都不告诉我,看来去要好好收拾收拾他了!”秦红陌一笑,被当作生日礼物送给秦红陌的大宛良马汗血红长嘶一声,四蹄齐动,瞬间超过了秦玄林一大截。

    二人御风雪之中纵马前行,雪地上只留下两道崭新的马蹄印。

    天安城,护国公府。

    “呵!又快到初一了,年关也马上就要来临了。”姚孟楼看着空中飘落的雪花,感叹道。

    “是啊!只是不知道……”

    “秦尧白!”秦尧白刚欲开口说话,但却被一道充满愤怒的声音打断,这声音极为熟悉,秦尧白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登时脸色有些难看。

    霎时间,只见一名红衣年轻女子走进那座小院,俏脸上布满了寒霜,而她后面,一名黑衣男子紧随其后,给了秦尧白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站在那里,静静看着。

    这二人,却正是快马赶来的秦玄林与秦红陌二人。

    “臭小子!长能耐了啊!身体恢复了也不知道给我写封信,还瞒着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啊!你到好,上次走了十年,这次又走了一年,你想干什么?”秦红陌刚刚进来便对秦尧白一顿劈头盖脸地怒骂,娇躯随着喘气不断震动着,不自觉间竟露出一丝媚意。

    “姐,你先消消气!”

    秦尧白汕汕一笑,道。

    “消气?你让我怎么消气!你信不信我以后都不再理你!”秦红陌白了秦尧白一眼,她也只是吓唬吓唬秦尧白,怎么可能真的不理秦尧白,且不说秦尧白如何,她自己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嘿嘿!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秦尧白神秘一笑,倒让秦红陌有一丝好奇,道:

    “什么惊喜?”

    “追风!”

    秦尧白喊了一声,随后空中传来“唳”地一声。

    很快,一只浑身雪白的神鹰出现在空中,顿时吸引了秦红陌和秦玄林的注意力。

    玉爪海东青破空而来,落在秦尧白手臂上,那神俊的样子瞬间征服了秦红陌的芳心,让她对于秦尧白仅存的那一点怒气也消散殆尽。

    “小公子!哦?大公子和大小姐也来了,正好,大皇子已经派人送来了风云帖,邀请你们去参加今年的风云宴。”此时,管家秦正走来,将一张白色青纹的帖子递给三人。

    “风云宴?那是什么?”

    秦尧白并不知道这风云宴是什么,倒是秦玄林和秦红陌已经参加过一次了,自然极为熟悉,秦玄林接过秦尧白手中的风云帖,道: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风云宴五年一次,在年关到来之前的那一月初三举行,每年由三位皇子主办,风云宴中汇集了天安城大量的青年才俊,每次交流学术、比试武艺,是天安城青年一辈的一大盛事,而地点,就在那天安城的第一酒楼,揽月楼。”

    “没错!这次唐孜霄定会针对于你,你可要做好准备!”秦红陌一边逗弄着玉爪海东青追风,一边说道。

    “揽月楼,风云宴吗?”

    秦尧白喃喃一声,对于三天之后的风云宴,似乎多了几分期待,若要说唐孜霄,秦尧白还不怕他,若是唐孜霄安分一点还好,若是主动来找麻烦,秦尧白不介意将新帐旧帐一起算算清楚。

    三日眨眼便过,大雪也早已停下,不过从远处看来,天安城还是一片白茫茫的样子。

    揽月楼,肥胖的徐程今日十分高兴,还不容易盼到风云宴开始,这下他又可以狠赚一笔了,一想到此处,徐程脸上笑容更甚,不禁看向了同样在楼下等人的三皇子唐禹城。

    风云宴由三位皇子主办,唐孜霄为人城府极深,却是懒得干这些事情,只要精于诗酒茶赋的大皇子唐丰钺才有这个闲情逸致,不过在楼下招呼来赴宴之人的这等苦差事却是落在了唐禹城身上。

    有资格得到唐丰钺邀请的无疑是那些黄紫公卿家的后世子弟、亦或是效力军中的将军校尉之子女,当然,身为亲王世子的唐青明、唐青业等人也是会出现的。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为了风云宴,揽月楼外竟新换了一副对联,正是秦玄林三日前告诉秦尧白的。

    秦尧白三人刚一下马车,便看到了充满笑容的唐禹城,极为温和的笑容让人似乎如沐春风。

    “玄林兄!尧白兄!红陌!你们三人终于来了!走吧,先上楼,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唐禹城语气也是那般温和,与唐丰钺的淡泊不同,与唐孜霄的狠辣更是不一,唐禹城胸怀大志,且待人极为真诚,朝中有不少大臣都是支持这位心中有天下,更有黎民百姓的三皇子登上东宫之位,也算是为太安百姓带来一个福音。

    “哈哈,禹城,你小子,走吧!”秦玄林和唐禹城倒有些脾性相投,搂住唐禹城的脖子,便和他并肩向揽月楼中走去。

    “秦尧白!”

    众人身后有一道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秦尧白转身一看,却是一位老熟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白衣弄剑,浪迹红尘

    唐青明现在对秦尧白可谓是恨之入骨,但却苦于无计可施,但今日他的心情极好。

    “哼!秦尧白!藩王世子又如何,得罪了当朝皇子,哪怕是秦宗秦云棠联手保你,你也免不了一顿牢狱之灾,等你到了天牢之中,我再与你好好谈论谈论。到时候,我定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唐青明冷笑着,但他很快收敛了笑容,前方揽月楼下,那道让他恨之入骨的身影却正站在那里,谈笑风生。

    唐青明一看到那道身影,心中便有一道无名火起,

    “秦尧白!”

    一道低沉的声音自唐青明口中发出,虽然不大但却让秦尧白听得极为清楚。

    唐青明的那一声让很多人都听到了,不过秦尧白却是对着唐青明一笑,直接转身走进揽月楼,这却让唐青明心中更加愤恨!

    揽月楼中,大皇子唐丰钺手持一柄折花纸扇,一袭白衣,丰神如玉,看到秦尧白三人上来,便急忙走过来,

    “哈哈哈哈!三位终于来了,可让丰钺好等啊!”

    唐丰钺爽朗一笑,但随后便看到了随后上来的唐青明,但是唐青明看了一眼几人,却走到那边一直看着的唐孜霄桌上。

    唐丰钺不由得眼神一冷,但也没好表现出来。

    “哈哈哈!这位便是去年新封的靖远王世子吧!果然不凡。本世子乃是江陵王世子唐青钬。”这时一名身穿紫色云纹锦袍的青年走过来,笑道。

    “青钬,先坐下吧,时间快到了!”唐丰钺却是笑道,当即让秦尧白三人与那江陵王世子唐青钬坐在了一起,刚刚落座,秦尧白便感到一道眼神在打量他,转头一看,那唐孜霄正盯着他,眼神之中充满了怨愤,他手下最强的飞天蜈蚣邱亿被秦宗一刀所劈,致使他在唐丰钺与唐禹城二人面前落入下风,前不久又有一名从三品的侍郎投到唐禹城帐下,唐孜霄对秦尧白可谓之恨之入骨。

    “诸位!五年一度风云宴,先请诸位起身,与我满饮此杯!”

    唐丰钺站于主位,而唐孜霄与唐禹城二人则立于其左右,唐丰钺手中正端着一酒杯,朗声道。

    “敬吾皇!敬太安!”

    已经站起身来的诸人皆端起面前之酒,齐声道:

    “愿吾皇千秋不老,愿太安万世长存。”

    “好!诸位请坐!”

    礼过之后,唐丰钺手中折扇一摇,让徐程上酒,揽月楼的酒可大有来头,据说乃是采用陈留道雪峰山之上的冰雪融水为底,辅以数十种佐料,再以特殊方法制作,九九八十一天之后方才成酒,在埋于地下一年,方才开坛品酒,此酒于夏洲也是极为有名,名叫雪月交光,就连圣安殿中那位极喜诗酒茶赋的天子都是赞叹不已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风云宴的正题终于开始,只见一名锦袍青年走上台去,先是抱拳施了一礼,这才朗声道:

    “在下高秉书,不才出下对联一副,还请诸位不吝赐教!”

    此人一出,台下便已开始议论纷纷。

    “高秉书?他可是户部尚书高大人之子,据说是在国子监中学习的,极擅对联!”

    “没错!我也听说过他!”

    “我之上联乃是:盘瓠将军奉命辞岁报功去。不知那位愿意赐教在下。”高秉书虽然说得谦虚,但脸上却有一股傲气自现,但不得不说他有骄傲的资本,这一上联出得口来,竟无一人能够对得出来。

    “且听我下联:快活王爷领旨迎春送宝来。”见秦尧白无兴趣对这一联,秦红陌暗自摇摇头,站起来道。

    “盘瓠将军奉命辞岁报功去;快活王爷领旨迎春送宝来。好好好,此联大妙!”唐丰钺折扇微微摇动,开口笑道,他本身便极喜这些诗赋对联,但秦红陌这一联却正对他之心头。

    此联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怒。

    只见唐青明双眼喷火,太安皇朝谁不知道陈留王唐恒便是一安乐王爷,虽然秦红陌没有明言,但却暗语,这让他唐青明如何能够忍得下去,当即对他旁边一魁梧男子微微点头。

    “秦师妹不愧尽得荀夫子之真传,在下惭愧!但在下尚有一联,苦思许久而不得其下,今日恰逢其会,求教于秦师妹。我之上联为:一叶孤舟,坐二三骚客,用四桨五帆,经六滩七湾,历八颠九簸,可叹十分来迟!”

    秦红陌略微思索一番,红唇微启,道:

    “下联为:十年寒窗,进八九书院,抛七情六欲,读五书四经,考三番二次,只为一心求儒!”

    “好!”

    “不愧为荀夫子亲传”

    众人议论纷纷,却都是称赞秦红陌之语。

    “呵!秦师妹大才。在下自叹不如!”高秉书自嘲一声,

    “哥!这秦红陌有什么好的,竟让你如此痴迷。”坐席右方,一名身穿青色狐裘大衣的少女看着不远处的那一袭红衣,有些不忿。

    “你不懂!能文会武,这等女子天下罕有,和她相比,那些俗女子简直不值一提!”少女旁边一名黑衣男子微微一笑,道。

    少女,乃是燕云道郡主唐颐莲,而那黑衣男子自然是燕云道世子唐青业了。

    “哦?有人要有麻烦了!”

    唐青业突然开口,唐颐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那名魁梧男子往台上走去。

    “哥!他是谁啊?”

    唐颐莲好奇地问道。

    “勇麟侯的的儿子,岳衔。我实在没想通,勇麟侯岳无阳丰神如玉,其子为何长得如此魁梧?”唐青业笑道。

    “在下岳衔!家父乃是太安勇麟侯,闻靖远王世子秦尧白之命久矣!秦尧白,吾闻汝母乃是出云国长公主,剑术超群,相比你的剑术也不弱吧!岳某不才,愿为秦世子试剑!”

    岳衔与其父岳无阳可以说丝毫不像,岳无阳身形俊朗,但岳衔却身躯魁梧,一脸凶悍。

    “你可知,我之剑出,是要饮血的?”秦尧白淡淡饮下一杯雪月交光,道。

    “秦世子怕不是怕了吧?若是如此,楚王妃于九泉之下,怕是不得瞑目吧!”岳衔不肯放弃。

    “你找死!”

    秦玄林怒喝一声,便于上前,如今的他亦是九品小宗师之境,一个岳衔,秦玄林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但他居然敢辱楚曦,这边触怒了秦玄林,大步便要踏上台去。

    “大哥!”秦尧白喊住秦玄林,缓缓开口:

    “既然他想试剑,那便让他试试!”

    秦尧白满目寒霜,语气中充满了森然杀意,但却没有起身。

    “这傻子!”唐孜霄暗自骂道。死者为大,他怎敢提楚曦的名字,岂不知那个名字在天安城中都是禁忌一般的存在。

    “你为何还不上来?”

    岳衔怒问道。

    “败你,不需!”

    秦尧白淡淡四字出口,心念一动,两柄飞剑破空而出,化作两道流光直逼岳衔,正是太一九剑中的风无休、御天机二剑。

    岳衔身躯极为魁梧,擅长于力量,但其速度却是弱点,哪里比得过随秦尧白心念而动的飞剑,当即手臂被划破,一道血痕昭然若揭,若不是他闪得及时,那柄飞剑怕是就穿透他的手臂了。

    秦尧白端起一杯雪月交光,极为悠闲,反观岳衔,如今早已累得满头大汗,速度也已经渐渐慢了下来,身上的锦袍早已破碎不堪,甚至有丝丝血迹渗出。

    “啊!”

    岳衔惨叫一声,只见岳衔捂着右臂,脸上汗如豆下,而那手缝之中则有血迹渗出,染红鲜血的风无休缓缓飞到秦尧白手中。

    风无休穿透岳衔的手臂,而且直接斩断了他的手臂骨头。

    “这次只是断你右臂,以示惩戒。若有下次,我便取你头颅。”

    秦尧白擦着风无休上的血迹,淡淡道。

    “秦尧白!吾等同朝为臣,你竟下如此毒手,心狠手辣,我唐青明看错你了!”陈留王世子唐青明站起身来,大呼道。

    “哦?难道青明兄也想试试我这飞剑?”秦尧白说话间,御天机已经飞到唐青明额头处,只差一寸便可刺入唐青明的头颅。

    “你……”

    唐青明咽下一团口水,不敢再说话。

第一百二十五章 武之极

    揽月楼中,诸多黄紫公卿子弟俱都站起身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那一幕,气氛凝固到了极致,极为紧张,剑拔弩张。

    身为陈留世子的唐青明身躯不敢乱动,如豆大的汗珠顺着唐青明脸颊缓缓流下,而在他的额头正前方,一柄紫色飞剑如同静止一般停在一寸外,唐青明知道,那不是停住了,所有的一切都在秦尧白的控制之下,唐青明丝毫不怀疑,只要秦尧白心念一动,那柄散发着凌厉剑气的紫色飞剑在顷刻之间便能穿透他的头颅,虽然他知道秦尧白不会,但他也不敢逼迫秦尧白,自己的性命,他可不会拿来开玩笑。

    “秦尧白,你有些过分了!”

    一道冷厉的声音打破了紧张的气氛,但气氛却好像变得更加紧张了。

    “哈哈!尧白兄弟只是开个玩笑,怎么会动真的呢?是吧,尧白兄弟!”风流潇洒的唐丰钺纸扇一摇,笑道。

    “没错!尧白兄为人豁达,怎会为如此小事而斤斤计较,我看倒不如喝上一杯雪月交光,一笑泯恩仇。二位认为如何?”三皇子唐禹城也站出来,为秦尧白解释道。

    “可恶!秦尧白!秦尧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杀你,本殿下寝食难安!”

    唐孜霄心中怒道,双拳紧紧握住,青筋暴起。如今太安皇朝东宫未立,三位皇子在朝堂内外明争暗斗,唐孜霄在邱亿死后失去了一大助力,本就落在下风,在三人夺嫡之争中已然不占优势,不过唐孜霄也知道,既然已经得罪了秦尧白,若不将他打压下去,那么东宫的位子怕是迟早落入唐丰钺或者是唐禹城手中,到时候那九五之位也将会和他无半点关系。

    “既然两位皇子开口,我秦尧白自然从命。”秦尧白心念一动,缓缓开口,而御天机已然飞回秦尧白袖中,化作剑丸。

    “呼!”

    唐青明长长呼出一口气,不断跳动的心终于慢慢归于平稳,那种生死被别人握着的感觉,可真的很不好。

    “唳!”

    此时,天边响起一道嘹亮的鹰啼声,秦尧白眼神中终于露出一抹喜色,只见一头神俊的雪白神鹰冲破窗户,落在秦尧白手臂上。

    “那是……御海拿风,乾坤逍遥,没错!海东青,天空之中的霸主!”唐丰钺有些震撼地开口,极喜这些的他对于海东青极为喜爱,但海东青天下本无几只,只要玄天武城旁的两辽国皇室之中圈养着几只,而且还是品种极为尊贵的六年风,秦尧白的这只,似乎是玉爪?

    “尧白兄,你这玉爪海东青是从何处得到的?据我所知,海东青这等天下神禽只要两辽国才有,但却不是玉爪,在下十分喜爱这只海东青,不知尧白兄可否割爱?”唐丰钺直接开口,没有多掩饰。

    “哈哈哈!这个可要看追风自己同不同意了!”秦尧白没有直接拒绝,但也没有同意。

    海东青乃是神鹰,又是在神兽水月麒麟的见证下出生的,哪怕是其他的海东青,也不见得有追风之灵性。

    “唳……”

    追风双翼展开,对着唐丰钺啼叫一声,凶威尽显。

    “看来追风不愿,那本宫也不好强求,只是本宫极喜这玉爪海东青,尧白兄可要经常来我府中坐坐,也好让本宫一睹其风采。”唐丰钺有些遗憾地摇摇头,道。但他后面的话却让唐孜霄、唐禹城二人眼中绽放出不可思议的光芒,唐临虽然极喜欢唐丰钺,但唐丰钺这些年来却一直未曾表露出自己想要坐上那皇位的野望,这也使得三人之间一直处于平衡状态,如家唐丰钺却公然邀请秦尧白,其野心怕是在逐渐显现。

    “若有机会,定然前去!”

    秦尧白一笑,随即拿出刚刚追风带来的一个卷轴。

    “尧白兄,不知这是何物?”

    唐丰钺有些好奇。

    “呵!大皇子难道忘记了?今日武阁更新武榜,这便是最新的天武榜与地武榜的排名。”

    秦尧白挥了挥手中卷轴,道。

    “什么?居然是最新的武榜?这秦家好快的情报,玄天武城今日才公布,他们居然已经得到。”唐孜霄一脸不可置信,却从这一方面看到了秦家的情报是何等迅疾,甚至超越了皇家唐族。

    “哦?最新的武榜?秦兄可否与我等共享?”一直沉默的唐青业却是罕见的开口。

    “自然!”

    秦尧白一笑,旋即走上台,朗声道:

    “天武榜、地武榜的此次变化倒是挺大,天武榜三十六人,除镇天寺空厄大师兵解、龙虎山师祖真人李抟飞升仙界,杀手之王尘戮死亡之外,另有新入逍遥的勇麟侯岳无阳、混元掌教姚孟楼二人,与那位重整浮魔山的大魔何林,以及一年前重入逍遥的残枪陈伯谅四人跻身天武榜,原天武榜第三十五位的名家剑衣宋祁被挤出天武榜,位列地武榜第二位。”

    “另外,地武榜中有铁掌无敌杨金炼、尸王阎钏、绝针东方瞬、影剑赵贞、四季剑齐邯郸、鹰爪王余明鲜及飞天蜈蚣邱亿七人死亡之外,剑仙传人苏念笙直达地武榜第七位,更有剑圣白雪尘孙女白剑歌位列地武榜第十三,另有生死刀杜九岭、飞沙帮项鹏、北荒贺兰世家贺兰雪、龙虎山小天师李修神、雷秋捭、皓珠可汗六人强势进入地武榜。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人排名上升,如越王剑池的那位霸剑越凌风,便到了地武榜第十五位,强悍无匹。”

    秦尧白虽然朗声说着,但他的心中却浮现出这一年来的很多回忆。

    与邋遢老头子陈伯谅在那雪中的艰难行路。

    老齐北荒挑战耶律洪武,新悟铁马山河,四剑合一的铁血。

    那一袭白衣胜雪的女子在梅花树下亲口说着“喜欢你”的话。

    那如同遗世独立的天上仙子苏念笙,剑下朵朵青莲盛开,芳华无限。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历历在目,江湖豪情,外人不可语,亦不可知。

    这才是真正的江湖!

    庙堂当做壶,江湖可为樽,而那世间大大小小的人物则是壶中甘甜醇美的烈酒,回味无穷,荡斥于胸间。长歌一曲当把剑青云,烈酒一樽当提枪喋血。

    而后,醉卧美人膝,复狂歌!

第一百二十六章 智计无双者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然无智者却不成大事,纵观古今天下,遍世王霸枭雄之辈,无不有智者谋士以助其力,以资其长,天下万事,尽在其一手之下,覆雨翻云,摩弄乾坤。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

    一计之下,让敌人谋士防不胜防,无论何阴谋诡计俱都用之,无所不用其极,乃阴谋也!

    然且阳谋,为大刚之谋略,哪怕是敌人谋士知道此计,也无计可以应对,只能看其失败。

    阴谋阳谋,纵横世间。

    二十年之前有一人,名唤司空元道,著有一部《谋士论》,司空元道将天下谋士分为四等,评定世间谋士,而其评定出的十名一等谋士,便是如今夏洲公认的十大最强谋士。

    第四等谋士,为才思敏捷、颖悟绝伦之辈,能见眼前一切有用线索,将其尽数勾勒起来,形成对于自身有利的局面。此等人,如在同辈之间,少有对手,他或凭智计纵横一时,从而刘芳百世,成为后世口中的名士之流。

    第三等,自虑深远、神机妙算之人,不但能统合计量所见一切线索,更能从眼前线索,看出更深远的层次,从而开始定计。此等人可以看得更高,也更远。

    第二等谋士,能够在全无线索的情况下主动出击,去挖掘诸事之下的含义,而不是坐以待毙,他们甚至可以创造出契机,寻得有利线索,又从所得线索中,推演出更深的层次。

    至于第一等谋士,也就是夏洲十大最强谋士那种层次,则是可以无中生有,凭空造出事端,此等人物,小之可获战取胜,大之可造势营乱,世所难得!

    司空元道所著《谋士论》第一等中,只有十人之数,也仅能有十人!

    而那十人,不分先后,且司空元道己身不入其内。

    李义谋,如今太安皇朝无愧帝师,起先便追随于高祖唐渊,为其出谋划策,然李义谋却非阴谋阳谋大家,不入阴,不入阳。

    沈惊风,秦宗麾下左膀右臂之一,当世阴谋大家,其最为出名的便是东雍城一战,以三千铁骑大败两万步卒,而那两万步卒的统帅却是同样位列一等谋士的阳谋大家雷山雨,然沈惊风却病死于邰岭之战中,实为秦宗之大憾。

    另外还有诸葛玄情,霄汉曹平若,璃雪左松岩,歧天徐宜生,建炎雷山雨,北荒陆阳陵,武国纳兰空离,霄汉周世年八人,共称为夏洲十大最强谋士。

    太安皇朝帝师李义谋曾说过这么一句话。

    “习武之人,落在下乘,且看他以一敌百,甚至以一敌千,但他能以一敌万否?”

    “两军交战,虽也看双方兵力强弱,但更重要的却应该是谋划如何?”

    “古往今来,以弱胜强者亦不在少数,五百年前以军伍出身的枪仙萧沉独率万人之师,大破南武牧野两国十五万兵马,所凭借的非其枪术,而是《神兵天策》那本兵家失传已久的至典。只要计谋得当便能扭转战局,谋划乾坤。”

    “我辈谋士,一计能定苍生世道,一计能翻天地乾坤。”

    天安城北街,一处偏僻的院落内,却有一名衣着华丽的青年坐在脏兮兮的板凳上,虽然锦衣被尘土沾上,青年却丝毫不恼,而青年的对面却有一名黑衣老者,正往口中灌茶,含糊不清地道:

    “禹城,你要记得,谋臣虽然定江山,但武将也是必不可少,只有文武配合,才能如同阴阳太极图一般,达到真正的平衡!”

    那青年正是三皇子唐禹城。

    而那老人,弃功名利绿如粪土一般,只身住在北街这座破旧的小院落中,哪怕是如今天子唐临到来此处,也要叫一声“老师”。

    正是李义谋。

    “平衡?”唐禹城疑惑地道。

    “没错!就是平衡,只有达到文武平衡,两者相互制约,才不会威胁到最中心的皇权。”李义谋终于喝下一杯茶,道:“秦家是头猛虎,其麾下更有狮、狼等野兽,你若是想得到秦家的助力,必须要交好一人,万不可与之为敌!”

    “难道是……秦尧白!”

    唐禹城亦为聪颖之辈,立即猜出了那人。

    “没错!”李义谋淡淡一笑。

    “秦尧白!”

    那位喜诗赋好风流的大皇子唐丰钺府中,却有一间密室,此时的唐丰钺却有些失态,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那名中年男子。

    此人名叫何文莱,可列入司空元道二等谋士之列。

    “是啊!秦尧白,他便是殿下力压二皇子与三皇子的基础,秦家二十万铁骑,号称甲天下兵马之雄,到时候秦宗放权,秦尧白必定世袭罔替,届时二十万铁骑尽握其手,只要殿下得到秦尧白相助,不是等于平白得了二十五铁骑吗?”

    何文莱一笑,道。

    唐丰钺亦是站起身来,手中纸扇缓缓摇动,嘴角处不自觉的勾出一抹弧度,这才道:

    “这二十几年来我一直出入那些风流场所,喜诗赋,爱古玩,赏山游水,从而获得父皇喜爱,然却终不得朝臣敬慕,他们都以为我只想做一个安乐皇子,和我那位皇叔一样,但……任你们谁能想到,我得先生之助,暗中发展,二弟与三弟斗得火热,我却一直隔岸观火,可是保留了不少力量。”

    唐丰钺缓缓开口。

    “不错!这正是你的优势所在之处,若能把握,定能一举定乾坤。”何文莱开口赞同道。

    “二弟上次刺杀秦尧白,已将他得罪死了,即便是争,也不过是无用之功罢了!如今……”

    “只有三皇子唐禹城,他有李义谋相助,不可小觑,他定会在近些时日内前往秦府拜谒秦尧白,不过如今他在明,你在暗,而且还曾公然相邀。届时你只需给他一些古玩,鉴赏一番,混过三皇子的耳目,令其“耳目一新”。如此相较下来,你还是稳占胜券。”何文莱接过唐丰钺的话,开口道。

    “是啊!只有他了。先生你不妨一猜,我和唐禹城,谁能够登上东宫之位?谁又能笑到最后?”唐丰钺说着,眼神不由发冷。

    古来皆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如今看来,古人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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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星移斗转

    护国公府中,鬓边早已花白的秦云棠看着眼前这名曾是天下第一宗门掌教的老道士,却也有些明白他为何那样做,将自己的毕生功力传给他人,几十年的努力顷刻之间化为飞灰,说实在的,他有些同情眼前正在抿茶的这名老道士。

    “你大可不必如此!那孩子如今在混元道门当中,依着小白的性子,必然会护他安宁,你如今将内力传给他,还不如自己亲自守护的好。咳咳咳……”老爷子虽然一生杀伐果决,但此时却也有些于心不忍,说到底姚孟楼就是为混元道门的以后搏个平安,若要放在他身上或许也是一样。

    “秦老爷子的好意,贫道心领了。但既然当日和王爷做下此传授内力的约定,那么贫道便要传,这一切都和延庆无关,亦与世子殿下无关,混元道门传承六百余年,可不能在贫道手中断送了。对了,贫道下山时依稀带了几颗门内炼制的混元丹,还望老爷子多多保重身体才是!”姚孟楼自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递到秦云棠面前。

    “呵!我的身体我知道,新病引发旧疾,以前受过的那些伤,如今一到阴雨天便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上面爬着,我这把老骨头怕也是坚持不了多久咯!哈哈哈哈!我还是不浪费这等奇物了,还是留给那些后辈们吧!”秦云棠却并没有接过去,虽然话语极为凄凉,但老爷子却说得极为豪爽,将那丹瓶推了回去。

    “那就烦请老爷子带给世子殿下。”姚孟楼又将混元丹瓶递了过来。

    这次秦云棠没有拒绝。

    而此时,姚孟楼却已站起身来欲走,他这一去,改变的是秦尧白的命运,丢失的是自己的性命。

    只为混元道门谋求虚无的一线生机。

    姚孟楼很累,但他肩上扛着的担子让他不能休息,各位师祖创立的混元道门不能毁在他的手中,他不能成为混元道门的罪人,哪怕为之付出自己的性命,混元道门存在六百余年,也繁盛了六百余年,可不能就此衰落下去。

    姚孟楼终于来到府中那座小院落,秦尧白却正在打坐,似乎感觉到姚孟楼的到来,秦尧白缓缓睁开双眸,精芒四射。

    姚孟楼坐在了秦尧白对面,没有开口,秦尧白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沉默不语。

    虽然这是恢复他实力的最快方法,但是他也不希望就如此剥夺他人的内力,就算姚孟楼自己心中愿意,但罗延庆却会伤心,这是秦尧白极不愿意看到的。

    “我将用门内独有的术法《斗转星移》,将自身的内力转移到你身上,届时,你只需运转《大混元劲》的心法便可,其余的,交给我便好。不过,还请世子殿下牢牢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我混元道门内飞升之仙人可有两位!”姚孟楼首先打破沉默,最后一句话似有威胁之意,但却勾起了秦尧白的一丝好奇之心。

    “道家真的有办法与飞升仙人联系?”秦尧白只感到震惊,虽然他听说过有这种事情,但如今亲耳听到却还是震惊,若能得到仙人相助,道家的底蕴便远不止现在显露的这些。

    “祖脉流传的接神道,无论是龙虎山,还是齐云观,亦或是我混元道门,都有此法,但却不能轻易使用,每次都需血祭方可!”姚孟楼说道,面对秦尧白,他并没有选择隐瞒。

    “好了!时间也不多了,快些开始吧!”姚孟楼催促一声,率先走入房屋中。

    秦尧白也迈步走进屋中,虽然他很不情愿,但这也是一场双方的交易,秦尧白既然选择这种交易结果,便要承担交易的责任。

    姚孟楼已经盘膝坐下,秦尧白坐于姚孟楼前面。

    “内守心神,外御天敌。运转《大混元劲》心法!”姚孟楼双手抵在秦尧白后背上,内力涌动,直接涌入秦尧白身躯当中。

    “混元者,元气未分,混沌为一,元气之始也!”

    “元气生于混沌之中,于明之内,暗之外。因明暗之间……”

    秦尧白心中暗暗念诵着《大混元劲》的心法,他只感觉到有一股热流涌入他的身躯当中,而后顺着他的经脉,贯通全身,而《大混元劲》的心法,只是一个引导。

    姚孟楼所用乃是混元道门独有的术法《斗转星移》,能将自身的力量转嫁到他人身上,其实姚孟楼这样做,秦宗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毕竟就算如今将姚孟楼的内力转嫁到秦尧白身上,若是姚孟楼想要秦尧白死,顷刻之间便能引爆在秦尧白体内的内力,让秦尧白筋脉尽断而死,所以秦宗敢让姚孟楼如此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只要功成之后,姚孟楼必须死,秦尧白方可无忧。

    秦尧白也是冒了大险,可以说他将生死完全交到了姚孟楼手中,只要姚孟楼一念之下,秦尧白便可死无全尸。

    但是,秦尧白依旧选择了这个道路,因为他相信姚孟楼想要守护混元道门的心,是真诚的!

    姚孟楼之内力不断涌入秦尧白体内,但并没有保留在秦尧白全身经脉中,而是在其丹田外面形成了一个小气旋,绽放着淡淡地白色光芒,氤氲而又神奥。

    据姚孟楼所说,他的所有内力转嫁到他身上之后,会在秦尧白丹田外面形成一个混元气核,在以后秦尧白需要不断运用《大混元劲》的心法,炼化混元气核,从而获得那份不属于自己的内力,也只有那样,姚孟楼的毕生功力才会真正为秦尧白所用,而不遭到反噬。

    护国公府中正堂当中,一袭黑衣把玩着匕首芳华的柳莫舞慵懒的靠在门框上,火辣的身材暴露在空气当中,如同妖娆的野猫一般,妩媚而又狰狞。

    “秦爷爷,你就这么放心小公子跟着那老道士去,若是那老道士突然心生……”

    “不会的!姚孟楼此人心怀正气,且一心只为混元道门,他自己知道,若是一时谋杀了小白,那么混元道门也就没有在夏洲间存在的必要了。”秦云棠直接打断柳莫舞的话,显然十分确定。

    “嗯?好了!”

    突然,府中爆发出一阵极为强悍的气息,而伴随着却又有一股气息极速萎靡下去,秦云棠喃喃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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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雪之下

    院落之中,房屋之内,秦尧白的气息不断强大起来,他的全身经脉之中已经全是姚孟楼的内力,而在丹田外面形成的混元气核也不断旋转着,晦涩氤氲的气息极为玄奥难懂,但却好像生生不息,永远不会枯竭。

    秦云棠与柳莫舞二人已经闻势赶来,只见秦尧白扶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走出房门。

    老人,正是姚孟楼。

    虽然鬓发依旧是那样花白,但姚孟楼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眼角的鱼尾纹更加明显,佝偻蹒跚的步伐尽显老态,只有在秦尧白的搀扶之下方才缓缓走出。

    “秦云棠感谢道长相助!”

    年已过八十的秦云棠对着如今苍老无比的姚孟楼诚鞠一躬。

    “小女子柳莫舞感谢道长,之前小女子对道长颇有不敬,还请道长见谅!”就连一直不喜僧道的柳莫舞都对着姚孟楼鞠躬,且真诚致歉。

    姚孟楼微微摇头,表示无妨。

    “爷爷!如今道长要回混元道门,还是快些安排吧!”秦尧白幽幽地说道,极为沉闷,秦云棠也猜出了些什么,当即让柳莫舞去将段枭叫来。

    段枭,是秦云棠培养的四人之一,同时也是秦云棠麾下亲军败血浮屠的统领,亦是十二品神变之境的高手,如今正率领着六千败血浮屠驻扎在天安城外的一处密林中。

    柳莫舞挑选了几名侍从众人至天安城西门时,恰巧段枭率领着一千败血浮屠破尘而来。

    为首者,一名铁血将军,身穿黑色铠甲,披着一袭殷红的艳血披风,胯下一匹纯黑良驹,手中一杆黑色长枪,无论是人还是马都身披重铠,乃是真正的重骑军伍。

    一千败血浮屠如同山海呼啸一般冲锋而来,地动山摇,铁蹄踏下好似雷霆乍惊,似一股铁甲洪流奋勇直前,惊得西门处的百姓魂飞魄散,还以为战争再起,已经打到了天安城外。

    “末将段枭,拜见将军!”

    为首的黑甲将军跃下马来,拱手道。

    秦尧白这才看清楚段枭,脸型方厚,虎目圆睁,一圈环头虎髯狰狞乍现,看起来极为凶恶,但对于秦云棠却是忠心耿耿,不然也不会得到秦云棠的倾力培育,希望着他有朝一日能够成为振兴秦家的中坚力量。

    “拜见小公子!”段枭这才对着秦尧白行礼,秦尧白微微一笑致礼于他。

    “事不宜迟,他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以最快的速度将道长送回混元道门,但绝不可太颠簸,保护好道长的安全!切记!”秦云棠也没有多犹豫,直接下令。

    “末将遵令!”

    段枭毫不迟疑,立即飞身上马向前开路,段枭手持长枪,独自走在最前面,而那一千败血浮屠则在殿后。

    而此时,天空竟开始飘起鹅毛般大的雪花,大雪瞬间覆盖了这片北国的苍穹。

    “哒哒哒!”

    此时,一阵马蹄声响起,却是秦玄林与秦红陌二人踏雪而来,他们二人之前有事外出,这一去便是几日,没想到却是现在回归。

    “噗……”

    老爷子秦云棠看着踏雪归来的秦玄林二人,又看了看站在他身旁的秦尧白,居然喷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迹瞬间染红了被大雪覆盖的大地,秦尧白和正在疾驰而来的秦玄林、秦红陌二人俱都一惊,胯下良驹更加疾步如飞,尤其是秦红陌座下那匹汗血红,瞬息之间却已经到了秦云棠身前。

    “爷爷……爷爷……”秦尧白扶住快要晕倒的秦云棠,急切地喊道,而这时秦红陌飞身下马,俏脸之上尽是慌忙,秦玄林刚欲下马,便听到秦尧白喊道:

    “大哥!你快去宫中请御医,我们先送爷爷回府!”

    “好!我这就去!”

    秦玄林亦是极为果决,直接纵马踏入天安城,便往皇城太医院处疾驰而去。

    虽然太医院御医乃是专门为皇家设立,但秦云棠身为太安皇朝护国公,且位列久安阁第三位,自然有资格请动御医,这也是高祖先帝陛下唐渊给久安阁十八从龙之臣的特权之一。

    秦云棠在天安城西门处口吐鲜血而昏倒的事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天安,城内诸多黄紫公卿、王侯将相,乃至于天子唐临都在关注着这位堪称开国第一功臣之父的情况,若是此次秦云棠一倒不起,那么秦家和唐家的情缘,怕是真的快要到尽头了,那最后的一株稻草,恐怕就是如今的靖远王秦宗了吧!

    “什么?秦老爷子病倒了!快些准备些补物,我去看望一番老爷子。”三皇子府中,唐禹城听闻这个消息后大吃一惊,秦云棠精神矍铄,身体也一直硬朗,怎么会突然在大街上昏倒了呢?

    “可是……如今突然造访,二皇子的人会不会诋毁殿下?”旁边一名中年人开口道。

    “秦老爷子为我太安皇朝戎马半生,一直鞠躬尽瘁,没有他又哪来的太安皇朝,至于那些人,若是想说那便说去吧!”唐禹城却是不闻那人之语,直接走出门外。

    宰相府,天安宰相公孙元鸿位列久安阁第二位,更是超越了秦云棠一位,当年先帝唐渊在位时,曾与四人于圣安殿中席地而坐,把酒言欢,那四人正是唐渊胞弟武安王唐道、国舅爷公孙元鸿,老将军秦云棠以及帝师李义谋,那一夜,五人一醉方休,第二天清晨时竟被宫女发现五人相互依偎着,尚在熟睡当中。

    “唉!这老家伙也倒下了!五个老家伙已经走了两个,第三个会是你吗?”鬓发花白的宰相公孙元鸿叹道。

    “走吧!得去看看他呀!”

    公孙元鸿站起身来,原本还较为挺拔的身躯竟然一瞬间佝偻,好像背负着一座大山。

    是啊,他也老了!

    皇宫,御书房内。

    “秦云棠病倒,朕是去还是不去呢?”唐临却有些犹豫,虽说伴君如伴虎,但是臣依旧可以功高震主,或许唐临便是怕秦云棠的这一点。

    但是,最终唐临决定亲自前往秦府,只因为李义谋派人传来一封信件。

第一百二十九章 殇

    那一场大雪整整飘了七日,护国公秦云棠于天安城西门处晕倒在地,造的满城风雨,而护国公府也人马盈门,极为鼎沸。

    许多军中的老人也知道了秦云棠吐血晕倒之事,但无军令,他们不能擅离职守,只能每日闲暇之余向上天祈祷,期盼着他们的老将军能够渡过此劫。三军将士同心,就没有打不赢的战争,就没有拿不下的城池。这是老将军在他们刚刚投军之时说的,那一股铁血、那一股军魂,生生刺激了他们内心的期盼与热血,他们跟随秦云棠一生尽在征伐之中,鞍马执蹬,如今秦云棠倒下,他们心中的那一股魂也便倒下了。

    大雪第二日,当朝天子昊天琼华太清文皇帝唐临亲率百官前来秦府探望秦云棠,并带来了两株两辽国进贡的百年玉参,其余百官亦是各奉补品,唐临当即喝令太医院御医曹太卿无论如何也要救得秦老爷子,成则赏千金,败则与秦云棠陪葬。

    秦云棠当即感激涕零,但却言不用,在公孙元鸿等诸多大臣的强力要求下,秦云棠才勉强接受那两株百年玉参。

    自从唐临来过之后,朝中许多大臣也都来探望秦云棠,哪怕是与秦尧白互为仇敌的二皇子唐孜霄都亲自前来,在唐孜霄阵营中的一些黄紫公卿也都来了,言语之间都秦尧白极为客气,就差要对秦尧白跪拜了。

    大雪覆盖下的天安城更显诡异的苍白,或许是因为秦云棠一病不起的缘故,天安城也显得极为静谧幽远,似乎有一股不平静的暗流在地下涌动。

    风起云涌,大雪停止。

    护国公府之中,秦云棠已经脱相,无法想象,在短短七天之内,秦云棠便由一名精神矍铄的武将变为一名风烛残年的老人,岁月果真是把刀,哪怕是天上那号称长生不老的仙人,也会有被岁月熬死的一天。

    卧房内,有七人立于秦云棠床边,秦尧白、秦玄林、秦红陌、柳莫舞、莫苍生、段枭以及从靖远道连夜赶来的秦宗,秦红陌和柳莫舞跪伏在秦云棠床边,抓着秦云棠的胳膊,泪水不断落下,打湿了床上的被褥。

    “你们……终于来齐了,可惜啊!还……差一人,但是……他现在……不能来。”秦云棠气若游丝一般,仿佛随时可能断气,只是硬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爷爷!你别说了!你一定会好的!”秦尧白脸上有一股热泪滚下,滴在了地下,发出较为清脆的声音。

    “不……我得说……小白,你以后……要做的事,爷爷……不会去阻拦你,但……但是你要……记住,身为臣子,不可逆君。”秦云棠硬憋着一口气,在说话时竟然极为狰狞。

    “为臣者……要……忠心,但亦不可……愚忠!”

    秦云棠终于说完了一句话。

    “秦宗!”

    老爷子厉声道。

    “爹!”

    秦宗终于开口,这个称呼是多么熟悉,但却又是多么陌生,秦宗不知有几十年没有开口叫过秦云棠为“爹”了。

    “好!我……没有什么……咳咳……要嘱咐你的,继续……现在的样子……便好!”

    秦云棠说完,秦宗到一旁,而后段枭猛然跪地,

    “义父!”

    是的。秦云棠乃是段枭的义父,当年秦云棠行军之时,在一处被屠杀殆尽的村庄中捡到了段枭,而后便收了段枭为义子,所以段枭自小便在军中长大,而他也一直称呼秦云棠为将军,只有在私下里的时候,段枭才能叫秦云棠一声义父吧!

    “好!以后那……六千败血浮屠……便是秦宗的亲……亲卫军了,你……仍任统领一职,记得找一个……能接替你的……人,将败血浮屠……传下去。”秦云棠脸上苍白之色更甚。

    “段枭遵命!”

    段枭断然道,无半点迟疑。

    “爷爷!”

    “秦爷爷,你不要离开我,莫舞不让你走。”

    “呵呵!好……孩子,人……老了,终究是……要死的。别哭,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秦云棠伸出粗糙的大手,擦去秦红陌和柳莫舞脸上的泪水,慈爱地道。

    “咳咳!小白,玄林,你们过来。”秦云棠好像瞬间恢复了些许精神,脸色也有些红润,对着秦玄林和秦尧白兄弟二人招手道。

    这是秦云棠的回光返照。

    “爷爷!”

    兄弟二人齐声道。

    “你们二人要相互协助,玄林你既然选择了放弃王位,那便好好辅佐小白,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小白,你将来得到的一定会比付出的多,山河枪意你也学会了,以后那杆秋海棠便传于你,希望你能善用它。”在秦云棠的示意之下,段枭将陪伴秦云棠一生的名枪秋海棠递到了秦玄林手中,长枪泣血,似乎携带着百万军魂。

    “小白,答应我,我死之后将我火化,你要带到靖远道边疆,将我的骨灰撒在哪里,即使死,我也要守护江山社稷,明白吗?”秦云棠说得极为严肃,但秦尧白却是不敢接下这个“请求”。

    将秦云棠尸体火化,便意味着秦云棠不能入土为安,身为子孙者乃大不道也!

    秦尧白不由得转头看向了秦宗,却见秦宗缓缓点头,随后看向了秦云棠,道:

    “爷爷!你放心,我一定办到。”

    “好好好!老夫死亦无憾。”

    秦云棠仰头,双眼缓缓闭上,面容极为安详。

    瞬间,天地变色,原本还未放晴的天空变得更加阴沉、压抑,天地似乎都为之悲切。

    狂风怒卷,为之悲鸣!

    巨浪滔天,为之哭泣!

    天际雷霆乍惊,似乎在为秦云棠送行!

    圣安殿,唐临刚刚阅完一张奏折,其贴身太监伍秋尚慌忙跑进圣安殿,跪伏在殿下,开口悲呼:

    “陛下!秦老护国公他……走了!”

    “什么?”

    唐临沉默了。

    宰相府,公孙元鸿刚刚端起一杯热茶,却忽闻此噩耗,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滞留许久,才缓缓饮下,而那原本滚烫的茶水,早已变得冰凉。

    “老伙计啊!没想到还是你先走了,看来当年打的赌,是我赢了呢!”眼神空洞的公孙元鸿喃喃一声,虽然闭上了双眸,但依旧有两行热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秦云棠一人离世,却引得满城风雨,或许,在离天安城遥远的地方,亦是风起云涌!

第一百三十章 一袭白衣,变得满城缟素

    北荒皇朝,由原江湖世家北境拓跋氏所创,北荒朝堂中不设王侯将相,无有黄紫公卿,北荒朝堂之中武有大帅耶律洪武定三军,文有枢密使公衍录开六合,可谓是君臣同心。

    枢密使公衍录虽不擅武力,但其麾下却有不弱于靖远道翎幽营谍子的枢密卫,其性质与靖远翎幽营谍子相同,分布于夏洲各地,监控天下大事。无论是庙堂第一城的天安城,亦或是江湖第一城的玄天武城,其内都有枢密卫的影子,枢密使公衍录为数百文官之首,其手段当然不止于此,每一个枢密卫都是公衍录秘密训练的死士,所以他也不用担心枢密卫暗中投降于敌,枢密使公衍录在北荒皇朝,绝对是一恐怖之人,哪怕是荒天王城中的黄髫小儿听到公衍录的名字,就算是号啕大哭也能瞬间停止。

    北荒枢密使公衍录,能止小儿啼哭,成为荒天王城的一番饭后杂谈。

    枢密院,位居六阁之上,且不受其辖制,枢密院只对如今北荒天子拓跋韬负责,有一切线索情报皆可直面皇帝,所以枢密院也成为拓跋韬的心腹之臣,而公衍录更是拓跋韬身旁红人。

    “报……”

    枢密院中,一名枢密卫一阵小跑,进入中堂。

    中堂内,一名老者正襟危坐,对于这名慌慌张张跑进来的枢密卫很是不喜,当即怒喝道: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何事如此急切?”

    “禀大人,天安城那边传来消息,太安皇朝护国公秦云棠大病七日,于昨日驾鹤西归,如今的天安城都在为此事筹备。”那名枢密卫一口气说完,生怕公衍录发怒。

    “什么?秦云棠死了!”公衍录大吃一惊,七日前秦云棠晕倒的消息他也知道,本来以为不会有什么大事,没想到却发展到如此。

    公衍录摸着那一缕长髯,眼神微眯起来。

    荒临殿,那位以勇武著称的天子拓跋韬虎眸圆睁,有些不可置信地样子,喃喃道:

    “太安皇朝,那头年老的猛虎终于死了!接下来,便轮到如今的猛虎秦宗了,至于那头幼虎,现在还不足为惧。朕有的是时间和他们这一窝老虎慢慢玩,至于最后笑的是猛虎还是我北境雄狮,那就不得而知了!”

    “陛下!臣请命前往天安城吊唁秦云棠。”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站于下方的枢密使公衍录转过头去,却见一名武将挎刀踏入荒临殿。

    正是大帅耶律洪武。

    “吊唁?为何?”拓跋韬有些不解,北荒皇朝与太安皇朝为敌多年,如今耶律洪武却要前去吊唁秦云棠,且不说耶律洪武为何要前往天安城,太安之人都不会让耶律洪武进入的。

    “有两个原因,一为吊唁秦老将军,虽然为敌,但其却让臣敬佩至极,无论是其为臣之道,还是为将之道,都值得臣学习。”

    “至于其二,臣是想去查探一番,看看失去失去那头猛虎的太安皇朝,将会如何?”耶律洪武话音刚落,便得到拓跋韬的赞赏。

    “大善矣!准了!”

    不仅是北荒皇朝,其余众多皇朝国家也都知晓了太安皇朝秦云棠这头猛虎逝世的消息,但似乎是不约而同的,每个皇朝国家都派出使者前往天安城,吊唁秦云棠。

    天下皆动,向着夏洲的中心之地,蜂拥而至。

    而那座混乱的中心,天安城中却显得异常寂静,按照夏洲习俗来说,老人身死应在家中停留七日方可安然入土,但秦云棠却要求被火化后归于靖远边疆,所以在第二日便被火化。

    秦云棠功劳甚大,唐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激起朝中众臣的怒气,下旨为秦云棠举行国葬,对于秦云棠来说这是一生中最大的殊荣,太安皇朝自建立以来只举行过一次国葬,那是先帝唐渊驾崩之时,全城悲痛欲绝,甚至天安城中的每一个人都自愿身穿麻衣,头戴孝巾,为唐渊送行!

    然,此次的天安城亦是如此。

    太安皇朝内外,靖远道且不用多说,陈留道、江陵道、燕云道无一不是王侯亲至,所携还有各地各州的刺史、校尉,当然也留有一些校尉驻守边关,唐家也不可能因为一个秦云棠而致使整个太安皇朝覆灭。

    天安城内,人人穿缟素。

    大道两旁,户户挂冥灯。

    秦云棠西归之后的第四日,北荒大帅耶律洪武与两人前来为秦云棠吊唁。

    其后不久,歧天皇朝武王姜桀派遣其子姜文博前来吊唁,而璃雪皇朝、霄汉皇朝及草原王庭、两辽国、大晋国、狼月国、扶桑国、琼国、南湘灵国七国也各自派遣使者前来吊唁,而他们到来天安城后居然主动穿上白衣,与那还未消融的雪地相为映衬。

    护国公府,若是放在天安城中也算是一片很大的地方,但在夏洲天下却是九牛一毛,而就在那狭小的地方,却汇集了夏洲内顶尖的大人物,他们每一个人随便跺跺脚都能让夏洲震三震,如今却一起坐在护国公府的一张椅子上,只为一人前来。

    “陛下!北荒、歧天、霄汉与璃雪四朝七国都派了人前来,若是他们在天安城中突然暴乱,那该如何是好?”跟随唐临许久的太监总管伍秋尚忧心忡忡地道。

    “暴乱?就算朕没了秦老爷子这尊守护神,他们也不敢在天安城的撒野,且不说他们搅乱了秦云棠的葬礼,秦宗会把他们怎么样。单凭一点,他们就不敢放肆,因为这里,是天安城!”唐临嘴角微微一勾,邪魅一笑,看在伍秋尚眼中却是那样恐怖。

    世人都以为当今皇帝只喜爱书画诗赋,但他们却没有见过私底下的唐临,简直如同魔鬼,伍秋尚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名宫女临死前发出的凄厉惨叫,是那样的刻骨铭心,是那样的直击灵魂。

    护国公府中,无论是北荒耶律洪武,还是歧天姜文博,所有前来吊唁之人都肃穆地站着,他们的脸上都是敬畏之色,虽然与太安皇朝为敌,但秦云棠这样的对手,却更值得他们敬佩。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下间声声相送

    “时辰到,起棺!”

    秦云棠逝世后的第七日,夏洲无数豪贵赶来天安城,更有许多江湖人氏前来为秦云棠吊唁。

    以秦宗、秦玄林、秦尧白三人为首,共有九人抬起那座以南海黄花梨木打造的棺材。当然,秦云棠的尸身已被火化,而这座名贵棺材中的却是秦云棠的衣物。

    虽无尸身,但却有衣物招来亡者灵魂,此为衣冠冢。

    众人抬棺出行,城内诸多黎民百姓跪伏于地,恭送这位带给他们和平的老将军,每人都是脸含悲怆之色,他们每个人或带有一朵白花,或在手臂上束有黑纱,香烛等祭奠之物更是铺田盖地。

    这不是祭奠一个人,这是祭奠国家的英雄,这是国葬。

    西街之上更甚,棺椁所过之处,哀嚎遍地,无人不落泪,闻之哀伤,触之落泪。

    秦红陌与柳莫舞二人,若不是有风花雪月四女搀扶,怕是早已瘫倒在地,悲切之声,怆然乎!

    城楼上,白旗飘展,就连守城将士都身披白袍,而城楼最中央则有一人,却是唐临的贴身太监伍秋尚,手中一抹明黄色卷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吾朝护国公秦云棠,十四岁从军而行,穷其一生追随先帝高祖陛下,开疆拓土,鞍马执蹬。老将军戎马一生,与兵戈为伍,与铁血为伴。然,如今却溘然长辞,朕心甚为悲痛,失此肱骨之臣,有如朕痛失手足,泣零不知所然。朕念其往日之功,追赠秦云棠位武平候,谥号武襄,于西城外立武襄庙,受世人香火供奉。愿老将军九泉之下恩从天地,清气乾坤。钦此!”

    伍秋尚声音尖锐,但却异常雄浑,满城皆闻。

    西门下一人,身穿正黄色九龙袍,静静站着,看到秦宗抬着棺椁到来,站到一旁,朗声道:

    “朕,唐临,恭送老将军,愿老将军九泉之下安息。”

    街道旁,来自夏洲各国的使者神色肃穆,这是他们对于秦云棠的尊敬,对于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的尊敬。

    “北荒皇朝,耶律洪武恭送秦老将军,愿老将军安睡九泉,真佛护佑,招募黄泉旧部,铁骑十万再斩阎罗!”道路旁边,耶律洪武站出,一身白衣飘飘,朗声道。

    “歧天皇朝,武王世子姜文博恭送秦老将军!”武王姜桀的那名铁血世子也站出来,大声怒吼。

    “霄汉皇朝,镇北将军黄虎恭送秦老将军。”一名身披白色盔甲的英武男子开口道,霄汉皇朝镇北将军,镇的便是北荒,可如今却与北荒四十万大军统帅耶律洪武站在一起,这一切都是因为秦云棠,让他们暂时忘记了国仇家恨,只为他送行而来。

    “璃雪皇朝,北阳候薛城恭送秦老将军!”儒将薛城,在璃雪皇朝内军功甚高,亦是那位千古第一女帝萧绰的亲信,特封军候,统帅三军,如今却亲至天安城,为秦云棠送行。

    “老夫公孙元鸿,恭送秦老将军,虽去幽冥,军魂不灭!”就连一向对秦云棠不假辞色的公孙元鸿在此时都尊称秦云棠一声“秦老将军”。

    “太安皇朝,燕云王唐鸿恭送秦老将军!”太安皇朝亲王唐鸿亦是站出来,从军伍中出身的他对于军伍有种异样的感觉,而秦云棠一生征伐,自然为我辈之楷模,唐鸿对于这种人最是敬佩,如今太安皇朝痛失秦云棠,就好像太安军伍丢失了灵魂。

    “太安皇朝,江陵王唐途恭送秦老将军!”一名儒雅男子却表现出铁血样子。

    “太安皇朝,陈留王唐恒恭送秦老将军!”

    “太安皇朝,赵忠良恭送秦老将军!”

    “依河马图草原,草原王庭扎木措恭送秦老将军!”来自草原王庭的一名武将手持弯刀,长相极为凶悍,草原王庭族人尚武,果不其然也!

    …………

    “玄天武城,南宫烈恭送秦老将军!”身躯魁梧的南宫烈亦是到来,此言一处却让很多围观的江湖游侠儿尽皆傻眼,玄天武城是什么概念?

    那可是众多江湖人氏朝思暮想的武道圣地,多少人想要求见南宫无败而不得,如今南宫无败却亲遣南宫烈前来,可见秦家与玄天武城之间的关系。

    “北堂长风,特来为恩人送行黄泉,愿恩人九泉之下长眠。”曾在玄天武城授予秦尧白《太一御剑诀》的小剑圣北堂长风更是亲自前来,秦云棠对他有救命之恩,而北堂长风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如今秦云棠逝世,他自然要亲自前来为秦云棠送这最后的一程路。

    秦宗抬着棺椁,一步一步踏出天安城,步伐极为沉重。

    终于到了城外,但城外却有一支军伍列阵而视,军容整齐,座下嘶风乌骓马,身穿黑色铠甲,但却每人披着一袭红色披风,手中黑色长枪翻转,宛如黑龙盘踞翻身,无论人马皆披重甲,就连头颅都被环绕的黑色面具遮盖,一股铁血煞气油然而生,正是六千败血浮屠。

    六千败血浮屠在段枭的统率下列阵而待,单单那眼神中的杀气都足以让一些从未见过战场杀戮之人胆寒,六千杆黑色长枪齐入地,六千人齐下马,但动作一致,宛如一人所为。

    “属下败血浮屠,恭送将军西归,愿将军无论阳间无论幽冥,英灵长存,战魂不朽。”

    “败血浮屠恭送将军!”

    六千败血浮屠齐声怒吼,似有一道雷霆平地而起,震彻云霄。

    耶律洪武、姜文博、扎木措等人俱都一惊,赫然是被败血浮屠的气势镇住了,他们以为自己手下的将士已经够勇武,但如今看到这些黑甲红披风的将士,他们的心动摇了!

    “浮屠之下,有死无生!”

    为首的段枭怒喝一声,连座那匹嘶风乌骓马都是一颤。

    “浮屠之下,有死无生!”

    “浮屠之下,有死无生!”

    六千败血浮屠亦是怒喝,声震寰宇,气势滔天。

    天安城西面有一座山丘,名叫景麟山,据说当年有麒麟显现,乃是一风水福地,秦云棠的墓葬便选在了此山之中。

    秦宗踏雪而出,身后是夏洲众人一声声的相送。

第一百三十二章 愿来世,再为帐下卒

    天安城西,有一百米山丘,因数百年之前天降麒麟,似为景瑞之相,便名景麟山,山下三十里,有一村庄,只有数百户人家,村庄中男耕女织,苍颜黄髫相戏,好不自在!

    村中有一老人,年愈八十,但却极为硬朗,眼角处虽有皱纹,但却未能影响老人的精神矍铄,整日笑呵呵的,露出一口的大黄牙,待人也极为和善,美中不足的是,老人是个独臂,右臂不知为何消失不见,甩着一条空荡荡的袖子。

    老人本不是这个村庄的。

    十年前,举世瞩目的夏洲国战结束,老人身负重伤,倒在外面的一处山坡上,右臂便已不见,随后玩耍的垂髫小儿发现了老人,便被村庄中的人救下,如今老人已在村庄内生活了十年,早已和村中之人融合。

    前不久刚刚下过大雪,如今却还未能消融,但今日是个大好的天气,淡金色的阳光照在雪上,散发出熠熠生辉的光芒。

    “呦,章爷,晒太阳呢!”有一路人走过老人家门,随口问候了一声。

    “是啊!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呢!”老人自言名叫章焓,村中的人也就顺口称其为“章爷”。

    “二虎子去哪了?”那人又问道,二虎子是章爷前些年收养的一名孤儿。

    “那小子?嗨,前些天让他去城里办点事,可现在都不见回来。这小子!”章爷无奈一笑,可见对于二虎子极为溺爱。

    而章爷说得城里便是指天安城中。

    “爷爷!爷爷!”

    说话间,远处传来一名少年的声音,一名身穿麻衣的少年正疾步跑来,脸色潮红,气喘吁吁的。

    “二虎子!我几天前就让你去城里,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章爷似乎有些生气,板着一张脸,极为严肃。

    “呃……爷爷,这可不怪我,天安城中出了一件大事,最近几天都禁止外出,只能进城。”名叫二虎子的少年不服气地道。

    “什么事?”那名村中之人问道。

    “好像是咱太安皇朝的护国公离世了,皇帝老爷下令,要举行国葬,最近都不许让人出去,只能进城。”二虎子一口气说完,却让章爷呆滞了。

    “你说……什么?护国公离世了?”章爷脸色呆滞,眼角处竟泛起一抹晶莹。

    “是啊,爷爷你怎么了?据说还要葬在景麟山呢!”少年二虎子又道。

    “二虎子,扶我起来。”章爷淡淡地说道,二虎子也知道章爷腿脚不好,连忙走过去扶起章爷,然而章爷却迈着蹒跚的步伐向东方走去。

    此时的章爷心中,全部是当年厮杀的情形,胯下良驹嘶啸,长枪泣血,战刀锋锐,厚重的铠甲无视箭矢,肆意地让敌军的鲜血洒在盔甲之上,他们一个个好像来自地狱的修罗,每一枪、每一刀都能带走一条生灵,他们是最强大的重甲铁骑。他们是世间最强悍的军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浮屠之下,有死无生!”

    章爷口中沙哑地吐出几个字。

    “爷爷你说什么?”二虎子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章爷摇摇头,苍老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景麟山下三十里处,已有许多人走来,白衣殡仪,素旗飘展,前方有数骑白甲铁骑开路,其后便是秦宗等九人抬棺,后面更是跟着冗长的队伍,其中不乏有天安城的黄紫公卿,手持白花,也不乏其他皇朝国家的使臣客节,胳膊上缠着一带黑纱,更有一些退回家中的征夫老卒、黎民百姓,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的香烛杂物,紧紧相随,约有数千人的样子。

    “砰!”

    最后一道马蹄声响起,山林中寂静地有些肃穆,秦宗抬眼望去却只见一名老者,一名少年,站在五十步开外。

    老人在少年的搀扶下一步步向前走着,那名少年神色明显极为紧张,一步步微缩着前进。前方开路的几名白甲铁骑已然做好准备,眼神愈加锋锐,他们能保证,只要老人露出一丝不利的举动,他们就能在短时间内取下他的性命。

    然而,老人在距离秦云棠棺椁十步的地方,猛然下跪,本就腿脚不利的他感到一股钻心的疼,但是这绝不会成为影响老人行为的因素。而那名少年,在旁边呆呆地看着。

    “属下原败血浮屠百夫长,章焓,拜见将军!”老人便是景麟山下的章爷,原本出身于败血浮屠百夫长,而且是第一代败血浮屠。

    “属下知道将军成为我朝护国公,本想着有朝一日前去拜见,但属下乃败军之将,实在有愧,始终不敢面见将军,但如今却不想成为此番景象,天人两隔!”章焓一脸悲痛欲绝,沧桑的眸子中却已被泪水覆盖。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生的袍泽之情,从当初刚刚投军时的懵懂,经过与战友的互相帮助,与敌军的磨砺,那时连长枪都刺不好的小兵卒早已成为一方的大将军,而大将军的身旁,从来不缺少换过命的兄弟袍泽。

    “属下一生跟随着将军,身前与将军冲锋陷阵,哪怕死后也只愿做将军麾下的一个小鬼,凭将军差遣。将军曾经说过:昔日的袍泽依旧握着泣血的长枪,往日的战歌尚可激励不败的军魂。天下之大,疆土为安,吾朝男儿,敢握刀否?”

    章焓说得声嘶力竭,满面红光绽放,好像再次回到了沙场,追随秦云棠南征北战,哪怕茹毛饮血也要守护这一方安宁的日子。

    “王爷!我有个请求。”章焓看向了秦宗。

    “请讲!”

    “我死之后,将我埋在将军后方三十步外,不知可否?”

    章焓此言一处,众人皆惊。

    “好!”

    出乎意料,秦宗答应了章焓。

    “属下章焓,愿来世再做将军帐下一名老卒,但属下手中长枪却已不在,请将军幽冥赐枪!”

    老卒章焓长跪于地,双手做接东西状,已然没有了生机,虽然章焓双眸紧闭,但其苍老面容却铁血十足。

    长枪泣血,军魂不败。

    浮屠之下,有死无生!

    “爷爷……”

    站在章焓身旁的少年二虎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再次睁开双眸时光芒四射,同样跪伏于地,道:

    “将军,我叫章虎臣,愿意投身军伍,望将军成全!”

    秦宗离开了,带着章焓的尸体离开了,而少年二虎子,也就是他自名的章虎臣,还在跪着。

    “明年开春,我在靖远道肃州穆陵关郡等你!”秦宗虽然离开了少年,但少年耳边却有一道声音传来,

    “谢将军!”

    少年大吼一声,快步跟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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